《藩镇》 挑战起点长枪党! 燕歌豪气携《藩镇》用大唐步骑结合的战阵为华夏战争正名! 华夏古之名将,秉承孙子兵法,向以机动灵活著称,一个长枪阵打天下,用血肉去拼,有这么用兵僵化教条的么?古代冷兵器战争,阵亡超过两三成,任你多么英勇无畏,一句话,兵败如山倒。 长枪党来源于马其顿方阵,马其顿方阵纵深多大几十排,前6排士兵平持长矛,后10排斜持长矛。作战时整个方阵以坚固的密集队形跑步向前推进,就像一把攻城槌一样猛烈冲击敌阵。 在罗马军团面前,曾经横扫千军的马其顿方阵显得有些过时。公元前197年,罗马人和马其顿人在北希腊的辛诺塞法利交战。这一战役标志着马其顿方阵的地位已被罗马军团的队列阵法取代。 罗马士兵分工细而且方阵科学合理,马其顿人的方阵兵种较单一(几乎全是长矛手,只有少数近战的剑盾手),罗马人的方阵更科学,方阵后部编有弓箭手,可以在近距离大量杀伤步伐缓慢的马其顿方阵、士兵装备好(罗马士兵有短剑、大盾和较好的铠甲,最主要的一点在于一种武短矛!在敌方接近时罗马士兵投出短矛打乱马其顿方阵,然后用松散队型冲入缺口用短剑作战,马其顿人的长矛无法近战,而且罗马有投石机和弩炮(远距密集杀伤最佳武器),所以想象一下马其顿人在箭雨中按口号迈小碎步是什么心情了吧,打仗士气很重要的! 西板牙长枪方阵传至罗马方阵,是远程火枪与长枪结合的,都是步兵,还是机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中华上下五千年,用兵如神,机动灵活的战例不胜枚举,没有那位名将头脑是僵化的,战阵更是推陈出新,就如大唐战阵。 据唐《卫公兵法》所记录了唐军的主要作战方法:其中诸军按其职能分为弓手、弩手、驻队、战锋队、马军、跳荡、奇兵等多种。每当战斗展开时候,敌人在一百五十步时候,弩兵开始射击;敌人在六十步时候,弓箭手开始射箭;敌人攻入二十步时候,弓弩手发箭后执刀棒(即陌刀、棒)与战锋队齐入奋击,己方重装步兵与敌方步骑兵短兵相接后,奇兵、马军、跳荡军皆不准轻举妄动,如果前方步兵的战况不顺利,跳荡、奇兵、马军方可迎前敌出击,重步兵则后退整顿后准备再援,如果跳荡、奇兵、马军进攻不利,所有的步军(唐朝军制中的陆军中除去装备陌刀的重步兵之外还包括防御弓矢等远程武器的盾牌手和手持短兵器的轻步兵)必须配合马军同时作战。敌军退却,马军不得轻易追击、狼牙棒,必须确认敌人真正溃败后,才能相继掩杀。唐军步马结合,攻守有职,步兵为正面先锋是最主要的正面攻击力量,骑兵为侧辅,通常用于迂回包抄敌军或者迅速冲击立足未稳的敌军阵脚之用,步兵配以弓、弩、陌刀,骑兵负责步兵战后的突击与追击。陌刀作为长柄大刀如墙一般推进绞杀敌军正面有生力量(敌军往往在陌刀重步兵的绞杀下人马俱碎),为先锋步兵集团冲阵的主要力量,与马军、奇兵一起构成唐作战的主要特色。从史书看唐太宗的作战很有个人特色外,最喜选择敌阵薄弱部位,亲率骑兵冲锋,“敌无不溃败”,一骑飞驰于前,数万骑兵紧随其后的场面,今日想来,尤叫人神往。初唐的时期大量的骑兵是作战胜利的重要保证,而中期的步军的陌刀如墙推进战术,创造了盛唐时期辉煌的战争历史,也创造了陌刀的神话。从武德到天宝,唐在立国战争及与善骑射的游牧民族战争中能够取得胜利,步兵的进攻性武器陌刀的使用不能说不构成了主要原因之一。陌刀的出现与推广使用也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它关涉到唐王朝的内政方针以及整个军事形势变化。也可以说,陌刀使用、推广的历史就是唐立国及对外战争、开天武功历史的一个方面。唐代刀虽分为四种(《唐六典》记载唐刀制有四:以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而这四种刀中真正能够在疆场上发挥保家卫国,开疆辟土作用的兵器却唯独只有陌刀。 陌刀军的参战,在任何可查询的战例中都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陌刀军做为战斗序列中单独的作战打击力量在唐中期为唐军的争战立下汗马功劳,陌刀是汉民族与善骑射的游牧族战争中改变自己马少不精的劣势、发挥步兵多优势的关键兵器,战争兵器的演化实际是随着战争形式的发展而演化,随着国力的强盛与衰落而变化。随着宋朝统一中原以后,中国冷兵器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展,大量新式的长矛、长刀、斧钺、神臂弩的诞生并武装了宋军,豪壮的陌刀成为奢侈的战争器材,宋朝战争的主要方向是同样是北方游牧民族,为了对付辽金的骑兵,长矛、斧钺开始成为军队的主要兵器,斧钺的大量装备从《武经总要》和宋石雕造像中得以佐证,斧钺的制作和使用技艺比陌刀要简单,对付骑兵同样有效,岳家军用“麻扎刀”“捉刀”“长柯斧”大破金军“连环马”,有效而不昂贵的兵器永远是军队装备的重要兵器,豪华的陌刀从此逐渐退出战争舞台,并且消失的极其彻底,是中国冷兵器的遗憾。 以上摘自相关资料,书友可以自行对比! 汉唐雄风让起点的长枪党来演绎,不能不种悲哀!燕歌豪气的《藩镇》对华夏古战阵有精彩演绎,为华夏战争正名! 藩镇完本的原因 燕歌与兄弟们一样,也是资深的老书友。 有它自己的规则,燕歌在写作中认识了一帮作者兄弟,也有编辑,对我帮助最大的是编辑天堂,待人真诚,热心助人,在他的指点下,我认识了网文的手法和技巧,提高了自己的眼界。 神如诸葛武侯,六出祁山,九伐中原,败在他从不冒刃陷坚,亲临战阵,不善于把握战机,另外就是战线太长,旷日持久,蜀汉也缺乏人才的培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出版频道作家郭昭阳大哥最先懂我,评价藩镇:你的作品具有一种穿透力,以小见大,以微见著,给读者以文外的启迪和联想,流淌着一种睿智的潜流,这是智慧的结晶。 天堂后来也说,你是在把《藩镇》往武的红楼梦写。 燕歌在群里也说,雅的看雅,俗的看俗,像燕歌这样偶尔坏的就看…… 有书友嘲笑问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神? 其实燕歌就是一天桥下接活码字的,现在有个时尚的称呼,文字农民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昨日翻斋随笔》,领悟了一句,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难得见白头。 大神已经成功,身边都是些香车美女,他们就如那名将美人,当断更多了,他们就开始隐退,如盛开的花朵开始凋谢。 他们有燕歌泥腿子草根这股子韧劲,这股子狠劲吗?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谦虚,博取众家之长,潜心思索领悟。勤奋,将《藩镇》完本!以此淬炼自己,提高自己。 燕歌内心有股子蓬勃鲜活的自信,带点张狂,《藩镇》也许会如一兄弟留言,完成之后,它就是本神书。 不要迷恋燕歌,燕歌只是个传说。 燕歌豪气的是个新手,但《藩镇》字里行间的感觉是:行文太老道了,这那像个雏鸟呀?这本书很值得冬夜漫漫,反复把味。 燕歌今后的作品一出,都是完本的精品! 因为不经过多方讨教反复修改的作品,是不会上传的! 友们加入幽州红巾儿群,或者自己创建,邀请燕歌参加,你们有机会读到未在传的新作品! 大神之路会走出来的,因为有了书友兄弟的支持! 1.燕歌历险记(一) 位高僧讲过,佛也好,神也罢,其实都是念力汇聚而成,就是这世上,嘴上念叨的,心里挂念的人多了,肉胎凡骨,泥塑木雕,也就成了诸天神佛。 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一路熙熙攘攘,同伴越来越多,一打听,都是去穿越,那几个回明的,篡清的,大唐去做个万户侯,江山美色一起收入囊中的,宽袍大袖的东晋名士……光彩照人,亮得眩目,健步如飞,有的脚下还有莲花,神佛啊!等等燕歌小弟。 他们都走得极快,只留下让人思索的淡淡背影,燕歌该穿到那儿去,唐、宋、元、明、清…… 那会儿也热血过,燕歌恨不得做个民族脊梁!历史兵佛案例点灯熬夜地读啊。有几分临海叹天下,弄潮洗长空的臭书生抱负。接触社会,才明白许多……记得刚出校门一两年,春节前,跟同学从旅游岛贩了两车名烟,春节前的行情,那烟是一天一个价,噌噌地往上涨,过了春节,价就掉下来了。 明白要出人头地,吃苦受累算什么!兵贵神速,燕歌和同学押着两个货柜车翻山越岭,司机困了就轮换着睡觉,星夜兼程赶路,几日几夜下来,浑身的汗臭烟味,几天不换的脏衣服跟个乞丐差不多。 已近黄昏,到了两省交界的地儿,道路回旋往复,车速慢了下来,驾驶室里,同学瞧着前面的道路,随意地说了一句,“小心点,前面有碎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道路上有小堆碎石,车速快,暮色渐起,司机也瞧不真切,汽车开过去后,车后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玻璃碎了的声音,大家没在意,就是几块碎石,碾出去砸在玻璃上,也不会这样夸张,车继续开。 “真他妈倒霉,车胎爆了!”年青的货箱车司机小关粗鲁骂道,黑黑壮壮,一米八几的个子,看着有几分威慑力。 下车一检查,货箱车司机小关郁闷,被三角钉扎破了车胎,备用胎也没有了,只有修补。 刚巧,路旁就有修车补胎的铺子,同学急忙下了车,大声招呼:“老板,补胎,多少钱?” 修车铺老板一身脏兮兮的,慢吞吞地站起来,手一张,爱理不理的样子,“五十!” “五十,哪有这么贵,便宜点,十元!”同学开始讨价还价。 修车铺老板点根烟,吸了一口,悠悠吐了个圈,努努嘴,指着后面。 “哪个把老子放在路边的玻璃打烂了?”二三十号人围了上来,都是年青力壮的主,眼露凶光。为首的彪形汉子,脸上还有一条浅浅的刀疤,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玻璃怎会放在路边?过去瞧瞧。”同学不服嚷道。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朝他后脑扇来,声音脆响,同学事后说,当时耳根嗡嗡作响,如钟鼓齐鸣,跟着一只胳膊夹住他脑袋,背上又挨了几拳,砰砰作响。 燕歌本有些疲惫,坐在驾驶室里没动,一看同学被那伙人挟持住,情势不对,心里一急,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几位兄弟,玻璃烂了,我们赔!”燕歌喊了一嗓子,一把将同学拉了过来,护在身后。 还不明白么,梁山泊前的偏僻道路,碰上了剪径的盗贼。到了法制社会,现在文明些,找个碎玻璃的事儿,明火执仗地抢。 彪形汉子一愣,眼前的青年就一付小样,中等身材,身形略瘦,看起来白净清秀,动作敏捷,胆儿肥,竟然不怕事!老子倒要掂量掂量他 心念电转……燕歌沉着脸一声不吭,转身快步走到驾驶室前,将车门猛地拉开,嚷道:“***,谁开的车,叫你小心点,小心点……” “妈的,不给个说法,将这车砸了,谁敢吱声,弄他***!”彪形汉子身边一个凶悍的小弟叫嚣道。 大哥,这是好几百万的香烟,赶春节前的行情,半天都耽搁不起,要是他们知道这是香烟……那会儿就等于现金,比现金还吃香。同学脸色难看极了,也不敢吭声。 骂了两句,燕歌心头火起,一把抓住那个黑黑壮壮的司机小关胸口,一米八几个儿的司机被他直接拖了下来,当胸就是两拳,起脚侧踢过去。 关心里发怵,一句话也未讲,壮实的身子被打得缩了几分。 拳脚解了气,燕歌靠近彪形汉子,“兄弟,今儿这事我们不对,吃饭喝茶算兄弟的,说个数!” 彪形汉子沉吟不语,凶狠的眼光盯着燕歌。 “抽根烟,解解气,该赔的赔,兄弟也是没法子,在家里犯了事,出来找口饭吃……”燕歌没有怯场,笑着上前搭讪。 燕歌心里等得发毛。 过了好一阵子。彪形汉子缓了口气,叹道“道上混的都不容易,你瞧这群兄弟也要饭吃,拿一百元吧,包括补胎的钱!” 就这么点钱,一人一包烟钱都不够,燕歌心里暗暗惊讶,我这会儿也成了道上的了,大学哥们还是三好学生呢,吸了口烟,喷出,沉着地点了点头,“多谢兄弟仗义,改日再见面跟亲兄弟一般。” 车胎补好后,在县城边上吃晚饭,好多年都没动手打过人,燕歌把着黑壮司机的肩,诚恳地道歉:“小关,兄弟也是迫不得已打了你,下手重,还痛不,瞧瞧刚才那情势……” 关咬牙攥着拳头,“我明白,刚才我都想拿扳手跟他们拼了。” “兄弟,小事不忍要出大事,我拿了一百元给他们――都是为了你。”燕歌故意一顿。 关急忙道:“燕哥,那一百元钱我给你。”从身上掏出一张百元票子递了过来。 以为小关还要生气,竟然还钱,燕歌吃惊,一时无语,手脚倒不慢,伸手接过钱,揣入口袋,语重心长地说:“常年在路上跑,要长个心眼……” 燕歌就是这样的人,读者不疼,编辑不爱的废材小白领,渐渐在这社会堕落,后来在办公室里呆着,受那房价股票的煎熬,号称热爱生活,业余时绘个画儿搞搞设计,泡泡妞,丢进人堆里,连个泡也不冒,社会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唯一的作用就像季羡林老先生说的,他的人生,就是历史的一段链子,承上启下,传宗接代,可惜这个任务也没完成好。 就这么号主,翻了几本破历史书,兵法什么的,还学人写小说,他穿越到大唐,内有宦官当权,朋党之争,外有藩镇割据,杀帅逐帅跟走马灯似的,他能折腾出多大的事?没准牙军之乱,横刀砍来,让他提前回家?社会上这号人多着呢……读者先是点击,看着有趣才推荐收藏,编辑最后跟他签约,先悬着他,让他谦虚点。 燕歌在网络上絮絮叨叨,被人一脚踢在**上,还没来得及回头,听见后面有人喝道:“还不快去,大唐文宗太和五年(西元831年)正月,幽州节度使衙署后院,马球赛上的少年李贤齐,本来是个短命的,看你能活多久?” 络上传出一片爆笑声。 2.鞠杖如刀 大唐太和五年(西元831年)正月。 阵阵如潮的喧哗声从衙署后院传来,守卫大门的牙军腰背笔挺,肃然而立,却将耳朵竖起,小心谛听。 名旅帅甲胄整齐,带着两名牙军慢慢地巡查过来。 “兄弟,别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今日可是朝廷赐功德碑给武威郡王,大伙儿都打起精神,让朝廷敕使瞧瞧,累破贼军,大败契丹的幽州劲旅。”旅帅一眼瞧见值卫牙军慵懒疲沓模样,开口叱道。 值卫牙军慵懒松懈的身子瞬间挺得笔直,“幽州劲旅!张旅帅说得好,今儿马球场上还有几位族中精锐,尤其是公子李贤齐,未到志学之年,多让人担心!” “李贤齐的弓马由武威郡王亲授,既然叫他上场,错不了。”张旅帅淡淡应到,一颗心却悬了起来,抬头一望,衙署屋檐下那几串冰挂,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晶莹闪亮,张旅帅心想,没准日头一暖和,掉下去摔个粉碎。 张旅帅眉宇间有一抹忧色,马球惊险剧烈,稍有不慎,骑士就会堕于马下,丧身马蹄,河朔三镇魏博节与成德节之间还有一次因马球引发的战争。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早年同为安禄山部将,后叛燕归唐,结为姻亲,李宝臣的弟弟为田承嗣的女婿,两家同气连枝,互为奥援,却因为田承嗣之子田维打马球时被马撞死,田承嗣就将李宝臣的弟弟活活鞭死,两家反目成仇,日后好一场厮杀混战,可怜那些黎庶百姓,生生遭受战火离乱之苦。 幽州节度使衙署后院,马球场四周堆积了不少残雪。 二十骑分为两队,一队头戴巾幞,身着窄袖袍衫,一队身着皮甲,完全是军中斥候装束。**战马清一色的窄鬃短尾,骏键善驰。 但见马球骑士一手抓马缰,一手挥鞠杖,东西驱突,风回电激,飞舞的鞠杖与疾驰的马蹄令人目不暇接,正在拼抢争夺之际,拳头般大小的彩色木质马球在一杆弯月形的鞠杖击打下,从地面倏忽飞起,如流星一般,进了斥候队的球门。 “好――”球场边的长廊,围观的将士爆出一阵如雷的呼声。 骑士勒马急停,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口鼻喷出一团白雾,围观的将士方才看清,交脚幞头下一张英武轩昂的脸,心中暗赞,好一位狡捷勇剽的少年骑士! 大伙儿议论起来。“好俊的身手!那不是李参军的公子李贤齐吗?”一个粗壮军校嚷道 他身旁一名绿衣支使立刻反驳:“什么李参军,那是李燕州。去年秋天,大破契丹游骑,李参军立有大功,刚被武威郡王擢拔为燕州刺史。” “燕州才被收回,残破不堪,留下一营军士屯驻,大小不过是个军镇,李燕州莫非疯了?”粗壮军校有些吃惊。 “嘘,小声些,莫要惊扰郡王与尹敕使的兴致。”绿衣支使竖起中指轻嘘。 球场上,众马奋蹄向前,奔驰追逐,时而俯身迎击未落的彩色马球,时而策马回辔从旁边追逐…… 球场北边正中的亭台上,三面围合,独留南面敞开,便于观赛,朝廷尹敕使黑色幞头,绯衣官袍,端着一杯姜丝茶汤:“杖移鬃底拂尾后,星从月下流中场,当今圣人去奢从俭,将长安东头御马坊球场,交给了左龙武军。观赛的长廊亭殿,俱已拆掉,已有好几年未观赏到如此精彩的马球比赛。” “尹敕使那里话,圣人克己复礼,是大唐难得的贤明圣君,边塞将士打马球习骑术,不过是马球戏中练兵,与长于骑射的北虏争雄罢了。”尹敕使左首一位身躯凛凛的壮年文官,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着紫色大团花绫罗官袍,腰围玉带钩,悬挂金鱼袋,目若朗星,髯似虎须,如貔貅临座,言谈间不怒自威。 明明是个力拔山河气盖世的武将,却作文官打扮,他就是武威郡王,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幽州节度使李载义。 “郡王治军有法,闲就平场学使马,烽烟一起,将士们的骑射了得,北虏必定闻风丧胆。”旁边的幽州监军扯着尖细的嗓子恭维道。 李载义酒意上涌,微带几分醉意,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呼道:“好球!再取些酒菜来。”神情中颇有几分志得意满。 此时,天空诡异之极,阴沉沉如铅般的云层就要压下来,云层里似乎有光亮的东西滚过,却又没有雷声。 球场上袍衫队与斥候队冲撞纠缠在一起,人喊马嘶,把亭台上三位大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来在外围的少年骑士李贤齐有几分散漫,并不上前争抢,一瞥彩色马球出了马群,立刻催马上前,侧身转臂,紧贴马腹,正待扬起鞠杖,作雷霆一击。 李贤齐身后,一名斥候骑士“哼”了一声,将鞠杖悬空横扫,直往他的后脑拂来。 李贤齐往前一伏,还是闪避不及,被鞠杖扫落马下,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天空瞬间一亮,一个淡淡念力凝聚的人形影儿,扑进了李贤齐的身子。 夺舍重生,人形影儿的念力赶紧抢占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少年李贤齐的魂魄就要散去,反抗的意志力不强,被燕歌的念力魂魄飞快地吞噬消融……开始接受如海潮一般的记忆……终于完成,地上的雪冰凉,手脚微微都有了感觉。 这不过是在一生灭间,佛经云: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眨眼等于二十四刹那。 斥候队为首的后院都指挥使王文颖根本不勒马缰,纵马践踏过去,吊稍粗眉下射出毒蛇般阴狠的目光,低哼一声:“臭小子,废了你。” 眼见夺舍重生的少年就要丧身于翻飞的马蹄之下! 四周长廊,俱是屏声静气,亭台之上,一位侍女紧张得忘记了续茶,呆若泥塑,另一位胆小的侍女用手蒙住了眼睛,发出一声惨叫。 王文颖**的战马忽地把头一偏,擦着李贤齐的脑袋扬蹄过去。 妈的,刚穿过来又得回去,果然是他们搞的恶作剧,笑声好淫,李贤齐脑袋被马蹄擦着踢了一下,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王文颖这才发现,一根鞠杖擦着战马斜飞过来,劲力之大,远远地斜插在场外的雪地上。 马蹄如飞,一名袍衫骑士将身体重心移至右侧马镫,俯身勾起李贤齐,揽入怀中,随后紧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骤然加速,脱离了马球队,远远地驰到场边。 王文颖耳边蓦地一串惊雷炸响。“王文颖,你敢下黑手,贤齐若有个闪失,老子叫你血溅五步。”一个白面俊朗的袍衫骑士怒不可遏,正是前衙都指挥使张允皋。 王文颖紧闭双唇,不敢吱声,阴狠的目光如毒蛇吐信,冷冷地扫视着围过来的袍衫骑士。 场上的骑士僵持起来,场边几骑疾驰进了马球场,为首的是后院都兵马使杨志诚,双睛暴突,满脸横肉,皮肤粗黑,凶悍地叫嚣:“马球场上,难保有个闪失,断腿折臂也是寻常事,命丧球场也不少见。” 张允皋一张俊面瞬时变色,青筋暴绽,面色如铁,手中鞠杖微微往后斜拖,摆出标准的劈砍姿势,就要策马过去。 球场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恶鬼似的杨志诚猛地转身对着王文颖破口大骂:“球输人不输,你***给后院军将丢脸。” “张振威,赶紧把李贤齐送到医馆,让郎中救治,若有三长两短,某必将王文颖绑到前衙营中。”杨志诚换了付脸色,回过头关切地吩咐道。 “小叔,贤齐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赶快救治。”抱着少年的袍衫骑士是李贤齐的六表兄张简至,有几分焦虑,连声催促。 名牙军旅帅飞马传令:“郡王有令,不得在马场喧哗,扰了朝廷敕使兴致,继续比赛。” 牙军旅帅靠近张允皋,悄声道:“郡王很是关心李贤齐,着人备了马车软榻,三百贯银钱,吩咐张振威救人要紧,若有意外,他自会拿王文颖问罪!” 张允皋将鞠杖一摔,重重砸在地上,“救人!”,轻勒右侧缰绳,扭转马头,轻磕马腹,绝尘而去。 杨志诚目送着五骑离开,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重新开赛,马球赛的紧张刺激,重新吸引了围观将士的眼球。 张允皋等人出了衙署后院,几个幽州军中子弟赵无锋、秦起、段灵狐与李贤齐平日交好,也跟在后面,到了医馆,郎中掐人中,脱袍衫,敷伤药,忙乎半天,李贤齐仍然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左胸下一片青紫,只是擦伤,倒是无甚大碍,后脑受了重击,只有待他醒了,才知道受创程度,现在气息倒还平稳,生命已无大碍。”郎中一边洗手净面,一边为张允皋解释伤情。 “最严重的后果?”张简至心中一沉,急切询问。 “唉,脑子受损,成了呆痴。”郎中摇头叹息。 “郎中,某拜托你全力救治,银钱不缺。”张允皋将一张五十两的飞钱递给郎中,转身吩咐道:“简至,你叫郎中多拿几付伤药,和几个小兄弟把贤齐送回府中。” 张允皋捏紧拳头,一股怒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心想回营披甲取弓,召集兄弟,誓要让王文颖非死即残,大步迈出医馆,几名兄弟紧跟身后,直往城北前衙军营而去。 3.人祸天灾 如果你欣赏《藩镇》,投票收藏! 群叛乱的军士涌来,在坊市破门而入,抢掠酒楼商铺,独一处酒楼传来一片胡姬哀告求饶声,继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校尉饶命,衙署后院乱……乱起来了,后院军将大呼,武威郡王……幽州节李载义杀使……谋反。”叛军望着杀神一般的张允皋,长裤未提,**那物件已软得像根蚯蚓。 “杨鬼头,好一招调虎离山!”张允皋钢牙紧咬,手起刀落,割下人头提在手中,喝道:“割下叛军头颅,系于马下,饬乱军,先回城北军营,召集兄弟平乱。” 四人将人头系在马上,挎弓提刀,杀气腾腾,遇见小股叛军,高呼:“奉幽州节帅下令平乱,只诛首恶,胁从不究。” 城中叛军,并不知现在谁为幽州节度使,见几人悍勇无比,又有人头震慑,接受了张允皋的整军编队,走过几条大街,已聚了二三百名乱军在在马后。 张允皋隐隐觉得不安,驻防城北军营的前衙兵马大部在平州,左衙兵马前几日被调往妫州防御回鹘,悄声吩咐身边的一位兄弟:“你率一队军士,马上回府,召集家丁,护住府中老幼出城,先逃往平州。” 节度衙署后院杨志诚造反逐帅,幽州已是大乱,牙军骨子里的骄横残暴阴暗一下子全发泄出来。 先是衙署附近的怀恩坊,躲在家中的百姓闻到烟火味,搭梯上房,看见军士救火,水泼不熄,火势凶猛且越来越大,忙着招呼左邻右舍,收拾金银细软,逃离家门。 叛军见了金银细软,如何不眼红,平日受军法约束,不敢胡作非为,眼下持刀硬抢,见了有姿色的女子,兽性大发就扑了上去。 “和平坊丁支使有个女儿,名叫婉玉,生得如天仙一般,平日瞧着眼馋,兄弟们趁乱解解饥渴……”一伙叛军中有人提议,于是互相壮胆,冲到和平坊,砸开坊门,破门而入丁支使家。 丁婉玉正是碧玉年华,在香闺午睡后,懒懒地起床,娇慵无力,慢吞吞地洗梳、画眉、弄妆,鬓上插一枝刚摘的梅花,对着铜镜左顾右盼,瞧着花容月貌两相辉映,忽地起了心事,垂,崭新的绣罗襦上,绣着一双金鹧鸪。女儿家情思涟漪,思念起未婚夫婿张简至……竟不知府中闯入一伙如狼似虎的禽兽。 叛军用刀相逼,从丁府家人口中知道了闺房位置,为首的队正心急火燎,解开甲胄,几步窜上台阶,闯入闺房,抱住佳人,三两下扯开裙襦,直接行那禽兽之事。 等了半晌,闺房传来女子的惨叫声,红粉香脂刀下一死,总胜过给众军轮污,队正穿衣披甲出来,朝闺房啐了一口,转过头扫视等得心急火燎的手下,“府中女子多的是,你等自去享用,完事后,一刀了断,这可是丁支使的府邸,不许留活口。” 此时幽州城里,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寃声声动天地。 幽州大乱方起,当张简至知道是后院都兵马使杨志诚所为,心中一沉,叫赵无锋等赶快回家,赶着马车直接出了南门。 赵、秦、段三家比邻而居,赵无锋等三人回到家中,见家人无恙,又有军士守护,心中稍安。 少年心中溢满了豪情义气,三人心忧兄弟李贤齐,留了书信,取了秋猎冬狩的长弓箭囊、睡袋火镰,干粮盐巴等,追出南门。 张简至怕马车颠簸伤了李贤齐,马速并不快,三个半大小子在驿道上追上马车,并带来了最新消息,李载义带着家眷逃出幽州,杨志诚正整顿兵马,往南追击。 往南的驿道岂不是叛军的追击路线,张简至立刻弃了马车,逃离了驿道,三个小兄弟颇讲义气,张简至同意他们相伴随行。 幽州城东,一片空旷银亮的雪原,地势渐渐起伏,远处的丘陵如舞动的银蛇,几骑正向山地密林逃去。 怎么还在摇,一起一伏,胸口有点疼,脑袋受到重击,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蹄声得得,传入耳中,燕歌还未回去,哈哈,夺舍重生,穿越成功,李贤齐,名儿不错,见贤思齐,一日三省,跟前世那个流行歌星同名。 想到前世,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了节假公休,都在死水一潭的办公室里呆着,几年如一日,升迁无望,薪水仅够温饱,炒个股投点资又遇上金融危机……操心些柴米油盐的家庭琐事,一腔子青春热血被社会逐渐染黑……为经商我曾熟读兵书,大致也知道历史的发展进程,又有些设计的爱好,经社会几年磋磨,不是刚出校门的愣头青,在乱世应有一番作为……唉,穿越到大唐,权当成一次度假旅游,先享受下生活,长安有十万歌妓,才貌双全,还有貌美的胡姬,那可是国际性的,不出大唐就能……想想也让人开心,比河朔三镇的幽州可有趣多了。 李贤齐眼皮微抬,积雪在夕阳下直晃眼。 再次睁开眼,微微动了一下,“贤齐,你醒了?”正在策马狂奔的骑士一阵惊喜,勒马停了下来。 围上来三个头戴浑脱帽,身着窄袖胡服,肩背长弓箭囊的少年。 斜靠在张简至怀中,李贤齐转动双眼,似乎谁也不识。 “赵无锋。”话语很少,老是冷着脸,仿佛大家都欠了他钱似的,不言语的时候,又像是块沉默的石头。 “某是你的好兄弟,秦起。”上前一把捏住李贤齐的手,痛得他几乎叫了出来,性子急躁冲动,最易发怒。 带着几分青葱,羞答答地像个小姑娘,“你常叫我小妹,记起来了吗?段灵狐。” 张简至抱着他急了,换了个位置。映入李贤齐的眼帘是一张关切焦急的脸,剑眉悬鼻,眉目清俊。“贤齐,我是你六哥张简至,你记起来吗?” 远处的针阔混交林,厚厚的积雪压着傲然的青松,丘陵、原野、河谷俱是一片亮银,李贤齐眼神茫然空洞,觉得好累,缓缓闭上双眼。 秦起小声嘀咕了一句:“莫不是真成了呆痴?”被他身边的赵无锋一瞪,吐了吐舌头。 逃出幽州,眼下让李贤齐养伤才是正事,待风平浪静才出来。张简至很快拿定了主意,“在山林中寻处猎人窝,让贤齐疗伤,先躲几日,探探幽州情势,再决定去留。” 4.事如儿戏 点击收藏支持!留几句评语,在严冬里给燕歌一点温暖,一日二更或三更,酬谢书友! 密林中的猎人窝是座木屋,干柴、火塘、瓦罐好几样东西都不缺,不远处还有一座简陋的马厩,军中子弟幼习弓马,常到燕山余脉的丘陵来狩猎,故对猎人窝十分熟悉。 肉汤浓浓的香味在木屋逸散,饥肠辘辘的李贤齐醒了过来,看见了跳动的篝火,火塘边围坐的几个伙伴。 “贤齐醒过来了,兔肉汤一会就好。”张简至扭头望着李贤齐,篝火映红了他的脸庞。 李贤齐点点头:“多谢。”声音含混不清,张简至却像听到了仙音,怔怔发呆,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大哥,大哥在道谢,某还以为你成了――”秦起激动地站起来,忽地没了声音,连他自己也知道后面是句蠢话。 火塘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舔着瓦罐,寡言少语的赵无锋挤出了浅浅的笑容,段灵狐则挺胸撅臀,喜孜孜地搅动着汤勺,让兔肉汤更浓更香一些。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团红彤彤跳跃的篝火,围坐着几个异姓兄弟,把汤夜话:春日陌上芳草萋萋,一群军中子弟呼朋结伴,扬鞭走马;秋天的燕山,层林尽染,草深鹿壮兔儿肥,军中子弟学那游侠儿,驰骋围猎……一起装模作样拜访和平坊丁府,为了瞧一瞧丁府小姐的花颜月貌……穿越前留给李贤齐的记忆,带点儿黑白的悲伤,在寒夜里一点点被篝火温暖融化。 山林中的生活单调而惬意,赵无锋、秦起、段灵狐把它当着一次漫长的冬猎,每日猎些山鸡野兔,牵着马儿寻找雪下的干草,一起嬉笑打闹,李贤齐也开始绕着木屋活动,受伤后似乎有些后遗症,话语极少,常常抱着脑袋嚷头痛。 夜里大伙围坐在篝火旁谈天说地,张简至正值弱冠,十六从军,做了四年的幽州牙军,积功升至牙军校尉,自然见多识广。 这几晚李贤齐在旁静静倾听,甚少言语,忽地问道:“六哥,某头脑受了重击,很多事记不起来了,你能讲讲现在是那朝那代,有些什么大事?” 张简至心中惋惜,贤齐文武极有天分,更兼身份贵重,武威郡王对其青眼有加,现在却失忆,姑父知晓后,不知会何等伤心。 张简至讲得极有耐心:“今日是大唐文宗太和五年(西元831年)正月二十七日,文宗可是个贤明的皇帝,去奢从俭,停止各地进供奇珍异物,五坊的鹞鹰玩物和游猎之事也都停废;勤于政务,每逢单日上朝,举凡军国大事,都要与左右仆射等宰相大臣详细地商讨,博览群书,见识渊博,尤喜读史书,尤其是《贞观政要》……” “六哥,你一个牙军校尉,如何知道这么多朝廷大事?”秦起有了疑惑,立刻插嘴打断了张简至。 “朝廷每日分条发布有关皇帝与百官动态的朝政简报,称作开元杂报,藩镇派有使者长驻长安,都要抄录传送回来,某为节度使牙军校尉,常在后院书房宿卫,自然瞧得见。”张简至面对小兄弟的质疑,不以为意。 “藩镇,可是河朔三镇?”李贤齐想起了什么,急急发问, 张简至答道:“正是乱象纷呈的河朔三镇,魏博、成德、幽州。穆宗长庆元年(西元821年),原魏博节田弘正移镇成德,田弘正多年与镇、定诸州作战,结怨很深,牙将王庭凑煽动成德军叛乱,杀田弘正与属员三百余人,自称留后。” 山野间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从门窗的缝隙钻了进来。李贤齐突地打了个冷颤,另外三个少年不识愁滋味,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 张简至瞧见李贤齐若有所思,大感欣慰:“朝廷任命田弘正之子田布为魏博节度使,领兵讨伐王庭凑,魏博节牙将史宪诚煽动诸军随其回镇,田布自杀,史宪诚被牙军推为魏博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文宗太和二年(西元828年),史宪诚与自领沧景节的李同捷勾结,暗助粮饷,阻挠朝廷讨伐,朝廷却很快平定了李同捷之乱,将史宪诚移镇河中,史宪诚急于离任,准备将府库钱粮全部带走,军心大怒,牙将何进滔趁机聚众杀了史宪诚,自称留后,朝廷无法,只好以何进滔为魏博节度使,追赠史宪诚为太尉。” 妈的,果然来到了安史之乱后的河朔三镇,既不是贞观之治,也不是开元盛世,而是祸乱继起,兵革不息的中唐藩镇时期。 长安天子,魏府牙军,魏博节田承嗣召募军人子弟,作为亲兵,称“牙兵”或“牙军”,待遇优厚,不胜骄宠,年代久远,父子相袭,形成盘根错节的势力,变易主帅,事同儿戏,牙军逐帅、杀帅之风沿习二百年之久,直至五代。 资治通鉴》就此事评论: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将帅,则将帅之陵天子,自然之势也。 唐朝以后,历代治国,都把唐末藩镇之祸视为灭国的深刻教训,崇文贱武。两宋民富却国不强,根源在此,矫枉过正,强干弱枝,以文御武不说,更是把从军视为一种卑贱的职业,宋代招兵,要在从军者脸部、手臂、或手背刺字,标记所部军号及个人身份,而刺面则是耻辱之记,只有罪囚、奴婢、官匠、兵卒才有,目的是防止逃亡,一旦刺上,终身难褪,所谓“行武贱隶”。 无论两宋的弓弩如何强劲,甲胄如何精良,罪囚奴隶般待遇的军士如何能战?两宋相继向辽、西夏、金、蒙古输纳钱物,换取边境安宁,称为“岁币”,却迎来了靖康耻,换回了崖山哀。 汉唐的血性从此被崇文贱武所谓的治国良策所阉割,两宋、明、清,统治者着眼于长城内的“治”与“守”。葱岭以西,那些大唐戍卒的后代,面向故国望眼欲穿……华夏停止了扩张与进取的步伐,步步带血地滑向落后的深渊。 “唉――那不是城头变换大王旗,你方唱罢他登台,牙军骄悍,依仗武力,以下凌上,变易主帅,朝廷姑息迁就,事后追认,跟儿戏一样,军士竟忘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李贤齐长叹一声。 张简至的目光露出赞许之意,语速渐快,仿佛一阵密集的狂风骤雨,扑面而来。 “穆宗长庆元年,幽州军士逐幽州节度使张弘靖,掠其家财妇女,杀其幕僚,推朱克融为幽州节。朱克融嚣张狂悖,宝历年间,幽州军乱,将士杀朱克融及其子朱延龄,另立其子朱延嗣为幽州节,但朱延嗣为人凶暴,不恤将士,很快就为牙军都知兵马使李载义所杀,以其罪上奏朝廷,敬宗皇帝下诏嘉奖李载义,并任命他为检校户部尚书、御史大夫,封武威郡王,任幽州节度使。” 杀田弘正,逐张弘靖杀其幕僚,杀史宪诚,杀朱克融父子,杀……李贤齐几乎透不过气来,汗湿亵衣,手下一帮子骄兵悍将,提着刀瞪着眼杵在那儿,都得当爷供着,做个藩镇节度使,那跟架在炉火上烤有什么两样。 藩镇军头这个职业表面风光,收入不错,可是风险高!连睡觉也睡不安稳,一晚得换几次房? “唉,大唐宗室武威郡王李载义,少年时以骁勇善射闻名,幽州节度使刘济见而爱之,将他招入亲军,传其武艺兵法,跟随出征,就如武威郡王待贤齐一般,累功升为牙军都知兵马使,后任幽州节度使。李同捷叛乱,武威郡王上表朝廷,请求出兵讨伐,得到朝廷的嘉奖,累破贼军,以功加司空。太和三年,李同捷之乱被平定,武威郡王又进位为平章事,实封三百户。太和四年,契丹游骑入寇幽州,李载义大破契丹,拓地来远、燕州,加太保衔。可也被后院都兵马使杨志诚所逐。”张简至扼腕长叹。 “武威郡王可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悍将,连骄横残暴的杨志诚也驾驭不了?”李贤齐闻言如坠冰窟。 “武威郡王虽说悍勇,但他治军严苛,军士本有怨言,杨志诚等想必也下了不少功夫,此次煽动军士逐帅,一举成功。”张简至耐心解释。 治军严明,失败!牙军父子相袭,盘根错节,其势已成,不可撼动,待见了还未谋面的父亲,倒要好好探讨一下自个儿前程,想来也没有那个狠心的爹娘,硬把子女往火坑中推的。 连赵无锋这等不苟言笑的少年,也中了牙兵为乱的流毒:“六哥,贤齐之父为燕州刺史,镇安军使,文武兼具。你父张允伸,勇武忠烈,为前衙都兵马使,率四千牙军铁骑,暂驻平州,二叔张允平为镇安军燕州兵马使,三叔张允皋悍勇过人,为前衙都指挥使,简群、简贤、简毕、简至、简金、简木为牙军校尉或旅帅,简风、简云也入了牙军,势力不小,莫若我们以后推李燕州为幽州节度使。” “或推前衙都兵马使张允伸为幽州节。”秦起出言鲁莽,一句话得罪了张简至与李贤齐。 张简至板着脸叱道:“好你个秦三郎,若不是见你年幼,凭这几句胡言乱语,痛揍你一顿算是轻了,在军中可要杀头的。” 火光映着李贤齐的脸,忽明忽暗,看不出悲喜,张简至忽地有了几分陌生感。 李贤齐抱住头,嚷道:“头好疼,头好疼!”,张简至上前抱住他,段灵狐忙着替他按摩头部,秦起躲到一边,帮着赵无锋铺床。 夜深人静,大家沉沉进入梦乡,张简至起夜,顺便给马儿喂了些豆子,回屋后看见李贤齐坐在褥垫上,睁着双眼,彻夜难眠。 张简至问:“贤齐,你是在习练太玄真气么?” …… 柏杨说过,有了历史的记载,我们短短的人生一世,才不致是一场没有背景、没有剧本、不知前因后果的荒唐的独幕剧 5.佛陀箭法 求票求收藏,《藩镇》已写到第四卷边声急,保证完本! 长夜漫漫,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心思可不能让人轻易窥测猜度,李贤齐咧嘴一笑:“六哥,某在努力回忆往事,虽有些片断记忆,想久了又头痛,太玄真气是怎么回事,可运聚掌心,隔空伤人?” 原来是养生、健身的太极拳,野马分鬃、揽雀尾倒是会上几式,全身松空,那种境界一辈子难以企及。 张简至凑近,放低了声音:“太玄真气第一层练骨易筋,修习它筑基壮体,增长气力,可快速回复体力,沙场厮杀大有益处。” 李贤齐闻言心动,偏了偏头,“六哥,某记不起了,重新教贤齐一遍。” 张简至将口诀和运气法门讲了一遍,李贤齐茫然不知,张简至思虑再三,两人盘腿对坐,一掌压住李贤齐头顶百会**,一掌抵住他的体前正中的气海**,百会**属督脉,气海**属任脉,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意沉丹田,心无杂念,缓缓入定。 股熟悉的内力如涓涓细流,在经脉间游走,各处经**犹如散落的小水洼,被细流冲荡激活,汇在一起,一周天循环之后,再流入了张简至的经脉…… 这张简至与李贤齐,一个胆大,一个无知,运转内力周天岂能随意搭接?好在两人一脉相承,李贤齐的经脉如同一条浅溪,河道有了,只是在枯水期,且没有一丝的自我意识。 从子夜练到天明,出定收功,益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两人相视一笑,无意开创了一条练习内力事半功倍的方法,合两人之力若一人习练。 外阳光明媚,春雪初融,滴滴答答的雪水汇入浅沟,落入山涧。秦起迎上来,带着几分羡慕:“六哥,太玄真气果然神妙,贤齐看起来神采奕奕,不药而愈了。” 赵无锋巴巴地望了过来,李贤齐见状醒悟,拉过张简至小声嘀咕几句,施施然走到段灵狐身边,冷不防勾住他的腰:“灵狐小妹,今晚六哥传授太玄真气给大家,黄昏后的约会就取消了吧?” 秦起先是一愣,接着捧腹跌坐在雪地,捧腹在雪地里打着滚大笑。赵无锋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段灵狐心中高兴,失去了平日的羞涩,横肘一击,打得李贤齐呲牙咧嘴,娇柔甜美的声音嗔怪道:“死相,我俩的秘密怎能四处宣扬?” 秦起捧腹在雪地里打着滚笑:“某……笨死了,怎么……哈哈……没看出段灵狐……哈哈哈。” 张简至再也忍不住:“是个女扮男装的……哈哈……花木兰。” 李贤齐揉着胸口,一付无辜可怜模样,“无锋,取弓箭,我们到山林里溜溜。” 林子里还是一副冬日景象,几株白杨光秃秃的树枝上覆盖些残雪,仿似脱去叶衣的老叟,稀疏白头,枯臂瘦骨。地面上还有小腿深的积雪,依稀有些狍鹿狐兔的足迹。 李贤齐倒吸一口早春的寒气,右手大拇指套上犀牛角扳指,光滑的扳指有些发黄,扣住弓弦,左手握住弓臂,正是左手若附枝,右手如抱儿,将一张两石白桦角弓拉成满月,嘴唇轻吻弓弦,斜举15度,箭尾一挑放弦,“嗖”的一声,一支桦木雕翎箭顺风飞了出去,斜斜地落在七十步外的一颗白杨树前面。 “好――”秦起原本要拍掌叫好,李贤齐可是幽州军中子弟骑射第一。 “好个屁,这只箭除了力头足,偏得离谱。”张简至粗鲁地骂了一句,“贤齐,心神放松,似你往日一般,不用眼瞄,只需心瞄。” 李贤齐继续搭箭上弦,拉成满月,松手放弦,速度快了不少,十枝箭一枝也未中白杨树。 李贤齐跟弓箭赌上了气,看见野兔山鸡就拉弓放箭,他的手快,准头差,似乎心存慈悲之念,鸟兽都被他赶跑,一只误伤的也没有,放完箭后就向前疾跑,拾起箭支又朝下一个地点飞奔。 这人前世有个缺点,做起事来都要较个真,有个坚韧倔强的劲儿,就说李贤齐前世学室内设计吧,人家业余的,最多在书店买本书,对着电脑玩玩,他非要花钱去省城上个培训班,那不是糟蹋钱吗?现在对弓箭也入迷了,浑然不觉周围的白眼埋怨。 三个少年腹诽不已,不过看在太玄真气的面子强忍了,张简至有心让表弟多放几箭,恢复骑射的感觉,也没有阻拦。 秦起将弓摔在雪地上,再也忍不住,大声嘲讽,“李神箭,李佛陀,你总得喘口气,喝点水,大伙儿跟你撵了半天山,鸟兽都让你放了生,难道今天喝风嚼雪不成?” 段灵狐心下思量,军中子弟靠骑射武功排的座次,是不是该重新排排。 “段灵狐,到右前方那处山坡上,我们一起去架绳网。”时近正午,午食还没有着落,张简至想到了张网捕鸟。 两人架好方圆七丈阔的细绳网,分头朝左右退了百步,与坡下三人一起挥舞树枝,大声吆喝,林子里的斑鸠山鸡受惊,扑腾着往山坡上飞,一头撞上绳网,大伙儿手忙脚乱齐上阵,抓了十来只斑鸠,六七只山鸡,拔毛扯翎,开膛破肚,打理干净后,点燃一堆捡来的枯枝,就要烧烤。 李贤齐叫了一声:“且慢。”将三只山鸡,五只斑鸠抹上香料食盐,寻了一些黄泥裹上,埋在燃烧的枯枝下,约莫半个时辰,用木棍扒拉出,敲掉黄泥,露出又香又嫩的鸟肉来。 几个少年早就饥肠辘辘,腹中轰鸣,秦起一口咬去,香、嫩、滑,脂油顺着嘴角直淌,段灵狐失去了矜持与羞涩,左手一只斑鸠,右手半只山鸡。赵无锋倒是个讷于言敏于行的君子,动作极快,半只山鸡眼看只剩个大把腿。 此时无声胜有声,少年们俱都全神贯注地对付手中食物,只有张简至啃完斑鸠,赞了一句:“好味道!要是有壶浊酒,有一知己――” 话未完,张简至发觉不妙,几个少年已啃完了手中的斑鸠山鸡,提着山鸡远远地跑开了,周围群狼环伺,还是躲开为妙。 “六哥,停下来,某愿做你的知己!”赵无锋金石之性也动了凡心,跺脚喊道。 秦起紧追不舍,口中不断求告:“六哥,你比我们多吃半只,求求你,分某一个鸡腿。” 李贤齐教段灵狐如何腌制猎物:“……如腌制久些,入了味,再裹泥烤熟,味道更佳,或者加些泡椒辣子煲汤,风味堪称一绝。” 段灵狐边听边灵巧地给山鸡斑鸠抹上香料食盐,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结网。 几个少年吃了个肚滚腰圆,方才罢休,又到林子里拾了些枯枝柴禾,坐在一株倒伏的树干上,沐浴初春暖融融的阳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六哥,你道这平州,燕州究竟在那儿,兵力有多少?”李贤齐眯缝着眼,心事重重。 张简至从昨日就做了李贤齐的良师,寻了一片平整的雪地,凭着记忆,用枯枝在积雪上作图,几个少年围了上来。 “此是幽州,驻守幽州牙军并经略军二万五千人,西南一百余里为涿州,驻守北平军八千人。西北为妫州,相距幽州一百六十余里,有长城过境,驻守清夷军一万人。东北为檀州,紧依燕山,相距幽州一百二十里,驻守雄武军一万人,南有海津镇,有永济渠引沁水南通黄河,为北方水陆要冲之地,西南为莫州,相距幽州三百余里,驻守唐兴军六千人。” 李贤齐皱眉,占了幽州,控制了幽州军事,夺了海津镇,尽得漕运之利,武威郡王大势已去。 张简至用枯枝在右角点画:“幽州东有蓟州,北靠燕山,相距一百五十里,驻静塞军一万人,蓟州向东略偏南,三百里外有平州,驻有卢龙军六千,牙军铁骑三千,我父张允伸为前衙都兵马使,暂居平州。” 李贤齐焦虑起来,心中隐隐有些忐忑:“那燕州在什么地方?” 张简至的枯枝又向右移了一大段距离:“平州向东四百多里,为燕州,有镇安军一千五百人,两千团结兵。” 怎会孤悬于长城之外,李贤齐还存有一丝幻想:“不是还有营州吗?” 李贤齐忆起了前世的一些片断。营州(今辽宁朝阳),治所柳城。曾为天下十镇平卢节,隶属河北道。 “唉,安史之乱后,营州尽没于北虏,原平卢节一部退守平州,一部退往淄青,去年秋,契丹游骑大举入寇,被武威郡王大败,趁势收复了来远、燕州,意欲打通渤海对大唐的陆上贡路。”张简至不愧随侍武威郡王左右,讲述得一清二楚。 张简至道:“如果有幽州的鼎立相助,苦心经营来远、燕州,这儿有一片狭长的沿海平原,阳光充足,土质肥沃,燕州在白狼水西岸,隔河东有医巫闾山,西靠松岭山脉――” 李贤齐根本听不进去,跳了起来,打断了张简至,急促地道:“六哥,武威郡王被逐出幽州,杨志诚为幽州节度使,燕州四面皆敌,已是孤城一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李贤齐忽地停住,兴奋道:“武威郡王有平乱守边之功,朝廷会厚待他,让其移镇,追随武威郡王,保全合族老幼,方是上策,大唐诗酒风流,长安水边多丽人……” 白居易官居正四品刑部侍郎,蓄有歌姬百人,美姬樊素的嘴小巧鲜艳,如同樱桃,美姬小蛮的腰柔弱纤细,若杨柳随风,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酒肆教坊弹吹丝竹的妙龄歌妓,还有龟兹乐胡旋舞,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长安水边多丽人,那才是我渴望的性福生活,难道你愿意留在燕州,傻不楞登地跟野蛮的北虏拼刀子,还要时时提防杀帅上瘾的牙军亲卫? 张简至霍地站起,凛然喝道:“李家祖训,为大唐世守辽东,姑父奋斗十年,方做到燕州刺史。追随武威郡王,独享富贵,弃生死兄弟而不顾,他们家小都在幽州,如何谋生?就是做到一州刺史,没有一帮子生死兄弟相随,也是无根之木。” 秦起叹了一句:“贤齐堕马,往日的英武豪迈荡然无存!” “成了个胆小的懦夫。”段灵狐倒是嘴快。 赵无锋紧闭双唇,鼻孔冷哼,斜眼望天,脸上极是鄙夷。 李贤齐本就有几分好面子,脸上挂不住,本要出言辩解,却发现成了众矢之的。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难道凭铁口钢牙还折服不了几个小屁孩,李贤齐摇头晃脑:“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某还有中,下二策。” 6.戏言良策 你如果喜欢主角李贤齐(燕歌),就投票收藏吧,故事很精彩! “幽州节中,除了牙军及经略军,何军战力最强?那位军使贤明公正?”李贤齐连连发问,巧妙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中策,就是良禽择木而栖,投在雄武军麾下,潜伏爪牙,待机而起。”要是有把羽扇,李贤齐在这冰天雪地里轻摇羽扇,神仙似的人物。 张简至伸出大拇指赞道:“贤齐堕马,因祸得福,倒成了一员智将,如此可全兄弟之义,效刘备入荆州,那下策呢?” “哎呀!某的下策,实为上策!名为《山中策》,堪比诸葛丞相的《隆中对》,未出茅庐,已是天下三分!不过枝叶细节还要求教六哥。”李贤齐故作惊讶,吊足了三个少年的胃口。 张简至却会错了意,贤齐得武威郡王传授兵法武艺,果然晓畅韬略,上策岂会随意让人知晓,念头一转,明日支开赵无锋等,再来请教贤齐。 李贤齐想借此折了赵无锋的傲气,秦起的不屑……有上千年的知识积累,被几个少年看轻,真真是个笑话……没有赵无锋煮茶,秦起按摩,段灵狐烹调,打死也不会再讲只言片语。 碧蓝如洗的天空映衬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山势雄奇,令人心驰神往,张简至远眺山峰:“红日西沉,天**晚,我们先回木屋,晚上还要教兄弟们太玄真气。” 几个少年一阵欢呼,主动拖着柴禾,提着猎物,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早些赶回去。 顺着山沟,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松软的积雪,李贤齐走在队伍的前列,前面百多步远的坡上,一大块雪团松动,轰然一声,砸了下来。 幸得山缓林密,没有酿成雪崩,倒是惊动了一只狍子,慌不择路地在林中跳跃,忽隐忽现。 李贤齐故态重萌,取弓在手,前跑几步,心神微凝,周身圆活无滞,张弓搭箭,拉成满月,放箭,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 枝雕翎箭挟着劲风飞了过去……李贤齐垂头丧气,不敢抬头。 秦起在后面高声唱道:“佛陀箭法,怜悯苍生,鸟兽如友,敌人欢喜……” 远处那只狍子突然跳了起来,重重摔倒在雪地,远远望过去,似是受惊滑倒,半天也未爬起。 张简至丢下手中拉柴的绳索,疾奔过去,一只草黄毛皮,短角短尾的公狍倒在林间雪地,头颅上正插着那枝雕翎箭,虽经一冬,有些瘦弱,但也有六七十来斤。 张简至欣喜万分,回头大赞:“李贤齐,好箭法!” 呼声震耳,在山谷间回荡,震得林间的树叶簌簌发抖,雪粒如雾,弥漫开来。 李贤齐强抑满心的欢喜,高宣佛号,“阿弥陀佛!肠饥肚饿的狍子,与其被活活饿死,我佛慈悲,不如一箭了断,就此脱离畜生道!” 赵无锋、秦起、段灵狐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恭喜大哥,神箭终于重现江湖。” 满载而归回到猎人窝,煮了狍肉汤,捏了些面鱼儿进去,用完晚食,牵着马遛了半个时辰,张简至开始传授少年太玄真气,李贤齐也跟着认真地学习了一遍。 张简至这次却是中规中矩:“按此法坚持不懈,待有了气感,方可进行周天运转。” 第二日,张简至寻了个借口,要留下教授李贤齐横刀,让三个少年出去狩猎。 李贤齐还等着赵无锋煮茶,秦起按摩……张简至面有得色走过来,“贤齐,某把他们都支走了,该讲讲你那《山中策》。” 观众都没有,李贤齐兴趣缺缺,想三言两语打发了他,再去练练弓箭,找找昨日那个感觉,“北虏善马,南人善舟,如有一支水军,驻扎在觉华岛,耕海牧鱼,晒盐营商,招募各类工匠,积聚四方财力,几万军都可养得。” 这几句话如石破天惊,张简至脱口问道:“觉华岛在哪儿?” “咦”了一声,李贤齐感到奇怪:“不是六哥昨日在雪地所画,来远对面的渤海,距岸只有二十里?” 张简至一把拖住李贤齐,拣了一把枯枝,寻了一块平整的雪地,李贤齐挣脱不得,口中直嚷:“六哥,某还要练箭,你昨日没听到佛陀箭法的名号吗?” 张简至看了一会,恍然明白:“你说的觉华岛就是靺鞨口,悬于辽西海湾,距岸二十里,离来远三十里,扼辽西水陆两津,其北边海港,港口著名,称为靺鞨口,不过自安史之乱后渐渐废弃。” 张简至心中嘀咕,表弟为何把靺鞨口称为觉华岛? 另一个时空,明朝军用粮料,储之海岛,觉华岛成为明军的一个囤积辽东粮食马料的基地。 中唐的契丹、山奚最多划划猪皮筏子,敢在惊涛骇浪中行船吗,就是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实力。 张简至又问:“海船如何转运到河舟,再溯白浪水而上,将粮食马料运抵燕州?” 如此一问,李贤齐倒有了几分兴致:“沿途在几个战略点建几个多角堡,这儿,白狼水与小灵河之间,可建军堡,军堡南面有笔架山,延伸入渤海,三面临海,天然的不冻良港。辽水入海口,水流缓慢,港汊众多,有几万亩野生芦苇,疏通河道,修筑堤岸,地势低的掘为水塘,地势高的改良为稻田。” 除了战略点筑多角堡,笔架山建港,其它都是夸夸奇谈,但一个讲得高兴,另一个出身行武,如何知道这浚河筑堤,改造良田的艰辛? 李贤齐意态飞扬,颇有了一番指点江山的豪情:“溯辽河而上,可与游牧民族在河岸互市,换来马匹牛羊,熟悉水路后,还可深入草原,让北虏也尝尝剽掠之苦。” “好,北虏可来,我亦可往!”张简至听到这儿一拍大腿,生生地打断了李贤齐的谈兴,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了。 三个少年提着山鸡野兔回来了,张简至本想问何为多角堡,也暂时作罢。 李贤齐有心消遣三个少年,故意大声道:“六哥,《山中策》鬼神莫测,如果诸葛在世,也要与某煮茶清谈。” 秦起凑到跟前,赵无锋扭头看了过来,正在剥皮挎兔的段灵狐也停了下来。 李贤齐打个呵欠:“口渴肚饿,头也隐隐发疼,六哥,下午最为精彩的多角堡守城战法就不讲了,好好睡个觉,晚上好练气。” 山中策给张简至带来的震撼太大,兴奋莫名,根本未在意李贤齐的表演,随口应道:“好,好,好!” “大哥,某给你按摩头部,灵狐勤快点,野兔山鸡你要烧烤还是做裹泥,要么煲汤做面鱼儿?”秦起这厮嘴也殷勤,手也殷勤,已开始按摩李贤齐的头部。 李贤齐故作矜持,不发一言,微眯双眼享受着。 昨日还在讥讽李贤齐,今日须换笑脸奉迎,上午秦起就在耳边不停嘀咕,那《隆中对》如何如何,赵无锋勉强挤出笑容:“大哥,煮完食某给你烧罐水,解解渴,润润嗓子。 “嗯——”李贤齐点点头,不叫你等心服口服,这事就没完,后招多着呢。 下午,几个少年用雪垒筑了一座小城。壕沟、城门、羊马墙,角楼、望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张简至用木棍指着雪城:“城池,内有重城,如长安城,城内还有皇城、宫城。城外有壕沟,羊马墙。” 张简至木棍指着羊马墙与城墙之间的方台:“隔两百步设弩台,可侧击攻城军队,防御纵深增大。守城不可被动消极,亦需组织守军出城反击,临淮郡王李光弼守太原,利用地道反击,歼灭了安禄山叛军万余。” 秦起点点头:“某听父亲讲过,本朝守城名将,当推坚守睢阳的御史中丞张巡为第一,与占优势的叛军前后进行了四百余战,杀死叛将三百,叛军军士十二万。张巡用兵,不拘古法,云合鸟散,变态百出,积极防御,主动出击,取粮于敌……” 李贤齐一边听,一边琢磨,思索良久,也不言语,叫秦起帮忙,用木棍绳子先画了个大圆,“大伙儿齐动手,先绕圈挖了一段壕沟,将雪堆在壕沟内侧,砌一段笔直的雪墙。” 李贤齐亲自动手,在壕沟与雪墙之间垒了一座圆形碉楼,紧靠雪墙。“碉楼比城墙高一丈三,直径三丈,楼顶设弩台,中间砌内窄外宽的射击孔,用木板隔为三层,有楼梯相连,最下层储水屯粮藏箭,有地道通向城外。可驻一队军士,筑造多角堡就以这座独立的碉楼为起点,起先为一座戍所。” “隔二百步筑第二座圆形碉楼,依山靠河,据地理选择先后,可据民力强弱,逐步建造,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又是军堡一座。” “地道既可出击敌军,敌军也可用此法来攻城,在城墙内挖一条深二丈,宽一丈的深沟,用木桥与城内里坊相连,坊门处多备条石,城破可堵塞坊门……” 早春的阳光暖意融融,仿佛在耳后呢喃,积雪反射出迷幻瑰丽的色彩,山林寂寂,鸟雀不惊,只有李贤齐的声音缓缓在林间回荡。 “城门内筑造瓮城,取瓮中捉鳖之意,瓮城内设藏兵洞。敌军爬上城墙,攻破城门,在贤齐看来,守城战以大量杀伤敌军为主,而不是为了一段城墙的得失,只要碉楼未陷敌手,敌军城内地利不熟,我可埋伏巷战……” 贤齐的守城战法推陈出新,不拘古法,令张简至和三位少年耳目一新。 连张简至的眼里都透出新奇羡慕的光彩,更不要说那三个少年一脸的崇拜。 李贤齐似有滔天的恨火,咬牙切齿:“张巡守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守军多因饥饿死,杀妾飨将士。某临此绝境,必诱杀破城敌军,作为军粮!” 张简至和三个少年听得毛骨悚然。 过了片刻,李贤齐肃然正色:“再好的策略,还需将士去执行。军纪、战技、士气、战术、谋略,使千百人如一人,带军带得像使自家胳膊一样方便,方可成为常胜之军。尔等须知,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明日起,除了狩猎外,上午习武讨论兵法,下午进行站姿、队列、军歌的训练,这才是山中策的精魂。” 臭小子,不让你们吃尽苦头,我就不叫李贤齐,改名燕歌! 连传三章,看得爽,别忘了投票收藏!燕歌需要你们的支持。 7.莫州讨逆 友兄弟,投票收藏,证明你对《藩镇》的喜爱程度,给燕歌写作的动力和坚持完本的信心。 莫州西北二十里,一片淀泊烟波浩淼,势连天际,春风徐来,岸边翠绿的芦苇轻轻摇曳,显出一派勃勃生机。 莫州隶属幽州节,治所任丘。西汉平帝元始二年,巡海使中郎将任丘,筑城以防海口,遂以其名为地名。莫州与易州相距两百多里,同在幽州南边。 那片淀泊正是后来由海而湖,由湖而陆,名闻遐迩的白洋淀。 武威郡王李载义率唐兴军越骑日日在这湖畔演武,每天操练重骑冲阵,轻骑骚扰,直练得浑身发热,汗如雨下,有股子说不出的畅快,又回到了熟悉的军旅,这些日子的积郁一扫而空,此刻缓辔轻驰,吹着暖熏熏的湖风,沿着湖畔慢慢遛马。 那日衙署后院马球赛,弟子李贤齐被人暗算,扫落马下,正忙着接待朝廷敕使,幽州监军也在座,竟未去瞧上一眼。 谁料杨志诚借机调走张允皋等,马球骑士向亭台驰来,大呼:“李载义杀使谋反!”围观将士一时不明就里,跟着大呼,藏在人群中的杨志诚心腹党徒提刀握棒,冲了过来。 李载义酒意被吓醒,环顾左右,只有张简金、张简木率一百牙军护在左右,一时乱了心神,匆匆取了家小,召集了几百牙军,逃奔涿州。 杨志诚率军紧追不舍,李载义身边的六百牙军被追截围杀殆尽,牙军都知兵马使李载宁,自己的亲弟拖着病躯战死,最后连李载义的家小都被掠去,张简金、张简木等几十骑舍身忘死,护着李载义与其子李正元杀出重围,来到义武节治下的易州境内。 义武节应变不及,杨志诚明明可以越境追杀李载义,忽如潮水退去,让人摸不着头脑。 到了易州,义武节度使傅毅不咸不淡,将幽州兵变上奏朝廷,要李载义安心等待朝廷答复,李载义纵横幽燕十载,河朔三镇称雄,现在寄人篱下,数日之内,饱尝到背叛、忠诚、生离、死别、人情冷暖等世间百态,郁闷愁苦不足为外人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莫州刺史,唐兴军使张庆初,忠义鲠直,感念李载义擢拔之恩,闻听杨志诚逐帅自立为留后,首先在莫,瀛二州举起拥李讨杨的大旗,厉兵秣马,筹备粮草,得知武威郡王在易州,立刻遣使前去延请武威郡王到莫州主持大局。 武威郡王李载义抵达莫州后,开始向幽州节治下各军派出使者,号召各军讨逆,杨志诚早有防备,派兵封锁了幽州各处道路,应者寥寥。 操训了几日莫州的唐兴军越骑,李载义暗自叹息,冲阵穿刺时竟然有越骑坠落马下,更不要说转向骚扰掠阵,堕马者更多。 莫州承平已久,守着白洋淀这片水泊,鱼虾王八,菱角莲藕,从早春到深秋源源不断,恐怕唐兴军健儿摇桨荡舟远胜过驰骋骑射。 要是有大破契丹的三千铁骑在手,不,就是一千铁骑,以顺讨逆,临阵之时,以武威郡王的威信,幽州各军临阵倒戈的把握不大,但踌躇观望者肯定甚多,要是小胜一二,平定杨志诚之乱,李载义还是有信心。 三千铁骑,惯经杀阵,百战余生,以一挡十,又有前衙都兵马使张允伸统领,岂是战力孱弱的唐兴军可比。 树倒猢狲散,武威郡王眼下失势,燕州刺史李俨,前衙都兵马使张允伸率牙军铁骑、镇安军防御东北的契丹、山奚,恐怕也无法率军前来。 要是有前衙一千铁骑劲锐……平州离莫州路途遥远,更不要提千里之遥的燕州,李载义叹息着摇了摇头。 平坦宽阔的湖畔,设有鹿角木栅,建起辕门望台,数十座军帐如群星拱月,散落在一杆丈六大旗周围,大旗之下,就是中军大帐。 武威郡王李载义翻身下马,莫州刺史张庆初,行军司马李正元紧随其后,快走几步,张庆初追上李载义,指着东边道:“郡王看这淀泊风光如何?淀泊东边为赵北口,有十二座连桥,相传战国时为燕南、赵北的分界线。” 李载义站住,抹了一把虎须髯,瞧着张庆初黑廋的脸,脸上皱纹如刀刻一般,牧民一方辛苦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赞道:“水天一色,九河下梢果然名不虚传,张刺史在此屯田种稻,捕鱼捞虾,黎庶安居乐业,张刺史功不可没。” “郡王,快近正午,某备了一席河鲜,请郡王品尝。”张庆初执礼甚恭。 “张莫州还这么客气,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危难时节方知张莫州的忠义!”李载义唏嘘感叹。 又走了几步,李载义忽地站住:“张莫州,你新募了三千团结兵,去看看军士的伙食如何?” 张庆初点头应允,派人通知伙房稍后开席。 唐军编制为每火十人,设火长;每队五火共五十人,设队正;每旅两队共百人,设旅帅;每团三旅共三百人,设校尉;五团一千五百人编为一营,营设指挥使。 募的莫州土团分为两营,由张简金、张简木分任两营指挥使。 土团大营,一火团结兵正在熬煮鱼汤,一个健壮的小伙嚼着难以入口的杂粮野菜饼,大声埋怨:“赵火长,团结兵春夏归农,秋冬追集,官府发给身粮熏鱼酱菜,张刺史现在招募土团,每日都是野菜饼,喝的是清淡的杂鱼汤,如何有力气操训?” 个面目黝黑,渔夫模样的中年人道:“刘二,你这厮,就知道吃,现在青黄不接,你道为何在淀泊湖畔练兵,还不是打的鱼虾主意,赵老大愁眉不展,你知道忧的是什么?” 刘二楞头愣脑,撇嘴不服:“黎庶百姓图的不过是两顿食,一宿好觉,什么事还能大过这?” 中年渔夫拿筷敲了敲刘二的头:“数你最笨,你今年不想娶媳妇了,家里那二亩稻田快到播种插秧的时节,赵老大忧心的是这个。” 赵火长猛地站起,一脸的烦躁,喝道:“别吵了,谚语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刘二,你还为两顿饭食抱怨,羞也不羞?” 躲在营帐后的李载义听到这儿,心事重重,土团不入军籍,一般在本境保土安民,或调配作战,战事结束,立即回乡耕种,眼下到了春播时节,军心已是不稳,如果知道是藩镇之间的混战,军心立马涣散,看来只有唐兴军健儿勉强可用。 张庆初在旁,也听到这火团结兵的吵闹,看李载义面色凝重,上前悄声禀告:“武威郡王,去岁大破契丹,莫,瀛二州的府库存粮全调往平州,以作军粮。现在整军备武,各处用项极大,粮食马料、打制兵器,购买战马,下官已下令提前征收今年的两税。” 李载义吃了一惊,无言以对,闷声不语悄悄离开了。 莫州一无铁骑劲旅,二来无钱无粮。临近春播,军心浮动,难道上天要弃我李载义不成? 李载义心事重重在大营内走了一段路,蓦地看见一堆团结兵中有熟悉的人影,脱口问道:“张简金,怎地坐在这儿?” 张简金见是武威郡王在前,莫州刺史、行军司马随行,连忙拱手见礼。 张简金手里的杂粮野菜饼无处可藏,落入二人眼里。张庆初疑惑:“张校尉,军校不是另开小灶吗?” 张简金恭敬答道:“伯父禀性勤俭,常常教诲子侄,一日在军中,就要与军士同衣同食,简金不过是效仿伯父。” 张简金身边的火长禀告:“张指挥使将自己的饭食轮流拿到每火,与军士分享,他自己却吃得很少。” 李载义扭过头,眼眶湿热,拉着张简金介绍道:“此是前衙都兵马使,定远将军张允伸的侄子,其父张允平现为燕州游击将军,镇安军兵马使。” 张庆初方才知晓张简金乃将门虎子,肃然起敬:“幽州将门,家世显赫,忠义传家者。当推二张,檀州刺史,雄武军使张仲武,其父官至六部尚书;定远将军,前衙都兵马使张允伸,其祖为纳降军使。其父曾为妫州刺史,清夷军使。” 张简金躬身肃立,连称不敢。 李载义心澜起伏,朗声大笑:“如有张允伸亲率前衙三千铁骑,何惧杨志诚此等宵小之辈,自今日起,某也要张简金,与军士同甘共苦。” 旁的行军司马李正元眉头不展,忧虑重重,喃喃自语道:“合家老幼还在杨志诚之手,生死不知……” 平州通往莫州的驿道上,残雪初融,道路泥泞,道旁的柳枝已吐出鹅黄色的新芽,看着让人清新悦目,三千铁骑正在泥泞中行军,驿道旁停马驻立着几十骑,环拥着两位将军。 右边的将军正是定远将军张允伸,身着明光铠,剑眉浓须,身姿魁伟,心里措词良久,小心劝解左侧的将军:“肃之,为助武威郡王平叛,铁骑马不停蹄,连续行军,你事事亲历亲为,军需粮草,安营扎阵,无一不经你妥善安排,千万不可累坏身子,唉,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小妹连同腹中的胎儿走了,不是还有贤齐么?” 高大清瘦的燕州刺史李俨着一身皮甲,面容看起来爽朗清俊,“逢昌,某知道,世守辽东的大业未成,怎会不爱惜自己?” 李俨忽地压低了声音:“逢昌,我们将武威郡王的古玩字画、金银拿到渤海国换粮购马,购置兵器,郡王会怪罪咱们吗?” 张允伸笑道:“古玩字画不过是些玩物,金银也是身外之物,怎比得上这锦绣河山,我们带了两车金银,足够此次平叛之用。” 斥候回报,武威郡王闻知燕州刺史李俨,定远将军张允伸率三千铁骑前来莫州会师讨逆,亲自出城百里相迎。 距李载义出走幽州不到一月,莫州风云齐聚,看来扫平叛乱,指日可待。 这章算是故事背景吧,别忘了投票收藏! 8.百般阻扰 要收藏,才能给燕歌信心,《藩镇》才有前行的动力! 残雪消融,雪水叮叮咚咚地滴落,沁入山林的腐叶冻土中,或是汇聚到浅溪山涧。 密林深处,猎人窝旁一块平地。 “齐步走。”李贤齐干净利落地喊着口令,三个少年和一个青年排成横队,“一,二,三,四。”眼瞄同伴,横臂摔腿,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 秦起前面有个小水塘,李贤齐怎么还不喊立定,向后转……就要踩下去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干衣,秦起犹豫着停了下来。 “立――定,秦起,军规第一条是什么?” 秦起“啪”地立正,昂首挺胸答道:“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为何擅自脱离队形,因为前面有水塘?”李贤齐厉声喝问。 秦起把嘴紧闭,不敢辩解。他知道多说两句,苦头吃得更多。 “军阵之中,千百人列队而前,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你若站在前排,胡骑如滔天巨浪卷来,声势骇人,你一人犹豫回头,掉头躲避――”李贤齐厉声呵斥秦起。 “如果你是火长,将害死一火军士,如果你是队正,一队尽溃,如果你是旅帅,累及一旅……如果你是一营指挥使,祸害三军,胡骑追击溃逃将士,尽情杀戮,战场伏尸无数,血稠如漆。” 再说下去,秦起成了千古罪人,百死莫辞。 “秦起,其罪如何?”李贤齐暴喝一声。 秦起听得冷汗涔涔:“当斩!”下一次前面就是悬崖,老子一步迈出去也不回头。 “现在操训,斩首可免,罚变速跑、蹲跳各十圈,虎卧撑、左右单腿屈蹲、仰卧起坐各百。”李贤齐一口气说完,麻溜之极,最近没少用这招折腾人。 秦起一听,主动到另一边把每日晨训的内容再练一遍。 队列中张简至大喊一声:“报。” “张简至,讲。” “战阵厮杀,勇者生,怯者亡,永远不要作逃军,把后背交给敌人戳砍,溃逃死亡将士十亡七八,正面对敌阵亡的将士十之二三。故属下提议,全体同罚,加深记忆。”张简至侃侃发言。 我以名将为诱惑,日日摸爬滚打,操训赵无锋、秦起、段灵狐,,还不是为了折腾他们,看见他们累得跟狗似的,心中欢喜得紧…… 佛陀箭法虽有了不小的进步,十箭可中六七,但那日射狍的神来之箭,却再也不现。 李贤齐狠狠地盯着张简至,见他毫不退让,过了好一阵子,李贤齐铁青着脸,大声道:“好,战阵厮杀,勇者生,怯者亡,逃军死光光。全体同罚,为与违反军规的秦起区别,减半执行。”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站队列,学军令,看旗语。半月来天天都在忙乎这些事,每日四更起床,晨训完后冰雪擦身,朝食后休息半个时辰,由张间至讲授金鼓旗号的识别应用,各兵种在阵列中如何排列,或由其宣讲新拟的军规。 军规非常简单,第二条不得扰民,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第三条战利品先上缴,战后统一分配。第四条军功评定,战后由军士投票评定,不以首级计功。 唐朝军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大多为虚设,不过是将帅威福自专的工具,如果军规过于严苛,军士哗变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战阵之上,需杀伐果断,违军规者,斩之,平时视违反军规轻重,体罚、禁闭、鞭笞即可。 就拿军规第四条来说,战阵厮杀正酣,谁还有心思割个脑袋拴在腰间,提在手上,张简至举了好几个为抢战利品,为争军功,导致先胜后败的战例。 晚间,李贤齐与张简至还要练气,秦起等刚刚才有气感,一会儿就收功睡觉,李贤齐暗自嘀咕,几个家伙倒头大睡,鼾声响亮,是不是太轻松了? 李贤齐眉头一皱,悄悄唤来赵无锋,神神秘秘给他演示了一套绷体功,姿势如同俯卧撑,两手与肩同宽,前伸,手臂斜120度,全身绷紧如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赵无锋跟着练了一会,坚持不住,想要告辞离去。 李贤齐收了功,神秘兮兮地道:“无锋,我们兄弟一场,感情甚笃,舅父张允伸密传我的绷体功,连简至都不晓,绷体功坚持越久越好,长期锻炼后,耐力和体力增强,身体坚如铁石,床上的性能力大增。” 赵无锋不解,问道:“啥的性能力?” 李贤齐轻轻拍了一下赵无锋的肩,语重心长:“你长大了娶媳妇不?每晚与媳妇睡在一起,传宗接代,那个就的性能力。” 赵无锋恍然大悟,一张脸臊得通红,怪不得定远将军张允伸,神威凛凛,已生有十子,学成后,某也要多生几个子女,绕在母亲膝下,让母亲多些含饴弄孙之乐,好兄弟果然够义气,赵无锋心中大为感激李贤齐。 第三日丑正,(凌晨二点),李贤齐与张简至练气完毕,木屋内另外三个少年手臂前伸,斜着120度,全身绷紧如铁,正在苦熬绷体功。 李贤齐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赶紧钻入温暖的被窝,咬着被角偷着乐了半天。 猎人窝的日子,是疲累并快乐的日子,不过终究有结束的一天。 “我们在山中已有一月,某托山脚下猎户到幽州打探,城中传言武威郡王李载义、莫州刺史张庆初在莫州树起讨逆大旗,李燕州,张定远率牙军铁骑会师莫州,幽州人心惶惶,日日操练兵马,城门进出盘查甚严,某欲亲身往幽州打探虚实,联络几位相熟军校为内应。”张简至进幽州可探望未婚妻,也想建些殊勋,故而一身是胆。 有这等冒险刺激之事,秦起抢着道:“六哥怎能孤身涉险,我们父辈都在军中,进出城门,城中落脚,都可寻些方便。” 赵无锋思索片刻,抬头道:“我父在边塞阵亡,家中往来最少,六哥可住到我家。” 张简至点点头,转身望着李贤齐:“贤齐,你的计谋最多,有何高见?” 眼下逃到平州都颇费周折,还要轻身犯险,重入虎口,要是有个不测,李贤齐害怕,万一失陷,落入敌手,牙军残暴,杀头如砍瓜切菜一般。 李贤齐一脸慎重,低头沉思了一阵子,摇头道:“六哥,某看不妥,你无武威郡王的信物,人家如何肯信你,你我在幽州熟人不少,一旦露了形迹,被杨志诚捉拿斩杀,山中策岂不是付之流水?” 这话是老成之谋,张简至也觉有理:“要不然我们兵分两路,贤齐与段灵狐一路,先往平州?” 段灵狐叉腰挺胸,柳眉倒竖,“六哥,你也太小瞧灵狐!兄弟们生死与共,某绝不临阵做个胆小的逃军。” 句话封死了李贤齐的老成之谋,赵无锋、秦起一腔子热血上涌,拍着胸膛愿勇探幽州。 股子血气之勇,待他们碰得头破血流,才知老成可谋国。李贤齐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半响才咬牙道:“兄弟们同生共死,不离不弃,那大伙儿须听我号令,共同进退。” 城门不是防范甚严吗?见了城门情形不对就回头,也好过他们骂我懦弱胆小,到时南下莫州,要么东去平州,都是上策。 简单收拾一下,牵马下山,马儿在山中受了不少苦,膘瘦体虚,几人都不敢扬鞭疾驰,大段路程倒是策马缓驰。 张简至开始策马小跑,随后几个少年提高了马速,马上的李贤齐紧张得脸孔发白,前世到草原旅游,刚一上马,就觉不对,平日里行走的重心骤然提高一米多,还一起一伏轻微颠簸,自己又有点恐高症,马儿奔驰起来,吓得紧攥疆绳,高呼牧民过来,可惜了那张百元红色票子,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痛…… 搬鞍认蹬,受身体惯性带着,上马倒是利落,如果战马一旦疾驰飞奔,不要了我的命? “贤齐,你的脸色不对?”张简至一眼瞥过来,关切问道。 李贤齐慢慢降低了马速,深呼吸,稳了稳心神,换了一幅忧心忡忡的神色:“六哥,我们五骑就此大摇大摆进幽州?怕在城门口就要被擒拿,不若――” 张简至这会儿从善如流,“贤齐提醒得对,秦起,幽州城东南可有潜踪藏匿的地方?” 秦起思索片刻,抬头笑嘻嘻地道:“右衙都兵马使史元忠在城东南有处庄园,他家的史文远、史文进与我们相熟,庄园也去玩耍过好多次。” “好,先到史家庄园。”张简至立刻作了决定。 庄园肯定与城中有联系,鸡鸭猪羊,柴火果蔬四季都要源源不断供应城中,李贤齐叫苦不迭,暗暗发誓紧闭嘴巴,再不设一谋。 史家庄园,幽州城东南十五里。 日近黄昏,到了庄园外,先藏在庄园外的小树林中,树林枝叶新萌,一片嫩绿,让人眼睛非常舒服。 秦起急吼吼地拖着段灵狐去叫门,两人装着踏青游玩,误了时辰回城。 两人进了庄园,半天都未出来,张简至心中焦急,李贤齐暗暗开心,秦起、段灵狐父辈皆为幽州军将,又是半大孩子,性命无忧,进城的事又起了波折,事态朝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就此离开幽州,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有自家军将护卫,怎么也安全得多,再劝父亲束身归朝,李贤齐或以荫补,或以诗赋中第,经商敛财,广蓄歌姬,那才叫美好性福的生活…… 穿越至今,李贤齐惊喜地发现,记忆是好得一塌糊涂,过目不忘,可比三国时献西川地理图给刘玄德,博闻强记的张松,良才美玉难自弃! 炊烟袅袅,暮色四起,早春的天气还有几分寒冷,李贤齐拢手跺脚,扫了一眼树林外,隐隐不安起来。 秦起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打着灯笼,悄悄出了庄园侧门,走到了树林近前,学了三声斑鸠叫,张简至早瞧着他俩,心中大定,招呼李贤齐赵无锋,牵着马出了树林。 李贤齐的心猛地抽紧,探幽州,闯虎**,难道非走这一遭不可? 9.智探虎穴 刚来报到,求票求收藏! 张简至也熟悉这些军中子弟的脾性,一脸正色,拱手作礼:“史二郎么?果然是义薄云天的幽燕游侠儿,某失礼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打幽州乱起,两兄弟就被父亲送到庄园藏身,一月来憋屈得难受,秦起、段灵狐一来,两个少年好不高兴,秦起嘴上没有把门的,带着几分炫耀,竟说出助武威郡王探幽州,联络军校的事,史文远,史文进两兄弟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直跳,大呼惊险刺激,嚷着要参与进来。 段灵狐心思细密,一见秦起泄了行踪,立即要两兄弟立书为誓,并要他们悄俏安排五人藏身庄园。 两兄弟商议半天,唤来庄园管事,在庄园南边寻了一处幽僻小院,院侧有马厩,马厩有门直接通往庄外。史文远叫管事去厨房准备了些酒食,又叫马夫备好黑豆、干草等马料,亲自在小院等候。 “文远,几位哥哥接来了!”史文进一脚跨入小院,兴奋地嚷道。 这一嗓子音量颇高,李贤齐心儿抖了一下,慌忙竖起中指,嘘声示意平静,我的个老天,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进了幽州不被擒获,吓也得吓死。 “好,将几匹战马交给马夫,几位兄弟,上房里请。”史文远身形文弱,待人接物颇肖其父,有股子豪爽义气。 军中子弟仰慕的是讲义气的好汉,身体里流淌的是热血,叫他持刀杀敌,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叫他叛节投敌,那是宁死不屈。 众人也不敢猜拳行令喧哗,悄悄用着酒食,史文远道已安排妥当,明日一早化装成庄丁,送菜进城,张简至一听,与哥俩连干三碗浊酒,李贤齐朝段灵狐使了个眼色,几个少年轮番上去敬酒,把哥俩灌醉了事,省得他们一夜兴奋得睡不着觉。 史文远、史文进脚步踉跄地告辞离开小院,回屋沉沉睡去。 李贤齐到院子里和马厩细细察看一番,敌人会从何处攻进来,那儿可翻墙逃跑,熟悉一下环境,有事跑起来也方便。 马夫喂完马已回屋睡觉,李贤齐掩上院门,回到屋内,将房门紧闭,掀开厢房的布帘子,探头一瞧,乐了,四人一块儿正练着绷体功呢,连张简至也不例外,用对了人呐,赵无锋传播这事,以他惜言如金,更显神秘。 李贤齐暗觉好笑,摇头晃脑叹道:“大家都在为传宗接代作准备,只有某是个劳碌命,勘验地形,筹划进退,起来吧,都起来议事。” 张简至一骨碌爬起来:“贤齐,绷体功果真有你说的功效?” 李贤齐转移话题,故意把脸一板:“秦起,你可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还未进城,行踪目的已泄,如何能办成大事?” 秦起出言辩解:“文远、文进与我们自小相熟,极讲义气——” 李贤齐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做的事,关乎一家老小的生死,史文远、史文进不说,被他家管事奴仆看出端倪,密告杨志诚,也不是没有可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张简至也觉得事态严重,赵无锋、段灵狐目光不善,盯着鲁莽急躁的秦起,看得他浑身发冷。 “取消进幽州的行程,明日往平州出发。”李贤齐斩钉截铁道。 油灯泛出昏黄的光,张简至眼中多了几分柔情,幽幽低叹:“唉——,某也不愿连累几位兄弟,幽州烽火连年,某与丁府的婚约一拖再拖,丁婉玉是某的未婚妻子,此番进城,某定要携她到平州完婚。” 李贤齐瞧着灯光下的张简至,铁血男儿也有绕指柔,摇了摇头,心中感慨,这就是宿命,“六哥,我们一道去接出嫂子,男傧相可得是我。” 二月末的清晨,天边刚有一丝鱼肚白,寒冷让车夫裹紧了夹袄,空气中夹杂着小雨过后的丝丝清新,几辆马车满载鸡鸭鱼肉,新鲜蔬菜,辚辚而行,往幽州东南的侧门而去。 昨晚商议到半夜,决定了探幽州,接六嫂。不过在李贤齐的坚持下,拟了一套严密的行动方案,人人都须遵从李贤齐号令,五日后不论成败,随庄园送菜的马车出城。 李贤齐缩手缩脚坐在马车上,着一身土白布圆领袍衫,弄得灰头土脸,扮做一个脏兮兮的奴仆。张简至粘了一撇胡须,扮着赶马的庄丁。 史文远,史文进鲜衣怒马,带着赵无锋、秦起、段灵狐三个贴身小厮。 幽州东南侧门平日紧闭,远远望见送菜的马车来了,守门旅帅早得了吩咐,装模作样问了几句,见是史家庄园的管事,老熟人,就那么四五辆马车,十几个人,也未刁难啰嗦,挥挥手,开门放行。 管事是个人精,幽州东南侧门走了好几趟,虽说有史元忠的吩咐,每次都还顺当,但守门的军士也不容易,笑容满面,拱手寒暄,吩咐奴仆,卸下两筐鸡鸭鱼肉,这才进了城,进城后赶紧到史府卸下东西,待会还要从东南城门出去。 此时坊门已启,街上行人慢慢多了起来,挑着骆驼胆子卖馄饨,推着小车叫卖蒸饼热粥,熟羊头、扒羊脸、肚肺、腰子,在酒肆门前大锅里煮着,飘着热腾腾的白雾,香味四散……任你牙军怎么闹腾,柴米油盐酱醋茶,老百姓还得顾着一家老小,还得谋生不是。巡了半夜街的军士也疲倦,回营睡觉去了。五人告别了史家兄弟,散入了人群中,眨眼不见了。 午时,宣义坊羊蝎子酒肆,冷冷清清也没几个客人。 酒肆生意并不好,酒浑菜糙,难以入口,兵乱一起,有几个闲钱的都买了粮食,躲在家里,谁还敢在外面买醉。临街靠窗处,李贤齐与张简至要了盘烤羊肉,金黄流油,味道倒还地道,一盆羊杂汤腥膻味重,两人一口一口抿着浑浊无味的水酒,已坐了多时。 赵无锋低头走进酒肆,站在门口稍停片刻,扫了一眼酒肆里的客人,径自到另外一个角落坐下,“掌柜,来碗汤饼。” 赵无锋要了碗面食一类的东西,“噗哧!”“噗哧!”吃了起来,那动静还挺大的,李贤齐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秦起和段灵狐一起走进来,拿出一个酒葫芦,放在柜台上,“掌柜,打壶酒,不掺水的那种。” 掌柜是个回鹘人,生得矮小粗横,一张饼子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说话生硬还有点结巴,“小爷……说笑了,本店的酒……绝不掺水,看……那两位客人喝……喝得多带劲。” 李贤齐转过身来,点头一笑。“掌柜,结帐。” 秦起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这是一百钱,快去打酒。” 秦起、段灵狐先出了酒肆,张,李二人观察着他们周围,慢腾腾起身离去,赵无锋丢下汤饼钱,出了酒肆,快步追了上去。 队正在街上巡逻的军士与他们擦身而过,为首旅帅觉得刚刚过去的人面熟,脱口喊道:“张六郎。” 张简至的心蓦然一紧,低声吩咐李贤齐:“别回头,分开往前走。” 妈的,出师不利,李贤齐的心不争气地跳了起来,索性停下来,到路边的茶寮买碗姜茶喝,暗中打量着四周。 张简至则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那旅帅盯了一会,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张六郎弓马娴熟,腿微外阔,走路有点罗圈,哪有那么挺拔?” 和平坊,处处都是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椽横起竖八倒了一地,院墙倒坍毁损得严重,东倒西歪的花圃长满了野草。 “赵无锋、秦起、段灵狐,出去务必小心,联络军中子弟,须先旁敲侧击,了解杨志诚得势后,那些军中子弟父辈谁最得意,是否升迁。谁在家中郁郁不欢,心有怨言……”李贤齐仔细叮嘱三个少年伙伴。 “是否就此展开行动?”赵无锋问。 “不急,待你们与军中子弟厮混几日,反复把情况摸透,再由某与六哥决定。” 张简至心思放在这联络内应的事上,也无人告诉他这是未婚妻居住的和平坊,“这儿是接头地点,今日先把四周侦察一遍,多找几条逃生路径,大伙儿熟悉熟悉,那处临街二楼,窗户为侯望哨,弄盆花上去,花在则安全,今后,与军中子弟接头,就在对面残破的院落内,如没有跟踪盯梢者,贤齐会下来与军中子弟见面。” 几人在院角抱石垫砖,在不易攀爬的地方竖根木头,将逃生路径安排得妥妥当当,李贤齐还觉得不放心,吩咐他们明日到估衣铺买十几套不同颜色的旧衣,以备万一。 天色渐暗,荒圃里的野草在寒风颤抖着,兄弟几个蓬头垢面,似几名丐帮弟子,李贤齐搂着段灵狐的腰,将脏脸凑了过去,又挨了一记倒肘,痛得龇牙咧嘴,张简至、秦起捂着嘴偷偷吃笑。 赵无锋的家离和平坊并不远。张简至,李贤齐从侧门摸了进去,夜宿赵家,天明悄悄离开,连赵无锋的母亲都未惊动。 翌日,赵无锋、秦起、段灵狐早早出门,各自邀约几个军中子弟,子弟们自正月兵变,大多被拘在府中,听见伙伴在院墙外召唤,或找个借口溜出侧门,或爬树上墙,逃出府来,军中子弟野马般的性子谁能管束得住。 宣义坊,羊蝎子酒肆。 四个少年围在粗木食案旁,只要了浊酒烤肉,猜拳喝酒,天南海北地打屁聊天。 段灵狐浅笑道:“张直方,这间酒肆只有烤羊肉还算地道,好在环境清净。” 被招呼的少年十一二岁,与段灵狐身高相若,白白胖胖,眼睛骨碌碌乱转,拿着一串烤肉却不吃,拿在手中玩耍,有些鸟儿飞出笼中的兴奋。 旁边鼻直口阔的少年年纪大些,一边大口嚼着烤肉,一边端起酒碗,与另外一位单眼皮、白净斯文的少年碰杯。 “几位兄弟随便吃,今儿我请,谁也别跟我争。周武、石钰来干一个。改日你们去了檀州,再见一面也不容易。”段灵狐端起酒碗。 周武性子直爽,“大哥派人来幽州接过我和嫂子,被鬼头派的暗哨盯住,未出城门就被拦下来了。” 段灵狐眼晴一亮,“武哥,将详情说来听听。” 几碗浊酒下肚,少年们的话多了,悄声议论起正月兵变,家中长辈的来信,对家人的安排,段灵狐暗地将探听到的幽州军情牢记心中。 酉初时分(下午五点),三人陆续回到和平坊残破院落,汇报今日打探到的军情。 张简至在旁一边听一边解释,偶尔还提些问题,不甚清楚的地方要三人明日再去打探。 李贤齐边听边把情报在脑海里整理成册,清清楚楚复述出来,还加了自己的评论。 “张直方,年方十二,父张仲武,檀州雄武军使,事变后从未回幽州,张府为杨志诚派人监控,张檀州素来忠义,颇多谋略,屯田安民,刚受武威郡王擢拔,断不会与杨志诚同流合污。” “石钰,年十三,父石公绪,蓟州静塞军兵马使,与杨志诚不和,在蓟州屡退山奚,勇谋兼备。” “周武,年十六,兄周綝,檀州雄武军指挥使,骑射了得,事变后回过一次幽州,欲要带走家小,被杨志诚阻拦。” “史文远,年十四,史文进,十二,父史元忠,牙军右衙都兵马使,性格宽仁,军士中威信较高,杨志诚极力拉拢之人……” “陈贡言,年十五,其父原为妫州清夷军兵马使,已阵亡。” …… 王文颖、陈行泰,徐迪、张绛等新贵的子弟,三人都还聪明,根本未去招惹,只是从军中子弟那儿,侧面了解其新任官职及驻守地。 几人瞠目结舌,李贤齐一口气背出了二十来位军中子弟的资料,毫厘不差。 末了,李贤齐面有忧色:“六哥,杨志诚猝然发难,将幽州各军大将的家小尽控手中,要想策反,恐非易事。” 李贤齐皱眉吩咐:“你们三人明后日去联络些指挥使,校尉的子弟。” 军中子弟都野,三天不管,上房揭瓦,戒备心小,秦起、段灵狐赵无锋每日呼朋引伴,在偏僻冷清的酒肆中喝酒聊天,有意无意套取了不少情报。 李贤齐、张简至躲在家里分析汇总,竟然绘出了幽州城防兵力布置图。 情报也可这样做,高明!张简至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李贤齐那是言听计从。 狡兔有三窟,老鼠不出窝,李贤齐将打探幽州的风险降到最低,只待五日期满,溜之大吉。 如此四日已过,有惊无险,张简至、李贤齐白日躲在残破小院,夜宿赵家,无事时打坐练气,根本不露面,黄昏听取汇报,夜晚进行分析汇总。 “秦起,你把我们带到和平坊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干啥?上个月乱军杀人放火,坊里冤死的可不少!”张直方老大不情愿,暴躁地嚷道。 秦起讥笑道:“平日里谁自夸英雄了得,今日大伙儿在此呆到黄昏,练练胆,看看谁是怂包!” 周武阔嘴一咧,轻笑道:“最好在此过个夜,周武怕过谁来?” 过了一会,史文远,史文进带着石钰等几名军中子弟进了和平坊。 赵无锋、段灵狐带着狄虎头等指挥使、校尉子弟分别从两处逃生路径爬进院子。 院子里聚了三十多位军中子弟,墙角放了两张高桌,上面放了些酒碗卤菜,一叠红绸方巾,地下还有几坛酒。 不时有人招呼,不得喧哗吵闹,子弟们更觉神秘,隐隐觉得有事将要发生,三两个窃窃私语,胡乱猜度,眉宇间带着兴奋期待的神色。 10.虎口蹈险 友们觉得《藩镇》有味道,点击了不要忘了收藏,鲜花也顺手丢几朵,燕歌需要你们的鼓励! 众子弟环视四周,秦起、段灵狐、史文远,史文进手提黄桦手弩,分别站在院落四角的花台上,居高临下,瞪着双眼,满面杀气,摆出一付谁有异动,兄弟认得你,黄桦手弩却认不得你的模样。 会场一片静默,众子弟都紧闭双唇,安静得针落可闻。 李贤齐着一身整齐利落的青色绢布甲,尽显勇剽英武之气,在众子弟的注视下,跃上前面的花台。 幽州军中子弟骑射第一的李贤齐,他是武威郡王的弟子,不知幽州已变了天!这厮胆也忒肥了,众子弟认出他来,露出惊叹佩服的表情。 “北虏年年南犯掠边,毁我家园,掳我亲族,想我父辈横戈执槊,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李贤齐居高临下,眼望众子弟,语中渐有悲声。 “刘小三,你姑母一家被契丹所掳,至今生死不知!赵无锋,你父在边塞长城与回鹘交战英勇赴义!在场哪一位与胡虏没有血海深仇?” 或亲朋故交、或父辈的部属,都有死于北虏之手的,众子弟纷纷点头。 赵无锋想起母亲,因父亲被回鹘射杀悲痛欲绝的模样,眼圈一红,高举右手,被允上台发言。 台后,赵无锋情不自禁举臂喝道:“驱逐北虏,卫我家国!”众子弟跟着低呼“驱逐北虏,卫我家国!” 李贤齐的心蓦地紧张,双手连连下压,示意大家平静下来,抬头望了望对面小楼,见那盆花仍放在窗台,方才接着沉声演讲:“自古幽并多游侠儿,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曹植的《白马篇》云: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众子弟自发地跟着李贤齐低声吟诵:“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李贤齐一听众子弟的吟诵声,心儿忽紧忽松,没一刻觉得安稳,还是及早结束聚义,免得惹来无妄之灾。 场内气氛渐渐热烈,赵无锋狄虎等宰杀了几只活鸡,将鸡血滴进酒坛,搅匀后倒进酒碗。李贤齐沉声喝道:“我们以白马篇为盟约,结盟立誓,成立红巾儿,驱逐北虏,卫我大唐家国。” 李贤齐纵身跳下花台,拿了一根红绸方巾,打了一个围脖,样式仿若前世的西部牛仔,端起一碗血酒道:“有愿与我结盟的,上前来领根红绸方巾,端碗血酒。” 众子弟这一刻群情激昂,人人踊跃向前,领得红巾血酒,学李贤齐系上围脖,端起血酒。 “以白马篇为盟,驱逐北虏,卫我家国,幽燕红巾儿成立,饮尽!” 众子弟热血上涌,齐呼:“饮尽!” 红日西沉,天边通红一片,那片晚霞似乎燃烧起来,耀眼夺目,赤色霞光映红了众子弟年轻的脸,仿似一腔热血泼洒在荒凉的院落,少年胸中流淌的血,也如那浓烈红艳的云彩,变得红艳滚烫赤热……。 呼声一起,李贤齐的心又高高悬起,双手下压,忙道:“今日到此为止,回家后将红巾收好,日后有甚活动,自有人召集,记住活动时才系上红巾,兄弟们牢记,这是红巾儿的秘密,万不可轻泄外人,如有违者,轻者逐出会去,重者追杀。” 除了赵无锋三人,李贤齐留下张直方、史文远,周武、石钰、狄虎头五人。 “在座兄弟,连某在内共计九人,为幽燕红巾儿首领,称为红巾巨子,相当于朝廷宰相,决议会中大事,这儿有一套会规,入会者半年交纳一次会费,有钱的兄弟也可多多捐纳,每月举办两次活动,或习骑射武艺,或读史明志——”李贤齐停顿住,陷入了历史沉重的回忆之中。 “多读读汉驱匈奴封狼居胥的豪情,五胡乱华汉人为羊的悲歌,煌煌大唐远服四夷的辉煌!”李贤齐紧捏拳头,用力挥了一下,慷慨激昂道 “会中头领,何人为尊?”张直方人小鬼大,不愧出自高门显宦,对权利倒是热衷。 秦起、段灵狐异口同声:“李贤齐骑射武艺,为幽州军中子弟第一,他勇探幽州,虎口蹈险,勇谋远胜同辈,应以他为尊。” 史文远随声附和:“红巾儿为李贤齐所创,会中制度由其所拟,文远心中佩服。” 赵无锋紧闭双唇,惜言如金,慎重地点点头。 李贤齐环视在座几位,张直方面色不豫,周武与石钰交头接耳,清了清嗓子,谦虚道:“兄弟们言过其实,依某看巨子不分尊卑,着重锻炼能力,红巾儿年满弱冠,就自动退出。各州红巾儿设十二名头领,由红巾儿每年推选一次,由巨子集体任命,每人轮流管事一月,遇有大事共同商议,投票决定,各州红巾儿都需服从巨子,州头领不称职者,巨子可提前罢免增补。” 跟我斗心眼,你们道行还欠缺,红巾儿在幽燕遍地开花,走到哪儿都有兄弟,前呼后拥的巨子是何等风光,不由你们不心动。 石钰一听,明白了巨子的风光,神情振奋,与周武对视一眼,“愿奉李贤齐为首。” 李贤齐盯着张直方:“会费由一人掌钱,另一人管账,管事头领签字,众头领审核,除了活动所用外,还可对红巾儿扶危济困,红巾儿可设镖局,一州接一州接力护镖,挣些银钱作为会费。” 周武有点不解,“贤齐,护镖既可锻炼红巾儿押运、行军能力,这管钱管账却是为何?” “为将者,需计点军士军械、盘算粮草军需。成立红巾儿的目的,就是锻炼兄弟们的统军作战的能力。” 到了此时,张直方方才心服口服:“某愿奉李贤齐为巨子之首。” 八位红巾儿巨子毫无异议,一致同意。 送走了张直方等五人,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无锋忽然问道:“贤齐,你根本未提联络策应之事?” “无锋可知,眼下这环境,杨志诚控制了幽州各军大将的家人,谁会将身家性命押在我们这边,创立红巾儿,有个套取情报的渠道,如果大势在我,可借助红巾儿联络策应其父辈,自然水到渠成。你们以后牢记,策反大事,险象环生,变数太大,一不可约期,二不可留下凭据,还须做好诈降与真降两手准备……” 联络策应,幽州军将人心难测,少年红巾儿行事鲁莽,万一惹出滔天祸事,李贤齐怕小命撂在这幽州城。 红巾儿之事即使泄露,有军中子弟父辈遮掩保护,不过是一帮少年嬉闹,引不起杨志诚的注意。 李贤齐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明日随史府送菜的马车出城,前往莫州,追随武威郡王,讨逆平叛。” 段灵狐有几分扭捏,期期艾艾道:“贤齐,可否……让我们追随你。” “不是说好,和平坊的事一完,你们留在幽州,联络红巾儿,免得家人担心?”李贤齐紧蹙眉头,颇为难的样子。 三人之中,赵无锋沉稳,可堪大用,秦起纯粹是个惹祸精,段灵狐吗,除了一付害羞的女儿态,还看不出有啥优点。 张简至脚步异常轻快,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短短五日,成果不小,自己独探幽州,未必做得有贤齐那么好……隐约听见谁在提和平坊。 和平坊!张简至脑海中浮现出婉玉腮晕潮红,羞娥凝绿的柔美模样,不觉痴了。 原谅张简至,耽搁了这么几日,干完大事,某才想起你,从此我们比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张简至跨入院子,言笑晏晏,轻松道:“贤齐,大事已毕,某该去和平坊接你六嫂。” 秦起扬起头,一脸诧异,脱口而出:“六哥,这就是和平坊?已被乱兵烧杀,夷为废墟。” 李贤齐掐死秦起的心都有了,自己几日前就知道这是和平坊,六嫂满门不幸,专门给几人打过招呼,到时对张简至支吾过去。 “六哥,某从……几个红巾儿那得知消息,六嫂一家……出现在涿州,可能……赶去莫州寻你完婚。”李贤齐嗓子发干,额头出汗,话说得结结巴巴,连他自己都不信。 张简至闻言呆若木鸡……暮色沉沉,早春的夜晚寒冷彻骨,院子里几处断垣残壁,一片乱花野草益发显得荒凉凄惨,一阵寒风吹过来,冷到人的心头,张简至一动不动,沉默得如尊石像…… 李贤齐身子在寒风中发抖,心快要哭了,六哥,你要挺住,要不然这趟幽州之行,谋划得如此周密,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张简至缓缓抬起头,谈笑自若:“看你六嫂,知道某整日忙碌功名富贵,竟赶去莫州与我完婚,好,赵无锋、秦起、段灵狐,今晚收拾好行装,明早我们一起离开幽州城。” 秦起、段灵狐一听,高兴得蹦了起来。 李贤齐暗暗观察张简至好一阵子,见他面色如常,方才将信将疑,心中自我安慰,六哥终究还是明白,大局为重! 回到赵无锋家,用了晚食,他娘闻知赵无锋要远行,亲自下厨,在昏黄的油灯下,忙了大半夜,烙了二十张干馕,当做路上的干粮。 张简至收拾好行装,早早上床入睡。大家都知道,明日一出幽州城,史家庄园的马夫牵着战马到城门外三里处等候。 睡到半夜,李贤齐翻身起夜,心中委实放不下,走到张简至床前,一掀被子,床上空空无人,心头一沉,点亮油灯,枕头上留了一封书信,就着昏黄跳跃的灯光,李贤齐轻轻读出声来:“弟见信如晤:大局为重,速出幽州,赶往莫州传递军情。某欠你六嫂太多,唯有不惜此身,以酬红颜……刺杀杨贼,功成,对大局有益。若败,某与你六嫂相聚于黄泉之下,也是一桩美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夜寒更深,一灯如豆,读着读着,李贤齐的泪眼渐渐模糊。 别忘了你的鲜花收藏,燕歌需要鼓励! 11.一日惊魂(上) 友们觉得《藩镇》有味道,点击了不要忘了收藏,鲜花也给几朵,寒冷的冬日里,燕歌需要你们的鼓励! 待李贤齐睡熟,张简至悄悄披衣而起,拨亮油灯,写了一封书信,套上一身圆领袍衫的绿色文官常服,怀揣利刃麻绳,手提装着黄桦手弩的包裹,往北康坊而去, 丑初时分,一片灯火辉煌处,弦歌丝竹伴着莺声浪语不绝,“胭脂马”果然是幽州城的不夜天,张简至扮作一个寻欢客,洒脱自然,由点头哈腰的龟公引着,穿过人来人往的倒厅,绕过花木繁茂的庭园,进了正堂。 鸨母是一位风韵犹存的成熟美妇,迎来送往,阅人无数,一见张简至的身形相貌,便知道这位爷一身文官打扮,其实是个军校,这段时间幽州乱起,军校手里阔绰得很,柔柔浅笑问道:“官爷贵姓?” “免贵姓刘,劳烦鸨母,把胭脂马最红的紫函姑娘叫出来。”张简至摸出一张五十贯的飞钱,递给鸨母。 当真是姐儿爱俏,鸨儿贪金,鸨母看见飞钱,眼睛一亮,笑得如花枝乱颤,手伸了过来,“刘校尉,你迟了一步,紫函姑娘刚去陪牙军王校尉。” 早就听说王文颖的侄子王校尉迷上”胭脂马”的紫函姑娘,今日当真来得巧了。 节度衙署烧毁后,自称幽州留后的杨志诚夜宿城南军营,既为了安全,一有乱起,也可率军及时平叛,王文颖为他新任的都知兵马使,自然都在城南军营。 “王校尉是某军中兄弟,给某安排一处与王校尉相邻房舍,找一个清纯可人的小娘子。”张简至忽地压低了嗓子:“某与王校尉天亮前都需赶回军营点卯,到时好结伴同行。” 鸨母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斜斜抛了个媚眼儿,看在银钱的面子上,一阵风似的安排去了。 房舍为姑娘们的香闺,分为里外两间,中以锦幄虚张,外间设有胡床小几,可以听曲观舞,小酌**,张简至有了必死之念,一颗心反而放下,一边与青青姑娘喝酒**,一边聆听隔壁动静。 红烛明明地照耀着,张简至眉目清俊,带着几分英武之气,青青姑娘一见就生了几分爱慕,婉转劝酒,小心应承。 烛光摇晃,暗绿团花的蜀锦围垫衬出浅红罗衫榴花裙的青青温婉秀美,张简至有几分恍惚,婉玉就坐在身侧,含情默默凝睇,细语软软温存……心中隐隐作痛。 “嗯,嗯,啊――”,隔壁越来越高亢,想是那对狗男女正吭哧吭哧地肉战正酣。 青青听见隔壁的响动,俏脸羞红,花径一片湿泞,起身款款过来,坐在张简至的大腿上,意乱情迷道:“刘郎,夜深漏残,不如我们上榻安寝。” 张简至站起身,用手一勾,将青青紧紧搂在怀中。 青青被那英武的男儿气息迷醉,双眼迷离,素齿丹唇如小鸡啄米一般,在张简至脸上,脖颈、耳后乱吻,伴随着呓语连连,。 缠绵良久,张简至咬着她的耳朵,极是温柔,“你先宽衣上榻,暖好床。”青青含羞点头,欲去又依依,半羞还半喜,腰肢款扭,步履轻盈,转身移往鸳鸯红罗帐。 张简至趋步上前,朝青青后脑一掌击下,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将她放置在床榻,盖上锦被,低叹一声,用黑巾蒙上面,闪身出了青青的香闺。 张简至用利刃撬动门栓,开了房门,进了紫函的香闺,王厚与紫函的盘肠大战,正到那紧要关键之处,浑没察觉闺房里多了一个人。 王校尉也憋了好些日子,这几日接到驿马传递的消息,朝中形势有利于幽州留后杨志诚,军纪也要宽松些。王校尉将抄掠来的钱财兑成飞钱,贴身藏好,今夜偷偷溜出军营,来骑一骑好久没有光顾的胭脂马。 红烛半明,鸳鸯红罗帐内,紫函香汗淋漓,双目紧闭,一双雪白修长的大腿紧紧夹住王校尉的腰部,不时发出兴奋高亢的尖叫。 王校尉如老牛犁田,奋力耕耘,在一次次猛烈的运动中体会那的美妙滋味……脖子被套上一根结实的细麻绳,张简至用力一勒,王校尉感到一阵窒息中的快感传来。 张简至压低了嗓子:“王校尉竟敢私离军营,到胭脂马快活,不惧军法么?” 不知被那个杀才盯上了,有叔叔关照,死罪可免,鞭子吃定了,王校尉忙讨饶:“兄弟高抬贵手,如需银钱,哥哥手里倒还宽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勤力的老牛停下,紫函还未尽兴,睁眼一瞧,正要出言讥讽,枕边一把利刃闪烁着寒光。 张简至低声喝道:“我们兄弟商量些要事,你敢吆喝张扬,爷有怜香惜玉的心,可利刃无情!” 紫函大气也不敢出,鬓云乱洒,酥胸半掩,软软地躺在下面一动不动。 “某不知你如何出营,说与兄弟听听。”张简至问道 敢情这位也是同道中人,王校尉心踏实了一些:“今日宿卫城南军营是某的手下,兄弟如要回营,我们结伴而行。” 这厮胆大包天,竟敢擅离宿卫,张简至脸色一沉:“少扯近乎,某盯你好久,最近得了不少财物?” 该死的杀才,果然早有预谋,看来只有蚀财免灾,自认晦气,王校尉忙道:“某有两千多贯飞钱,藏在贴身的夹衣里,兄弟行个方便――” “大营口令?” “后院,威武。” 张简至握刀的手猛地砸下,王校尉霎时昏死过去,张简至接着得意一笑,“紫函姑娘,你别怕,王校尉只是昏过去了。” 紧盯着紫函半掩的胸脯欺霜赛雪,张简至嘿嘿笑道:“紫函姑娘,待某取了飞钱,分你几张,某还要与你亲热一番,和王校尉做个连襟。” 管它男人之间如何争斗,紫函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乱世浮萍,将来王校尉问起,推过一干二净。 何况这位爷长身玉立,一对清眉,想来相貌不俗,紫函媚眼如丝,不胜娇弱道:“奴还要洗洗身子,好来侍候郎君。” 张简至取过王校尉的夹衣,取出飞钱,摸出两张丢给紫函,顺便抓了一把她雪白饱满的椒乳,将余下的飞钱揣入怀中。 扛着王校尉到了隔壁,用细麻绳将他勒死,放到青青身旁,张简至一脸平静地回到紫函香闺。 紫函用白叠布巾将身子清洗干净,斜倚在榻上,鬓云乱洒,锦被半遮,露出一条白皙修长的大腿,。 紫函心想,没准这位郎君一高兴,还要多赏几张飞钱给奴。 张简至一见这付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心神不禁一荡,“胭脂马”的头牌果然艳名不虚,装出一副猴急模样,三两下脱去外衣。 缠绵了一会,张简至要紫函趴在榻边,自己站在她身后,取下蒙面布巾,吹熄红烛…… 紫函骚媚入骨,暗叹郎君懂得的花样不少,后脑忽地重重受了一击,昏了过去。 张简至将她放在榻上,摇头叹息:“某心中有了婉玉,其它女子对某来说,无异是红粉骷髅,杀了你们倒也痛快,费这么多周章,不过是心中怜惜弱女子罢了。” 换上王校尉的明光铠,戴上带脸甲的大食兜黎,挎好横刀,提着步巾包好的手弩,张简至不慌不忙出了“胭脂马”妓家。 时停时走,小心躲避巡夜的军士,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城南军营,此时四更已过,天将破晓,城南军营已有人早起。 赵无锋家,四个少年三更天就聚在一起商议。 大伙儿读了张简至的书信,赵无锋偏头苦思良策,秦起神情亢奋,鼓动段灵狐准备弓箭横刀,到城南军营接应张简至。 李贤齐心烦,骂了他几句:“秦起,都是你快嘴惹出来的祸事,还不改改你的鲁莽急躁的性子,早晚得害死大伙,我们此去,无异飞蛾扑火,救不出人来,还得搭上几条性命。” 遇事不惊,赵无锋极为沉稳:“六哥这封信,叮嘱我们以大局为重。” 秦起挨了呵斥还不服气,强自辩解,“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六哥命丧敌手,六哥对我们可是有传艺之恩。” 段灵狐灵光一闪,推断道:“六哥这封信,还有一层意思,他潜入城南军营行刺,动手也在我们离开之后。” 李贤齐猛地抬起头,眼眸开合间似有精光射出,“军令如山,赵无锋、秦起、段灵狐,你们揣上情报速到东南城门,趁庄园送菜,混出城去,在史府庄园外的树林等着,午时不见某与六哥,以赵无锋为首,立刻赶往莫州传递情报。” “贤齐,你呢?”三人齐声问道。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某不救六哥,谁能相救!”李贤齐瞬间挺直了身子,平淡嬉笑中露出锋芒,。 赵无锋双眼潮湿,心澜起伏,猛地半跪在地,真心实意喊了一句:“大哥!” 段灵狐泪水浸满双眼,拉着李贤齐的手,抽抽噎噎,“大……哥!” 秦起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真心忏悔,“大哥,某知道自己鲁莽急躁,常给你添乱,这次让某去。” 李贤齐扶起赵无锋,心头一热:“救六哥,只能用智计,你们帮不上忙。” 六哥,自古道,好汉子,不好死!你视死如归,谁也无法阻拦,只有以大局为重,免得兄弟们作无谓牺牲,赵无锋等出了幽州,救你李贤齐尽力而为,也要随他们出城。 崇圣坊,右衙兵马使,宁远将军史元忠府第。 尾随送菜的马车,李贤齐进了史府侧门,史文远已在侧门等候,见李贤齐独自一人前来,不禁有些错愕。 李贤齐把他拉到僻静角落,不待他开口,急忙道:“文远,出事了,六哥只身去刺杀杨志诚那狗贼,某想请史定远相救。” 史文远听后不语,他有些畏惧父亲,刺杀杨志诚那是多大的事,可能要累及全家老小。 李贤齐双眼微红,“唉,六哥已萌死志,天意难违,某不过略尽人事罢了,史定远可救则救,不能救悄悄将他的尸首收殓,也全了我们兄弟义气。” 见李贤齐如此说,史文远想及父亲平日的教导,重义守信,带他去见一见也无不可。 史元忠正在偏厅用朝食,见史文远带个英武的少年进来,乍看去眉眼似乎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李贤齐拱手行礼,“李贤齐见过史伯父,肚子饿了,叨扰一顿朝食。”不待史元忠发话,拖个马扎过来,坐到桌前,旁若无人盛了一碗栗米肉粥,拿起蒸饼,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史文远站在一旁,尴尬地介绍:“这是武威郡王的弟子,李燕州之子,李贤齐。” 史元忠悚然一惊,那都是幽州留后杨志诚的死对头,武威郡王、李燕州现在打着讨逆平叛的旗号,齐聚莫州。 李贤齐大口嚼完蒸饼,抹了抹嘴,口甜似蜜,“伯父,某与文远、文进结拜为兄弟,没有他俩的相助,李贤齐进不了幽州。” 别忘了你的鲜花收藏哦,燕歌拱手有礼! 12.一日惊魂(下) 史元忠心里一急,扭头对史文远狠狠瞪了一眼,混账东西,惹下泼天祸事,合府上下可是好几百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史文远迟疑地望着父亲,见他点头,走过去盛了一碗粥。 如闲话家常一般,李贤齐道:“如若张简至失手,他是某的六哥,伯父寻个机会,将他一刀砍了,免得受那车裂凌迟之苦,对了,还要劳烦伯父找卷草席,将他掩埋,不要曝尸荒野。” 史文远正端粥过来,听到这儿,双手抖个不停,手中的热粥泼洒了不少在青石地面。 史元忠脸上阴晴不定,杨志诚一直将幽州军将聚在城南军营,每日辰正点卯,违者斩首。 幽州乱军抢掠节度衙署后,一把火烧了。乱军传言,王文颖意图自立,虽然事后王文颖竭力辩解,又有陈行泰等人为他作证,王文颖虽迁为都知兵马使,但也受到杨志诚的猜疑,更不要说外系武将,史府外围都被严密监控,稍有异动,势必万劫不复。 史元忠脸一沉,猛地一拍桌子,“来人,将李贤齐拿下。” 冲进来几个虎狼般的亲卫,一把扭住李贤齐,一个亲卫对着李贤齐的腿弯子就是一脚,让他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贤齐头脑霎时空白,小脸吓得煞青,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李贤齐才缓过神来,真他妈晦气,回一趟幽州,六哥还在鬼门关溜达,李贤齐倒要先下黄泉。 幽州城南,后院牙军军营。 张简至大步走向军营,拉下兜黎上附着的脸甲,王校尉这厮,颇费了些心思,他擅离军营,唯恐被人撞见,不知从那里找了一具带脸甲的大食兜黎。 “后衙?”宿卫营门的军士揉着惺忪的睡眼,低声喝问。 “威武。”张简至用嘶哑的嗓音答道,装着受了凉的样子。 “王校尉,你老人家可回来了,害得兄弟一夜担心。”一个队正凑了上来。 张简至咳了几声,从怀中摸出一张五十贯的飞钱,“带某回去安歇,折腾了一夜,头昏脑涨,身子有些乏力。” 队正接过飞钱,疲倦和睡意一扫而空,谄媚笑道:“王校尉,你去歇息一个时辰,辰正点卯,营中校尉都要齐聚中军衙署,那时兄弟再来叫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张简至猛地又咳了一阵子,含混道:“多谢。” 幽州崇圣坊,史府,偏厅。 置之死地而后生,李贤齐心一横,昂起头,倔强地站直身子,口中冷笑连连:“伯父这场富贵好大,张檀州之子张直方,静塞军石公绪之子石钰,雄武军周綝弟周武,清夷军狄山民之子狄虎头,还有两位令郎,某既然敢单刀赴会,岂会没有后着?” 史元忠闻言一呆,拨出萝卜**泥,那不是将幽州军将都得罪个精光,何况李杨之争,鹿死谁手,眼下还看不出来。 史文远热血上涌,也不再畏惧其父,大声嚷道:“孩儿绝不偷生,还有几十位军中子弟,你,史定远杀得尽么?” 老子豁出去了,李贤齐咬牙道:“某不过是枚无足轻重的卒子,大事已定,贤齐死而无憾,要杀要剐,来个痛快,今日之事,日后自有人来府上问个究竟。” 边上的亲卫狞笑道:“小子毛未长齐,竟敢威胁史定远,掌嘴!”一个耳光扇过来,李贤齐左脸火辣辣的生痛,耳朵嗡嗡作响。 “住手!谁叫你动的手?”史元忠假意喝道,却并未下令松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贤齐平复一下心情,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史元忠眼神犹豫,李贤齐背后是幽州将门张氏,一门勇武忠烈,在军中任职的直系子弟就有几十人,还牵扯了大批军将子弟……杨志诚的幽州留后不知做得了多久? 史元忠看着豪爽仁义,性格有几分优柔,这一盘算,隐隐有几分悔意。 李贤齐看他沉吟不语,缓和了语气:“伯父可帮则帮,不帮也犯不着翻脸。” 史元忠这才喝退左右亲卫,“还不快松手,统统退下。”接着竖起大拇指,赞道:“李贤齐果然好胆色!诚为幽州后起的少年豪杰,刚才伯父不过考较你。” 李贤齐甩了甩胳膊,痛得龇牙咧嘴,左脸还是火辣辣的,倒吸一口凉气,笑道:“倒是吓得贤齐魂飞魄散,伯父豪爽仁义,一直是我们军中子弟效仿的楷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贤齐将事情隐隐透露了一些,史元忠听后,考虑了好一阵子,慎重承诺,“杨志诚每日在城南军营辰正点卯,如果有机会,伯父会帮张简至脱身。” 几句话就揭开了刚才的恩怨,让你们绑也绑了,打也打了,刚才是谁在后面给某一脚?脸上这一巴掌某记得你的相貌,多少要些好处,李贤齐一脸笑容:“伯父,侄儿就不见外了,眼下囊中如洗,盘缠都没有,劳烦伯父给侄儿五套斥候皮甲、腰牌、十囊雕翎箭,几百贯飞钱,一点碎银子。” 史元忠暗忖,某不过是敷衍一番,好早点打发李贤齐出城,他似乎看穿了某的言语。 不若留个疏财仗义的名声,史元忠立刻吩咐史文远:“还不给你的兄弟去准备,看看人家这付胆色,学着点,取一千贯飞钱,五十两散碎银子,作为程仪。” 张简至是没法救出来,送你一大笔钱,日后也好相见。史元忠想了想,又道:“贤齐代伯父向武威郡王、李燕州、张定远问安,若有机会,某自会起兵响应武威郡王平叛。” 这话倒也实在,李贤齐大喜过望,后退一步,恭敬地叉手为礼:“贤齐代武威郡王谢过史宁远。” 城南军营,后院牙军,中军衙署。 差一刻就要到辰正,张简至走到中军衙署门前,验了腰牌,一步就要跨进大门。 守门旅帅无意间一瞥,那背影笔挺,披风紧裹,似乎与王校尉的身姿不同,犹豫喊道:“王校尉,留步。” 张简至的心一下子提溜到嗓子眼,停住脚步,咳了几声,扯着沙哑的嗓子极不耐烦:“某还要赶去点卯,有屁就放。” 守门旅帅正要过去,后面来了一大群军将,急急赶着点卯,低声下气道:“某看王校尉披风被铠甲系住,有些紧,特意提醒一声。” “妈拉个巴子,大惊小怪的干什么,耽误时辰。”张简至骂骂咧咧走开了。 中军衙署前院,校尉都在小较场内整齐地站成方队,杨志诚和王文颖等一干大将坐在亭台上。 史元忠四处扫视,没有看见张简至,倒是看见几个靠近前排,头戴大食兜黎,护脸甲遮得严严实实的军校。 史元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个张简至,看来这刺杀**倒要成功,眼神望向自己的一名心腹旅帅,然后扫视前排,那旅帅会意,转头盯着前排。 杨志诚走到前台,暴突的双睛连带横肉带着笑意,活似个恶鬼拣了一包纸金锭,“驿马快递,朝廷有意让李载义入朝,任某为幽州留后,不日就有使者前来。” 下面的校尉天天听腻了这样的消息,还是照例举起双手,一阵高呼:“恭喜杨留后,贺喜杨节帅。” 张简至从铠甲下取出黄桦手弩,一扣扳机,弩矢的声音被如潮的呼声掩盖,又快又急朝杨志诚扑去。 杨志诚惨叫一声,“噗通”一声摔倒在台上。 史元忠心中大喜,霍地站起,大呼:“后排有刺客!”抽出横刀,与牙军同时赶到杨志诚身边,抽刀护住杨志诚,斜眼一瞥,杨志诚头部中矢,贯脑而出,那枝弩矢箭头还带着鲜血和白色的脑浆。 下面的校尉乱作一团,史元忠的心腹亲卫发一声喊,拿着横刀往后排冲去。 张简至被几人裹挟在中间,莫名其妙之际,听见有人在耳边道:“杨志诚已死,六郎还是随我们逃出城去,有人在城外五日前的树林等候。” 后排校尉被史元忠的心腹亲卫劈头盖脑一阵砍杀,这些日子杀来杀去,校尉们本就如惊弓之鸟,又一轮清洗开始,自作聪明的撒腿就跑,冲出中军衙署,骑上战马,逃出大营,后面追赶的大叫:“抓刺客,一个也不要放走。”逼得几骑冲出南门,逃离幽州。 张简至跟随史元忠的亲卫逃到最近的幽州南门,被守门校尉用拒马拦了下来。 守门校尉摸不着头脑,刚出城的几骑校尉高举腰牌,口呼“紧急军情!”横冲直撞冲出城门,他觉得情况不对,急忙用拒马封住了城门。 张简至一鞭子抽下去,喝道:“前面的叛将刺杀了幽州留后杨志诚,我们要擒拿他们,快移开拒马,阻挡者立斩!” 原来又变天了,现在不知幽州是谁做主,还那么较真干什么,刚才出城的叛将可是从南门出去的,守门校尉心思电转,冷汗涔涔,卖力吆喝道:“移开拒马,擒拿叛将,万不可让他们逃脱。” 几骑刚出了吊桥,城门处一骑飞驰传令,“幽州留后杨志诚替身遇刺,现杨留后有令,四门紧闭,全城搜索刺客。” 张简至远远听见,仰天长叹,恨不得胁生双翅,立刻返身杀进城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校尉,你还有小兄弟在五天前的树林等你。”那位旅帅劝说张简至。 “要不是李贤齐置生死于度外,孤身闯史府,史宁远也不会安排我们救你出城,一门都是忠勇义烈的好汉子,兄弟们好生佩服,日后有事,招呼兄弟一声。”旅帅拱手道。 原来是贤齐救我,张简至在马上一拱手:“几位高义,简至铭记在心,告辞了。”马鞭狠甩,飞驰而去。 幽州东南,史家庄园外的树林。 树在阳光下生机勃勃舒展着嫩绿枝叶,野花零星地散落在林间空地,鸟鸣啾啾,虽然知道六哥回不来,少年们还是带着一份希望,就如那林间野花小草,经过严酷的寒冬,不是又重新萌发了新芽?在树林里等待着,不到午时,或许等到日落,不会离开。 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 在树上侯望的秦起嚷道:“一骑直朝树林而来,明光铠,兜黎、横刀骑弓整齐。” 李贤齐取弓在手,搭上雕翎箭,低喝:“张弓搭箭,备战。” 敌骑全身甲胄,射人先射马,马倒人堕,他一身明光铠,压在马下,爬也爬不起来……现在李贤齐可不是佛陀箭法,朝夕揣摩,时时张弓,到了不需眼瞄的境界,只要戴扳指的拇指轻轻一松,利箭平射飞出,敌骑就要摔落马下。 敌骑降低马速,马上的骑士大喊:“六哥回来了,贤齐、无锋、灵狐、秦起,你们在吗。” 段灵狐把弓一扔,似一位苦等情郎的少女,伸开双手,**一扭,欢呼雀跃迎了上去:“六哥!” 秦起手脚并用,从树上滑下来,极像一只灵活的猿猴,口中欢呼道:“六哥回来了。 赵无锋垂下弓箭,咬着嘴唇呆立原地,已是泪流满面。 被李贤齐鼓动离家出走的史文远手足无措,转过身蓦地吃了一惊。 几乎在喊声传来的同一瞬间,李贤齐心神震动,拇指无意识一松,那只利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13.分道扬镳(上) 那只雕翎箭又快又急,在史文远的惊呼声中,追着雀跃奔跑的段灵狐,擦着张简至的明光铠疾飞过去,钉在一颗碗口大的榆树上,入木两寸,箭尾急剧地颤抖不停,发出一阵嗡鸣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张简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几个欢呼雀跃冲出林子的少年,心头一热,双眼噙泪,唯恐他们看见,故意喝道:“刚才是谁射的箭?又快又急,险些伤了战马。” 李贤齐眼角有泪,鼻子发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踏着满地的轻黄浅绿,跌跌撞撞跑过来。 树林间斑驳的阳光洒在李贤齐身上,少年如此亲切,张简至怔怔地望着他,他的身影在溢满泪水的视线中渐渐模糊。 张简至鼻子一抽,已是泪湿沾襟,翻身下马,抱起冲过来的段灵狐转了一圈,秦起加入进去,与他们抱在一起,然后是赵无锋、李贤齐…… 树林里,少年们围坐在一起,听张简至讲述惊心动魄的刺杨故事,讲到胭脂马那一节,秦起一听,跳了起来:“六哥,刺杀这活儿,如此香艳,下次一定得带上某。” 李贤齐乍舌惊讶,缓步上前,拍着张简至的肩膀安慰:“六哥,为了平叛大业,可惜了,可惜了!” 张简至误解了李贤齐的意思,攥拳咬牙道:“可惜只杀了杨鬼头的替身!” 李贤齐一脸的痛惜,摇头道:“可惜你英武昂藏的好男儿,清白的身子,唉!生生被那青青姑娘――唉,不说了,不说了,紫函姑娘又上来糟蹋,轮番……可惜!” 少年们开始捂着嘴偷笑。 李贤齐仰首望天,长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舍身兮做鸳鸯!六哥,某好崇拜你!” 少年们已是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翻。 张简至急急辩解:“某没有与青青姑娘、紫函姑娘上榻,没有干那事,某怜惜弱女子,只是与她们缠绵了一阵子――” 少年们齐声道:“哦,然后呐?” 张简至适时闭上嘴,瓜田李下一时哪里能够说清楚。 史文远从庄园里弄了些酒菜到树林,少年们用完午食,李贤齐面沉似水:“张简至,你可知山中策涉及几千名牙军铁骑,还有他们的家眷,关乎世守辽东的大业,大业未成,怎可轻生?” 李贤齐咬牙恨声道:“六嫂之仇,我们铭刻在心,不仅是一个杨鬼头,自安史之乱后,藩镇牙军,祸乱继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 高举手臂,李贤齐指天誓日:“六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贤齐承诺你,必亲取杨贼头颅,在和平坊烧杀掳掠的乱军,天网恢恢,一个不漏,来告慰六嫂在天之灵。” 张简至心神激荡,竟信了比他小七岁的李贤齐,惭愧低头:“六哥糊涂,六哥答应你,大业未成,决不轻生!” 耳盈鸟语,目满青枝,李贤齐心情放松,蓦地想起一事,“六哥,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张简至掏出一叠飞钱,“某也未数,王狗贼说有两千多贯。” 李贤齐一把抓了过来,边数边念叨出声:“五十贯九张,五百贯四张,一共是二千四百五十贯,一贯为一千钱,一贯折合白银一两,一石或百斤上等白米。” 不过是些商贾之事,李贤齐却津津乐道,史文远鄙夷不屑,故意问道:“某还有三百贯飞钱,五十两碎银子,贤齐要么?” 李贤齐头也未抬,口中念念有词,正色道:“喔,加上文远的三百贯,共计三千七百五十贯,碎银作为日常开销,不计入内,每名军士一日两斤白米,加上肉食蔬菜,一月花钱一贯,一年十二贯,约三百军士一年之用。为红巾儿招募一百孤儿,衣服、刀枪、弓箭花费就不够了,还要另外想些办法。” 张简至醒悟得快,赞道:“贤齐还有度支之才。” 史文远终于明白,问:“为何要给红巾儿招募孤儿?” 李贤齐伸个懒腰,坏坏笑道:“你们都是红巾儿巨子,手下无一兵一将,将来怎么号令幽燕红巾儿?” 史文远大感振奋,这一趟离家出走值了,一年半载回去,手下几十号红巾儿前呼后拥,那是何等威风,“庄园离这不远,某去找管事多取些银钱,再拿几付弓。” 张简至忙阻拦:“不可多生事端,我们还在危险之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贤齐点头赞同,严肃道:“文远,将飞钱交给某,散碎银子分成六份,一人取一份,行走江湖,财不露白,路上如用银钱,大伙儿轮流支付就是。” 如果走散,李贤齐有了三千多贯飞钱,鲜衣怒马,年少多金,天下都可去得,长安的歌妓,貌美如花的胡姬……想想都心驰神往……那是何等快事! 张简至开始为行军作安排:“文远、贤齐等扮作军中子弟郊外游猎,赵无锋年过十五,身材高大,和某是随行侍卫。” 秦起嘴快,殷勤讨好道:“六哥,贤齐为你准备了一套斥候皮甲,将明光铠换下,不是多了一匹马吗?将甲胄捆在它上面。” 未时,通向莫州的驿道上车马行人寥寥,路旁轻黄嫩绿的柳枝随风轻摇,远远望去,似一片晕染的的烟雾,几骑奋鞭加速,驿道上扬起阵阵烟尘。 李贤齐紧咬住牙关,**微抬,左手紧攥缰绳,右手握住马鞭,全身有些僵硬。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直淌,一颗心怦怦乱跳,风驰电挚的感觉真他妈害人,马速渐缓,远远地落在后面。 张简至不时留意队伍,见李贤齐掉了队,扬声高喊:“减马速,让战马积蓄点体力,前面有条小河,在哪儿休息一会。 过了好久,李贤齐才策马追上来,张简至看他面孔苍白,虚汗直淌,关切问道:“贤齐生病了?” 李贤齐苦笑一声:“六哥,切记不可张扬。实不相瞒,某在节度衙署后院打马球,被王文颖一杖扫落马下,留下了后遗症,一上马背就头晕目眩,缓辔轻驰,咬牙倒还能应付,急停急转,策马飞驰,还不如下马疾跑。” 张简至眉头紧皱:“越往南走,侦缉巡逻的叛军越来越多,应对不当,随时要发生遭遇战,夺路突围,马速不快,极易被敌所擒。” 李贤齐低头思索片刻,扬起头建议:“六哥,不若分为两队,六哥与贤齐各领一队,分头突围,贤齐顺着燕山余脉的丘陵地带,赶往平州。” 张简至摇头否决:“你我兄弟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何况大军齐聚莫州,你去平州干什么?” 李贤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几日收集的情报,让他有种预感,莫州讨逆平叛恐怕不那么容易,言辞振振:“平州乃自家的根本之地,也需人驻守,如果平叛顺利,平州可为后援,如果战事不顺,好歹有个退路。” 对李贤齐的话未置可否,张简至对平叛有极大的信心,“此去莫州,还有二日路程,我们小心掩饰行踪,要不昼伏夜行。何况战马也需爱惜,一路疾驰让人生疑。” 张简至见李贤齐忧心忡忡,安慰他:“贤齐勿忧,有了我们的情报,史宁远为内应,武威郡王平叛,定会势如破竹。” 驿道两旁,麦苗青青,枝叶茁壮,去年秋天播种的冬小麦长势喜人,田间随处可见头戴笠帽,身着土白麻衣的农夫正在田间除草施肥。 望无边的平原,缎带般闪亮曲折的河流,岸柳如一片片嫩绿的烟雾,流连在水边,星星点点的野花洒在如茵的绿草,春光正好,要是没有战火兵灾,该是军中子弟踏青寻芳的好时节。 河水清澈透明,给战马饮水,喂些豆子,小憩片刻,李贤齐猛吸了一口河岸新鲜潮湿的空气,空气里有淡淡的青草和泥土气息,恋恋不舍地跟随张简至朝莫州进发。 越往南行,驿道上遇到的叛军越来越频繁,盘查甚严,张简至带着五个少年离开驿道,专挑小路行走。 担当前锋哨骑的赵无锋一声惊呼:“六哥,一里外有叛军斥候!” 张简至四下一瞧,这是条荒僻狭窄的小路,两旁都是麦田,连棵杂树也没有,看来避无可避,只有亮出腰牌敷衍一番,实在不行硬冲过去。 但贤齐的骑术堪忧,为他已耽搁了不少行程,几个少年怎跑得过精于骑射的叛军斥候。 正在踌躇,那火叛军斥候已发现他们,快马扬鞭,飞驰过来。 “秦起、文远你们装作游玩迷路,前去问问。”张简至一瞬间作了决定,翻身下马,操弓在手,站在马侧,低声急促下令:“贤齐、无锋,灵狐全下马,以战马为掩护,张弓搭箭准备。” 史文远脸色苍白,有些惊慌失措,骑马呆在原地不动,倒是秦起平日冒失鲁莽,此刻策马上前,毫不怯场。 李贤齐下马后,心儿怦怦乱跳,嗓子发干,手忙脚乱地从肩上取下那张白桦弓,手中搭着一枝箭,箭头斜向下指,拉成半圆,口中咬着两枝箭,低伏着身子,只露出眼睛,盯着前方。 弓,冷兵器时代的远程武器,射速快,杀人不伤己,李贤齐一月来日日苦练,时时揣摩,加上以前的底子,箭术大进。 白桦弓在手,心定了不少,仿佛这弓如他的手臂,成为李贤齐身体的一部分。 秦起在马上张开双臂,装作欣喜万分:“斥候大哥,我们踏青贪玩,迷失了道路,前面可是回幽州的路?” 为首的斥候火长异常警惕,手一挥,斥候们张弓搭箭,催马上前:“你们是什么人,一身斥候皮甲,骑马携弓?” 秦起亮出腰牌,并未直接回答,把嘴一撇:“不过是个火长,问个话都不答。我家宿卫守门的都是从九品的陪戎校尉,队正呢!楞头楞脑,一脸胡渣,年岁不小,连个校尉都还未混上。” 这话说到火长心里去了,他趁幽州大乱,抢了不少财物,正想找个路子……火长遭了一顿抢白,才明白过来,这是哪家将门子弟,“令尊是?” “某姓王,敢用弓箭指着小爷,火长怎么称呼,倒要讨教?”秦起一付嚣张模样,扬鞭问道。 火长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新任都知兵马使王文颖,急忙喝令手下:“快收起弓箭,莫要伤了王衙内,幽州在你们后方,要不要兄弟亲送你们到驿道。” “好,如此多谢,火长贵姓?如有机会在家父面前――”秦起傲慢地拱拱手 “免贵姓朱,朱贵。”火长谄笑道,催马上前与秦起攀谈起来,寻思摸清底细后,奉上些财物…… 眼看进了弓箭射程,秦起还与斥候火长谈得热乎,七十步,六十步……赵无锋在张简至的授意下,站出来,亮开嗓门大喊:“秦起,问路也磨磨蹭蹭,莫州究竟该朝那个方向?” 该死的赵无锋,平日瞧着沉稳,心中时时念叨的是莫州,紧张之下,脱口而出,秦起一听,心中慌乱,糟糕,这不是露了馅吗? 求票求收藏,给燕歌创作的动力! 14.分道扬镳(下) 藩镇》已写至第四卷边声急,五十万字,点击不忘收藏,给燕歌创作的动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秦起也不招呼,双腿重重一磕,战马骤然加速,向前蹿出,口中高喊:“急个鸟,朱火长亲自送我们到驿道回幽州。” 朱贵还在庆幸找到了门路,突地笑容凝住,有些不对,对面的骑士都躲在战马一侧。 还未等他出声示警,一枝雕翎箭又刁又急到了他的前额,额头溅开一篷血雾,麦田、小路变成了红色,头脑传来撕裂的痛……他晃了两晃,像根木头般轰地倒在马下, 名叛军斥候被张简至一箭穿颅,箭锐力足,似是被人从马上平推下去。还有三名斥候胸口中箭,摇摇欲坠。 剩余的叛军斥候醒悟过来,发一声喊,鞭马急冲,拔出横刀,双方的距离不过四十来步。 轮战果不错,张简至愈加沉着,大喝:“射马!” 李贤齐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机械地拉弓张箭,雕翎箭如水连珠般,接二连三平射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战马脖颈被两枝劲力十足的利箭射中,长嘶一声,轰然倒在地,相距不过二十步,后面一骑被绊倒在地,马上的斥候被甩进了麦田。 “不要慌,瞄准放箭。”张简至一边放箭,一边大吼。 众人合力,终于又射落了两名叛军斥候。 “六哥,小心左面!”赵无锋惊呼,一名叛军斥候从麦田绕了过来。 张简至半转身子,将弓拉至满月,沉着发了一箭,那名叛军斥候的战马中箭,马儿负痛,长嘶一声,将叛军斥候颠下马来。 秦起策马飞驰过去,拔出横刀,斜下一劈,结果了那名刚站起,不辨东西南北的叛军斥候。 段灵狐搭上第四支箭时,先前中箭受伤的一名叛军斥候,调转马头,紧伏马背,落荒而逃。 宜将胜勇追穷寇,李贤齐前追几步,闪出角度,连珠三箭,俱中那骑后背,战马跑了一程,那名叛军斥候方才堕于马下。 张简至目露赞赏之色,转身下令:“小心未死的叛军,靠近前对准头颅胸口多射几箭。” 李贤齐瞧了一眼脑袋被贯穿的斥候火长,箭头从后脑钻出半截, 还沾了些红白之物,赶紧闭上眼睛。 这名叛军是我射杀的么?那我岂不成了一名杀人犯,为躲避法律的制裁,远走它乡、隐姓埋名、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最终难逃法网…… 醒醒吧,这是在唐朝藩镇,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 “李贤齐,将那枝箭拔出来。”张简至看见李贤齐胆怯得不敢瞧那尸首,厉声下令。 “麦田定有沤肥的水池,某去找找,好安置这些尸首。”那枝箭沾了不少鲜血和脑浆,好恶心,李贤齐托词想溜。 “李贤齐,将每具尸首上的箭矢搜集起来,此战敌人大意,我们胜在有备,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张简至抬眼一看天色,已到酉初(下午六点),高喊:“叛军斥候都是杨鬼头的心腹,搜搜他们身上,定有不少的金银财物,都是些罪有应得的家伙。” 秦起临阵大胆,刚才劈杀了一敌,斥候多为个子小,灵活机警之人充任,斥候皮甲少年们刚好可用,兴致高昂嚷道:“兄弟们一起动手,搜身、剥下皮甲,收集横刀、骑弓、箭矢,红巾儿都用得上。” 叛军斥候被射杀后,战马就在原地徘徊,并未离去,赵无锋飞身上马:“某去收拢马匹。” 李贤齐握住箭尾,用脚踩住斥候火长朱贵的脸,尽量不去瞧他,用力一拔,那枝雕翎箭好讨厌,竟被头盖骨卡住。 “劈开它。”张简至递给他一把横刀,“贤齐,初临战者,抖嗦心慌,多见几次血,心神镇定,战场上断肢残躯,就如屠夫刀下被剥皮的猪羊,熟视无睹,才能在战场活下来,临战之时,方能胆雄气壮,沉着虚静。” 妈的,为了在这个白骨为柴,人肉为食的修罗地狱活下去,断肢残躯就是草木顽石,不是说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只有杀……杀……杀! 李贤齐圆睁双眼,咬牙挥刀,劈开头颅,取出那枝雕翎箭,从死尸身上撕下一块布帛,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将雕翎箭擦得干干净净。 “啊――六哥,麦田里还有一个活口。”段灵狐像个少女尖叫起来。 李贤齐提着把横刀,气势汹汹地赶过去:“段灵狐,别像女人般大呼小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名叛军斥候被甩到麦田,晕死过去,这会儿幽幽醒来,见两个少年张弓搭箭,对着自己,大声哀求道:“饶某一命,饶某一命,某愿降。” 张简至赶过来,将横刀放在他的颈上:“前面永清县何人驻守,兵力多少?” “张校尉,饶某一命。”那名叛军斥候认出了张简至,继续哀求。 “只要小心应答,所言不虚,某饶你一命又何妨。”张简至将横刀移开几分。 叛军斥候战战兢兢回答:“新任的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率五千军士驻守永清县。” 与掌握的情报相符,张简至突然急促发问:“今夜口令?” 叛军斥候答道:“逐李拥杨,鼎定幽州。” 张简至缓和了语气:“这条小路安全吗?有多少斥候巡逻。” 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叛军斥候老老实实回答:“这条小路只有我们这火斥候巡逻,每日午时回营替换。” “起来吧,永清县一带封锁得严吗?”张简至松了口气,收刀入鞘。 “约有五百骑,昼夜在无定河两岸巡逻――”叛军斥候半坐起身子,李贤齐在他身后,瞄准他的后颈,一刀劈下,鲜血喷溅,横刀深深嵌在后颈,叛军斥候立刻毙命。 “贤齐,某饶他一命,你为何让某失信。”张简至怒声喝问。 “六哥,前路凶险,带个累赘在身边,害人害己!”李贤齐用脚狠狠一蹬,颤抖着拔出横刀,歇斯底里吼道。 “将尸体用战马拖到沤肥池,掩埋。”张简至让了一步,转身下令。 沤肥池边,缓过神来的李贤齐剥光了一具尸首,眼睛里射出野兽般的凶光,手中横刀指指点点:“人体有六大致命部位,除心脏之外,还有耳朵、后脑、两肋、颈部、腰。上了战场,拼个你死我活,务求一击必杀。” “耳朵是人的听觉器官,非常脆弱,受到重击,轻则引起耳鸣,眩晕,重则死亡,大家记住了。” “颈部,颈前有咽喉、气管,颈侧有颈动脉,颈后为颈椎,无论是前、后还是侧面,勒脖,扭断脖子都完全可以致命,更不要说斩首。心脏在左胸,不是在心窝,史文远,不要往后面躲,上来摸摸。”李贤齐面目扭曲,推着史文远上前 “两肋,位于胸部两侧。左软肋是上腹部脾区,右软肋是上腹部肝区。这个部位如果受到重击,轻则骨折,重则使肝、脾脏破裂,导致死亡……腰为肾脏,攻击这个部位,轻则剧烈疼痛,成反弓状则完全丧失抵抗力,重则内出血、肾破裂而引起死亡。”李贤齐朝叛军尸首两肋狠狠地踢了两脚。 李贤齐和秦起一起动手,给尸体翻个身:“后脑,位于脑颅的后部,砸拳、推掌,重击,轻则麻痹昏迷,重则死亡。” 张简至插了一句:“这招某最爱用,不过麻痹昏迷要拿捏好力道。” 秦起仰起头反问:“某打架常踢裆部,那地方受到重击也会毙命。” 李贤齐面无表情,点头道:“牢记七大致命部位,上了战场,枪刺刀砍,膝撞肘击,只往致命处招呼。” 张简至在一旁冷冷道:“好了,说那么多不如动动手,为了在战场活下来,一人卸具尸体,放在池边。” 五个少年的心脏突突直跳。 张简至大吼:“双手握刀,对准心脏,扎――” 李贤齐、赵无锋一声不吭,双手握刀,率先用力向下一扎。 段灵狐一脸苍白,拿着刀的手抖个不停,刚才是用弓箭远程射杀,现在是面对死尸靠得这么近……剥甲取箭他都害怕,只是负责搜索财物。 不过是几名斥候,却搜出五百多贯飞钱,百两碎银,两块古玉和七八件玉镯金步摇等首饰,其罪可诛,闭眼用力向下一扎。 秦起今日出了风头,亢奋之极,扎下去时还得意地大吼一声。 史文远丢下横刀,身子一软,一**坐在地下,掩面哭了起来。 “文远,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拾起刀,扎下去!”李贤齐拾起横刀递给他,瞪着野兽般血红的眼睛。 史文远抽泣着闭上眼,李贤齐紧按住他的手,一刀扎下去。 张简至的声音冰冷似铁,“两肋、腰,左右各劈两刀,将尸体翻过来,斩首,推入池中作肥料。” 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李贤齐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暗中宽慰自己,这是为了活下去,下次临敌一定胆更雄气更壮,口中有唾,手也稳,箭无虚发…… 李贤齐满头大汗干完这套脏活累活,抬头看见史文远跪在池边,大呕起来,再也忍不住,一口呕了出去。 几个少年在麦田大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食物发酵的臭味。待大家吐得差不多了,张简至拿了几个水囊过来,“漱漱口、洗洗脸。” 李贤齐漱口洗脸完毕,站在最南端,傍晚柔柔的春风从麦田拂过来,带着田野里的清新,李贤齐手脚还在颤抖,心里渐渐平静,妈的,都杀了好几人,还进行了解剖,纵马疾驰,最多再死一次,还有什么可怕! 张简至走到李贤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贤齐,前路凶险,我们还是分道扬镳,耽搁了大半个时辰,就是为了让你们杀人练胆,临战才能沉着虚静,六哥不能时时护着你,以你的才智,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待大局已定,再出来吧,你才十四,未及志学之年。” 张简至的话语令李贤齐蓦地感动,自己一直打的是这个主意,逆天行事不如顺势而为,人生短短数十光阴,声色犬马娱勒,不必为所谓的大业忙忙碌碌,何苦来哉! “六哥――”李贤齐忽地掉下眼泪,哽咽着说出话来。 “某带赵无锋一人双马,连夜泅渡无定河,赶往莫州。那三匹伤马放养到麦田,能活下来看它们自个儿。你们将剩下的好马牵走,躲到燕山丘陵中去,游猎为生,切记待大局已定,方能出山。”张简至拉着李贤齐的手殷殷叮嘱。 夜色如同洗墨,在天地间慢慢扩散,弥漫,越来越浓,仿佛此刻少年们心中的兄弟情谊。 智的他没有追上去,只是无力地挥舞手臂,六哥,无锋,前路凶险……保重! 李贤齐猛地扯开嗓子高歌:“山川无路各西东 风月笑平生 有情自有伤心泪 患难识英雄 烟波万里寄苍穹 兄弟在心中……” 歌声沧桑高亢,在浓浓的夜色中传得很远。 曲歌毕,李贤齐已是泪流满面,兄弟还有重逢的一天吗?李贤齐摇了摇头。 15.夜闯无定河 日三更,上午九点,下午三点,晚八点左右,喜欢看就收藏! 泅渡,还是从叛军控制的无定河渡口乘船过江?张简至商量的口气道:“无锋,一日一夜我们就赶到了无定河,过河后,距离大清河还有两百多里路程,我们扮作斥候,从渡口乘船,还可保持马力。” 无定河北岸的永清渡,是所临时设立的军镇,正对南岸的永清县。 唐朝军制,守边十镇设军、守捉、镇、戍。镇、戍各分上中下三等.五百人为上镇,三百人为中镇.不足三百人为下镇;五十人为上戍.三十人为中戍,不足三十人为下戍。每镇、戍分别置镇将、镇副,戍主、戍副各一人。 永清渡为上镇,把守渡口的镇将为新提拔的后衙校尉杨守信,他是杨志诚的族侄。要害之地,怎么也是心腹之人,他的统兵才能有限,胜在勤勉踏实。 用过晚食,他就带着越骑四处巡视,来到渡口,这儿驻守了一戍看守渡船的军士,杨守信鼓动如簧之舌,安抚道:“兄弟们辛苦了,朝廷已封了杨节帅为幽州留后,我们守住渡口,不让投奔李载义的叛军将士渡河,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升官发财,人人有份。” 守卫渡口的戍正“嗤”地笑出声来:“升官发财都是校尉,军士的饷银能及时发下来,都是不错的。” “大胆,敢这样跟杨镇将说话。”杨守信身边一名亲卫喝道。 “***,少唬人,老子也是刀头舔血过来的,我们心里对杨镇将恭敬得很。”戍正毫不示弱。 “算了,少说两句,夜里还有点倒春寒,兄弟们喝点酒。”杨守信缩着脖子,摸出二两碎银,递给丁戍正。 杨守信正待转身离开,河岸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夜里传得很远,身旁几名亲卫抽出横刀,夜色深沉,谁还急急赶赴渡口? 杨守信凝神听了一会:“不过几骑斥候,用不着紧张,我们迎上去问问。” 身旁的亲卫劝道:“杨镇将,你这样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当心累垮了身子。” 杨守信自嘲道:“你说得对,戍所里的兄弟一定要恪尽职守,小心查勘!” 戍正看在银子的份上,挺着胸膛大声应道:“属下保证,漫说是叛军将士,就是一只鸟也飞不过去。” 渡口有一串火把在移动,看来防卫甚严,张简至沉声下令:“减速,慢慢策马过去。” 火把并未朝自己这个方向过来,张简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高举着火把,沿着河岸赶往渡口。 “逐李拥杨。”守卫渡口的戍正站在堡墙上喝问。 “鼎定幽州。”张简至策马上前,一袋五两多的碎银甩了上去。 “兄弟这么晚了还要过河?对不住了,杨镇将有令,夜晚不得摆渡。”戍正接住银子,一阵欢喜,今晚看来要发笔小财。 “赶了一天的路,疲乏得紧,可杨留后的军令如山,三日内必须赶至永清前线大营。” “兄弟爱莫能助,明日一早,恭候大驾。”戍正嘴上喊得亲热,其实故意为难,想要多敲诈些银子。 可惜偏遇着两个穷人,张简至与赵无锋身上的金银都被李贤齐搜个干净,仅有七八两碎银。 戍所堡墙下,张简至与赵无锋交头接耳嘀咕几句,看来只有另寻地点泅渡,张简至朝上面喊道:“既然兄弟不能作主,某去找杨镇将。” 找杨镇将,手中这袋碎银子都拿不稳当,戍正忙道:“兄弟赶路疲乏,某刚好置了些酒菜,进来喝口酒解解乏。” 戍正亲自迎出去,黑夜里传来他欣喜的喊声:“张六郎,果真是你!狗子,速备条走轲。某的兄弟要过河,又有杨留后的手令。” 江狗子嘀咕了一句,唤了三名兄弟准备走轲去了 黑夜里又传来戍正的声音:“老宋,将酒肉送到走轲上,某要与张六郎畅饮一番,送他过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宋暗骂一声,好不容易买来酒菜,就要送人,老子一口也未尝到,扭开葫芦嘴,仰首猛喝了一口,他提着食盒上了走轲,就着火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戍正对面坐着一个青年校尉,提个布包一直未放下,江狗子等在前面划船,船上还载有四匹马和一个年青斥候。 “老宋,把食盒放过来,摇橹。”戍正似乎很急,催促道。 青年校尉笑道:“辛苦各位兄弟,待会过了河,一人一两银子作酒钱。” 众人听了,士气大振,桨橹齐用,船行如飞。 老宋终于知道那不对了,那名牵马的斥候沉默得如同河岸边的顽石,河风吹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戍正的声音紧张,透着些古怪。 戍正被人挟持?老宋左顾右盼,想寻机会跳水逃生,奈何船在江心,水流湍急。 “戍正,兄弟这具黄桦手弩怎么样?”张简至解开布包,露出手弩。 “好,不错!”河风猎猎,卷起他的衣角,戍正缩着脖子,紧裹衣衫,倍感春寒料峭。 “无锋,过来喝几口酒,吃点菜,要不然明日弓都拉不开。。”张简至侧身对老宋一笑:“今日他杀了好几名斥候,身上的血腥味这么久都未散去。” 戍正低声喝道:“老宋,不要多事,今晚的辛苦银子少不了你的。” 老宋笑着点头,有了封口费,大不了多费一些气力,摇橹摇得更欢实了,早点把两个杀神送走,早点回去喝酒。 眼看走轲就要到了南岸码头,码头忽地灯火通明,几十名弓箭手张弓搭箭,传来领军校尉的暴喝:“鼎定幽州?” “逐李拥杨!”走轲有人应道。 “某乃北岸守渡口的丁戍正,发觉河中有人泅渡,特驾舟前来查看。”戍正高喊,声音在黑黢黢的河面上传得很远。 “喔,原来是丁戍正,放箭!”校尉猛然下令,接着狞笑道:“丁戍正,一路走好,怪不得哥哥,北岸杨镇将火光传令,过河之人格杀勿论。” 走轲上的军士无人幸免,“他们已下船——”戍正胸口中了好几箭,声音嘠然而止,“扑通”一声跌入水中,火把映照下,河面上那只无主的走轲载着几具尸首,缓缓流向下游。 码头下游百步远的地方,张简至、赵无锋牵着战马浑身水淋淋地上了岸,战马高兴地打着响鼻,摇头摆尾,水珠飞溅。 南北两岸火把不断,叛军展开了搜索行动,张简至低喝:“无锋,上马,冲过去。” 有河岸移动的火把作参照,两人四马穿行在茫茫夜色之中。 “什么人,站住。”前面几名越骑举起火把,张弓搭箭,高声喝问。 “巡逻的斥候,逐李拥杨?”张简至右手握横刀,左手举手弩。 身旁传来赵无锋焦急的声音。“六哥,弓弦泡了水,怎么办?” “拔刀,杀过去。”张简至的声音在夜里还是那么沉稳。 两人四马慢慢从黑夜里现出来,张简至率先破口大骂:“妈的,口令也不答,谁的手下,找死啊。”左手没闲着,扣动了手弩的悬刀。 突然的喝骂使几名越骑瞬间一呆,一骑载倒在马下,有人高喊:“手弩!”对面水淋淋的两骑两马猛冲过来,挥刀斜劈,几名越骑本有戒备,匆忙放了一箭,丢下弓,拔出横刀,迎了上去。 张简至紧握横刀,横放在马颈一侧,狠狠地踢了马腹一脚,战马加速,冲向敌军。 赵无锋高举横刀,热血上涌,呐喊着冲杀过去。 骑兵对战,只有电闪雷鸣般的一击,三英战吕布,几人戟来刀往,大战几百回合,那都是演义上瞎吹的。 两队一冲而过,不再回头。 叛军越骑三人堕马,赵无锋斜劈过猛,折断了手中横刀。 道路不用考虑,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黑夜里从麦田践踏过去,张简至不时猛嗅空气,判断是否离河越来越远,根据夜风吹过来的方向,调整自己的行军路线,叛军越骑也惧黑夜遭伏,张简至两人是一人双马,叛军越骑追赶了一程就停了下来。 左肩传来中箭后剧烈的疼痛,赵无锋咬牙忍住,渐渐左肩痛得已经麻木…… 疼痛阵阵如潮般地袭来,赵无锋如海岸的礁石,屹立坚强,心中默念,趁着黑夜,多赶一段路程,天亮之后再拔箭上药。 从深夜疾驰到淡青色黎明,白昼来临前,两人寻了一片树林,割几捆麦苗喂马,用些泡了水的干馕。 “无锋,左肩中箭,竟然不吭一声,鲜血都凝住了。”张简至为他脱去皮甲,责怪道。 “六哥,给某一口酒,将它拔出来。”赵无锋的脸如岩石般坚硬,话语极少。 张简至给他砍了根木棍:“咬住它。”摸出一把匕首,用火烤了一下,含口酒朝伤口喷去。 “唔”一阵剧痛袭来,赵无锋昏了过去,醒来后,肩膀已敷上金疮药,缠上绷带了。 “六哥,你先睡会儿,无锋肩痛,睡不着。”刚刚清醒的赵无锋抢着做了哨卫。 张简至暗叹他的坚韧顽强,也不推辞,摊开四肢,呼呼睡了。 两人进食、睡觉、打坐练气,体力尽复,接近午时,张简至道:“无定河和大清河之间,尽是平原,无险可守,想必游哨斥候不多,现在出发,明晨四更,我们就可泅渡大清河,直达莫州。” 赵无锋好半天才吐出个字,“好!”一脸依然沉默,岩石一般,惜语如金。 险死还生 傍晚遭遇到一队叛军游哨,突围时,突前的张简至皮甲被砍裂,后背有条一尺多长的伤口,血肉翻卷,怵目惊心。 叛军哨骑在后锲而不舍地追赶,不时用弓箭骚扰。 张简至紧咬钢牙,硬挺住背上的伤痛,丝毫也不爱惜战马,鞭子马刺齐用,战马吃痛,向大清河狂躁疾奔。 连接几日的晴天把黄昏熏得有些暖意,一股清新的河风拂来,令人精神一振,张简至回头一瞧,叛军游哨追命鬼似的吊在后面,大声鼓励:“无锋,坚持住,前面就是大清河。” 呜咽的流水声传来,两人似是回光返照,精神大振,快马飞驰到了河边,直接驱马下河,同时翻身下马,抓住马尾泅渡过河。 河水深不见底,越靠近河心,水流渐急,赵无锋的战马跃入河中,奋力游了一段,哀鸣一声,脱力沉入了河底,赵无锋还未来得及喊一声,跟着沉了下去。 “无锋,抓住某的手。”张简至见赵无锋浮出水面,挣扎着划动手臂,低声唤道,张简至中途换了马,这匹马体力犹存,不过跑了一天,要负担两人,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快近河心,水流愈加湍急,张简至一手攥着马尾,一手拖着已昏迷过去的赵无锋,双脚用力蹬水。 河水已淹没了两人好几次,但他们还是顽强浮出水面,挣扎着游向南岸,战马过了河心,力气渐渐用尽,无声地沉入水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叛军游哨在大清河北岸打着火把鼓噪,“咻!”“咻!”“咻!”对着河面一阵胡乱地放箭。 对岸火把齐聚,鼓噪喧闹,牙军铁骑旅帅张简风今日值守南岸这一段,警觉起来,心中思量,莫不是幽州将士泅渡过河,投奔武威郡王,立刻下令:“兄弟们小心戒备,备条走轲,随某下河看看。” 张简风下河不久,摇橹的军士听见下游十来步远有战马哀鸣,紧张地叫了起来:“张旅帅,下游有人!” “快,划过去,救人的兄弟准备下水。”张简风有种预感,那是自己血肉相连的兄弟。 走轲划过去,星光下的河水静静地流淌,走轲上的灯影倒映在河面,耳边传来木桨、船橹轻轻的划水声。 “划桨摇橹的都停下,高举灯笼,四面仔细察看。”张简风颇有几分焦虑不安。 河面连细小的浪花都没有,平静无波,缓缓流淌。 “哗”地一声,宁静的河面冒出一只两头水怪。张简风瞧个正着,沉声下令:“下水救人!”几名水性较好的唐兴军军士跃入河中。 后那一刻,张简至恍惚看到了灯笼走轲,拖着赵无锋,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双脚猛地蹬在下沉的马身上,冒出了水面。 好一阵子唐兴军军士才将人救上来,张简风打着灯笼临近一瞧,竟然是自己半年多未见的六哥,惊呼一声:“六哥!” 走轲上张简至却与赵无锋受伤后流血过多,又脱了力,已是人事不省。 第二日巳初(上午十点),莫州府衙后院。 张简至睁开双眼,阳光从雕窗透射进来,斑斑点点,一屋子明明灭灭的光影,屋内放了两盆春兰,暗香浮动,沁人的春意从群芳吐蕊的庭院悄悄爬进了卧室。 心地挪动身子,张简至慢慢坐了起来,听见响动,一个丫鬟慌忙跑了进来,“郎君(唐代奴仆对少主人的称呼),可是要用些粥食?” 张简至看她梳着双环髻,上着圆领湖绿襦衫,下套同色藕丝裙,小巧俏丽,心中疑惑:“这是何处?” “莫州府衙后院。”俏丽丫鬟扶起张简至。 张简至想到了石头般的赵无锋,急急问道:“某还有一位负伤兄弟,情况怎么样?” “刚才在隔壁卧房睡了,请郎中瞧了,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几日。”俏丽丫鬟颇有几分泼辣,照料人相当细心。 张简至忙道:“某有紧急军情要禀报武威郡王,快派人去通传。” 丫鬟坚持道:“武威郡王等正在左进第三间院落探视李燕州,郎君再忙也要喝完这碗肉粥。”扭头朝门外喊道:“护卫大哥,请去通报张定远,郎君苏醒过来,有军情禀告,” 张简至将一碗肉粥几口吞进肚里,龇着牙忍痛套上皮甲,被护卫扶着缓缓往左进院落走去,但见院中桃李吐蕊,绿萝缠绕,满园的春色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让张简至感到暖意融融,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几名兄弟九死一生,探获的幽州军情即将采用,想来杨志诚的叛军如虎尾春冰,一到阳春三月,便会雪崩消融。 “前衙宣节副尉张简至有紧急军情禀告。”值卫牙军大声通传。 “准!”武威郡王威严的声音传来。 张简至满脸欣喜,进了莫州府衙正堂,拱手见礼:“宣节副尉张简至参见武威郡王,李司马,张莫州,张定远。” 张简至抬头一打量,察觉有些异样,堂上几位将军愁眉不展,沉吟不语,一张宽大的黑漆翘头案使正堂气氛压抑沉闷。 定远将军张允伸为六子勇闯叛军防线,大难不死而感到一丝欣慰,勉强一笑:“张宣副刚从幽州来,杨志诚的虚实尽知,知己知彼,武威郡王了解敌情后也好拿个主意。” 武威郡王李载义点点头,温言道:“张宣副有伤在身,还是坐下说话。” 牙军搬来马扎,张简至坐着将智探幽州、刺杀杨志诚等事娓娓道来,讲到李贤齐组建幽燕红巾儿时,李载义突然打断他:“李贤齐还活着吗?” 张简至站起来,拱手道:“禀郡王,李贤齐现与几名军中子弟躲在燕山余脉的丘陵地带,属下要他待大局一定,才来相聚,多谢郡王关心。” “某这弟子福大命大,行事也沉稳了不少,李燕州听后――不若将李燕州扶过来听听,心病还须心药医,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李载义先是建议,后来感叹。 “郡王说得对,来人,将李燕州扶出来听听。”张庆初抚着青须,颔首赞同。 张允伸幽幽低叹一声,解释道:“李燕州宵衣肝食,连日操劳平叛诸事,妻儿被杨鬼头杀戮,愁苦本就郁结于心,前日朝廷传旨,任命杨志诚为幽州留后,让武威郡王即刻动身,赴京师长安,仍为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故,行宰相事。幽州进奏官传来消息,朝中掌权的牛党担心郡王入朝,分其权柄,奏请圣上让郡王移镇山南西道。你姑父闻听此事,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宛如千钧重锤挥了个空,一时急怒攻心,头晕目眩,呕出大口鲜血,卧榻不起,唉,病来如山倒!” 当头一记霹雳炸响,张简至一时悲从心来,姑母连她腹中的胎儿横遭不测,姑父世守辽东的壮志难酬。 17.因噎废食 莫州府衙正堂。 张允伸一脸激愤,虎地站起身来接着道:“武威郡王对朝廷忠心耿耿,战功赫赫,太和三年(西元八二九年)正月,攻占长芦(今河北沧州)。四月,攻破横海节治所沧州外城,左金吾大将军李祜才能率诸道兵马呼应,平定了李同捷数年之乱。太和四年三月,奚胡进犯幽州,四月武威郡王出兵击退山奚,擒获奚王茹羯,进献朝廷。同年十月,契丹入寇,武威郡王大破之,恢复来远,燕州等地,打通渤海陆上贡路,指日可待。” 行军司马李正元出语讥讽:“牛僧孺清廉自守,某看未必,牛党中牛僧孺、李宗闵为首,其下有礼部侍郎杨嗣复,给事中杨虞卿、中书舍人杨汉公、右补阙杨汝士等。杨虞卿圆滑柔佞,深得牛、李二人赏识,与宦官的交情也深厚,以他正五品,门下省给事中的官职,帮人中科第,获授美缺等,很少有办不到的。” 李正元意味深长地道:“各位大人可知,三杨兄弟在京城靖恭坊有套宅院,因为他们住在哪儿,往日清静的靖恭坊整天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比宰相府都还热闹,京师官吏暗中称靖恭杨宅为‘行中书省’,比执掌朝廷决策大权的中书省还要威风。” 张允伸恍然大悟,冷笑连连,“朝廷衮衮诸公,是比我等武夫脑子好用,立个贞节牌坊,暗地里男盗女娼,自己顶个清廉的名头,却对属下贪污贿赂熟视无睹,恐怕从中拿个大头也未可知?” 李正元道出一事为佐证:“幽州进奏官曾说,杨志诚手下参军徐迪,事变前后频频出入靖恭坊杨宅,恐怕是重贿牛党,引为朝中强援。” 张庆初听后圆瞪双眼,嘴唇上的胡须倒立,慷慨激昂道:“可叹朝廷宰相,尽皆牛党尸位素餐之辈,贿赂公行,昏庸无能!难道幽州不是大唐的疆土?” 刚烈忠直的张庆初不知当日宣政殿奏对的详情,如果他在场,定会气得撞柱而亡。 唐文宗每逢单日上朝,举凡军国大事,从朝廷用人到国库储藏,从各地灾情到水利兴修,他无所不问,算是唐朝一位勤勉的帝王,当日宰相们在日朝宣政殿上商议对策,几个宰相商议半天,吏部尚书李宗闵先发言:“藩镇牙兵逐帅,由来已久,就依以往的惯例,由其自推节度留后,朝廷事后追认即可。”唐文宗眉头一皱,面色不悦,李载义可是大唐宗室,勇略兼备的名将,寡人还想靠他除掉朝中奸宦,要你找个妥善解决的法子都这么难。 唐文宗转头瞧见兵部尚书牛僧孺,见他着一身桂管布制成的紫色袍衫,那是桂林地区生产的一种木棉布,布厚而粗糙,较之绫罗绸缎差上许多,唐文宗好感油然而生,牛相忠正廉洁之名不虚,身为大唐宰相,还穿这粗糙厚布,明日寡人也要做一件桂管布袍衫,耐洗耐穿,也可为宫中节约些。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唐文宗不知,他的桂管布袍衫引来文武百官纷纷效仿,桂管布的价格一路飙升,远远超过绫罗绸缎。 “牛兵部,你的意见呢?”唐文宗微微向前俯身,亲切问道。 牛僧孺见唐文宗本来面色不豫,瞧见了自己的桂管布袍衫,神色立刻谦和,言语变得亲切,看来这身粗布袍衫大得崇尚节俭的文宗皇帝青睐,寻思明儿再叫夫人寻一两处不显眼的地方,打上补丁。 先前牛僧孺一语不发,老成持重,其实幽州逐帅,牛党早已通气,商量妥当,皇帝不悦,要换一种说法,“圣人,武威郡王对朝廷一片忠心,军功显赫,又是大唐宗室,不可久处边地,臣荐他入朝为相。” 唐文宗颔首抚须,面带微笑,牛僧孺察言观色,暗道此番说辞讲到了皇帝的心坎。 牛僧孺挺直了身子,义正词严,大声道:“幽州自安史余党割据以来,一直非大唐所有,前幽州节刘总献地入朝,花费八十万缗铜钱,朝廷一无所得。今日杨志诚得幽州,犹如前日李载义得之,不如授给杨志诚旌节,让他遏制北虏,幽州实不是大唐的疆土,圣人千万不要花费朝廷的钱粮去扶持藩镇,大唐还有那么多灾民要救济!依臣看,幽州越乱越好,朝廷今后才好出兵平藩,将幽州之地收于朝廷,李载义或者杨志诚,都是藩镇,谁为幽州节度使都行,那管他对朝廷是否忠心。” 牛僧孺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延英殿久久回荡,唐文宗感叹道:“牛兵部,老成谋国,国之柱石谁能相比!” 管它藩镇也好,属国也罢,那都是大唐的疆土,寸土也不能让,都是大唐内政,日后可以慢慢解决吗,唐文宗虽然勤勉,有帝王之道,而无帝王之才! 听完李正元的转述,张庆初话语如刀,当头劈来:“朝廷白白费钱八十万缗,在于用人不当,朝廷任命的幽州节张弘靖贪污朝廷犒赏将士银钱,被暴怒的幽州将士逐出幽州,就为一次用人失误,大唐疆土生生被丢弃,黎庶不能沐浴大唐皇恩,可笑文宗皇帝博览群书,熟读经史,连因噎废食的道理都不懂吗?” “好个因噎废食!”病恹恹的燕州刺史李俨被两个丫鬟扶着,一脸苍白,忍不住大声喝彩。 武威郡王李载义见李俨模样,心中酸楚苦涩,五味杂陈,猛地站起,声如惊雷滚滚:“既然朝廷不公,载义弃乱命不从,即刻号令全军,讨逆平叛,就在三日后出发。” 众人摩拳擦掌,神情振奋,张允伸喝令:“张宣副,速将幽州虚实一一道来。” 张简至点头应诺,取出竹筒密封的情报,那是李贤齐亲绘制的。开始讲解幽州布防虚实,将领升迁变动情况,堂上众将久在军旅,有疑惑不解处问得仔细,连李燕州也沉湎进去,浑然不觉尚在病中。 张简至讲完后口干舌燥,猛灌了一杯茶水,方才道:“这次情报简至不敢居功,全是李贤齐安排,联络军中子弟四下打探,加以分析整理的。唉,就是张简至这条命,也是他独闯史府,说服史元忠救人,并约为内应。” 张允伸拱手祝贺:“李燕州之子,也是武威郡王的弟子,未及志学之年,智勇双全,可喜可贺。” 众将啧啧称奇,李俨心中欢喜,口中却谦逊:“小儿不过是误打误撞,全赖武威郡王教导有方。” 武威郡王心怀大慰,传艺三载,弟子弓马娴熟,骤遇大事,心智也成熟起来,转过头悄声吩咐了李正元几句,要他将自己的兵书战策取来。 值卫的唐兴军雷校尉进来,虎目含泪,嘶声禀道:“杨志诚送回郡王长孙的头颅尸首和少夫人,少夫人被杨贼所辱,无颜见郡王、司马,已自刎于清河南岸。杨贼声称,如郡王起兵,郡王合家老小三百来口,将在幽州斩首祭旗。” 李正元一听,胸口如被掏空,全身冰凉,四顾茫然,堂外春意阑珊,可有娇妻爱子游荡的魂魄归来? 李载义目眦欲裂,钢牙紧咬,唇边有鲜血沁出,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某与杨贼誓不两立,他杀我儿孙,就让他屠个干净,李家男儿决不屈服,李俨,你也是大唐宗室,玄宗皇帝的嫡传血脉,某有贤齐为后,又有何惧?” 燕州刺史李俨拖着病体直直跪下:“郡王,族叔,切不可因怒兴师,无论今后是战是走,先要救回合家老小三百来口。” 莫州刺史张庆初、定远将军张允伸也出列劝阻:“郡王,救人要紧。” 唉,讨逆平叛,就此作罢,平、燕二州,孤悬边塞,三面皆敌,张简至似乎看见孤城日落斗兵稀,伏尸累累,心中一片如雪的凄伤悲凉! 18.三策可用 祝贺2作家福利体系颁布,今晚8点还有一更! 温暖和煦的春风从堂外徐徐拂来,李载义的声音却冷得澈骨,“说来听听。” 莫州刺史张庆初兴奋地插了一句:“郡王假意离开,再悄悄潜回莫州,我等再兴兵讨逆。” 张允伸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我等是杨贼的心腹大患,他以遣散收编前衙铁骑和唐兴军为条件,逼郡王就范,那时怎么办?” 李燕州一直注意倾听,分析莫州形势:“莫、瀛二州,西为义武节,南为横冀节,东有横海节,朝廷承认杨志诚为幽州留后,相邻节镇必视我等为叛逆,出手相助不敢奢望,朝廷下旨出兵讨伐莫州都有可能,莫州河流湖泊众多,不利铁骑纵横迂回,乃是一片死” 到死地,李燕州嗓子一甜,急忙用巾帕掩嘴,悄悄打开一看,巾帕雪白精致,赫然被鲜血浸染成了大片红色的泼墨。 堂上文武纷纷置疑,张简至有在战场磨砺出的坚定沉稳,毫不畏缩,“各位刺史、将军,你们误解了简至所言的山中策,它有上、中、下三策,涉及政略、军事、民生等方面,一言以蔽之,就是以辽西的靺鞨口为基地,耕海牧鱼,兴建各种工坊,泛舟行商,储粮练兵,以海制陆,夺取平卢节故地,等待时机,讨逆平叛……” 湖宁静无波的春水被人砸下一块巨石,在堂上众文武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因为他们志同道合,死生荣辱紧紧连在一起。 李燕州目放异彩,急命牙军抬上曲足书案,备好纸笔墨砚,笔走龙蛇,边听边将山中策记录下来。 正堂上针落可闻,柔柔春风带着庭院的花香穿过房门雕窗,暖暖阳光也悄悄到正堂探访。过了好一会,定远将军张允伸率先打破了春水般的宁静,笑道:“北虏长于骑射,汉人善舟,从河流的入海口溯流而上,以海制陆,北虏可来,我亦可往,礼尚往来,让北虏也尝尝掳掠之苦。” 李载义乃是兵法大家,自然知晓山中策的分量,张简至虽有勇略,也是战场上的临机决断,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张简至,这是何方高人的计策?” 张简至猛然醒悟,李贤齐年过十四,自己乃是将门子弟,熟悉军旅边戎,勉强说得过去,但如何知道筑城建堡、晒盐营商之法?大部分都是李贤齐所讲,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多智近乎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实不相瞒,我们逃到山中避难,邂逅了一位仗剑去国,漫游幽燕的白衫文士,他与贤齐颇为投缘,在山中盘桓半月,传授了不少东西给他。”张简至惯经杀阵,还惧小小质疑,面色如常,假托了一位子虚乌有的白衫文士。 “这位高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是李白,高适一类的人物?李燕州有些激动,胸口起伏不定,停笔问道。 “从未透露姓名,只道有缘还可再见。”张简至为李贤齐遮掩得滴水不漏,心想还得给赵无锋打个招呼,不可说漏了嘴。 “唉,幽燕本多才俊之士,肃之还记得幽州刘蕡刘去华吗?博学多才,明春秋,为人沉稳有谋,一身浩然正气,有济世的远大志向。”李载义长叹一声。 李燕州点头,朗声讲道:“太和二年(西元828年)三月,文宗下诏制举,以贤良方正与直言极谏问策取士,刘去华上策,直陈宦官专权的危害,将导致天下倾覆,海内大乱,朝局动荡。他还论述了藩镇擅兵、奸臣当道的危害。乃是幽燕一等一的才俊之士,奈何奸宦当道,文宗皇帝不敢任用刘去华。” “载义德能鲜薄,见识偏狭。只信这纷纷乱世,刀枪称雄,才落到今日这般境地,未能筑黄金台以纳贤才,肃之要牢记,得人才者兴,善纳谏者贤。”李载义这番感叹语重心长,不言而喻,山中策的重任落在李燕州的肩上。 李燕州站起来,毕恭毕敬后退一步,叉手为礼。“李俨谨受教。” 张简至拱手道:“简至斗胆,请郡王拔出横刀,郡王乃是兵法大家,可知用了好几百年的横刀有甚缺点?” 横刀,长柄直刀形状,护手多为铁制,外形有椭圆型和木瓜型,传自汉朝环首刀,刀长七十到八十厘米左右,刃长五十到六十厘米之间,厚度约六到八毫米,宽度在三厘米到四厘米之间。《唐律疏议》曰:兵仗者,谓横刀常带。 横刀是唐军军土普遍所佩之刀,步骑两用。 李载义拔出横刀,走到正堂中央,迎风一斩,一股锋利的寒气扑面而来。 张允伸在旁斥责张简至:“郡王久经沙场,如何不晓?横刀造价高昂,直刀形状的横刀劈砍时容易折断,这是它最大的缺点。” 张简至回忆起山中李贤齐少年模样,负手侃侃而论:“溪水河流中的石头多为圆圆的卵石,卵石经受了千百次河水的冲刷,方能以圆滑存在溪底河谷。将直刀形状的刀身改为弯曲有弧度的曲刀形状,可以卸掉劈砍的部分力量,使之不易折断。” 李载义揶揄道:“简至说的是又重又宽的大食弯刀吧?其刀法重回旋劈砍,变化不及横刀,即可直刺又可劈砍,大食弯刀难练,需要超常的腕力和臂力,战斗时大食武士常将弯刀置于马颈一侧,借马力无声无息将敌人头颅削去。” 张简至沉默不语,坐在书几前,画出李贤齐前世日本刀的形状,只是护手仍是实用的唐刀形状,而不是日本刀很小的护手,近于合口。 “卵石给人的启迪不仅于此,圆形的多角堡防御力远胜四方城墙,多角堡无防守死角,以点制面,增加了防御的纵深和韧性,还有诸多奇妙之处……”张简至换了一张白纸,画出了多角堡及附属设施。详述了以多角堡为地利,放敌入城,消耗敌军有生力量等诸般战法。 李载义久历边戎,守城拒敌,攻城拔寨最有心得,闻言也耳目一新,连连感叹:“此守城之法,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推陈出新,直追安史之乱时,死守睢阳,保住江淮赋税之地的张巡张河南。” 李俨遥望辽西燕州,心驰神往,有此守城之法,又有靺鞨口为基地,世守辽东,此生可望。 莫州府衙正堂外,雷校尉焦灼地走来走去,前几日,从武威郡王到张定远都是郁结于心,轻易不露笑脸,今日禀报噩耗,郡王满腔恨意渗进了骨子,看来生死一战在所难免。 正堂传令,等闲人不得靠近,雷校尉只听到堂内不时传来议论声、喝彩声,并无群情悲愤的喧哗。 “雷校尉,这饭菜都热了三遍,已过未初(下午2点),你再去通报一声。不进食,李燕州的身体抗得住吗?”主管膳食的府衙管事央求道。 “好,拼着受责,某再去通报。”雷校尉应道。 雷校尉转身进去禀报后,众人方觉腹如雷鸣,饥肠辘辘。李载义感叹:“朝闻道,夕死可矣。”为商议山中策,传令就在正堂用膳,边吃边议。 从日上三竿到秉烛夜谈。最后武威郡王疲累中带着一丝兴奋:“卵石给某的启迪,为人处事,至刚易折,柔能持久,大伙儿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想想具体的实施方案,肃之,你身体欠安,更应多休息,不可太劳神费力。” “谢郡王关心。”李俨施礼告别。 “郡王,合家老小还在杨贼手中,得想出个妥善的法子?”李正元待大家散去后,仍然忧心忡忡。 李载义有点恨铁不成钢,“正元,你还不明白?杨志诚色厉内荏,他只是用家小性命威胁我们,不到山穷水尽,断不会将手中的人质丢弃。” 李正元地眼眸里难掩悲伤,轻轻抽泣:“孩儿担忧,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莫州。” “明日就派人与杨志诚慢慢商谈,武威郡王愿意将幽州拱手相让,如他再害我府上一人,张简至不是潜入军营杀了他的替身吗?问杨志诚和他的家小有几个替身?”李载义目露噬人的凶光,咬牙冷冷道。 第二日,莫州府衙正堂。 从辰初(上午八点)商议到未正(下午三点),定远将军张允伸兴奋的声音传来:“前几日,某就在琢磨,郡王移镇山南西道,一部分兄弟跟随郡王,剩下的兄弟随某投张檀州,驻守平州为燕州后援,待机而起,恰与中策相似。” “张允皋不是已投张檀州?此枚棋子已布下,一旦时机成熟,可起兵呼应。”李燕州春风满面,胸中的积郁一扫而空。 “以海制陆、耕海牧鱼,重在一个海字,需大量的水军、造船工匠、水手等,可惜幽州一直不重视水军的发展,莫州为九河下稍,只能招募些内河水军水手……”李燕州思路清晰,一下抓住要害。“唐兴军将遣散大部,不愿去辽西的军士百姓可投奔横海节殷侑,横海值战乱之后,尸骨蔽野,田地荒芜,殷横海与军士同甘共苦,招抚百姓,流散者渐渐复业,现三万横海军全由本镇自给军需……” “好!善借势者翱翔于九天之上!”李载义先大声赞道,后来却眉头紧皱,“淄青节治下登州(今山东烟台),官私造船工坊不少,能造各种大小船只、海船、战舰,与渤海、新罗等属国通商往来,十分繁华。只是自元和十四年(西元819年)平定李师道后,分淄青为三镇,尽归朝廷,对藩镇防范甚严,想要购船或招募工匠,难呐!” 张莫州沉思良久,慢慢抬起头:“郡王移镇山南西道,山南茶叶为金州(今安康)土贡,可在当地大规模种茶采茶,与北地的骡马牛羊、渤海出产的海盐熏鱼进行茶马互市,需创建一个商行,经商聚财,聚财练兵。” 李载义终于有了一丝欣慰,属下有文有武,俱是干练之才:“张莫州有度支之才,我等以收幽州,逐杨志诚,复平卢故地,征辽东,打通渤海陆上贡路为目标,商行就以安东为号。” 正堂的雕窗大开,扭头望去,庭院中群芳吐艳,蜂蝶蹁跹,一派生机盎然,满院春意不知不觉被阳光带到了正堂。 张简至听得目瞪口呆,山中策岂不是上、中、下三策皆用。 19.故道遇狼(上) 四个少年十匹战马,十来付皮甲刀弓,走到那儿都惹眼,将马卖掉,那可是上等的战马,被叛军抓住,一个不慎,全军尽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与六哥无锋分手那夜,李贤齐不想回到山高林密的猎人窝,另寻道路,一问伙伴,谁也不识路,一筹莫展之际,李贤齐想了个法子,与三名少年原路返回,走到白日休憩过的小河,满天星光倒映在河面,李贤齐印象深刻,顺着小河走,有水声和河面的星光,不会乱了方向走错道,百川归海,最不济也会抵达大海。 再回到猎人窝?可惜了李贤齐怀中的几千贯飞钱,潜藏在渔村,还有机会遇到补充淡水的海船,扬帆出海,天下都可去得,不必呆在兵凶战危,处处杀机的边塞之地。 这些念头闷在李贤齐肚子里,不足为外人道,少年们都还未从杀人戮尸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对李贤齐那是言听计从。 夜顺着小河疾驰,马多人轻,天刚破晓,已是一百多里外,沿途处处芦苇水洼,黄沙盐碱,间或有几只黄羊野鸭,遇见几片丰美的水草,让战马吃了个肚儿圆。 李贤齐极目远眺,荒凉的河滩沟沟壑壑,远处是一条大河浊流滚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连绵不断的战乱,屯军开垦,毁灭森林,破坏植被,难见清澈的河水,无定河跟黄河一样,成了地上河,泥沙沉淀于河床,使河身也难以稳定,故称“无定”。 “贤齐,我们要到那去?”秦起会过神来,不解问道。 “泛舟出海可比陆上这样招摇安全得多。”河风扑面而来,李贤齐鼻子用力一抽,血腥味还未散去,令人欲呕。 竟忘了这一茬,李贤齐对几个少年下令:“全体脱光下河,换衣,将袍衫、皮甲、横刀、弓箭上的血腥味清洗干净。” 李贤齐登上河堤,向四方瞭望,做了警戒的值卫。 战马被拴在几颗河道边的杂树上,“吭哧”“吭哧”舔着盐碱地的咸土,摇头摆尾,状甚欢快。 三个少年不顾一夜的疲累,开始脱衣清洗,清晨,小河流水冰凉沁人,对少年疲倦的身体却是一种按摩放松。 “贤齐,换某值卫,你快去清洗。”段灵狐背弓提刀,上了河堤。 李贤齐下了河堤,看见秦起、史文进横七竖八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心头火起,上去一人踢了两脚,“还处于危险之地,统统滚起来打坐练气。” 待李贤齐清洗、练气完毕,已是日上三杆,阳光正温暖地抚摸故道,秦起换了值卫的段灵狐。 沿着人迹罕至的无定河故道往南,一路缓辔轻驰,愈见荒凉,汪汪水洼,芦苇丛生,野鸭成群。少年们见了水草丰美之地,就让战马吃个肚滚腰圆,要是有顶帐篷,有辆勒勒车,拾些晒得发干的残枝断木,少年们算是过上了游牧骑猎的生活。 战马精神焕发,奔驰如风,少年们狩猎兴致渐渐高昂,大呼小叫,惊起水洼一群野鸭,少年们连珠箭发,一蓬箭雨过去,怎么着也要掉下几只。 秦起纵马飞奔上前,想将射落的野鸭拣回来,忽地跨下战马往下一沉,陷了下去。 战马徒劳挣扎了几下,连同秦起一起下沉得更快,转眼间已到了马肚子,秦起惊慌地大叫起来:“贤齐,某陷在流沙坑——”, 事起突然,李贤齐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取下绳索,套个活结,驱马上前,才想起身边还有同伴,头也不回喊道:“灵狐、文远,准备套马索。” 秦起的后面是块草地,他刚策马经过这儿,应该是安全的,李贤齐距秦起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起,别乱动,接住绳索!”李贤齐将绳索一端套在自己这匹青骓马的马鞍上,有活结那一端扔了过去。 李贤齐忙里出错,那根绳索落在秦起的战马后面,秦起转身还够不着。 眼见秦起的大腿已陷入流沙,战马只剩马头鞍鞯浮在流沙之上,李贤齐呼吸紧张,心跳加速,手忙脚乱将绳索拖回来,接着再抛。 套马索似一张撒开的渔网,斜斜落在秦起的身侧,秦起俯身拾起,又陷了几分。 令李贤齐吃惊的是,秦起接住绳索,没有套住自己,却套在马鞍上。 该死,危急关头都还顾及陷入流沙中的战马,李贤齐暗骂,给自己的战马狠狠一鞭,马儿吃痛,用力前拖,秦起和陷入流沙的战马被向上的力量扯住,停止了下沉,秦起满头是汗,缓了口气,“贤齐,大哥,好样的!” 俺佩服你,为了战马连命都不要!李贤齐转身大喊,“灵狐、文进将几匹战马都赶过来!” 段灵狐、史文进急忙赶了四匹战马过来,有样学样,将绳索打了活结抛过去,李贤齐喝道:“秦起,别尽顾着战马,你先套上绳索,先将你扯过来,好给战马减轻重量。” 秦起被拖出流沙陷坑后,立刻加入营救战马的行动,四人同时挥鞭,五匹战马同时用力前拖,陷入坑中战马被一寸寸拖起,那马儿似有灵性,也不挣扎,直接被拖出了陷坑。 李贤齐解开系在马鞍上的绳索,仰首躺在温暖的沙滩上,但见天空蓝得幽远纯净,白云丝丝缕缕,如纷飞柳絮,似飘扬白纱,赏心悦目。 秦起的急吼吼的声音响起:“灵狐,你在干什么?” 唉,这日子过得一惊一乍的,没一刻省心,李贤齐一骨碌站了起来,段灵狐提着横刀朝地面戳戳点点,寻找道路去捡野鸭,那是大伙儿的午食。 “段灵狐回来!”李贤齐吼道,转头吩咐秦起:“去砍几根长木棒过来,探路好用。” 有了木棒探路,秦起、段灵狐终于将射落的野鸭全捡回来了,拔毛破肚,清洗干净,抹上盐巴胡椒,四只裹上泥土,丢入火堆,做成叫花鸭,四只串在树枝上烧烤。 野鸭烤得脂油直淌,几个少年忍住辘辘饥肠,一人割下一块最肥的鸭**,将十来把横刀抹了一遍,防它生锈。这才就着干馕,开怀大嚼,吃饱喝足,抹了抹嘴,留了两只烤野鸭作干粮,牵马继续前行。 走了一程,“呜——”后面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狼嚎,李贤齐心里哆嗦一下,刚才野鸭的内脏和血腥味招来了野狼。 友们,本书签约,保证完本,放心收藏!送朵鲜花吧! 20.故道遇狼(下) 日三更,早九点,下午三点,晚八点,本书签约,求鲜花收藏! “白脸狼!”史文远胆最小,惊叫起来,这是狼群中最为狡黠凶残的一种,它左耳残缺,骨架高大,灰色的毛发稀疏,忍受一个冬季的饥饿,像只大病后刚刚痊愈的牛犊,眼里闪烁着绿幽幽凶残的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少年们策马飞奔了三四十里,那匹狼饿了一冬,身体尚未恢复,跟了一程便被甩掉了。 落日残照,无定河故道黄沙滚滚,荒草萋萋,水洼处处,芦苇轻摇,偶尔有几株胡杨怪柳,反衬得故道一片荒凉凄美。 前面一处亮汪汪的水洼,几只黄羊正在饮水,李贤齐低声道:“我们射那只壮硕带角的公羊作为晚餐。” 段灵狐、秦起左右包抄,李贤齐居中排成一个倒三角阵悄悄策马掩了过去。 正在饮水的黄羊有些警觉,抬起头向四周瞭望,“咻!”“咻!”“咻!”三只雕翎箭几乎同时飞向那只壮硕带角的公羊。 李贤齐一箭正中公羊头部,段灵狐的箭射中公羊的前胸,公羊中箭,轰然倒地,其余的黄羊受惊,纵身一跃,竟有两丈多远,眨眼间向前逃窜百多步,方才站住,扭头回来观察后面。 只母羊后腿中箭,一瘸一拐地掉在后面,那是秦起的佛陀箭法,误伤了旁边的母羊。 “秦起,博浪一椎,误中副车,某收你为徒,老天开眼啦,驱敌不杀生的佛陀箭法终于后继有人,某欣慰之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李贤齐感慨一番,仰头大笑。 秦起气得面色铁青,策马飞奔,追上那只受伤的母羊,控马随那母羊娴熟地急停急转,觑个机会,抛出手中套马索,将母羊套住,跟着跃下马去,手脚并用,将母羊绑住四蹄,驮在马上,疾驰回来后,还得意洋洋道:“三人射一只黄羊,看不出本领高强,某将它射伤,再活擒回来,你们有这本领吗?哼!” 李贤齐望着母羊微微隆起的腹部,抹着眼泪,装出一付悲天悯人模样,“天可怜见,这是一只怀胎的母羊!误伤孤儿寡母本就不对,良心被狗吃了的家伙将它射伤,还将它绑起来,灵狐,把金疮药拿过来。” 史文远走到秦起面前,表情严肃,文绉绉道:“春季射杀怀孕的母兽,其罪大焉!” 段灵狐走了过去,啐了秦起一口,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他骂道“春季百兽繁殖,狩猎本就有伤天和,秦起,你射杀怀孕的母兽,要遭天谴的!” 段灵狐轻嗔薄怒,眉眼神态自有几分撩人的风情,李贤齐看得一呆,脱口道:“灵狐妹妹!” “贤齐,还不快上来帮忙,像根木头一样呆在那儿作甚?”段灵狐跺脚道。 李贤齐笨手笨脚上前,帮着他为母羊取箭、敷药、裹伤。 段灵狐轻轻为母羊敷药裹伤,是那样的轻柔细腻,宛若一个温婉的女子,连史文远也看得呆了。 李贤齐偷眼打量着段灵狐温婉柔顺模样,脑中涌出不少细节,像撒尿的时候,他从未将那活儿掏出来,与兄弟们比个大小。 想着想着,李贤齐慢慢将头移向段灵狐的胸前,猛地埋下头,轻轻抽泣起来,“某的母亲……身怀六甲,生死不知,呜……呜!” 胸口也不绵软,段灵狐温柔地抱着李贤齐,安慰他:“哥,不会有事的,某瞧伯母面相清贵,福泽绵长……” 李贤齐大着胆子在他脸上轻轻一触,脸庞竟有些发烫。 扭头一瞧,段灵狐似乎有些敏感,唇红齿白的俏脸上,两抹潮红竟飞满他的脸颊。 秦起弄得人神共愤,可怜巴巴地剥皮挎羊,清洗内脏,炖汤,腌制……苦活脏活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李贤齐、史文远寻了片草地放马去了,段灵狐小心地看护受伤的母羊。 羊杂汤炖得香味四溢的时候,李贤齐才牵马回来,看见秦起被烟火熏成的大花脸,李贤齐欲言又止,摇头叹息,秦起忙殷勤递上烤得金黄流油的羊腿肉,李贤齐撕了一大块塞入嘴中,嚼了起来,嗯,咸淡火候都不错。 秦起一脸愁苦,快要哭出来了,“大哥,春天射杀母兽,真的要受天谴吗?” 李贤齐继续长叹,良久,一脸正色,低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然冥冥中都会受到惩罚,秦起,从今儿起,你只有助人为乐,方能减轻你的罪过。” 李贤齐说完后,急忙转过身去,眉眼带笑,举起手中的烤羊腿,狠狠一口咬去,外脆里嫩,脂油滑口,咸淡正好! 薄薄的晨曦中,六匹白脸狼在那匹如牛犊般的缺耳狼带领下,无声地追了上来。 战马最先警觉到危险,嘶鸣撅蹄,把正在火堆旁熟睡的少年惊醒,李贤齐一跃而起,看见狼群扑向受伤的母羊,迅即张弓搭箭,一箭正中白脸狼的麻杆腰。 经过那次杀人戮尸的训练后,少年们沉着应敌,丝毫不乱,李贤齐、段灵狐连珠箭发,秦起、史文远翻身上马,拔出横刀冲了过去。 七匹白脸狼咬死受伤母羊,正在美美地撕咬进食,被一阵突然的箭雨覆盖,六匹野狼瞬间倒地,只有一匹白脸狼发出哀伤的嚎叫,远远地仓皇逃蹿。 秦起脸色突变,狼群记仇,如果不能除恶务尽,被它们缠上那就麻烦了,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秦起一脸沮丧,垂头丧气地回来,那匹狼逃掉了。 段灵狐纵马上前,慢慢接近倒地的白脸狼,李贤齐亮开嗓门大叫:“别靠近狼群,用弓箭攒射,狼的牙爪有毒,中者会发疯死掉。” 离倒地的死狼还有十来步远,少年们在马上攒射,给还未完全咽气的死狼补箭,死狼堆里忽然跃起一只白脸狼,龇牙咧嘴地朝史文远猛扑过来。 咬枝箭在死狼堆里躺了半天,果然狡黠凶残!李贤齐猛然吃了一惊,凝神一瞧,正是那只如牛犊般大的缺耳狼。 牛犊般大的缺耳狼竟跃起四五尺高,狼嘴大张,獠牙森森锐利,血口滴着腥臭的涎液,史文远的战马受惊,前蹄慌忙扬起,还是慢了一线。 史文远猝然受惊,手忙脚乱,控马不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半空中,缺耳狼身子一扭,状似一只弯曲的龙虾,竟然在空中改变了方向,似灵猫般斜斜扑向战马左侧,蜷缩着落地,侧滚翻身站起,动作灵活流畅,就在电光火石那一瞬间。 “文远!”“文远,受伤了吗?”几个少年关切的惊呼声中,缺耳狼如一枝急速的弩矢射向远处。 李贤齐跃下马来,扶起史文远,“甩甩胳膊,踢踢腿!看骨头关节伤着没有?” 四个少年全围着史文远,让他全身活动了几下,幸好只有些擦伤,无甚大碍。 李贤齐鼻尖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终于松了口气,清晨的无定河故道,朝阳暖暖,修长的芦苇在和煦的晨风中轻摇,草叶儿上露珠晶莹闪烁。 耳边蓦地传来一声长长的,凄厉的狼嗥,带着复仇的执念,又像战斗前的呐喊,李贤齐心里一抖,扭头望向故道北边。 缓坡之上,缺耳狼披一身金黄的阳光,仰天长嗥,凶态毕露,威风凛凛,状似狼群中的王者。 第一卷终,看书的兄弟,感觉爽了,投票收藏! 21.桃花坞 卷首语:无定河故道遭遇野狼,人狼一番血战,却不知人世间的狼更为狡猾凶残,暗中窥视着…… 跑得远远的,逃离狼群有毒的牙爪,跳出缺耳狼王疯狂的复仇。 狼可是个稀罕物,狼油对烧伤有奇效,狼心狼肝狼肺可入药,只是春天的野狼毛皮稀疏,不然制成狼皮褥子狼皮帽,既温暖厚实又防潮。 “贤齐,御河!”段灵狐一声尖叫,减缓马速,扬鞭向左指道。 四五十步宽的河面上白帆穿梭,笔直的河堤上,柳树已抽新条,一团团轻黄嫩绿如烟似雾,衬托着一岸零零星星的桃花。 御河为隋朝开凿的南北大运河最北段,御河西边是无定河故道,由于御河河身狭窄,洪水期宣泄不畅,故道也用来减流分洪,洼淀放淤。 一见春水白帆,李贤齐心情舒畅,离扬帆出海只有一步之遥,四下张望,瞧见了无定河故道有几个携弓提着猎叉的猎人。 “某去问路。”李贤齐马随声动,胯下的青骓马已向河堤冲去。 现在一上马背,抱着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身体反而放松,人马合一的感觉渐渐回来……李贤齐双腿夹紧马腹,缰绳微提,胯下战马四蹄悬空,如流星划过天际,从河堤飞跃而下,前蹄着地,借着惯性,前冲之势未减,眨眼间到了那几个猎人跟前,方才勒马急停,青骓马人立而起,马鬃飞扬,前蹄凌空乱踢…… 河堤上的少年看得瞠目结舌,段灵狐转头挖苦秦起:“你还道贤齐受伤后骑术退步,想重新排排兄弟座次,以你的佛陀箭法,过几日史文远也会赶上你。” 李贤齐回来后眉开眼笑。“前面二十里是桃花坞,有个水陆码头,上船可直达海津镇。” 御河汇入流经海津镇的直沽河,直沽河在海津镇这个地儿,西南与引沁水南通黄河的永济渠相连,直沽河的出海口为大沽口,距海津镇尚有八十多里,可停泊五千石海船的港口码头。 海津镇为北方水陆要冲之地,系幽州漕运、经济命脉之所在。 史文远在马上嚷道:“想起来了,某去年春天还在桃花坞的驿站小住过几日,桃花驿站是座水陆驿,紧邻御河,又有驿道相通,桃花春水远近知名,漕运兴旺,商贸繁盛,有三千多人口。” 那只缺耳狼王从包围圈逃了出去,几个少年想起狼群复仇的传说,心中后怕,李贤齐更是闻狼色变,狂犬病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为了小命,李贤齐决定不再潜藏行踪。 李贤齐心思几转,史元忠在幽州位高权重,几个少年又有右衙亲卫腰牌,怕个鸟,就是直接住进桃花水驿,坐等船来也不惧,让史文远出面,在水驿找驿丞安排条船,直达海津镇。 李贤齐刚才从猎人处得知,无定河故道年年闹狼,骚扰行人商旅不说,连桃花坞附近耕种的农夫都深受其害,为了驿道和桃花坞的安全,官府和当地的士绅商人出钱,每年春天都从蓟州、平州一带的山区招募猎人,悬赏捕杀野狼,确保驿道集镇的安全。 桃花坞东临御河,西边是大片的草甸子和荒凉的无定河故道,北面绿油油麦田一望无涯。 几个少年骑马一进桃花坞,立刻被街上的猎人注意,马上可是驮着五匹凶残的白脸狼。 “啧啧,白脸狼凶残狡黠,赏金可是二贯。这几个少年斥候身手不错。” “笨蛋,你没看见四个人十匹马吗,估计那几位已入了狼腹。” 几个坐在酒肆的猎人一边带着羡慕的眼神盯着几个少年,一边品着混浊的水酒议论。 秦起耳朵尖,又是个自来熟,翻身下马,急忙将缰绳交给了段灵狐,进了酒肆,转目四顾,寻了两位与他年纪相若的少年猎人,客气地拱手见礼,人家见他着一身斥候皮甲,又是个少年,与他攀谈起来,山里出来的少年憨厚纯朴,不一会儿就被他一张嘴哄得,如从小长大的玩伴无话不谈。 李贤齐看看日头,也到了午食的饭点,将马拴在酒肆外,寻了处瞧得见战马的座位,呼酒叫菜,心情大好。 刚一落座,秦起带着两个憨厚质朴的少年过来,“老大叫杨射虎,年满十六,老二叫杨擒熊,十四,两位兄弟家传箭法不俗,他们的父亲杨亮,可左右开弓,一手十二连珠箭法,名声响彻平州,为祖山老岭一带的猎人校尉。” 十二连珠箭法,李贤齐眼珠一亮,我一直苦练就是个三连珠的水平,立刻站起来拱手见礼:“四海之内皆兄弟,射虎、擒熊,快请坐,某叫李贤齐,这是某的兄弟段灵狐,史文远。” 两个少年忙学着拱手:“过奖了,不敢。” 秦起把两个少年摁在座位,为他们斟酒夹菜,热情似火,转过头来一脸兴奋:“贤齐,刚才听射虎说,猎人们齐聚桃花坞,为的是猎狼赏金,凭你我兄弟的身手,也可为红巾儿赚些银钱。” 杨射虎有些拘谨,呐呐算道:“一匹狼一千五百钱,你们猎的白脸狼为两千钱,就是两贯,五匹狼就是十贯钱。” “哥,爹在张府商量组建猎狼队的事,他们家房间多,又有跑马的小较场,几位大哥可以住在那儿,交了狼,领完赏金,我们可以一起练练骑术。”杨擒熊年纪小些,毫无机心,倒是心直口快。 “射虎、擒熊,我们兄弟一见如故,就是送你们两匹战马也未尝不可。”李贤齐想到他家左右开弓的连珠箭法,心里发痒,豪气干云道。 秦起眼珠骨碌碌一转,急忙道:“还有皮甲横刀,一等一的黄杨弓,只要两位兄弟加入红巾儿。” 秦起还是改不了冲动的性子,眼下落脚的地方都还未找着,就忙着招揽起红巾儿来了,李贤齐欲阻不及,只好闷头不语。 用完酒饭,李贤齐顾虑又起,桃花驿站人来人往,万一被杨志诚的党羽瞧见,那不是祸从天降?何况还有惹眼的战马武器,眼前爱闯祸的秦大少,李贤齐很快拿定主意,“秦起,哦,不是你。史文远,你和射**马去交狼,擒熊带我们到张府。” 秦起还是带在身边,免得他转眼之间不定又惹出什么事来。 在张府盘桓几日,用战马武器换取杨家的十二连珠箭法,再从水驿寻条船,前面是海阔天空,任我遨游。 杨擒熊在山区长大,平常多是徒步赶路,骑这么雄骏高大的回鹘马还是平生第一回,策马缓驰,在马上兴奋得滔滔不绝,将张府的情况告诉了李贤齐,带着刚识的几个少年到了张府。 张府四进四出,占地极阔,前院有一个可以跑马射箭的小较场,原是一位致果校尉的老宅,他在平州抵御北虏阵亡,妻子闻讯没多久也随他去了,遗下一个幼子,他的亲卫校尉耿精忠辞了军职,娶了张致果的堂妹,全力抚养他年幼的儿子。 耿精忠原是刀头舔血的军汉,如何懂这生计营生,几十亩地靠着无定河故道,屡遭水淹,收不了多少粮食。幸好张致果生前在平州置办了一家颇大的客栈,收些租金足够一家之用。 耿精忠在春天组队捕杀野狼,换取赏金,秋、冬季则进入无定河故道,狩猎为乐。 “爹,耿校尉,某带了几位哥哥加入祖山猎狼队,他们刚猎了五只白脸狼。”杨擒熊牵着马兴奋地嚷道。 较场上两人转过身来,一人中等身材,面相普通,一双眸子却如鹰隼般雪亮锐利,头戴毡帽,草青色圆领开衩齐膝衣,一身大唐猎人的装束。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少年好一阵子,闷声不语,旁边一位高大魁梧的红脸汉子,头戴武将的交脚幞头,身着深青色圆领窄袖袍衫,约莫二十六七,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猎人方才拱手道:“某是祖山杨亮,这位是此间的主人耿精忠,原在卢龙军中任职,请教几位小哥高姓大名?” “爹,这是李贤齐,秦起,牵马的是段灵狐。”杨擒熊用手指着几位少年一一介绍,“还有一位哥哥叫史文远,跟大哥驮着白脸狼领赏金去了。 李贤齐连忙上前见礼。 杨亮拱手回礼,客气道:“猎狼可不是驱狼,如遇狼群围攻,危险万分,某看几位小哥乃是军中子弟,万一有个闪失,杨亮如何向你的家人长辈交待。” 李贤齐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婉拒之意,忙道:“杨叔放心,我们出门游历,只为增长见识,结交志趣相投的少年豪杰。战马良弓,皮甲横刀都可交与猎狼队使用。” 杨擒熊听了,胸脯挺得老高,爹听见了吗?人家结交的可是少年豪杰。 耿精忠一听心动,目光落在李贤齐斜背的箭囊上,长长的雕翎从少年左肩伸出,似一丛秋日绽放的荻花,往后一瞧,那几匹战马还驮着十几囊羽箭。 耿精忠笑得见牙不见眼:“猎狼队正缺骑射高超的勇士,几位小兄弟狡捷勇剽,想来弓马娴熟,如不嫌弃,就住到这儿来。” 抛砖引玉,见识一下十二连珠箭法,李贤齐谦虚道:“弓马娴熟算不上,不过幼承父辈口耳相传,寒来暑往,勤习不缀,勉强过得去,请杨叔,耿大哥指教。” 李贤齐抬头环视四面,小较场在南北对角各设了三个箭靶,李贤齐将马缰往后一套,用力一拍,黑色白蹄的青骓马平射而出。 李贤齐快跑几步,从马后侧用手一撑,宛如一只敏捷的大猿猴,眨眼功夫,身子已稳稳落在马上,也不控缰,双腿一夹,青骓会意立刻加速,李贤齐右手取下骑弓,左手抓了三枝雕翎箭,两枝咬在嘴里,一枝搭在弓上,青骓已闪电般奔到较场中心,“咻!”“咻!”“咻!”连珠三箭,顺鬃直射,令人目不暇接,飞向南角箭靶。李贤齐右脚轻磕,青骓随即变向,向东奔去。李贤齐抓箭,咬箭,转身,开弓便射,动作一气呵成,三箭连珠宛若行云流水。 青骓扭头转了一圈,向杨亮等奔来,马上不见人影,待到了面前,只听李贤齐轻喝一声,钻了出来,原来是蹬里藏身。 杨亮自负一身箭术,也悚然动容,这一手漂亮的骑术不论,在马背上射出六枝箭,倒有四枝正中靶心,其余也在靶心附近,骑弓本不以准头见称,何况战马高速疾驰! 李贤齐凛然喝道:“段灵狐、秦起上马,为耿叔,杨大哥演练骑射。” 【……21.桃花坞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22.寄居张府(上) 一日三更,燕歌用诚意感动书友,求票求收藏! 耿精忠目驰神往,高声赞道:“好!” 杨亮瞧李贤齐神色恭谨,毫无得意矜夸之色,赞道:“李小郎的箭术已经登堂入室,只是身体还未长成,弓力不够,擒熊多向李贤齐学学,瞧瞧人家这份沉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耿精忠爽朗笑道:“杨叔,今晚就在府中为几位设宴接风。” 耿精忠带几位少年从前院较场进了靠北的碧桃院,几树扶疏的枝干上,花苞点点,桃花树下放置了几块大小不一的青石,就是天然的石桌石凳。 “较场北边那排房屋,原是军士居住的地方,有处侧门通大街,旁边就是马厩。碧桃院靠大街,虽有点吵闹,不过有这几树桃花,绽放时倒也雅致,兄弟们可以赏着桃花喝酒。”耿精忠笑道。 李贤齐想到那首《桃花庵歌》,诗情勃发,不觉吟出声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谁家的小郎,真是好文才!”一个胡服装束的女子跨入偏院,耿精忠迎上去,牵着她的手为李贤齐介绍道:“这是张三娘,某的妻子。” 李贤齐见她头戴浑脱帽,身着白色圆领小袖衣衫,紫色条纹卷口裤,方脸细眉,落落大方,男装打扮自有一股子英气,几个少年一见,嘴里似抹了蜜,“嫂子,嫂子”叫个不停,状甚亲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桃花树下的接风宴自然风雅旖旎,宴后众人散去,杨亮带着射虎擒熊去客栈招募猎人,杨家十二连珠箭法折磨着李贤齐,寻思良久,与秦起等商议一番,明日起四更就起床,按山中的训练方式进行操练。 第二日晨练完后,少年们用冷水沐浴,用了朝食,李贤齐带着秦起、段灵狐出门,忙碌了一两日,在镇上找木匠订了一些器械,又请张三娘帮忙,找了几位针线活不错的妇女,用白叠布做了些裹缚手脚的沙袋,汗衫形状的沙衣褂子。 “管家,将这一百贯飞钱收好,我们住在张府,四个少年连同杨家父子,还有十匹战马,人吃马嚼花费不少,少年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嘴也刁,顿顿无肉不欢,每日的采买你要多费些心思,如果不够,再到某这儿来取。”李贤齐私下找到张府管家吩咐道, 管家喜孜孜地接过飞钱,正要告辞离开,李贤齐又将他喊住:“另外将府里的厨师厨娘叫来,某有事吩咐。” 接风宴上李贤齐吃了一碗御黄王母饭,半碗热腾腾的肉丝和两个煎鸡蛋烧成杂味汤汁,浇到蒸好的稻米饭上,香喷喷的看上去诱人,李贤齐却是一愣,这不是前世快餐店的盖浇饭么?盖浇饭还配有清炒时蔬,一碗萝卜汤,一碟儿爽口泡菜。 前些日子或在山中避难,或临危蹈险,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对吃的东西不太在意,馒头,包子,面条似乎都有,但都叫做饼。面条叫做汤饼,馒头上圆下平,叫做蒸饼,面脆油香的芝麻烧饼叫做胡麻饼,饺子已经变得和前世饺子一模一样,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单独吃,没有味碟,叫做角儿,唐朝的菜肴且多以“烹”、“炙烤”、“生脍”为主。什么光明虾炙,用羊舌配鹿舌拌食的升平炙,熊掌骆驼羹,鲤鱼脍等, 御黄王母饭的稻米是来自渤海国的卢城稻,洁白清亮,米香适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唐朝北方人以栗米饭为主,南方多水稻,以稻米饭为主,一般百姓只能吃栗米和糙米做的饭。这种饭吃下去是涩口难入,甚至于吃则胸疼。渤海国与幽州陆路断绝,从大沽口海运过来,价钱不低。 李贤齐开始在厨房折腾,指点厨师将五花肉切片,用豆瓣酱,豆豉,姜片,花椒,料酒等翻炒成灯盏窝状的回锅肉,再加上蒜苗,端上桌来红绿相杂,色泽诱人。 麻婆豆腐,盐菜扣肉等家常菜肴也出现在张府的桌面,李贤齐亲自动手,用姜葱酱油腌制五花肉,排骨等,用果木和木炭熏烤,金黄流油,带着股果香。买来山奈、八角、茴香等调制成卤水,腌卤猪头猪蹄,牛肉牛杂、豆腐干等,用来佐酒最是绝妙。 张府里两个厨师几名厨娘被折腾得够呛,但厨艺却日益提高。 张府厨房,几名厨子厨娘围着李贤齐,一名胖胖的厨子满头是汗,用铁钳夹住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正在果木上炙烤。 李贤齐帮着他翻肉,“胖厨子,记好了,粉蒸肉先用果木熏烤肉皮那一面,小心一些,不要烤糊,待果木的清香入了肉,将它表面的洗净切片,将姜、葱丝、炒米粉、甜面酱、盐、少许红糖拌匀,下面铺上香甜的老南瓜,上笼蒸透……” 果木的清香混杂着鲜肉炙烤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新鲜的蔬菜青葱碧绿,红橙色的老南瓜切开后看着诱人,李贤齐心中一片宁静温馨,都是饮食男女,偷得浮生半日闲! 段灵狐小跑着闯了进来,见厨房人多口杂,段灵狐拽着李贤齐的胳膊,拉到厨房外,踮起脚在他耳边悄声道:“贤齐,秦起、史文远在外面为红巾儿招兵买马,已招募了不少年轻猎人。” 李贤齐装着听不见,与段灵狐靠得更近一些,故意大声道:“刚才在厨房锅碗瓢盆吵得耳朵嗡嗡作响,你说啥?” 段灵狐嘴唇快要咬住了李贤齐的耳朵,呵气如兰的感觉真好,段灵狐又讲了一遍。 “快去瞧瞧。”李贤齐这才反应过来,事态严重!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被秦起、史文远大手大脚地花了,哥几个到了长安也是乞讨为生,更不要说到酒肆去叫歌妓。 小较场边,对着杨射虎两兄弟拉来的年轻猎人,秦起唾沫星子飞溅,“兄弟们,红巾儿以白马篇结盟,捐躯赴国难,誓死忽如归……大哥,你来了。” 李贤齐疾步如飞,到了近前,沉稳地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了这群年轻猎人,大喝道:“幽燕红巾儿,读史明志,出塞击胡,保家卫国,身手可要好,不是酒囊饭袋都收……” 秦起上前给李贤齐汇报,还有几分得意,“贤齐,年轻猎人一个个健壮敏捷,眼神犀利,步射根本不用训练,十箭中个七八箭不在话下,不用给饷银,管吃管住教他们骑术就行,到时候组队前往无定河故道猎狼。” 管吃管住教骑术,人吃马嚼的,那还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李贤齐心里一急,面上淡淡道:“练兵贵精,眼下红巾儿只招募一些精锐,先练一批军校出来,再慢慢发展,灵狐,你与文远考较他们的武艺,某与秦起逐个询问面试。” 年轻猎人们一听,有吃有住学本事,还可组队猎狼换赏钱,这份活儿打着灯笼难找,老老实实排队射箭去了。杨射虎杨擒熊帮着维护秩序。 “先将你的家世讲讲,亲人受过胡虏的掳掠之苦没有,秦起,笔墨记录!”李贤齐吩咐道, “某叫铁弓,家住祖山箭杆岭,家有老母幼妹,山奚侵边,父亲是团练,为护家园被山奚杀害了——”一个嘴唇较厚的青年猎人眼圈发红,悲愤讲道。 李贤齐打断了他,叹了一声,“本来你也够条件,可惜你投了军,家中的亲人怎么安置?下一位!” 秦起举着字条,在一旁不服嚷道:“他的射术,十箭九中靶心,身形略瘦,看着机敏灵活,一心想投军报仇,怎会不收?” “好了好了,嚷那么大声干吗,收下他不就得了,下一位!”李贤齐不满地瞪他一眼。 “某叫……大山,有……一身力气,出去……打猎……都是我背……猎物。”这名年轻猎人高大壮实,看上去呆头呆脑。 “唉,红巾儿招募的是军校,又不是力夫,你话都啰不清楚——”李贤齐摇了摇头。 秦起把笔一丢,声音更大,“李贤齐,这是在招募红巾儿,上阵杀胡虏的勇士,又不是选进士做官儿,必须经过书、言、身、判的考核!” “那……那……收……下吧。”李贤齐揶揄道,秦起这才坐回去。 …… “这人长得歪瓜裂枣,面凶心狠,不是良善之辈——”李贤齐对着秦起耳语。 “必须得收,他面相凶恶,战阵之上,把胡虏吓都吓死了。”秦起大声嚷嚷。 那位面相凶恶的猎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是知道李贤齐对他的评语,没准会干上一架。 …… 招募中李贤齐为了节省银子挑三拣四,秦起老是不服,大声嚷嚷,二人较着劲,惹得段灵狐都频频跑过来劝解,李贤齐心中叫苦,早知如此,不如将他弄到段灵狐那组去,这会儿与我较劲,赶都赶不走,唉,还面试个屁,全收下得了。看来得想些赚钱的法子,要不然跟着几个败家子,坐吃山空,今后怎么办? 瞧着眼前的三十几名年轻猎人,中间有射虎擒熊一般年纪的少年,李贤齐心痛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去了,心中恨意大起,秦起走着瞧,我还有一招收拾这伙红巾儿。 …… 兄弟们,三更看得爽,别忘了收藏支持燕歌! 【……22.寄居张府(上)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23.寄居张府(下) 一日三更,今日第一更送到,燕歌用诚意感动书友,求票求收藏! 李贤齐对着招募来的红巾儿,粗鲁骂道:“平日练得狠,战场活得久!红巾儿可不是混吃混喝的地儿,丑话说在前面,吃不下苦头的,三心二意的趁早滚蛋,要不然都将在训练中被淘汰!” 人群中那名面相凶恶的年轻猎人目光不善,狠狠盯着李贤齐:“都是从山里出来的汉子,还吃不下这苦,只要饭食管饱,头领们能做到的,我们自然能做到。” 难道我对他的评语被他听见?李贤齐眼睑下垂,心里哆嗦了一下。 猎人断断续续来到桃花坞,杨亮、耿精忠整日忙着招募、挑选猎人,忙里忙外不见人影,李贤齐禀告二人,红巾儿勤习弓马刀枪,一旦需要出猎,吩咐一声即可。 每日晨练后,用过朝食,就由秦起、段灵狐、史文远轮番或为红巾儿读史,或讲授军纪战阵,然后是军姿队列训练。 上午晨练后,李贤齐多泡在厨房,秦起讥笑道:“君子远庖厨,李贤齐你不练兵,对饮食之道如此着迷,怕是将来要当个厨子将军?” 李贤齐从记忆中翻出一事,唐朝武后时尚书韦巨源曾著《食谱》,振振有词:“每天的美食都喂了狗了,明日起就没有你的份,哼,夏虫不可语冰,日后金榜题名,登第升迁,少不得学习本朝韦尚书,置办‘烧尾宴’。” “烧尾宴”寓意鱼跃龙门,有天火烧掉鱼尾,鱼即化为真龙之意。士子初登高位,如鱼跃龙门,象征前程远大,官运亨通,此风习是在唐中宗时开始的。 午食后,由一个个红巾儿讲述北虏入寇幽燕的亲身感受,此时的李贤齐练气完毕,搬张摇椅躺在桃花树下,盖件薄毯,小睡半个时辰。 这摇椅是李贤齐画出模样,吩咐木匠做了好几把,送到张府后院,很得张三娘和府中小孩子的欢心,李贤齐却觉得表面粗糙不堪,不过胜在结实耐用。 下午李贤齐亲领一众红巾儿,练习弓马刀枪,直至黄昏方歇。 李贤齐在操练中,暗暗留心杨射虎杨擒熊怎样练习箭术,发觉也无出奇之处,多是张弓抽箭等基本动作,不过用石锁练力时,他们的左手比右手多练一倍的量,李贤齐慢慢地若有所悟,也开始练起了左手,左右开弓,在马上更令人防不胜防。 三月中旬的下午,阳光彻照,红巾儿全部身着沙衣,手脚缚着沙袋,满头大汗,正在张府较场苦练。 较场北侧稀疏错落放置六匹仿真木马,李贤齐带着五名红巾儿在木马上练习骑术,忽尔蹬里藏身,倏忽不见,忽尔前俯后仰,或从左右飞身上马,或从马背上纵跃换马,眨眼间兔起鹘落,令人眼花缭乱。 史文远率九名红巾儿骑马绕着较场上跑圈。 较场正中一个红巾儿斜举槌头木枪,身旁的红巾儿手提硬木狼牙棒,如此十几名红巾儿相错站成一排。 木枪仿似长了根似的,握在手里一动不动,站在队首的秦起暴喝:“刺!” “杀”红巾儿怒吼一声,九枝木枪“砰”地整齐刺中木人桩,身旁的狼牙棒斜着砸下,护卫长枪手侧面。 木人桩粗有一人合抱,同成*人等高,两旁有可旋动的木臂,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咽喉,心脏、两肋、腰等致命部位。 “砸!”六名红巾儿长枪手弓步上前,出人意料斜刺自己左边的木人桩,手提狼牙棒的红巾儿三步上前,朝正对的木人桩直砸下去。 段灵狐提着狼牙棒走了一圈,声音清亮柔美:“战场上,就是一枪一棒的事,牢记快,准,稳,这几个动作每日练上百次,无论是狼是人,一个照面就叫它毙命。” 耿精忠带着几个猎人回府,较场上这一幕唤起了他对军中岁月的回忆,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怎能老死于床第间,热血绿色,不由自主走进校场,抄起一杆槌头木枪,与红巾儿一道,怒吼一声,拼尽全身力气向木人桩扎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耿精忠练了一会,训练中途间歇,李贤齐走了过来,一名脸上疙疙瘩瘩,膀粗腰阔的猎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不屑喊道:“耿校尉,猎狼队就招募这等货色,看着唬人,其实就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旁边闪出一名短小精悍的猎人假装呵斥他:“山疙瘩,不可对耿校尉无礼。”上前拱了拱手,不阴不阳道:“某是燕山康白狼,听闻李小哥猎了几只凶残的白脸狼,骑射了得,与某比试比试箭法,胜者就住碧桃院,败者就出来睡通铺。” 一时还摸不清他的底细,万一失手睡通铺,小爷的面子荡然无存,想激小爷出手,没门!李贤齐转身对着耿精忠,瞧也不瞧康白狼一眼,傲然道:“某出自幽州将门,一出手必定沾血,又不是街边卖艺的杂耍,随便与人比试。” 康白狼气得面孔煞白,他在燕山南麓一带名头响亮,一手箭术只较杨亮差一筹,何时遭受此等轻蔑。 年年到桃花坞猎狼,他都是猎狼队的副头领,住在碧桃院,今年几个少年横**来,把他挤到臭烘烘的猎人堆去睡通铺。 山疙瘩出言不逊也惹恼了耿精忠,几位少年自入府中,极懂人情世故,府里上下都赞口不绝,冷着脸道:“猎狼队的规矩,合则留,不合则去。这几位都是某的兄弟,与他们过不去就是与某过不去。” 耿精忠曾是卢龙军校尉,手下还有几名往昔的军中兄弟,隐居在桃花坞也常干些仗义疏财,打抱不平的事,远近敬服,康白狼自觉得罪不起,干笑两声,告辞离去。 杨忠转身对自家的兄弟喝道:“在桃花坞过了两年闲淡日子,身子骨也懒了,兄弟们提枪抄棒,与红巾儿一块操练。” 翌日四更,耿精忠等六人也加入到红巾儿,进行晨训,忽快忽慢的十圈变速跑,负手蹲跳五圈,压韧带,跳绳,左右单腿屈蹲抬腿各一百,红巾儿多是猎人子弟,常年荤腥不断,身体底子不错,才能熬得住这么大的训练量……耿精忠练得浑身是汗,大感新奇有趣,问道:“贤齐,不练刀枪弓马,练这些有何用?” 李贤齐先是客气,“大哥乃沙场宿将,正要请大哥指点,晨训不过是活动筋骨,锻炼身体的柔韧与灵敏,上午的军姿队列训练军士的纪律与服从性。”声调渐渐高亢,较场上的红巾儿与练武的猎人都慢慢聚了过来。 “读史明志,锻造军魂!贤齐翻遍浩瀚青史,才知自秦汉以来,北虏侵扰不休,并不是一家一姓之仇,而是野蛮的游牧民族与华夏农耕民族两大族群之争,争斗纷扰,世代不休。五胡乱华之殇,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胡狗鲜卑,大掠中原,劫财无数,掳掠汉女十万,夕则**,旦则烹食,千女投江,易水为之断流……” 红巾儿与猎人们思及北虏侵扰幽燕的切肤之痛,尤其五胡乱华之殇给红巾儿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大多双眼发红,拳头紧捏。 “契丹、山奚两蕃并强于东北,他们语言相通,习俗相近,乃是同族异部的兄弟,都是胡狗鲜卑的遗种!胡狗鲜卑在五胡乱华时,你们知道称汉人什么?” “两脚羊!将汉人舂成肉糜,用作军队的口粮!”秦起、段灵狐、史文远不约而同哭喊出来。 耿精忠饶是刀头舔过血的硬汉,也泪流满面,恨火滔天……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细思之下,几位少年不是寻常的军中子弟,少时胸怀大志,日后必有一番成就,耿精忠有心询问其来历,却又担心李贤齐误以为自己攀附。逐诚恳地道:“贤齐,自今日起,大哥与几名兄弟就编入红巾儿,早晚操练。” 晨训之后,耿精忠等也并未离去,足足练了一个上午,李贤齐则回到房中打坐练气,在碧桃院苦练左右开弓。 这日午后,张府中院偏厅。 杨亮忙了一上午,不住埋怨:“耿校尉好不晓事,从昨日下午到这个时辰,你躲到哪儿去偷闲,唉,这几日拉扯人马,甄选猎头,忙得连口水也没时间喝。” 耿精忠笑嘻嘻地为杨亮续了杯水,“杨叔,凭你我的身手,猎几只狼并非易事,为何还要组建上百人的猎狼队?” “几个猎人如遇狼群围攻,必死无疑,大队出去,既可帮衬山中的穷猎户,死伤也会少些,这你又不是不懂,还来问我。”杨亮奇道。 耿精忠忽地变得严肃:“你带一百猎人,与某带一百军士在无定河故道对阵,胜负如何?” 杨亮低头思索一阵子,抬头道:“无定河故道无山无木,自然是训练有素的军士。” “李贤齐练兵之法远胜于我,且心胸宽广,毫不藏私,如果猎狼队伍中有队军纪严明的枪棒手,即使遇见大队的狼群也不惧。”耿精忠突然想起杨亮还是祖山花厂峪的土团校尉,接着道:“杨叔,祖山一带常遭契丹、山奚侵扰,你也可挑些年轻忠厚,吃苦耐劳的祖山猎人参与训练,届时保境安民也是强助,说到这儿,还要贺喜杨叔。” “某有何事可贺?”杨亮面露惊讶之色。 …… 书友兄弟,别忘了收藏支持燕歌,你的投票收藏,是《藩镇》完本的动力! 【……23.寄居张府(下)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24.较场斗阵(上) 一日三更,今日第二更送到。 一位书友瞪眼喝道:“昨日才投了几票,今日又来啰嗦!” …… “射虎,擒熊两个孩子跟在李贤齐身边一年半载,不仅弓马娴熟,见识必定不凡,李贤齐哪是在练兵,而是在练将!”耿精忠感叹道。 张府碧桃院,粉红的桃花在枝头开了几朵,引来两只蝴蝶在花间蹁跹。 花树光影婆娑,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李贤齐这会儿慵懒疲沓,正在桃花下酣睡,忽地被一阵喧闹声惊醒。 秦起急急跑了进来,用手虚掩着左边脸颊,李贤齐拉开他的手,只见眼眶青黑,额头带肿。 李贤齐怒声喝问:“秦起,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秦起抽泣着讲起一刻前发生的事,较场北侧的通铺房小院内,一名红巾儿正悲愤地讲述山奚侵扰村庄,杀害亲人……声音渐渐高亢。 山疙瘩正在打盹,被康白狼推醒,见他朝外努努嘴,山疙瘩点头表示明白,转身叫了七八个燕山猎人跟着。 “妈拉个巴子,打个盹也被人吵醒,懂不懂规矩,让爷教教你们这群兔崽子,打!”山疙瘩仗着膀粗腰圆,率先冲了上去,给正准备道歉的秦起当头一拳…… 李贤齐急匆匆赶了过去,放眼望去,红巾儿正与山疙瘩等猎人混战,沉着观察了片刻,院中红巾儿大多还未成年,又是徒手搏击,身小力弱吃了不少亏。 山疙瘩一脚横踢过去,嘴角带血的史文远架不住他的粗腿,被踢倒在地。 山疙瘩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喝声,“踢得好!” 李贤齐暴喝一声,插在两人中间,山疙瘩认得来人,蓦地一怔,十匹膘肥体壮的战马,横刀长弓可都是上好的军器,那都是李贤齐带来的,他身份贵重,连康白狼都忍气吞声,又背对自己,稍一犹豫…… 李贤齐猛地半转身,右臂弯肘如枪,击向山疙瘩的前胸。 山疙瘩的胸前如被枪扎,吃痛之余,双手本能捧胸,但听一声脆响,李贤齐的小臂就像弹簧,向下狠劲一个弹甩,手掌直接撩向了山疙瘩的裆部。 山疙瘩立马蹲了下去,李贤齐侧身对着他的迎面小腿骨,用力踹下去…… 不过一个照面,院中最为强横的山疙瘩被瞬间击倒在地,疼得满地乱滚。 秦起提把横刀,赶上前去,一脚踩向他的小腿骨……这一脚踩实,山疙瘩小腿不废,也要躺过一两月 “秦起,不可下狠手!”闻讯赶来的耿精忠大声阻止。 秦起收住脚,睁着乌青的左眼,冷哼道:“红巾儿出刀必定见血!”手起刀落,快如闪电,在山疙瘩右臂重重划了一刀。 康白狼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出来,惊叫一声:“山疙瘩,谁下手这么狠。”手忙脚乱地为山疙瘩止血裹伤, 耿精忠阴沉着脸,目光一一扫过院子里众人,少年们要么鼻青脸肿,要么披红挂彩,燕山猎人除了山疙瘩外,大都衣衫完整,脸上少有青肿,猛地暴喝:“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有劲到较场上撒去,谁再私下斗殴,逐出猎狼队。” 李贤齐掏出二两碎银,交给杨亮,朗声道:“这是为山疙瘩裹伤敷药的钱,如果耽误了出猎,他该分的那份钱,就从红巾儿头上扣。” 接着向耿精忠拱手道:“谨遵头领之令,每日黄昏,就用槌头长枪,硬木狼牙棒,红巾儿与燕山猎人约斗三场,就赌红巾儿中午的肉食。燕山猎人输了,每日接受一个时辰的军姿队列训练。” 秦起兀自不服,脸上挂着彩,凶横嚷道:“谁要是敢背后下黑手,小爷就送他十两棺材银子——” “秦起闭嘴!动了手就不用动口,红巾儿列队,立正——”李贤齐喝道。 红巾儿迅速站成两排,虽然鼻青脸肿,衣衫破烂,但是一个个挺拔如松。 李贤齐在队列前走了几步,瞧见年纪较小的杨擒熊脸上犹有泪痕,突地转身骂道:“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杨擒熊,挨顿打算个球,挺起你的胸膛,明日就看你们吃肉还是吃屎?” “吃肉!”红巾儿整齐地大吼一声。 康白石站起身来,噼噼啪啪拍了几下巴掌,“赌斗之约,燕山猎人接下了。” 事情牵涉到自己儿子,杨亮自始至终一言未发,从张府要来跌打药酒,在碧桃院默默地为两个儿子揉搓青肿之处,消瘀活血。 杨擒熊到底年纪小,呜呜哭出声来:“爹,他们先动的手,呜——欺负我们年少……” 杨射虎眉头一皱,低声呵斥:“杨擒熊,有种别哭,李贤齐不是常说,男儿流血不流泪!” 杨擒熊立刻收住哭声,一脸的倔强,咬牙道:“某也要做吃肉的狼!” 杨亮愕然,这才十几日,往昔忠厚木讷的杨射虎,顽皮娇气的杨擒熊竟似变了个人。 张府中院偏厅。 耿精忠气呼呼地坐在左首的靠背椅上,扭头一言不发,李贤齐陪着笑脸,“大哥,红巾儿天天扎木人桩,那是死物,红巾儿少经战阵,缺少灵活应变……” 耿精忠这才转过脸来,责怪道:“大多红巾儿毕竟年少,气力吃亏,某好心护着你们,你却不领情。” “正要与大哥商议,这比赛由大哥与杨叔主持,大哥惯经杀阵,瞧得出双方的破绽虚实,指点指点红巾儿,这比赛的规则……”李贤齐坏坏笑道。 耿精忠虽然点头,忧心却一丝未退,今日已动刀见血,那木棒木枪也砸得死人。 酉初时分,阳光柔和温暖,张府较场,十二名燕山猎人按狩猎的习惯,三五成堆,各自组合。面对两排握枪提棒,严阵以待的红巾儿。 耿精忠头戴护颈护耳齐全的铁盔,两肩虎头披膊,虎头中吐露出下层金缘的绿色披膊,胸前两大片椭圆形的甲板似镜子般光亮平整,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山纹状的腹甲,腰带下左右各垂一片山纹膝裙,小腿缚扎着防护吊腿,手提五十斤重的双刃陌刀。 耿精忠的五名兄弟也是相同的装束,站在较场边执法。明光铠配陌刀,杀气腾腾。 陌刀柄长四尺,双刃长三尺,如墙推进,挡者人马俱碎!大唐从武德到天宝,步卒陌刀屡次战胜善于骑射的游牧民族,陌刀无敌,开疆辟土,汉唐雄风,四夷宾服,令人心驰神往。 耿精忠能在桃花坞号令矫健善射、勇猛桀骜的各路猎人,靠的就是这伍陌刀手。 耿精忠高声宣布规则:“倒地者不击,丢枪棒者不击,逃出圈外者不击,喝令停止者不击,由某与祖山猎人校尉杨亮裁定胜负,陌刀手执法!” 分散四角的陌刀手将陌刀往地上重重一顿,威风凛凛,齐声响应:“执法!” “第一场比试,开始!”猎人校尉杨亮朗声道。 红巾儿迈着整齐的步伐,逼了过来,场上气势一变,仿佛一座山压了过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燕山猎人面对攻守兼备的枪棒,无处下手,慢慢后退,有一组猎人慢慢迂回到红巾儿左侧。 “砸!”秦起暴喝。 长枪手向左闪电般的一击斜刺,刀棒手提着狼牙棒向前三步,搂头便砸…… 森严军纪约束出来的战阵,风吹日晒,每日几百次突刺狠砸,训练枯燥得可怕,锻打出钢铁般的战阵。 前面的猎人仿佛面对的不是十二个少年,而是一片会行走的枪棒,一组猎人承受不了压力,怪叫连连冲上前去,在红巾儿枪刺棒砸之下溃不成军。 “刺!”槌头长枪直扎,狼牙棒斜砸防护。后面的燕山猎人本想依靠前面的扰乱战阵,乘机而上。 红巾儿的槌头长枪快如闪电,狼牙棒搂头下砸也毫不手软,除了头部不砸,正面的燕山猎人被打得鬼哭狼嚎,丢下枪棒抱头鼠窜。 那组迂回到侧面的猎人,见事不可为,也失去斗志,聪明地丢下枪棒认输。 李贤齐虽胜不喜,眉头紧锁,那组迂回侧面的猎人,狼群围攻可灵活多了……李贤齐与场下的红巾儿商讨起来。 第二场比试,六人对阵,康白狼也发现迂回侧击才是破阵之法。一上场,三名猎人在正面诱敌,边战边退,三名猎人迂回到左侧。 红巾儿排成两队,前排中间一名长枪手,两名刀棒手在侧,后排两名长枪手在侧,半侧身子前行,长枪斜指,一名刀棒手居中,前后左右相距一步。 双方一交上手,红巾儿立刻散成圆形,防御倒是加强,但攻击力却弱上许多,猎人们正面压力减轻,发挥出了灵活与力量的优势,好几次险些击破圆阵,与红巾儿你来我往厮杀了二三十个来回,才败下阵来。 红巾儿最终胜在纪律,勇者不争先,怯者不退后,短短半月,红巾儿已有几分劲旅强军的雏形。 康白狼带着两名猎手上了场,李贤齐朝耿精忠使了个眼色。耿精忠会意,大声宣布结果:“今日比试,红巾儿三局两胜,燕山猎人明日上午辰时训练军姿队列。” 康白狼举起拳头,挑衅的眼神扫过来,李贤齐头一扭,直接忽略,小爷偏不上当,想欺负红巾儿年少力弱,前两局先胜了再说,节约点时间,某还要与耿大哥探讨一下斗阵之法。 书友兄弟们,别忘了收藏支持燕歌,你的投票收藏,是《藩镇》完本的动力! 【……24.较场斗阵(上)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25.较场斗阵(下) 电脑出了故障,跑到网吧上传,今日第三更到,求票求收藏! 中院偏厅,红巾儿济济一堂, 李贤齐豪兴揣飞,摆出一付军中宿将的派头:“陌刀重约五十斤,陌刀手必需高大强壮的身体,连续斜劈,极耗体力。另外耗铁太多,长枪与狼牙棒的组合比陌刀所花的本钱少多了。” 陌刀无坚不摧,早已在耿精忠心里根深蒂固,李贤齐是个少年,经历过几次战阵?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耿精忠故意挑起争执:“如陌刀遇上贤齐的枪棒组合,结果如何?” “自然是陌刀称雄!”李贤齐赶紧低头认输,陌刀手以步制骑,在唐军的战例中屡放异彩,已成不败的神话,为这口舌之争不必要,还等着耿精忠指点阵法。 “贤齐的阵法胜在严整,出手简单有效,但是斗阵用的是木枪和光滑木棒,一枪扎过去也不会致命,今日要是有几位猎人拼着受伤,死缠烂打,你那阵法也破了。”耿精忠思索片刻,一语中的。 段灵狐举手发言:“耿大哥说得对极了,第二场我们就觉得有点气力不济,想来也是险胜。” 耿精忠颔首赞同:“所以枪棒阵还要加上盾牌,可化解部分进攻,红巾儿也有个喘气的机会,战阵之上,还可抵御弓箭。” “如果枪棒、盾牌的组合,再加上弓箭手,长短、远近、攻守结合,岂不是更加完美?”李贤齐忽地顿悟,想起戚继光的鸳鸯阵,取长补短,再在实战中逐步改进。 下面的红巾儿窃窃私语,开始三心二意。 “苦练几年枪棒,还是抵不过无敌陌刀,不如改练陌刀?” “劳神费力地去改进阵法,练起来艰难,到头来抵不住陌刀一劈。” 连秦起都动摇了,“耿大哥,教教我们陌刀刀法。” 这才是步战的正道,耿精忠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提着陌刀到了院子中央,为红巾儿演示了一番。 “万物相生相克,战场没有绝对的无敌!在于诸兵种的配合,唐军战法,远程用弓弩,短兵相接后,战锋、奇兵、跳荡反复短促突击,陌刀手轮番上阵,马军包抄冲阵,敌溃则是马军率先追击……”李贤齐提杆木枪到了院子中央,为红巾儿高声讲解。 耿精忠受李贤齐的话语打击,如霜打茄子蔫了,也是这个理,唐军也没有单用陌刀步卒打天下的道理。 院中绿肥红瘦,花木扶疏,院角有棵较粗的槐树新绿已萌,老叶还未落尽。 李贤齐暗运太玄真气,猛喝一声,弓步突刺,内力如水朝槌头枪头泻出,闪电般扎中院角的槐树,海碗粗的树干顿了一下,开始急剧晃动。 漫天落叶纷纷扬扬,李贤齐绰枪傲立,“天下战阵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杨亮带着一名猎人大步匆匆而来。 杨亮神色凝重:“耿校尉,野狼在无定河故道越聚越多,已有好几百只,开始袭击农田的农夫和驿道上的商旅。” 那名猎人一脸哀容,叹道:“我们村子组建了一支七八人猎人小队,出去三天也未回来,唉!看来生还无望。” “明日准备,后天出猎。”耿精忠咬牙切齿,狠声道。 几百只狼,要是被狼爪撕扯几下,狼牙碰咬上两口……李贤齐闻狼色变,倒吸口凉气,“耿大哥,不妥,我们应有备而战,准备长枪、狼牙棒、盾牌,聚齐所有猎人,训练几日军阵,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围歼狼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大群人出去,结成圆阵,李贤齐就呆在阵心指挥,或是充任弓箭手,缺耳狼王就是狭路相逢,也只能望阵兴叹。 杨亮年龄大些,谋事老成,“李贤齐所言不虚,由某去联络外面的猎狼队,祖山猎狼队由耿校尉和李贤齐训练,准备一些盾牌和狼牙棒既可,某看长枪就不必了,有猎叉可用。” 五日后,张府较场。 较场东角两棵老树,左榆右柏,一直一曲,相映成趣,已吐了新叶,春阳融融,阳光从树叶间斑斑点点洒落。 场上已斗了两场,四十八人的大阵对决,由红巾儿与祖山猎人组成的方阵胜了燕山猎人。 现在时间紧迫,要让猎人们充分认识到军阵的威力,纪律的重要,面对狼群的时候,个人的武勇远不及集体的力量。 十二人的对决,燕山猎人吸取了几日受挫的经验,组成一枪一棒一盾的三角小阵,轮番骚扰游击,拼着一组受伤,扰乱了红巾儿的阵型,终于让红巾儿品尝到失败的苦涩。 现在到了决定胜负的第三场,较场上枪来棒往,杀声震天,六人一伍的红巾儿结成几个小阵,正与燕山猎人混战厮斗,小阵以盾牌为防御支点,槌头长枪与木棒互防互救,弓箭与枪棒远近、长短结合,双双成对。 这只是近战演练,不会浪费箭矢,弓箭手都提着木棒呢。 围观的猎人双眼圆睁,屏声静气,暗暗揣摩其攻守要领,待会可要轮到自己下场。 史文远手持槌头长枪,暴喝突地前刺,对面个子高壮的猎人几日下来,已熟悉这手突刺,但反应还是慢了一线。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每日手脚绑缚沙袋,身负沙衣,日头下挥汗如雨,苦练数百次的枪技脱去一身累赘,简单一枪,快如闪电,沛然莫御。 小爷记着呢,就是这名个子高壮的猎人,给小爷眼眶一拳,现在还是乌青,见有机可乘,秦起将长牌一丢,冲上去,搂头一棒,朝他左肩狠狠砸下。 史文远右侧空门大开,充任弓箭手的李贤齐提着木棒暗叫糟糕,略一分神,康白狼如同窥视很久的饿狼,蹿过来,平举木枪,朝正在挪步的李贤齐用力扎来…… 李贤齐挥舞木棒,反手荡开毒蛇吐信般的枪头,康白狼改刺为扫,李贤齐后背受了重重一扫,立刻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咬牙忍住疼痛,李贤齐和身扑向康白狼,贴近他,他的长枪就发挥不出威力,木棒脱手飞出,砸中康白狼持枪的手臂,李贤齐右脚微抬,勾脚如刀,踹向康白狼的小腿…… 康白狼右臂骨痛欲折,见有人扑了过来,左手一个直拳,打在李贤齐防护头部的手掌上,余力未消,击中李贤齐的腮帮。 康白狼右小腿如被刀砍,再也站不稳,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李贤齐快步拾起木棒,运足太玄真气,朝他肩膀斜砸下去。 “停――”耿精忠这声停喊得如同京剧的行腔,待李贤齐那棒砸实了才收声。 李贤齐吐了口血沫,提棒拱手,忍着痛道:“康大哥,得罪,明日的一个时辰的队列训练莫要忘了。” “大哥,张府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杨叔叫耿大哥和你待会儿到中院偏厅见客。”段灵狐迎上走出较场,仍然东张西望的李贤齐,招呼道。 “秦起呢,秦起这个狗东西跑那去了?”李贤齐四处张望,大声找人。 “临阵不遵军纪,今晚得重罚他,马步,俯卧撑,负重搏击,比别人多练一倍,哎哟,累死这个狗东西。”李贤齐哼哼唧唧,揉了揉腮帮,又啐了口血沫。 一个五岁小孩坐在张府管家肩膀上观战,翻着一双白眼,高兴地拍着巴掌,“李贤齐的下巴都被打歪了,满口都是血泡泡,走路歪歪扭扭,活该倒霉。” 那小孩一双眸子天生多白,父母去得早,姑母张三娘素来宠他,每日爱在较场边看人打斗,一见有人鼻青脸肿,一瘸一拐下场都高兴得拍掌庆贺。 李贤齐捧着下巴,歪嘴笑道:“张公素,明儿叔叔给你擒只母狼回来,用香甜的狼奶喂你,几年过去,个子长得又高又壮。”心中嘀咕,白眼儿,昨日还给你留了根卤猪蹄,这么快就出卖我。 白眼孩子扯着管家的耳朵问:“狼奶好喝吗?” 管家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求饶:“好喝,好喝,小爷快些松手,耳朵都快扯掉了。” 李贤齐绕着圈子骂你白眼狼,我才不会捅破,管家望着那两棵枝叶繁茂,新绿点点的榆柏,心里默认这个事实。 …… 书友兄弟,别忘了收藏支持燕歌,你的投票收藏,是《藩镇》前进的动力! 【……25.较场斗阵(下)绿色小说文字更新最快……】!! 26.磨刀不误砍柴工 燕歌以一日三更,每章三四千字的更新来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书友,投票收藏! 张府中院偏厅,三张青瓷板足案,正中一,左右相对各一,几只圆弧腿的黑漆圆凳,看着敦实厚美,非常和谐,此刻偏厅里只有一客一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耿精忠脱下铁盔,卸了明光铠,换了交脚幞头绢布甲,这才与杨亮施施然到偏厅见客。 “什么风将费堡主吹来了,张府靠近无定河故道那百亩田地虽然大半荒芜,但也不是耿某能够作主卖掉的。”耿精忠笑嘻嘻地拱手见礼。 “耿校尉说笑了,今日路过张府,心中想念耿校尉,想请两位校尉到费家堡赏桃花。”到底从海上风浪中闯荡过来的,事到临头,费堡主反而平静。 “费堡主,对不住了,我们正忙着训练猎狼队,时间匆忙,那有时间到费家堡赏桃花。”山中猎人实诚,没有更多的敷衍客套,杨亮一口就回绝了费横。 “猎狼队可是桩好买卖,现在一匹死狼的赏金已涨到四两,杨校尉几时出猎?”费横喝了口又甜又辣的姜茶,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赏金再高,也要活下来才能拿得到,刚有七八个猎手猎狼丢了性命,无定河故道怕是有一千多只野狼,没有准备好,是断然不敢出猎的。”杨亮老成持重,所言不虚。 “杨叔,耿大哥,从今天训练的情况来看,至少还要训练个把月。”背上揉了药酒的李贤齐姗姗来迟,一听见一千多只野狼,额头上的皱纹立刻拧在一处。 “费堡主请便,我等还有要事商谈。”耿精忠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位小兄弟身着皮甲,携弓带刀,英气勃勃,敢问高姓大名?”费横心中更觉不安,装着未听见耿精忠的逐客令,转头拱手寒暄。 这厮脸皮真厚,李贤齐已瞧出黑壮汉子不是个好货,故意惊讶问:“耿大哥,这位是?” “费家堡堡主,费横,费家堡距桃花坞十里,靠近无定河故道,在御河两岸大名鼎鼎,有千亩良田,二千多亩荒滩草地,三百多名农奴,还在无定河故道放养了百多匹回鹘良马。”耿精忠高声提醒李贤齐,费横来访另有目的。 李贤齐拱手见礼,仿佛多年的旧友重逢般欣喜,“哦,久仰,久仰!失敬——费大堡主贵人事忙,恕不远送。” 李贤齐瞬地拉下脸来,由欣喜转为冷淡,陡地一个转折,让费横尴尬不已,耿精忠暗觉好笑。 偏厅中三个人都下了逐客令,费横脸皮再厚,也装不下去,赶紧将底兜出:“实不相瞒,费横有事相求各位,费家堡想招募一支猎狼队护堡。” 耿精忠颇感诧异:“费大堡主有钱有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满街都是猎人,尽可招募。” “自从猎人小队出了事,桃花坞的猎人都唯二位马首是瞻,听闻你们召集猎人,日日训练,所以过府相商。”狼群肆虐,费家堡首当其冲,费横未雨绸缪,四下活动,说服官府和士绅将猎狼的赏金提高,过了好几日,也无人出猎,心中惶恐不安,厚着脸皮登门求救。 “想必费家堡附近已有狼群活动?”杨亮心中警觉,突然发问。 费横苦笑点头:“今晨有几只狼潜进坞堡,咬死了两头猪。” 狼群已开始袭击坞堡,杨亮与耿精忠相顾失色,更不要提闻狼色变的李贤齐,他此刻的念头是逃离桃花坞,乘船出海,难不成,缺耳狼王还会漂洋过海? “耿大哥,看来要通知官府,召集丁壮,准备狼牙盾和狼牙棒保护桃花坞,费家堡距桃花坞有十里远,唉!我们是爱莫能助。”李贤齐重重地叹口气。 “费堡主,你还是早点回去,将坞堡的人撤到桃花坞,那些鸡鸭猪羊就丢给狼群,走晚了,你那几十匹马也不保,复仇的狼群连房屋畜栏也会咬得粉碎。”杨亮面色肃然,好心劝道。 这可是平日不苟言笑,在猎人中威望极高的祖山猎人校尉杨亮,一番话似滔天巨浪,彻底冲垮了费横心理堤岸。 费横一咬牙,掏出五张百贯飞钱,“啪”地一声拍在高桌上,抬头盯着三人。 “五百贯!”费横见三人不为所动,眼皮都未抬一抬。咬牙又道:“击退了狼群,再奉上五百贯!” “费大堡主,令郎在海津镇水营任校尉,直接调团士卒,一日就可回来护卫坞堡,何苦来求我们。你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来个痛快的,在你坞堡里杀死的野狼,算谁的?”耿精忠有些意动。 “全算猎狼队的。”费横随口应道 “口说无凭,找中人,立字据为证。”耿精忠步步紧逼,费横海商起家,五年前来到桃花坞,巧取豪夺,霸人田产,缺德事没少干,还是多留个心眼好。 “耿大哥,你莫非忘了,狼牙盾和狼牙棒等武器后日才取货,现在还不能应下这事,须缓一缓!字据中有些细节反复磋商,如击退狼群是一次,还是一月,一年?难道为这一千贯钱就为费家堡卖几年命?”李贤齐极不愿接这危险活,故意刁难。 “是呀,某怎么将取武器这档子事忘了?费大堡主,抱歉,兴许那野狼只是路过,屁事没有,你多点些火把就把狼群吓退了。”耿精忠明白过来,与李贤齐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一月为期,驻守庄园的猎人一日两餐,不,一日三餐管饱。另外某再加三百贯给几位头领。”费横又掏出三张飞钱。 “猎人干的就是除害的活,费大堡主,这活儿祖山猎狼队接了,找中人,立字据吧!狼群已嗅到费家堡猪羊的美味,这几日必定大举来袭。”大部分时间沉默的杨亮开了口。 “耿校尉,你去找周驿丞商议,召集全镇丁壮准备武器,进行训练,安排人手日夜守护桃花坞。” “公子,你到刘记铁匠铺取兵器,打造好多少算多少,趁着天色还早,某去召集队伍。”杨亮霍地起身,雷厉风行吩咐道。 李贤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与耿精忠分头行事去了。 桃花坞东头的铁匠铺前,几个少年正在验收订制的东西,秀美青涩的段灵狐提起一把长枪,细细地打量着,但见枪长九尺三寸,枪尖为三棱锥型的刺刀,锥尖点了钢,末端粗如鸭蛋黄,枪尖后连着狼牙刺铁套,长二尺四寸,铁套下装有红缨,枪身为鸭蛋粗的白腊杆,杆尾有铁鐏,长为四寸。 “大哥,枪尖为何打制成三棱锥型?”段灵狐问道 被唤作大哥的少年健硕英挺,一脸沉稳,正是李贤齐,解释了几句:“灵狐,带有三道血槽的三棱锥枪尖一扎下去就是个洞,不用再补第二枪,敌人的伤口无法止血,血流干了命不长了。” 段灵狐暗暗咂舌,这也忒狠,出手不留后路,秋波横转,白了李贤齐一眼,提着长枪在院中练了几手,若有所悟:“加了狼牙刺铁套,可兼狼牙棒与马槊之长,一丈多长的马槊变短后,攻守更加灵活。” 秦起心急,提棒举盾,进退有序,演练了几下攻防,兴冲冲道:“大哥,快付钱,有了狼牙棒和这狼牙盾,野狼再矫健灵活,一棒砸下去,不死也要挂层皮!” 幸好不放心秦起这个败家子,亲自前来验收,如果质量有问题,这价钱嘛就得减点!狼牙枪、狼牙盾李贤齐一一验看完毕,质量吗还不错。此刻右手提根榆木狼牙棒,反反复复仔细检查,看棒头的铁钉是否结实牢靠。 刘铁匠走过来,有几分不耐烦,语气硬梆梆,“几位小郎,某可是从海津镇请了七八位师兄弟,一大帮子徒弟,没日没夜地做,按时给你赶出活来,品质不差一分,你瞧这狼牙棒,三尺三寸,铁钉都是拇指粗细,棒头有根三寸长的三角锥,棒尾按你的意思加了条绳带,套在手上,防止脱手,还有十付马鞍上挂狼牙棒的卡子。” 接着举起一面长方形盾牌,上方下尖,“这面步卒牌,面长五尺,用干透了的榆木制造,阔约二尺,泡了桐油,可防日晒雨淋,上面用三横一纵的铁皮加钉固定,下面包铁,可插在土中,十五颗铁钉从盾牌里面穿出外面足有两寸长,那狼一扑上来,就是几个血窟窿。” 大凡手艺高超的工匠,都有几分骄傲,刘铁匠可锻百炼横刀,自然脾气大些,李贤齐不以为意,又瞧了一会,方才磨磨蹭蹭地掏出银两付账,“三十六把狼牙枪,四十根狼牙棒,十八面步卒牌,料钱带工钱,一共二百七十贯钱。” 刘铁匠冷哼一声接过银子,李贤齐看不惯他的臭脾气,“秦起,直刃形状的横刀打制费力,却是易折——” “自然是曲刀形状的横刀不易折断。”秦起会意,接过话头,故作惊讶:“刘铁匠祖传的手艺,他也锻过不少横刀,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不懂。” “唉,空有一身蛮力,他知道焦炭炼铁,预热炒钢么?他知道水力锻锤,机械切削么?一辈子守着个小铁炉,挥汗如雨……”李贤齐边往外走,边摇头大声叹息,说实在的,他也不没见过炒钢炼铁,不过是图个嘴上快活。 刘铁匠三十来岁,打铁也打了二十年,闻言一哂,綦毋怀文传下的灌钢法已有数百年,炼铁都是用木炭,只是水力锻锤……那曲刀似乎有些道理。 李贤齐出了铁匠铺,转身吩咐道:“灵狐,你在这等着,某和秦起快马回张府,叫猎狼队跑步来取武器。” 回到张府,秦起带人去铁匠铺取武器。李贤齐大步迈进了中院,院角那丛榆叶梅深红浅绿,开得繁花似锦,李贤齐却无暇欣赏那春景儿,到了正堂,瞧见漆雕团花桌左首靠背椅上坐了位身着九品浅青袍衫,腰系八銙瑜石带的官儿,脸上和蔼可亲,大肚便便,一付笑弥勒模样,耿精忠、杨亮俱有官衔在身,陪坐在右侧,费横平日与那官儿交好,搬只圆弧腿凳儿忝陪末座。 看这情状,那官员就是桃花驿丞,这会过府议事,兼做中人,两件事情倒是一肩挑了。 “这位是周驿丞,管着桃花驿和桃花坞大小事务——”耿精忠的介绍被李贤齐粗鲁地打断。 “幽州将门子弟史燕歌,化名在外游历,见过周驿丞。”略略拱了拱手,旁若无人挨着周驿丞在团花桌右首坐下。 李贤齐自此在外人面前隐姓埋名,耿精忠、杨亮半响还未弄明白,李贤齐难道是他用的化名,史燕歌才是他的真名? 签约作品,求票求收藏! 【……26.磨刀不误砍柴工文字更新最快……】!! 27.一触即发 一日三更第二章,燕歌祝书友们周末愉快。 幽州将门子弟,周驿丞官职不过是从九品,想巴结幽州将门还没有门路,小心赔着笑:“令尊莫非是定远将军史元忠?” “来人,请史文远来正堂与周驿丞叙叙旧。”李贤齐走到堂外,唤来一名仆人,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周驿丞笑得更加灿烂,像是多年的世交,对李贤齐异常亲切:“贤侄到了桃花驿,某少不得也略尽地主之谊,明日到驿站为你们接风。” 李贤齐本待点头,就此免了猎狼的危险活,攀上关系,找条船出海,转头瞧见杨亮、耿精忠面露失望之色,心中不忍,笑道:“来日方长,眼下正赶到猎狼这茬事,事关桃花坞父老乡亲性命,某是不见外的,以后有事少不得叨扰周驿丞。” 周驿丞平日迎来送往,早已如溪石般磨得圆滑,当即为自己找了个台阶,大声赞道:“野狼肆虐,黎庶深受其害,史家兄弟保境安民,仗义出手,有幽燕游侠儿之风。” 接着客气寒暄了几句,入了正题,费横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掏出一叠飞钱,放到桌上,故作豪爽:“今日见到漫游幽燕,重义轻生的游侠儿,足慰此生!也别立字据了,某多加两百贯,一千五百贯钱某提前付了,游侠儿一诺千金,既允诺击退狼群,某就信了。” 李贤齐可不上这个当,站起来在堂中走了几步,慷慨豪迈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若是我等红巾儿,游侠幽燕,为国为民杀几只野狼,何需财物……” 一番话讲得掷地有声,耿精忠听得心澜起伏,转头一瞧杨亮,见他眉头紧锁,随即醒悟,几百名猎人日日操练,器械兵器,柴米油盐,那一样不用钱?这会儿还等着银钱救急。 到底是个雏,多夸几句就不知姓甚名谁,费横一边唏嘘感叹,一边向飞钱伸手,“惭愧,惭愧,某用银钱污了红巾儿的侠名,今晚在费家堡设宴,款待红巾儿各位少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说是迟那时快,李贤齐出手如电,抢先一步拿到飞钱,叹道“某虽不好阿堵物,但几百猎人的粮饷,意外伤害的抚恤,就是打造枪棒武器的银钱都还未付?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杨亮的脸色霎时由阴转晴,眉头舒展开来,耿精忠朗声笑道:“这银钱真是久旱的甘霖,雪中的火炭,管家,再去刘记铁匠铺订三百贯的武器,多购些柴米油盐回来。” 周驿丞一直在寻找机会巴结,大方挥挥手,“为保护春耕漕运,驿道商旅,桃花驿愿提供二十付单弓黄桦弩,三十付两石白桦弓,五百枝雕翎箭,交与猎狼队使用。” 单弓黄桦弩射程有一百六十步,那可是桃花驿最强的远程武器,白桦弓也远较猎人自制的猎弓强,耿精忠心中好奇,周驿丞何时有这样大方? 匆匆赶来的史文远听见,笑着拱手:“周驿丞有此等壮举,某定和燕歌给家父写封书信,少不得提及周驿丞的功劳。” 果然是史定远的公子,周驿丞眼毒,一眼就认出来了,脸上的笑意更盛,提及御河春水,一岸的烟柳如画,桃红梨白,谈吐雅趣,显得故人情浓,一时间满堂皆春。 “狼群三五日必定来袭,几百名猎人壮汉在费家堡吃喝一月,费堡主花费太多!”李贤齐抓住合约的一处条款,诘问道。 有机会结交幽州将门,费横自然高兴,“但凭史公子做主!” “那就改为半月,如有一方违约,双方当着周驿丞的面,提前解除合约。”李贤齐笑意盈盈。 这合约么,不能套住自己,越是具体明确越好,一有违约,便终止合约,将来也好少些争吵,桃花驿虽好,也不是李贤齐长居久留之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待立好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完毕,耿亮亲自带人去桃花驿取弓弩箭矢,李贤齐正在整装待发,仆人禀告,前些日子打制摇椅的陈木匠有事求见李贤齐。 “今日某送钉头木屐来,还有一事要禀告公子。” 原来陈木匠见摇椅构思巧妙,便私下多做了一把自用,被桃花坞过往的一位胡商看中,想要大批订制,给的价钱不低,已交了两百贯定金。 陈木匠一脸憨厚诚实,还有几分担心,“某愿将这批摇椅的一半利润交给史公子,请你准许陈木匠接这批活。”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李贤齐暗叹,也为陈木匠诚实的品质感动,思索片刻,掏出五百贯飞钱,交给陈木匠:“你再去多寻些手艺精巧,诚实正直的木匠,多购些榆木,租个大点地方,筹建个木作工坊,某还有好些家具式样。”接着又对陈木匠低声耳语几句。 陈木匠听得又惊又喜,接过飞钱,一路小跑出了张府,忙着去忙那诸般杂事去了。 前往费家堡的路上,树木绽放新绿,路旁野花漫蹄,田野麦苗青青茁壮,金黄的菜花招蜂惹蝶,一片春意盎然。 一队猎人正缓缓行军,队列外侧是猎叉手、长牌手、刀棒手各一名的猎人小组,队列中间是新配备了强弓劲弩的神射手。 耿精忠与李贤齐并骑缓驰,无定河故道边一座雄峻的坞堡映入李贤齐视线,那日几位少年路过此处,但见壕沟吊桥,雉堞角楼齐备,堡墙以条石为基,青砖砌就,误以为是桃花坞,上前问路,守卫堡门的堡丁立刻刀枪相向,冷言冷语,拒几位斥候装束的少年于堡外。 渐渐近了,青黑色的堡墙在阳光下显得森冷坚硬,一队彪悍堡丁挽弓搭箭,使刀提棒,正在堡墙上小心戒备。 李贤齐的心又稳了一些,狼群不可能将砖石都撕咬得粉碎,就在堡墙上射杀野狼,距离野狼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安全! 夕阳下,耿精忠杨鞭指着高耸的青黑色坞堡,为李贤齐讲道:“费家堡那儿原是块低洼的河滩,费横来到桃花坞,购田置产,将那块河滩地填了起来,筑成高地,在庄内载了不少的桃树、梨树,建了足够一两千人居住的坞堡,他将自己的田地围上高坝,一到汛期,四周的农田被淹,渐渐变成盐碱荒地,被他威逼利诱,购了不少田地,瞧那儿,坞堡南边张府有上百亩良田,屡遭水淹,大半荒芜。” “耿大哥为何不在田地围上高坝?”李贤齐问道。 “曾雇人围上高坝好几次,一到汛期就溃堤,故道年年闹狼,张府奴仆雇农都住在桃花坞,没有人手日日守护。”耿精忠摇头叹道。 “恐怕有人做了手脚,耿大哥,费横恐非良善之辈,他以海商发家,海商海盗从来都是一家,日后可得小心行事。”李贤齐提醒了几句。 耿大哥重义轻财,与李贤齐脾气相投,相交莫逆,张三娘待我如亲弟,少不得为他们设谋,张公素终究要长大,他们也应有一份自己的家业,要与费横斗,无非是有财有势,只要张府长年聚些猎手……有几条长久发展的良策,木作工坊,酒肆倒是可以短期见效,李贤齐也可占几成股份……李贤齐在马上思索道。 缺耳狼王伏在堤岸高处的草丛中,悄无声息盯着进入坞堡的人类,从他们肩上背负的弓箭,手中的猎叉,那可是狼群的死敌――猎人,看来坞堡肥美的猪羊只得暂时放弃,还是袭击下一个村庄吧! 残阳给缺耳狼王身上浓密的狼毛披了一层血光,春天鸟兽繁殖得快,狼群不缺食物,现在它已是膘肥体壮,统率着狼群,踏上了向人类复仇的征途。 缺耳狼王霍地站了起来,粗粗地喘了几口气,眼里射出仇恨的幽幽绿光。 它看见那几个人类少年,从风中嗅到了他们的气息,射杀缺耳狼王妻儿的少年进了这座坞堡,缺耳狼王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残阳泼洒出大片的血色,缺耳狼王迎着晚风斜照长嗥:“嗷――”嗥声一起,缺耳狼王号令潜伏在故道的狼群出击。 狼族的仇敌就在坞堡,孩儿们,用我们尖利的牙,锐利的爪,咬断他们的咽喉,撕裂他们的肉体,舔尽甜美的鲜血,饱餐几天新鲜的血肉。 无定河故道,“呜――”,潜伏聚集的狼群此起彼伏跟着长嗥,仿似得了军令的狼族战士,狂热地蹿向坞堡,狼群滚滚向前,如爆发的山洪,瞬间卷过河滩水洼,惊起几只大雁野鸭,践踏过大片无辜的青草,堤岸上率先跃出一匹年轻高大的白脸狼,那是缺耳狼王之子,凶残勇猛,然后是几匹牛犊般的白脸狼,那是狼群征战的先锋,大批野狼如滚滚洪流漫过堤岸,一切敢于阻挡的将被撕咬得粉碎,被它们吞没…… 刚进堡门的杨亮一听狼嗥,急忙跑上堡墙,焦灼地望着道路,红巾儿和祖山猎人混编的大队距离坞堡还有三百多步远,十多匹牛犊般的白脸狼直朝堡门扑来,后面紧跟着一群铜头铁脚的野狼,野狼的利牙锐爪眼看落在猎狼队身上,见识过虎豹豺狼凶残的猎人毕竟来自不同地域,开始慌乱起来,张府训练过的猎狼队沉着结阵缓行,外面的猎狼队惊慌失措向坞堡疾奔,人狼血战一触即发。 站在堡墙上的费横纵横四海,饶是在滔天巨浪面前镇定自若,此刻也骇得面无人色,狼群密密麻麻,如潮涌动,一望无边。 从心底扩散出的恐慌让费横从胸腔挤出的声音变了调,尖锐高亢,似把横刀划破了坞堡的安宁,“收吊桥,关堡门!” 故事高潮来了,人狼大战一触即发,燕歌求票求收藏! 【……27.一触即发文字更新最快……】!! 28.人狼血战 周日为冲榜,发晚一些,高潮来临,书友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你还不投票收藏么? 耿精忠临敌不乱,沉声喝道:“结圆阵,陌刀手开路,缓缓向坞堡靠近!”首先是训练了半个多月的红巾儿,条件反射般遵令而行,长牌手长枪手弓箭手各一名组成小三角阵,听到号角声急促三鸣,小三角阵如花瓣般散成圆形…… “快跑,堡门快关了!”一个猎人手指缓缓拉起的吊桥大惊失色,刚聚拢的圆阵又散了,耿精忠见有人逃跑,立刻纵马过去,手中马鞭狠狠挥下,破口大骂:“蠢货,越乱死得越快!” 有几个逃跑的猎人停下了脚步,听见耿精忠吼声如雷,“圆阵,圆阵散开!留出空隙,让更多的猎人进去,组成小三角阵,准备补缺口!” 要是多给我一刻时间,整队列阵,何惧野狼,混乱还未停息,耿精忠已经是声嘶力竭,“伍长伍副,跟着大吼,就近结阵,如有逃跑的,立斩不赦!” “红巾儿!”猎狼队中有人惊呼,圆阵外慌张奔逃的猎人,圆阵中惊魂未定的猎人转头向西望去,十骑红巾儿似一枝利箭射向了狼群。 飞驰的红色围脖,狼牙枪上的红缨迎风狂舞,像是一团团跃动的火光,在猎人们的心头燃烧,惊慌失措的猎人仿佛有了主心骨,开始在原地结阵,相邻的小圆阵并成更大的圆阵…… “弓箭手,准备!”圆阵中的弓箭手将弓拉至半圆,箭头向下,等待命令。 十骑红巾儿如一把锐利的刀,朝狼群侧翼扫了过去。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带着狼群臭烘烘的味道,李贤齐一马当先,飞驰在队首,张弓搭箭,扭头大呼:“瞄狼腰,奔射!”十枝雕翎箭像一只凶猛的秃鹫,朝最前面的几只白脸狼扑了过去,箭锋如铁嘴刚爪,掀翻了那几只白脸狼。 铜头铁脚麻杆腰,狼腰最软,即使不能一箭致命,也给它们带来最大的伤害。 领头的几只白脸狼被侧翼飞来的羽箭射中,倒地后惯性未减,翻翻滚滚,与后面疾奔的狼群撞在一起,引发了前面狼群的混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贤齐紧夹马腹,手中不停,连续张弓放箭,一口气朝狼群射出了七八枝雕翎箭,手臂酸麻,左手一拉缰绳,青骓马立刻向左滑了个漂亮的弧线,掉头回南,身后的红巾儿每人至少射了七箭,紧紧跟在后面。 狼群猝不及防,受到侧面的逆袭,缺耳狼王之子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嗥叫一声,率领狼群追了上来。 李贤齐往后一瞧追上来的狼群,心中另有打算,妈的,同样四条腿,战马还跑不过你们的短腿,小爷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就走。 缺耳狼王一见狼群偏离了攻击的方向,长嗥传令,狼群在狐疑中减速,转了回来,重新扑向猎狼队。 堡外的小圆阵已并成了两个大圆阵,缓缓旋转着向坞堡移动。 费家堡内,上下人心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祖山猎人校尉杨亮手挽一张反曲铁胎弓,出手如电,一箭将费横的幞头射落,声音如霹雳般炸响:“不听某令者,利箭无情!” “堡丁中的弓弩手齐聚南面堡墙!掩护堡门附近的猎人。” “猎叉牌棒在城门附近结三角阵,康白狼率堡丁在其它三面堡墙巡逻守卫。” 费横本来方寸大乱,受杨亮的快箭威慑,惊魂初定,见杨亮并未下令打开堡门,跟着对不知所措的堡丁吼道:“全都听杨校尉的命令,不遵令者,丢下去喂狼。”暗地却对堡丁头目连使眼色。 杨亮仔细观察堡门内两侧,俱是带有方形窗口的箭楼,条石墙基,距堡墙二三十步处还有一座箭楼,与堡墙相连,形成一个四面高墙的翁城,心中有了主意,转身问费横:“费堡主,堡门处可有塞门刀车,强弓劲弩?” 费家堡外,堡门附近。 “弓箭手,西南,仰射三轮,放!”耿精忠的声音愈发的沉稳。 “咻!”一百多支箭,飞得最远的是白桦弓射出的雕翎箭,猎弓射出的自制箭矢落到了近处,远近不一,如彗星拖着长长的彗尾,刚好覆盖住拖成锋矢壮的狼群,狼群绽放出朵朵赤红殷艳的血花,受伤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弓箭手自由平射,三角阵准备补缺口!”耿精忠跃下马来,接过陌刀,和五名兄弟挺身出阵,站成一排。 “陌刀无敌!”六把陌刀刀光闪闪,斜举过顶,经过三轮箭雨的洗礼,十几只白脸狼迎头撞上了陌刀。 “斜劈!”一排刀光闪过,牛犊般的白脸狼高高跃起,被断为两截,腥稠的狼血溅了耿精忠一身。 “举刀,斜劈!”耿精忠不断怒吼,这支陌刀小队如海边黝黑坚强的礁石,牢牢地钉在那儿,狼群的冲锋就像是海浪撞在礁石,一次次地被刀光粉碎。 耿精忠一刀斜劈下去,三匹狼身首异处,狼肚子里的杂碎稀里哗啦流了一地。狼群见了血腥越来越疯狂,悍不畏死地撞击着陌刀小队。 “退进圆阵!”耿精忠盯着前面吼道,刚退入圆阵,一匹狼从天而降,狼头不偏不倚地扑到耿精忠胸前。 最后一名陌刀手退进圆阵,“石山,你小子不遵军令。”耿精忠甩开半截狼身,吼道。 “大哥,野狼咬得紧,没法子。”石山抹了一把脸上的狼血,扭头望着紧闭的堡门。 妈的,猎狼队来救费家堡,他们临战畏敌,将猎狼队拒之门外,耳边听到耿精忠沉稳的声音:“前面累了的,退进来,中间的补上去。” “圆阵转起来!向堡门移动。杨校尉进了费家堡,他们都是信得过的生死兄弟!”耿精忠高声指挥,不停地给圆阵中的猎人们打气。 进入费家堡猎人太少,杨亮在忙什么?难道被费横制住,耿精忠心中起了狐疑,要不然堡墙上的弓弩手懒洋洋地,射出的箭矢稀稀疏疏,对狼群没有多少损害。 红巾儿策马远远地在阵外游弋,不时五骑突前奔射,斜掠而回,另外五骑集结侧面逆袭,轮番用弓箭突击骚扰狼群,好几次激发了狼群的凶性,分兵追咬红巾儿,减轻了圆阵不少压力, 幸好缺耳狼王是位出色的统帅,主次拎得清,要是大群野狼追来,李贤齐早已马跃御河,逃之夭夭。 一匹牛犊般的白脸狼从左侧悄悄追了上来,龇出尖利的獠牙,舌头耷拉着,血色粘稠的涎液滴了下来,与吊在队尾的李贤齐越来越近,白脸狼疾奔中忽地低伏,发力前跃,一口咬向青骓飞扬的马尾。 青骓的马尾被白脸狼咬住,速度减缓,然后是第二匹,第三匹白脸狼追上来咬住马尾,青骓预感到危险迫近,发力前挣……李贤齐唬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抽出狼牙枪。 三匹白脸狼齐齐松口,青骓马骤然失力,栽了个嘴啃泥,不等它爬起来,白脸狼已经扑上去把它喉咙咬断了,李贤齐从马上跌下来,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之际,眼前蓦地现出一张臭烘烘的狼嘴大张,牙间还有丝丝血肉…… 这不过是李贤齐事后回想的情状,后怕得紧,身子一阵阵发软,冷汗将全身完全沁湿。 幸亏杨亮有经验,吩咐将战马的马鬃马尾修剪得极短,情况紧急,李贤齐转身放箭,大吃一惊,双腿紧夹,战马向前一蹿,修剪过的短马尾逃出狼吻,李贤齐一箭射出,从那匹白脸狼大张的狼嘴直**去,贯穿狼头,那匹白脸狼重重地摔在地上。 狼群战术,反复骚扰疲敌,被李贤齐活学活用,不时戏弄挑逗狼群,少则策马围歼,几把狼牙枪刺扎横扫,多则反复用骑射诱杀。 圆阵外围,狼群受挫,漫天血肉纷飞,战况正炽! 长牌左侧的长枪手突步一刺,扎进一头狼的狼嘴,一抖一甩,狼牙枪缩了回来,相邻的狼牙棒斜着砸下,将一匹埋首偷袭的野狼砸翻在地,圆阵越来越熟练,疲累的吼一嗓子,直接往后一退,两侧的小三角从侧面迅速地补了上来。 圆阵靠外侧的一个红巾儿嚷道:“某的长牌太重了,上面挂了好几只狼。” “退回来,你小子娶媳妇的钱都攒够了,让老子也挣几贯钱。”山疙瘩叫道,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那个红巾儿退了进来,取下挂在长牌上的野狼,大声数到:“四只野狼,十六贯钱!” “杀野狼,挣银子!难道老子还不如一个少年?”山疙瘩怒吼连连,狼牙棒上下飞舞。 “杀野狼,挣银子!”猎狼队士气高涨,旋转的圆阵仿似旋转的圆锯,绞杀出满世界横飞的血肉。 离堡门还有五十步,四十步……如果与一支敌军相遇,超过三成的战损足让敌军崩溃。 可这是复仇的狼群!狼牙棒砸下去,腥稠的狼血飞溅,碎肉横飞,不能让它们有一丝退缩,只会更加疯狂。 它们残忍地撕扯死去的同伴,吞咽它们的血肉,补充自己的体力,如永不知疲倦的海潮,一波一波地撞向磐石般的圆阵,水滴石穿,终究会将圆阵撞散,尖牙将咬断猎人的喉咙,利爪将撕开它们的胸膛…… 山疙瘩受过伤的右臂又酸又麻,再也举不起来,一匹狼悄无声息的咬住他的小腿,山疙瘩一脚踢出去,脚上的钉头木屐将那匹狼踢了出去,小腿被狼咬了了一口,幸有铁皮做成的吊腿,唉,太他妈累了,那堡门还是紧闭,圆阵离堡门只有三十步了,大家越战越累,圆阵也快转不动了,移动不过十步的距离,像过了漫长的半天。 一匹野狼高高跃起,滴血的狼嘴大张,对着山疙瘩的咽喉咬来,狼嘴呼出的臭气让山疙瘩很不舒服,狼牙棒再也举不起来…… “往后退!”一枝狼牙枪斜向刺出,还是那么快,那么稳,山疙瘩踉跄退进圆阵,眼前晃动的红色围脖,忽隐忽现的红缨,如雪地上跳跃的火焰,那一瞬温暖了山疙瘩的心。 圆阵边缘的一位猎人却没有山疙瘩那样幸运,动作一缓,被一匹野狼咬着拖出圆阵,更多的野狼扑了上来…… 高高的吊桥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声,该死的堡门依然冷漠地紧闭,黄昏的风带来浓烈的腥膻气味,堡墙上的堡丁,被这疯狂的人狼血战吓得战战兢兢,偶尔射出的箭矢还是那样稀稀拉拉。 人狼血战精彩刺激吧,投票收藏吧! 【……28.人狼血战文字更新最快……】!! 29.宴无好宴 书友的推荐收藏支持是燕歌码字最大的动力,看到昨天书友们的投票收藏支持,感动得眼泪哗哗向下掉,唯有不舍昼夜地码字……码到万籁人静……码到天昏地暗。 “咻!”“咻!”“咻!”箭雨如疾风一样从头顶刮过,围攻的狼群绽开出大片大片殷红赤艳的血花,狼群响起了一阵一阵毛骨悚然的惨嚎。 挡在前面的野狼凶悍地扑上来,“刺!”猎人们平举雪亮锋利的猎叉,用力直扎过去,跃起的野狼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几只从脚下蹿进来的野狼被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 “砸!”猎叉向左斜刺,勇敢的猎人手提狼牙棒快速上前两步,朝狼群搂头直砸。 猎人方阵虽没有红巾儿操练得那样整齐,但在新搬上堡墙的三十具伏远弩保护下,当面的野狼如沸汤泼雪,被绞杀一空。 满脸都是猩红的狼血,山疙瘩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狗日的,再不出来,一贯猎狼的赏钱都捞不到。” 圆阵中的猎人士气大振,快速移到堡门,圆阵前面仍是防御的圆弧,后面变为六人方阵,倒退着入了费家堡。 李贤齐也溅了一身的狼血,驻马向堡门瞭望,见堡门一开,终于松了口气,秦起催马上前,凑了过来,“贤齐,咱们也进堡?” 李贤齐一时犹豫难决,危急关头,紧闭的堡门已冷了李贤齐的心,堡内也有一群披着人皮的狼,一不留神,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令人震惊大唐严禁民间拥有强弩,射程三百步的伏远弩竟然出现在费家堡,令人震惊!伏远弩比起桃花驿的射程一百六十步的单弓弩要强上一倍。 坞堡外的野狼被屠杀甚多,狼群与费家堡积下深仇大恨,不死不休,数量有增无减,李贤齐踌躇着,胯下的青骓马往前动了一下,秦起早已等得心烦,误以为要马踏狼群,热血上涌,脑子有点不清楚,双脚朝马腹一夹,跨下战马蹿了出去,厉声大喊:“拉开距离,紧伏马背,握牢横刀,放置马颈一侧,借马力平削。” 十骑红巾儿如一阵风卷了过去,李贤齐还未反应过来,青骓马已跟着跑了起来,红绸围脖猎猎作响,一腔子热血上涌,李贤齐挥手朝马臀猛拍一掌,青骓马冲到了最前头。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风中狼群的臭味和浓郁的血腥味令人欲呕。 李贤齐拔出锋利的横刀,将刀置于马颈右侧,迎着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扭头高呼:“红巾儿,有我无敌!” “红巾儿,有我无敌!”十骑红巾儿的吼声让人热血绿色,带着腔豪气,在坞堡外,血肉磨坊般的杀场上响起。 狼群外围,几匹警觉的野狼掉头扑了上来。 李贤齐双脚朝马腹猛地一磕,青骓马吃疼,跑出了狂野的性子,将拦路的野狼视若无物,风驰电挚般带着巨大的惯性撞了上去。 “嘭!”“嘭!”“嘭!”狼与马撞击的声音沉闷却并不单调,锋利的横刀在马力的带动下,流畅地划过撞飞的野狼,一匹白脸狼狼身骤然在半空中被划开,大篷腥稠的狼血杂碎淋了下来,红巾儿横刀过处,狼头残身此起彼落,如盛夏跳跃出水面透气的鱼群。 前面蓦地亮堂起来,如出了浓荫蔽日的森林,李贤齐惊觉,竟然透阵杀到了堡门前,李贤齐转身回望,厚实密集的狼群被犁出了一条狼尸狼血铺就的通道。 “好个红巾儿!”堡墙上指挥弓弩手的耿精忠忘情大呼, “红巾儿!”吊桥旁的两个猎人方阵,堡墙上成排的弓弩手一起呼应,喝声如雷,士气如虹,狼群被气势所逼,动作缓了下来。 十个兄弟一个也不少,段灵狐浑身浴血,已辨不出秀美清纯模样,李贤齐待红巾儿全部进了堡,这才扭转马头,在方阵和弓弩的掩护下,缓缓进了费家堡。 护住吊桥的两个方阵逐次撤进坞堡,狼群像海潮一般跟着卷来,堡墙上的弓弩齐射,溅起片片血浪,将堡门附近的野狼射杀一空,吊桥收起,堡门重新紧闭,十来匹白脸狼冲入坞堡,早已等候多时的猎人叉棒齐下,无一走脱。 坞堡外,愤怒的缺耳狼王面对一地狼尸,冲到堡门附近,仿佛示威一般,仰天长嗥。 杨亮张弓搭箭,水连珠般射出三枝羽箭,缺耳狼王身子一扭,跃向空中,闪开了两枝,凶悍地咬住一枝羽箭,狼牙一咬,羽箭断为两截,杨亮心中本有愧悔,见快箭不能奏效,一时沮丧,剩下的连珠箭竟发不出去。 战事稍歇,耿精忠一把拉住杨亮,将他拖到城楼内,怒声喝问:“堡门为何迟迟未开?堡墙上的弓弩手畏狼怯战,你到那儿去了?” 杨亮满面羞惭,一声不吭,任凭耿精忠责骂。 “几十名兄弟的性命,猎狼的赏金连抚恤的银子都不够。”耿精忠的怒吼在城楼里回荡。 匆匆赶来的费横在城楼外边摇头叹气,暗恨浪费了多好的机会,狼群也未除去耿精忠,李贤齐在远处瞧着他,疑窦横生,快步走过去,在后面拍了一下费横肩膀,“费堡主,厮杀半天,猎人们又累又乏,快去准备酒菜,今夜还要守堡杀狼,费家堡的几处木制侧门,挡得住狼群的尖牙利爪么?” 费横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应道:“那是,那是,某去安排酒菜,犒劳猎人,史公子去劝劝他们,大敌当前,以和为贵,某设宴为他们讲和。” 李贤齐待他走远,低声下令:“射虎、擒熊守住门口,自家争吵不是甚好事,不能被别人笑话。” 杨射虎尴尬地应了一声,今日爹临阵退缩,猎狼队差一点全军尽覆。 李贤齐大步跨进城楼,一语不发,走到两人中间,压低了声音,“怎么光骂不动手?接活的是杨叔,谈价的是耿大哥,丢了猎人十六条性命,在这儿如妇人般争吵,徒伤大家的感情,现在还不明白吗,是谁暗中算计我们?” 耿精忠似疯牛一般红着眼睛,吼声不绝。 李贤齐扬起拳头,冷不防一个直拳打在杨亮的眼眶,回首一个勾拳击在杨亮的下巴,两人这才停止了争吵。 堡丁头目费三躲在城楼的墙角,侧耳倾听,城楼内传来厮打的声音,耿精忠骂声不绝,杨亮似乎忍无可忍,也破口回骂:“猎人们不死在猛兽的爪牙下,难道死在床上,要你这个狗校尉多管闲事。”李贤齐劝架的声音,“行行好两位,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杨叔、耿大哥找个地儿一决生死。” 李贤齐终于拖着耿精忠出了城楼,耿精忠嘴里骂骂咧咧,瞧见门口的杨家兄弟,赞了一句:“这哥俩一身是胆,比他窝囊废老爹强多了。” 缩在墙角的费三慢慢直起身,拍了拍袍衫上沾的墙灰,一溜烟似的跑向堡主府,耿杨不和,猎狼队已起内讧,这可是堡主最想知道的事。 暮色四合,堡门外那一片空地上狼尸累累,血肉模糊,狼群分散开来,两三匹野狼齐心协力,将死狼拖到安全的地方撕咬果腹,夜色渐浓,将满地的狼籍血肉遮掩,柔柔的晚风却吹不散那浓郁的血腥味。 弦月如钩,一片云翳飘过,几颗残星依稀。 堡墙每隔五步就有一枝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堡墙附近照得如同白昼。 城楼,一片灯火辉煌,费横正设宴款待猎狼队。 杨亮揉着乌青的眼眶,怨恨未消,“费堡主,猎狼队就守这堡门和坊门之间,积蓄体力,准备明日的恶战,其它几处侧门和堡墙就辛苦堡丁了。” 费横脸上的笑容凝住,白日狼群疯狂围攻猎人的场景鲜活再现,令人毛骨悚然,急忙问道:“夜里狼群会袭击坞堡吗?” 杨亮心情不好,随口应道:“虽然野兽害怕火光,但狼聪明狡猾,蹿进来几只也正常,骡马耕牛、猪羊鸡鸭,咬死就咬死呗,猎人今日都丢了十多条性命,何况坞堡内的畜牲?堡丁辛苦些,今夜轮换着休息就是。” 坞堡外是黑沉沉的夜色,长长的狼嗥声连绵不绝,让人心里直发怵。 费横仰脖吞下一碗浊酒,壮了壮胆,转目四顾,见杨亮李贤齐埋头吃菜,耿精忠冷着脸自顾自地喝闷酒,席上冷清尴尬,思索片刻,跟杨亮搭讪道:“白日猎狼队沉着勇敢,猎人们长年跟野兽打交道,也熟悉狼性,请杨校尉指点一二,事后必有重酬!” 耿精忠冷言讥讽:“重酬?今日死了十几名猎人,只剩下一堆白骨丢在野地里,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杨校尉一脸愁苦,正愁着到哪儿弄些银钱去抚恤遗孤。” 费横眼珠子一转,一拍胸脯,慷慨豪迈道:“有甚难处,杨校尉尽管道来。” 几支儿臂粗的巨烛明明地照着,杨亮心事重重,瞧也不瞧他一眼,只顾着闷头扒拉碗里的饭菜。 李贤齐见场面尴尬,端起酒碗,“费堡主,听闻你也是风浪中闯出来的好汉,某敬你一碗。”言罢一干而净。 费横见是出自幽州将门的史公子,高声赞道:“红巾儿马踏群狼,来去如风,屠狼如杀狗一般,当真是英雄出少年!”端起酒碗,也是一口饮尽。 耿精忠冷笑道:“连几个少年都比不上,杨校尉躲在坞堡,高悬吊桥,紧闭堡门,冷了猎人们的心,干脆回家抱孩子得了。” 杨亮气得脸红脖子粗,霍地身子站起:“耿校尉,你也曾刀头舔血,惯经杀阵,战阵之上死几个人有甚了不起,打也将某打了,还要怎么着?” 费横畏狼如虎,自知理亏,出头为杨亮辩解:“事起仓猝,杨校尉在堡门设伏准备,呼应不及,耿校尉也要谅解。” 杨亮悔恨交加,仰天长叹“杨某今日名声尽毁,再也唤不动今日在堡门外血战的猎人兄弟,费堡主,你能拿出多少银钱让杨某为你卖命?某拿这些银钱抚恤伤亡的猎人,让杨某为他们略尽一份心意。” 费横心喜,就冲杨亮这份心意,会有猎人跟随他,他与耿精忠相互憎厌,耿精忠羽翼一除,寻个机会再收拾他不难,豪爽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大伙儿同舟共济,渡过当前难关,费横愿出钱抚恤死去的兄弟,每人一百贯银钱。” 李贤齐闻言暗自惕凛,费横既有挥金如土的豪气,也有拉拢人心的手段,更兼心肠狠毒,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杨亮沉吟不语,好一阵子才缓缓抬起头:“听某号令布防,堡墙上,道路,隔一段地儿,用笼子装两只鸡鸭丢在那儿示警——” 费横大喜,高声吩咐:“来人,叫账房先送一千贯钱来交给杨校尉,费三你们几个,听杨校尉命令行事。” 杨亮做事谨慎,觉得还是事必躬亲的好,“还是某亲自去布防,心里有底。” 在城楼呆着也尴尬,费横本想跟着同去布防,心里有底,今晚才睡得踏实,刚直起身子,却被出自幽州将门的少年一句话拦住! 一阵晚风进来,血腥味中掺杂了些火把的松香气,明明的烛光左右摇晃,将人影摇得错乱,李贤齐悠悠道:“日本金贵银贱,出海可获巨利,费堡主可有意乎?” 燕歌求票求收藏! 【……29.宴无好宴文字更新最快……】!! 30.翻云覆雨 一日三更,燕歌求推荐求收藏。 堡墙上的松脂火把熊熊燃烧,释放出的一股股松香冲淡了血腥味,李贤齐与费横浑然忘却了坞堡外的群狼,正海阔天空相谈正欢,连耿精忠也被吸引过来,停箸不食,洗耳倾听。 李贤齐爽朗长笑,举着酒碗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就凭费堡主纵横四海的豪勇,当浮一大白。”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史公子不知,大唐和日本之间地贸易,主要是以大唐的丝绸、瓷器、铜铁,换取日本的白银。边州入四夷有七条道路,由登州海行入新罗渤海,再到日本是其中之一,某最熟悉不过。从大唐输入到新罗渤海,有各种金属工艺品、丝绸、袍服、茶和书籍。由新罗渤海朝贡大唐的有金、银、人参、毛皮等。”费横从周驿丞那儿打听得这少年一二,刻意套着近乎,如数家珍般侃侃而言。 原来费横在这条海路为盗,抢掠发家,李贤齐眉头微微一拧,问道:“出海行商乃是暴利,一倍乃至数倍,费堡主为何看重几亩薄田?” 巨烛泛出柔和的光晕,费横追忆往事,默然不语。费氏家族本在新罗海道要冲之地——新罗莞岛一带聚众为盗,抢掠往来商船,贩卖新罗奴婢至登莱沿海,牟取暴利,想当初在新罗沿海,费横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新罗近年出了张保皋、郑年这等英雄人物。两人年少时去国入唐,参加徐州武宁军,武艺高强,英勇善战,累功擢迁至武宁军小校,回新罗后的张保皋眼界大开,胸襟广阔,以其雄才大略奏请新罗哀庄王拨给万人,在新罗莞岛设立清海镇,自任大使,荡除海盗,禁止奴婢买卖,发展新罗与大唐、日本三国海上贸易活动, 大唐也多次颁布禁令,使费横贩卖新罗人口,这种美好得一塌糊涂的事业受到了重大挫折,逼得费氏家族在登莱沿海也无处容身。 费横另找了个借口,低叹道:“在海上漂泊久了,想的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桃花坞景色幽美,便在此地安家立业,唉,出海行商也不是一帆风顺,一遇风暴,要么船翻人亡,要么偏离航线,在茫茫大海漂流数月,耗尽了淡水食物,饥渴而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费堡主,某有几个法子可助海上航行,请先屏退左右!”李贤齐欲言又止,面色凝重,似有机密要事商谈。 费横手一挥,城楼内仆从心腹统统退了出去。 “拣其中一样来说,某有蒸馏法可将海水变为淡水……”李贤齐压低了声音。 如能将海水变为淡水,再捕鱼为粮,只要不翻船,遇海难后生存的机会将增加许多,费横心中大动,表面却是淡定,“史公子所言,某也略知一二,请教史公子,还有那些法子?” 楼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费横就连外面凄厉的狼嗥也充耳不闻,静等着李贤齐的应答。 难道蒸馏法制淡水在唐朝航海中已应用?李贤齐一愣,苦思状,“阴天可用的航海罗盘针,望远……不,千里镜……费堡主如与红巾儿联手,还可实领水军校尉,以水军的名义出海行商。” 李贤齐绕过黑漆食案,缓步来到厅中,盯着费横的眼睛。 这少年真有那么大的能力?看他年少,言谈举止却有世家子弟的风度,今日战场纵横驰骋的英姿……他背后的幽州将门……费横呼吸变得粗重,胸口起伏不定,正要一口应下。 李贤齐不待他表明效忠的心迹,把脸一沉:“费堡主,你如不能与耿大哥尽释前嫌,再为几亩地争来斗去,就当刚才某说的话似阵风吹过。” 费横的心情被李贤齐忽冷忽热的话语撩拨得像浪峰波谷中的小船。暗自掂量,只觉眼前是一条金光灿灿的大道,心结一开,抱起酒坛,斟满两个大碗,双手端着来到耿精忠面前,“费某以前有得罪之处,还望耿校尉见谅,某先干这碗酒赔罪。” 李贤齐站在他身后,为两人和好转圜,“耿大哥,费堡主有这份诚意,你就原谅他一回,一个是陆上猛虎,一个是海中蛟龙,何不联手做番大事?” 耿精忠端起酒碗,一口而尽,旋即提起酒坛,为费横斟上酒,“耿某也有得罪之处,请费堡主见谅。” 费横酒意上涌,接过酒碗,一口而尽,后脑风声响起,被重重一击,费横立时昏倒在地。 李贤齐上前狠踢了一脚,费横一动不动,这才安心骂道:“狗海盗,杀人掠财,死有余辜!某费了那么多唇舌也不冤,你终于落入小爷的算计,耿大哥,开始行动。” 两人将费横抬到胡床上,用细麻绳将他大拇指、双脚捆住,盖上薄被,装成醉后高卧。 已到午夜,残月疏星也躲入了云层,令人心悸的狼嗥从黑暗深处传来,费家堡总管费材心惊胆颤,硬着头皮在堡墙上查看各处巡逻布防,心下不住埋怨,大敌当前,好不容易请来猎狼队,堡主却还想着借机除掉耿精忠,如果耿精忠明白过来,一怒之下,两家火并,费家堡毁于狼群的尖牙利爪,那时追悔莫及。 堡主身边的小厮气喘吁吁跑过来,“费总管,堡主召集管事头目到城楼商议设伏杀狼的事,赶紧点,狼群环伺坞堡,危害不除,老让人提心吊胆。” 费材拔腿就走,来到城楼,屋内的头目、管事济济一堂,就连廋得跟干柴似的帐房也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站在那儿。 厅内众人一见费总管来了,一个个退避揖让,费材面容肃整,几步来到前面,只见堡主在胡床侧身高卧,耿精忠、石山等甲胄整齐,斜举陌刀,左二右三站在前面,闪烁的烛光映照下,甲胄陌刀明晃晃地瞧着慑人心魄。 费材忽地惴惴不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人群中。 摇曳的烛光映着耿精忠杀气盈盈的脸,忽明忽暗,他的语气却是平和:“群狼环伺,坞堡昼夜不得安寝,唯今之计,只有将狼群诱到坞堡城楼内剿杀,昨日堡丁临阵畏敌,号令不行,费堡主全力委托某统率堡丁,诸位可有意见?” 费三见堡主呼吸平稳,侧躺在胡床呼呼酣睡,心下疑惑,难道他真将堡内大权尽付外人,撒手不管,安心高枕。 耿精忠双眸闪闪若电,缓缓扫过众人,蓦地变脸大喝:“来人,将费三拿下,有令不遵,救援不力,害猎狼队枉丢十六条性命。” 一个彪悍凶恶的头目平日与费三交好,在人堆中大嚷大叫:“堡主醒醒,有人挟私报复——” 四面的门窗哗啦哗啦不断被推开,费材环顾失色,猎狼队已将闸楼围个水泄不通,门窗处尽是雪亮的箭头,密密麻麻,散发出让人心悸的寒气。 出身海盗的头目、管事也见识过盗群为争交椅斗得死去活来的血腥场面,盗群信奉的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房内无人喧哗,更不要说轻举妄动,山疙瘩带着几个膀粗腰圆的猎人冲进楼内,将费三和那个叫嚷得最凶的头目拖到城楼外,嘴上塞了只臭袜,用拇指粗的绳索捆得如粽子一般。 “费总管,请上楼回话。”一个小厮站在楼梯口喊话。 费材在人堆里惶急无助,无处可躲,人人如避蛇蝎,将他推了出来,两个猎人押着他上了二楼。 “费材,你们胆儿可真肥,在登州到新罗日本的海路上,劫了多少商船财货?上岸后不思悔改,筑坞堡,建翁城,藏甲兵,图谋不轨,哼,百死莫赎,现在给你个机会,要想保住性命,自个儿掂量,说出三件有价值的大事,否则——”李贤齐冷哼一声,手一挥,猎人将费材拖到窗前。 费材向下一瞧,火把将堡墙照得清楚,费三被拖到垛口,被山疙瘩一脚踢了下去,过了片刻,“砰——”,堡墙下的响声传了上来,如装着货物的破麻袋掉在地上那样沉闷。 狼嗥声突地中断,火光中隐约看见几只野狼扑向壕沟,堡墙上一阵弓弩齐发,野狼受伤后的嗥叫声更加凄厉……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坞堡中管事头目轮着审问,如果费总管拿些小事妄想蒙混过关,明日给你把猎叉,让你做个好汉,出堡去与狼群厮杀。”李贤齐轻轻呷了口茶,意态甚是轻闲。 海盗群内斗火并,费材也历练了好几回,眼下关键是站好队,费横大势已去,自己不过是他的远亲,犯不着为他丢了性命。 “费家堡的武库由某掌管,堡中有一个小型弓弩工坊,武库还有五十把陌刀,五十付明光铠……”费材开始坦诚地、详尽地讲述费家堡的武库、粮库,那些是堡主的心腹死党……三件事讲完后还言犹未尽,听得几个少年瞠目结舌。 半个时辰过后,李贤齐拍着费材的肩,赞道:“良禽择木而栖!费总管倒是个识时势的英雄,刚才受惊了,下面的人就由你来主审,某在一边陪审。” “账房,武库管事、粮库管事请上楼来。”费材来到一楼,神气活现地朝着三人喊道。 账房三人见费材完好无恙,心中稍安,上了楼,红巾儿刀枪一逼,由费材主审,李贤齐在旁陪审,除了粮库管事坚不吐露钥匙的藏处,被绑了起来,其余两位倒是极为配合。 有费材如此深明大义的内奸,费家堡的钱、粮、兵器,海津镇、大沽口的几处庄子商铺,各驻有多少海盗都弄得一清二楚。 李贤齐心花怒放,妈的,没想到一锄头下去挖了块狗头金,难怪到了二十一世纪,海盗仍然屡禁不绝,海盗掠取的财富,令人咋舌,不是有句名言吗,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李贤齐瞧着费材,看他面黑口方,笑容亲切,一双眸子极为灵活,拍着他的肩,亲切道:“费总管,你乃一堡之栋梁,怎能叫废材?莫若改名为费栋材。” “谢公子赐名。”费材微笑着坦然接受。 史文远、段灵狐带人去武库取武器甲胄,粮库被砸开换了把锁,各处紧要之地,李贤齐派人严加看守,有条不紊,让杨亮、耿精忠大为佩服。 堡丁大都被杨亮安排守卫堡墙,坞堡外实内虚,又有费材的配合,到了晨光初露的时候,费家堡已悄然易主。 拂晓前,狼群将坞堡西侧木门破坏掉,发动了一次突袭,一宿未眠的杨亮率堡丁用塞门刀车将野狼赶了出去,用条石将那道狭小的侧门封死。 夜色慢慢隐去,田野树木、道路坞堡浮现出来,十几只蹿进坞堡的野狼打碎了清晨的宁静,示警的锣声急急响了起来,妇人的惊叫,孩童的哭喊,猎人、堡丁的喊杀声,堡墙上的箭矢的破空声,使坞堡如一锅热粥,绿色起来。 坞堡彻夜不灭的火把熄掉了,西边故道河堤上,缺耳狼王沐浴一身绚丽的晨光,迎着朝阳长嗥,催促狼群开始准备战斗,野狼骚扰了坞堡整整一夜,人类疲惫不堪,还抵挡得住狼群的尖牙利爪吗? 看得爽,别忘了票票和收藏! 【……30.翻云覆雨文字更新最快……】!! 31.陌刀诱狼 书友兄弟们,第二卷游侠儿百多章,浓墨重彩地演绎主角扬眉吐气,现在燕歌已动手写第四卷边声急,看在每章将近三四千字的诚意,让推荐收藏来得更猛烈些吧! 站在城楼前,看着坞堡周围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狼群,李贤齐倒吸一口凉气,瞬间从昨夜的惊喜中醒过来,心头重又沉甸甸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猎人带着工匠奴仆站在堡墙上防守,堡丁则被召集到坞堡的大门后,手执枪棒刀叉,整齐地排成队列。 堡丁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命运,如开锅的沸汤般骚动起来,一个堡丁大呼:“兄弟们,要我们出堡杀狼,这是把大伙逼上绝路——” 一枝短箭正中他的前额,杨亮虽然彻夜不睡,但未见一丝疲态,挽弓搭箭,沉默不语,鹰眼般雪亮的眼神扫视着堡丁。 身着明光铠,手拄陌刀,在阳光下炫得让人睁不开眼晴的耿精忠凛然大喝:“大敌当前,喧哗者,立斩不饶!将昨晚不遵军令的推下堡墙。” 李贤齐站在堡墙上将手一挥,“扯掉他们口中的破布,准备推下去。”五个凶悍桀骜的头目、管事被山疙瘩、段灵狐等推到了堡墙垛口。 “小爷,某愿遵令,饶了我们——”求饶声凄惶无助,也有硬气的头目,大嚷道“给某一刀,来个痛快,也胜过被狼群撕扯,受尽痛苦而死!” 段灵狐对着那硬气的头目嫣然一笑,“在海上杀人劫财,那也是痛快!”在后面猛地发力,将那名头目推下城去。 “啊——”翁城内的堡丁听到长长的惨叫声嘎然而止,随后是狼群见到食物兴奋的嗥叫,箭矢“咻!”“咻!”“咻!”的破空声。 求饶声,哭喊声,狼群的嗥叫声……声声不绝,惨呼不断,传进翁城内。 翁城四周几十具单弓弩在阳光下沉默待令。 堡丁鸦雀无声,心中盘算,好歹自己冲出去还有还有刀棒在手,如果结阵自保,有弓弩的保护,还能支撑活命,被弓弩射死,或推下堡墙,那是一点生机都没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秦起快步走到李贤齐的身边,悄声禀告:“费横醒了。” “还不将费堡主请过来。”李贤齐大声催促道。 费横被几个红巾儿半扶半押着过来,宿醉之后,很多事记不起来,好像那位将门公子允诺保自己为水军校尉。 “费堡主,待会儿堡丁将狼群诱进瓮城,你去给他们倒碗酒壮行。”李贤齐笑着拱手施礼。 费横一瞧瓮城内的堡丁,足有好几百人,黑压压的一大片,悚然一惊,冒出一声冷汗,谁将全堡的武力尽集于此?那可是自己纵横海上的心腹。 见费横惊疑模样,李贤齐故意大声道:“费堡主,昨儿晚上议定的事难道忘了,堡丁诱敌可是你的主意?” 费横努力思索,脑海中一片空白,苦笑搪塞道:“史公子,那是酒后胡言乱语,作不得数。再说这些海上好手尽折,将来怎么组织远航船队?” 李贤齐沉吟片刻,抬头道:“那费堡主下去敬酒壮行,把你的心腹挑出来,不能超过一半。” 费横为形势所迫,又有投靠李贤齐的心思,妈的,为了锦绣前程,无毒不丈夫!叫小厮抬了几坛堡中自酿的浑浊麦酒,亲自下了堡墙。 瓮城内,费横高端酒碗,朗声鼓励道:“兄弟们,恶狼不除,家园难安,你们昨日已目睹猎人英勇杀狼的壮举,只要结阵厮杀,进退有序,有堡墙上那么多弓弩护着,坚持一柱香的时间,某亲自带人将你们接应回来,来人,为第一队的兄弟斟酒!” “妈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海里的鲨鱼比狼群凶猛多了,怕个逑!”一个面目黧黑的汉子嚷道,一仰脖,一碗酒倒进嘴里,胸前湿了好大一片,将手中的粗瓷酒碗“啪”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堡主,某的家小就拜托你了。”堡丁群情激昂,纷纷仰脖灌酒,将手中的粗瓷酒碗摔得粉碎,颇有几分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 费横为渤海盗首,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豪勇,不可让他得了人心,李贤齐冷眼瞧着这一幕,蓦地大呼:“瓮城中的兄弟听好了,费家堡自今儿起更名血狼堡,坞堡、工坊、田地等,将有三成分给堡丁、猎人、工匠等,死去的兄弟拿双份!” 瓮城内欢声如雷,费横一听,面如死灰,腹内咒骂不停,崽卖爷田不心痛,今日似乎有些不对,那些心腹头目、管事,怎地一个也不见…… 李贤齐大声吩咐费栋才:“费总管,将某的承诺晓谕坞堡中的每个人,你等管事、头目也少不了好处。” 费栋才这才心服,如此坞堡人人奋力向前,人心可用,高声唱诺,“谨遵公子之令!”一溜小跑,飞快地传令去了。 耿精忠暗自佩服,几步跨到李贤齐身边,大声请战:“耿精忠愿率陌刀队打头阵!” 耿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这儿还有后招,收纳坞堡人心,一举除掉费横党羽,李贤齐眉头紧蹙,半响才点点头。 耿精忠转身对着瓮城内的堡丁大喝:“你等六人一伍,推举一名伍长上城头观战,看某陌刀杀狼的手段!”言罢,带着新甄选出的陌刀手昂首下了堡墙,在翁城内集结列阵。 李贤齐转身暴喝:“弓手、弩手张弓搭箭,堡中丁壮准备!” “吱吱嘠嘠”的声音响起,吊桥被车井辘轳缓缓放下,铁皮堡门大开,几匹白脸狼气势汹汹,不待吊桥落定,跃上桥面,冲进坞堡。 昨儿忙了大半夜,就是天亮前睡了一个半时辰,山疙瘩睡意未消,微觉疲累,猛听耿精忠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举刀,前行,斜劈!” 前排刀光一闪,扑上来的白脸狼被陌刀断为两截,几捧腥稠的狼血当头淋下,内脏稀里哗啦流了一地。缺耳狼王见有人出堡,连声长啸,狼群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陌刀手整齐的前排队列出现一些混乱…… 堡墙上观战的堡丁伍长紧张得屏住呼吸,那名豪言不怕死的黧黑堡丁看得心惊肉跳,狼群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凶悍地扑向陌刀阵侧翼,幸有狼牙牌护住侧翼。 过了一会儿,死狼挂满了长牌,狼牙牌又沉又重,长牌手渐有不支的迹象。 陌刀阵如方州一般,在狼群中破浪前行,风车般的刀光闪动,一蓬蓬血雨若浪花扑舷,狼群开始畏惧方阵前后的陌刀,聪明地猛攻侧翼,不惜代价,前赴后继,尖牙利爪要将这方阵撕开。 “放箭!”李贤齐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猛地大喝,松手放箭。 “咻!”“咻!”“咻!”箭矢如雨,泼向陌刀阵的两翼,狼群倒了好大一片,一眼望去,满地狼尸上颤抖的箭羽,白茫茫的一片,如风中的摇曳的秋荻。 强弓劲弩名不虚传,猎手们将三石黄桦弓拉得如圆月一般,毫不停顿地飞向狼群。 坞堡丁壮紧张地将用脚踩住伏远弩,将麻和丝绞成的弓弦张开,装上箭矢,手脚颤抖着递给猎手,动作越来越熟练。 “停!”李贤齐一口气射了七箭,双臂发软,额头上的汗下来了。 长牌手抓住机会,用锋利的横刀将狼牙牌上的狼尸剁掉,方阵重新变得紧密。 “斩!”前排七把沉重的陌刀同时劈下,高高跃起的野狼,猛攻下三路的野狼,本是囫囵个儿,立刻变成一堆碎肉,阳光下腥风血雨如烟尘一般漫起,令人见之胆寒,陌刀如墙推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陌刀手连斩五次,收刀后退,阵中的陌刀手接替前行。 “变向!”一直倒退的后排原地站定,开始前行,前排配合着倒退,陌刀阵如石碾一般反复碾压着狼群。 堡墙上的黧黑堡丁镇定许多,狼群毕竟不是披坚执锐的战士,一刀下去,断为两截,周围的壮丁们也镇定下来,为伏远弩张弦上矢也变得沉着熟练。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李贤齐心情平静下来,好整以暇,从容下令:“放箭!”箭矢将堡门附近清剿一空,陌刀与强弓劲弩配合,杀了三四百匹野狼一人未损,从容退进坞堡。 李贤齐运起太玄真气,声音响亮,在瓮城内回荡不绝:“昨日的圆阵,今日的陌刀方阵,死伤极小,胜在万众一心,军纪森严,有独自逃离战场的,回堡后定斩不饶,堡丁第二队,出战!” 费横情急之下,不觉失声喊出:“史公子不是允诺,二队不用出堡杀狼?” 所有一队的堡丁齐刷刷地转头盯着费横,目光如刀,似要将他千刀万剐,咬牙暗恨,我们不过是费堡主的弃子…… 李贤齐暗觉好笑,表面大义凛然,“本公子视堡丁如兄弟,不分亲近远疏,一视同仁,今日为了家园妻小,人人都需浴血奋战!何况耿大哥亲率陌刀手请战,第一批出堡杀狼,又有何惧?” 费横这才明白,费家堡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地变为血狼堡,肠子都悔青了,半生的心血被人趁火打劫,早知如此,何必去请猎狼队,算计耿精忠呢! 第二队堡丁心中的侥幸被彻底打翻,抬头四望,瓮城上尽是强弓劲弩,一丁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为求活命,三人一组,一叉一棒一牌开始组合排阵。 铁皮堡门重新被推开,一团乌云般的箭矢顷刻笼罩住堡门附近,狼尸堆上奔蹿的野狼又倒了一层,堡丁六人一排,长短结合,冲出了堡门,瞬间像吹气球般鼓了起来,结成圆阵杀狼。 刚才一炷香的功夫,连猎人校尉杨亮都觉得气力有些不济,果然,头三轮箭矢过后,速度慢了下来,箭雨也变得稀稀拉拉。 见箭矢没了杀伤力,狼群嚣张的气焰复炽,如滔天巨浪一波波席卷冲击堤岸,费横的亲信堡丁结成的圆阵,不断地被撕开缺口,圆阵中的三人组合,不时填补着缺口。 尖牙利爪与猎叉棒牌交手,人与狼正用钢铁般意志咬牙较量着。 费横心急如焚,不时瞅着青烟袅袅的线香,圆阵已在狼群的撕咬下缩小一半,还在苦苦支撑,线香才缓缓燃了一半,狼群见箭雨稀疏,攻击奏效,士气高涨,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嗥叫声震得人双耳发麻…… 《藩镇》燕歌准备了一年多,光废稿就有30万字,天道酬勤。兄弟们,还犹豫什么,投出你们全部的票,收藏它,为一个孤胆英雄喝彩! 【……31.陌刀诱狼文字更新最快……】!! 32.枪挑狼王 一日四更,上午9点,下午2点,晚7点,晚12点,诚心求票,感动书友,求收藏,支持燕歌,共同让《藩镇》走得更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堡墙上,费横涕泪哀求:“史公子,堡丁半炷香也坚持不了,下令让他们退进坞堡吧?” 铜锣“哐当”“哐当”急促敲响,圆阵中的堡丁蓦地一怔,旋即欣喜若狂,士气大振,齐声大喝,圆阵骤然扩大,猎叉、刀棒齐上,劈头盖脸地朝面前的狼群砸下,然后掉头冲向堡门。 堡丁未经训练,这会儿有了活命的机会,堡丁纷纷丢掉手中的猎叉狼牙棒,撒腿往坞堡内狂奔,顷刻便乱了阵型,有几个掉在后面的堡丁直接被野狼扑倒在地,尖牙利爪下去,堡丁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心惊。 狼性多疑,缺耳狼王观战良久,见此情状大喜,此刻堡墙上如雨的箭矢几轮过后,也稀稀落落,再也无力阻挡狼群的扑击进攻,堡丁接二连三被狼群扑倒在地,咬断咽喉,撕扯血肉,很快被撕咬成一具沾血的白骨。 狼群争先恐后地尾随堡丁涌进坞堡,堡门已关闭不上。 人类惊慌失措,纷纷溃逃,缺耳狼王明白,战机稍纵即逝,为牺牲的上千狼族复仇,厉声长嗥,号召狼群发起总攻…… 堡丁溃逃得太快,连接应的陌刀手都来不及冲出堡门接应,李贤齐气得脸色铁青,高声喝令:“陌刀手退到坊门内,将坊门关起来!” 费横欲上前求助,李贤齐目光森寒,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费堡主,慈不掌兵,堡丁自乱阵脚,怨不得别人,正好作为引诱狼群进瓮城的饵兵。” 费横闻言,浑身发冷,似滩烂泥般无力地跌坐在垛口下,神情呆滞,如一只受伤的丧家之犬,躲在角落无人理会。 “轰”地一声,狼群将吊桥的绞索咬断,正在缓缓升起的吊桥重重地压在壕沟上,狼群欢呼长嗥,冲进了坞堡,眼前是几十名无处可逃的堡丁。 缺耳狼王之子驻足长嗥,召集坞堡外的狼群冲进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冲进来吧,狼族的勇士们,这儿只有惊慌奔逃的人类,甘美可口的血肉,狼群的尖牙利爪将咬断我们的仇敌的咽喉,将这坞堡撕咬得粉碎。 狼群前赴后继,如河水般连绵不绝,涌进坞堡,坞堡内的坊门还来不及关闭,被冲进来的堡丁重新挤开。 耿精忠见情势危急,疾声大呼,“陌刀前行,斩!”率二十名陌刀手挺身向前,斜举陌刀,同时劈下。 陌刀如墙推进,沉重的刀锋之下,血雨纷飞,不管是堡丁,还是野狼,人狼俱碎! 陌刀手身后,是两辆塞门刀车,高八尺,宽五尺的木板上插满了雪亮锋利的刀尖。 面前已无费横的亲信堡丁,陌刀手排成一堵刀墙,陌刀上下纷飞,狼群不能越雷池一步。 道路中间的陌刀手遵令退向塞门刀车两侧,两侧的陌刀手开始随塞门刀车徐徐后退。 山疙瘩站在前排,飞溅的狼血迷住了眼睛,狼群的腥臭熏得他头昏脑胀,只知道机械地举刀,斜劈。如海边的礁石,承受着滔天巨浪的压力。 野狼疯了似地,踩着同伴的躯体,高高跃起,凶悍地扑向山疙瘩……翁城内的狼群越聚越多,坊门处被清理干净,可是两侧的陌刀手被狼群死咬着不放,一直退不下来。 “抛石块,堵堡门,堵坊门!”李贤齐沉声下令,磨盘粗、碗口大的石块纷落如雨,几十只野狼被砸得血肉模糊,几只受伤的野狼也呜呜哀号,过了一会堡门被石块牢牢地封住了,坊门处也砸出一片空地。 坊门前的压力一轻,陌刀手快速退到坊门内,艰难地关上坊门。 山疙瘩劲力一松,累得一屁股跌坐在街道上,听见耿精忠的焦急声音下令:“陌刀手结阵,围剿冲进坞堡的野狼。”山疙瘩左手在地面用力一撑,站了起来,握着陌刀,觉得滑不留丢,摊手一瞧,满手都是腥稠的狼血,胡乱在明光铠上擦了几下,与五人并立,缓缓齐步前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堡墙上李贤齐长松了一口气,朗声下令:“热水、铅汁、火油,倒下去。”烧灼的火物从瓮城上倾盆而下,烫得密密麻麻的野狼皮开肉绽,一股子狼肉烤熟的香味弥漫开来,城墙附近的野狼浑身着火,疯狂地四处乱窜,瓮城中间侥幸躲过一劫的野狼惊恐地发现,瓮城已变成了一座火焰山,毛发皮肉烧焦的气味越来越浓…… 人类才是万物的主宰,上天的宠儿,他们会用大脑和双手挖设陷阱,制造武器。无论多么凶猛狡猾的野兽,都会躲到深山密林中去,离人类远远的,遑论凶猛不及狮虎的野狼。 缺耳狼王听见瓮城内狼群凄惶无助的哀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眼神中交织着害怕和悔恨之色。在堡门外跑来跑去,应声长嗥,久久不忍离去。 李贤齐向杨亮拱手道:“亮叔,坞堡就交给你了,某率红巾儿出北侧门,顺河堤绕过来围堵,斩草除根,缺耳狼王休想逃走!” 杨亮一脸轻松,拱手还礼:“某让耿精忠率陌刀手和堡丁出东侧门,与红巾儿东西夹击。” 此时的耿精忠率陌刀手在坊门内侧将几十只野狼围在一处,牛犊般大的缺耳狼王之子似乎知道到了穷途末路,在狼群中长嗥一声,人立而起,似在打躬作揖,乞求饶命。 耿精忠暗道奇怪,白脸狼也有灵性,稍一犹豫,电光火石间,缺耳狼王之子龇牙咧嘴猛扑过来,要撕咬出一条血路。 陌刀之下,一刀两断,缺耳狼王之子被耿精忠一刀劈下狼头,腾腾腾地滚到街角。 陌刀纷飞,狼血四溅,被围住的野狼心胆俱碎,再也不敢跃起前扑撕咬,呜呜哀鸣,夹着尾巴,温驯得如家犬一般。 打开北侧门附近的坊门,是一条狭窄背巷,宽仅容一辆马车通过,手执弓弩的猎人蹲伏在两旁的屋顶守卫,红巾儿两骑并列,快速通过背巷,出堡杀狼。 后面传来一阵紧锣密鼓般的马蹄声,费栋才带着三十多名堡丁追了上来。 坞堡内。 耿精忠收起陌刀,看也不看一地支离破碎的狼尸,转身振臂一呼:“堡外还有几百匹野狼,一举除之,为血狼堡、桃花坞彻底除害!” 顿时,应者云集,浩浩荡荡出了东侧门。 李贤齐率红巾儿策马飞驰,沿着河堤奔行一段路程,纵马跃下河堤。 已有三三两两的野狼逃向河堤,李贤齐疾呼:“散成鹤翼阵,远用弓箭,近用刀枪,围猎野狼,将它们赶到东边。”同时取弓在手,搭箭便射。 一匹白脸狼惶惶如丧家之犬,被李贤齐一箭正中狼腰,侧身翻了几个滚,还未爬起来,史文远纵马上前,一枪扎下,再也爬不起来。 秦起在左,段灵狐在右统带两翼,顺鬃直射,驱赶野狼。 野狼哀嗥呜咽,纷纷回蹿,缺耳狼王一眼瞧见后面驱赶野狼的少年,斥候皮甲非常熟悉。 正是屠杀了狼王一家的那几个少年,仇人相见,缺耳狼王双眼发红,连声长嗥,号令狼群向它靠拢过来。 李贤齐勒马急停,瞭敌片刻,见惊慌奔逃的狼群重聚在一起,士气复振,缺耳狼王仰天长嗥,狼群的仇恨之火重新被缺耳狼王点燃。 狼群与骑队相隔一箭之遥,紧张地对峙,缺耳狼王跃出狼群,长嗥一声,扑了过来。 李贤齐颇有几分忌惮,率红巾儿后退,狼群可能借机逃出合围,复仇之心未泯,今后血狼堡鸡犬不得安宁。冲上去,与几百匹野狼正面对决,狼牙利爪可是带着狂犬病毒。 秦起,段灵狐率临的两翼红巾儿不待李贤齐下令,张弓一轮急射。 李贤齐反应过来,跟着暴喝:“先射一轮,从两翼包围,轮射车削。” “咻!”几十支长箭同时平射,前面的野狼翻滚横摔,势头为之一阻。 骑队如流水一般分向两翼,后面冲出费栋才等二十来骑迎头而上,不退不避,飞快地投掷出手中陶罐,几十个陶罐砸在狼群身上碎裂,火油飞溅,李贤齐点燃火箭,张弓射去。 火光熊熊,那种烤肉的香气重新在战场弥漫,狼群见火光丧魂落魄,慌不择路,转身向东逃蹿,一头撞上五十多把陌刀组成的刀墙。 李贤齐率队从侧翼奔射,一匹牛犊般雄壮的白脸狼跃出火焰堆,猛地跃起,悄无声息地向青骓马咬来。 左耳残缺,正是那匹不死不休的缺耳狼王。 “贤齐小心,马后有狼!”段灵狐大声尖叫。 缺耳狼王一口咬在青骓马的断尾上,紧咬不放,青骓马吃痛不住,跑出了骑队。 李贤齐取狼牙枪在手,应声后扫,缺耳狼王左边脸颊被扫中,血肉模糊,左眼一阵剧痛,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凶性大发,兀自不肯松口。 青骓马吃痛暴怒,后腿向后猛踢,缺耳狼王被青骓一腿踢中小腹,斜着向后抛了出去,翻翻滚滚,嘴里还有几缕带血的马尾。 李贤齐猛拉右侧缰绳,青骓马前蹄悬空,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前蹄一落地,就向刚刚爬起的缺耳狼王冲去。 李贤齐瞧个真切,一枪又快又急,闪电般刺向缺耳狼王。 缺耳狼王瞎了左眼,头晕目眩之际,见一物到了面前,凶悍地张开狼嘴,当头便咬。 李贤齐的狼牙枪从狼嘴直刺进去,从缺耳狼王的后颈穿出。 “起!”李贤齐默运太玄真气,长枪一弯,缺耳狼王被串在枪尖上,挑了起来,缺耳狼王垂死挣扎,凌空都还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披着和煦柔媚的阳光,正午暖熏熏的风略带些田野的青馨味儿,李贤齐视线所及,平原、故道是海一样地漫来地新绿…… 红巾儿、陌刀手、堡丁已将不足百匹的野狼团团围住,见圈中的李贤齐纵马枪挑狼王,神力惊人,果然是少年英雄,顿时欢呼声如雷响起。 …… 看友,如果你们有票有收藏,请支持一下燕歌吧!鼓励他演绎出更精彩的情节! 【……32.枪挑狼王文字更新最快……】!! 33.坞堡练兵 一日四更第二更,书友们,点击不要忘了收藏,燕歌码字需要你们的支持。 十里外的桃花坞人心惶惶,先是扛犁牵牛的农夫心惊胆颤地跑回来,向官府禀报,费家堡外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群,怕是有好几千匹野狼。 桃花坞年年招募猎人杀狼,惹怒了缺耳狼王,召集了几千匹野狼前来复仇,先血洗费家堡,接着轮到桃花坞,谈狼色变的流言很快在桃花坞流传开来。士绅富户开始忙着出让田产屋宅,携家带口,准备从水路逃离桃花坞。 谁还有胆子跑到费家堡去探个究竟,那不是活腻了!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黎庶百姓家无隔夜之粮,一旦离开故土家园,就要乞讨为生,织布的妇人昼夜不停,也有农夫壮着胆子结伴下田,见了几匹野狼,握着锄头吆喝一阵,将狼赶走了事。流言却开始升级,费家堡暂时击退了野狼,无定河故道得野狼越聚越多,一眼看不到边,或在深夜,或在清晨傍晚,偷袭报复人类,让人防不胜防,一日傍晚,蹿进桃花坞的几匹野狼证实了这个说法。 士绅富户天天到官府打探消息,一日比一日心惊,纳闷极了,如果杀了野狼,费家堡、猎狼队总该来交验狼尸?现在费家堡四门紧闭,防狼甚严,杀声震天,几里外可闻,天天操练不停。 看来桃花坞是大凶之地,眼下商旅断绝,今年的农时又耽搁了,士绅富户愈发恐慌,桃花坞的屋宅、店铺、田产价格一落千丈,还无人问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诚实憨直的陈木匠找了好几家停工的作坊,东主一听租作坊,兴趣缺缺,要么一开口直奔正题,不租只卖。要么客气商谈半天,最后还是想脱手,谁知道桃花坞会不会因为猖獗的狼害衰败?狼群可是记仇的,店铺售价开得极低,七八年租金就可买个作坊,陈木匠心里盘算,兴许讲个价,还能便宜一两成,作坊重开,桃花坞闲在家中的工匠一抓一大把,自己作不了这主,还得找寄居张府的史公子拿个主意。 陈木匠用过朝食,吩咐了家里一声,直往张府而来,费家堡的血腥味几里外都闻得到,陈木匠没有胆子独自前往。 一到张府,热闹的操训声荡然无存,往日大老远就能听见,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陈木匠扣住门环,敲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名仆人,问明来意后,对陈木匠道:“几位公子和府里的耿大爷、猎狼队都在血狼堡,就是以前的费家堡,有事尽管到血狼堡去寻他们。” 陈木匠吓了一跳,“某如何敢去血狼堡,一路上都有野狼!要么某见见张管家。” “张管家去了海津镇购粮,怕是还有几日才回来。你的事急,让几名猎人陪你去趟血狼堡。”张府仆人感念李贤齐平日待人亲厚,他的事耽搁不得,一番好意为陈木匠设想。 陈木匠硬着头皮与两位猎人上路,巳正时分才到血狼堡,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仍未消散,令人欲呕,藏青色的堡墙还有些发黑的斑斑血污,在日光下显得森冷可怖。 吊桥高挂,堡门紧闭,堡墙上守卫仔细盘问过后,方才放行,看来血狼堡警戒之心未去,防狼甚严,陈木匠暗暗有几分担心,史公子还会操心木工坊的事么? 进了血狼堡,堡门附近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气氛紧张,偶尔看到几名堡丁都是匆匆忙忙。 血狼堡的演武场,几十名年青猎人正在李贤齐的率领下练习骑射,另外三百多名猎人、堡丁正在演练鸳鸯小阵。 小阵以牌为前导,槌头长枪与木棒互防互救,弓箭与枪棒长短结合,双双成对。 六人一伍,长牌手在前,长枪手在侧,弓箭手居后,各两名,弓箭手俱是百步穿杨的猎手,着皮甲,配骑弓圆盾横刀,伍有伍长伍副,两伍为什,设什长什副,为一基本小阵。 演武场杀声震天,两伍纵队并列,进退有序,忽地号角长鸣,基本小阵演变成小三才阵,长枪手居中在前,长牌手护住两侧,弓箭手居中在后。号角声一变,急促三鸣,长牌手长枪手弓箭手各一名组成小三角,如花瓣般散成三个圆阵…… 杨亮看鸳鸯小阵演练得越来越圆熟流畅,心花怒放,只要不在平原野战,混战、山地、守城、接舷,鸳鸯小阵威力无穷,毒辣的日头下,杨亮卖力地吆喝:“注意配合,进退一致,想想野狼围攻的情状!” 明光铠在阳光下明亮炫目,耿精忠率领五十名陌刀手站成两排,轮番交替前行,经过军姿队列的操练,举刀过顶的位置,斜劈的角度,如何收刀都在李贤齐训练细化的思想指导下明确清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斩!”陌刀整齐划一劈下,刀光一闪,如大海飞溅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刺!”秦起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声音不是那么浑厚,一排红巾儿举着槌头木枪将木人桩扎得砰砰作响。 “砸!”红巾儿的枪棒组合毫不逊色陌刀的如墙刀阵。 演武场边还笔挺站立着几排小孩和工匠,顶着日头一动不动,进行军姿队列的训练。 除了改造扩建工坊的工匠和堡中的健妇外,血狼堡不折不扣成了一个大兵营。 在这乱世之中,经商敛财比得上海盗抢掠吗?海盗抢掠比得上逆而夺取,窃城窃国吗?李贤齐动了心思,现在有粮有钱有人,就用血狼堡做番事业吧,总好过东躲西藏! 人狼大战过后,李贤齐独排众意,封锁消息,紧闭堡门,整军经武,三操两讲,再加上抚恤遗孤,划分股份,使堡丁、猎人不分彼此,拧在一起。 众人同心,其利断金。 可怜的费大堡主,被软禁在一处小院,度日如年地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李贤齐也曾安慰费横,就凭你纵掠海上,私铸甲兵,抄家灭门都不为过,本公子有好生之德,也想用你,血狼堡的财产仍有你一份,本公子借你的基业做番事业,三五年后,几个血狼堡都有了,得失不必耿耿于怀,眼下只需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小命攥在李贤齐手心,费横听后唯唯诺诺,心中稍宽,李贤齐暂时还不想杀自己,遵命亲自给大沽口水营任校尉的儿子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信,又全权委托总管费栋才处置血狼堡在大沽口、海津镇的店铺、盐场、庄园。 血狼堡内,演武场边。 陈木匠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胆颤。等了半个时辰,才被人带到李贤齐面前。 李贤齐坐在马扎上,浑身是汗,犹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正用白叠布巾擦着额头,李贤齐一见陈木匠,才想起桃花木作这档子事,操心的事太多,早已忘得九霄云外。 听了桃花坞流言四起,士绅富户出让店铺屋宅田产的消息,李贤齐暗悔自个儿粗疏,只将眼线撒到海津镇,竟没注意到灯下黑,若有所思一阵子,笑着对陈木匠道:“难为你勤谨踏实,快到午时的饭点,我们一起去用食,边吃边聊。” 杀妻求将的战国名将吴起,亲为士卒吮疽,这种事李贤齐做不来,但同劳共苦,解衣推食,使军士皆能效死追随,李贤齐在军中以身作则,亲为表率。 李贤齐、耿精忠、杨亮、秦起、费栋才,加上陈木匠坐在长条板凳上,围着一张粗陋的方桌,圆桌上有一盆热腾腾的红烧瘦肉,一盆炒豆芽,一盆酱菜汤,热乎乎的蒸饼堆得冒了尖,吃饱管够。 陈木匠转目四顾,饭堂都是这种方桌长凳,同样的菜肴蒸饼,堡丁猎人、工匠小孩操练了半天,又累又饿,胃口极好,桌上的饭菜如风卷残云一般被消灭掉。 陈木匠左手拿个蒸饼,右手夹了块红烧肉,细细品尝,那肉想是腌过的,又像是狗肉,加了辣椒姜葱料酒烧出来,风味绝美,见桌上几人狼吞虎咽,也不客气,敞开了肚子猛整。 耿精忠笑道:“李贤齐将这一味肉只换了三种吃法,热卤、清炖、红烧,百吃不厌,今儿这肉味道更佳,加了什么?” 李贤齐故作神秘,夹起一块肥肉:“这本是府里的不传之秘,几位都是自己人,就不见外,尤其是杨叔,常在山中猎些野味,知道这法子,也会多几分口福,但凡野味,大多腥味较重,瘦肉多肥肉少,与熬炼的肥猪肉混烧,风味独特。” 众人点头称道,李贤齐催促道:“快些吃,陈木匠带来桃花坞的商机,待会大家到聚义堂商议。” 用完午食,几人联袂来到血狼堡的聚义堂,刚坐下,便有两个温柔俏丽的新罗婢奉上香茗。 费栋才站起来拱了拱手,肃然道:“公子日日操劳坞堡的大事小事,屋里连个铺床叠被,嘘寒问暖的婢女都没有,堡内有对新罗孪生姐妹,正是豆蔻年华,**得知书识礼,早点调过来伺候公子,要是公子身子骨累坏了,血狼堡得不偿失呀!” 李贤齐一听,跟掉进蜜罐似的,难怪佞臣那么受欢迎,他们关心的是帝王的私生活,比那些整天张口闭口国家大事,要么教训,要么顶撞的直臣可爱多了!这话深得朕心,那对孪生姐妹不知身形相貌如何……早晚推却不掉,不如……李贤齐一脸正色道:“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男儿以建功立业为念,功成名就时还少得了娇妻美妾?” 众人肃然起敬,费栋才眼珠转了两转,他乃奸猾之人,听出公子并未拒绝…… 陈木匠细述桃花坞的近况。 李贤齐边听边思索,抿了口茶,缓缓道:“自古用兵与商道相通,乱而取之,桃花坞眼下人心大乱,人弃我取,正是好时机!” 先前杨亮对李贤齐趁火打劫血狼堡就有几分不满,后来耳闻目睹费横种种恶行,心结一开,方才释然。 眼下又是干这种见利忘义的事,杨亮粗声粗气道:“明日某就将狼皮狼骨等交到官府,告诉桃花坞百姓,狼害尽除,大家可以安心种地耕田。” 李贤齐朝他连使眼色,杨亮视而不见,唉,众心不齐,如何断金? …… 燕歌一日四更,瞧着这片诚意,兄弟们,投票收藏吧 【……33.坞堡练兵文字更新最快……】!! 34.月下影儿,隔帘形…… 战事方歇,兄弟们轻松一下,人都有个七情六欲,你觉得燕歌写得香艳,投个票,收藏吧! 耿精忠这阵子功名心正热乎,出言打断杨亮的话,“公子胸怀鸿鹄之志,岂是我等燕雀所能揣度?昨日红巾儿到无定河故道游猎,还瞧见一大群野狼,怎么说狼害尽除?” 段灵狐瞧着李贤齐那胸怀大志的模样,秋波流转,不觉痴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秦起、史文远听得痛快,崇敬地望着李贤齐,拍着桌子高声叫好。 杨亮垂下了头,感叹道:“杨亮知错,枉长公子几十岁,竟不识公子一番良苦用心!” 费栋才在一旁半响不语,献计道:“这事得找些精明的猎人,悄悄进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购,嗯,某明日将血狼堡田产庄园出售的消息放出去,还可一箭双雕。” 既促使士绅富户早下决心卖田卖屋,又可掩盖血狼堡易主的事,李贤齐自然明白,只淡淡地听着,也没表示什么赞赏。接着吩咐道:“明日叫张三娘再挑几个精明一点的张府下人,分头打探,先将桃花驿附近的商铺酒楼买下来,费总管挑几个猎人,买田买宅买作坊,凡有卖的,统统买下。” “陈木匠,你负责在桃花坞招募工匠,工钱加倍,记住招人的条件,手艺好,诚实厚道,愿意迁往坞堡定居。”李贤齐吩咐下去。 等我将桃花坞炒作起来,将那些田产院宅店铺作坊卖掉或出租,李贤齐富甲一方,也享受一下腐朽堕落的生活。 众人散去后,李贤齐回到书房,叫杨擒熊悄悄唤来总管费栋才。 “擒熊,关上门,在外面守着,某要与费总管商量些机密要事。”李贤齐言行异常端谨。 书房门“吱呀”一声关得紧紧的,阳光透过雕窗,变得斑驳,李贤齐坐在光影之中,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费总管,那对孪生姐妹是什么来历?”李贤齐淡淡地问。 “费横那厮胆大妄为,竟将新罗王室一对粉雕玉琢的孪生姐妹拐了出来,那可是新罗的圣骨,原想勒索些金银,后来被张保皋攻破新罗莞岛,逼得走投无路,将她们带到费家堡来,专门请人教授她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几年过去了,两姐妹生得是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连费横都动了心,想据为己有,后来想到这对玉人儿还有大用,才收了心思,把这对玉人儿当作女儿来养,文静的取名昭姬,活泼的唤作咏雪……”费栋才躬身答道。 班姬乃东汉班固、班超之妹,学识渊博,续写《汉书》。咏雪则另有典故,东晋谢安召集众子侄论文,俄而雪骤,谢朗答: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咏道:未若柳絮因风起。后人有诗赞,丽句天生谢道韫,史才入目汉班姬,都是比喻有才的女子聪颖貌美。 “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哦,什么叫圣骨?”李贤齐好奇心大盛。 “那是藩邦小国的陋习,新罗骨品制分为圣骨、真骨、六品头、五品头、四品头五个等级,品级世袭不变,普通百姓不在等级之内,不能做官,就连四品头家的小孩长大了也只能做四品头的官。” 他妈的太黑暗了,迟早都要被人民推翻,李贤齐愤愤不平,“清海镇大使张保皋是什么品?” “张保皋、郑年都是普通百姓,张保皋自任清海镇大使,与新罗骨品制不合,敢跟一国的贵族作对,早晚不得好死!”费栋才想起昔日纵横新罗海路的风光,对两个死敌咬牙诅咒道。 “既是新罗王室之女,可有什么信物?”李贤齐脑中忽地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 “有,王室之女,那随身的翠玉步摇,两只凤形古玉,都被费横的夫人收藏得好好的。”费栋才趋前一步,悄声作答。 “某叫两名红巾儿随你取回那些物件,收藏在我这儿才安全!唔――”李贤齐沉吟不决,低头似在思索大事。 那对玉人儿长得像前世的哪位韩国女星?是性感热辣,还是清纯甜美…… “她们住在那儿?”李贤齐随口问道。 “就在堡主府的后院,靠近莲池水榭,一座单独的小院,名叫水莲院,专门有几名婆子盯着,门口还有堡丁守卫……” “唔,新罗王室,对辽东大业有助!你将几名婆子调开,今儿晚上某抽个空去瞧瞧,最好在墙头丢根绳索出来,不要让外人知晓。”李贤齐脸色极为郑重,小心叮嘱。 费栋才肃然拱手,“属下明白!” 正要转身离去,费栋才又被李贤齐唤住,“关乎世守辽东的大业,一定要小心保密,日后在水莲院遇见我,也不可喝破我的身份。切记,某叫燕哥儿,也是你们掠来的新罗人。” 费栋才推开书房那扇木门,庭院姹紫嫣红,阳光当头轻洒下来,身子一片暖意,公子拿栋才当自己人啦!旋即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公子深懂其中三味,同道中人……不对,某万一猜错了他的心思,幽州将门,真的要筹谋什么辽东大业……那我作为心腹参予大事,岂不是更加重要?费栋才胸脯一挺,得意地在庭院中迈起方步。 皎月初升,夜晚的春风混着花香柔柔,让人沉醉,一个身形剽捷的少年身着下人的青色粗布袍服,发髻微乱,偷偷摸摸来到水莲院,月色浅浅融融,少年嘴里喃喃念叨着水莲?水莲!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顺着院墙摸过去,转拐有一处内凹墙角,费栋才这厮,果然会办事,藏了根粗绳在那儿,少年两手一搓,抓住绳索,身子宛若灵猿般攀上墙头,听得院中莺声燕语传来,蓦地一惊,趴在墙头一动不动。 两挂竹丝灯笼,泛出温馨昏黄的光,与那月色交融,模糊一片,一树洁白梨花下,一个头挽碧螺髻,身姿高挑,胸脯隆起的歌姬,着一身浅红衫子榴花裙,娇笑道:“两位妹妹,月色正好,唱几句诗词歌赋解解闷儿。” 那对玉人虽然在月色下面容看不真切,身影儿却在花树月下如袅袅弱柳一般,素色裙裳,清喉娇啭,唱起一阙《菩萨蛮》新词:“ 梨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 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 玉钩褰翠幕,妆浅旧眉薄。 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轻。” 少年抬起头,心中微起涟漪,这阙温庭筠的词起首是杏花,被这对玉人儿换做梨花,与环境贴切,倒也有几分巧思才情。 歌姬有意无意地朝墙头瞄了一眼,吓得少年赶紧伏下身子。 又是一串荡人心魄的笑声传来,“咏雪,昭姬,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两位妹妹怕是动了春情,不知那家英武的少年郎能娶到妹妹这对玉人儿。” 可惜这一树洁白梨花,生在重宅深院,落花流水春去也……昭姬自怜身世,微微叹道,“姐姐说笑了,我们姐妹不过是乱世浮萍,漂泊无定……还奢望什么英武的少年郎!” 昭姬清婉的歌喉忽地唱起新罗语的《薯童谣》: “我回到家乡 足踩沙滩上 我的鲜花公主 早已成别人新娘 哎呦,哎呦怎么办 如让月神知道了 哎呦呦,可怎么办 ……” “不唱了,不唱了,又要掉泪珠儿,姐姐衷心愿两位妹妹将来遇到好郎君,花好越圆。不像姐姐,做个歌姬整日酬宾唱曲,转瞬红颜衰老……唉,还是回房中练习功课吧!” 后面这一句声音颇大,墙头上的少年听得清楚,心中嘀咕道,功课?这么晚了还做劳什子功课? 夜风轻柔,花影摇动,昏黄温馨的竹丝灯笼一前一后,步入闺房,歌姬走在最后,将竹丝灯笼挂在门口,轻掩房门,走到窗前,支起碧纱窗,垂下珠帘儿。 少年拖着绳索滑下墙头,似只灵猫般穿过花树,来到碧纱窗下,缓缓直起身,探头窥去…… 房中燃起一盆火炭,热浪扑面而来,从珠帘缝隙窥去,一阵悉悉索索脱衣声过后,露出几条白皙光润,挺直修长的小腿来…… 少年嗓子发干,心儿急跳,手微微颤抖着,从侧边轻轻掀开细丝珠帘,斜眼窥去。 一盏古朴的青铜雁鱼灯泛出朦胧的光,高挽碧螺髻的女子背对着碧纱窗,脖颈修长,到肩部的弧线儿圆润秀美,灯光弱弱地照,让婀娜的曲线有些模糊,只露出皎洁月色般的白。 一个堕马髻少女被挡住了大半,弯身下去,亵裤紧绷,挺翘丰盈的臀儿浑圆,另一位少女在青铜雁鱼灯映照下,身姿曼妙,大腿光润细嫩,肌肤若雪,隐隐约约的兰胸微微上翘,菽发初匀,好像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白皙诱人,那**涂过玫瑰红的胭脂,仿似堆雪上两点红梅花蕾。 少年的一只眼睛已是不够用,细帘的缝隙掀得更开……听见歌姬娇媚的声音传来,“两位妹妹,今儿晚上的功课重要,将那亵裤也脱下来吧。” 兄弟们,要看精彩的下文,投票吧! 【……34.月下影儿,隔帘形……文字更新最快……】!! 35.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 少年呼吸一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恨那灯光暗暗,许多妙处瞧不真切,不过夜色浸染,女子肌肤白得若月色一般,反倒有些朦胧柔美,彷似油画中那些浴女。 一名少女伏在华丽的锦缎上,歌姬解开发髻,青丝如瀑泄了下来,在那少女背上拂过,素腕纤纤,手指又在那少女腰下滑过,处子怕痒,“咯咯”笑声如银铃儿一般…… 少年猛吞一口唾液,暗道,原来是这种功课,姐姐,你们收不收插班生,李贤齐勤奋好学,天天向上…… 床榻之上,锦缎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美丽光泽,将那几具裸体半遮半掩,一会儿塌腰翘臀,一会儿盘腿叠股……花样百出,忽地,一对儿白皙修长的玉腿从锦缎中伸了出来,高高翘起,销魂荡魄的呻吟细细……歌姬暗恨,小郎君,你偷窥了半天,那门儿未上门闩,一推就开,你倒是进来呀……别是他只对昭姬、咏雪有兴趣,唉,心中暗自垂怜……惕然一惊,这事不能玩得过火,费总管可是吩咐过…… 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此刻撩拨得少年目赤口干,呼吸渐重,心儿如十五只吊桶,分到了那几具曲线柔美、朦胧白皙的胴体上,这边有桶儿起,那边有桶儿落,忽而上边摄人心魄,忽而下边精彩纷呈,眼前一片缭乱,饿狼般的要掉了出来……双股微微战栗,那里还能迈得开步子? 歌姬慵懒娇媚的声音叹道:“今晚就到这儿吧,姐姐去吩咐婆子为你们烧些沐浴的香汤。”歌姬起身着衣,缓缓离开床榻,动作柔美,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子诱人的魅力。 歌姬姐姐,你倒是别走啊,插班的事怎么说,我是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圣贤说过,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可以兼得……少年的贼兮兮的目光随着歌姬轻盈婀娜的背影儿远去,珠帘随手一松,“哗啦”一声犹自不觉,呆呆地看着她出了房门,在花树月下腰肢袅娜,行似弱柳随风,脚步声渐渐远去,隐隐还伴着幽幽的叹息和低泣…… 少年想要追出,又有几分踌躇,里边这对玉人儿还要……美人新浴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转头掀开珠帘,青铜雁鱼灯摇摇欲灭,床榻上似乎只有一人……一根木棒从后背狠狠扫来,少年身子往前一扑,磕破了嘴皮,趴在窗棂上,重重的碧纱窗落了下来,夹住脑袋…… 身后木棒如雨落下,好一会才听见一声娇咤:“那里来的登徒子!打死你这坏蛋。” 我咋就这么倒霉呢?穿到唐朝,整日不是心惊胆颤被人杀,就是忙着杀人,白日习武练兵,日落以后,人家有妻有妾,娱乐活动就在床榻之上,我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想调个频道看个带色的,上个网找几张美女图片都没地儿……练完功,还得操心坞堡的大事小事,就这么点淫欲之心,落到个嘴唇磕破,脑袋被夹,木棒加身……我容易吗……我? 少年忍着背上的痛,猛地抽出脑袋,一把将木棒夺了过来,吓得少女花容失色,正要尖叫呼救。 少年右手一抄,将那少女揽入怀中,左手抬起,捂在她樱唇上,磁性沧桑的歌声响起,真真儿正版的韩语: “我回到家乡 足踩沙滩上 我的鲜花公主 ……” 少女泪珠儿一下子掉下来了,月色如水,少年英挺健硕,少女轻盈窈窕,仿若一对珠联璧合的人儿在洁白的梨花树下倾吐心声。 少年的眸子在月光下漆黑发亮,蓄满了深情,仿佛在山岗上轻轻哼唱,思念远方美丽的鲜花公主。 少女不再挣扎,一剪明眸似水,脉脉不发一语,他就是那个流落在外卖红薯的王子么?粗布衣衫,发髻微乱,却又那么英俊挺拔。 “哎呦,哎呦怎么办 如让月神知道了 哎呦呦,可怎么办 ……” 少年松开捂嘴的左手,手却未松,紧紧抱住少女,卖糕的,这不是那位清纯甜美的韩国广告小天后吗?难道小天后有新罗王室的血统……脑中转动着稀奇古怪的念头,淡淡的处子幽香透鼻而入,刚才灯前那一幕在脑海重现,胯下的小弟硬了起来…… 少女出来时有几分慌乱,只匆匆套上襦裙,未着亵裤,夜寒更深,只觉那少年胸脯宽厚,在他怀中温暖舒适,没来由生出一种安全感,柔声问道:“你也是被掳来的新罗人,叫什么名字?” 少年贴着她的鬓云雪腮,咬住她的耳珠,吐着热气,“嗯,六岁就被掳来,某叫燕哥儿。” “燕哥儿,燕哥儿!”少女星眸微闭,眼波迷离,在月色下意乱情迷,他就是那个薯童,我就是鲜花公主,流落在外……身子贴得更紧,少年的手已落到了桃儿似的翘臀上,抓了两把,弹力惊人……少女感到一根硬硬的木棍儿探了过来,隔着薄薄的绸裙,抵在自己的花径处,痒痒地难受…… “砰”地一声,木棒敲的闷响!少年抱着那名少女一起摔倒在地上。(穿越到这儿,李贤齐算是翘哏了,那位兄弟推荐票多,接着来。) 一个略带几分野性的少女柳眉倒竖,捋袖叉腰,提着木棒问道:“姐姐,他没轻薄到你?” “没……有,没有……咏雪,你把他……打死了?”姐姐手忙脚乱地从少年身上爬起来,颤声问道。 唤作咏雪的少女也惊慌失措,莫非一棒子敲死了人,跟着姐姐昭姬,扶起那少年,掐人中,揉胸口,好一会儿还是没醒。 “姐姐,奴打死人了,他口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这……这怎么办才好。”咏雪害怕起来,花容失色,声音发颤。 似水的月色在少年清俊的脸庞上静静流淌,昭姬幽幽叹了口气,泪珠儿簌簌直掉,责怪咏雪道,“他也是从新罗掳来少年,瞧他的眉眼气质,说不得就是卖红薯的王子,妹妹,你好鲁莽,没听见他唱薯童谣吗?” “姐姐,怎么办好?奴一棒打死了一位王子?”咏雪几乎要哭出声来。 “将他平放吧,姐姐见过海船上怎样救助溺水者,一人按胸,一人用嘴儿渡气。”事到临头,昭姬显得要有主见些,拭去泪痕,安慰她道。 咏雪不待姐姐点头,猛吸一口气,樱桃般的小嘴圆鼓鼓地,对着少年吐气。 “你真笨,不是这样的,要用嘴吻上去。” “奴知道了,姐姐,你按胸吧。” …… “姐姐,他有呼吸了,你按胸按累了,换你来渡气吧!” “嗯,唔……”昭姬感到那少年活过来了,心里一喜,要不然舌头怎么会动?灵蛇般还钻入自己的贝齿,挑逗缠绵,香甜热烈……昭姬的呼吸粗重…… “姐姐,你不用吸气了么?”咏雪看得目瞪口呆,手上也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坏蛋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在轻薄姐姐呢,刚才我给她渡气,他不是也轻薄咏雪……脸颊儿飞来两朵映雪的朝霞,直红到了耳根。 “姐姐,放开他,看奴的木棒!”咏雪举着木棒嗔怒道。 少年从那个长长的,湿濡甜美的热吻中醒过来,松开昭姬,身子一滚,躲过木棒,几步就穿入那月色花树之中,攀上墙头。 “来人哪,有贼――”咏雪大声嚷嚷。 堕马髻乱了的昭姬,立刻捂住了咏雪的嘴,气喘匀了才道:“妹妹……刚……救了他,又要害死他么?” 这会儿院子里的少男少女都不知,今夜就是咏雪喊破喉咙,半个时辰内也无人理会。 咏雪嘟着嘴,一脸委屈地道:“姐姐,那小贼偷去了……奴的……初吻。”后面的声音已是细不可闻,嗯,好像还有这颗心儿,小贼长得委实清俊……难道他真是薯童王子? 那少年骑在墙头,还有一些依依不舍,摸了摸脑后的青包,吸了口凉气,痛的龇牙咧嘴,难道不管男人女人,第一次都是这么痛痛快乐吗?在墙头上自个儿挤眉溜眼,坏坏地笑。 满院月色溶溶,一树洁白的梨花,幽幽清香袭来,两个素衣裙裳的玉人儿,提着昏黄温馨的竹丝灯笼,正张望着墙头这边呢,少年李贤齐大着胆子喊了一句,“燕哥儿改日再来看望你们!”说完似只灵猫般跃下墙头。 “哎哟!”惨叫一声,从高墙那边传来,昭姬心儿有了牵挂,燕哥儿是崴了脚,还是被当做小贼拿住? 咏雪恨恨不平,轻嗔薄怒咬着银牙,“燕哥儿那坏蛋肯定是故意叫那么一声,惹得姐姐和奴牵挂!” …… 兄弟,你说呢?《藩镇》新人新作,一日四更的诚意,需要你的票和收藏。 【……35.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文字更新最快……】!! 36.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 男儿的心应珍惜每段情,缱绻生命中那些笑靥如花温柔似水的女子,不是么?如果你与燕歌同样感动,投票吧! 几日过去,水莲院那几树洁白胜雪的梨花,花骨朵儿密了一些,渐次也开得繁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的身前,坐着与吹笛少女眉眼相似的姐姐,淡绿衫子碧纱裙。右手勾挑抹弗,左手按滑揉颤,正在抚琴。 轻灵清越的琴音一起,仿若明媚春光下的山间残雪,叮咚消融,渐汇成溪……流过冰下,又变得幽咽艰涩,琴声回旋往复,似有一点委婉缠绵的思念……琴声忽地低叹而断,余韵袅袅。 蜂蝶儿在洁白的梨花丛中闹得正欢,昭姬心中一丝儿春愁,随风而起,恰似薄雾……燕哥儿,昭姬托了凤姬姐姐去打探你的消息,你是摔伤了,还是被抓住受了鞭笞?脑海中浮现出燕哥儿的朗眉星目,笑起来坏坏…… 笛声孤单,也停了下来,姐妹心意相通,咏雪也幽幽叹了一声,往日刁蛮活泼的性子收了几分,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少女也有了淡淡的春思春愁。 一串铃儿般清脆娇媚的笑声传来了,昭姬心里一喜,扬声喊道:“凤姬姐姐,你可来了?” 院门一响,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缓缓走过来,玫红衫子榴花裙显得身材高挑惹火,乌油油的碧螺髻上插着一枝晶莹通透的白玉步摇,“昭姬,咏雪,梨花树下吹笛弹琴,一对玉人儿我见犹怜――” “凤姬姐姐不要取笑我们姐妹,奴托你打听的那件事儿怎么样?”昭姬若画的俏脸儿一红,将那冰雪般的梨花都羞了去。 “姐姐托人打听过,燕哥儿没事,唉,那哥儿身材样貌倒好,可惜只是厨房里的一个小厮!”凤姬低低叹道。 昭姬神色一黯,旋即强颜笑道:“只要他没事就好。” 咏雪摇了摇堕马髻,“凤姬姐姐,他虽是厨房小厮,和我们身世一样,都是被掳来的新罗圣骨。” 凤姬柳眉儿拧在一起,神色紧张,“两位妹妹,姐姐提醒你们,你们的身份特殊,可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害了自己也害了燕哥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昭姬视线穿过白得似雪的梨花,落在高高的院墙上,心思重重,花容黯黯。 春风拂过水莲小院,几朵如雪的梨花掉在昭姬的发梢上,她浑然不觉。 咏雪暗道,王子流落在外卖红薯,终究有一天会将两位鲜花公主解救出来,重返故国…… 见姐姐黯然神伤,咏雪已猜出几分,安慰她,“姐姐,燕哥儿要是像张保皋,郑年那样的新罗英雄,去国投军,建功立业,擢拔为将军,有一天他着一身银亮的铠甲,骑着雄骏高大的马儿来接我们归国……” 昭姬那一剪明眸瞬时清亮,仿佛看见一身亮银铠的燕哥儿,脖系红巾,骑在雄骏高大的战马飞驰而来,哦,那是神花公主的薯童王子,那是少女心中的情郎…… 凤姬一脸欣喜,“妹妹们,知道费家堡现在易主了吗?更名为血狼堡,姐姐擢升为堡中歌舞坊的管事,再也不用去酬宾歌舞了。” “贺喜姐姐!”咏雪站着,先敛衽为礼,昭姬也跟着道贺。 “坞堡易主变天,你们白日也可出水莲院,自由地在堡主府后院行走。”凤姬道。 “不用婆子护卫跟随?”咏雪吃惊道。 凤姬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暖暖阳光透过洁白似雪的梨花洒了下来,晃动的光影也带着些花香,落在花树下女子的笑靥上,或红或绿的衫裙,为水莲小院添了不少春色。 夜,戌正时分。 一轮玉盘儿爬上了树梢,几树梨花一院的月色,不知道今夜的良辰美景又属何人? 皎洁的月色仿似玩伴,悄悄透过半开的碧纱窗,来探望梳妆台前托着俏脸儿相思的绿衫少女。 床榻上懒懒地斜倚着着桃红衫裙的少女,想到那一夜燕哥儿轻薄了自己,心儿便如鹿撞一般。 “姐姐,你又在想燕哥儿?” “嗯,不……不是。” “姐姐,咏雪想得紧,心儿跳个不停,浑身乏力,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过了一会儿,昭姬细声道:“嗯,姐姐也是。” “姐姐,你说,燕哥儿那一夜瞧见了床榻上的功课么?” “啊――”昭姬吃了一惊,花容失色,急急自辩:“那可是我们初学房中术……” 咏雪的心儿患得患失,像那青铜雁鱼灯的灯火,随着入户的一阵夜风摇晃不停…… 温柔似水的月夜,水莲小院围墙外。 李贤齐弄了满身的油烟味,青色粗布袍服染了几团厨房的污渍,将一个带抓勾的细麻绳挂在了墙头,显然做这小贼也花了不少心思,手脚并用,飞身上了墙头,转过来俯身低头,小心翼翼地用细绳将一具食盒提了上去,然后坐在墙头轻轻唱起《薯童谣》。 “我回到家乡 足踩沙滩上 我的鲜花公主 ……” “燕哥儿!”两个少女不约而同站起了身,昭姬端庄矜持些,正在踌躇,咏雪碎步先跑出了闺房。 “燕哥儿,你这小贼终于出现了,看奴怎么收拾你!”咏雪叉腰瞪眼,紧咬银牙。 后脑上的青包还未完全消散,李贤齐心有余悸,赖在墙头不敢下来,满脸堆笑,“某这是来为咏雪妹妹陪罪的,接着食盒,里面几样小菜是燕哥儿亲手做的。” 说完话,从墙头将那食盒轻轻放了下来,咏雪小嘴嚷得厉害,动作却表露了心迹,上前几步,接过食盒,趁着月色打开一看,正热腾腾的冒着白色蒸汽,心中腾起一片暖意。 提着竹丝灯笼,昭姬俏立在洁白的梨花下,怔怔地望着墙头上的少年。 “昭姬妹妹,咏雪妹妹,燕哥儿前来赔罪,就不下来了,这食盒里有玻璃耳叶,怪味兔丁,鸭粒卷儿,清炒时蔬,乌雌鸡汤,还有沾着果酱吃的金银小馒头,燕哥儿花了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刚做好就送过来了,诚心诚意,两位妹妹慢用,燕哥儿就此别过。”骑在墙头拱手施礼,转身低头仔细瞧着围墙下,看有没有碎石,别像那一夜,跃下去,一不小心把半边屁股摔得痛了好几天。 咏雪拿着一个鸭粒卷儿,咬了一小口,外面金黄松脆,里面的馅料丰富。 “燕哥儿,你倒是下来,骑在墙头说话,被人拿住了当小贼打个半死!”昭姬见他要走,芳心忽落,忙不迭出声挽留。 “我怕咏雪妹妹的木棒!”李贤齐摸着后脑勺笑道。 “唔,下来……吧,咏雪……手里……没有木棒。”咏雪被那美味所诱,小嘴里塞着鸭粒卷儿,含混不清道。 “那燕哥儿就下来了,你们退后些!”李贤齐将麻绳抓勾系在腰间,腾身跃了下来。 李贤齐身手灵活矫健,落地顺势一个前滚翻,几步穿行,眨眼间已来到昭姬面前。 溶溶月色,梨花胜雪,提着昏黄温馨的竹丝灯笼,昭姬轻启朱唇,柔声问道:“身上还痛么?” 李贤齐的心神一荡,心情也如这月色,变得温柔款款…… 闺房内,古朴的青铜雁鱼灯明明地照着,灯光的周围,与悄悄进户的月光交融,模糊一片。 “燕哥儿,这鸭粒卷真真儿好吃,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咏雪咬着鸭粒卷,偏着头问。 “腌腊的板鸭蒸熟,切成细丁,混合豆腐粒,韭菜粒……裹上薄面皮儿,表面刷鸡蛋清,粘上馒头屑,下油锅炸至金黄松脆……”古朴的雁鱼灯下,李贤齐面露兴奋之色。 昭姬将咬了一半的鸭粒卷放下,幽幽叹了口气,“唉,燕哥儿,你就喜欢呆在厨房里,做个大师傅么?” 李贤齐讶然道:“是呀,一进厨房,看见那些新鲜的食材,青葱碧绿,红橙金黄,心里就充满了快乐,尤其是为心爱的人儿做些精美可口的小菜!” 咏雪听到这儿,动了情,顾不得油腻腻的小嘴,在李贤齐脸上浅浅地亲了一下。 “咏雪,你莫要害了燕哥儿!”昭姬俏脸含威,低低嗔道。 看他散乱的发髻,一身的油烟味,粗布袍服还带着几团油污,雁鱼灯的火苗突然被夜风一吹,摇摇欲灭,昭姬的心忽地一痛。 我们姐妹不过是堡主养的女儿,红颜薄命,前路茫茫,燕哥儿是个厨房小厮,就是做到大师傅…… 梨花含泪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昭姬闭上了眼,两串珠泪儿已挂在腮边。 “燕哥儿,你跃下墙头,身手灵活矫健,是不是习过武?”咏雪在灯光下眉目若画,轻声问道。 李贤齐在灯光中摇了摇头,“某在厨房里杀猪宰羊,庖丁刀法还过得去。” “你怎么不去参加红巾儿?他们杀狼护堡,都是一些英武剽捷的少年游侠儿!”咏雪托着雪腮问道。 李贤齐故意逗她,“厨房做大师傅有什么不好,不是说治国如烹小鲜吗?只要用心,烹鲜就是治国,来尝尝乌雌鸡汤,加了干墨鱼味道是不是――” 昭姬忽地冷若冰霜,打断了他的话,“燕哥儿,更漏夜深,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房中安静极了,只有那雁鱼灯上火苗儿摇晃。 “以后也……也不要来了,免得……免得我们姐妹……害了你。”昭姬挣扎着说出这几句话来,浑身已失了力气,明明柔柔的灯光下,眉目若画的脸儿,泪已成行。 李贤齐蓦地一呆,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后面的情节就此泡了鸡汤。拉着昭姬雪白的皓腕,急急道:“燕哥儿明日就去参加红巾儿,将手中的菜刀换做横刀,昭姬妹妹,好么?” 咏雪也明白过来,冷着脸逐客,“燕哥儿,你在水莲小院被人瞧见,轻则鞭笞,重则打死,你还是快走吧!” 李贤齐被推出厢房,爬上墙头还郁闷不已,对着皎皎明月,心情惆怅,隐隐有些失落,朗声清吟:“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昭姬和咏雪的心一直牵挂着墙头,听到燕哥儿这阙词,忍不住抱头痛哭,转瞬已成了一对泪人儿。 …… 燕歌自觉这几章是藩镇铁血柔情的章节,如果书友觉得不错,投票收藏支持吧! 【……36.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文字更新最快……】!! 37.远虑近忧 一日四更第二更,兄弟们,求票求收藏! 桃花驿旁太白酒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酒楼掌柜郑掌柜捧着账簿站在新东主面前,拿眼斜瞟,但见新东主头戴黑色银边的交脚幞头,着一身淡青色的竹纹窄袖袍衫,英武俊朗带着几分儒雅,就是年纪不及弱冠,不会也是官宦子弟不通世事? “前院为酒楼,一楼为大堂,二楼为雅舍客房,中院后院为客栈,中院是客房和厨子小厮居住的地方,后院有五间独立清幽的小院……酒楼还有一座种菜养鸡的农庄,约有六十多亩良田,有处酿酒作坊,所酿的桃花春远近知名……” 李贤齐颇感吃惊,唐人也懂这庄园经济,还有名闻遐迩的桃花春,那可比寻常村酿强多了。 “郑掌柜,陪某到酒楼四下转转。”李贤齐笑容如春风一般。 青砖灰瓦,二层小楼,典型的四合院布局,前院宽绰疏朗,院角四株碧桃正含苞待放,院落中央还有处水池,青石护栏雕着莲花鲤鱼的图案。 李贤齐边走边瞧,不时驻足品论一番,郑掌柜本有些敷衍奉承,一番交谈后暗自折服。 “郑掌柜,酒楼内部的颜色太暗,尽是十人围坐的长桌,长凳,坐起来也不舒服,嗯,桃花坞既以桃花知名,少不得以此作些文章,对了,水池里的水可是活水?”李贤齐走到水池旁,扭头问道。 “从御河引来的活水,与后院沟渠相连,酒楼的下水道也用这股活水。”郑掌柜收起敷衍的心思,小心应答。 两人一个问得仔细,一个答得详尽,缓步进入中院。 一道围墙将中院分为南北两个偏院,开有一道月洞门,左边是二层客房,右边是厨房和厨子小厮住的地方,从游廊穿过中院,一道浅浅的沟渠由一座青石小桥相连,对面便是五间清幽的小院,种着丁香、海棠、榆叶梅等花卉,遍植枣树、槐树、桂花、石榴等绿树。 转了一会,李贤齐来自前世的设计思路天马行空,郑掌柜渐渐赶不上趟。 李贤齐道:“郑掌柜,前院重构成在水一方,四季皆有可赏的景儿,桃花春水,半池碧荷……” 郑掌柜暗暗乍舌,怀疑道:“四季的景儿都要做出来,这院里不是太闹了?” “布景得有个主次,前院用桃花春水为主景,一池春水倒映几株桃花,桃花谢了,池子里再补种碧荷,至于枫树、梅花各一二株,植在前面院角,与后面的相呼应,中院就以踏雪寻梅为主景……”李贤齐讲得甚是仔细。 郑掌柜大为佩服,将李贤齐的话牢牢记在心头,一句话也未漏掉。 走到游廊转角处,李贤齐指着转角道,布置两块贴壁的山石,或放个陶缸养些水盆,到了后院的沟渠处又讲到置石布景,载竹种枫。 “重新改造,恐怕得需一个月时间,某带了几位厨子,做了些酒菜,你叫太白酒楼的大厨、迎宾、账房等一起来品尝品尝。”李贤齐道。 “公子,太白楼的大厨手艺不凡,是老东主从长安的大酒楼礼聘过来的。”郑掌柜有些着急,品尝菜肴,新东主莫不是要换大厨。 “待会你就明白了,你先给大家打个招呼,所有人员全部留用,工钱加倍,酒楼一成的利润留给大家作为红利,三年分一次,由你掌管分配。”李贤齐也不作解释。 工钱加倍,还有一成的红利,郑掌柜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心探询:“公子,酒楼经营也有赔钱的时候,就像眼下,细水长流方是上策。” “这么高的工钱也有条件的,全部人员培训一月,酒楼各处将日常事务编个册子,严格按册操作,为海津镇、大沽口的新酒楼作好准备。如果谁不守规矩,回堡来种田。” 郑掌柜越发吃惊,待他进了雅舍,愕然发现隔壁两家酒肆的东主、厨师等也在座,他们往常从太白楼购酒,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小酒肆,利润看得薄一些,做些行脚客商和猎人的生意。 耿精忠、杨亮、秦起、段灵狐被唤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某为大伙儿引荐,这几位是耿校尉,杨校尉,秦起,段灵狐,他们也是酒楼的东主。”李贤齐逐一介绍。 耿精忠站起来谦让,“我等全听公子的吩咐,酒楼全由他做主。” 桌上只摆放了几色简单佐酒菜肴:卤水拼盘,玻璃耳叶,酱野味,煮盐豆,大刀回锅,血旺肥肠,糖醋鲤鱼,狍子肉炖蘑菇,炝炒时蔬。开了一坛蒸馏过的麦酒,酒香醉人,众人为酒香所诱,待斟满酒杯,但见清澈透明,不带一丝儿杂色,众皆惊奇赞叹。 秦起年少,性子鲁莽,嚷道:“既要喝酒,须换大一点的酒碗。”不待众人动筷,一口吞下,立马脸红脖子粗,吐着舌头道:“这酒好大的劲!” 耿精忠、杨亮一口吞下,肺腑间腾起一股热流,豪气横生,大呼:“仙酒!”,赶紧为自己斟上第二杯。 郑掌柜端起酒杯,酒杯是上品的越州青瓷,轻轻一摇,仿佛一块冰玉在晃动,鼻头微张,轻嗅麦酒的浓香,浅尝一口,浓烈、香醇的感觉从口舌间滑过,入喉之后,散入五脏六腑,浑身说不出的舒坦,闭目陶醉,人生数十载也未品到如此美酒。 郑掌柜接着一口吞下,一股热流从小腹溢出,滋润着五脏六腑,郑掌柜快乐地跳了起来:“地道的佳酿!远远超过桃花春!史公子,名酒问世,恐怕幽州大大小小的酒肆,都要上门排队求购,西川的剑南烧春,长安的西市腔酒,洛阳的玉壶春也要甘拜下风。” 段灵狐脸儿红扑扑的,连声问道:“浑浊无味的酒水比得了吗?高适的营州歌,虏酒千钟不醉人,胡儿十岁能骑马,都要重新改写,诸位,这酒能千钟不醉么?” 众人也不客气,一口酒一口菜,美酒浓烈香醇,菜肴可口独特,几个厨子也收起争个高下的念头,烹调手法闻所未闻,太过奇特,日后倒要虚心求教。 李贤齐想到排队购酒的热闹场景,颇有几分得意,却见郑掌柜蓦地脸色一变,眉头拧在一起,“公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东主前几年在幽州有座太白楼,菜美酒香,生意红火,名噪一时,被杨志诚的家仆以三千贯强买了去。幽州牙军将校跋扈,名酒一出,连剑南烧春这等贡酒都比不上,要是那位将军起了贪念,将酿酒作坊强买了去,公子岂不是鸡飞蛋打?”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李贤齐面色犹豫,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血狼堡亦非久留之地,这一片基业难道就此丢弃,委实难决……众人都停杯放箸,盯着自己,他们的心思猜也猜得出,新东家的酒绝,菜肴风味独特,若是背景不深,实力不够,酒楼不保不说,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连耿精忠、杨亮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李贤齐洒然一笑:“只要不是幽州节帅杨志诚率军亲来,那些宵小之辈某还未放在眼里。耿大哥、杨叔恕罪,贤齐暗地里派史文远去了幽州,不日耿大哥、杨叔的任命就要下来,至少也是从八品上阶的御侮校尉,实领三百军士的团校尉。” 杨亮身子一震,惊讶地望着耿精忠,耿精忠一脸无辜,耸肩摊手,一点儿内情不知。 郑掌柜稍稍心安,还是谨慎地提议:“某看酒楼佳酿掺一半水,就卖这些家常可口的菜肴,生意也会红红火火,傲视同业。” 秦起脸色沉了下来,眼中射出与年龄不相称的狠辣果决:“今儿在座诸位开怀畅饮,要是谁多嘴,敢泄露血狼堡的底儿一言半句,小爷可是军中子弟,见过血,身上已背了好几条人命。” 掌柜、厨子等闻言战战兢兢,一丝儿大气也不敢出。 李贤齐假意叱责秦起:“某视在座的兄长叔伯为家人,若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我们的刀枪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护得他们的周全,用得着你来啰嗦。” 李贤齐起身走到窗前,推窗远眺,声音清晰平稳,缓缓有力:“某想领着大伙,外逐北虏,内平虎狼,人人过上有屋住,有田种,有工做,暖衣饱食的日子,唉,前路一片荆棘险阻,诸位可愿与我同行?” 杨亮望着少年的背影,那一刻恍然觉得无比高大,自己这个祖山的土团校尉,不正是抗击山奚、契丹,守土护民的么?心潮激荡,霍地站起来,拱手道:“杨亮愿率两千多祖山子民,追随公子,生死与共!” 耿精忠也跟着立誓,“耿精忠和几位兄弟将性命交与公子,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耿精忠稍后道:“明日张三娘就带着合府家小住进血狼堡,乱世中也免受兵祸狼害之苦。” 郑掌柜等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朝着李贤齐齐齐拱手,异口同声道:“今日我等全家一起迁进血狼堡,有公子领头,我等信服。” 记得投票,推荐收藏!燕歌拜托! 【……37.远虑近忧文字更新最快……】!! 38.星夜论兵 企鹅群,幽燕红巾儿,简介上有号,《藩镇》里有很多东西可以讨论,冷兵器,兵法战阵,园艺设计,大唐的女人……呵呵,兄弟们,愿意加入的话,投票收藏吧! 藏青色的堡墙高大坚固,夕阳下的血狼堡,似天空打翻了颜料,堡墙上泼洒着大片大片浓烈的猩红。 太白楼掌柜郑禾带着酿制桃花春的酒师,一帮子厨子跑堂,和他们的家眷,望着那狰狞的狼头,听到堡内传来阵阵喊杀声,心反而安稳不少。 兵连祸结,杀人如麻的乱世,只有托庇在强者的羽翼下,方有黎庶百姓的活路。 血狼堡聚义堂,春风带着花讯悄悄从门窗穿堂入室。 张三娘正向几位头领汇报:“这几日在费总管的协助下,除了酒楼外,购买了两千三百亩良田,三千九百多亩荒滩,五处院宅,两个毛皮作坊,一个铜器铺,一处车马行,水旱码头连同六间大仓库,一处舱作(修船)杂坊。” 堂上众人坐在春风中,如听一支欢快的小曲儿,心里溢满了新绿般的愉悦。 李贤齐不喜反忧,我这身份,如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利剑,怕是在桃花坞越陷越深,难以脱身,心里苦涩,表面微笑点头:“嫂子辛苦了,某看你巾帼不让须眉,今后你与费栋才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为血狼堡两大总管。” 张三娘急忙站起身,慌乱间衣袖将茶碗碰翻,坚决推辞:“嫂子一个妇道人家,从未管过几千人的坞堡,那么多田产工坊,小郎且莫胡乱委派。” “治大国若烹小鲜,讲究的是君臣佐吏,各司其责,持正公允,五味调和,不可偏激行事。”李贤齐耐心劝导她。 从坞堡扯到治国去了,张三娘益发地慌乱,连连摇手,“不可,不可,嫂子连张府的田产都管不好。” “张府的良田荒芜那是事出有因,”李贤齐扫了费栋才一眼,继续道:“再等几日全堡老幼齐出,整修河堤,种植苜蓿。今日嫂子就可从堡中选些耕种能手,由他们领头,组成小队,掘沙运土修堤一队,翻土施肥一队,拌土下种一队,担水灌溉一队,妇孺安排去烧水做饭,自成一队,将队长事先召集在一起,商议如何耕作,如何配合衔接,每晚再碰碰头,你只需统筹大局,协调一番,那儿出了乱子,你就出面解决问题,择人任事,举重若轻,做个内府总管也没那么可怕。” 张三娘被李贤齐劝动,心抚胸口,恢复了昔日男儿般的干练爽直,“有小郎时时提点嫂子,嫂子姑且试试。” 费栋才一反往日的察言观色阿谀奉承,闻言低头深思。 杨亮心中挂念祖山,问道:“公子,紫花苜蓿山区可种植吗?祖山北俯群山,南眺东海,西靠长城,险峻雄奇,谷幽洞深,流泉飞瀑甚多。” 李贤齐心中一动,表面却不露声色:“杨叔,改日再详谈祖山的事,好么” “费总管,将铜器铺迁进坞堡,桃花坞的作坊码头就交给你了,先开业,你调派些工匠,和郑掌柜一道,赶紧将酒楼酒肆改造出来。”李贤齐的声音有点沙哑,一阵疲累感袭向身心。 情之一物,最难琢磨,直接将咏雪昭姬调到书房来,说说话,捶捶背,红袖添香夜读书,有益身心呐……算了吧,情浓渺恰相思淡,那几树月下洁白的梨花,留在心中,淡淡的牵挂就好。 赶紧与众人道别,晚饭就不等我了,还是回书房练气吧,太玄真气恢复疲劳,镇定心神,日日子时午时地练着,渐渐有了瘾头。 放松身心,宁神静气,太玄真气运行二十四周天,缓缓收了功,起身推开西窗,“吱呀”一声,窗前疏影横斜,花香浮动,月如钩,天空星罗棋布,晚风还带着阳光余下的芳醇,徐徐拂来,倍觉神清气爽。 信步出了书房,杨射虎两兄弟迎上来,“公子练完功了,耿嫂子给你留了羊肉角儿,还温着呢,某给你端来。” 有了家人的照顾,李贤齐心中一暖,瞧着左右:“射虎,我们私下兄弟相称,难道你忘了,前几日某传你们的太玄真气有气感没有?” 杨射虎拗口喊道:“大……哥,有一点气感,某先去取你的羊肉角儿。”转头去了。 杨擒熊先是期期艾艾,后来放开了:“大哥,我爹曾来过一趟,见你练功勤奋,训了我们几句,到城墙巡查去了。” 羊肉角儿肉鲜味美,李贤齐吃了几个,见杨擒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擒熊,射虎,来来来,今日午食吃得过饱,晚上都未消食,帮哥吃几个。” 杨擒熊咽了一口唾沫,半信半疑:“真的,唔――”李贤齐已夹了一个羊肉角儿塞到他嘴里。 “射虎也来一个,大家分着吃,更加香甜。”李贤齐又为杨射虎夹了一个。 山里的孩子淳朴,实心眼,也没那么多客套,让吃就吃,三人你一个我一个很快消灭干净,万幸张三娘留了一盆,不然李贤齐只有蹬着眼忍饥待客。 上半夜轮到红巾儿值卫,李贤齐带着几个红巾儿亲卫上了堡墙,细查明哨是否在岗,暗哨有没有打盹,巡逻是否定时。一路行来,颇为在行。为了手头这几百军士,李贤齐好学上进,金鼓、队列、旗语、立营、布哨的细微之处,这些日子没少向耿精忠讨教。 红巾儿一个个挺胸收腹,站得笔直,恪尽职守,军纪如铁,他们深深地铭刻在心。 “将巡逻的兄弟招呼回来,今夜月如钩,星满斗,正是谈兵论道的好时节。”李贤齐给身边的红巾儿下令。 红巾儿陆陆续续回来,聚在城楼附近堡,足有三十多人,人狼大战后,红巾儿已扩充至六十人。 今夜晴空万里,满天星斗,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黑色丝绒上,四周一片宁静,晚风从田野吹来,树叶在沙沙作响,带来麦苗菜花青馨甜美的气息。 “你们都是猎人子弟,长年与豺狼虎豹打交道,知道它们的习性,谁来讲讲狼的习性?”李贤齐坐在高高的箭垛上,因材施教,引导红巾儿思考。 “某来讲讲。”杨擒熊跃跃欲试。得到李贤齐的首肯,开口便道:“野狼凶残狡猾,它捕获到肥壮的隔年猪,却不咬死猪,而是咬着猪耳,用尾巴当鞭子,啪啪地抽着猪走,直到把猪吆到狼窝,才一口咬死它,和一群狼崽子一起吃掉它。还有野狼追踪野牛群,不停地骚扰偷袭,当牛群结阵停下时,公牛站在外圈,绷头抵角,红目翘尾,双腿刨得大地尘土飞扬,野狼知道硬攻不行,便会在牛群面前嬉戏、打滚……” 李贤齐待他讲完,点拨道:“北虏自称苍狼的子孙,同样凶残狡猾,他们没有文字传承,只能向狼群学习用兵,他们骑着战马来去如风,一骑三马,像狼一样忍饥耐渴,喝马奶,吃肉干,甚至喝马血来解饥渴……枕着马鞍入睡。” 一番话语如北斗星照亮了红巾儿的视野,用兵以猛禽凶兽为师,取法自然。 “北虏用少量游骑不分昼夜骚扰敌军,敌军一追击就后撤,游骑一边逃,一边还向追击的敌军射箭。待追击的敌军队形散乱,疲惫不堪时,早已迂回包抄的大队游骑蜂拥而上,箭矢如蝗虫般密集射来……故北虏战法机动灵活,常以远距离的包抄迂回,分进合击为主要战法。” “大唐名将辈出,难道没有克敌之法?”秦起一脸的不信,大声质疑。 “我们诱杀狼群,不是克敌之法么?实则脱胎春秋战国名将赵牧的战法,赵军与匈奴接战,连败五阵,丢弃牛羊辎重无数,将匈奴从草原诱到长城外决战,趁夜突袭,一战而定。”李贤齐记忆清晰,随手拈来。 “卫青用车骑结合以马代步的步卒,霍去病善用匈奴降将,千里奔袭匈奴王廷,本朝名将以攻代守,战法更是推陈出新……” 杨射虎一脸激动,“我等得公子夜传兵法,岂不是未来大唐的名将云集在此?” 李贤齐哑然失笑,“临战变化万千,还需善觅战机,将士有没有坚韧的意志,平日有没有长途奔袭的训练,军队的后勤保障……战场上还有许多未知和偶然的因素,名将,非常人能为,他百战余生,步步蹉跌,在失败和血的教训中积累经验,百折不回……” 或许有一天,你们当中的几位侥幸不死,成为名将,李贤齐却没有这份热乎的名利心,只想束身归朝,广蓄歌姬美色。 杨亮躲在暗哨的位置偷听半天,虎地直起身来,拍掌大步前行,“公子果真在练将,杨亮受益匪浅,只觉眼前豁然而通,用兵之妙,原来可取法自然。” 灿灿星空,夜风缓缓,李贤齐却摇了摇头:“杨叔谬赞,用兵之法,不能让敌军知道你的意图和动向,孙子曰,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杨擒熊书读得少,不解,偏着脑袋问道:“这几句是什么意思?” “就像野狼围捕牛群,它明明想吃牛,见不可硬取,便在牛群前若无其事地嬉笑打闹,放松牛群的警戒心,有些涉世不深的小牛跑出来,傻不拉叽嗅人家狼的屁股……”段灵狐心思细腻,听懂了用兵的窍门,用杨擒熊刚才的话解释了一遍。 杨亮深受启发,若有所悟,“某是野狼,却伪装成兔子,临战时突然变成狮虎,让敌人永远猜不透。” 李贤齐含笑点头,教学相长,前世今生积累的兵法融会贯通,步步诱导道:“孙子兵法曰,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还有因敌变化这一招。装兔子还是装狮虎,得看对手而定。”段灵狐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解释道。 杨亮和红巾儿受李贤齐引导,目放异彩,步入了兵法的神圣殿堂。 李贤齐站在高高的箭垛上,夜风轻柔地抚摸着他的红色围脖,满天星斗闪烁着点点璀璨的光芒。 “灵狐,将今晚论兵的内容记录下来,交给红巾儿传阅,有不识字地讲给他们听,在每日两讲的时段里,红巾儿多讨论讨论,理不辨不明。”李贤齐跃下箭垛吩咐道。 “哎――”段灵狐俏生生地应了一句。 初闻用兵之妙,杨亮沉浸在淡淡的喜悦中,抬头望天,感受到星空的浩瀚广博,忽地想起一事,“杨亮别无所长,设陷阱,猎鸟兽这等微末小技想必公子看不上,十二连珠箭法可堪一用,愿与公子共同研习,这把奚王的星铁弓,就送给公子。” 杨亮解下星铁弓,递给李贤齐,眼中一片真诚。 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李贤齐大喜过望,“杨叔一身猎人技艺,贤齐早就倾慕得紧,何况十二连珠箭法!” 书友兄弟,记得投票收藏! 【……38.星夜论兵文字更新最快……】!! 39.凤姐儿,燕哥儿(上) 一日第四更,支持藩镇,让它走得更远,求票求收藏! 晨练后,李贤齐脱去沉重的沙衣,冲了个冷水浴,换了身干净的丝绸内衣,用完朝食,套上一身斥候皮甲,革带上挂着两个鹿皮箭囊,下面用布带绑在大腿上,斜挎星铁弓,正欲出门找杨亮学习箭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桃花春酒坊的酒师品了透明清澈的蒸馏酒,个个脸臊得通红,酿了半辈子的酒,还是个门外汉,心悦诚服到酒坊去当个学徒。 “公子,酒坊今日开锅,大伙儿都巴巴地等着你的指点。”张老爹抢前一步,拦在李贤齐身前。 我几乎忘了这茬事,箭术可随到随学,酿酒的事可耽误不得。 穿过两道堡丁值守的坊门,再敲开院门,两溜儿青砖灰瓦的大房子,一边是工坊,一边是酒窖,血狼堡的酿酒工坊倒是不小,三间房单独隔出来,门上还上着锁,那是蒸馏房。 五千斤高粱,三百斤大麦小麦将分作两批酿造,流水线上循环酿造。 从曲库取出酒曲。酒曲呈灰色,带有特有的霉臭,断开,破碎面灰白,暗色甚少,李贤齐问过张老爹后才知确为良品。 “粮食先洗涤干净,浸泡五日后,用一口加了锅盖的大锅蒸煮,煮熟且冷却后,将酒曲粉碎,拌和熟高梁。发酵,翻醪。还要等上十几日才会蒸馏。”酒师们围着李贤齐,专心聆听,生恐漏掉一言半句。 “酿酒可分为洗涤、浸泡、蒸煮、发酵翻醪、蒸馏等工序,每道工序由指派专人负责,张老爹挑三个酒师负责全程品质控制,最后的蒸馏、勾兑工序由酒师负责操作。这蒸馏酒师吗,要选诚实勤奋,手艺好,身体棒的。就这个法子循环酿造,产量高,叫着流水线生产法。”周围的伙计脸色变得难看,心中嘀咕,只挑三人,轮得到我吗? 李贤齐见大部分伙计脸色难看,安慰道:“只要认真做事,愿意带着家小随我们迁居的,都有机会学到这酿酒法子。” 众人脸色这才由阴转晴,渐渐活跃起来,大树底下好乘凉,何况工钱给得这么高,迁居就迁居,只要实心做事,有了这酿酒手艺,一家子都能吃饱,还可代代相传。 “公子,第一道工序只管洗涤、浸泡,一批完后接着做,就不管下面做什么。”一个年青伙计明白过来。 “浸泡的日子是否够,成色对不对,蒸煮糊化的程度,还需酒师来定,才能发酵翻醪。”张老爹敲了一下年青伙计的头。 “张老爹,第一批浸泡五日后蒸煮,第二批粮食接着洗涤、浸泡。”酒师中有反应快的,兴奋嚷道。 前世家在巴蜀,遍地都是小酒厂,兴趣浓浓,参观时,还亲自动手操作了一番,颇有些心得。这些时日品尝浑浊无味的酒水,最多十多度,知道这是古代“温水法”酿制,那里能与“蒸馏法”酿制的美酒相比。 想来北地冬日漫长苦寒,烈酒驱寒,应有作为,况酿酒作坊扩大,可借机囤粮,酒糟还可作为圈养生猪的饲料,可获兼得之利。 李贤齐在酒坊呆了半个时辰,出门拐进了隔壁的木工坊。 一眼瞧见两个木匠正在满头大汗地拉锯改料,要是有电动圆锯多好,一块方木推过去,沿着墨线剖为两半,省力省工! 招募了十来名木匠,又从舱作杂坊中调来二十多人,下料的下料,做桌腿椅腿的,粘桌面椅面的,分工明确,忙而不乱。 陈匠师和几名木工单独在一个小院,院门紧闭,李贤齐敲了一会儿门,高声地喊了几句,院门才开,陈匠师见是公子一身甲胄,亲自前来,吃了一惊,有些手脚无措。 “某顺便来看看,刨子还好用吗?”陈匠师点点头,迅速关上院门,和另外几名木匠拿出了刨子,木座底,嵌铁刃,把手仿似小船的桨,熟练地为李贤齐演示一番。 刨子的发明,才出现了明清家具的辉煌,线条简洁流畅,烫蜡后,光亮洁净,尽显硬木木纹的光滑细腻。 唐朝是席地坐与垂地坐并存的时期,家具多为胡床、靠背扶手椅、高桌、案几,平台榻、月牙凳、腰鼓墩等物,宽大厚朴,雕刻精美,尽显盛唐的宽宏大气。 明清家具提前问世?明季海运昌盛,郑和七下西洋,先不论上百种的小结构榫卯拼接的技术活,产自南洋群岛的黄花梨,紫檀等到那儿去购?就是产于江淮的榉木也一时难觅。 只能就地取材,北地多产榆木,与江淮产的榉木有“北榆南榉”之称。且材幅宽大,质地温存优良,不易变形,是木中的大丈夫。 榆木木性坚韧,纹理通达清晰,硬度与强度适中,一般透雕浮雕均能适应,刨面光滑,弦面花纹美丽,有“鸡翅木”的花纹,榆木有黄榆和紫榆之分。黄榆多见,木料新剖开时呈淡黄,随年代久远颜色逐步加深;而紫榆天生黑紫,色重者近似老红木的颜色。 撷取明清家具简洁的拐子纹、花草纹、云头纹、如意纹、冰裂纹、回形纹、万字纹等雕饰,以及福、禄、寿、喜等汉字纹,设计成现代家具的简约中式风格,刷上桐油或烫蜡,自然质朴、轻新雅致,这个可是自己前世的爱好。 “公子,我们全力赶制桃花酒肆的桌椅,那位胡商所定的摇椅怎么办?”陈匠师忙得顾头不顾腚,想起这事有些焦虑。 “桃花酒肆的桌椅先做,你们按某的图纸,能做几把精致的摇椅就做几把,胡商豪富,怎么会要那种粗陋的摇椅?届时某来应答。”李贤齐倒是自信满满。 看着快近午时,告辞离开,带上坊门处等候的杨射虎两兄弟,李贤齐叹了一声,只得回转堡主府。 堡主府附近,高高的乌瓦粉墙里传来一段柔美清亮的歌声,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李贤齐停下脚步,静静倾听,声音宛如空谷黄莺,婉转啼鸣,伴奏的琴声时紧时缓,却像初夏天空的浮云忽开忽合。 “射虎,擒熊,跟我去瞧瞧。”李贤齐转过墙角,几杆翠竹栽植在墙内,一枝娇艳的红杏探出头来。 门口守卫的堡丁一见李贤齐过来,松懈的身子瞬间站直。 “这是什么地儿?”李贤齐扬着马鞭问道。 一名堡丁挺胸答道。“回公子,歌舞坊。” “唔,什么――歌舞坊!小声些,射虎擒熊过来,你们记住,某叫燕哥儿,出来微服私访的。”李贤齐此刻的心思也如那院中关不住的春色,红杏般探了出来。 杨射虎憨厚地点了点头,杨擒熊认真道:“公子跟我们一样,就是一名普通的红巾儿。” 还是淳朴的杨家兄弟好啊,要是秦起跟着,争风吃醋也说不定,段灵狐么,这阵子老觉得他眼神儿不对,跟春水似的,还是少去招惹。 李贤齐轻轻推开院门,好大一个庭院,院角几杆翠竹,爬满墙边的绿萝繁花,庭院中两棵花树婆娑的红杏,想来有些年头。 红杏花树下,十几名吹弹丝弦,吊嗓子练身段的妙龄女子,与一院春色相映,如在画中。 嘴角浮出一抹坏坏的笑,李贤齐整束皮甲,大步向院里走过去。 满院的丝竹歌弦都被这个皮甲红巾,大步而来的英挺少年搅乱了,气得一个杏红的背影儿花枝乱颤,叉腰娇声叱道:“瞧瞧你们的样儿,桃花酒肆还有十来天就要开业,奴刚才唱的《长相思》,你们记住了吗,真真气死个人了。” “凤姬姐姐,你后面。”一个俏皮的少女指着她身后,丁香小舌微吐。 凤姬身子侧扭,一张鸭蛋脸儿,柳叶眉丹凤眼,头发分为几束,似灵蛇般蟠曲扭转在头侧,生动别有风韵,。杏红短小襦衣把身段儿掐得盈盈一握,高耸的兰胸因为生气,微微颤抖着,榴花裙长长曳地,让身姿益加高挑修长,不过十七八岁,未及桃李年华。 “凤姬姐姐请了,燕哥儿奉令前来,为你们画几套衣裙,照样子做出来,作为桃花酒肆开业之用。”李贤齐略略拱手,腰背笔挺地站在那儿,朗朗如日月入怀。 一阵风儿乍起,翠竹沙沙轻摇,红杏娇艳的花瓣儿缓缓飘落。 凤姬望着这个挎弓背箭,红巾围脖的英挺少年,没来由芳心一乱。 …… 愿意加入幽燕红巾儿的兄弟,记得投票收藏,燕歌拜托! 【……39.凤姐儿,燕哥儿(上)文字更新最快……】!! 40.凤姐儿,燕哥儿(下) 求票求收藏,书友的支持,是藩镇完本的动力! 转过身来,凤姬还未语,一对儿梨涡浅笑,平添几分妩媚,“燕哥儿,厢房里请。” 红杏院里,响起一片莺声燕语。 “看他大步而来,虎虎生威,一身皮甲戎装,好一位英武剽捷的少年郎!” “这位小郎是谁呀?脖围红巾,朗眉星目,如芝兰宝树一般!” “妹妹,你怎么脸红了?哎呀呀!连心儿也跳个不停……”一个歌姬调戏身边的姐妹。 “没……没有。”害羞的姐妹头埋下去,声音细不可闻。 “你们都围在这儿做甚?还不散去!”凤姬粉面含威,叉腰娇叱。 一班女子笑着四散而去,凤姬忽地想起什么,拉过一个少女,咬着耳朵吩咐了几句,那少女点点头,转身去了。 凤姬吩咐完毕,腰肢款摆,莲步儿轻移,一步跨进厢房,“哎呀!”惊叫一声。 凤姬正与匆匆而出的李贤齐撞在一起。 胸乳鼓腾腾的好有弹性,玉润浑圆一片雪,李贤齐双手顺势一抱,那弱柳细腰儿也搂在怀里。 燕哥儿泼大的胆子,房门还半掩着呢,难怪昭姬、咏雪为他相思清减……凤姬的俏脸儿羞得通红,娇叱道:“你——” 李贤齐慌忙松手,将手背在身后,眉眼带笑,“凤姐姐,某出门正有事吩咐,与凤姐姐撞在一起,担心你跌倒,唐突了美人儿,恕罪,恕罪!” 凤姬芳心像一面小鼓,密密地敲了起来,李贤齐侧身出了厢房,大声吆喝道:“射虎,擒熊,快过来!” 几位还在院中穿衣补妆的少女受惊望了过来,少年披一身阳光,对着她们坏坏一笑,几个少女的俏脸蓦地红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射虎,擒熊,去找内府总管张三娘,从库里取些丝绸,染花的,素色的都要,每个品种扯成六尺一块,多拿几枚大针,针上穿上线头儿,早点送到红杏院来。办完这事就不用等我,自个儿到演武场练习骑射,明白吗?”李贤齐悄声吩咐道。 “明白,燕哥儿!”杨擒熊大声应道,那几个少女又望了过来。 这也太夸张了吧!李贤齐做贼心虚,连声催促道:“别啰嗦了,快去!” 厢房只有一张葫芦脚的雕花高桌,两把靠背椅,几只腰鼓墩,纸笔墨砚都没有。李贤齐皱眉问:“凤姐姐,这儿连张书案都没有,怎么作画?” 凤姬心情还未平复,乍听此话,随口应道:“奴住在二进小院,有间清幽的书房,闲暇也作作画,填填词……” 一丝儿爱怜在李贤齐心中油然而生,唐代官宦家的歌姬,天生丽质不论,豆蔻年华样样皆能,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劝酒歌舞,袒胸露背猜拳行令……这是前世那些凭脸蛋身材走红,靠绯闻炒作的女星可比的吗? 可叹歌姬大多晚景凄凉,《琵琶行》的商人妇就是写照,白居易纵情声色,诗曰:十载春啼变莺舌,三嫌老丑换蛾眉。一次羊蹄疯发了,把百多名歌姬全部遣散,其中有两个很有才艺的歌姬,善歌的樊素,善舞的小蛮。没过多久,又重蓄了颇有樊素之风的歌姬都子,喜新厌旧可见一斑。 杜牧诗赞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府上歌姬张好好:玉质随月满,艳态逐春舒,自此每相见,三日已为疏。”被杜牧惊为天人的张好好,几年后流落到洛阳当垆卖酒,闻之令人心酸。 小院清幽,同心而生的两株红杏,花枝婆娑,舒展多姿,墙边几丛榆叶梅开得繁茂,院门随手被李贤齐轻轻掩上。 凤姬斜眼瞥见李贤齐掩上院门,芳心那面小鼓又敲了起来,骤雨一般,偏生没力气拒绝,逃也似的进了书房。 逃进书房也不对,万一那燕哥儿胆大包天,做了错事,自己刚被提拔做了管事,被人知晓……慌乱中出门,又与李贤齐撞在一起。 诸天神佛保佑,还有这等艳福!李贤齐软玉温香抱个满怀,柔声问:“凤姐姐,你怎么了?” “燕哥儿,你,你——”凤姬大窘,鸭蛋脸儿如红杏的花瓣,娇艳欲滴。 “我给姐姐画衣裙,你这是怎么了?”李贤齐神态关切,手却未松,还紧了几分,纤腰翘臀,弹力惊人。 “你倒是……快……快放手,白日被人……撞见了不好。”凤姬呼吸急促,喘着气儿说话。 “凤姐姐脸好烫哦,我以为姐姐病了,害怕你跌倒,正想把你抱上床榻。”李贤齐一脸委屈道。 双手突然一松,凤姬骤然失力,身子前倾,李贤齐赶紧将她抱住,贴着她的红润香腮,咬着耳珠,呼着热气道:“凤姐姐身子不舒服,我将你抱上床榻。” 李贤齐左手顺着纤腰滑过翘臀,右手扶着玉背,轻轻将凤姬抱了起来。 难道顺水推舟遂了他的意?人言道,莫欺少年穷,咏雪姐妹与他无缘,他少年英武,又是红巾儿,日后建些功勋,娶了自己,好吧……凤姬在李贤齐怀里挣扎了几下,凤眼含春,薄嗔道:“奴没病……燕哥儿快些放手,奴要喊人了。” 要是喊一帮子人进来,看见公子我对凤姐儿欲行非礼,那不是糗大了……李贤齐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懵懂不识女儿心,此时的凤姐姐口是心非,半推半就能成美事,手忙脚乱将她放下,急急解释:“燕哥儿以为你病了,笨手笨脚的……唔,看看你的画。” 西窗照进来一片阳光,静静地浮动在曲足书案、窗下,几幅理妆、簪花的仕女画线条流畅,人物面目有神,看得出作画女子的灵气。 “凤姐姐就坐在西窗下,明暗的光线正好,待会丝绸取来,衬得出丝绸的华丽效果。”李贤齐搬来一张半月形的雕花凳,凳腿之间还有杏红色的彩穗。 李贤齐牵着凤姬温湿的素手,让她坐在那精美的月牙凳上。 “凤姐姐,身子微侧,脸庞对着我,手放自然些。”李贤齐这厮前世有个缺点,无论做什么都有个较真的劲儿,这下完全投入了浑然忘我的画境。 凤姬一颗芳心被他搅乱,如具木偶般被他摆弄,这会儿才缓过神来,凤眼流盼,凝视着李贤齐脉脉不语。 李贤齐在素白的蝉翼笺上,用尖而细的衣纹笔勾勒线条,让凤姬或坐或立,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觉得不满意,带着几分不耐,沉声道:“凤姐儿,将这一身襦裙褪了,露出你一身凹凸有致的曲线来。” 我的个天呀,燕哥儿折腾半天究竟想干什么!凤姬此刻心跳得厉害,如小鹿撞个不停。 凤姬慌乱过后,温顺得像只小猫,将那短小的杏红窄袖襦衫褪去,露出洁白如象牙的颈,到肩的弧度儿正好,一对嫩藕似的玉臂捧在胸前,诃子胸衣处丰盈高耸浑圆,阳光从西窗斜照进来,给玉人儿右边身子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火红榴花裙半解,衬出一条白皙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李贤齐目放异彩,“不动了!旗袍就是这感觉!”在几张素白的蝉翼笺上细细勾勒,好一会儿才收了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凤姬用手提着长裙,好奇地走到书几前,一见那画,樱桃口儿微张,凤眼瞪得溜圆,我有那么美么?双手一松,火红榴花裙滑落下去,露出桃儿般的翘臀。 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傻子,美人儿在前,李贤齐双手伸过去盖住她平坦的小腹,身体紧贴上去,吻着她灵蛇髻下柔美的细颈,在她耳后呢喃……可恨这硬邦邦的皮甲碍事,还有这一圈缠绕的腰带,急死个人了! 凤姬媚眼如丝,娇喘道:“唔……唔,奴只是胡旋舞跳得好…不及姐妹们丰腴肥美……嗯哟……少用铅粉丹脂,又不喜那短阔的桂叶眉……姿色平平……这是第一次……嗯……望燕哥儿怜爱。” 燕哥儿就爱这清纯的鸭蛋脸儿窈窕体格,不喜那银盆短眉丰腴肥美……左手揽住凤姬的小腹,右手解下皮甲…… 小院外,张三娘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燕哥儿!嫂子给你们带来午食,别累坏了身子。”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张三娘和几个绣娘抱着丝绸进了小院,一眼就瞧见了…… 诃子:野史载,杨贵妃和安禄山私通,被安禄山的指甲抓破了**,她于是发明了一种叫“诃子”的胸衣遮挡。 …… 今晚十一点发第四更,长安酒肆可是有十万歌姬,热爱生活的兄弟们,为了那些丽质天生,多才多艺,结局凄凉的少女投票收藏吧! 【……40.凤姐儿,燕哥儿(下)文字更新最快……】!! 41.偷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日四更第二更送到!书友兄弟,《藩镇》冲榜急需鲜花票,收藏票!天寒地冻。燕哥清晨5点就起来码字,看着这份勤奋,收藏它吧。 进了小院,张三娘一眼就瞧见了同心而生的两株红杏,舒展多姿,开得花团锦簇,竞相争艳。 书房,乱成一团。 刚解下的皮甲,李贤齐手忙脚乱地重新披挂,腰带、箭囊……凤姬如受惊的小鹿,慌张奔逃,将曲足书案上的蝉翼笺画稿拂落得满地都是……撞倒了月牙凳……火红榴花裙一下子散落,露出一双俏生生,白嫩嫩的大腿来……刚才忙着,书房门也忘了上门闩。 “嫂子,燕哥儿怎敢劳你大驾,亲自前来——”李贤齐心下一慌,高声嚷道。 未等李贤齐说完,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张三娘一眼就瞧见凤姬仅着诃子胸衣,白色丝绸亵裤,白玉般的美人儿身子半裸,我见犹怜地俏立在火红的榴花裙上。 张三娘右手提着食盒,左手扶着门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惊叫:“啊——” “嫂子,来瞧瞧燕哥儿设计的衣裙!”李贤齐大声招呼,掩盖了张三娘的惊叫,抓起书案上几张蝉翼笺,大步走向书房门。 张三娘有心替二人遮掩,身子挡住房门,大声赞道:“燕哥儿设计的衣裙真漂亮!” 凤姬见是堡内总管张三娘亲自来了,心儿突突,额头生汗,忙中出错,将那火红榴花裙裹成了反面。 李贤齐回头一瞥,暗道,这下槽糕,鱼没偷着,倒惹了一身腥味,心下一横,急中生智,大声嚷嚷:“凤姐姐,你在做什么?这是在设计衣裙,趁嫂子将丝绸针线拿过来,围在身上看看效果!” 张三娘半信半疑,李贤齐面上的表情比她还要惊讶,我们这儿废寝忘食地工作,门也未掩,你们倒是大惊小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贤齐神色坦然,将张三娘拉进书房,朝门外探头喊道:“都进来吧,几位针线活顶呱呱的绣娘。” 几位绣娘听见一个皮甲红巾的英挺少年如此说,眉开眼笑地走进房中,见了半裸的凤姬,那个吃惊的“啊”字还未发出。 少年笑着打断了她们:“这儿正忙着干活,你们就像凤姐姐一样,将我当作你们的姐妹,不要见外。” “快听燕哥儿的,认真地听着,这关乎大家的工钱。”张三娘这会儿机灵劲出来了,叮咛几个绣娘。 张三娘提着食盒上前,“燕哥儿,凤姬,忙了一上午,这会儿肚饿,先将午食用了。” 嫂子,你好心帮了倒忙,我们这会儿一用午食,从那几个绣娘的眼神就知道结果,她们无所事事会瞎琢磨,以后乱嚼舌头也说不定,李贤齐感叹:“午食晚用个把时辰都没关系,累啊!一大早酒坊的张老爹侯着,完后又是木作坊,这会儿与凤姐姐正谈着制衣坊的事。” 李贤齐戏谑道:“嫂子,有凤姐姐这等秀色可餐,还用得着吃饭么?” 几个绣娘一听笑了起来,张三娘嗔道:“瞧小郎那张嘴,口甜似蜜。” 李贤齐脸色肃然,“干活吧,大家听好了。” 书房安静下来,针落可闻,凤姬在张三娘的帮助下,将榴花裙翻面,重裹了一遍,披上了杏红衫儿,午后的阳光从红杏花影间漏过,细细碎碎地洒在她曲线玲珑的身段上,娴静得像春水映照的一枝红杏。 李贤齐注视着凤姬,缓缓道:“本朝女子以丰腴为美,流行的桂叶眉,略呈八字形,把眉毛画得又短又阔,配上白粉似的脸,燕哥儿看着难受!三国曹植《洛神赋》赞美神女,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渲染的是美人腰的纤细。女子的美是东晋顾恺之画的那种廋骨清像,清水芙蓉……” “像这位娘子,丰腴肥美好生养,腰粗却抱也抱不过来”李贤齐拉过一位丰腴的绣娘,双手往她的粗腰一环,臊得那绣娘脸儿“腾”地红了。 “这位娘子休怪,某只是你们的姐妹,女子的美丽,以曲线玲珑的身段配上清纯的鸭蛋脸儿——就如凤姐姐。”李贤齐左手托着凤姬宜喜宜嗔的脸蛋,右手顺着她骨肉匀停的背,滑向她纤腰,如桃儿般的翘臀…… 房内众女子听得入迷,李贤齐唯恐她们听不明白,右手反复在凤姬的纤腰翘臀上做了几把“”形运动。 “清秀纤瘦的这位绣娘过来,所谓的清秀文弱,我见犹怜!”李贤齐从后面将她拥入怀中,略略示范,就将她放开了。 “旗袍,显现玲珑突兀的曲线美,右衽大襟,采用开襟或半开襟形式,立领盘纽,摆侧开衩……”李贤齐拿起蝉翼笺,一一为众女子解释道。 唐朝女子开放,暴胸露乳都不怕,还惧这摆侧高开衩,露出一条修长白皙的大腿来。 “旗袍最显女儿家的巧思才情的就是蜻蜓般的盘扣,立领配盘扣,氤氲着含蓄典雅,低领配盘扣,洋溢着浪漫娇俏,斜襟短衫缀上几对似花非花的缠丝盘扣,古雅清纯……”李贤齐与众女子打成一片,一会儿在这个胸前摸两把,一会儿在那个腰上抱一抱,就连张三娘都未逃脱他的禄山之爪。 这下把水搅浑了,大伙儿事后谁也说不清,李贤齐暗自得意,偷情工作两不误啊!众目睽睽之下,这才是三十六计瞒天过海的手段,活用兵法啊! “你们先将丝绸绕在凤姐姐身上,按照画稿比划比划,用带线头儿的针别起来,看看效果。”李贤齐作了一番示范,转身回到了书案前,神情专注地作起画来。 房中众女子兴奋不已,取一块浅绿竹叶花色的丝绸,绕在凤姬身上清新雅致,隐花绛紫色的显得神秘高贵…… 凤姬抬起头,半边脸儿被阳光照着,玲珑浮凸的身段被一匹火红的榴花丝绸裹绕,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石榴花开街欲焚……剩将女儿染红裙!精巧的锁骨,秀美的肩,修长的手臂被精美的榴花丝绸衬出眩目的白,一对凤眼儿秋波流转,望着正凝神专注运笔勾勒的燕哥儿…… “嫂子和绣娘都过来,这种马裤式样用青绿色白叠布(棉布)做的,多做几条大小不同的样品,穿皮带,带纽扣的裤裆,军士值卫、作战时撒尿也方便——”李贤齐朝围过来的绣娘们讲道,突然停了下来。 阳光被一片浮云遮住,光线有些暗淡,西窗外,院中的红杏与墙边的榆叶梅正争奇斗艳,凤姬身上的火红榴花丝绸泛出美丽的光泽,眼中贮满了春水一般的柔情,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李贤齐一拍前额,自责道:“要体现出旗袍玲珑突兀的曲线,我竟然忘了内裤乳罩!” 右手的衣纹笔在蝉翼笺上如飞一般,李贤齐几笔就勾勒出曲线玲珑的女体,画了窄窄的三角裤儿上去…… 书房中众女子除了凤姬外,此刻都把李贤齐当作闺中密友,好奇地问这问那,李贤齐几句话也解释不清,一时情动,胆儿也肥,绕过曲足书案,走到凤姐姐身后,托着她的丰盈高耸的**,再往中间一挤…… 浮云过去,阳光暖暖地斜照,小院春意阑珊,透过西窗,一对儿蓝边黄斑的凤蝶穿戏在杏花丛中。 凤姬两颊霞光荡漾,一对梨涡儿浅笑,如掉进了蜜罐子一般! 在李贤齐这个平行空间,乳罩便唤着“手托”,故老相传。里面有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是关于歌姬和…… 李贤齐得意之极,心中既刺激又兴奋,公子我瞒天过海,偷情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恐怕兵圣孙武也要干拜下风! 所谓的乐极生悲,小院中传来几声呼喊,李贤齐一听,唬的魂飞魄散,慌忙将手从凤姬的胸前拿开…… 《藩镇》快成了《金瓶梅》,燕歌心里充满了苦涩,这是过渡章节,金戈铁马,荡气回肠就要来了……你的一份支持,鼓励燕歌走得更远,新人新作,更需要你的推荐收藏! 【……41.偷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文字更新最快……】!! 42.人心难测 今日第三更到,兄弟们帮个忙,送几朵鲜花,弄个收藏支持燕歌,谢谢! “凤姬姐姐!”一对相思清减的玉人儿俏立在同心而生的两株红杏下,高声唤道,杏花红艳似锦,衬得这对玉人儿清丽可人。 刚刚在书房又做了错事,李贤齐心中涌起一片海潮般的愧悔,一张脸皮臊得,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 “嫂子,凤姐姐,费栋才与我有约,告辞了!”李贤齐匆匆拱手施礼,慌乱离开了书房。 皮甲红巾,腰挎铁弓,斜背箭囊,从书房出来的红巾儿少年行色匆匆……咏雪眼尖,一眼就认出是谁,娇呼道:“燕哥儿!” 李贤齐脚步一滞,缓缓停在红杏树下。 两张相思清减的瓜子脸儿,缺了朝霞般的颜色,六目相对,似有万语千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怔怔地对望了一会儿,咏雪颤声问道:“燕哥儿,你真的将手中的菜刀换成横刀了吗?” 乱世之中,一把菜刀连心爱的女子都呵护不了,要它何用?李贤齐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直脉脉不语的昭姬鼓起勇气快步上前,素手纤纤,轻轻整理着李贤齐凌乱的红色围脖,像个小妻子一般,“燕哥儿,战场厮杀,刀枪无眼,自个儿小心些,昭姬和咏雪心里都牵挂着你!” 没有一句承诺,只有相思淡淡的牵挂,心儿蓦地相印在一起,李贤齐愧悔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猛地撒开步子,流星般跑出了小院。 红杏花树,繁花似锦,咏雪望着李贤齐的背影,蓦地喊道:“燕哥儿,奴还想吃你做的鸭粒卷!” 凤姬站在书房的门口,瞧着这一幕,芳心忽然空空落落,身段儿一软,斜倚在门框。 花树间,仅有一只凤蝶蹁跹,满院的芳华,都系在这只蝶儿身上? 李贤齐走到墙角转拐处,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世上的女子都是水做的,男人都是污浊的泥做的!爱她,惜她,让她独立自主,活得多彩多姿,开心快乐就好,何必要假扮燕哥儿去欺骗她们? 通往演武场的路上,李贤齐又被费栋才拦住,“公子,整修河堤,翻土施肥,三天前就提前开了工,大伙儿商议,还是觉得修堤,种植的人手不够,想到桃花坞和附近村镇招一些短工?” “这事你和张三娘商量着办就是,每日里多少事,那里忙得过来!” 对了,昭姬、咏雪不是从小就学琴棋房听用,学些算术,写个条陈,画画木作,安排些零星琐碎的事。算了,还是过几日,亲自去给她们道歉说清楚,李贤齐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费栋才也不敢胡乱揣摩。 “某这就去调排,只是……招工勾连着一件大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费栋才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痛快。 “好吧,书房叙话。”李贤齐看他神情庄重,想必有甚要事,早上换一身皮甲,弓弦箭矢还没机会上手,就这样蹉跎一日。 昔日费堡主的书房,新换了一张宽大的榆木七抽书桌,没有一点儿雕饰,烫上蜜腊后散发出淡淡的榆木香味,书桌前摆放了一只半月形雕花腿的月牙凳,书桌后是一把昔日堡主喜爱的弓背扶手椅。 弓背扶手椅,两端出头上翘,四腿上细下粗,与明清的椅腿上粗下细,挺拔秀丽迥然不同。 席地而坐的曲足书案被遗弃在墙角,胡乱堆满了画稿。 血狼堡易主,连这家具物事也机遇不同,或弃如蔽履,或争宠新主。 李贤齐一指月牙凳,“栋才无需客气,坐下说话。”转过书桌坐在弓背扶手椅上。 “公子,一旦招工,血狼堡狼害尽除的事妇孺皆知,谁会出让田产院宅?那时再交接坞堡田产惹人生疑。眼下,那些田产地契还写着费横的名字。”费栋才轻声提醒,一付忠心耿耿,为主分忧模样。 李贤齐眉头紧蹙,“这怪某思虑不周,原想待耿、杨两位校尉的任命下来,顶头上司的事,周驿丞也办得快些。” “栋才,你去劝劝费横,叫他配合着把这事办了,还是按以前的约定,留两成股份给他,血狼堡在某手里,田产、院宅、工坊已多了几倍,亏不了他。”李贤齐漫不经心地道。 “要是他不肯?”费栋才身子稍稍前倾,面上闪现出一抹狠辣决绝的神色。 “你说呢?”李贤齐脸色如常,看不出喜怒,摊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细细勾勒一副抱肩榫的结构图,抹头,束腰,牙子,桌子腿足上的肩,挂销,一一标注清楚。 费栋才等了一阵子,见李贤齐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画图,讪讪地躬身施礼,悄悄退出了书房。 血狼堡一处偏僻的小院,杂草重生,褪了色的门窗陈旧,更显小院的破败荒凉。 费横就被软禁在此,吃了睡,睡了吃,每日听着院外传来的震天的喊杀声,度日如年。 前尘往事不可追,没有选繁华富庶的登、莱二州安家,而是在幽燕之地立堡,原想此地海运不昌,可以避免被劫的海商认出自己,不想遇上比海盗还要凶横的幽州将门,一个少年出手,将坞堡连肉带骨一口吞掉,唉!一辈子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 门外传来红巾儿呼喝口令的声音,接着是康白狼喝令放行的声音,“堡主,某来看望你。”门外传来费栋才的声音。 这个狗奴才,背主求荣,还有脸登门,俗话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费横紧张了几分,怕是来者不善。 费栋才提着食盒进了院子,刚进房门,一股子呛鼻的霉味扑鼻而来。 “看某忙得昏头转向,堡主的饮食起居都未过问,回头叫人收拾收拾这小院。”费栋才自责了几句。 “费总管春风得意,那是阶下囚可比?”费横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出言讥讽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某看来风光,每日战战兢兢,实则忍辱求存,心中的酸楚谁人知晓,与堡主同病相怜,境遇相同。”费栋才摇头叹息,将食盒打开,取出一壶酒,几样精致小菜。 “恭喜堡主,贺喜堡主!眼下有个脱身的机会,是走是留,还请堡主自己拿个主意。”费栋才忽地压低了声音。 “堡主可知四脚蛇断尾求生的故事?堡主日后自知某的良苦用心,幽燕之外的基业某是一点儿也未透露……” 人之心,海底针,危难关头过了,到了今日费横还辩不出忠奸,那幽州将门的少年公子有能力控制血狼堡吗?听了费栋才一番表白,费横的心思开始有点儿活络…… 求兄弟们点击不忘收藏,支持《藩镇》走得更远! 【……42.人心难测文字更新最快……】!! 43.十二连珠箭法的秘密 冬夜码字,书友们每日的鲜花收藏,就是燕歌的动力! 费栋才将青瓷酒杯斟满,那酒澄澈透明,透出冰玉的色泽,不带一丝儿浑浊,看着就诱人。 那少年十四、五岁,心机深沉,弓马娴熟,费横细品杯中酒,若有所思,“哼,幽州将门子弟,见惯牙军杀帅逐帅,翻云覆雨的手段,难怪我们载在他手上。” “某看他不止将门子弟那么简单,除掉狼害后,堡门紧闭,全堡无论老幼日日操练,搞什么读史明志,控诉堡主平日的恶行,尽收坞堡人心。”费栋才自斟一杯,与费横对饮起来。 “这些手段不论,借势造势,几日就闪电收购了上千亩良田,几千亩荒滩,酒楼、院宅、作坊十来处,整治荒滩河堤,种苜蓿,在坞堡圈养生猪,新建酒坊、木工坊、铜铁坊等,这酒就是坞堡自酿的桃花春,滋味如何?将门子弟懂这些吗?” 费横听得呆了,脱口道:“恐怕是世家大族全力载培的子弟!航海千里镜罗盘针的事也没诳我?”、 “坞堡有许多事,某也无从知晓,不过前几日命我四处收购质地坚韧细密,不显纹理的虎骨树料,磁石,透明水晶等物。”费栋才竭力回忆道。 费横将酒杯一放,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如果他真的制出航海罗盘针,淡水器,千里镜,我等驾船纵横四海,富可敌国!坞堡这点产业算什么!” “堡主,如此通天知地的人物,未及志学之年,将来岂不了得?他与我深谈好几次,对费家在新罗莞岛为盗,抢掠外邦商船击节赞赏!某看他亦正亦邪,胸怀大志,如果在他崛起前投效,捐献坞堡田产,将来封妻荫子,大有可望,据说耿精忠、杨亮已获得领军团校尉之职。”费栋才巧舌如簧,终于道出来意。 费横明白过来,狗奴才原来是当说客,自己若是不允,恐怕这就是顿断头酒。 “如此少年,惊才艳艳,易遭人嫉,毁之者众,古往今来有几个得以善终!”费横自顾自叹息一声。 费栋才若有所思,幸好做事留了一线,费横心狠手辣,事后他翻脸无情……耳边传来费横豪爽的声音,“费横愿将血狼堡连同海津镇的庄园盐场尽献史公子,襄助公子成就大业。” 阳春三月,午后的阳光温暖,和风微醺,正是春困乏力,慵懒午睡的好时候。 一身皮甲的李贤齐拿着一幅图纸,为一群管事、工匠、健妇讲解:“养猪大棚宽七步,长度为十五步,左右皆是三步宽的猪圈,四周围栏高四尺,支撑大棚用空心砖砌成,棚高八尺,用木料搭架,顶部覆盖草帘苇席。大棚四周不设围墙,有两道水沟,用闸门与沟渠相连,将秽物冲到堡外的粪池,发酵后,是上好的农家肥。” “大棚夏日盖上苇席油布就是个凉棚,冬季放下草帘苇席成为一个暖棚,防寒保暖通风,冬暖夏凉。大棚地面为略微倾斜的石板,便于打扫和清洁,上面铺垫一尺多的锯末、麦秸。棚圈的两端安放食槽中间设四个水槽,务必保持饮水干净,冬天猪群可挤在一起保温,夏天或上膘时也可用几道木栏把猪群分开,养猪大棚可养生猪二百头。” 一位管事赞道:“某见过渤海国等满坡放养生猪,称为牧猪,圈养生猪,某闻所未闻,若成功,用于边城军屯,岂不造福大唐边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贤齐将这话听了进去,“好了,你们按图施工,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到血狼堡小较场找我,唉,换上皮甲,一天只有一个半时辰可以练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血狼堡小较场。 杨亮执弓而立,眸子雪亮,仿似鹰眼,随意扫视着五十步外的三个草人箭靶,右手向后,手指准确夹住三枝雕翎箭箭尾,眨眼间张弓搭箭,瞄也未瞄,满弓就射,三枝雕翎箭快如鹰隼,疾飞向草人箭靶。杨亮随后毫不停顿,反手取箭,仍然准确夹住三枝,脚步不动,水连珠般射向草人箭靶,连番放箭,速度越来越快,如流水一般。 李贤齐估摸自己可放个七八枝箭,杨亮已满弓十二次,连放三十六箭,道了声:“乏力了。”便收弓站立一旁,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待红巾儿看向草人箭靶,只见三个草人各中十二枝箭,四枝箭中头部,四枝中了心口,还有四枝更绝,正中草人箭靶的子孙根。 杨亮谦道:“站定步射方有如此准头,要是奔射,十中**,一次射一枝箭,速度还要快些,十发十中,论到骑射,准头就不如公子。” 接着为红巾儿示范讲述了连珠箭法的诸般要诀,“势如追风,目似流电,满开弓,紧放箭,为马射总法的要求,并没有谈及精确瞄准。其实经过千锤百炼,拉弓时早已心瞄敌手,何须眼瞄。” 李贤齐插了一句:“快马疾驰,就在马儿到了最高处静止哪一瞬放箭,哪有时间等你精确瞄准。” 杨亮悠然追忆在山中的少年时光:“我家是个猎户,少年时日日苦练,张弓拉箭,因为箭矢珍贵,先射草垛,待有了准头,再练活物,射鸟射兽,每日练得双臂红肿,方有今日之功。” 李贤齐心有所悟,看来古今凡技艺精绝,都须有大毅力,下过一番大苦功,贝克汉姆那一脚任意球,还不是少年时把悬吊在球门的轮胎当做暗恋的美女,每天加练一百个,次次射进,任意球绝技终究大成。 李贤齐朝杨亮拱手施礼,“杨师今日传艺之恩,贤齐铭记于心。” 转头对红巾儿喝道:“还不跪谢杨师,传授红巾儿连珠箭法。”带头跪了下去。 红巾儿如镰刀割下的小麦,齐刷刷跪了一地,“谢杨师传艺之恩,严师如父,恩情永铭于心。” 杨亮心怀大慰,连忙扶起李贤齐,“公子快起,微末之技,得公子看重,惭愧,惭愧!” 李贤齐站起来喝令:“红巾儿列阵!” 转瞬间一个豆腐块方阵呈现在杨亮面前,李贤齐朗声道:“谨遵师训,每日练习手指夹箭取箭,搭弦三百次,一月后营前比试。” 杨亮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待红巾儿解散后,杨亮疑惑不解,提醒道:“练箭先练准头,循序渐进,万不可操切心急。” “杨师所言不虚,那是练神射手的法子,红巾儿多为猎人子弟,这准头想也不差,军中的弓箭手要求的是快捷、整齐、力量,一片箭雨覆盖,任你三头六臂的本事,也会被射成刺猬。”李贤齐态度诚挚,解释道。 “至于百步穿杨的养由基,那是兴趣与天赋,汗珠儿摔成八瓣练成的,军中操训是练不出来的,某射几箭,请杨师指点。” 少年腰背笔挺,挽弓傲然而立。 周身圆活无滞,心神微凝于草人箭靶,左手执星铁弓,右手如闪电般从大腿上的鹿皮箭套取出一枝特制的风羽箭。 风羽箭即不装箭羽,在安装箭羽的部位两端剔槽,利用空气动力原理,使箭在飞行时保持稳定。 突地李贤齐按之字形疾奔,一箭紧似一箭,激射而出,箭箭穿颅贯脑,五箭后骤然停下,脸孔苍白,大汗淋漓,双臂似被弓弦的拉力扯断了一般,急促呼气:“杨师,星铁弓至少是三石的强弓?” 杨亮肃然点头,“星铁弓乃草原上的星星铁所炼,反曲铁胎弓臂,无名兽筋为弦,弓短易用,冬暖夏凉,坚韧不变形,弓力惊人,乃奚王茹羯心爱之物。” “奚王茹羯?”李贤齐惊讶道。 “某正是靠连珠箭法建功,射杀奚王亲卫十八人,擒了奚王,被武威郡王从一介猎人,擢拔为土团校尉。”杨亮淡淡道,旋即尽心指点:“快、准、稳三字要诀公子心有所悟,关键在那取箭之法,公子吃亏在年少力弱,正好用这把弓打熬气力。” 星铁弓,竟然可以练力!草原上的星星铁本是陨铁,钢质非同一般。 风羽箭斜插在大腿处的鹿皮箭囊内,垂手可取,与牛仔的拔枪术有几分相似,十二连珠箭法,李贤齐有了悟了几分。 …… 还犹豫什么,喜爱本书的兄弟,将鲜花票贵宾票水连珠般射来!燕歌豪气,直教单于折于马下! 【……43.十二连珠箭法的秘密文字更新最快……】!! 44.薯童谣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燕歌没有这样的淡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 几树洁白的梨花开得繁茂,春天的阳光情人般呵护着它们,树枝上歇了一只黄莺,婉转啼鸣,一片雪似的花丛间,多了五彩斑斓的蛱蝶,莺歌蝶舞正闹着春呢。 梨花树下,一张板状腿的翘头陶书案后,圆鼓陶凳上坐着一位梨花般清雅的少女,一身儿月色衫裙,微蹙眉头,正拿着一张画稿望着墙头。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咏雪,你又在发呆,姐姐看看你设计的衣裙画稿?”昭姬责怪道,从咏雪手中取过画稿。 素白的蝉翼笺上,两位少女拥着一位少年,左边的少女一身儿长袖束腰的连衣裙,眉目如画,清丽可人。右边的少女窄袖镶边的小西服,细格子短裙,侧着身子,只瞧得见她的背影,青丝如瀑,从耳际拢了两束头发,俏皮地编在脑后。 画中那少年右手微举,似乎在说什么,背景是几树洁白的梨花一轮柔美的圆月。 咏雪忽然道:“姐姐,将奴的堕马髻散了,按画中少女的发型给我编发,燕哥儿喜欢这个样子。” “嗯,好吧……待会……也给我这样子编。”昭姬的俏脸儿腾地红了。 “画稿是燕哥儿留在凤姬姐姐书房里的,凤姬姐姐送给我们时,脸色白得吓人……”咏雪的堕马髻如瀑般散落,昭姬认真地编着发辫儿。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画稿,心中浅浅吟道,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血狼堡,堡主府。 李贤齐换上刚做好的马裤,牛皮腰带一扣,心中高兴,这马裤撒尿做事方便多了,得给段灵狐秦起等兄弟们做几条。 套皮甲挂箭囊,斜挎星铁弓,红色围脖衬着,看起来英武……那皮甲硬梆梆的,抱着昭姬姐妹没有感觉,李贤齐嘴角露出一丝儿坏笑。 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绢布甲(唐朝武将的礼仪服,瞧着好看,没有实际用处),淡绿色正好与墨绿的马裤搭配,系上红绸围脖,腰间挂着鹿皮箭囊,顺路也可练习抽箭。 出了书房,射虎擒熊马上跟在身后,一付尽心尽责的模样,李贤齐眉头一皱,又不好让他们走,杨叔下了严令,务必要他们护得自己的周全,出了坞堡,至少有一队人跟着保护自己。 这就是上位者的不好,像那九重宫阙中的帝王,每天处理完朝中大事,要名妃子侍寝,都是沐浴完香汤,用丝绸锦缎裹着送来的,做人还有什么情趣? “射虎擒熊,某待会还要出堡,你们在百步外跟着就行。”李贤齐吩咐。 “那不行!爹说过,十步之内。”杨射虎硬梆梆地的一句话丢来,毫无通融的余地。 “射虎,大哥给你说,哥传你一套绷体功――”李贤齐把着杨射虎的肩。 “谁不会呀!秦起常在我们面前炫耀,他将来床榻上的战斗力如何如何强,全体红巾儿,连堡中的军士都在夜里加紧练呢。”年龄小的杨擒熊大声嚷嚷。 “秦起,哼,他是我的再传弟子,学了点皮毛,就四处炫耀,难成大器!这功夫要练好,还要找个媳妇儿,射虎、擒熊,红杏院里的姑娘喜欢不,喜欢的话,大哥给你做主,秦起就别给他说了……”李贤齐把着两兄弟的肩,眉开眼笑道。 “大哥,红杏院的姑娘有点……有点瘦,某还是喜欢肥美一些的。”杨射虎的脸红到了耳根。 “哥知道,最肥美的让给你,就是画桂叶眉那个……“ “大哥,某的年龄也不小了,十二呢!”杨擒熊羡慕道。 “擒熊,不着急,等你的绷体功超过你哥,大哥给你找一个腰粗屁股大,好生养的姑娘,比你哥的还肥美几分!” 杨擒熊听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双眼发亮,脸上露出对未来生活美好向往。 水莲小院外百步处,杨射虎两兄弟忠心耿耿地守在那儿,异常警惕地注意着水莲小院的动静。 小院门口撤去了守卫的堡丁,只有一名婆子,看见李贤齐过来,慌忙敛衽为礼。 李贤齐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你们暂时都撤了吧。” 左手推开院门,跟着取弓在手,右手快速地夹了三枝风羽箭出来,搭在弓弦上。 院门“哐”地一声开了,惊扰了洁白的梨花树下,正揣着春思春愁的两位少女。 “燕哥儿!”咏雪反应快,一口呼出。 昭姬的心里有头小鹿儿在跳,燕哥儿身着淡绿色的绢布甲,操弓在手,三枝风羽箭搭在弦上,目光滴溜儿一转,将小院瞧了个遍,郎眉星目的脸上,满是机警之色。 好个英武俊逸的少年郎,哎哟哟,月神保佑,果真是薯童王子来救神花公主么? 李贤齐扫视完小院情况,收弓走了过来,右手却神经质般不停地夹箭取箭,刚进院门时非是李贤齐摆个姿势耍帅,养成好习惯,不要像那一夜……万一遇到伏击暗袭,也可先下手为强。 燕哥儿把我们姐妹的话听进去了,好学上进,这会儿都还勤奋地练箭不停,我的薯童王子……平日里端庄矜持的昭姬小跑上前,一下子抱住李贤齐,樱唇榴齿,在他脸上轻轻一啄。 洁白的梨花树下,李贤齐的心都醉了,轻搂着昭姬,柔声道:“昭姬妹妹,你就是我的神花公主,燕哥儿来接你们,我们骑着马儿出堡,到无定河故道看日落。” “燕哥儿,昭姬的心里装着你,一天不见,就如隔了三秋,心慌慌的……”昭姬一剪明眸如秋水一般,将李贤齐心神摄去,淡淡的梨花香透鼻而入,对着她的樱唇,轻轻吻去…… 洁白的梨花树下,两个相拥的人儿,你浓我浓,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姐姐,你不怕害了燕哥儿!”咏雪心里一急,跺脚喊道。 堡主府前,高大雄健的青骓马正得意地喷着响鼻,摔着马尾,一个眉目如画的清丽少女正用素手给它喂着黑豆,青骓马吃完豆子,还在那少女白嫩的手心舔了两下,一匹色马。 “咏雪妹妹快上马,坐到燕哥儿的怀中来。我们去无定河故道看日落!”李贤齐伸出手来,脸上露出阳光般开朗的笑容。 “哎!”咏雪身子轻盈,被李贤齐俯身勾起腰肢,抱在怀中,青丝如瀑,麻花小辫儿活泼,擦着李贤齐的左脸,痒痒地…… 昭姬在后面紧抱着李贤齐的腰,俏脸儿贴在她背上,芳心款款,模样儿温柔极了。 “神花公主,燕哥儿带你们去看日落,好吗?”李贤齐大声问,阳光下俊朗的脸神采飞扬。 “哎!”姐妹俩不约而同,脆生生地应道。 “还燕哥儿呢?你们姐妹不要被他骗了,他是红巾儿的巨子,血狼堡的堡主!” 姐妹俩听得目瞪口呆,诧异之极,果真,燕哥儿就是薯童王子,披甲骑马来救昭姬、咏雪 街角转出段灵狐、秦起二人。 段灵狐怎么来了,一张秀美的脸生起气来更加动人,李贤齐心里打着小鼓。 “哎,灵狐,这个……这个昭姬姐妹是新罗的神花公主,介绍你们认识。” 段灵狐跃下马来,一把拉着青骓的马辔,岔岔不平,大声嚷嚷:“这几日你上那去了,操练也不去,堡中多少大事,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段灵狐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下来了,秀美的脸儿如梨花带雨,惹起心头一阵怜爱。 “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一匹马怎么载得动两人呢?某也想到无定河故道看日落,这位妹妹坐到我马后来,起哥载你,唉,向晚意不适,驱马向故道,夕阳无限好,那及妹妹美!”秦起骑在马上摇头晃脑,还吟诗呢! “咏雪、昭姬,别理他,他这人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咏雪先下去!”李贤齐轻轻放下咏雪,骗腿下马,又将昭姬抱下马来。 李贤齐转身,双手把着段灵狐的肩膀,解释道:“灵狐,昭姬姐妹也是苦命的人儿,被海盗头子费横从新罗掳来――” “松开你的爪子,看着恶心!”段灵狐厉声喊道。 李贤齐一把抱住了段灵狐,咬着耳轻声道:“灵狐,昭姬姐妹是新罗王室,出身圣骨,贤齐所为,关乎辽东大业……,难道你是女子,见不得大哥有妻妾?” 李贤齐稍稍松手,满脸狐疑,盯着段灵狐的脸。 “某是个男儿身,谁是女子?今日晚上我就同你睡,免得你祸害了新罗的神花公主!”段灵狐大声嚷道,从李贤齐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秦起,兄弟,某给你说,红杏院还有几位丰腴肥美的少女,你快去瞧瞧,杨射虎兄弟三天两头往哪儿转,迟了没机会。”李贤齐正色道。 “大哥,真的?”秦起双眼泛起饿狼般的绿光,一丝儿晶莹的口涎淌了出来。 李贤齐面色端谨,点了点头。 “大哥,回见!”秦起性急,偏转马头,催马而去。 “秦起,红杏院的姑娘,画着又宽又阔的桂叶眉,丰腴肥美得紧,腰粗屁股大,好生养!哥全让给你……自个儿身子骨也重要!”李贤齐扬声喊道。 段灵狐翻身上马,纵马飞驰过去,“秦起,等等我!” 李贤齐将昭姬重新抱上马背,长叹一声:“唉,昭姬,咏雪,这就是我的兄弟,一对好色之徒!” “咏雪上来,燕哥儿也会写诗作词,也吟……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投票调查,皇帝有46票,超过一半,兄弟们把结局都猜到了?《藩镇》潜伏的线索多,后续的情节出人意料! 写书是个乐趣,看书也是个乐趣,本章燕歌码字码得发笑,为以后的铁血战场作些铺垫反衬,兄弟们,投票吧,后面更精彩! 收藏数一直未增加,燕歌用这章美文去女频拉拉票,女孩儿心软,看了这些风花雪月就推荐收藏说不定。 万一她们看到香艳那几章怎么办,兄弟? 【……44.薯童谣文字更新最快……】!! 45.桃花驿丞 今日第二更,一份诚心天日可鉴,《藩镇》求票求收藏! 桃花驿虽无天下第一驿,褒城驿泛舟垂钓的池沼,却有一岸桃花春水的美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唐朝驿站包括水驿、陆驿和水陆兼办三种,三十里一站,驿传合一,有基层政权的作用。 桃花驿丞周原,平常笑咪咪跟弥勒佛似的,这几日闷闷不乐,失去往日的笑容,几名驿吏见上官心情不佳,有的躲到公事房埋头处理公文,有的借口出门处理防狼的事,尽量不与周驿丞照面。 周驿丞从流外九等吏一步步熬到从九品的流内官,其中的艰辛苦涩不足与外人道,被调派到桃花驿后,更是小心侍候过往的官吏,察言观色,阿谀奉承,讨得路过的一位将军欢心,被他举荐为从九品的桃花驿丞。 后院都兵马使杨志诚在幽州杀将逐帅,靠山失了势,桃花驿又居于水陆要道,周驿丞的前程岌岌可危。 谁料想桃花坞野狼成灾,商旅、驿传全走水路,本地的士绅富户纷纷迁居,昨日周驿丞被请到张府,吃了一惊,昔日雄心勃勃的费堡主一脸黯然,对野狼成灾长吁短叹,还是一家老小的性命要紧,将坞堡田产等全部转给了李贤齐。 费横与周驿丞互道珍重,连送行宴都未举办,言道明日举家将迁往登州。 故人离去,周驿丞有些狐兔之悲,这几年与费横关系密切,官府的河滩荒地都是经他的手低价售给费横,当中的猫腻污浊只有二人知晓。 野狼成灾,原本是个肥缺的桃花驿丞也无人问津,周原被困在桃花驿,进退不得,狼灾不除,不但升迁调离无望,还有可能问罪斩首。 找个门路,重金贿赂上官,调离桃花驿?河北藩镇杀将逐帅,沿习成性,连节帅都如履薄冰,朝不保夕,一个九品驿丞做得了多久?何况周原舍不得耗尽心力贪污的银子。 周驿丞沿着游廊慢步,脑中忽地有了疑问,幽州将门的公子明知道野狼成灾,为何还往火坑里跳?购堡置产,那得多少银子,他背后的幽州将门……周驿丞感觉眼前豁然开朗,望着院中群芳争艳,蜂蝶蹁跹,心结初开。 “刘队正,挑几骑驿卒,与某一同亲往血狼堡巡查。”周驿丞快步来到公事房,吩咐道。 田野麦苗青青,越靠近血狼堡,蹂躏倒伏的麦苗越来越多,野狼肆虐成灾的痕迹很严重。 星星点点的野花漫过马蹄,随行的刘队正扬鞭指着左前方,“周驿丞,你瞧无定河故道。” 远远望去,怕有上千人在故道河堤上忙忙碌碌,劝农桑,修水利是地方官的大事,周驿丞竟茫然不知,询问左右,随行的队正驿卒尽皆摇头。 “不要惊动他们,瞧瞧去。”周驿丞下了马,带着几名驿卒蹑手蹑脚走过去,离河堤的不远,周驿丞蹲下来仔细观察。 一队堡丁正从故道掘沙运土,将河堤加宽,靠近河堤的荒地被堆成缓坡,一队农夫正在翻土施肥,农家肥和草木灰的臭味随风四散。 周驿丞捏着鼻子直起身,一脸兴奋,连声催促手下驿卒,“快,快去血狼堡探个究竟。” 堡墙上的红巾儿远远瞧见十几骑飞驰而来,杨射虎急忙下令:“闭堡门,收吊桥。” 猎人堡丁俱在故道河堤,坞堡空虚,出不得一点差错,“小心戒备。”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张弓搭箭,拉成半圆。 刘队正一马当先,冷不防一箭射来,一缩脖子,头盔上的红樱被射落在地。 “来骑通名,否则利箭无情。”杨射虎喝道。 平日温吞水一般的刘队正也动了怒:“瞎了你的狗眼,桃花驿周驿丞驾到,快出堡门迎接。” “咻!”“咻!”又是几箭飞来,插在刘队正马前,箭羽兀自颤动不停。 “退出一箭之地,待通传血狼堡堡主后,方可放行。”杨射虎毫无惧色,威风凛凛喝道。 刘队正抬头望见狰狞可怖的青铜狼头,不由怯了几分,正在犹豫,后面的周驿丞大声唤道:“刘队正不可造次,退回来等堡丁通传。” 半响后,吊桥放下,堡门大开,一队红巾儿纵马呼啸而出,分列左右,气势逼人,队尾的耿精忠,李贤齐并骑而立,耿精忠在马上拱手道:“不知周驿丞大驾光临,恕罪,恕罪。” 周驿丞被气势所慑,颤声应道:“桃花坞野狼肆虐,商旅断绝,特来与血狼堡堡主商议。” 耿精忠大笑:“好说,好说,周驿丞请。” 周驿丞和驿卒们在红巾儿的护送下进了血狼堡,四下打量,更觉心惊,瓮城里还带着焚烧的痕迹和斑斑污血。 血狼堡,聚义堂。 周驿丞满脸堆笑,“听闻血狼堡为狼群围攻,情势险急,周原本想来救,可有心无力,还望二位见谅。” “那里,那里,多亏周驿丞提供的弩弓箭矢,助了猎狼队一臂之力,驱狼除害的功劳,少不得为周驿丞添上一笔。”耿精忠话语诚恳。 一听耿精忠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言,周驿丞的心定了下来,似掉进了蜜罐,得意!故道整修河堤,怕这狼害已除掉了吧?自己有先见之明,招募猎狼队,提供弓弩箭矢,一份功劳少不了。 周驿丞故意叹口气,“唉,狼害未除,千万小心,血狼堡却忙着整修河堤,一个不慎,狼群围攻,连尸骨都收不回来。” 耿精忠与李贤齐面面相觑,狼害尽除的事已无法遮掩。 李贤齐出言解释:“前几日,无定河故道的野狼已被血狼堡剿杀大部,剩下的驱赶得远远地,桃花坞暂时无忧。” 周驿丞一脸狐疑,责怪道:“耿校尉,史公子,难道你们不信官府,既然除掉了野狼,为何不献狼求取赏金?” 耿精忠苦笑:“实不相瞒,血狼堡丢了二百多条人命,将野狼诱进翁城,用火烧之,皮毛血肉无存,只剩一些野狼的骸骨,刀劈枪刺倒有一两千匹,皮毛也不完整。” 难怪翁城有兵火焚烧的痕迹,周驿丞急问:“那些野狼骸骨可在?” 耿精忠答:“堆在一处,掩埋在血狼堡外。”。 周驿丞踌躇片刻,还是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人倒有几分干练之才,“挖出来瞧瞧。” 血狼堡西边。 大伙儿都用白叠布巾掩住口鼻,几名红巾儿掘开一个大坑,只见白骨森森,堆积如山,杨擒熊随手拾起几个狼头骨,递给周驿丞查验。 周驿丞兴奋地接过狼头骨,浑然不觉腐肉的臭味,连声赞道:“太好了,太好了,耿、杨二位校尉建此奇功,本官即刻飞报幽州,为你们请功。” 看到红巾儿立刻就要掩埋,周驿丞慌忙拦阻,“全挖出来,洒上生石灰,送往桃花坞。” 既是报功的证据,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周驿丞四下瞅瞅,靠近李贤齐:“堡主,耿校尉,可否找个僻静之地说话。” 三人回到聚义堂,屏退左右,周驿丞压低嗓子,“史公子,耿校尉,那堆狼骨,一可作为报功的凭据,二可领猎狼赏金。” 耿精忠初闻一喜,旋即摇头:“不妥,不妥,连狼骨都拢不全,怎领得猎狼赏金?” “现在士绅富户大多迁走,仅剩两家毛皮作坊,猎狼赏金的事由某说了算。”周驿丞面露得意之色 两家毛皮作坊暗中被血狼堡掌控,李贤齐暗觉好笑,“周驿丞,我等将野狼骸骨交上去,能领多少赏金你说了算,血狼堡还可拼接几付野狼完整的骨架,号召桃花坞乡民给猎狼遇害的壮士立块碑,碑上应有周驿丞、耿精忠、杨亮等几位的事迹,” 周驿丞倒是察看过几次桃花坞防御野狼的措施,远远地瞧了一眼被打死的野狼,能被乡民树碑立传,流芳后世,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李贤齐肃然正色,大声道:“周驿丞居中筹划,提供猎狼的弓弩箭矢,奋不顾身,领着驿卒壮丁昼夜巡视桃花坞,数次击退狼群,护得桃花坞安宁,后代子孙须牢记于心。” 名也要,不过利更加实在。周驿丞微笑道:“历年滚存的赏金共有一万四千三百多贯,你们刀劈火烧,怕有四五千只,一并领出来,某有一帮手下要安抚,还有那两家毛皮作坊需要打点,驿站占六成,血狼堡占四成。耿校尉、公子意下如何?” 血狼堡猎狼丢了两百多条性命,孤儿寡妇也该多给点抚恤银子,耿精忠愤愤不平,正待开口被李贤齐拉住。 李贤齐微笑点头:“周驿丞,就按你说的办,明日血狼堡用披红挂彩,将野狼骸骨毛皮送到桃花坞,召集乡民刻碑立传。” 看耿精忠岔岔不平的样子,那及堡主明白事理,周驿丞冷哼一声,要是本官不答应,你们一贯钱都拿不到。 第二日,耿精忠率领百名杀狼有功的猎人堡丁,披红挂彩,将狼骨皮毛装了七八车,大张旗鼓,浩浩荡荡拉到桃花坞。 驿卒们一早就四处张贴告示,鸣锣宣讲,桃花坞乡民闻讯聚集起来,前往迎接猎狼的英雄,热闹非凡。 一番点验后,耿精忠在簿册上签字画押,周驿丞将六千贯飞钱交给耿精忠。 耿精忠按李贤齐的吩咐,为乡民讲述猎人如何结阵杀狼,堡丁如何以身诱狼……说到猎狼死难的勇士时热泪盈眶,围观的乡民唏嘘感叹,说到狼群中计,被瓮城困住,热水火油倾盆而下,人群欢声如雷,掌声经久不息。 乡民见了堆积如山的狼骨,还有耿精忠活灵活现的故事,桃花坞野狼成灾的流言不攻自破。 那两个皮毛作坊非要两千贯,周驿丞费了好多唇舌,减了三百贯,分了两千贯给手下,周驿丞怀揣五千贯飞钱,躲在签押房,取出精致厚实的飞钱,就着暗暗的光线,蘸着口水反复点了几遍,揣在胸口,摸了摸,这才喜孜孜地提笔,书写报捷的公文。 “太和五年三月十一,桃花驿丞周原组织壮丁,招募猎人……”周驿丞正运笔如飞,听到一名驿吏在门外高声奏报:“周驿丞,快出来迎接上官。喜事连连。步步高升呐!” 周驿丞搁下笔,抚了抚胸,慢慢推门而出,“何事可喜?那位高升?” 驿吏高声道:“幽州节帅府王虞候透了个消息,桃花坞设为五百人的军镇,镇将为赋闲在家,杀狼建功的原卢龙军御侮校尉耿精忠,镇副就是你老人家,桃花驿丞周原。” 升官发财,周原先是大喜,后又颓然坐下,笑眯眯的胖脸立刻由晴转阴,愁啊!刚从顶头上司耿精忠手上污了好几千贯银钱,如何交待? 有票就投吧,不要犹豫《藩镇》情节正在展开! 【……45.桃花驿丞文字更新最快……】!! 46.藏污纳垢 一日第三更到! …… 武威郡王任幽州节帅时契丹、山奚两蕃宾服,幽州与朝廷往来密切,为接待朝廷使节,桃花驿刚刚在去冬修葺一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新任的前衙都兵马使张绛不辞劳苦,亲自接了这趟差使,想恩威并用,收编这支猎狼队为卢龙前衙牙军。 牙军将校骄横跋扈,多是野心勃勃之辈,军中强者为尊,张绛资历浅,没甚根基,以平衡军中势力为由说服幽州节帅杨志诚,将这支猎狼队收归前衙。 生逢乱世,世事无常,牙军杀将逐帅乃是常事。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当五鼎烹,张绛心道,难道我不能做回幽州节帅。 “桃花驿丞周原参见张宁远。”周原微笑着拱手见礼,一边悄悄打量张绛。 宁远将军,前衙都兵马使张绛刀眉黠目,鹰鼻酷嘴,脸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痕,平添了几分杀气。 一身甲胄的张绛眯眼瞧着周原,见他满脸堆笑,肥硕的身躯弯腰都难,取笑道:“你从文职转迁为从八品武职,可骑得烈马,拉得开硬弓?” 周原眉眼儿笑得更弯,“张宁远,下官乃幽燕子弟,自小也练过弓马,与张宁远这等万夫莫敌的沙场悍将,骑烈马,开硬弓,下官那是望尘莫及。” 张绛哈哈大笑,上前重重地一拍周原的肩膀,疼得周原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是一溜须拍马之徒,张绛心中有几分鄙夷,变脸问道:“耿精忠、杨亮是何等人物?” 今儿这主喜怒不定,周原小心应答:“耿精忠原是卢龙军御侮校尉,驻守榆关,久处长城边地,乃是百战余生的陌刀将。” 张绛来了兴趣,急促问道:“耿精忠为何归隐桃花坞?” “榆关前营指挥使阵亡,耿精忠是他的亲卫校尉,扶棺回乡,抚养指挥使遗孤,因此归隐桃花坞。”周原与耿精忠相熟,自然了解他的情况。 张绛一怕大腿,震得甲叶哗哗作响,赞了一声:“好个忠义热血的汉子!有始有终,千里走单骑的关二爷莫过于此。” 周原惊讶道:“张宁远识人之能,令下官叹服,耿精忠生得红脸,善使陌刀,在桃花坞仗义疏财,解人急难,人称小关羽。” “杨亮乃祖山赫赫有名的猎人校尉,一手连珠箭法称雄边塞。” 张绛忽地记起,祖山杨亮率几名猎人,爬山涉水,射杀几十名奚王亲卫,将战败溃逃的奚王茹羯生擒回来,被武威郡王擢拔为土团猎人校尉。 桃花坞北距幽州一百六十里,南距海津镇六十里,控扼幽州水陆要道,如能收伏耿精忠,杨亮二人为臂膀,未来大业可期。 张绛手一挥,“你去准备一桌上等酒席,亲自出马,代某将耿、杨二人请来,某宣布节帅府任命后,少不得与二人痛饮。” 周原赶紧应诺,急忙出了前厅,心思几转,张宁远看重耿、杨二人,不惜折节下交……耿精忠本就对我不满,不如将刚到手赏金还给他?与其交还耿精忠,不如贿赂张宁远……张宁远呼我如犬马,以牙军将校的脾气,搞不好捞来的银子全都得搭进去,还不如去找李贤齐,请他在耿精忠面前为自己转圜…… 血狼堡议事堂。 “让那位胡商在门房稍等片刻。”李贤齐吩咐道。 “公子,宁远将军,卢龙前衙都兵马使张绛亲来桃花驿,桃花坞设军镇,任命耿精忠为镇将,某为镇副,八品上阶御侮校尉。”周原不待屁股坐定,急忙道。 “那要恭喜周御侮,来人,速去通知耿大哥。”李贤齐闻听喜讯,精神一振,高声唤道。 “公子稍待,张宁远特地让某请耿、杨二位校尉,还备了一桌上等酒席款待二位。”周原急忙拦阻。 张绛也学会了礼贤下士,李贤齐嘴角抿起,浮现出一丝儿嘲弄神色。 “公子,下官与耿镇将之间有点误会,猎狼赏金分了两千贯给驿吏驿卒,还有五千贯在某这儿未分,请转交给耿镇将,请公子看在某为猎狼队出过力,代为转圜一番。”周原掏出体温犹存的飞钱,递给李贤齐,满脸苦相如割心头肉一般。 这人有些意思,亦非贪婪愚蠢之辈,纵是贪墨也不忘手下,很得人心,整天笑弥勒似的一团和气,实则是个人精。 “周御侮,实不相瞒,桃花坞设军镇乃是某一力促成,对了,李贤齐入主血狼堡一事不可外泄,事涉军中势力之争,要不然,你收尸都没个地儿。”李贤齐淡淡道。 周原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望着脚尖。 “五千贯飞钱还是你的,耿镇将由某来说服。几日后,桃花吐蕊争艳,姹紫嫣红,桃花坞将举办桃花节,美酒佳肴、桃花木作、制衣坊将使此地名声大噪,游人如织。”李贤齐眼睛亮晶晶的,为周原描绘了一付美景。 “桃花节,美酒佳肴,桃花木作,制衣坊?”周原疑惑不解。 “来人,搬几坛好酒过来,取几件精制的家具过来。” “请正在较场练兵的耿、杨二位统领过来,怠慢了那位胡商许久,一并请进来。”李贤齐连连吩咐闻声进来的红巾儿。 过了一会,一名栗色卷须,褐眼高鼻的胡商走进来,瞧见浅青官袍的周驿丞,慌忙拱手施礼:“粟特胡商曹至善拜见大人,公子。” 李贤齐扫了他一眼,一身黄色麻布袍衫,衣衫还有几处卷皱邋遢,想来是个行脚商人,不过,凭他瞧上摇椅的眼力和敢下订金的胆识,也是不俗。 唐朝商人社会地位低下,胡商尤甚。那胡商心中嘀咕,有官员在场,莫非桃花坞陈木匠要毁约不成。 却见那少年公子拱手还礼:“要曹胡商久等,是在下的不周,请曹胡商见谅。” 周驿丞见状也跟着拱手寒暄几句。 见两位和颜悦色,曹至善心中愈加忐忑不安,唉,毁约就毁约,但求或多或少能退回一些定金。 一身明光铠的耿精忠龙骧虎步的跨入议事堂,厅堂为之一亮,“正在较场练兵,忙得不可开交,公子何事召唤?” 后脚杨亮跟着进来,皮甲铁弓,镇定自若,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曹胡商心中叫苦不迭,不是豪强就是牙军,看来这笔买卖蚀定了。 周驿丞趋前一步,“御侮校尉,桃花镇副周原参见桃花镇将耿宣节。” 耿精忠望向李贤齐,见他微笑点头,方才确信,扭头瞧见昨日才从自己手中讹了几千贯飞钱的的周原,重重地哼了一声。 “耿大哥,周御侮诚心诚意,何况也为猎狼出过力,就此一笔揭过,如何?”李贤齐劝道。 见李贤齐开了口,耿精忠只好原谅他,“既然公子吩咐,周御侮,赏金一事以后就不提了,我们同心协力,做好军镇之事。” 周原喜出望外,赶紧点头应诺。 李贤齐见杨亮站立一旁,仿似山崖上的苍松翠柏,微笑淡然,半点羡慕嫉妒的神色都没有。 “看来杨节帅初登大位,对各方投效的势力不吝高官厚爵,杨师在榆关名头响亮,一营指挥使都有可能。唉!纷浊乱世还是钱粮刀枪管用,实力为上,过不了几年,兴许耿大哥会升迁为致果校尉,海津兵马使。”李贤齐心道,史文远带着价值万贯的金银珠宝上下打点,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何况史元忠等在幽州军中势力不小。 钱粮刀枪,实力为上,大堂众人都在思索这句话,周原有所悟,官儿不过是一时的,那及公子背后的势力。 待几个红巾儿搬来桌椅板凳、胡床摇椅等家具,众人眼前一亮,本色烫蜡,光滑质朴天然,或在家具的背板、牙板、牙子、围子等处,小面积雕刻折枝桃花,着上色,美轮美奂;或在背板扶手处雕刻福、禄、寿、喜等汉字纹雕饰,吉庆喜气。 那把摇椅尤为出色,黄榆木,圆弧脚,整体光滑微黄,细腻的榆木纹清晰可见,头靠的位置隆起如枕,一枝桃花横斜而出,旁边雕有一款仿宋体印章“桃花木作”,左边扶手零星散落了两三朵桃花,与那枝桃花呼应生趣,仿似阳春三月,桃花树下轻摇小睡的闲散惬意呼之欲出…… “曹胡商,先前那种摇椅粗陋不堪,我们非是有意违约,实在是为桃花节忙得不可开交,那可是一桩天大的生意,如你有兴趣,可留在堡中帮忙,待忙过桃花节,坞堡中的生意你挑一样做,远胜过餐风露宿四处行商。如你不愿,某也知守信重诺,即刻赔付你双倍订金。”李贤齐提出解决违约的法子。 周原见多识广,瞧得眼热,嚷道:“金银窖藏起来那是死钱,钱要能转起来才能生钱,大伙儿一荣俱荣,某将这五千贯,嗯,家中还可凑出两千贯,一并交与公子,入个股。” 李贤齐有心招纳二人,笑着接过飞钱。 曹胡商犹豫片刻,拱手道:“曹至善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李贤齐亲切道:“至善,你随红巾儿到费总管那儿帮忙,先任个管事吧。” 待曹至善走后,周原羡慕得紧:“公子待这胡商也这么客气,周原流外九等吏的出身也莫嫌弃。” 耿精忠讲道:“某等饮酒时常用酒胡,那是一个头戴宽沿帽,蓝眼高鼻的小木偶,用他表示一个喝醉的胡人。当这滑稽的小木偶跌倒时,方向指向哪位宾客,则宾客就必须将杯中酒喝干。胡人被作成器具,成为大伙儿饮酒取笑的对象,可见胡人胡商在大唐的地位卑下,自今日起,某将那酒胡毁掉,学学公子待人之礼。” 李贤齐摇头道:“非是学我,先贤云,君子当存藏污纳垢之念,不可持好洁独行之操。你们与张绛相会,他必倾心招纳,与他把酒言欢又有何妨,问他愿不愿意,与他合伙在幽州开间桃花酒肆?” 为后续发展埋下伏笔,书友兄弟们,看得满意留朵鲜花花,收藏一下,燕歌点灯熬夜地码字需要你们的支持! 【……46.藏污纳垢文字更新最快……】!! 47.兄弟决裂 《藩镇》是燕歌第一部作品,已经签约,放心完本,燕歌总是认真码字,认真修改后才上传,求票票求收藏。 无定河故道。 地面猛地颤抖起来,芦苇跳起了节奏欢快的舞蹈,马蹄轰鸣,血狼堡的红巾儿策马飞驰而过,尘土漫起,水花飞溅。 对面一枝响箭飞出,在空中发出高亢尖细的哨音,落在李贤齐的青骓马前。 “加速,顺鬃直射!”李贤齐双腿狠狠一磕马腹,青骓吃痛,撒腿狂奔,手中连珠箭发,一片羽箭似群蝗虫般落在沙地上。 “侧掠!”青骓马头偏转,带着红巾儿绕着沙地,划了道弧线儿掠过。 段灵狐策马紧紧跟随,不过后面的猎人子弟却没有这么好的骑术,速度慢不说,还有几个堕马的。 “轮弄!”青骓斜着驰向沙地,配合着李贤齐双脚磕马的力度,忽快忽慢,李贤齐身子一起一伏,找到青骓变速的节奏,人马合一,右手闪电般夹出三枝风羽箭,星铁弓瞬地张开如满月,眨眼间,三枝风羽箭无声地飞向沙地上的人形草垛。 箭无虚发,三枝风羽箭俱中人形草垛的头颅。 青骓一个急停,四蹄悬空,速度太快,如踩了急煞车一般,李贤齐身子猛地向前一荡,眼看就要摔落马下。 后面的战马蹄声得得,跟得太紧,红巾儿控马的骑术比起李贤齐要差上许多,要停下来,战马还得跑上七八步。 李贤齐前胸与马头一撞,屁股已高高抬起,伸手猛地抱着马颈,方才逃过一劫。 该死的青骓,李贤齐暗骂,下午都练了七八次,都还找不准节奏,还是缺点灵性,害得我险些摔落马下。 李贤齐屁股一沾马鞍,紧勒缰绳,青骓四蹄悬空,来了个急转,掉头绕个圈儿跑了回去。 后面的红巾儿速度慢,也按这战术演练了一番。 段灵狐勒马急停,后面的收不住撞了上来,停得住停不住的撞在一起,一片混乱。 他们速度已经够慢,还是出现了这种场景,浑身已经湿透的李贤齐摇了摇头,黄豆粒的汗珠顺着脸颊直淌,顺手用脖子上的红巾抹了一把。 “鸣笛,收队!”看来大伙儿都累得够呛,骑术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骨笛急促三响,散落在无定河故道的红巾儿向着沙地快速驰来,收集羽箭,集合整好队形。 “贤齐,秦起又说他病了,没来,其实是到红杏院去了。”段灵狐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将拾起来的风羽箭递给他。 “红杏坊的少女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还有点喜欢歌舞坊的凤姬,老是往人家身边转……”段灵狐的眼晴似汪春水,瞧着李贤齐道。 一天正事不做,天天忙着泡妞,我等会回堡才收拾你,李贤齐听到秦起打凤姐儿注意,心头火起,调转马头,对红巾儿大声骂道:“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屁股微抬,腰往前倾,腿上用力支撑身体,全身放松一点儿,要领给你们说了多次,那几个堕马的,别练骑射,改练步战去。” “上了战场,要注意保存战马体力,两箭之地上马,一箭之地冲刺,画弧绕圈,把握敌军弓箭发射节奏,骑射贵在机动!诱使敌军发箭,一点点削弱敌军,待敌军疲惫下来,一举冲阵……” 尘土飞扬的无定河故道,李贤齐一马当先,皮甲红巾映着斜阳分外威武。 回到坞堡,李贤齐在议事堂门口对杨射虎说:“去将秦起唤过来,如果他装病不来,你带红巾儿将他押来,执行军纪。” 段灵狐俏脸儿紧张起来,急忙求情:“贤齐,都怪我不好……” 李贤齐手一挥,脸青似铁,“灵狐,记住了,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军纪如山,让他先在这堂上跪着,某去沐浴,换套绢布甲。” 红杏院。 渐次绽放的杏花把小院扮得俏美迷人,蜂飞蝶舞平添了几分热闹,秦起正蹲在墙角,猥琐地瞧着歌舞坊的少女。 嗯,跳舞的胸脯高耸,唱曲的屁股大,那张脸儿似银盆般丰腴艳美……怎么没见凤姬,她换上那身旗袍,身段儿确实勾人,就是鸭蛋脸儿清瘦了一些?秦起想到这儿,擦了一下嘴角。 她们练完了,秦起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过去,嬉皮笑脸道:“那位妹妹愿意跟秦起到无定河故道看日落,骑着战马去。” 几个少女只捂着嘴笑,并不立刻答应他。 “某今日专门告假前来,这样吧,你们都有份,今天就你俩吧,其它的妹妹改日再请。”秦起左手拉着跳舞的少女,右手拉着唱曲的少女。 两位少女的脸庞不知被杏花映红,还是羞红,害羞地点点头。 秦起大喜,急躁的性子未变,一把抱住跳舞的少女,惹起红杏院一片惊呼。 “秦起!”段灵狐跟着杨射虎几个红巾儿一道来了,看见如此情状,气得银牙紧咬,“红巾儿,将他拿下,执行军法。” 秦起心慌意乱,手一松,“哎哟!”一声,那名少女跌了下来,屁股摔得生疼。 “射虎,哎,哎,兄弟怎么了?” 秦起手臂被扭了起来,推搡着押到议事堂。 “秦起,你竟敢托病不去练骑射,跪在这等李贤齐发落!”段灵狐冷冰冰地,转身去厢房寻李贤齐求情去了。 秦起不服嚷道:“凭什么呀?李贤齐可以带昭姬姐妹到无定河故道看日落,某告了假的……”腿弯儿挨了杨射虎一脚。 “军纪似铁,还不跪下。”杨射虎喝道。 秦起打了个寒颤,觉得这往日亲切的杨家兄弟忽地陌生起来。 厢房白雾弥漫,水声哗哗响动,段灵狐忽地犹豫,万一昭姬姐妹在里边怎么办?轻手轻脚过去,仔细聆听了会,似乎没有女子的声音。 “贤齐?”段灵狐的声音清亮。 “灵狐,快进来帮我搓背。”李贤齐喊道。 段灵狐:“昭姬姐妹呢,某就在外面给你说吧,吓唬吓唬秦起得了,不要鞭笞他。” “别谈秦起的事,某是怒其不争,急躁鲁莽的性子一点没变,现在为红杏院的少女在墙角蹲了半天,瞧他那出息,你快进来吧。”李贤齐搓着身子喊道。 “某……去叫昭姬姐妹。”段灵狐的声音有几分慌乱。 “别去叫了,她们这会儿正学习阿拉伯算术呢,还有复式记账法,下月开始,坞堡里的账目都由她们管。” “那……我进来了。”段灵狐推开门,低着头进房。 厢房里淡淡的水蒸气弥漫,水声“哗”地响起,李贤齐赤条条从木桶里站起,一丝不挂地站在段灵狐面前。 “啊!”段灵狐一声尖叫,头垂得更低。 “灵狐,大惊小怪做什么,难道你没有,你真的是个女子?”李贤齐狐疑又起。 “谁是女子?我只是看见你那东西吓着了,转过去,给你搓背。”淡淡的白雾缭绕,段灵狐的唇红齿白模样,像朵清晨薄雾里的桃花,看得李贤齐起了调戏的心思。 “灵狐,你可不是调朱弄粉的手儿,天天练箭练得,手指都起了老茧。不过,如果你是女子,哥娶你!”李贤齐玩笑道。 虽是一句戏言,段灵狐的手忽地停了一下,动作变得温柔。 议事堂。 “秦起,你装病告假,连接几日都去红杏院泡美女,你怎么如此糊涂,主次不分呢?”李贤齐责怪道。 秦起跪在那儿也不辩解,一付任打任骂的模样,气鼓鼓地头一偏,带着几分桀骜。 “凡在军中,军纪似铁,杨射虎,执行军纪,鞭笞二十鞭。”李贤齐勃然动怒。 “某不服,凭什么你可以喜欢昭姬姐妹,我就不能喜欢红杏院的少女。”秦起大声嚷嚷。 “你还不知悔改么,这几日你都泡在红杏院,歌姬都忙着排练节目,你蹲在墙角像什么样子?”段灵狐走到他面前,大声责问。 “贤齐,罚他加倍训练,不用鞭笞吧?”段灵狐转过身来,为秦起求情。 李贤齐正要答应,秦起重重地“哼”了一声。 “某知你心里不服,这样吧,你与我比取箭,你的手快今天就不罚你了,如果你输了,刚才那两个少女歌姬就随你回幽州,再送你两千两银子,我们兄弟好聚好散!”李贤齐叹道。 “贤齐!”段灵狐眼圈儿红红,楚楚可怜。 秦起霍地站起,仍然嘴硬,“比就比,真刀真枪地对射!” “好,较场上见!”李贤齐的脸色沉了下来。 堡主府的小较场。 骑射根本无法跟李贤齐比,秦起选了步射,两人相距五十步,缓缓站定。 难道自幽州逐帅之乱后,生死与共的兄弟就要决裂了吗?段灵狐瞧着李贤齐一张脸罩着寒霜,心中一急,喊道:“秦起,你还不认输,箭矢可是无眼!” 周末提前更新,投票收藏吧,燕歌谢谢书友兄弟! 【……47.兄弟决裂文字更新最快……】!! 48.御人之术 出塞击胡,骑猎天下,集天下美色为妻,执胡酋问罪于前,想看后面的精彩,兄弟们,本书已与签约,告诉身边的书友,帮着广而告之! 小较场上这会儿没有风,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较场边那棵高大的榆树上有一只临时歇脚的乌鸦,烦躁地叫着,像是场上少年的心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李贤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鹰隼般雪亮的双眼盯着秦起,唉,兄弟,你现在年少,缺乏定力,那像我两世为人……正该学点本事,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要害了你,以后功成名就,还少得了美人吗?你胸口起伏不定,手抖个不停,虽经战阵,还是做不到临敌胆雄气壮,沉着虚静的境界,你知道我一日抽箭张弓多少次吗? “开始!”杨射虎一声暴喝,如刀般劈开了这沉闷凝固的空气。 秦起忽地沉心静气,左手若抱儿,右手快速地取出一枝羽箭,附枝般搭上,张弓欲射。 “砰!”地一声,秦起左手被风羽箭一撞,手腕一阵发麻,弓也举不起来。 一股劲风迎面扑来,秦起脑子中一片空白,呆若木鸡,未出手就败了,惨败! 秦起头上的交脚幞头被一箭射落,在较场滚了几转,停了。 李贤齐满张星铁弓,抬头又是一箭射出……树叶哗啦啦直响,那只乌鸦“啪!”地一声落在较场边。 “秦起,这只乌鸦好不烦躁,扰得我们心乱!”李贤齐喝道。 段灵狐过去拾起交脚幞头,看见风羽箭蓦地一愣,那箭是去了箭头的。 “秦起,你看看,贤齐刚才只拉了半弓,箭头还去了,赶紧去认个错,明日加倍练!” 秦起又羞又愧,将弓箭一扔,大步走过去正要开口讨饶。 李贤齐冷冷道:“男儿大丈夫,吐口唾沫是颗钉,秦起,你走吧,血狼堡红巾儿不能因你坏了规矩。” 转身带着几个红巾儿走了,李贤齐走了几步,猛地回头,喝道:“灵狐,随我到书房,有要事让你办。” 段灵狐眼中噙满泪水,摇摇头,对秦起道:“两个歌姬等着你,飞钱都给你备好,还有一些路上用的散碎银子!” 猎人窝中传授太玄真气……李贤齐让兄弟们出城,孤身前往史元忠府上救六哥……故道陷入流沙坑……秦起“哇!”地哭出声来,哭声渐大,撕心裂肺的,在暮色中传得很远! 段灵狐赶上李贤齐,俏美的脸上泪流满面,“哥,原谅秦起这回吧,哥,灵狐求你了!” 李贤齐的心隐隐作痛,自古树立威信,都是先严后宽,先威后恩,小事不防,以后各自掌了兵权,心生嫌疑,兄弟再来反目成仇? 李贤齐一声不吭进了书房,拿出一封书信,对段灵狐道:“明日,你就回幽州,与史文远召集红巾儿到血狼堡来,把这封信交给张直方,要他转呈雄武军使张仲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哥,可不可以叫秦起一道办这事?”段灵狐问道。 “那是你的意思,灵狐,这人哪,不经磋磨,不经挫折,怎么能成才?有些事只有他经历过才能明白!”李贤齐叹了一声。 “哥,我知道了,我走之后,堡里堡外,聚财练兵,事太多了,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书房里,落地瓜灯泛出昏黄朦胧的光,段灵狐俏美的脸有几分柔美,眼中柔情似水。 杨射虎进来禀道,打断了书房淡淡的宁静,“桃花镇副周原来了。” 弥勒佛似的周原进来,笑着瞧了瞧左右,李贤齐会意,手一挥,“灵狐,你们都去吧,射虎,你们就守在小院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书房里,周原小声讲起昨日,前衙兵马使张绛招揽耿精忠,杨亮的事,李贤齐脑海中浮出招揽的场景,暗暗琢磨着。 桃花驿,清幽雅致的后院偏厅。 “桃花春清澈透明,劲头也足,瞧着就诱人,果然是好酒!周胖子,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杨翊麾,耿宣节斟酒。”张绛唤道。 桃花镇副周原笑容可掬,忙得团团转,端着酒壶又为杨,耿二人斟上酒。 耿精忠看不过眼,“都是军中的厮杀汉,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要那么多礼节干什么,张宁远,不如换大碗?” 一个镇副某待之如犬马,呼来喝去,杨,耿二人应看得出某对他们的礼遇。张绛举起酒杯,豪气道:“某与二位校尉脾气相投,都是惯经杀阵的军将,一杯干了,让周胖子换大碗。” 周原抱起酒坛,将四个大碗斟满,额头沁满了汗珠,刚刚坐下,听见张绛道:“周镇副,你不是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吗?” 周原八面玲珑的小人物,如何不晓张绛的意思,“哎呀,杨节帅上任后,桃花坞喜事连连,一则狼害尽除,二来桃花坞十日后将举办桃花节,桃花春水,呼朋唤友,举家游玩,以显幽州富庶安定,下官事务缠身,不敢劳张宁远挂念。” 周胖子倒是知情识趣,张绛点点头:“某回幽州后,将桃花镇狼害尽除,举办桃花节安定人心的事禀明杨节帅,为你们二人请功。” “多谢张宁远栽培之恩。”耿,周二人端起酒碗站起来。 张绛仰脖一口而尽,那酒散入五脏六腑,说不出的舒坦。 周原一口饮尽,道声恕罪,离开后院偏厅,掩门时听见不善言辞的杨亮道:“张宁远豪气横溢,最对杨亮的性子,这碗酒敬你。” …… 周原在桌上坐了许久,一口菜未尝,腹内空空,走出后院,见四下无人,才轻啐一口,“呸,沐猴而冠的家伙,早晚不得善终。” 说到这儿,周原诚心诚意地道:“公子待人温和有礼,能体念下属的艰辛,与张绛判若云泥,属下是真心佩服!” “周镇副,人是随环境地位而变的,日久自然能见到你的忠心!”瓜灯昏黄,李贤齐的脸异常平静。 周原心里哆嗦了一下,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周原在签押房办筹措桃花节的事,没坐多久,幽州牙军王虞候进来,约他喝酒,让他安排几个人任驿卒,算了,这点小事还是不说,周原打定主意,免得李贤齐多生疑心。 秦起没有带走两个歌姬少女,与段灵狐快马往幽州而去,他们的身影在泪光中,模糊得看不清了,站在堡墙上的李贤齐良久才收回目光……山川无语各西东……兄弟在心中。 李贤齐转身一愣,杨射虎紧抿双唇,眼泪已挂在腮边。 你觉得御人之术有些人生智慧?兄弟们支持的话,鲜花票收藏啊,燕歌拜托! 燕歌上西南财大时,历史兵书商战人物传记等等,一周就是十几本的借读。出了校门几年,人生阅历也丰富,经商下海回机关,那会儿年少多金也辉煌过,业余绘个画做做设计,篇首的燕歌历险记就是真人真事,燕歌的书不是快餐文,对人生或多或少有些感悟,出实体书的话,适合买本细品把玩。 燕歌豪气的作品每一本都会认真地写,都会完本。 燕歌豪气的作品,必属精品! 后续分卷如下:第三卷山海为基第四卷孤城日落第五卷边声急第六卷骠骑行 …… 你的鲜花收藏支持就是《藩镇》前行的动力! 【……48.御人之术文字更新最快……】!! 49.春心莫共花争发 今日第二更求票求收藏,书友们每一份支持让燕歌感动! 血狼堡,有堡丁守卫的酒坊。 往日紧锁房门的蒸馏房被打开,除了酒师和几名学徒外,酒坊的伙计都到对面操作间去了,李贤齐细细打量蒸馏器,上下两层的双层蒸锅,外套一个密封圆铜罩,铜罩一端开一个圆孔,柴火旺盛,蒸煮酒醪,酒液绿色,遇上冷水锅,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顺着竹管流出,看来自己画出的图没有走样。 柴火熊熊地燃烧,映红了大家的脸,酒香四溢,整个蒸馏房似乎都醉了,李贤齐双手举着阔口陶罐,清澈透明的蒸馏酒似道细泉流进陶罐,这是六七十度的原液酒,前世只有酿酒师等才能享用。 “快去抬酒醪,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学。”张老爹轻声吩咐道。 酒渣再分别进行第二次曲粉拌和,同第一次方法发酵十五日,再次蒸馏,两次蒸馏的酒再与陈酿清水勾兑,方能制成桃花春。 李贤齐轻轻品了一小口,酒烈味香,还缺一点醇和的感觉,不过有种新生的喜悦在里面。 “好酒!好酒!好酒!”李贤齐一脸欣喜,大声赞道。 张老爹和几名酒师激动得泪眼花花,一片欢呼声响起,院子里眼巴巴望着蒸馏房的伙计学徒也跟着欢呼起来。 第一批酒出来,怎么也赶不上桃花节,好在桃花春和血狼堡原有的陈酿不少,重新蒸馏一遍即可。 李贤齐将酒师们挨个夸了一遍,才出了酒坊,策马往无定河故道而去。 河堤被加固得又宽又高,加宽的部分和紧靠河堤的荒地,招募来的农夫在几位老农的指点下,用苜蓿种植土拌合好种子,然后再播种、浇水。 在河堤上巡看的李贤齐弯腰抓起一把苜蓿种子,那种子呈肾形,淡黄褐色,表面散发着光泽,正是去年收获的上等苜蓿种子。 李贤齐直起腰,向远处望去,几百多名农夫散得很开,正在二千多亩荒地上种植苜蓿,一两个月后,这儿是大片大片紫色的苜蓿花海,穗状花卉在风中轻轻摇曳,花香袭人,将昭姬姐妹带到这来游玩,比送给玫瑰还要让她们心动……凤姐儿会来么? 日日操训红巾儿骑射桃花镇军步战,今日也算是休沐,从上午忙到下午,李贤齐眼光落在盐碱地上一株似柳的灌木上,老枝红紫,星星点点粉红小花点缀在绿色的嫩枝末端,枝条细柔,姿态婆娑,在那片荒秃秃的地上孤零零生长。 李贤齐心中涌起一种刻骨的思恋,凤姐儿的眼一闪一闪会说话似的,她并不知燕哥儿的身份,却对他青眼有加,她会不会相思清减……去看看她吧,与她一起度过柔美的黄昏。 红杏院近了,那枝伸出墙头的红杏在暮色中颜色暗淡,在风中颤抖着,李贤齐到了二进小院门口,忽地停步不前,竟然情怯失去了勇气,凤姐儿的音容笑貌会不会相思成病,变得苍白憔悴?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凤姐儿清亮的嗓音婉转低回,带着一丝儿的怅惘愁苦,仿似暮色中的那枝红杏。 李贤齐有韩寿那么英俊,曹植那么多才么?不过是个偷心的小贼罢了。 她在繁花似锦的春日黄昏,怅然若失,相思一场却是水月镜花,反落个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境地! 李贤齐再也忍不住,轻轻推开院门。 同心而生的红杏树在暮色中依偎得更紧。 凤姬着一身蓝底白花的高领旗袍,斜倚在书房门口,直直的门框衬出她腰臀曼妙的曲线,暮色渐起,丝绸旗袍露出白皙的玉臂,在暗色中美丽精致,她没有察觉李贤齐进来,只反复吟唱:“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凤姐儿!”李贤齐轻轻唤了一声。 凤姬蓦地欣喜,刚要迎上来,面上笑容凝住,冷若寒霜,敛衽为礼,“公子万福。” “嗯,万福……免……免礼吧,某就过来问问歌舞坊和制衣坊的事,这几天你可受累了,下巴都尖了。”李贤齐被话语中的客气冷漠弄得结结巴巴。 凤姬听到最末那句,身子微微一颤,旋即平静,“这是凤姬份内之事。” “嗯,暮色渐起,先披件衫儿,免得着凉!”李贤齐走近书房,取了一件白色的衫儿出来。 “凤姬不过是闲花野草,身子骨没那么娇贵!”凤姬转过身子,桃儿般的翘臀正对着李贤齐,旗袍摆动之际,摆侧开衩处露出一段惊人的白。 李贤齐情动不能自抑,小步上前,给她披上衣衫,顺势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纤腰,厮磨着她的耳鬂,柔声道:“凤姐儿,燕哥儿心里一直念着你……” “放手!”凤姬在李贤齐怀里挣扎着……身体摩擦带来的快感让李贤齐迷乱……他的手从摆侧开衩处伸了进去……身子紧贴,揉乱了旗袍的摆侧开衩,包裹腰臀丝绸的精致美丽也被他……就像电影里那个汉奸易先生……门框处,马靴与高跟鞋混乱地拥挤牵绊…… 上面的镜头不过是李贤齐脑海中的画面,暗骂一声卑鄙龌龊,虽然这样可以得到凤姬的身子,可却会伤了她的心。 “凤姬,过来坐,讲讲歌舞坊制衣坊的事。”李贤齐尽量使自己声音平静些。 “公子在座,哪有凤姬的座!”凤姬冷着脸道。 “好吧,你站着也行,你人生得美,身段儿曲线玲珑,站着汇报事情,李贤齐看起来也舒心,站到跟前来,别离那么远!”李贤齐被她冷言一激,也恼了。 凤姬站在李贤齐的面前,眼圈儿红红,怕是再说两句,就要哭出来了。 李贤齐叹了一声,过去将书房门关上,取出火绒又将瓜灯点亮。 凤姬的心蓦地紧张,燕哥儿可是胆大包天,心儿如小兔慌慌又带着隐隐的渴望。 瓜灯泛出柔柔温馨的光,映在凤姬高耸的胸,婀娜变化的曲线,平坦的小腹,美丽精致的旗袍紧贴她身体的曲线,丝绸反射的光泽忽隐忽现,美得令人心惊。 “歌舞坊已排练得差不多了……制衣坊还在慢慢摸索……”凤姬讲得很急,彷佛说完了就要逃出书房。 “你讲完了么?唉,凤姐儿,燕歌儿心里也苦,歇下来就会想着你,想着你的柳叶眉,想着你的俏身影,愿用心去爱你,惜你,像对待昭姬姐妹一样,让你们有事儿做,不致寂寞无奈……”李贤齐用了很大的力气讲完这段话。 “讲完了吗?凤姬恭送公子。”凤姬身子不仅声音颤抖,身子也微微发抖。 李贤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失魂落魄地从她身边走过,临出门时,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凤姬,“燕哥儿为了你,将秦起兄弟都调开了,他真不是个东西。” 凤姬眼泪“哗”地流下来了,哭着上前抱住李贤齐,责怪道:“这么笨,叫你走你就走吗?燕哥儿!” 周末周日继续爆发,一日四更,求票求收藏,你的支持就是《藩镇》前行的动力! 【……49.春心莫共花争发文字更新最快……】!! 50.山雨欲来风乍起 兄弟们,《藩镇》签约,如果你想看完本的话,票票收藏狠命地砸呀!《藩镇》需要书友的支持! 幽州城南,后院兵马使府衙,被临时做了节帅府衙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前衙都兵马使张绛出列大声禀道:“恭贺节帅,亲率牙军,一举平定莫、瀛二州,斩杀莫州刺史张庆初,连那东北塞外的燕州,李俨、张允伸统率的铁骑也俯首称臣。” 俯首称臣,杨志诚听到这话心情舒畅,得意地笑道:“各位都是有功之臣,鞍前马后地劳顿,本帅绝不会亏待你们。” 一时文武纷纷出列,谀声如潮,杨志诚面有骄色,对这些阿谀颂赞甘之如饴。 “良禽择木而栖,桃花镇将耿精忠,榆关祖山营指挥使杨亮,俱是百战骁将,半月前就来投节帅,他们的猎狼队牺牲了两百多条性命,诱杀了四千多只野狼,将桃花坞附近的狼害尽除,恢复了商旅驿传,将在桃花坞举办桃花节,以彰节帅仁德,幽燕太平。”待众人稍停,张绛马屁拍得震天响,震得众人耳朵一阵发麻。 行军司马徐迪曾为杨志诚出谋划策,软禁军将家小,得罪了不少人,此时想做个人情,撤掉监视将领家小的牙军,出列禀道:“恭贺节帅,大局已定,幽燕归心,各地应撤去警戒巡哨,让商旅士子自由往来,幽州非常时期的举措也可撤除。” 宵禁、监视、软禁,那些边镇大将、牙军将校口中不说,心中必有怨言,徐迪倒是奸猾,抢着道出,真他妈的会做人情,杨志诚笑道:“军中诸将自然能体谅本帅,自今日起全面撤除非常时期的举措,阳春四月吗,举家正宜踏青远游。” 下面文武一听,更是喜气洋洋,你一言,我一语,大声颂赞杨节帅英明贤德,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唯恐声音小,杨节帅注意不到自己。 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壮武将军史元忠面带微笑,心中晒然,大局初定,杨节帅已露骄狂之色,远不及武威郡王的凝炼持重,不过,他残暴好杀…… 幽州城外,史家庄。 两百多名脖系红巾的少年正围坐在一起,鸦雀无声,静听史文远讲述人狼血战,幽州红巾儿面上尽是羡慕之情。 鼻直口阔的周武叹道:“一个多月来,我们偷偷摸摸组织了三次读史明志,刀枪弓马都是自家府中练习!” 石钰站了起来,紧握拳头:“我等呆在家中闷气,那及巨子李贤齐领着你们在外闯荡那么痛快。” 史文远微笑,顺手操起一根木枪,向幽州红巾儿叫阵:“红巾儿在血狼堡招募了六十名猎人和水手子弟,日日勤习步战和骑射,今日让你们见识一番,谁愿意出来斗阵?” 秀美的段灵狐站起来团团作揖,细声细气道:“请兄弟们指点,你们推举六名最强的红巾儿出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秦起一直沉默着,提根木棒霍得站起,冷冷地扫视着红巾儿 小胖子张直方受不得激,一下跳出来:“你们不过在外呆了两三月,竟敢挑战最强的幽州红巾儿,须知将门子弟,自幼勤习刀枪弓马,周武、石钰、狄虎头、史文进,陈贡言和某齐上。” 史家庄园小较场上。 史文远、段灵狐手提槌头木枪,秦起提着木棒,和三个从血狼堡带出来的红巾儿一道结成鸳鸯小阵。 周武一见鸳鸯小阵,面色凝重,对方长短结合,看来不好对付,低声吩咐道:“待会结成三角阵,冲杀过去” “三才阵!”秦起暴喝一声,鸳鸯小阵突地一变,长枪手狼牙棒居中在前,长牌手护住两侧。 “砸!”眼看两队就要白刃相交,秦起沉声下令。 两杆槌头木枪闪电般斜刺过来,处于三角阵阵首的狄虎头急运木枪抵挡,终究慢了一线,当场被戳翻在地,三角阵一乱,接着两根木棒呼啸着,搂头砸来,唬得张直方心胆俱丧。 周武一见情势危急,倒也直爽,将木棒一扔,高声嚷道:“我们认输!” 不过一个照面,幽州红巾儿结成的三角阵土崩瓦解,心高气傲的周武、张直方等弃枪认输。 幽州红巾儿哗然侧目,他们若知道鸳鸯小阵配上弓箭,怕是更加震骇。 段灵狐收枪,拱手行礼:“桃花坞将举办桃花节,一岸烟柳,桃花春水,风味独特的美酒佳肴,精美质朴的家具,漂亮得没法说的旗袍服饰,绝对让你们不虚此行,巨子李贤齐有令,幽州红巾儿回家劝说自家府中女眷,到桃花坞踏青游玩,红巾儿借机在血狼堡集训一月步战骑射。” 踏春游玩、美酒佳肴,集训……还可见识传说中的血狼堡,红巾儿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声。 庄园的管事躲在较场旁的马厩里,偷偷观察着这一切。 末了,段灵狐将张直方拉到僻静的马厩旁,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这是巨子写给张檀州的书信,事涉劝农牧的治政方略,必须由你面呈张檀州。” 张直方把嘴一撇,“某最怵父亲,他见了我,总是板着脸,一番严厉的说教,这样子,你要去檀州,某带你去,自个儿去面呈。” 段灵狐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张直方接过来细瞧,桐油刷过的虎骨木罗盘光洁清晰,外圈标明东西南北等八个方位,内圈360度的角度刻线,自由转动的磁化钢针,封盖着透明的水晶片。 “这是指南针,大军远出塞外或在山中迷路,可据此辩别方向。巨舟航行海上,阴晦则观指南针。此物作为见面礼,送与张檀州,某就随你走一遭。”段灵狐为张直方讲道。 张直方欣喜不已,把玩了一会,“我们这就动身,快马赶往檀州。” 几日后,御河上白帆点点,官道上烟尘翻滚,马蹄震天,百多骑红巾儿连翩向南驰去。 “史九,你的骑术不俗!”史文远大声向身侧的一位少年赞道,那少年英姿勃勃,眉目身形与李贤齐有七八分相似。 “族兄,你瞧河对岸。”史文远扭头一瞧,四五十步远的对岸,一队袍衫骑士快马扬鞭,与红巾儿并驾齐驱,个个勇悍狡捷,骑术高超,在他们后面,尘土飞扬,似有大队人马跟随。 看他们行军的方向,史文远心中蓦地一紧,该不会是杨志诚暗中派到桃花坞的牙军? 别忘了投票,收藏,燕歌叉手为礼,谢过兄弟!10点还有一更酬谢兄弟们! 【……50.山雨欲来风乍起文字更新最快……】!! 51.桃花春水 今日第四更 仿似天空一片灿烂的云霞落在水岸,桃红柳绿中露出桃花驿高啄的檐牙。 沙船方头方尾,多桅多帆,适合内河及北方海域航行。船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甲板面宽敞,船宽初稳性大;帆高利于使风,吃水浅,阻力小,航速较快,俗称“方艄”。 “张夫人,快来瞧瞧这一岸的桃花,春水倒映,令人心神俱醉,果然名不虚传。”一个盘着簪花髻,上穿浅红短襦,下着石榴长裙的秀丽少*妇急急唤道。 “来了来了,石夫人,直方、石钰、周武等孩子们快马前行,到了那儿?”问话的中年贵妇头梳简洁明快的盘桓髻,斜插一根翠绿的玉步摇,浅紫衫子绛紫裙,自有一股世家大族的雍容气度。 “他们都是些去掉马辔的野马驹,早快马赶到桃花坞,为我们安排食宿去了。”石夫人道。 孩子们长大懂事了,张夫人感到欣慰,笑容满面道:“难得孩子们孝顺,这两月姐妹们提心吊胆过日子,今晚奴作东,在桃花酒肆订了十桌酒席,请姐妹们赏脸。” 甲板上俱是幽州军将的妻妾,个个穿红着绿,分外惹眼,唧唧喳喳议论起来,史夫人道:“怎么只让张夫人破费,莫若办成流水席,明儿奴请,其余的姐妹可几人凑份子,每天安排十桌。” “好呀,这主意不错!”众夫人赞道,既考虑了夫君的官职,又照顾到大家的面子。 “石府、周府我们两家安排到第三日。”石夫人拉着周夫人的手,大声宣布。 “我们四家商议一下,多花点银子,要酒肆另弄些精致的菜肴出来。”女人除了穿衣打扮,这些争面子的事也不甘落后,何况交流感情,将来幽州再发生兵乱时,互相有个照应。 “奴有一手鳜鱼脍的绝技,鱼片若纸,蘸酱鲜美。” “奴煲的甲鱼汤最得我家陈校尉的喜爱,莫若……” 待方艄进了桃花坞码头,这群夫人扶老携幼下了船,十来名红巾儿早已在码头迎候。 史文远,史文进前面引路,史夫人与一大帮子幽州牙军将校家小住进了桃花驿,但见雕梁画栋,屋舍精美,满庭花开,姹紫嫣红,众人颇觉满意。 张直方、石钰负责接待雄武军将校家小,张直方唤道:“娘,石夫人,周夫人随我到桃花酒肆,后院俱是清幽雅静的单独小院。” 张夫人笑吟吟地带着几位雄武军将校夫人,沿着一条弯曲的石径,穿过几株嫣红的桃花,眼前是一片乌瓦粉墙,宽宽的滴雨檐下是一溜质朴厚重的原木桌椅,那是为行脚商人和仆从所备。 一进酒肆大门,迎面是一扇花草纹插屏,插屏右边挂着一条精美的桃红色丝绸桌祺。插屏前,低矮搁架上是两个上品的越州青瓷贡坛,一高瘦一矮胖,矮坛插了一枝刚折的桃花。 张夫人出身世家,自幼被书香熏陶,看这酒肆雅致,已有几分喜爱。 上午的阳光漏了进来,大堂的黄榆木圆桌,背椅木纹清晰,光洁质朴。或是雕刻了一枝折枝桃花,或是一两朵散落在桌腿、椅背,纸球灯仿似一轮轮明月,南墙上一幅巨大的木雕画,一群白衣士子在桃花树下饮酒赋诗: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张夫人盯着画,轻声吟诵道,好半天才幽幽叹了一句,“待会儿将这首诗录下来,让张檀州瞧瞧,也可洗去几分功利心。” 穿过大堂,两边廊腰漫回,前院四围是一条野花掩脚的卵石水岸,偶有几块乱石或立或卧,供游园者歇脚休息。 中间是一片水汀,芳草萋萋,几树怒放的桃花飘入眼帘,扶疏的枝干上,桃花或星星点点,含苞欲放;或在枝头争相竞妍,簇簇片片。左边两株桃树一曲一直,靠在一起,右侧一株花枝繁茂,位置靠后,似散实聚。 水汀后是一排原木驳岸,两张桐油白布一高一低,悬挂成三角白帆,遮风挡雨,下面放着二张藤几,几把摇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右边院角是一株梅花,两块山石,遥与水汀桃花呼应,隐隐遮住通往中院的入口,更显庭院深深。 张夫人赞道:“这那是酒肆,分明是一片水汀,几树桃花的野景。落英缤纷,春水若镜,这位大匠胸中自有山水野趣,非常人可及。” 回廊转曲处,靠墙角叠几片石,种垄竹子,自然归真,处处匠心。穿过中院,全用瓦片砌成镂空的隔墙,瓦屋脊,月洞门,扇形窗,门窗里俱是一树一石的风景。 往日一条直直的沟渠变得弯弯曲曲,古朴的青石桥横卧其上,溪岸或是野花漫坡,或是溪水白石,种着几棵枫树。 溪水清清,几块乱石半入水中,梳洗濯足,极是方便,几个垂髻幼童一见,叫仆从帮忙脱掉鞋子,扎上袍衫,高挽裤腿,踏进浅溪,水花四溅,欢快的童音如一串清脆的铃声,洗去了旅途的疲劳与沉闷。 张直方等安排好大家的食宿,向张夫人禀道:“母亲大人,你若喜欢这房里的家具,还有那漂亮的旗袍,可以提前预订,这几日桃花坞文有赛诗会,猜灯谜等,武有骑射选拔,招募军士,明日起红巾儿就在血狼堡集训,表现优者方可出堡与家人相聚。” 张夫人拉过张直方,小声道:“你父亲委托我那件事,思来想去,要进血狼堡瞧瞧心里才踏实,你向李贤齐提提。” 张直方郑重地点点头。 御河东岸,一群袍衫骑士驻马河畔,几人翻身下马,围在一起,小声商议半天,为首的骑士身姿秀美,濯濯如春月柳,动作却粗野,猛一挥手,“紧商议个屁,分头到桃花坞潜伏起来,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几人对那秀美骑士极为信服,轰然应诺,分头行事。 桃花坞一下子热闹起来,携老带幼的军将家小,踏青吟诗的白衣士子,骑马挽弓的游侠儿,还有海津镇闻风赶来的客商,酒肆客栈人满为患,连桃花坞的乡民也腾出空房,美美地赚些食宿的银钱。 小商小贩也多了起来,卖胡麻饼的边走边吆喝,卖汤饼的手推着小车,糖炒栗子的香味一阵儿一阵儿飘过来…… 血狼堡演武场上。 新来的幽州红巾儿十二人一排,两排站成一队,挺胸收腹,腰板笔直,正在练军姿,站队列。 骑射不练,刀枪不摸,像根木头一样矗立在这儿,有什么用,张直方腹诽不已。 李贤齐站在阵前,朗声道:“兄弟们此刻心中不满,某心里明白。大老远巴巴地赶到血狼堡,集训就是简单枯燥的军姿队列。自古天下强军劲旅,首重军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简而言之,能做到不扰民,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追击溃逃之敌,财物散于前而不取;狭路相逢时,浴血死战而不退,号令一出,如臂使指,这就是某心中的天下劲旅。” 红巾儿默然直立,用心倾听。 “如果谁坚持不了要走,某礼送他出堡,自此在红巾儿除名,大浪淘沙,百炼成金,红巾儿不需要懦夫狗熊!”李贤齐面色沉静,猛地暴喝道:“你们愿做懦夫狗熊吗?” “不愿!那个狗日的坚持不了,我们一人啐他一口,与他绝交!”鼻直口阔的周武大声骂道。 小胖子张直方在府中颇受娇宠,听了也暗暗凛惕,自己就是掉了小命也要咬牙挺住。 重新归队的秦起似变了个人,自己被逐了一回,如若再犯军纪……幽州军中子弟谁也瞧不上我,还不若死了算了。 桃花坞张府较场,人山人海。 桃花军镇的新任旅帅,仁勇校尉石山站在较场边的高台上团团作揖:“各位幽燕游侠豪杰,今日路过桃花坞,有兴来玩一玩这飞马擒活兔。为桃花节助个兴,某代耿镇将谢过大伙儿。” 那位秀美粗豪的袍衫骑士混在人群中,变了一张蜡黄的脸,粘了一蓬虎须,目不转睛盯着较场,下面轮到自己的手下陈二出场。 一只肥肥的野兔被丢在较场中,见四面木栏外都围着人,正犹豫瞻顾的时候,一骑飞驰过来,马上骑士猿臂轻舒,使了一招海底捞月,手指堪堪沾了点野兔的皮毛。 动若脱兔,野兔箭一般跃出,陈二抓了个空。 在围观者的喝彩声中,陈二又抓了个空,二次抓空,陈二性子被激,反而沉稳,并不急着出手,只是不停驱赶着那只野兔,忽而急停忽而急转,要么打马驱赶,那只可怜的野兔东奔西逃,蹿入入群中又被摔了出来,惊魂未定之际,陈二马蹄似流星,俯身弯腰,一手抓起那只野兔,待围观者看清时,那只野兔已被他高高举起,围观者爆出一阵如雷的喝彩声,陈二长松了口气,将野兔交给值卫的军士,在马上潇洒地抱拳一揖,牵着马退出场外。 领奖处,陈二掂了掂手中的五贯钱,揣入怀中,打开一张彩纸,上书此券可在某处购物某处酒肆打折云云。 “兄弟骑术不俗,身手矫健,可有意加入桃花镇军,镇军隶属幽州前衙,牙军待遇,每月二千钱,训练优者提拔为火长队正,薪俸更高,训练出战立功者还有奖赏,家小也可随军,定居在桃花坞……”仁勇校尉方山热情地延揽着陈二。 这薪俸待遇远胜幽州牙军,陈二诧道:“果真?” 方山指天誓日:“你去打听打听,耿镇将在这桃花坞的名声,急公好义,扶危济困,某若逛你,猪狗不如!” 陈二踌躇了好一阵子,期期艾艾问道:“某……还有几名兄弟,悍勇威猛……携带着家小,可否加入桃花镇军?” …… 今日是周末,看一篇山水庭院,让兄弟们工作之余,亲近自然山水,心情放松,燕歌有段时间痴迷山水庭院,室内家装的设计,也动手做过,献丑了,你觉得有意思,投票吧! 【……51.桃花春水文字更新最快……】!! 52.酒肆趣事 祝贺藩镇上传以来,收藏有增无减,现已突破五百,今日五更,哥们,鲜花贵宾票收藏票狠劲地砸呀! 日头偏西,血狼堡演武场。 狄虎头眼一瞪,咬牙道:“他们扎够一百枪,某便扎一百一十枪,断不可让他们小觑了幽州红巾儿。” “嘭!”“嘭!”狄虎头将槌头木枪扎在木人桩上砰然作响。 “虎头,论横刀的功夫,你也可在幽州红巾儿排前几位,去称量称量李贤齐的横刀。”张直方一边抄起木枪,一边怂恿狄虎头出头。 “算了,某就不出这个丑,你练完了去瞧瞧,李贤齐练完长枪后,在一旁打坐片刻,现在手提一把铁剑,那就是根铁棒,练得正起劲!” 张直方不再言语,咬牙扎完一百枪,由狄虎头扶着去瞧李贤齐练剑。 只见李贤齐运劲成圆,全身鼓荡。手持铁剑,反反复复就是顺刺,逆击,横削,倒劈那几招,身负沙衣,速度也不快,招式衔接倒也顺畅。 “练时用劲,打时用力,临战胆雄气壮,沉着虚静,身体圆活无滞,方能爆发出惊天一击。”李贤齐持剑而立,脸不红,气不粗,道出从前世今生萃取的武学真谛。 周围的红巾儿凛然受教。 张直方却恨恨地想,某是将门子弟,往日仆从前呼后拥,威风八面;与红巾儿纵马在驿道飞驰,那是何等的快意。现在成了李贤齐的手下,天天累得象牲口。自己流年不利,不知何日才能脱离苦海。唉,睡觉前还要练什么绷体功,得找个借口溜掉…… “兄弟们这几日练得辛苦,某便教你们一首军歌:狼烟起,江山北望……”李贤齐唱起了那首激荡人心的精忠报国。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结尾处反复吟唱了三遍,红巾儿跟着哼了起来,精神一振,疲态尽扫。 等了好久,张直方觑了个空子,将李贤齐拉到一边,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李贤齐点头应允:“既然如此,叫上十几个训练出色的兄弟到桃花酒肆,某请客,犒劳犒劳大家。” 李贤齐走到战鼓旁,击鼓两通,红巾儿列阵完毕。 “周武、石钰、陈贡言、杨射虎……史文进,狄虎头等十六人训练出色,奖励休假两个时辰,随某到桃花酒肆。”李贤齐大声赞道。 张直方一急,脱口而出:“李贤齐,还有我!” “对,还有张直方,原来身娇肉贵,训练时叫苦不迭,不过进步挺快,特准随行为我们付账。”李贤齐一脸正色。 红巾儿皆嗤嗤发笑,张直方也不违逆顶嘴,李贤齐练得比他多了一倍。厚着脸皮大声道:“某甘愿认罚。” 脱去沙衣,冲了个冷水浴,张直方换了身轻便的斥候皮甲,牵出那匹心爱的玉花骢,到演武场上集合。 “上马。”随着一声令下,张直方腾身而起,身子竟轻盈许多,如鹞子般稳稳落在马背上,心里一喜,纵马扬鞭,飞驰而出,夕阳里,十几骑红巾儿一阵风似地刮出了血狼堡。 到了桃花酒肆,前院的雅舍大堂座无虚席,座上的三教九流猜拳行令,好不热闹,突地见涌进来一群系着红色围脖,身着皮甲,挽弓带刀的少年斥候,威风凛凛,以为要拿人,顿时大堂针落无声。 酒楼掌柜郑掌柜匆匆赶来,一见这场景,心中一动,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故意大声:“东主,郑掌柜忙得昏天黑地,迎接来迟,请勿见怪。” 李贤齐亲切道:“郑掌柜辛苦了,无须多礼,寻个雅舍,安排两桌酒席。” 郑掌柜一脸为难,“恐怕还得等上个把时辰,要是东主不见外,右偏院可以放上两张桌子。” 李贤齐眉头一皱,无可奈何:“好吧,某惜时如金,如何等得了那么久?” 酒肆大堂一角,黄脸虎须的汉子与几位彪悍的壮汉浅斟慢饮,冷眼瞧着这一幕。 红巾儿沿著转曲回廊,欣赏着中庭的桃花春水,移步迈向中院。 到了右偏院,一股呛鼻的油烟味飘来,张直方皱眉:“在这儿饮酒,坏了兄弟们的兴致,莫若到后院寻处小院,花不了两个时辰,反正是夫人们自家的子侄,也不是外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榴花院,一南一北院角载着两颗石榴,榴花火红,浓艳到了极致,几位夫人正在花间饮茶聊天。 周夫人道:“几位姐姐,桃花酒肆给我们发个册子。可在此地购房置产,御河两岸的两进院宅,搭配五十亩良田。院宅外桃红柳绿,景致幽美,自不必说。我们去瞧了瞧已建好的一套院宅,两层小楼围合的四合院,坐北朝南,前院宽敞明净,卵石铺地,后院或栽桃李,或栽桂枫,搭配了些月季海棠,幽雅得紧,前院二楼左边搭建成半边亭,正可观赏春水映桃花的美景,每年春夏来桃花坞别宅住上几月,就如住进桃花源一般。” 张夫人心中有事,叹道:“何止春夏,如果幽州一乱,风云不测,祸福旦夕!住在此地的家小,还有机会乘船出海,躲避兵灾祸乱,好过给人家握在掌心……” 几位夫人都沉默不语,细细思量这番话,过了好一会,“史夫人那边也在议论此事,恐怕人同此心,她们与我们一样,家家都订了不少家具,还有这身旗袍,穿起来把那腰肢身段儿掐得……回去我家石游骑会……”石夫人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惹得几位夫人唧唧喳喳,眉飞色舞地议论半天 张夫人道:“我们在府中操持家务,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吃喝拉撒,处处都要用银钱,府里也有田庄商行,奴看这桃花酒肆不错,酒味醇厚,透明清澈,菜肴烹制手法独特,如果在幽州或檀州开上一两家,姐妹们既会花钱也会挣钱,为府中老爷分忧――” 张直方一进来,见他母亲就嚷道:“母亲大人,我们哥几个聚聚,想在后院寻个地儿,两个时辰足矣。” 几日不见,直方清瘦多了,透着一股子蓬勃向上的精气神。张夫人正要将他拉过来仔细瞧瞧,却见石钰周武拥着一个朗眉星目的少年,皮甲刀弓衬得他英姿勃发,一进院子就叉手为礼,“李贤齐拜见诸位伯母!” 张夫人眼圈一红,这孩子母亲已遭不测,父亲远在塞外戍边,他小小年纪,颠沛流离在外,隐姓埋名,数月间就做了番事业,连张檀州来信都赞他年少大才,资兼文武。 “孩子过来,让伯母瞧瞧,这几月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吧?” 素来沉稳的李贤齐,蓦地双眼潮湿,鼻子发酸,紧咬嘴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娘俩一见如故,莫若到梨花院坐坐?”张夫人问道。 石夫人多伶俐的一个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道:“奴最喜欢热闹,侍女偏婢都俊俏伶俐,哥几个就在榴花院吃酒,奴到周夫人那儿再聊一会。” 待酒菜上齐,石夫人的贴身侍女到梨花院唤出李贤齐,见他眼角犹有泪痕,取出一方香帕,柔声提醒他:“公子,你眼角有泪痕,擦干净,免得他们笑话。” “谢过姐姐,唔,这手帕透着丝茉莉香味,衬出姐姐淡雅脱俗的性子,敢问姐姐芳名?”李贤齐用手帕拭去泪痕,却并不还她,为了调整情绪,笑嘻嘻地调戏侍女。 那侍女杏眼圆睁,扬起粉拳,薄嗔道:“快将手帕还来,半大小子也学得油嘴滑舌,将来莺莺燕燕如何得了?” 李贤齐一付无赖样,慢慢将手帕揣入怀中,张口分辨:“某只是觉得姐姐心地善良,如同观世音菩萨一般,手帕留给我做个念想?” “不行!”那侍女急得一把抓向手帕,被李贤齐一闪,身子踉跄前倾,眼看就要跌倒。 李贤齐轻轻勾住她的腰,顺势一搂,软玉温香抱个满怀。 不待那侍女反应过来,飞也似地向前跑了,将手帕放在溪边乱石上。 春风轻拂,溪水淙淙,侍女望着他高大矫健的背影,刚才男儿气息粗重,喷在脸上痒痒的,少女的心如那春水乱了…… “贤齐,快坐,酒菜刚上齐。”张直方招呼道。 李贤齐一眼瞥见桌上两坛桃花春,眉头一皱,“待会儿还要回血狼堡,每人限一碗酒,浅酌慢饮,大家闭目轮流讲个故事,谁先来?” 红巾儿面面相觑,无人应答,李贤齐硬着头皮只好自己上,清了清嗓子,闭目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讲的魏蜀吴三国合纵连横,征战杀伐的故事……” 张直方瞧着满桌菜肴,食指大动,转目四顾,见大伙儿都瞧着酒菜垂涎欲滴,眼睛瞪得像牛眼。 红巾儿瞪过来瞧过去,忽地不约而同,闪电般迅疾出手,竹筷奔着那蒸蹄膀、烤仔排去了,手脚慢一点地将就着卤猪蹄、盐水鸭。 “白马银枪赵子龙七进七出血战长坂坡……呔,赵子龙被那曹营偏将……”李贤齐听见周围咀嚼声一片,暗道不好,此番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眯缝着双眼,一双筷子闪电般夹起周武碗里的烧烤仔排。 狄虎头满嘴嚼着蹄膀,含混不清地道:“正说得起劲,曹营偏将和赵子龙怎么着?” 周武本也是红巾儿中的骑射高手,眼力不凡,毫不示弱,伸筷夹住那块烧烤仔排,半路拦了下来。 双方臂力相当,较起劲来,挣得脸红脖子粗,狄虎头嘴没闲着,还在问曹营偏将和赵子龙交战的结局。 “双方枪来剑往,为一块仔排拼个生死……”秦起暂停了他的横扫桌面的行动,鼓掌道。 张直方满嘴流油,笑道:“你当我们傻么,还闭眼讲故事。先下手为强,后出手遭殃!这个道理兄弟们明白。” 在座的红巾儿除了相持不下的两人,一齐笑出声来。 李贤齐心气一泄,那块仔排被周武夺了过去,睁眼环顾,桌上盘子见底,仅剩斑斑油渍,菜肴被一扫而空,惨不忍睹。 狄虎头夹起一块掉在桌上的瘦鸭颈,递与李贤齐,讨好道:“大伙儿正听到兴头上,白马银枪赵子龙激战长坂坡――” 大伙儿肚子已填了个半饱,正等着上菜,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起哄要李贤齐讲下去。 李贤齐夹着这块无人顾及的瘦鸭颈,嗟呀感叹一番,我俩相同的际遇,转头瞧着周武得意洋洋啃着脂香肉厚的仔排,气不打一处,恨声道:“白马银枪赵子龙被那曹营偏将拉下马来,一顿胖揍,眉目青肿,脸如猪头……” 你不投票收藏,赵子龙就是那样的结局! 【……52.酒肆趣事文字更新最快……】!! 53.杀机初现 《藩镇》上传,一日四更,瞧着燕歌这份诚心,放心地投票收藏吧! 狄虎头满腹狐疑,“赵子龙白马银枪,英勇无敌,又是蜀汉的五虎上将,平生未尝一败?” “赵子龙红肿之处艳若桃李……受尽折磨,眼看就要断气――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快讲快讲,后来怎么着?”连小胖子张直方都被吸引过来。 “各位少侠,在下一介说话人(唐朝说评书的)清早起来就水米不沾,卖了半天口舌,饥肠辘辘,早饿得眼冒金星,求各位少侠赏盘烧烤仔排!”李贤齐站起来团团作揖,装着有气无力。 石钰算是此间的主人,站起来责怪众人:“瞧他那可怜样,你们个个如虎似狼,连根骨头都不给他留,兰姐儿,快去叫盘烤仔排给他。” 刚才被李贤齐戏弄的少女“扑哧”笑出声来,引得两桌的红巾儿哄堂大笑,东倒西歪。史文进直接趴在桌上,笑个不停,张直方跌坐在地,摸着肚子,边笑边嚷痛。 哄笑声中,李贤齐一字一顿,大声分辨:“他们刚才抢的是骨头,某要的是烧烤仔排,带肉的!” 李贤齐死死盯着周武,“要想听下回,你们少不得掏些散碎银子,这桌上还缺盐水鸭,卤猪蹄……” “都是某的错,武哥向你陪不是,你要吃什么,尽管点。”周武倒是豪爽。 李贤齐这才满意,“话说那曹营偏将有点妄想症,白日里总爱胡思乱想,刚一交手,就想了那么多,被赵子龙一枪扫落马下……” “喔!”红巾儿恍然大悟,大伙儿都被李贤齐绕了进去,不过,这故事讲得着实勾人。 天色慢慢晕染成青黑,到了华灯初上,远山近水,朦胧一片,一群红巾儿笑着出了桃花酒肆。 杨射虎等去牵马备鞍,李贤齐侧着身子,正与周武交谈,身子突然被人一推,耳边传来史九的惊呼:“公子小心!” 一枝劲矢擦着头盔飞过,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李贤齐顺势一个前滚翻,站起来后,已抄弓搭箭,但见桃树外朦朦胧胧,人影错乱,瞧不真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三人一组,一刀两弓,小心搜寻。”李贤齐微凝心神,搜索桃树外些许杀气,过了好一阵,才松懈下来,大声下令:“敌已远遁,追不上了,,就不要扰民了,收组。” 杨射虎从桃花树后拣了个包袱回来,解开一看,里面有一具上等的黄桦手弩。 一击不中,立即隐身远遁,刺客也非泛泛之辈,李贤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唤过杨射虎,令他去镇军军营:“速去通知杨翊麾、耿宣节,明日起四处派些着便衣常服的好手,外松内紧,暗地盘查,有甚可疑人物,先盯着。” 李贤齐咬着杨射虎的耳朵,低声吩咐了几句。杨射虎领命飞马而去。 史文进在后面低呼:“史九受伤了!”,周武李贤齐等围过去细瞧,史九右臂被箭矢射伤,皮甲绽开,血肉模糊。史九额头沁出黄豆粒大的汗珠,哼也未哼一声。 郑掌柜闻讯赶出来,一脸紧张,李贤齐安慰他:“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明日就从军中给你调些好手,着便衣常服,盯着酒肆客栈。” “取条干净的白叠布带、金疮药、干净棉花,那坛烈酒还在吗?一并取来。”李贤齐从容不迫,吩咐郑掌柜备这备那。 烛光轻摇,史九咬住小木棍,左手紧捏着横刀刀柄。李贤齐小心为他解下手臂上的皮甲,用剪刀将与血肉粘接在一起的袍衫剪掉,将蘸满烈酒的棉花擦拭伤口,疼得史九左手捏出水来,口中紧咬着木棍,痛到忍不住的时候,木棍“喀嚓”一声被咬为两段。 史九敷上金疮药后,右臂丝丝凉意传来,李贤齐小心翼翼为他裹好白布带。 不知是痛出来的,还是有点感动,泪水悄悄侵满了史九的双眼。 “准备几枝火把,人人臂缠白叠布带,收拾停当,连夜回堡。”李贤齐沉声下令。 “东主不可,今夜星月无光,回堡还有好长一段路。”郑掌柜出言劝阻。 李贤齐镇定得很,“郑掌柜不要担忧,红巾儿嗜战如命,视死如归。今晚的事千万叮嘱酒肆的伙计,不要惊扰后院的夫人们。” “前锋须选三骑开道,谁愿为先锋?”李贤齐沉声发问。 “某去!”“某愿往!”群情激昂,红巾儿个个争先。 “周武,陈贡言,秦起手执火把开道,大队与你们相距百步,如有异常,丢掉火把示警。”李贤齐转身大步迈出了酒肆。 开道的三骑遥遥在前,李贤齐率领的大队只点了两支火把,沉沉夜色中,红巾儿臂上的白叠布带依稀可辨。 眼看到了血狼堡,周武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一路有惊无险。 可能就是一两个刺客,不敢狙杀大队,红巾儿以身作饵,也未引蛇出洞,李贤齐驻马堡前,高声下令:“鸣笛收兵!” 刺耳的骨笛声急促地鸣叫三次,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旷野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天上的星辰,汇聚成河,半个时辰后,祖山营随后回到了血狼堡。 周武一脸惊讶,十分钦佩:“原来贤齐早就胸有成竹,张网以待刺客!” 李贤齐赞道:“还是武哥胆色过人,骇得刺客不敢现身,包围圈撒得远,如遇敌袭,我们还得苦战待援。” 自那日酒肆遇刺以后,李贤齐深居简出,日日呆在血狼堡练兵习武。 几日后,桃花酒肆,未初时分。 三个白衣士子围坐在大堂一角,小声交谈。为首的是饼子脸,刀缝眼,曾结辫的头发散开,有点儿卷曲,一眼便能看出是个胡种,狞笑道:“那雏儿五日前在酒肆露了个面,受了惊吓,再不出血狼堡一步,如何下手?” “乌老大,黄某在血狼堡外潜伏了三天,见那群红巾少年出来过一次,到无定河故道狩猎,回来时马上可驮了不少黄羊野鸭。”獐头鼠目的士子乃是此行的军师黄獐。 乌老大眼前一亮:“我们岂不是有了机会?” “他们精于骑射,骑马挽弓,纵马呼啸而来,除非用死士,而且是一击必杀。”黄獐连连摇头。 “某看还是早日回幽州,弄不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这个文士脸上棱角分明,一脸冷漠,坐在一旁自顾自饮酒,出言讥诮道。 “冷三,哥哥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某的家小被扣在他们手中,不得不接这趟活!”乌老大叹道。 “酒肆人多耳杂,不能久留,乌老大,某和柳五先走一步。”冷三抓起油纸包好的卤牛肉,警惕地朝四下张望一阵,不慌不忙出了酒肆,往血狼堡方向走去。 冷三走了一程,见四下无人,打了个唿哨,一个大眼少年闪了出来,眼珠子灵活乱转,显得异常机警,“三哥,某去打探过了,桃花镇招募军士,以三哥的身手混进去,做个队正火长绰绰有余――” 十几骑从远处飞马驰来,一阵刮面的劲风卷过,冷三一把抓过柳五,堪堪躲过战马的撞击,来者不善,心里正嘀咕,手中已多了把横刀,几骑在十几步外勒马急停,为首的骑将大笑:“血刀帮冷三,刚才一刀劈下来,你还有命么?” 冷三心跳加速,那骑将自己认得,幽州牙军前衙的陈校尉。 跑,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正在犹豫,又有几骑赶到,远远地张弓搭箭,也不逼上来,一点机会都未留给冷三柳五,马上驮着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帮主乌老大,军师黄獐。 “乌老大已束手就擒,你们的死活无足轻重,念你是一条汉子,给你一条生路,跟我回血狼堡,让公子发落。” 血狼堡演武场。 李贤齐率五百多红巾儿和祖山营军士正在操练步阵。闻报一愣,如此轻易就擒了杀手? “擂鼓列阵!”李贤齐喝令,“让镇军越骑将杀手带到较场,让红巾儿和祖山营见见血。” 十几骑镇军越骑进了血狼堡,到了演武场,将绑得如粽子般的几名杀手丢在整齐的方阵前。 “丁队红巾儿出列,将这几个狗贼嘴巴堵住,绑在木人桩上!”李贤齐满脸杀气,暴喝道。 镇军越骑翻身下马,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就要上演的好戏,李贤齐目光似刀,扫过镇军越骑,陈二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了一下。 “段灵狐出列!为红巾儿和祖山营讲述一击毙命的致命部位。”李贤齐在方阵前走了几步,转身站定。 冷三本就被摔得七荤八素,绑在木人桩上昏昏沉沉,听见一个柔美清亮的声音,“战场厮杀,讲究的一击毙命,保存体力,稳如山,快似电,一击必杀……” 冷三临死前专心聆听,眼睛里透出渴求的神色,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秀美少年用他女儿般清亮的嗓子继续讲道:“颈部,颈前有咽喉、气管,……心脏并不在心窝,一般人在左胸,极少的人在右胸……” 血刀帮军师黄獐脸骇得青白,嘴里唧唧呜呜,率先扭动起来。 李贤齐喝道:“甭理他,继续给红巾儿讲个明白!” 黄獐胯下滴滴答答,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传来。 李贤齐皱眉道:“还未动手就吓得尿流,红巾儿和军士听明白了,战阵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像这样的敌人也会突然发疯,一刀要了你的性命,周武,出列!” 周武出列,“啪”地一声站定,行了个横臂击胸的军礼,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接过李贤齐递来的狼牙枪。 李贤齐使了个眼色,段灵狐上前将他们口中的布团一一扯掉。 黄獐尖声叫了起来:“都是乌老大接的活儿,桃花坞还藏着二十名血刀帮弟子,乌老大从头到尾都不肯多吐露一句,我们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都是他,都是他!” 面相凶恶的乌老大泪流满面,大声道:“各位小爷,都是某一人的罪过,与兄弟们无关,要杀就来个痛快。” 段灵狐柔声问道:“你死到临头,还不肯吐露是谁指使你们来的,就不为兄弟们着想?” 乌老大摇了摇头,吐露真相比丢了自家性命还要可怖。 冷三高声喊道:“乌老大,兄弟们一块赴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柳五,你说是不是?” 柳五被绑住的手抖个不停,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周武站在乌老大面前,执枪的双手微微发抖,嗓子发干,呼吸急促,心急速跳了起来,杀活生生的人,自己可是头一遭,这一枪刺还是不刺? 别忘了你的票票和收藏!燕歌拜托。 【……53.杀机初现文字更新最快……】!! 54.色厉内荏 李贤齐迫于周围势力的窥视,开始反击,后面越来越精彩,第一场战事即将来临?求票票,求收藏!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李贤齐叹道,突地暴喝:“周武,酒肆前那一箭忘了吗?刺!” “小爷,来个痛快的!”乌老大痛得脸都扭曲成一团,嘶吼道。 “石钰!”段灵狐柔美清亮的声音唤道,与乌老大濒死的嘶吼交织,在一地的鲜血相衬下,分外诡异。 石钰快步向前,接过狼牙枪,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一枪刺出,结束了乌老大的性命。 “陈贡言!” 猿臂蜂腰的陈贡言仪表堂堂,笑起来一口黄牙,这会儿牙关紧咬,快步接枪,喊杀声中,乌老大的左胸又多了个窟窿。 “张直方!”段灵狐的声音越是清柔,越是让人心惊,冷三怒吼连连,“死者为大!小爷,何苦作践尸身!”柳五吓得嚎啕大哭,獐头军师骇得语无伦次:“某知道血刀帮许多秘密,乌老大有几个小妾,血刀帮掌控的码头、妓家、赌场……乌老大藏银的地方……” 小胖子张直方走到李贤齐跟前,小声嘀咕,“哥,某心里瘆得慌,就此作罢吧。” “自古名将都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滚出来的,你今日刺出这一枪,日后上了战场,视断头残肢如同草木山石,不愿动手的,待会打扫刑场,掩埋尸体。”李贤齐面色冷峻,朗声下令。 如此练兵,日后红巾儿和军士必定个个心硬如铁,李贤齐却不知,杀人易,活人难,李贤齐虽然思维来自前世的法制社会,但迭逢祸乱和刺杀,内心害怕居多,人性已有几分扭曲。 陈二快步跑过来,单膝跪地,拱手抬头,盯着李贤齐,大声道:“桃花镇军,越骑队正陈二拜见公子,属下愿以性命担保血刀帮冷三的性命!” 李贤齐定睛一瞧,只觉这陈二脸熟,沉吟片刻,脸色却是平静,“将这三人暂时收监,陈队正负责抓捕桃花坞的血刀帮弟子,獐头鼠目的家伙刚才不是竹筒倒豆子泄了不少内情?某唤费总管和你一道审问,冷三如不愿配合,明日再拖到演武场,让红巾儿杀人练胆!” 生死关头走了一趟的冷三身体颤抖着,陈二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冷三,某也只能尽到这份心,想死想活,自己拿主意,血刀帮露了底,惹恼了这群军中子弟,恐有灭门之祸!” 冷三被解了下来,双腿发软,两名镇军越骑拖着他离开演武场。 “张直方,面前是个拐卖良家妇孺,逼良为娼,设赌害人,让**离子散,百死莫赎的胡虏,扎!”李贤齐吼道。 “扎!”红巾儿和军士的狂热被煽动起来,发出如雷般吼声。 拖出演武场的冷三听到如雷吼声,饶是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也感到阵阵心惊肉跳。 张直方平日在府里颇受娇宠,脾气也暴躁,接过狼牙枪,走到乌老大尸首跟前,用尽了浑身力气,大喝突刺,赌气连扎三枪,哭着到一旁“哇”“哇”吐个不停。 “下一个!”段灵狐的声音依然清亮柔美。 血狼堡,行刑房。 陈二劝道:“冷三,现在这情势,讲义气会害死更多的人,你就是不道出血刀帮弟子的藏身之地,难道我们搜不出来么?” 冷三缓缓抬头,目光有一丝惊恐,“陈校尉,某道出他们的藏身之地,可否饶他们一命?” “唉,你自身都难保,还挂念你那帮兄弟的生死!”陈二有几分感动。 费栋才听说了演武场的事,心里惴惴不安,红巾儿远比他们这帮杀人劫掠的海盗狠,至少海盗还懂得涸泽而渔的道理,动刀子的时候比收钱少得多,苦笑劝道:“血刀帮只有一心一意投靠血狼堡,将家小送到血狼堡,奉上财物房产,才可保住性命!” 费栋才以自身为例,循循劝诱:“某以前也是个纵横东海的大盗,现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公子素有大志,立志驱逐北虏,才兼文武,连杨翊麾、耿宣节这等人物都奉他为首。你们知道吗?公子日日在血狼堡练兵习武,风雨无阻。” 陈二和冷三露出专注的神色,仔细聆听。 “知道一个多月前的桃花坞吗?狼害肆虐,士绅富户卖屋售田,纷纷迁徙。现在的桃花坞,百业兴旺,桃花酒肆宾客如云,天天座无虚席,桃花木作、服饰的订单已排到明年冬天,在御河两岸卖房售地,已得了六、七倍的利,桃花镇军和祖山营招募军士,银钱都是从这儿来,公子聚财练兵的手段非常人可及!” 一番话不仅冷三听得入迷,连陈二闻言也目瞪口呆,震惊之余,暗道,这消息得早点送出去。 冷三听后半响无语,仍然忧心忡忡:“血刀帮一心投靠公子,愿效犬马之劳,不知他瞧不瞧得上血刀帮?” 演武场上,乌老大浑身都是血窟窿,被红巾儿枪刺棒砸,已不成*人形,白生生的骨头露出断茬,血肉散落一地,活像挂在木桩上的一头剥了皮的肥羊。 演武场上还剩几个不愿动手的红巾儿,李贤齐提着他那把铁剑,似野兽一般盯着他们,一言不发,转身走过去,一剑将乌老大的头颅斩下,半瘪的头颅滚到几个少年的脚边,他们抽泣着往后退。 李贤齐的声音带着悲怆地呐喊:“华夏男儿的血性在你们身上荡然无存,胡虏闯进你们的家,杀了年迈的老人,枪尖上挑着婴儿的尸首取乐……正在撕开你们母亲姐妹的衫裙,你们只能缩在墙角抽泣,要么被胡虏掳了去,一生做牛做马,要么被当做两脚羊,舂成肉糜……” “啊——”那七名红巾儿中最小的疯狂地冲了上去,抄起狼牙枪,扎了过去,两人,三人直至全部,拿起枪棒,或扎或砍…… 费栋才在旁等了好一阵子,双股战栗,汗湿罗衣,艰难地走了过来,“某有要事要禀报公子。” 李贤齐点头,凛然喝道:“秦起,带着红巾儿将这儿收拾干净。” 李贤齐跟着费栋才走向议事堂,杨射虎带着一火红巾儿前后散开,枪棒弓盾,结成鸳鸯小阵,护着李贤齐。 随行红巾儿狂热崇拜的眼神让费栋才坚信,如果有刺客现身,红巾儿会奋不顾身护着李贤齐,刺客也会被红巾儿撕成碎片,剁成肉泥。 议事堂。 冷三、黄獐、柳五换了身干净袍衫,被越骑队正陈二押来。 陈二趋前,拱手陈词:“禀公子,血刀帮原是一群因伤退役的军校所创,与军中甚有渊源。他们因生活无依,聚众谋生,收容了些孤儿,教他们骑射武艺,有的也入了军中,渐渐鱼龙混杂,开妓家、设赌坊,收纳了不少地痞、无赖,也做了不少恶事……” “冷三原是长安京兆府人氏,仗剑去国,流落边塞,在市井杀人,被血刀帮冷老帮主所救。血刀帮与北风狼盗一直争斗不休,冷老帮主中了暗算,血洒长街。冷三独自潜伏数月,手刃了北风堂堂主,全身而退,为冷老帮主报了仇,自此在市井坊间声名鹊起。被帮中长老推举为血刀帮三帮主,掌管帮中刺杀情报等。”陈二瞥了一眼李贤齐,见他无喜无怒,神色平静,接着大声道:“属下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冷三。” 冷三、柳五与黄獐跪伏在地,头也不抬,静等李贤齐发落。 李贤齐缓步上前,突地一脚将冷三踹倒在地。 “如此好男儿,上马可击胡!竟然堕入下九流,给他一匹快马,让他去把血刀帮弟子带来,吩咐下去,为他们准备几桌酒菜,他是去是留,任其选择。” 轻易就放掉冷三?你已杀了血刀帮的乌老大,人心难测,以冷三的行事手段……陈二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恐怕你不姓冷吧?”李贤齐面对冷三,似问实答。 冷三眼里蓦地溢出热泪,紧咬嘴唇,重重地磕了个头,挺直了身子,转身大步离开议事堂。 “柳五、黄獐也起来吧,黄獐你不过是根墙头草,那边风大那边倒,某也愿意与聪明的小人打交道,你们就暂留在血狼堡做客。”李贤齐笑着道。 仿佛那话说给自己听的,费总管感同身受,堂外,春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从窗外吹进一股冷到心头的寒意。 “杨擒熊,准备纸笔。”李贤齐吩咐。“黄獐,你将血刀帮和北风堂纷争由来细细讲来,陈队正帮我参详参详。” “北风堂由塞外的一群马贼组成,他们从塞外盗马贩马,将大唐的盐茶布匹贩到塞外,因为有战马的来源,幽州牙军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死关头,黄獐使出浑身解数将两帮的渊源,各自的势力范围,血刀帮藏银之地,帮主长老的体貌特征,习**好等讲述得清楚详尽,连乌老大几个小妾的居所也不漏过。 陈二见李贤齐笔走龙蛇,画出地点,简单标注,不时停笔发问,记忆不差毫厘,心中暗自佩服。 “黄獐,血狼堡内府将设一个簿记室,掌管堡内的钱财帐目,你先到那儿兼差,给她们讲讲怎样做假账,贪污贿赂,中饱私囊的手段,探讨探讨如何防范识别。”李贤齐给黄獐安排了一个职位。 黄獐苦笑着点头,猛听见李贤齐沉声提醒:“自个儿规矩点,不要乱跑乱动,木人桩还缺人呢。” 黄獐突地打个哆嗦,连声道不敢。几人告辞离开,李贤齐盯着陈二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二是谁,他是某个势力安插到李贤齐身边的吗?兄弟们猜猜,投票收藏吧!你们的支持就是《藩镇》前行的动力。 【……54.色厉内荏文字更新最快……】!! 55.雨夜出兵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 李贤齐顶着牛毛细雨,在院中吟啸徐行。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咏雪像倚门待郎归的小妻子,喜孜孜地迎了上来。 “燕哥儿,你又作的新词?”咏雪娇俏活泼,欣喜问道。 昭姬性子娴静沉稳,微蹙双眉,轻轻放下手中的笔,“今儿忙了一天的帐,将你昨晚画的木牛独轮车送到木工坊,叮嘱了全用榫卯,不用抛光,只求结实耐用就好。” 李贤齐拉着咏雪的手,转到昭姬的后面,轻轻为她揉肩拿颈,“这段时间可累了你俩,文书案牍,描摹图本,帐册核算,对了,教授你们四则运算好些日子,可以挑些人手过来帮忙,再教给他们借贷记账法,成立簿记室……” 昭姬站起,缓缓转过身,盈盈俏立在李贤齐身前,抬眼凝睇着他,眼波秋水流转,似喜还愁,李贤齐轻揽过她的弱柳腰,手触处骨肉匀停,纤腰盈盈一握,李贤齐闭目嗅着她发际的清香,迷醉在轻呵如兰的气息中,如蜻蜓点水般轻吻她光洁的额头,细若凝脂的面颊…… 微微张开的檀口,伴着娇喘细细,李贤齐仿似寻找到母亲甘美的**,深深地吻下去,昭姬手足无措,笨拙地迎接……慌乱地挣扎,贝齿紧闭,让李贤齐感觉到湿湿的青涩。 “嗯……唔”,昭姬仿佛又回到洁白似雪的梨花树下,那个粗布袍衫朗眉星目的燕哥儿……情愫渐被勾动,秀眸惺忪,香腮红润发烫,双手主动勾住了李贤齐的脖颈。 咏雪侧搂住李贤齐的腰,在他耳边呵气缠绵,鼻息渐重。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欲拒还迎,李贤齐舌头灵巧地挑开昭姬的贝齿,吸吮她甘美的津液,在她的唇齿间缠绵,时光悠悠好像过了千年。 双唇分开,李贤齐转首吻了一下咏雪情怯羞红的俏脸,声音颤抖道:“我们上榻去!” 一双玉人儿脱去桃红短襦,脱去褪下榴花长裙,铺上两块白绢,半羞半怯间,拉着李贤齐轻轻钻入大被中,两具曼妙火热的身子缠住了李贤齐,左拥右抱。 李贤齐吮住了昭姬的舌尖,左手揽住昭姬纤细的小腰,右手滑过她青涩小巧的椒乳,细腻光滑白皙如玉的肌肤,腴润结实的圆臀,到了紧要关头,却停了下来。 昭姬察觉有异,爬起来见烛光下的李贤齐《1/6\手机访问:/.16.》泪流满面,轻轻为他舔去眼泪,少女青涩小巧的椒乳偎在他脸旁,轻轻抱住他的头,烛光下,圣洁的脸散发出淡淡的母性光辉。 受伤,救兄,逃离,杀人,屠狼,母亲的噩耗,遇刺,眼下的危机,如狂风巨浪般冲击李贤齐并不坚强的心灵,男儿有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就如窗外的雨夜,夜色掩盖了一切,细雨洗刷了点点蛛丝马迹,白日杀乌老大李贤齐色厉内荏,实则对躲在暗处的敌人惧怕,是杨志诚?李贤齐摇头,他手握大权,直接提兵前来,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公子!冷三带着二十名血刀帮弟子回来了,陈队正要某过来禀报。”门外传来杨射虎忠厚勤谨的声音。 “让他们稍等片刻,某就来。”李贤齐翻身将昭姬压在身下,紧紧搂住她,咬着她的耳珠道:“你们早些安睡,就不等我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 “嗯!”昭姬还未反应过来,懒懒应道。 大被掀开,咏雪侧倾的身子露出腰臀优美的曲线,青丝如瀑,勾着李贤齐的脖子,吻得缠绵炽热,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李贤齐松开咏雪的爱抚,缓缓起身,内着双层丝绸内衣,套上斥候皮甲,挂好星铁弓、三棱铁刺,鹿皮箭囊里装满了风羽箭。 咏雪和昭姬起床披上衫裙,为李贤齐束甲整衣,系上红色围脖,在他脸颊轻轻吻了一下,依依不舍送他出了书房。 回廊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昭姬轻轻地叹了口气,与咏雪依偎在一起,昏黄的烛光轻摇,静静地想着燕哥儿……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血狼堡,议事堂。 冷三站在大堂,一身袍衫已经湿透,下午快马到了藏身的地点,因几个搜集情报的弟子未归,等到夜色深沉,聚齐弟子后也未多讲,收拾包裹,在如织的细雨中,率队急急赶回血狼堡。 李贤齐人未到,声先到,“季布一诺,价逾千金!冷三果然重诺守信,怎地个个全身湿透,来人,为他们拿些干衣换上。” “谢公子,我等包裹里干衣。”冷三见红巾儿甲胄整齐,心里一紧,慌忙拱手道。旋即转身喝令:“换衣。” 一声令下,血刀帮弟子极为麻利地更衣换袍,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李贤齐扫了一眼这群年轻的血刀帮弟子,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黄獐说过,这些弟子自幼被血刀帮收养训练,刀枪弓马,无一不熟,思想单纯,战力最强,血刀帮的威名靠他们维系,年满十八后,大部分弟子被藩镇募为长征健儿,百战余生,伤残退役,又回到血刀帮培育下一代弟子,与军中极有渊源。 帮会,不过是依附强权而生,充其爪牙,沦为藩镇的工具。淄青节李师道曾派帮会徒众暗中潜入河阴漕院(今河南荥阳北),杀伤十余人,烧钱帛三十余万缗匹,谷三万余斛,后又刺杀了力主对淮西用兵的朝廷宰相武元衡。 冷小七是个孤儿,被血狼帮收养后,随了老帮主的姓,他打量着眼前的红巾儿,皮甲红巾,英姿勃勃,有的年纪竟然比自己小,眉目间有股悍勇之色,行动迅疾沉着,不知不觉间已占据四角,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柳五哥,你发抖作甚?”冷小七悄声问道。他身旁的柳五素来胆大,此刻竟然浑身颤抖不停。 大堂门窗紧闭,让人觉得气闷,陈二也猜不透李贤齐的用意,正要开口,李贤齐却排开红巾儿,走到血刀帮弟子中间,把着冷三的肩,坐到桌前,“不要担心夜雨春寒,将门窗统统打开,血刀帮弟子现在并入红巾儿,在座的都是兄弟,杨射虎,你们几个过来陪酒。” 李贤齐亲自抱着酒坛为冷三等斟酒:“冷三,红巾儿饮酒令,一日二两为限,今日某与你喝个半斤,陈队正作陪。” 红巾儿出来几人陪酒,余者退出偏厅,在走廊待命。 一碗酒下肚,冷三的心情稍微平静些,李贤齐就像闲话家常:“血刀帮几百帮众,弟子长老十之**都是汉人,为何推举一个胡虏做帮主。” 冷三恭敬答道:“帮中长老迫于牙军的压力,乌老大的亲弟乌图虎为右衙牙军校尉,骁勇善射,亦是他一大臂助。” “我等意气相投,既是兄弟,就不要拘礼,陈队正一起来,干了这碗!”李贤齐端起酒,三人酒碗一碰,一口饮尽,烈酒入肚,似在胸中燃烧起来,豪情顿生。 李贤齐翻出三棱刺,递给冷三观看,“此为杀人利器,全长一尺二,刃长一尺,刺身呈棱型,三面血槽,杀人后可毫不费力地拔出,伤口为方形的血窟窿,难以止血愈合,敌人很快流血而死,后面有环,可套在木棒上作长枪。” 刺身粗糙不反光,为低碳钢,柔韧不易折断,刺尖为“宿铁”法所制的高碳钢,锋锐异常,冷三宛如琴师见了梅花断的古琴,一见便爱不释手。 可打制百炼横刀的刘铁匠,为李贤齐那番话折磨得饭菜不香,夜不能眠,目睹了精美的桃花木作后,拿定主意,带着一帮子师兄弟和徒弟投到了血狼堡,在李贤齐的传授下,打制了飞檐走壁攀援山崖的抓勾套环,长一尺二寸,刀身长九寸,刀背有五寸锯齿的猎刀等。 李贤齐接过三棱刺,淡淡道:“这等兵器也不是什么宝刀名剑,日后你可挑些好手,经红巾儿训练后,人人配上一把。” “乌老大去后,血刀帮也不是冷三哥和黄獐完全可以做主的?”李贤齐自问自答。 “公子明鉴,某也只能掌握刺杀和情报这一块,帮中后备力量的培训由几位长老主管,码头、妓家、赌场等由黄獐掌管,战锋队由帮主直辖。”冷三神色恭谨。 李贤齐忽然低声问冷三:“在座的血刀帮弟子可是人人可信?” 冷三感受到春雨的寒意,有些迟疑,“某都带了一两年,应是可信。” 李贤齐把着冷三的肩,耳语了几句,冷三点头,随后挑了柳五等十名锐健机智的少年出来,带到外边换了皮甲弓刀。 李贤齐微笑着对陈二说:“镇军越骑都是带着家小来投血狼堡,家业都在一起,生死与共,与红巾儿不分彼此,你去将镇军越骑召集一半,一人双马,雨夜练趟奔袭,事毕某有重赏。” 陈二心中疑惑,雨夜春寒,一人双马去奔袭何处?托词练兵,莫非……动作倒是干净利落,横臂击胸行了个军礼,“属下遵命!”大步跨了出去。 “秦起,某与段灵狐带五十骑红巾儿走后,你将血刀帮弟子、镇军越骑和其家小暗地监控起来,若红巾儿失手,总要拉几个陪葬的。”李贤齐眉目间露出一丝阴狠,悄声吩咐。 冲动大胆的秦起几经磨练,现今多了一份沉稳,未与段灵狐争着去,点头接令,暗道,明日起将血刀帮弟子和镇军越骑合在一处,每日严加操练,让他们累得像狗,收拾起来也顺手。 牛毛细雨中,红巾儿、镇军越骑、血刀帮弟子束完甲,备好鞍,携带了两天的干粮:一袋酒,两斤卤牛肉三斤干馕。 “兄弟们,天天呆在血狼堡闷也闷死了,大伙儿出去玩玩,沿着御河上行,演练一趟雨夜奔袭,出发!”李贤齐掉转马头,喝道。 牛毛般的细雨如织,沉沉的夜色里,李贤齐一骑当先,率先出了血狼堡。 求票票,求收藏! 【……55.雨夜出兵文字更新最快……】!! 56.雁行踌躇 牛毛般的细雨如丝如雾,几枝零星的火把照耀下,偶尔几丝如银针般闪亮,御河水呜咽着从驿道旁流过,马蹄下的路面湿软,密集的马蹄声在雨夜的遮掩下,惊动不了驿站值守的驿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何况在这个乱纷纷的年头,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血刀帮的冷三在马上心思重重,为掩饰形迹,这几日早晚也未习武,装着游玩踏青的士子,每日在桃花坞繁华喧闹的市井闲逛,打探血狼堡的底细,瞧瞧质朴自然的桃花木作,品清澈味烈的美酒,观赏旗袍歌姬的身段与歌喉,四处转转,有乡民讲述血狼堡屠狼除害,雇人修堤筑坝,种植苜蓿,牵头举办桃花节,带动了桃花坞的繁华的事,人人暖衣饱食,让冷三恍若到了幼年时祖父所言的开元盛世。 演武场上残酷的杀人训练,活生生的乌老大被枪刺,被棒砸,被斩首,变为一团再也辨识不出的断骨肉渣,将冷三从盛世华梦拉到残酷冰冷的现实。 那是一群军校子弟,自幼在父辈的教导下,弓马娴熟,武艺高强,眼中散发着狂热,经历过杀阵后,行动变得冷静,血刀帮弟子遇上,除非是以命博命,否则难逃惨败的结局。 冷三偷偷瞥了一眼李贤齐,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少年大多活泼外向,而他却像深渊,看不到底,那一脚踹到了冷三的心坎,让他醒了过来,鬼使神差般将血刀帮弟子带到血狼堡。 就是他不把人带过来,还逃得了桃花坞,血刀帮冷三已挂上了号! 冷三一个宦门子弟,怎可在草莽中厮混终生? 黑沉沉的雨夜让人心里发怵,演练长途奔袭,鬼才相信,没准寻个无人之所,将冷三和血刀帮弟子屠个干净,留在堡中的弟子也难逃一死……冷三越想越胆寒,李贤齐表面豪气干云,实则心狠手辣。 冷三暗暗打定了主意,找个机会逃走,冷三扭头望了好几次右侧的御河,河面一团漆黑,河水正在缓缓流淌。 马蹄翻飞,周围红巾儿臂扎的白布带随风飘飘,让越骑红巾儿维系着飞奔的队形,李贤齐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春雨洗过的空气有股子湿漉漉的清新,头脑却越发清楚,刺客绝非杨志诚所派,会不会因为设桃花军镇,有人没得到镇将,暗地眼红,桃花坞的繁华也让人垂涎,所以才勾结血刀帮,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杨叔,耿大哥岂不是也有危险?他们二人日日在军营操练军士,应是无忧。 俗语说得好,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有血刀帮这条线,顺藤摸瓜,在敌人未反应过来,闪电般反戈一击,最不济也要斩其爪牙,让敌人也尝尝心惊胆颤的滋味,每天起床摸摸自家的头颅还在不? 没日没夜的练兵练将,久练有个屁用,前世有句话说得清楚,一切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不经杀阵,不见人血,那还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红巾儿毕竟训练未久,还需实战的淬炼,冷三陈二也是且疑且用,如何震慑敌人,尽量减少战损呢? 马背上陷入沉思中的李贤齐根本未注意到冷三的东张西望。 眼下可是最好的机会,纵马跃入御河……冷三一人逃走,可柳五这群兄弟怎么办?被红巾儿泄愤绑在木人桩上,要是我猜错了……冷三临机却退缩,犹豫不决。 前面开道的陈二腹诽不已,妈拉个巴子,雨夜行军,天黑路滑,浑身湿透,幸亏是生死绑在一块的兄弟,要是幽州骄横的牙军,早发生聚众兵乱的事来。 红巾儿行事果决,说干就干,怕是有大事发生,不过事前也应与大家商议一下,只带了两天的干粮,营帐、辎重、粮草什么也没有,因粮于敌,说得轻松,陈二叹道,人吃马嚼的,没个周全怎行? 连两个平日脾气暴躁的镇军越骑都在卖力策马飞奔,越骑竟对红巾儿有了畏惧之心!想到李贤齐白日的言行,陈二心里竟也有些发怵。 李贤齐将马头一偏,驰出大队,大声道:“冷三,随我出队!” 正在胡思乱想的冷三只得听命,不由自主地跟着驱马出队。 后队的杨擒熊飞马来报:“禀公子,有九骑掉队,一匹战马滑倒,三骑撞在一起,好几名红巾儿都受了伤。” 李贤齐扭头问冷三:“流星庄距此地还有多远?” 要斩草除根?流星庄为血刀帮的秘巢,自己更不能逃了,庄上还有不少孤儿,要是一怒之下,殃及池鱼,冷三声音发颤,“在……在幽州城东,距此还有八十多里。” 雨渐渐停了,淡青的天光拉开黑夜的帷幕,薄雾在田野河边缭绕,一夜策马飞驰了一百多里。 流星庄被起伏的丘陵环抱,进庄的道路被一片树林遮掩。 “流星庄地处偏僻之地,易守难攻,要是没有内应,想一举破之,难!”李贤齐驻马叹道,“恐怕流星庄不止一条进出的道路?” 冷三心里愈发惶恐,一骨碌滚下马,拉着李贤齐的马辔求情:“公子,流星庄内多是边军留下的遗孤,他们的父辈守土有功,求公子饶了他们性命。” 李贤齐一愣,瞬即醒悟,宽慰他道:“连夜奔袭一百多里,连陈队正、和你都未告知详情,行军不密,易遭杀身之祸,某也有说不得的苦衷,哼!幕后指使血刀帮的势力始料不及,某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到了流星庄大伙儿才细商吧。” 冷三忐忑不安的心这才安定。“让冷小七快马前去流星庄通报,某带着骑队进庄。” “周武,带几骑接应掉队的红巾儿,大队进驻流星庄。”李贤齐传令。 穿林过溪,幽径荒草蔓生,快到庄子,几名长老亲到坳口相迎,一见皮甲挎弓的红巾儿,立刻心生警惕,孙长老往后缩了缩,转身意欲悄悄溜掉。 一枝箭来得好快,头上一阵劲风刮过,孙长老只来得及缩脖子,交脚幞头被远远地射落在地,露出一头花白头发,。 “老爷子,腿脚利索得紧,跑吧,跑得过晚辈的快箭吗?”李贤齐放下弓箭,嘴角露出坏坏的笑。 “孙长老,要是公子存心射杀,你还逃得掉吗?”冷三急忙站出来招呼。 人老成精,孙长老见自个儿的意图被识破,大大方方晃着膀子回来,边走边大声赞道:“小哥儿好俊的箭法!不知是哪家的子弟?” “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壮武将军史元忠乃是某的伯父,晚辈见过几位长老。”李贤齐在马上拱手道。 李贤齐纵马上前,取下羊皮酒袋,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递给孙长老,“尝尝这酒。” 孙长老接过酒袋,抿了一口,酒香扑鼻,入口香醇,迅速猛灌了一口,烈酒像是一团火滚过胸腹,散入百骸。 清澈香醇的桃花春,还能不对孙长老的胃口? “老爷子,这儿还有手撕的卤牛肉,下这酒地道。”李贤齐取出卤牛肉,自家先撕了一块,大口嚼着。 孙长老接过卤牛肉,嚷道:“老哥几个都来尝尝,难得一见的仙酒啊!” 待那袋酒在几个长老手中转了一圈,李贤齐翻身下马,笑着道:“还有十袋这样的好酒,要送给几位老爷子,某到了流星庄就像到了自己家,也不客气,几位长老,我们这会儿人困马乏,安排个地方睡上两个时辰,养精蓄锐,热汤热饭就劳烦你们。” 李贤齐转身,肃然下令:“冷三,庄子内外,也需加派人手,布置明暗双哨,许进不许出!某随你一道,顺便察看一下山庄地理。” 冷三凛然受令,自去安排诸般事宜,看得几个长老一愣一愣的,堂堂血刀帮的三帮主被那少年呼来喝去,流星庄岂不被人捏在掌心,要扁就扁,要圆就圆。 李贤齐、陈二等在冷三的陪同下,在流星庄内外察看一番,选了左边山坡上僻静的院落休息。 几人顾不疲累,刚安顿,便聚在一起听李贤齐安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冷三先撒出人手打探乌图虎的下落,最近和什么人往来?血刀帮群龙无首,为帮主之位势必明争暗斗,某助冷三上位。冷三进了幽州,将你的人马聚拢,先潜伏下来。段灵狐有我的书信,下一步行动,他临时告诉你,立即动身吧” 待冷三、段灵狐率队走后,李贤齐盯着陈二:“你也是出自幽州牙军,幽州想必熟悉。” 陈二心头咯噔一下,原来公子并未失忆,可他也未揭破我的身份,心思难测? 李贤齐接着道:“带几个兄弟去幽州散布消息,血刀帮乌老大一命呜呼,哼,最近血刀帮仗势欺人,抢了北风堂好些生意,听到这个消息,北风堂还不趁火打劫,实在不行,你们出手杀人栽赃,挑动两帮火并……” 陈二听了这番周密的部署,心下佩服,个把时辰后与几名镇军越骑进幽州不提。 太玄真气功行三十六周天,李贤齐体力尽复,出了院门,手足并用,像只猿猴般灵活地爬上一颗粗大的槐树,“周武,辛苦你了,快下去睡会儿。” 流星庄,议事的横刀堂。 几个长老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两位长老还沉醉在桃花春美酒中,竭力劝阻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孙长老乃是流星庄的执事长老,素来精明,皱眉拈须道:“今日这事好蹊跷,冷三与那公子寸步不离,马不解鞍又被公子派遣到幽州,出庄的时候叫柳五来打了个招呼,一切但听公子安排。那群少年个个携弓带刀,眉目间透着狠辣沉稳……这个庄子可是大伙儿的心血,老老少少地好几百口,小心别叫人连骨带肉一块嚼了。” 简长老一听急了:“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我等无须客气,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动手拼个鱼死网破?合庄老幼也没个退路,还是从长计议吧。”孙长老虑事周全,想到后果不寒而栗。 “长老,乌帮主死得惨啊……”一个逃出红巾儿监视的弟子冲了进来,哭喊道。 【……56.雁行踌躇文字更新最快……】!! 57.长街喋血 求票票求收藏! 几个长老争执不下,决定先让孙长老上山坡先盯着,那边聚齐弟子,拿起刀枪,安排老弱散入山中,免得事起仓猝,全然无备。 “孙长老,要不要进去瞧瞧?”一个弟子轻声问。 孙长老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话音刚落,“嗖”“嗖”“嗖”三支风羽箭呈品字形插在两人的脚边,弓力强劲,箭杆入地一尺还颤抖不停。 踩在树枝上的李贤齐朗声道:“孙长老挽弓执刀来访,怎可过门不入?” 一名血刀帮弟子听声辨形,张弓放弦,一枝雕翎箭快如闪电,朝李贤齐射来,从树上飞出一枝风羽箭,迎头撞上雕翎箭,两箭一齐坠落,紧跟着树叶间又一枝风羽箭飞出,那名血刀帮弟子像被谁扯了一把,打了个趔趄,弓掉在地上,右臂已中箭,闷哼一声,满脸痛苦。 屋顶墙角,树上草丛,探出了好几把弓弩。树上的李贤齐喝道:“原地呆着,轻举妄动者死!” 孙长老连声冷笑:“流星庄三百来名弟子围着这儿呢。” “自古用兵唯谨慎,某怎会没有后着,你那三百弟子,老的老,小的小,精锐有几成?突袭强攻,折掉一大半都未见得能吞掉我们。”李贤齐叹道:“某视流星庄上下如同亲人,你们怎会受人挑拨!这么好的庄子,毁于战火,岂不可惜?你不想想红巾儿的身份,要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血刀帮还能在幽燕立足?” 后面传来简长老怒喝声,“既然两家撕破脸皮,以你行事的手段,流星庄也难逃覆巢卵破的结局,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血刀帮弟子冲上去。” 幽州北罗坊,北风堂旗下的胭脂马妓家。 春睡日迟迟,鸳鸯帐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爷把奴昨晚折腾得……哎哟,爷轻些,腰都折了。” 年轻勇悍的刘武先前日才率北风狼盗从塞外回来,昨晚在鸳鸯帐里浪战一宿,上午补了会觉,门外一名头目等了好久,站在门外大声禀报:“右堂主,刚收到消息,血刀帮乌老大在桃花坞失手被杀――” 刘武先霍地丛床上的爬起,打断他的话头,高声喝问:“消息当真?” 那名手下素来沉稳,肯定地点了点头,“几个桃花镇军在我们的酒肆喝酒,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小的在几个香烛纸钱铺留了眼线,见血刀帮弟子悄悄购买了大宗的香烛纸钱,有几处也撤去人手,想是为争帮主之位,秘不发丧。” “好,最近血刀帮依仗牙军势力,欺压北风堂,若是不给他们见点血,还不知北风狼盗纵横塞外的威风。”刘武先捏紧拳头,咬牙道。 “血刀帮眼下乱作一团,趁他病,要他命!右堂主,你有百骑狼盗潜伏在幽州,正可一举除之?要不要通知北风峪的左堂主阿布思顿贺?” “一举除之!血刀帮与幽州牙军的关系盘根错节,惹恼了牙军,将我们从幽州连根拔起。吩咐下去,酉正时分,准备几拨人在血刀帮的赌场、妓家闹点事。”刘武先沉吟了片刻,“事后再告诉阿布思顿贺,免得他担心,年纪大了,思前想后考虑也多。” 血刀帮的军阵搏杀不是名头响亮吗?刘武先有北风狼盗,来去如风,以骑对步,杀一杀你们的威风。左堂主阿布思顿贺让我从塞外弄了两匹大食名驹,要献给幽州节帅杨志诚,有狼盗在幽州巷战显露的实力,杨节帅也会另眼相看。 酉正时分,幽州和乐坊,后院牙军校尉乌图虎着一身青色绢布甲,带着四个亲卫牙军,闪身进了和乐坊。 一处在废墟中重建的三进院宅,乃是血刀帮的秘巢。 一进大门,见院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心中暗疑,大哥召某有何事?穿过回廊到了正堂,瞧见冷三等双眼通红,正焦急地等着自己。 桃花坞,乌图虎心中一沉,喝问:“冷三,大哥在何处?” “后院厢房,床榻上。”冷三拱手禀道,语带悲声。 “还不带路。”乌图虎心急如焚。冷三却目视着乌图虎的亲卫,一语不发,却不动身。 乌图虎暗中的身份乃是血刀帮的二帮主,许多机密也不愿让手下亲卫知道,“哥几个在这儿喝会茶。” 冷三带着乌图虎进了后院,到了厢房,门前是一个姿容俏美的丫鬟,取出钥匙开了房门。 厢房里布置成灵堂,高桌上摆着白烛供果,一道黑色的棺停放在灵堂中央,旁边还有些词章挽联。 一阵阴森森的冷风从堂前吹过,白色的孝帷和长明灯火轻轻地晃动。 乌图虎蓦地头晕目眩,被那俏美丫鬟扶助,柔声劝道:“二帮主节哀。” 冷三泪流满面,哽咽道:“二帮主,血刀帮……动手之前,先就有人在桃花酒肆伏击目标失败,引起……对方警觉,血刀帮一去就落入陷阱,某警觉不对,跳水逃生,乌帮主、黄军师失手被擒,据闻被血狼堡杀人练胆,枪刺棒砸,不成*人形,某潜回去,只收殓到乌帮主一颗半瘪的头颅。” 乌图虎几乎要站不稳,嘴角沁出鲜血,咬破了嘴唇定了定神。 冷三走到棺材前,对着乌老大的头颅,咬牙切齿立誓:“帮主,你死不瞑目,血刀帮弟子虽然命贱,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帮主之仇,冷三必报!” 乌图虎一见兄长那颗残破的头颅,心神大乱,“王崇先,你害我大哥,伤我弟子,老子迟早要取你项上人头。” “可是幽州节帅府王虞候?”冷三咬牙问道。 乌图虎重重点了点头,踉跄着扑向未盖的黑棺。“大哥――”乌图虎扶棺痛哭,涕泪俱下。 “灵儿!”冷三用目示意,轻声唤道。 美丫鬟移步上前,左手扶着乌图虎,右手一翻,手中多了把三棱刺,一刺一收,迅疾若电,若破开一块豆腐般轻松。 乌图虎右腰多了个方形血窟窿,鲜血喷溅而出,疼痛让他清醒过来,指着冷三,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二帮主,某已立誓,定会杀了王虞候,为你们兄弟报仇。”冷三一字一顿道。“灵狐,我们快去安仁坊王虞候府上,让柳五进来收拾。” 乌图虎眼神逐渐涣散,视线中冷三与那俏美丫鬟快步出了房门,右腰的鲜血像一汪泉水,仍然汩汩流个不停。 清风坊,血刀帮旗下的时运赌坊。 玩叶子戏,打双陆,点筹的较为安静,只是偶尔才爆出一声“好!” 掷骰子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把六颗骰子,一个麻脸汉子一边举骰投掷,一边连呼:“重四!重四!”,满心期待骰子停定,出现两颗红色四点。 骰子停定,麻脸汉子面无人色,抓起骰子突然大呼,“时运赌坊耍诈,骰子灌了水银!”同时手忙脚乱地抓桌上的银钱,机灵的赌客见机抓了一把银钱,一哄而散,撒腿就往外跑。 几个赌坊打手迅速围上来,为首的凶相毕露,“哪来的无赖,输红了眼――啊”话未说完,惨嚎一声,背上不知被谁扎了一刀,打手被人群一冲,纷纷中刀,呼痛声不断,赌坊掌柜见状心惊,高声呼道:“都他妈结阵,有靠近者,杀!”自己却偷偷溜出赌坊,别看他面带猪相,心中甚是嘹亮,这事得赶紧飞报战锋队头领。 时运赌坊附近,麻脸汉子这群人,被闻讯赶来的战锋队堵个正着,头领脸青似铁,两眼冒火盯着北风堂的麻脸,战锋队一名手下凑过来耳语几句:“已打点好了巡逻的牙军校尉,就在清风坊这条长街,半个时辰。” 坊门内外,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行人慌乱走避,两帮帮众发一声喊,冲上去直接刀棒相加,混战一团,刀光霍霍,鲜血飞溅,战锋队的三角阵逐渐占了上风。 麻脸率队且战且退,将战锋队诱到长街宽阔之处。 长街尽头传来一阵密如骤雨的马蹄声,百枝羽箭如一片飞蝗,扑向战锋队,未着甲的血刀帮弟子倒了一大片,一群黑巾蒙面的骑士纵马横冲直撞过来,马颈一侧平放着锋利的弯刀。 北风堂纵横塞外的狼盗,竟然出现在幽州的长街。 如一只铁犁,轻松地破开春天解冻的泥土,战锋队躲避不及,断臂头颅飞上半空,鲜血当头淋下。 战锋队头领一低头,一股劲风从身边掠过,向街边一滚,裹了一身鲜血,躺在地上惊魂稍定,慢慢坐起来,满地都是殷红赤艳的血,断臂残躯四处散落,未死的弟子还在大声地呻吟……血刀帮的战锋队被狼盗一次冲撞下,溃不成军,惨败长街。 北风狼盗一击即走,狂笑着冲出了幽州东门,连麻脸那伙人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断臂残尸也无人收殓,血刀帮弟子扶起受伤的兄弟匆匆撤离,一辆马车在几骑护卫下,闻讯赶到四下无人的清风坊,几个少年对满地的残肢断臂视若无睹,麻利地将马车上几具躯体丢弃在长街。 乌图虎的亲卫中了蒙*汗*药仍然未醒,几个少年手持三棱刺,对准牙军的心脏用力一刺,轻轻一收,为首的停下来,沉声喝道:“柳五,这个留给你。” 柳五脸孔有些发白,接过三棱刺,对准那名牙军的心脏,咬牙刺了下去,那牙军受痛,蓦地睁开眼睛,痛得再也没有闭上。 “快走。”发呆的柳五被红巾儿拉上马车,马车和几骑分头撤离了清风坊。 四月的春风温暖柔和,街旁柳枝随风轻摇,长街上几具牙军尸首血流如泉,渐渐凝结,如漆一般浓稠。 一日五更,收藏数增加得慢啊,《藩镇》前行需要你的支持! 【……57.长街喋血文字更新最快……】!! 58.一波三折 一日第二更,求票求收藏! 流星庄,红巾儿与血刀帮陷入僵局。 李贤齐声音极大,听得孙长老头皮发麻,躲在山石后不敢露头,既然反目成仇,李贤齐那手箭术出神入化,随时可取人性命,何况投鼠忌器,红巾儿手里还有九名血刀帮弟子。 李贤齐从树上露出身形,朝院子里打着手势。语气一转,耐心劝道:“乌老大出手杀我,血狼堡不过是自卫,某心胸博大,愿化敌为友,冷三和弟子们不是活得好好的?给几位长老最后一次选择,看在十袋桃花春的份上,在庄外备齐马料和食物,在那儿交还你们的弟子,今日事如此了,日后是敌是友再说。” 李贤齐说话的时候,杨射虎带着几个红巾儿从墙角翻下,悄悄爬了过去,迅疾无声扑向山石后的孙长老。持弩猛吼:“孙长老,放下刀枪弓箭,否则休怪弩矢无情!” 简长老在下面望见孙长老等失手被擒,心里一急,带着几名弟子提刀挽弓冲上山坡,口中大喊:“先放开孙长老,万事好商量。” 李贤齐冷笑,“商量个屁。”待他们靠得近些,张弓松弦,连珠快箭,将简长老等几人射翻在地,“杨射虎,将简长老拖上来。” 周武等挽弓执盾,冲出院子快速接应回杨射虎。 擒贼先擒王,流星庄最富智谋和最勇武的两名长老被擒,主客之势立时易位。 李贤齐底气更足,朝山下喊道:“某还是那句话,流星庄外以物换人,今日事今日了,日后是敌是友再说!” 山坡下商议半天,终于有人应道:“马料和食物我们先准备,你们派人到庄外验收,出庄前,你们必须将孙长老、简长老放了。” 李贤齐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朗声笑道:“两家有些误会,某打心眼里实不愿与血刀帮结仇。” 北风峪,幽州城东北,三十多里外。 ] 群山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在两山之间缓缓奔流,野花漫谷,百鸟争鸣,北风峪向西遥望长城,峪口东边,几条小河汇聚成一片湖泊,春秋两季,常有大雁来此栖息,故名雁栖湖。 沿着小河上行,北风峪足有二十多里深,谷中瀑布巨石,碧潭清幽,恍若仙境般的世外桃源。 雁栖湖畔是一片水草肥美的天然牧场,北风堂就建在北风峪,藏军养马,出塞抢掠,俱是方便。即便外敌入侵,还可逃入山谷内周旋。 居住在世外桃源般的北风峪,养羊牧马,狩猎捕鱼,守着众多妻妾过着快乐的日子,四十多岁的狼盗首领阿布思顿贺纵横漠南的雄心也渐渐淡了,很少亲率狼盗出塞抢掠。 狼盗年青一辈中,刘武先脱颖而出,勇武善战,自称是匈奴单于和大汉公主的后代,凭借掠来的大量牛羊马匹和奴隶,在狼盗中的地位日益稳固,被推举为右堂主,仅在阿布思顿贺一人之下。 阿布思顿贺身为狼盗首领,北风堂左堂主,桀骜不驯的狼盗,奸诈狡猾的商旅,各色人等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虽说近年来耽于安乐,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刘武先对他的威胁。 刘武先率百多名狼盗潜入幽州,反击血刀帮,也是他授意鼓动,哼,狼盗最好能在幽州闹出泼天的乱子,幽州牙军也不是吃素的,刘武先要是失手被擒……阿布思顿贺想到得意之处,胯下是匹神骏的大食名驹,轻挥马鞭,在雁栖湖畔纵马驱驰,还轻轻哼起了牧歌,“敕勒川,阴山下……” 夕阳西坠,远处青山隐隐,湖面镀了一层淡金色,一群灰雁正在湖中心嬉戏觅食,轻风吹拂,微波荡漾,湖面波光粼粼,碎成一湖闪烁发亮的金子。 一骑飞驰而来,正是担任斥候的狼盗,在阿布思顿贺面前勒马急停,战马长嘶一声,不待高高扬起的前蹄落地,狼盗大声禀道:“左堂主,几十骑着皮甲红巾的牙军,直往北风峪驰来。” 难道刘武先在幽州闯下大祸,牙军这么快就来清剿北风峪,区区几十骑,就想横扫北风堂,阿布思顿贺振臂大呼,“召集狼盗,挽弓上马,随某前去会会幽州牙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贤齐策马飞驰,暗叫晦气,红巾儿在流星庄作客,被人用刀枪弓箭礼送出庄,幸好两家未拼个你死我活,战马精料和热腾腾的食物在流星庄外备好,交换了人质,在树林外用精料将战马喂饱,红巾儿用过饭食。接到幽州传来的军情,陈二已成功挑起两帮血拼,乌图虎也被除掉。 受此消息鼓舞,红巾儿大为振奋,却让李贤齐皱眉,百多里劳师远征,空手而回,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俗语说得好,贼不走空,狼盗在幽州作乱,北风峪会不会实力空虚?那儿战马奴隶不少,距檀州又近……李贤齐率红巾儿快马赶了几十里,来到北风峪,这会儿瞧着飞驰而来的几十骑狼盗,才知北风堂实力强横,塞外血与火淬炼出的狼盗异常警觉,李贤齐叫苦不迭,如今进退不得,眼看一场硬战避无可避。 幽州安仁坊,幽州节帅府都虞候王崇先宅院。 十来位甲胄整齐的牙军敲开宅门,段灵狐和和气气问道:“王虞候可在府上,节帅府有事传他。” 开门的老年奴仆应道:“阿郎(唐朝奴仆对主人的称呼)回到府中半个时辰,一直没有出去,某去通报一声。” 冷三拉下脸,拧着他的胳膊,“军情紧急,你直接带我们去。” 老年奴仆胳膊被拧得生痛,转目张望,除了先前问话那位和气,其余的牙军都紧绷着脸,惶恐之下,急忙道:“小的愿带各位爷去。” 段灵狐边走边微笑问道:“府里不大,都有些什么人?” 万一牙军心情不爽,将我这把老骨头暴打一顿……老年奴仆心思一转,讨好段灵狐:“府上人少,还有夫人和两个小郎(少主人)四个奴仆,两个婢女,两个做饭的老妈子。” 刚走进后院,猛听到女人尖叫声,“王虞侯!”老年奴仆趋前惊呼:“夫人——” 红巾儿心知不妙,眨眼的功夫段灵狐并指成掌,用力朝老年奴仆后脑砍下,他软软地倒在地上。 段灵狐低声喝道:“蒙上红巾,不可露了面相。” 冷三将老年奴仆头一扭,“喀嚓”一声脆响,“分散行动,斩草除根,不能留一个活口!” 几个红巾儿盯着段灵狐,见她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组,分头行事,这座两进院宅不大,几声惨呼过后变得死一般寂静。 待红巾儿聚拢在后院书房时,胡床上躺着中毒流涎的王虞候,他的夫人和两个孩童倒在怵目惊心的血泊之中。 一个红巾儿扬起三棱刺,欲在王虞候身上开个窟窿放血,被冷三劝阻,“王虞候中毒而亡,服饰整齐,唔,让幽州牙军互相疑忌,留给他们去伤脑筋。” 段灵狐扬起手中一叠飞钱,秀美的脸上杀气忽闪,“王虞候投靠某方势力,被区区五千贯钱买了性命,自以为一死可保全家小。哼,敢与血狼堡为敌,满门鲜血流尽而死,自今日起,血刺之名,威慑宵小,闻者色变!” “血刺之名,威慑宵小,闻者色变!”连冷三都跟着红巾儿低声怒吼。 春风吹绿了雁栖湖畔,湖畔野花盖过马蹄。 周武猛磕战马,加速越众而出,远远喊道:“阿布思顿贺,听说你这儿又来了好马,我们这群小兄弟特地来瞧瞧。” 李贤齐立刻醒悟,北风峪在幽州与檀州之间,周武在这儿买过马匹,与阿布思顿贺相熟,低声喝道:“都别板着脸,放轻松,露出笑容。”跟着纵马蹿出,双手大张,来到阿布思顿贺的马前,大声赞道:“好神骏的大食名驹,骨架高大,体格雄壮!”,绕着阿布思顿贺的骏马转了两圈,“啧啧,你瞧马头精致灵秀,深遂的大眼,立耳阔鼻,背短而直,鬐甲长且突出,马尾高翘,臀部一块白斑,状似弦月,某一眼相中了这匹灰色牡马(母马),阿布思堂主,开个价吧。” 阿布思顿贺凝目望了一会,见来骑多是稚气青涩的面孔,脸上都挂着笑容,稍稍安心,拱手道:“周公子,这位是?” “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壮武将军史元忠的侄子。”周武大声介绍。“贤齐见过阿布思堂主!”李贤齐在马上微笑拱手。 原来是一群毛未长齐的雏鹰,不过将门子弟却值得攀交,阿布思顿贺得意地大笑:“史公子,这样的大食名驹北风堂还有某一匹纯黑色牝马(公马),更加雄骏,跑起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牝一牡的大食名驹,听得李贤齐双眼发亮,浮想翩翩,这就是前世的阿拉伯马,只有二十三节脊椎骨(一般马有24节),遗传性好,世界上许多马种,如英国纯血马、盎格鲁阿拉伯马都有它的血统,中国用它改良蒙古马和西南马效果良好。 两匹马儿源自中东沙漠恶地,它们是游牧民族贝多因人的伙伴。 骁勇善战的贝多因人,仰赖大食马闪电般的速度跟惊人的耐力,长途跋涉进行征战,疾风般进攻其它部落,掠取牲畜,又能全身而退。 贝多因部落世世代代流传着这些马儿勇敢、坚贞的故事,以及它们视逾珍宝般纯正的血统。 阿布思顿贺吊起李贤齐的胃口,却叹道:“可惜这两匹大食名驹要献给幽州节帅杨志城,以后有了好马,再让与公子。” 欲取先予,李贤齐自然明白这个理,“既要献给杨节帅,谁还能与他争,阿布思顿贺,可还有其它好马?” “有,有,天色不早了,吹绿了草场的春风带来尊贵的客人,客人莫若就地扎营,今夜在湖畔燃起篝火,烤羊饮酒,熬些鲜美的鱼汤招待大家。”阿布思顿贺表面豪爽,心中半点警惕之心未减,这帮携弓带箭的少年在湖畔扎营,只要不进北风峪,怎么着都成。 看得满意,留朵鲜花,收藏一下,支持燕歌! 【……58.一波三折文字更新最快……】!! 59.月夜盗马(上) 今日第三更,求票票求收藏,支持藩镇! 李贤齐大声责怪周武,“临走时怎么说来着,游玩踏青,习练骑射,连顶营帐都未带,一时兴起,又说要来北风峪商谈以酒换马的事,难不成今夜红巾儿天为帐,地为床,露宿一夜?” 李贤齐斜眼一瞥,见阿布思顿贺沉吟不语,取出一袋桃花春,递给他,在马上一拱手:“打扰了北风峪,万分抱歉,这袋烈酒清澈香醇,酒烈味甘,乃是自家酿制,称得上北地第一佳酿,就送于主人,主人若是有意,明日派人到檀州商谈酒马互市。” 李贤齐策马回到红巾儿骑队,勒马大呼:“抓紧时间,日落前赶到檀州。” 红巾儿轰然应诺,一伙人策马扬鞭,向东驰去。 阿布思顿贺望着远去的红巾儿,随手拔下羊皮袋的塞子,仰脖喝了一大口,清澈香醇的酒液穿喉入肚,瞬间暖透了五脏六腑。 阿布思顿贺常年游荡在苦寒的荒漠草原,如何不知烈酒活血暖身的功效,在千里雪飘的漫长冬季,还能活人救命。 酒马互市,有这么一条商路,岂不比提着脑袋偷袭部落商旅,抢掠牲畜财物稳妥得多。 “兄弟们,快随某将客人们请回。”阿布思顿贺扬鞭大喝,策马向东追去。 掉在队尾的周武不时扭头回望,见后面烟尘卷起,心中狂喜,喊道:“他奶奶的,全体加速,不可让阿布思顿贺轻易追上来!” 阿布思顿贺仰仗胯下夜月驹的速度,疾驰了好几里,才赶到红巾儿前头,拦住李贤齐的青锥马。 “公子莫要见怪,这些日子幽州兵变,血刀帮与北风堂争斗不休,某多了一份戒心,怠慢了贵客,在下诚心请公子到北风峪作客。”阿布思顿贺一脸坦诚,开门见山作了解释。 李贤齐闻言理解阿布思顿贺的难处,“既然主人有不便之处,那就在湖畔搭建营帐,咱们就在那儿谈。” 见李贤齐如此说,阿布思顿贺却是不依。“这如何使得,草原人那有闭门待客的道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盗马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红巾儿在外接应也好。李贤齐道:“那就我和周武两骑进谷。” 雨过天晴,皎洁的明月从乌云里钻了出来,将它的清辉洒向大地,十来座园顶毡帐,错杂搭建在湖畔,与一湖水月为伴。 熊熊的篝火在湖畔燃烧起来,红巾儿与狼盗捉对角抵,或揪或扭,手法各异,你撩我绊,脚法多变,先倒地者为负,胜者被赏赐一碗烈酒,几对角抵下来,红巾儿大多年少气力不济,胜少负多,将烈酒输给了狼盗。 阿布思顿贺只是殷勤劝酒,大口嚼肉,并不谈什么酒马互市的事,李贤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站起来道:“今夜月色正好,雁栖湖畔篝火熊熊,公子我一时兴起,愿唱一曲塞外胡歌,给各位喝酒助兴。” 围着篝火的人们欢呼了一阵,静了下来,只有火堆里柴禾燃烧噼噼啪啪的轻微响声。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仿似在草原深处飘来的歌声,高亢悠远中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沧桑。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如果没有天上的云彩哟……” 湖畔无声,篝火旁的人们沉浸在如月华一般朦胧优美的歌声中,少女们热辣辣的眼神瞟了过来,放肆地在李贤齐身上游移。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湖心一轮明月寂寂无声,轻轻随着波光摇晃。 李贤齐唱完后,过了好一阵子,阿布思顿贺抚掌赞道:“公子的歌声动听,把我们北风峪姑娘的心都勾走了,待会有姑娘邀你共舞,千万不要推辞。” 要是那些回鹘少女拥上来……李贤齐早就四下瞧过,多是一些宽脸扁鼻细眼的回鹘少女,这种粉丝也头痛……倒是阿布思顿贺身边那位斟酒的混血少女,胸脯高耸,腰肢纤细,深邃迷人的眼睛跟那湖水月一般,着实勾人。 一听阿布思顿贺此话,李贤齐赶紧跑到混血少女身前,“美丽的姑娘,草原的格桑花,远方春风带来的少年能请你共舞吗?” 阿布思顿贺笑道:“这是某的小女儿,名唤玉娘。” 玉娘含羞点头,喜孜孜地站起身,大方地牵着李贤齐的手,加入了载歌载舞的人群。 急促的鼓声响起来,圆润的奚琴声宛转悠长,玉娘抖肩翻腕,欢快热情地舞起来,李贤齐笨手笨脚,边学边舞,后来手脚舒展开来,举手投足尽显草原男儿的挺拔豪迈,步伐也变得轻捷洒脱…… 更多的青年男女结对加入进来,围着篝火唱歌跳舞,通宵达旦…… 李贤齐满头是汗回到座上,玉娘小鸟依人般紧紧相随,看得周武等艳羡不已。 阿布思顿贺端起一杯酒,笑着道:“公子,你莫不是在草原长大?” 李贤齐端起酒杯,豪爽地让酒杯见了底,“这杯酒敬主人,某不过喜欢那种草原游牧生活,天张允皋淡,风吹草低见牛羊,少女相拥着牧归的少年。” 阿布思顿贺见小女儿在旁捧着酒壶,一付娇羞情怯模样,心中有些意动,想要考较考较李贤齐的骑射武艺,“公子出身将门,想必弓马娴熟,能让某的女儿开开眼吗?” 李贤齐长身而起,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还过得去吧,今日玩得尽兴,有些困乏,想美美地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 玉娘撅起小嘴,部落里的少年那个不是围着我转,莫说叫他张弓射箭,就是射头雕,抓匹狼,吩咐一声,部落里的勇武少年都一阵风似地人人争先,难道他骑射稀松平常,怕在人前出丑,可草原的好男儿都是神射手,那样才能保护他的妻子,他的家…… 阿布思顿贺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都怪我虑事不周,我们这就进谷,让公子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来谈正事。” 心情失落的玉娘正要起身,被李贤齐一把拉过来,咬着耳朵道:“你们部落里谁的骑射最好?明日为了玉娘,某就与他比试一场。” 玉娘见李贤齐如此说,心情好了一些,咯咯笑道:“右堂主刘武先的骑射第一,不过,小心别自找没趣。” 李贤齐将马重重一拍,青骓马猛地向前蹿出,李贤齐在后面紧追,一把抓住马尾,身子腾空一跃,似只鹞子般落在马背上,跟着紧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原地急转个圈,向玉娘驰来。 “上马。”李贤齐在马上将身子侧倾,重心移至右侧马镫,俯身伸手,一把拉住玉娘的胳膊,将她揽入怀中。 “月过中天,四更初,我们约在你阿爸的马厩旁,不见不散。”玉娘耳边响起李贤齐的轻声呢喃。 玉娘心花瞬间绽放,明月高悬,篝火飘忽,夜风轻缓,还有那一湖的溶溶月色…… 洗完澡后,换了一身干净的绸衣,李贤齐静坐练气,不知不觉竟忘了时辰。 玉娘沐浴更衣,洗漱完毕,坐在酥油灯下支着手臂绮思,心儿不争气地怦怦乱跳,李贤齐勇剽英武的身姿,沧桑悠远的歌声,他的一言一行,反复在脑海重现…… 月儿怎么迟迟不过中天,时光如同那一丝一缕的轻烟,从酥油灯前飘过…… “笃,笃,笃”周武轻敲窗棂,李贤齐忽然受惊,险些岔了气,静下心来,缓缓收功,开门让周武进来。 “武哥,现在还早着呢,半个时辰后,你到马厩来,我们一道将那两匹大食名驹牵走。”李贤齐轻声吩咐。 周武像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贤齐,阿布思顿贺不卖马给我们,我们将它盗走――”忽的停下来,“你在马厩呆上半个时辰做什么?” “喂喂马,跟马熟悉熟悉,联络感情。”李贤齐随口应道。 “那某也去。”周武自告奋勇。 李贤齐露出为难神情,吞吞吐吐道:“你去……不方便,某还约了阿布思顿贺的……小女儿,月夜相约美人儿,来掩饰盗马的行动,万一被人发现了,也有个托词,要不你去?” 周武还未会过神,感慨莫名,一把抓住李贤齐的双肩,“难为兄弟,为了两匹大食名驹,连自己的贞操名节都搭进去了。” 李贤齐脸上露出悲壮的神色,昂头道:“武哥放心,既然兄弟去了,不仅要盗回那两匹名驹,还要将阿布思顿贺的小女儿一并盗走,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贤齐,小心点,某半个时辰后准到。”周武很是钦佩,叮嘱道。 李贤齐大步迈出房门,大大方方走了几步,四下一望,忽地蹑手蹑脚,像个偷儿般往马厩去了。 “玉娘!”李贤齐瞧见那个身姿窈窕的少女背影,轻声唤道。 李贤齐急急上前,不顾少女的矜持羞涩,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更漏星残,容易着凉,咦,怎地额头这么烫?” 玉娘心儿乱跳,含羞道:“不是……发烧……而是心跳得厉害” “马夫喂过马了吗?我们坐到马厩的草堆上,躺着说会话,”李贤齐如情侣般牵着玉娘的小手,一起坐到干草堆上。 “你怎么长得跟你阿爸不一样?” “我母亲是他掳掠来波斯胡姬……唔……唔”干草堆悉悉索索发出响声,枯草轻轻将他们掩住。 李贤齐吻在少女光洁的额头,然后慢慢地探索,耳珠、脖颈,堆雪般的胸脯……最后是娇润湿濡的红唇,右手不老实地落在她浑圆饱满的椒乳上…… 入手滑腻若脂,弹力惊人,玉娘的双手无力地抗拒着李贤齐,一汪湖水般深邃的眼眸渐渐迷离,呻吟声不可抑制地宣泄出来。 李贤齐猛地起身,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干草,玉娘袒露着胸,几根干草掩在她雪白浑圆的椒乳上,月色如银,霜华泻了一天一地,缓缓流淌在她的胸部,竟有股子说不出的凄凉美艳。 “公子,你还是要了玉娘吧,反正早晚阿爸会将我和那对马儿送给幽州节帅杨志诚。”玉娘幽幽叹道。 你觉得燕歌写得不错,就收藏了吧,你的一份支持,藩镇就多一份前行的动力! 【……59.月夜盗马(上)文字更新最快……】!! 60.月夜盗马(下) 鲜花、贵宾、收藏,尽量地砸呀!燕歌需要你们的支持! 月色下这位绝色少女,面容楚楚,就要送给恶鬼般的杨志诚,李贤齐胸中涌出一股豪情,为她轻轻拢好衣衫,“某带你逃出北风峪,只要出了谷口,我家势力不小,你阿爸也不敢得罪我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两家成了亲戚,他不会怪罪你娘,嗯,要不然将你娘一块带走,阿布思顿贺没有住在你娘那儿吧?”李贤齐问道。 玉娘摇头否决,“他那么多妻妾,我娘一年难得见上她几回。” “待会到马厩牵两匹好马,那两匹大食马不错,刚好我们四骑出谷,到谷外汇合红巾儿就安全了。”李贤齐话语中不露一丝盗马的意图。 玉娘高兴得几乎要喊出来,“那就牵夜月和墨龙,夜月驹温驯听话,墨龙驹脾气暴躁,除了刘武先外,只有奴骑过它?” “你的骑术有那么好?”李贤齐吃惊,牝马难驯,往往要阉割后才可作为战马。 玉娘垂首叹道:“奴和两匹马儿一样的命运,都要被当做礼物送人,同病相怜,奴常到马厩给它们喂食,陪它们说话、刷马……这会儿又该给马儿喂食了。” 玉娘从马夫那儿取来一升豆子,想来平日她常干这事,马夫也未生疑。 墨龙驹看见李贤齐过来,警惕地瞪着他,左右拽着缰绳,动个不停,玉娘捧起一把豆子,站在墨龙驹前面,一边喂食,一边同它低声说着话,不时还转头望着正给夜月喂食的李贤齐。 墨龙驹极有灵性,低低地嘶鸣一声,表示它已听懂了,慢慢安静下来。 玉娘去接她母亲,李贤齐继续给青骓马和周武那匹特勒骠喂豆子,等着她们。 北风峪的灯火渐渐熄灭,纵情歌舞了大半宿,疲累的人们都宽衣就寝了,天地间只有皎洁如银的月色,缓缓在山谷流淌,李贤齐扳鞍认蹬,翻身上了夜月驹的马背,玉娘骑着墨龙驹,两人在前面开路,周武和玉娘母亲远远地吊在后面。 难得玉娘心细,与她母亲用白叠布紧裹住马蹄,四匹马儿蹄飞踏燕,却是无声,山风呼呼地从李贤齐耳边挂过,墨龙驹和夜月驹如月下的精灵,风驰电挚一般在山谷飞奔。 只要过了谷口那道险峻的关隘,天高任鸟飞,红巾儿连夜从雁栖湖撤走,想来阿布思顿贺权衡一番,也不会昏了头翻脸追杀。 上半夜都还开着的关门此时紧闭,那些在湖畔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也不回谷了,就在雁栖湖畔相依相偎一夜? 望着阴影中的关隘,李贤齐紧皱眉头,人算不如天算,难道插翅飞过去不成?诈门出关,守关的狼盗看见两匹大食名驹,什么都明白了。强攻突袭,只有自己和周武俩人。趁着狼盗疲累摸哨,胁迫他们打开关门……稍一不慎,自身难保不说,还要殃及玉娘和她母亲? 李贤齐与玉娘松开缰绳,在一处小山坳轻轻勒住马缰,等周武和玉娘的母亲赶来。 “怎么也没料到关门紧闭,玉娘,和你母亲在这儿等着,某和周武去赚开关门。一见火把划圈或听见唿哨声你们就快马冲关。”李贤齐取弓在手,悄声吩咐。 “我们可以驱马下河,揪着马尾巴顺流而下,到了雁栖湖才上岸。”玉娘眨着湖水般清澈深邃的眼睛建议。 “进谷时某已瞧过,水流湍急,溪石错乱,太危险了。”李贤齐摇头,眼下无计可施,只有摸关偷袭这一条道了。 几人正在商议,遥见关隘灯火通明,隐隐有争吵的声音传来,李贤齐起初一惊,难道这么快阿布思顿贺就发现了战马被盗,在山坳中等了一会,却无人搜查过来,恐怕关隘另有变故。 “玉娘你们在这等着,我们过去瞧瞧。”李贤齐与周武借助树木的阴影,兔起鹘落,悄悄掩近了关隘。 一个嚣张的声音从关隘前传来:“一群窝在山谷里的兔子,瞧你们胆小如鼠的模样,刘堂主率狼盗大胜血刀帮,好心给你们报个信,也不让爷进关歇歇脚,老子数到十,还不大开关门迎接。哼,吐迷儿,你就如同那灯笼――”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高挂在望楼的一盏红灯笼被射落在地。 关隘上,守关的头目吐迷儿怒道:“麻脸,你少在老子面前耍横,阿堂主有令,夜晚打开关门须有他的手令,盐栖湖畔有几顶营帐,你们过去挤挤。” “……五,六!”在关隘前的麻脸极不耐烦。 吐迷儿突地像被谁推了一把,“哎哟”痛叫一声,身子向前扑了一步,右肩赫然插着一枝从后面飞来的羽箭。 肯定是暗中追随刘堂主的狼盗下黑手,麻脸见状狞笑,“吐迷儿,有好几张弓指着你呢,八,九!” 吐迷儿四下张望,不知关隘后那片阴影中藏了几位刘武先的手下,里应外合之势已成,额头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吐迷儿心中恐慌,想来阿堂主已有了应对,自己也犯不着在这儿死撑……再也承受不了这如山般的压力,蓦地喝道:“开关门,迎接兄弟回谷!” 周武取了枝火把划了个圈,玉娘与她母亲策马飞驰过来。 刚推开关隘的大门,关内有人大声赞道:“刘堂主出马,果然威风,从此幽燕无人敢小瞧我北风堂!” “兄弟们辛苦,阿堂主命我等出关迎接!”几骑如一阵风刮出了寨门,迎着关隘前麻脸那几骑狼盗而去,月光将关隘前照得如同白昼,李贤齐心神锁定狼盗,张弓松弦,三枝风羽箭快如闪电,激射而出。 麻脸一眼瞧见率先冲出堡门的夜月驹,难道是阿堂主亲至,心中发虚,毕恭毕敬在马上拱手见礼,“参见阿布思堂主――啊” 惨叫一声,已被一箭穿额,“轰”地一声从马上栽倒。 周武跟着顺鬃直射,也是箭不虚发。 十来枝快箭如水连珠般迎面扑来,几名狼盗中箭翻落马下。 墨龙驹冲过来,嘶鸣一声,那几匹战马竟不恋主,跟着墨龙驹一道奔向雁栖湖畔。 大食名驹终于到手!李贤齐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关隘后传来一阵密如骤雨的马蹄声,李贤齐脸色一变,急令周武:“周武,护着玉娘和她母亲,快马去营帐召集红巾儿迎敌,某来阻敌断后。” 李贤齐勒马回转,缓驰向前迎敌,右手摸出三枝风羽箭,张弓、搭箭、松弦,三枝风羽箭又快又急,朝门洞疾飞而去,马不停,手上也没有闲着,又是三枝风羽箭搭上弓弦……前面几骑刚出关门不远,被突然而至的风羽箭射中,或死或伤,乱成一团。 李贤齐驻马停下,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麻脸带来的狼盗,一两个中箭倒地未死的还在大声呻吟。 李贤齐胯下是神俊高大的夜月驹,皮甲红巾,披一身皎洁如银的月色,盘马弯弓,凛然暴喝:“敢出关追击者死!” 忽地关隘城头涌出一大群狼盗,如众星拱月般拥着阿布思顿贺,熊熊燃烧的火把照耀下,亮如白昼,一个个狼盗张弓搭箭,怒目相向。 阿布思顿贺仔细瞧了一会,忽地拍掌大笑:“兄弟们,都放下弓箭,公子好俊的身手,夜盗名马美人,一骑快箭退敌,让北风峪上下乱了方寸,不愧出自幽州将门,公子就是阿布思顿贺亲自选的乘龙快婿。” 为安全计,李贤齐策马悄悄退了十来步,厚着脸皮,笑着吆喝:“老丈人干的是没本钱买卖,女婿也没给你老人家丢脸,顺手牵几匹马走,当作玉娘的嫁妆,可好?” “贤婿,那点儿嫁妆怎么够?既然成了翁婿,就不是外人,我们坐下来商议商议酒马互市?”阿布思顿贺一口一个贤婿亲热叫着,可能觉得是一窝狐狸不嫌骚。 湖畔响起了急促刺耳的骨笛声,连续三声催得紧,李贤齐心知红巾儿已做好准备,执弓拱手道:“老丈人且放宽心,后年某带着外孙来北风峪看望你老人家,再来详谈酒马互市,今晚你若派人相送,某也会让他们披红挂彩,沾点喜气,告辞!” 李贤齐转身策马离去,一骑绝尘,夜月驹仿佛一片凝结的月光,融入了茫茫月色。 阿布思顿贺在关隘上急得直跺脚,“备马,某一骑追上去,酒马互市关乎北风堂将来的生存发展,万不可错失良机。” 吐迷儿已裹好伤,肩上缠着绷带,也不顾疼痛:“堂主,某随你去。” 阿布思顿贺点头应允,扫视着关隘上的狼盗,“你们留在关内,马不卸鞍,人不离甲,做好战斗准备,有甚事吐迷儿会回来传令。” 狼盗们轰然应诺,目送着阿布思顿贺和吐迷儿两骑出关。 阿布思顿贺的声音随着浩荡的山风传来,“将关隘前受伤的兄弟抬回去……敷药裹伤。” 李贤齐汇合了红巾儿,率军匆匆进入一片山坡上的树林,潜藏下来,环顾左右道:“阿布思顿贺以为我盗马得手,必然远遁,某率红巾儿潜伏在这儿,仅以少量游哨断后,迷惑狼盗,待他们追出谷,我等从后掩杀,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这个道理。” 周围的红巾儿恭谨受教。 李贤齐警惕之心未减,思索片刻,草草拟就一封书信,“周武,你快马赶往檀州,向雄武军使张仲武借几百越骑,如果狼盗不识好歹,尾随堵截红巾儿,就一举将它除之,顺便占了北风峪,嗯。我们以骨笛传讯,相互配合。” 周武接令,率几骑红巾儿向檀州驰去。 断后的红巾儿游哨回报:“禀巨子,北风峪只有两骑追出,已被生擒,乃是阿布思顿贺和一名受伤的头目。” “瞧瞧去。”李贤齐催马来到树林边,擒贼先擒王,阿布思顿贺既然擒在手中,又有何惧? …… 李贤齐夜盗美人儿名马,盘马弯弓,月下退敌,如果你觉得精彩,投票收藏吧! 【……60.月夜盗马(下)文字更新最快……】!! 61.鹬蚌相争(上) 《藩镇》具有一种穿透力,以小见大,以微见著,给读者以文外的启迪和联想,流淌着一种睿智的潜流,这是智慧的结晶。 “阿布思堂主,你不顾翁婿的情分,非要缠上红巾儿,可知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李贤齐打量着被捆成粽子一样的阿布思顿贺,讥讽道。 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有不纳的道理,李贤齐坏坏笑道:“阿布思堂主,那就陪着小婿回血狼堡,那儿桃花春水,景色幽美,玩个一年半载后才回来。” 将阿布思顿贺扣在手中,北风峪狼盗群龙无首,如果轻率追击,诱敌出谷,正好一举成擒,红巾儿也实打实地练回骑战,李贤齐心思一转,拿定了主意。 阿布思顿贺见李贤齐言笑晏晏,也不叫人松绑,双目四处张望,异常警惕,暗道槽糕,看来不花些本钱难以说动李贤齐助我,“某以五十匹战马,两百只羊,三百名牧奴,一万贯钱作为玉娘的嫁妆,只求贤婿助我除掉北风堂刘武先。” 难道阿布思顿贺见我年少可欺,给我下个套?但嫁妆着实丰厚,诱惑难挡,李贤齐颇有些意动,“说来听听?” “刘武先不过是胡汉混血的杂种,却妄称自己乃匈奴与大汉公主的后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贼不除,边塞不宁!”阿布思顿贺愤愤不平。 狼盗中火并之事并不少见,李贤齐颇觉惊讶:“阿布思堂主,这是狼盗内部的事,何苦求助他人?” 阿布思顿贺长叹道:“唉,某年岁渐长,对刀头舔血的日子渐感厌倦,近年在幽州创建北风堂,经商耕牧,让部众过上了安宁幸福的日子。出塞游猎的活儿多交给年轻的狼盗,却不料刘武先几次出塞,大掠而回,在狼盗中声名鹊起,狼盗本就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追随他的狼盗甚多,其势已成,某数次想要动手,唯恐走露风声,反害了自己,思来想去,只能借外力除掉刘武先。” 阿布思顿贺老奸巨猾,想要红巾儿做他手中的刀枪,李贤齐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阿布思堂主,某没心思掺合你们那档子事,你随我回血狼堡,酒马互市的事绝不诳你,谁叫你是我的老丈人呢?某去睡会儿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翻身上马,驰向树林深处。 说了半天,手臂上的绳索都未解,阿布思顿贺垂头丧气,身边的吐迷儿小声提醒:“堂主,你不觉这事蹊跷吗?这么好的月色,目可视物,红巾儿盗了马,却潜藏在树林中,并未离去,某心里如同压了块沉重的大石,红巾儿所谋不小!难道等到天亮,刘武先率狼盗回来,这帮红巾儿才动手将北风峪一锅端了?” 李贤齐、周武等都是将门子弟,没准能调来兵马……阿布思顿贺念及后果,不寒而栗,背上冷汗长淌,心中惊疑不定,却宽慰吐迷儿:“既来之,则安之,某料此行有惊无险,酒马互市……” 吐迷儿对此行甚是担忧,苦口劝道:“堂主好糊涂,刘武先派来报信的狼盗死伤了好几人,吐迷儿也受了伤,我们与刘武先已撕破了脸,我们一离开北风峪,以他的手段,我们回来后,北风峪已换了主人。” 阿布思顿贺悚然一惊,思虑良久,猛地把头一抬,下了决心,大声道:“既然如此,何不投靠公子?就凭他月夜盗马闯关,射杀关前狼盗,看得出他胆识身手不凡,几年之后,累功或为一州刺史,或为某军军使,北风峪弹丸之地,还入得了他的眼么?即使战阵无情,折了他,不是还有周武等将门子弟么?北风堂有了未来的军中势力为靠山,这桩生意包赚不赔。” “幽州节帅杨志诚那儿怎么办?”吐迷儿皱眉问道。 阿布思顿贺冷笑:“杨志诚眼下春风得意,北风堂这点儿实力他还看不上眼,我们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有什么作用?何况幽州杀帅逐帅,前赴后继,积习成常,天晓得,杨志诚做得了几年的幽州节帅?” “难得阿布思堂主见识深远,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见机不早作决断,悔之晚矣!”李贤齐似猿猴般从树上轻巧翻下,大步走到二人身边。 月色皎洁,一天一地如同白昼,几十步外的树木都是清晰可见。李贤齐什么时候藏身树上? 阿布思顿贺惊讶:“贤婿行事神鬼莫测,让人惊惧不安。” 李贤齐神色严肃,没有闲扯听他拍马屁,“阿布思堂主若是真心投靠,有些事也让你知晓,血狼堡初创不过数月,贤齐手握祖山营桃花镇的兵马,桃花酒肆、桃花木作、旗袍服饰都是血狼堡旗下的生意,别的不论,日后的酒、盐两项大宗生意就可交给你们,与塞外牛马互市。” “盐乃官府专卖之物,怎容得民间经营,难道要狼盗做私盐贩子?”阿布思顿贺脱口问道。 月光洒在李贤齐讥诮的脸上,“河朔三镇,牙军骄横,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将帅,只要有好处,军士谁还会卖力地查盐缉私,何况是将盐卖到塞外!红巾儿多是军中子弟,有他们护镖尽可放心,张直方、周武、石钰等你去打听打听,他们是何人之子?” 李贤齐沉下脸来,声音透着股冷凌凌的寒气:“既要投靠血狼堡,阿布思堂主也要纳个头名状,将北风峪狼盗尽数调出,在雁栖湖畔安营扎寨,换做红巾儿据守北风峪关隘,某带几骑红巾儿出谷助你除掉刘武先。” 阿布思顿贺与吐迷儿面面相觑,犹豫瞻顾,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贤齐等了片刻,换了一付可有可无的口吻:“你们不答应也不要紧,北风峪这片基业就便宜了刘武先,若他应对失策,一招不慎。哼,北风峪、北风狼盗就会湮没在流逝的时光里,不复存在。” 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开,阳光温暖和煦,轻洒在湖畔,漫堤野花繁若星辰,花瓣上、草叶儿还凝着点点晶莹剔透的露珠。 阳光照射在雁栖湖荡漾的水波上,光影宛若一群金鲤在欢畅地游动,几只灰雁悠闲地在湖边觅食嬉戏,忽地受了惊吓,纷纷拍翅飞向湖心,宁静安谧的湖景被狼盗骤雨般的马蹄声惊扰。 阿布思顿贺在雁栖湖畔扎下好大一片营帐,接到哨骑回报,亲自率队出迎刘武先,远远瞧见得胜归来的狼盗,也不示弱,策马扬鞭,快骑突前。 刘武先率百名狼盗出了幽州后,为了甩掉尾追不舍的牙军越骑,向北兜了一大圈,甩掉追兵后,人困马乏,才在清晨踏着露珠赶回北风峪, 湖畔响起阿布思顿贺爽朗的笑声:“不愧是北风峪的勇士!长街血战,威震敌胆,一击即走,全身而退,深得骑战的精髓,热汤热饭都给兄弟们备着呢,在湖畔营帐好好睡上一觉,午间为你们设宴庆功。” 回谷的狼盗一听精神大振,疲劳为之一扫,唿哨声不断,还夹杂着几声南腔北调的叫好声。 阿布思顿贺对我疑忌颇深,大胜之后竟然进不了谷,刘武先回头朗声道:“多谢阿堂主为我们安排得周详,我们不进北风峪,就在雁栖湖湖畔喂喂马,晒晒太阳。” 狼盗们醒悟过来,有几个桀骜的立刻破口大骂, “老子们在外拼死拼活,连家也回不了,是那个龟儿子给阿布思堂主出的主意?” “妈的,老子还想睡小妾的热被窝……” 阿布思顿贺脸色铁青,强压着怒气:“今日好事成双,狼盗大胜血刀帮是一桩,某与幽州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结盟,将盐、酒、茶等销往塞外,为兄弟们找了一条财路,却是更大的一桩。” 狼盗在塞外也不是见部落就抢,有些销赃、藏货、补给的亲近部落,如果有条稳定的财路,换来刀甲弓马,远胜偷袭抢掠,回鹘占据丝绸商路,与唐朝绢马互市,换来弯刀强弓甲胄,因此强盛,这个道理不少狼盗都懂。 两人并马缓行,刘武先急切问道:“某怎不知史元忠还有经商敛财的能力?” “近日名动幽州的桃花酒肆,桃花木作可有耳闻?”阿布思顿贺不作回答,反问。 刘武先恍然大悟,“常听胭脂马的客人念叨桃花春,胭脂马还出重金购了几把质朴自然,光滑精美的折枝桃花摇椅――” 阿布思顿贺占了理,愤愤不平打断他:“昨夜为接待史元忠的侄子,特地在湖畔扎营,举行篝火晚会招待贵宾,防人之心不可无,难道北风峪还要大开关门,让外人进谷,一探谷内虚实吗?” 这话在理,刘武先疑虑尽消,小心陪着笑脸:“李贤齐眼下也住在湖畔?” 阿布思顿贺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些:“昨晚湖畔歌舞,通宵达旦,这会儿还高卧不起。武先跑了一夜,疲累得紧,进食、梳洗一番,睡会儿觉养足精神,某在午宴上亲自为你引荐。” 刘武先忽道:“某派了麻脸等六骑回来报信,怎么一个不见?” “麻脸等在关隘前被公子快箭误杀,四死二伤,武先,为了北风峪的发展大计,千万不能感情用事,也不可当面去质问公子,免得惹怒了李贤齐。”阿布思顿贺眉宇间浮出一丝奸猾神色,口中却是苦苦相劝。 《藩镇》里的各色人物,智力都不低,朝有宦官朋党,外有藩镇牙军的晚唐乱世,没有智慧的人物,早就丢了性命,人物降而复叛,随环境形势发生变化,使藩镇的故事悬念迭起,故事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你喜欢的话,投票收藏吧! 【……61.鹬蚌相争(上)文字更新最快……】!! 62.鹬蚌相争(下) 这章紧张刺激,喜欢《藩镇》就投票收藏吧! 营帐中练气打坐的李贤齐忽地心有所感,收了功,长身站起,心中凛惕,阿布思顿贺,从大漠草原闯荡过来的狼盗首领,就这么对一个少年俯首称臣,言听计从? 雄武军越骑能调过来吗?如果周武不能取信雄武军使张仲武,相约失期,红巾儿孤立无援,内外受敌,岂不是作茧自缚? 已近巳正时分,还听不到雄武军越骑的消息,李贤齐有点患得患失……正在焦虑之际,阿布思顿贺派人来请。 事到临头,有甚好怕,李贤齐反而静下心来,昂首大步出了营帐,杨射虎率几名红巾儿相随护卫。 雁栖湖畔,圆顶毡帐中间,青色布幔将宴会之地围了起来。 “武先,这位是史公子。”阿布思顿贺拉着李贤齐介绍。 “北风堂右堂主刘武先见过史公子。”刘武先勉强挤出个笑容,拱手见礼。 李贤齐虽然披甲携弓,但回礼甚恭,言谈举止温尔文雅,毫无一丝儿杀气。刘武先怀疑起阿布思顿贺的话,就凭这少年,单骑快箭,能将六名狼盗精锐射杀? 李贤齐见刘武先鹰钩鼻子薄嘴唇,肤色黝黑,身躯长硕,四肢孔武有力,顾盼间鹰视狼顾,纵横大漠草原的狼盗首领,果然是一方枭雄! “两位都是马背上的豪杰,无须站在那儿客气,快快入席,品品公子带来的桃花春。”阿布思顿贺热情招呼。 桃花春清澈透明,入口甘烈,刘武先待胸中那团烈火散到四肢百骸,好一会儿才悠悠夸道:“好酒!” 席上的狼盗头目抹了抹嘴巴,纷纷叫好。 李贤齐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话语直奔正题:“草原部落随季节更替,逐水草而居,牧马放羊。可是一遇黑白二灾,牛羊倒毙无数,为了族人的生存,只得纵马南下抢掠……遇上大唐边镇劲旅,轻者折损族人,重者部落被灭,唯有依附大唐,草原部落才可兴盛,!” 刘武先闻言深思,阿布思顿贺更是频频点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回鹘的崛起,先是配合唐军灭了突厥的薛延陀,后又助大唐平定安史之乱。更兼与大唐和亲,关系更为亲密,绢马互市为回鹘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你们可知,在黑衣大食,一两丝绸价值一两黄金,有了金银,大马士革刀,波斯鱼鳞甲还买不到吗?”李贤齐言词振振,高声问道。 阿布思顿贺一拍大腿,“就是这个理,某煞费苦心将部众迁到北风峪,经商耕牧,与血狼堡结盟打通塞外商路,还不是为了部落的繁衍兴盛?” 几个狼盗头目一边饮酒,一边小声议论。 “阿布思堂主重牧重商的方略高明啊,那才能使北风部落兴旺发展。” “有了金银粮食,不止刀甲可买,还可招揽其它部落的勇士,北风部落,阿布思的后裔将崛起漠南,赢得草原部落的尊敬。” 刘武先警惕地盯着李贤齐,目光锐利如箭矢射来,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李贤齐竭力回忆,像遗忘了什么,装模作样摇头道:“伯父说得太多,某记不起了,还说起塞外的阿布思部落起源,大唐天宝十一年,朔方节度副使阿布思为安禄山所逼,叛逃漠北,第二年被回纥兵击溃,余部繁衍至今――” 敢情阿布思顿贺请来一位说客,借幽州牙军势力收拢人心,少年言词便给,却不会有那样的见识,想是史元忠教给他的,刘武先将酒碗往案几上重重一顿,双眼寒光迸溅,声音有若金铁互击:“草原信奉的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条塞外的商路再好,没有狼盗的弓马护着,还不是为人作嫁。” 李贤齐哆嗦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端起酒碗,装着豪情顿生:“某平生最敬重纵横塞外的大唐豪杰,北风堂虽胡汉混杂,但归附幽州,经商耕牧,俱是唐人一族,请刘堂主满饮此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贤齐言罢一干而尽,谁也没料到这是早已备好的白开水。 赫赫大唐,国力强盛,四夷宾服,唐太宗曾道: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大唐视四海一家,夷夏同体,就连强盛的回鹘名义上也是大唐边疆的羁縻府州,可惜自安史之乱后,唐朝国势日衰,回鹘才变得强横。 有唐一季,塞外胡族多以身为唐人自豪,而汉族则自称为汉人,以示区别。 这句话刘武先听得顺耳贴心,一口将碗中酒干了。 玉娘新开了一袋酒,莲步款款,走到刘武先身边,为他斟满了酒。 李贤齐端着酒碗,长身而起,“久闻刘堂主纵横塞外,乃是北风峪骑射第一的豪杰,某敬佩不已,请干了这碗酒。” 刘武先也不推辞,一口干了,喝完酒,抹了抹嘴,瞧着周围敬服的目光,心中好不得意。 李贤齐深情地注视着刘武先身边的玉娘,一字一顿道:“贤齐曾承诺一位美丽的少女,愿为她向刘堂主讨教骑射!” 想是有些害怕,李贤齐急急补充,“嗯,刀箭无眼,为免伤两家和气,就用无镞羽箭?” “无镞羽箭!哈哈,北风狼盗纵横塞外,那一日不提着脑袋游荡在生死边缘,你既有胆子向我挑战,须用有镞头的羽箭。”刘武先一通狂笑。 玉娘俏脸吓得煞白,失声劝阻:“那还是不要比试!” 李贤齐手微微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为了玉娘,某也不怕,就用有镞羽箭,不过某弓马平平,还请刘堂主手下留情。” 原来阿布思顿贺将玉娘许给李贤齐,两家结为姻亲,合力来对付我,老子也爱玉娘那俏脸身段儿……刘武先眯缝着双眼,杀机一闪,自称弓马平平,却有胆子向我挑战,单骑射杀六名狼盗,不可小瞧,狼盗的血债必须血偿? 冷眼旁观的阿布思顿贺一脸平静,心中却乐开了花,场中鹬蚌相争,刘武先若胜,李贤齐或死或伤,刘武先彻底得罪血狼堡,在幽州再也无法立足,只能逃到塞外去做流寇。李贤齐若胜,可借机剪除刘武先…… 李贤齐扳鞍认蹬,骑上夜月驹,双腿一夹,马儿飞蹿出去,刘武先瞧着心中恼火,两匹大食名驹费了老子偌大心力,狼盗丢了十几条性命,才从回鹘特勒那颉啜手中盗出,现在却白白便宜了李贤齐。 刘武先心中虽恼,临敌却是从容镇定,缓缓催马上前,搭箭松弦,一枝羽箭如鹰隼般飞向李贤齐,紧跟着绽出一声雷鸣般的暴喝:“看箭!” 却没料到李贤齐三枝风羽箭快如鬼魅,眨眼间已到了面前,慌得他挥弓拨箭,侧身躲闪。 刘武先那声暴喝让李贤齐一楞,手中刚放出第二波风羽箭,眼看避无可避。 胯下的夜月驹极有灵性,见羽箭当头飞来,猛地向右斜蹿而出,让李贤齐避开要害,那枝羽箭掀开左臂臂甲,向后疾飞不停。 刘武先酒意上涌,忽觉有些晕眩,第二波箭拨开两枝,左臂中了一枝风羽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反而使他清醒,快马绕圈疾驰,搭箭、张弓、松弦,一气呵成。 刘武先必杀之箭刚刚射出,蓦地头痛欲裂,似被铁砧凿开,鲜血迸溅,模糊了眼角,天空、湖畔、骏马、狼盗都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血流满面从马上轰然跌倒。 可叹在塞外初露头角的枭雄刘武先,被李贤齐的连珠箭葬送了性命前程。 眼见刘武先临死前那枝羽箭又快又急,李贤齐双腿猛夹,侧对羽箭的夜月驹如一道灰色闪电,向前激射。 想再一次借助马力避过要害?但还是慢了几分,李贤齐突地像张纸,后仰倒在了马背上,那枝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头上刮过,头盔被射落,顶上凉飕飕的,一身汗全出来了。 生死不过是一线之隔! “大哥!”刘武先几个心腹目呲欲裂,悲天呼地,抢上前来,抱的抱,拔刀地拔刀,一人拾起弓箭,悄无声息张弓搭箭。 “为大哥报仇,杀了这小贼!”一名犷悍的络腮胡狼盗提着横刀大呼。 早有准备的杨射虎等在旁瞧个真切,二十多枝羽箭如一片飞蝗向刘武先的心腹扑去,那名妄想偷射的狼盗头目被一箭贯脑,软软地倒在地上。 “结阵,冲杀!”杨射虎沉声喝道。 六人举枪提棒,结成鸳鸯小阵,当头朝场中杀去,另外四名红巾儿神射手则散在四角,寻找狙杀的目标。 李贤齐将弓拉至半圆,盯着冷眼旁观的阿布思顿贺,暴喝道:“阿布思堂主,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 伴着这身暴喝,场中响起一声“砸!”三枪斜刺,让挥刀前扑的狼盗头目中枪倒地,三个红巾儿手提狼牙棒,冲上去搂头便砸,受伤的狼盗白色脑浆迸裂,血肉模糊一片。 吐迷儿焦灼地望着阿布思顿贺,只要他一声令下,潜伏的狼盗涌出,场中那几个勇武的红巾儿立刻被擒拿,以他们的性命相胁,不愁进不了北风峪。 是抓是降,胜在把握机会,阿布思堂主为何迟疑,失去了往日的阴狠果决? 李贤齐拉弓的手微微颤抖,汗水浸湿了绸衣,这一箭射出去,立时可取阿布思顿贺的性命,但闻讯而至的狼盗,杀红了眼,失控之下…… 布幔之后,隐藏了多少狼盗,李贤齐心中嘀咕,该死的周武,雄武军越骑来不来,也该派人传个消息。 今儿早上五点就起来码字,看在燕歌的一份辛苦,丢票票,弄个收藏!马上就要被挤下新书榜了! 【……62.鹬蚌相争(下)文字更新最快……】!! 63.谁是渔翁 燕歌求票票求收藏,收藏数上去了,编辑才好安排推荐! 阿布思顿贺沉默不言,一直盯着场中红巾儿那杀人犀利的鸳鸯小阵,长短兵器配合,攻守兼备,妙至毫巅,眼睁睁地看着红巾儿将一名名狼盗头目戳翻在地,砸得骨断筋折。 六名红巾儿一个未伤,守若处子,攻如脱兔,冷静地刺,凶狠地砸,仿佛冷冰冰的刀枪一般。 阿布思顿贺眼见场中没有一个活口,拱手大吼:“骑射对阵,公子胜得堂堂正正,抢入场中的狼盗头目,乱了规矩,死有余辜!” 吐迷儿闻言身子一抖,扭过头,惊疑不定地望着阿布思顿贺。 “苍天在上,阿布思顿贺愿率北风堂狼盗,部众,立誓诚心归降红巾儿!有违此誓,万马践踏而死!”阿布思顿贺咬着牙指天誓日,单膝跪地。 场中狼盗视阿布思顿贺马首为瞻,扔下手中刀弓,齐齐跪了一地,“狼盗立誓诚心归降红巾儿!有违此誓,万马践踏而死!” 李贤齐盘马弯弓良久,这会儿才垂下箭头,长吁了口气,气运丹田,舌绽春雷暴喝:“红巾儿受降,从此两家并为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尖锐刺耳的骨笛声在雁栖湖畔响起,姗姗来迟的雄武军越骑终于将雁栖湖畔的狼盗合围。 阿布思顿贺初闻骨笛声,心中一沉,猜也猜得出,李贤齐果然备有后续的杀招,要将北风峪狼盗连根拔起,可是刚刚立誓,难道受那万马践踏而死? 转目四顾,瞧着惊慌失色的狼盗,阿布思顿贺叹了一声,双膝跪在颤抖草地上,第一次品尝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杨射虎,速去禀告雄武军,北风峪狼盗已降,某率阿布思顿贺亲迎领军校尉。”李贤齐翻身下马,走到狼盗中间,缓缓扫视周围跪着的狼盗,大声下令,他的举动迅速安抚了狼盗惶恐不安的心。 过了一阵子,杨射虎领着一队越骑回来,为首(1*6*手机站^,1^6^,)的队正勒马急停,挥舞横刀,一脸的悍勇狠厉,怒声传令:“北风峪狼盗既降,场中所有人等,赤手空拳走出营地,有带刀执弓者,骑马出逃者,潜藏营帐者,杀无赦!” 李贤齐心中苦笑,鹬蚌相争,这会儿得利的渔翁才出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解下星铁弓,递给杨射虎,转身振臂高呼:“两家合为一家,这会儿北风峪有难,李贤齐便与北风堂狼盗一起赤手空拳,徒步走出营帐,做一回生死兄弟!” 李贤齐不觉道出真名,阿布思顿贺心中一热,跟着呼道:“愿随李贤齐共赴生死,祸福同当!” 狼盗们几乎同声高呼:“共赴生死,祸福同当!”紧跟着李贤齐,昂首挺胸出了营地。 湖畔,一名年轻的骑将满脸络腮胡子,鼻直口阔,相貌粗豪,骑在马上骂道,“妈拉个巴子,这群狼盗在塞外无法无天,眼下却装出一付大义赴死的模样,叫人还不好下手!” 身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周致果,狼盗可有走脱的?” 雄武军亲卫营指挥使,致果校尉周綝侧身拱手,咧开阔嘴笑道:“禀军使,有红巾儿堵住谷口,雄武军三面合围,围捕狼盗就如瓮中捉鳖一般。” 那人正是檀州刺史,雄武军使张仲武,催马上来,继续问道:“李贤齐在何处?” “刚才一名红巾儿来禀报,李贤齐与狼盗首领刘武先比试骑射,将刘武先射杀,刘武先十来名心腹不服,被六名红巾儿用鸳鸯小阵诛杀,阿布思顿贺率狼盗归降红巾儿。”周綝言语中满是赞赏之意。 “他的骑射竟如此了得?一身是胆,箭伏北风狼盗!”张仲武惊讶失声。 “武威郡王手把手教出来的,幽州军中子弟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家周武说他每日勤练不缀,就连进食时也常练取箭之法,周武对他敬佩不已。”周綝说起这事,心怀大慰,现在周武也知道人上有人,勤勉上进,不像往日那样惫懒。 张仲武感叹不已,遭逢大难,亲人或死或散,方才磨练出这样懂事上进的少年豪杰,张直方与他一起组建红巾儿,读史明志,习练步战骑射,长进不少,远胜在家受他母亲溺爱……忽地感到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一群昂首阔步的狼盗中间,环拥着一位个子高大的俊朗少年,皮甲红巾、一身箭囊,衬得他勇剽英武,张仲武不用猜,就知道他是李贤齐。 李贤齐也在打量张仲武:骑在马背上,身材尤显高大,一身紫色圆领窄袖袍衫,黑色交脚幞头,前镶羊脂白玉,腰束十三銙金玉带,那是大唐从三品上州刺史的常服,长年在边塞风吹日晒,小麦色的脸上有几根刀刻般皱纹,显得清癯刚劲。 幽燕名将,雄武军使张仲武,出身显宦世家,少时博览群书,青年掷笔从戎,幽州众将如虎似狼,他一介文士能脱颖而出,想必也有过人之能!李贤齐心中暗叹,四目相对,与张仲武对视片刻,摇了摇头,大步跟上了狼盗。 张仲武也未下马相见,目送李贤齐归队集合,若有所思。 一名越骑校尉飞马来报:“禀军使,有十三名狼盗逃离营地,被越骑围追堵截,全部拿下,先押在阵前,请军使下令处斩。”一名越骑校尉飞马来报。 张仲武策马来到被俘的狼盗面前,威严喝道:“塞外狼盗,杀人掠货,横行不法,按律当死!” 阿布思顿贺跪行出列,叩头如捣蒜,“狼盗首领刘武先与其心腹罪有应得,已被红巾儿诛杀,北风峪部众耕牧经商,赋税军需从无拖欠,现已归降红巾儿,欲打开塞外商路,换来战马牛羊,求张军使开恩。” 李贤齐胸脯一挺,越众而出,拱手求道:“贤齐愿以血狼堡身家性命担保,求军使开释北风峪部众,塞外商路一通,也有雄武军一份。” 张仲武马鞭轻扬,温言劝道:“贤侄,你那道理说不通,某自有分数。” “狼盗桀骜,视大唐律法为无物,来人,先将逃离营地的狼盗斩首示众。”张仲武沉声下令。 李贤齐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直视张仲武,大声道:“汉击匈奴,霍骠骑千里奔袭,封狼居胥,依仗的就是投诚的匈奴武士!” 张仲武悚然动容,李贤齐竟以大汉冠军侯霍去病为目标,出塞击胡,其志不小! 本朝名将辈出,唯一的四镇节度使,开元名将王忠嗣,十八岁亲率三百越骑,奇袭正在玉川阅军的吐蕃大赞普,战果辉煌,堪比霍去病八百骑兵夜袭匈奴,同是少年英雄,今后会不会多个幽州红巾儿李贤齐?他未及志学之年。 张仲武发怔,半响才醒悟过来,“军中无戏言,令来如山倒!动手行刑。” 李贤齐咬牙道:“张檀州,既然如此,贤齐有个不情之请,让红巾儿执法,为狼盗留个全尸。” “令红巾儿执法行刑!”张仲武的声音冷硬如铁,心道,孺子可教,终究明白了我一片苦心,要想收服北风狼盗,不杀几个立威,日后降而复叛,难得收拾。 半个时辰后,日当正午,雁栖湖畔。 十三名狼盗被捆在木桩上,一字排开,狼盗们倒也硬气,无人哭泣求饶。 据守关隘的红巾儿已与雄武军越骑换防,手执狼牙枪,排成整齐的方阵。 “兄弟们一路走好,上酒!”李贤齐喝道,亲自端了碗酒给一名狼盗灌下,然后转身向后,排在行刑的红巾儿队首,抄起狼牙枪。 张仲武眯缝着双眼,打量着这队十四、五岁的红巾儿,稚气未消的面孔,却有股子不动如山的迫人气势。 “刺!”伴随着李贤齐这声暴喝,十三杆狼牙枪整齐划一,如闪电般准确地刺向狼盗左胸,木桩上的狼盗还来不及呼痛,就垂下头,无力地瞧着胸前鲜血喷溅如泉,双眼开始模糊…… 鲜血飞溅在红巾儿脸上,竟无人伸手将它擦去,转身整齐安静地退回方阵。 “收殓!”李贤齐下令,一具具浑身带血的尸首被余下的红巾儿抬到柴堆之上。 “张檀州,红巾儿行刑就如雄武军训练新卒,瞧他们胆大沉着模样,似乎惯经杀阵,张直方、周武也会受同样的训练!”周綝小声嘀咕道。 张仲武心中感慨,吾辈后继有人,未来的幽燕边军将是天下一等一的劲旅。” 听着李贤齐继续喝令,“阿布思顿贺,狼盗自今日起,务须牢记军纪森严,军令如山!改日将十三根木桩换成石柱,今后凡有违令者,捆上石柱行刑,石柱就立在湖畔,也给大家提个醒。” 阿布思顿贺跪在地上,忙不迭应道:“北风狼盗愿谨遵军纪!” 北风狼盗跪了一地,几个胆小的吓得簌簌发抖。 雁栖湖畔,青色布幔围场。 雄武军使张仲武盯着李贤齐,眼眸开合间有精光射出,突地问道:“贤侄如何安置狼盗?” 张仲武这是在考较我,李贤齐后退一步,毕恭毕敬叉手为礼,“张军使可将北风峪狼盗和牧奴中十三岁至三十岁挑出,操训一年,整束成军,成立狼牙骑。由阿布思顿贺组建北风商队,以盐、酒、饲料等与塞外回鹘、山奚、契丹互市,换来马、牛、骆驼等物,北风峪余下的老弱部众让他们在山谷湖畔种苜蓿,圈养生猪,为雄武军提供肉食和马料。” 张仲武摇头笑道:“鹬蚌相争,你因势用计,骑射不凡,箭伏群盗,雄武军真的是那位渔翁?狼牙骑,北风峪、北风商队都是红巾儿的,听闻你将桃花坞治理成世外桃源一般,伯父还信不过你,就仿血狼堡旧例,雄武军占上三成份子,若要本钱,多少说个数,某留一旅越骑帮你看着北风峪,什么时候派人接手,告知伯父一声既可。” 李贤齐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张仲武长身站起,遥望雁栖湖那一湖春水,悠然神往,“桃花春水,美酒佳肴,某与你同回桃花坞,踏青赏玩一番。” …… 资料:张仲武,幽州节度使,一代名将,史书评价,“破獯鬻之众,帐盈七千;拓鲜卑之疆,地开千里。万狄稽颡,百蛮投诚。” 李贤齐得雄武军使张仲武看重,收了大漠草原来去如风的北风狼盗,后面故事越来越精彩,兄弟,你还不投票收藏么? 【……63.谁是渔翁文字更新最快……】!! 64.得之桑榆 今日已码五千字,晚上再码三千,兄弟们一日五更看得爽,投票收藏吧,你们的支持是《藩镇》前行的动力! 轻柔和煦的春风迎面轻拂,李贤齐精气神儿,那叫一个爽,驿道上马蹄翻飞,红巾似点点跳动的火焰。 临行前,李贤齐给血刀帮冷三去了封书信,狼盗首领刘武先死在李贤齐箭下,现在狼盗归降血狼堡,大家化敌为友,风物长宜放眼量,今后就不要为点蝇头小利争来斗去,流星庄的事也是一场误会云云。 马蹄得得,哨骑飞驰回报:“流星庄只剩了些老人妇孺,大部分人不知去向。” 一旁的周武咬牙恨声:“巨子,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以报被赶出庄子的羞辱。” 未理周武的气话,李贤齐若有所思,问:“庄子里可有粮食?” “有,听闻一千越骑路过,战战兢兢,杀猪宰羊,倒是殷勤得紧。”红巾儿哨骑答道。 李贤齐嘴角浮出一丝儿坏笑,扬鞭前指,“某料庄上人等,躲得不远,我们索性进庄,住个一天半宿——” “段灵狐!”周武顺着马鞭一望,惊呼道。 段灵狐率几骑红巾儿策马来到李贤齐面前,扯缰勒马,柔声禀道:“段灵狐不辱使命,成功刺杀血刀帮乌图虎,节帅府王虞候全家,杀人慑敌,血刺名扬幽州,还搜了两万七千贯浮财。” 段灵狐容颜清纯稚美,声音依然清亮,言语中的杀气却叫人心惊。 “巨子,可惜幽州之行没有找出主谋。”段灵狐幽幽低叹,在李贤齐面前宛若一个伤春的少女。 “好兄弟,辛苦了,回头给你记一大功,血刺,这名儿起得不错,斩首突袭,威震敌胆,红巾儿需要血刺,咦,冷三怎地不见?”李贤齐左右瞧了瞧,只见柳五一脸惶恐。 段灵狐冷哼一声,“柳五,你自个儿上前交待。” 柳五催马上前,恭敬地递上一封书信,李贤齐拆信一看,渐渐脸上阴云密布。 信中道,公子一脚将冷锋寒踹个明白,市井之中岂是男儿久留之地,锋寒接掌血刀帮,整合帮中势力,借助军中势力人脉,投身幽州牙军,希望凭借手中刀枪博个富贵前程,乌老大得罪红巾儿,罪有应得,其家财尽献给公子,扣在血狼堡的弟子,请公子看在两万多贯银钱份上,让他们死得利索一点,流星庄得罪了公子,是灭掉还是放过?但凭公子一言决之,锋寒决无怨言,更不会因此事与公子结仇。 哼,投身幽州牙军,军中势力人脉,信中透出威胁,李贤齐脸色阴沉得可怕,众人皆惴惴不安, 柳五大眼忽闪,鼓足勇气,颤声道:“柳五立誓加入红巾儿,生死不离。” 李贤齐注视着他,半响才喝道:“红巾儿就收了你,随雄武军越骑进庄!” 孙长老在庄门前翘首等了半天,接到幽州飞奴(唐朝以信鸽传信,称为飞奴。)传信,冷三要大伙儿弃了庄子,躲到燕山去,可庄子一千多人,老的老,小的小,一两天内那里能够疏散出?再说偌大的庄子,几十年的心血,万一被人毁了,置起来也不易,公子那日退出庄子也重诺守信,将人质说放就放,毫不拖泥带水,寻思着,还不如多备活猪活羊,笑脸想迎,公子也许相逢一笑,尽泯恩仇。 李贤齐瞧着孙长老点头哈腰模样,脸沉似水,怒声喝道:“红巾儿雄武军越骑要在庄上训练一月,多备粮食马料。” 孙长老一听,如坠冰窟,浑身凉了个透,还道他们率军平了北风堂,只是路过这儿,敢情是假道伐虢? 自酿的苦果自个儿尝,孙长老悔恨交加,垂头丧气地去张罗粮食马料。 丘陵环抱的流星庄绿树掩映,小径野草蔓生,张仲武也为此地的隐秘惊讶,距幽州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 流星庄,横刀堂。 肥鸡卤兔,烤羊烧肉摆满一桌,李贤齐请张仲武、周綝等入坐,席间还有一位浅绯袍衫的从五品文官,乃是檀州长史吴仲舒。 吴仲舒瞧着满桌的酒肉,笑道:“我等托公子的福,好酒好菜可不少啊?” 李贤齐头摇得像拨浪鼓:“都是此间主人的盛情,对了,快将孙长老请来。” 孙长老来到横刀堂,强颜欢笑,一见座上尽是紫袍绯衣,心中更是惶恐,刚抬起头,蓦地听见有人唤道:“孙校尉。” 孙长老抬头细细瞧了一会,迟疑问道:“可是周大嘴?” 周綝欣喜地点了点头。 “啧啧,现在出息了,听老兄弟们说,大嘴做了雄武军檀州兵马使,正七品上阶的致果校尉,了不得,了不得!”孙长老直起腰夸道。 周綝一张脸臊得通红,忙介绍到:“这位是雄武军使,檀州刺史张仲武。张檀州,这是某初入军中的上司,孙校尉。” 吴仲舒起身,风姿优雅,拱手见礼:“檀州长史吴仲舒见过孙校尉。” “几位贵客临门,蓬荜生辉,久闻张檀州的大名,率军多次击退胡虏,屡建边功,军垦聚民,奖励耕织。老朽对你敬慕之情无以复加——”孙长老跪伏在地。 李贤齐插了一句:“就如那江水滔滔,连绵不绝,又如无定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孙长老倒是接得快,“正是某心中所思,今日得睹真容,崇敬之情,不吐不快!” 张仲武强忍住笑意,上前扶起他,“孙校尉乃军中前辈,岂不折杀仲武。” 孙长老殷勤地斟酒劝菜,眼睛骨碌碌灵活乱转,有了周綝这层关系,庄子可保。可凑齐一月的军粮马料,庄子也揭不开锅,这事儿得请张檀州作主,正在犹豫瞻顾之际。 李贤齐遵循着食不言的古训,浅酌细嚼,一直偷偷观察孙长老,见他神不守舍,把他的心思猜了个**分,从怀中摸出冷锋寒的信,直接就递给他。 孙长老满脸狐疑,接过信读完后,怒骂道:“好个冷三儿,忘恩负义的东西,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兄弟们的生死,庄子里一帮老老小小都不顾了。” 周綝忙劝解:“孙长老无需烦恼,怎么回事?” 孙长老将头往外一偏,气鼓鼓地也不作答。 李贤齐起身,走到大堂中央,团团作揖:“就凭诸位长老抚恤袍泽遗孤,收养边塞孤儿,贤齐心中敬佩,日后流星庄老幼的吃穿用度,红巾儿一力担之。只需造个册子,某派人来发放,金银钱财,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该用的地方尽管去用。” 张仲武点头称道:“贤侄所言,某有同感,孙校尉,日后有甚难处,尽管到檀州来找张仲武。” 孙长老眼眶湿热,赶紧起身道谢。 “李贤齐只求一件事,让这些孤儿读史明志,让汉家子弟牢记,五胡乱华,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被当做两脚羊,舂成肉糜当作军粮食之!”李贤齐的声音渐渐沉痛悲切。 满堂肃静,鸦雀无声。 李贤齐的悲呼如那山洪爆发,浪头千尺,滔天而来,冲击着堂上众人的心灵堤岸。 “中国之地理北高南低,北方寒冷干燥,游牧民族仅靠放牧狩猎为生,经济单一;南方温和湿润,土地平坦肥沃,资源丰富,耕牧渔猎,经商务工,抵御灾害的能力远较北方强。北方游牧民族一遇雪灾旱情,为了生存,像永不安静的海潮,一波一波地侵袭华夏中原。” “如勤劳耕作的农夫与野蛮穷困的强盗为邻,农夫辛勤耕种,强盗抢掠烧杀为生,矛盾纷争不可调和。游牧民族与华夏民族,正如强盗和农夫,两大族群的争斗世代永不休止!” “好!”张仲武大声赞道,“贤齐见解鞭辟入里,高人一等,令世人警醒。” 座上几人闻言俱各深思。 李贤齐接下来的话更令众人吃惊,“辽东诸胡,乃大唐腹心之患,远胜吐蕃、回鹘。” 张仲武却是不解,安史之乱后,吐蕃趁机攻占西域和河西走廊(甘肃、青海一带),回鹘也趁机崛起,占据北庭都护府。大唐从此一蹶不振,勉强自保,如何扯到辽东诸胡? “吐蕃、回鹘穷兵黩武多年,上层争权夺利,民众困苦不堪,必有土崩瓦解之时。辽东诸胡靠近中国,兼农耕游牧之利,据山川渤海之险,此隋、唐两朝数征高丽的原因,数十年乃至几百年后,契丹、女真、室韦(蒙古)相继崛起辽东,横扫漠北,汉人将有灭国亡种之险!” 知道这历史的进程,为了家国,我要警醒大唐的有识之士,辽东诸胡才是心腹之患。 那一刻,李贤齐心中呐喊,辽金蒙古兴替,汉人再无一处牧马之地,五代两宋,崖山之后再无中国! 吴仲舒转身望着张仲武,正好迎向他的目光,看出张檀州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李贤齐对回鹘、吐蕃的见解毫无虚夸不实之处。吴仲舒却不相信辽东诸胡会乘势崛起,大唐边镇屡败辽东诸胡,这话有些危言耸听,眉头微蹙,一付怀疑的口吻悠悠叹道:“物换星移,数十年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张仲武满脸肃穆,正色问道:“贤齐对安抚辽东诸胡有何良策?” 李贤齐一字一顿道:“迁移、混杂、定居、同化。” 吴仲舒哑然失笑:“贤齐不知,你说的法子虽好,但是太过迂阔,不切实际,就说这定居,游牧民族逐水草而牧,难道强令他们就地圈养牲畜?” “吴长史,桃花坞之行,可看看李贤齐的尝试。所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前路多艰,正需仁人志士结伴而行!汉家男儿,如不能征服同化异族,必为异族所灭,大唐将士,如没有此种信念为魂,犹如无舵之船,势必沦为方镇内战的爪牙。”李贤齐声若金石,铿锵有力。 李贤齐后退一步,叉手为礼,大声道:“故请孙长老务让孤儿们读史明志,传承汉家热血!” 孙长老快步上前,扶着李贤齐:“无志空活百岁,有志不在年高,为了汉家骨血,孙长胜愿率流星庄上下投在红巾儿麾下。” 张仲武长身而起,纵声长啸,尽抒平生之志,昂首东望,满是义无反顾的豪气。 啸声良久方绝,张仲武转过身,环顾众人神情激动,朗声问道:“李贤齐年少大才,檀州刺史,雄武军使张仲武愿以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从六品上阶振威校尉延请你,可否?” 你说李贤齐是归入雄武军麾下,还是独立自主发展?兄弟们支持藩镇,燕歌感激涕零,别忘了投票收藏,藩镇越来越精彩! 【……64.得之桑榆文字更新最快……】!! 65.喜相逢 今日第四更到,求票票求收藏! 近处桃花坞码头泊船装货,一派繁忙景象,驿道上的客商吆马喝驴,车流不息,檀州刺史张仲武远眺市井,但见行人摩肩接踵,货物堆积如山,喧闹绿色的市声入耳不绝。 “这就是李振威治下的桃花坞?恍若回到了公仓私廪俱丰实的开元盛世!”张仲武叹道。 “桃花酒肆就在前面,现在补种了半池荷花,炎炎夏日又是一池消暑的景致,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前院订了两间雅舍,为几位大人接风。”李贤齐口才便给,无意脱口成章。 “好诗,这是何人的句子。”檀州长史吴仲舒低声吟了一遍,赞道。 “桃花酒肆……一位酒客……所留。”李贤齐支支吾吾,在大唐饱学的进士面前卖弄诗词,待会探讨起平仄对仗,那不是露了原形? 咱要装,在美女、武夫面前吟诗,装读书人。身边如果是饱学之士,那咱就装蛮横粗鄙的武夫。 进了桃花酒肆,酒肆开门不久,客人并不多,只有西边角落靠窗的地儿有一桌,三人,一位十六七岁的白衣士子,两位青色袍衫文士,品着早酒,欣赏着庭院里的暮春景色。 光滑的榆木桌椅质朴自然,匠心独运的桃林木雕,令人耳目一新,张仲武目光落在那首《桃花庵歌》上,低声吟诵了几句,忽地心有所感,被角落里两名袍衫文士交谈所吸引。 “朝廷权宦当道,朋党也是斗得难分难解,去华一时难有出头之日,且放宽心,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卢遵游宦半生,唯觉学海无涯,去岁就辞去了国子监主簿,仗剑去国,四处漫游,寄情山水,也是人生一乐。”名唤卢遵的文士正当壮年,身材高大,一篷大胡子,精神极为健旺。 年青文士虽有几分潦倒,眉宇间仍有一股昂扬之气。“天下何处是安乐之地?就是幽州,刚经过一场牙兵逐帅之乱,子规兄,某这不是偷偷将家母接出,远离兵乱频发之地。检校右仆射,天平节度使令狐楚已来信邀刘蕡入其幕府。” 卢遵卢子规,柳宗元的表弟,与张仲武同为范阳士族,两家乃是姻亲,张仲武惊喜认出,另一位?幽州刘蕡!不是以《直言极谏策》名动天下的刘蕡刘去华吗? “十五哥,可还记得仲武?”张仲武上前拱手见礼。 “张七郎,去岁就听闻你迁为檀州刺史,雄武军使,怎地到了桃花坞?”卢遵站起回礼,惊问。 “只许你们踏青游玩,某就不能忙里偷闲。这位是名动天下的刘蕡刘去华吧?”张仲武含笑招呼。 张仲武在边地名声不错,外御胡虏,内修耕牧,刘蕡起身恭敬施礼:“见过张檀州。” “这几位是雄武军亲卫营指挥使周綝,檀州长史吴仲舒,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李贤齐。”张仲武为卢、刘二人一一介绍。 座上的少年白衣士子嘴一撅,一脸怀疑之色,盯着李贤齐,“《桃花庵歌》是你所作,桃花酒肆也是你设计的?这事儿在桃花坞传得沸沸扬扬,柳周六不信。” 众人齐转头盯着李贤齐,仿佛剽窃被抓了个现行,李贤齐的脸“腾”地一下通红,呐呐辩解:“遭逢……变乱,感怀世事,一时……游戏之作,让几位大家见笑。” 李贤齐暗恨,多是桃花酒肆郑掌柜乱嚼舌头,待会将他重重呵斥……柳周六,我招你惹你了吗?周六就该休息,让人轻松,你莫不是还有个弟弟,柳周七……我的天,待会要是即席赋诗,那些平仄对仗不要了我的命,李贤齐那时出了丑,抓耳挠腮如演马戏的猴儿。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张仲武笑道:“贤齐,你快箭收服狼盗的豪气哪去了,瞧你那副窘态。卢子规,刘去华,今日幽燕贤才齐聚一堂,相请不如偶遇。莫若坐在一起,眼下是花褪残红青桃小,只有半池碧荷可赏。” 吴仲舒眉头微皱,张檀州对二人已有延揽之意,听闻卢遵早年跟随柳宗元游宦,后来送他归葬,一直妥善照料他的家属,卢遵忠厚勤谨,淳淳君子的风范为世人景仰。又做过两任县令,熟悉劝农水利耕战之事。勤学不倦,为柳学嫡系传人,任国子监主薄,桃李满天下。又是张檀州的姻亲,那位柳周六,应是柳宗元之子,此二人正宜接纳,引为同道。 刘蕡刘去华,哼,凭一策名动天下,朝野侧目,吾辈在边地洒血流汗,岂是此等舌辩之士可比,吴仲舒心中嫉恨,却不想,自个儿也是能言善辩之士 几人也不推让,进了前院,上了二楼雅舍,武将全安排在一处,周綝由杨亮、耿精忠、周原作陪,又唤来张直方、周武等几个。 一桌酒菜虽是寻常的鸡鸭鱼兔,可胜在烹制独特,味美可口。榴花旗袍掐出身段儿的婢女推开窗,半池碧荷入眼,荷叶如裙,随风轻摆,已有几枝尖尖角的粉红小荷亭亭玉立在水面。 李贤齐招呼大家坐下,找个借口,悄悄掀帘往隔壁而去。 “李振威,东主不作陪,客人怎好动筷?”张仲武瞧见李贤齐欲溜到隔壁,将他唤了回来。 “桃花镇副周原,有要事禀报,某去去就来。”李贤齐临时找了个由头。 开玩笑,大唐文风鼎盛,连个洗衣的老妇都会吟几句唐诗,在这几位大才面前,李贤齐那敢放肆,何况柳周六来者不善,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李贤齐与周原多呆一会,最好就不过来。 李贤齐磨磨蹭蹭,拖了好一阵子才回来,见众人并未动筷,还在叙旧攀谈,心中益发地紧张。 食不言,寝不语。李贤齐决定遵从古训,打定主意藏拙。 “张檀州在边地多有建树,某倡议大家敬他一杯。”吴仲舒见李贤齐回来,颇为机敏,率先端起冰玉般的青瓷酒杯。 “某多年未见十五哥,人海茫茫,天各一方,难得相聚,大家端杯同饮。”张仲武谦辞。 “遥想少年时与七郎同读春秋,时光流逝,转眼鬓角微霜,年过半百,就同饮这杯美酒吧。”卢遵举杯,唏嘘感叹。 “他乡遇故知,人生喜相逢,饮尽!”吴仲舒反应极快,接过话头,与大伙儿举杯同饮。 柳周六紧盯对面的李贤齐,见他只是夹菜喝酒,如闷嘴葫芦一般,一介少年,未及志学之年,刚才张檀州随口赞他允文允武,怕是名门子弟,互相吹捧的吧?某也是世相重侯的河东著姓,未必弱得了他。 “今日仲武郑重向诸位荐一幽燕大才,今年正月幽州发生逐帅之乱,一介少年,家人或死或散,他却闯幽州,救兄长,召集幽州军中子弟,以曹植《白马篇》为盟,创建幽燕红巾儿,读史明志。在桃花坞推行耕牧工商,造福一方。少年的志向,欲效仿大汉之霍骠骑,大唐名将王忠嗣,出塞击胡,卫护家国。”张仲武面色端谨,盯着李贤齐道。 还幽燕大才呢,捧得高,死得惨,李贤齐心中嘀咕,嘴里手里都没有闲着,胡吃海塞一通,满座都听见他吸吮肉骨头的吧唧声,众人寻声望去。 李贤齐吃得高兴,左脚盘在椅上,嘴角淌着油,含混不清道:“甭客气,动筷啊,菜香着呢,” “少年就是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振威校尉李贤齐。”张仲武皱了一下眉头,还是缓缓道出。 满座惊讶,就那个吃相难看的粗鄙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柳周六性子刚直,年少冲动,瞧不上李贤齐的粗俗无礼,霍地站起身来。 生活就是兵法,李贤齐以粗俗自污形象,多个心眼防着张仲武呢,你觉得这段不错,投票收藏就不要犹豫! 【……65.喜相逢文字更新最快……】!! 66.一劳永逸 一日第五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李贤齐停了下来,狠狠瞪了柳周六一眼,我好吃好喝招待你,又没招惹你,干吗跟我过不去,这顿饭算aa制……我将你拉入狼牙骑,不将你这细皮嫩肉的小样操练成狗都不咬的粗黑屠夫,某就不姓李。 卢遵虽有疑惑,还是开口叱道:“周六,不得无礼,李贤齐将桃花坞治理成世外桃源,你也应见贤思齐,反思自己。” “不怪周六兄,幽燕军中子弟,向来粗鄙。周六兄白衣士子,风仪甚好,细皮嫩肉的,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动动嘴皮,要是他随红巾儿操练,能坚持一天,我就叫他大哥。”李贤齐用热布巾抹了抹嘴,揶揄道。 柳周六受不得激,嚷道:“莫说一日,就是一月,柳周六也坚持得下来!”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贤齐盯着柳周六,大声道。 柳周六刚直冲动,落入李贤齐的掌中还不知道,张仲武会心微笑,“我等少年时也做过游侠儿,心慕霍骠骑,无甚稀奇,可李贤齐等四骑入桃花坞,召集猎人杀了几千匹野狼。将士绅百姓纷纷逃离的桃花坞治理成眼下模样。聚财招募军士,建祖山营、桃花镇军,率六十骑红巾儿收服北风峪几百狼盗,连这桃花酒肆,也将在幽燕各州开设。柳贤侄,用人不问出身,唯才是举,某还觉得一营指挥使委屈了他。” 李贤齐赶紧站起来,背上生汗,谦虚道:“卑职惶恐,当不得张檀州之言。” 众人见少年振威校尉,这会儿诚惶诚恐,不由放声大笑。 吴仲舒知情识趣:“某初闻李振威论及塞外诸胡之害,回鹘、吐蕃即将衰亡,辽东诸胡乘势崛起,将为大唐心腹之患,也是怀疑。他的抚边八策,迁移、混杂、定居、同化。迂阔高远,不切实际,看到桃花坞盛世景象,不由信了几分。” 刘蕡在幽州长大,平生浩然有救世志,目睹藩镇连年内战,深悉辽东诸胡的虚实,闻说抚边八策,耳目一新,喃喃念叨了好几遍。 “敢问李振威,游牧民族如何定居?”刘蕡发问,直奔要害。 “种苜蓿,制饲料,大量圈养生猪;筑坞堡,建军镇,其下里坊官吏,全由退役军士担任……唉,几句话也说不明白,百闻不如一见,下午就可去血狼堡实地察看。”李贤齐也不再藏拙,细细解释了一遍。 这就是我破格任用的大才,张仲武望着刘蕡,带着十足诚意问道:“闻听去华博学多才,明春秋,仲武愚钝,对左传(左氏春秋)有点心得,但春秋一字褒贬,微言大义,正想朝夕求教去华。” 刘蕡停杯投著,忙称不敢。 自古文人相轻,吴仲舒心中极不舒服,故意赞道:“刘蕡大才,以《直言极谏策》名动天下,考策官冯宿,见策叹服,以为可比汉之晁错、董仲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某却不解,去华明知宦官当道,圣人初登大位,立足未稳,以石破天惊之言引起宦官的警觉,可谓急躁不智,误人误己!” 一席话正中刘蕡要害,他霎时脸色惨白,进士高中,朝中却无人敢取,连文宗都唯恐祸及自己。得了虚名,却被宦官恨之入骨,终生难得仕进,如何才能尽展平生之志? 张仲武也犹豫瞻顾,用了刘蕡,日后如何跟朝廷权宦打交道? 满座鸦雀无声,李贤齐起身,亲自为刘蕡斟酒,大声赞道:“去华兄,贤齐以杯酒敬你,你我志同道合,深知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刘蕡心中温暖,注视着这个机智跳脱的少年振威校尉。 血狼堡外,一望无垠的苜蓿如绿色起伏的海。 破土而出的苜蓿足有一尺多高,嫩绿色的羽状三出复叶在春风中轻轻点头。 李贤齐与众人走到苜蓿地,见地里有株杂草,蹲下去轻轻将它拔起,“紫花苜蓿,号称牧草之王,优点多多:产草量高,二年至五年的每亩鲜草产量一般在六千斤,干草一千五百斤;再生性强,耐刈割,一年可刈割四至六次;草质好,各类畜禽都喜食,尤其马、猪、羊等;茎叶中含有丰富的营养,嫩叶可作为四季家常蔬菜,清热解毒,防出血;肥田增产,苜蓿茬地可使后作三年不施肥而稳产高产,农谚云,一亩苜蓿三亩田,连种三年劲不散;花期长,可作为蜜源植物,大量养蜂摘蜜。” 张仲武、刘蕡、卢遵等宛如求学的士子,立在沟垄间认真倾听。 “紫花苜蓿适应范围广,能生长在多种类型的气候、土壤环境下。它的根系发达,主根粗大,有较强的耐寒、抗旱和再生能力,可保持水土。可春播、夏播、秋播。唉,优点不胜枚举,上天不公,集三千宠爱在苜蓿一身,更为可气,它还有三十年的寿命!田间种植,利用年限多达十年!”李贤齐愤愤不平。 李贤齐风趣的讲述,赢得众人哄堂大笑。 笑声未绝,李贤齐眉毛皱到一块,面上忧心忡忡:“《齐民要术?种苜蓿》云:此物生长,种者一劳永逸。种植苜蓿,天下间岂不尽是坐享其成的懒汉,大力倡导种苜蓿,李贤齐之罪也!” 刘蕡冲上前去,给了李贤齐一拳,“既是罪人,众人千万不可手软!” 绿色苜蓿地中笑声一片,不时李贤齐发出大呼小叫的求救声。 血狼堡军衙后院,簿记院书房。 夜色朦胧,已是掌灯时分,令人沉醉的晚风带着暮春气息柔柔拂来。 李贤齐练气完毕,缓步来到簿记室书房,高声唤道:“昭姬,咏雪。”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他推开,昭姬神情专注,正伏案书写帐薄,咏雪手拿算盘,怔怔地望着他,不敢相信燕哥儿已回堡。 “燕哥儿!”咏雪欢呼雀跃,小鸟般飞进李贤齐怀抱。 十来日不见,拥着咏雪,那桃红衫儿遮着的弱柳腰似乎更加纤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他消得人憔悴,李贤齐贴着她的青丝雪腮。把咏雪拥得更紧。抬起头来,凝视着明明烛光里的昭姬。 昭姬下巴尖了些,秋水般的明眸笼罩了一层薄雾,轻声问道:“燕哥儿,你出征没有受伤吧?奴和咏雪,还有凤姬姐姐,白天有事做,还好受些,清晨一睁眼,仿若你刚从我们身边离去,晚上一闭眼,就是你的笑容模样,就这样早也念,晚也念,吃饭也念,睡觉也念——” 昭姬忽地不说了,明明的烛光映着燕哥儿俊朗的脸,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被这样纯情痴绝的女子相思爱恋,不是一种幸福么? “昭姬,咏雪,收了这些劳什子帐薄,我们一起去红杏院看凤姐儿,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决定。”李贤齐牵住姐妹洁白的柔荑,灭了蜡烛,出了簿记院。 月儿弯弯,星光璀璨,花木疏影轻摇,李贤齐缓步穿行在温柔的夜色中,身边是小鸟依人的昭姬姐妹,鼻孔嗅着她们发髻的清香。 为了这些清纯稚美的少女,兄弟投票吧! 【……66.一劳永逸文字更新最快……】!! 67.同心树,连理枝 今日五更第一更,如果兄弟觉得不错,投票收藏吧! 红杏院,栽植着同心杏的二进小院。 少女湖水般清澈深邃的眼晴忽闪,有几分害羞,“嗯,雁栖湖畔,李贤齐的歌声沧桑凄美,把北风峪姑娘的心都勾走了……” 该死的燕哥儿,风流性子到那都使坏,枉费我们姐妹牵肠挂肚地念着他……凤姬生起气来,贴身的榴花旗袍勾勒出高耸的胸部,花枝般乱颤。 “凤姬姐姐,你怎么了?”少女看凤姬俏脸含威,气鼓鼓的样子。 “妹妹继续讲,接着怎么了?”凤姬破颜一笑,掩饰道。 少女瞧着旗袍立领衬出了凤姬鸭蛋脸儿典雅端庄,贴身榴花丝绸显出窈窕的身段儿,脱口赞道:“姐姐,你真美,这样的旗袍能给妹妹做一件么?” “好呀,明儿去制衣坊量量尺寸,不过精巧细致的缠丝盘扣需自己做,如春花似秋叶……欲飞未飞的蜻蜓,花间留恋的彩蝶。燕哥儿说了,那是少女的巧思才情,透着她的灵性呢。” “燕哥儿是姐姐的情郎吧?”少女吐了一下舌头,俏皮地问。 “嗯……不是,你快说说李贤齐在马厩里,他欺《1/6\手机访问:/.16.》负你没有?” 烛光里,少女的梨颊羞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呐,“没……没,玉娘倒是想……那夜月色好美,玉娘一生都忘不了……” 那夜月色如银,霜华泻了一天一地,红巾围脖将那个少年衬得英武俊朗,他盗马将玉娘和娘亲救出,冒着生命危险为玉娘挑战狼盗首领刘武先…… 玉娘心儿沉醉在那夜温柔的月色中,户外也是流淌的朦胧月色,缓缓起身,莲步款款,步出书房……凤姬先是高兴,燕哥儿只是去盗马,顺便救了玉娘,回过神来瞧见玉娘一份情根深种模样,柳叶眉儿紧蹙,幽幽叹了口气。 轩窗下,一方月色轻泻,落在凤姬暗红的榴花旗袍上,修长玲珑的身段儿反射着月光,更显窈窕纤致的美。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凤姬浅浅吟道。 暮春的夜风轻轻柔柔,夹杂着花香隐隐,李贤齐与昭姬姐妹一块儿来到红杏院。 “凤姬姐姐,燕哥儿来看你!”咏雪在院子里高声嚷道。 听到咏雪清亮柔美的嗓音,糟糕。玉娘还在小院里,凤姬心儿一慌,“哎!”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玉娘,你怎么到了红杏院?”李贤齐认出了月色下的少女。 玉娘喜孜孜上前,扑进了李贤齐的怀抱,咏雪一旁瞧见了,冷哼一声,显然对玉娘充满了敌意。 李贤齐听见那声冷哼,暗叫不妙,轻轻推开玉娘的身子,“这是昭姬,咏雪,她们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书房门前,一对儿竹丝灯笼高挂,泛出昏黄温馨的光,凤姬斜倚在门边,竖直的门框衬出她腰臀惊人的弧线儿,一双黑葡萄似的凤眼含情凝睇过来。 “还有凤姬姐姐,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玉娘你刚来,就跟凤姬认识?”李贤齐一边高声介绍,一边贼兮兮地斜瞟着凤姬。 “嗯,你就是凤姬姐姐的情郎,燕哥儿?奴家也这样叫你,好不好?”玉娘沐浴着溶溶月色,心里溢满了花香般的欣喜。 “凤姐儿,玉娘是我从狼盗手中解救出来的,我不救她,阿布思顿贺就要将她送给幽州留后杨志诚,那人生得暴突双睛,一脸横肉,像个恶鬼,玉娘早晚得被吓死――”李贤齐走近了凤姬,见她鸭蛋脸儿罩着一层冰霜,榴花丝绸旗袍裹着的隆胸纤腰把着门不让他进。 李贤齐声音一滞,结结巴巴赔罪:“燕……哥儿……心里念着你们,今日上午到的桃花坞……下午陪张檀州,晚上一有空就过来了。” 凤姬容色冷冷,嗔道:“你倒是风流性子到处留情,我们姐妹都没安顿好,眼下又多了玉娘,你怎么安顿她?” 我的个天,男尊女卑的唐朝都这个样子,怪不得前世那些***,找情人的,家庭矛盾纠纷一大串,感情还是专注的好。 “这得看玉娘的意思,唉,身处乱世,到处都是噬人的豺狼,某率红巾儿出征,流星庄遇险,北风峪出关,雁栖湖畔与狼盗首领刘武先比武,几番生死……险些就见不着你们了。” “燕哥儿!”后面传来昭姬令人心碎的声音,伴随着低低的哭泣。 凤姬眼圈儿一红,垂下头,浅浅地低叹,“唉,燕哥儿,你进来吧。” 李贤齐快步上前,轻轻勾着凤姬的弱柳腰,凤姬还有几分生气,挣了两下,用力不大,却没有挣脱李贤齐的魔手。 “昭姬、咏雪,你们快坐,我给大家弄些茶点。”凤姬紧咬银牙,搬开李贤齐的手。 “都坐下来,我们说会话,燕哥儿出征,闲下来都会想着你们,每日念叨几遍……咏雪,没有月牙凳,要不坐到我腿上来?”李贤齐问道,咏雪自然高兴,顺势就坐了下来。 月色透过轩窗入户,红烛随风轻摇,书房里沉浸在光与影的变化中,凤姬端来茶壶,杯盏、茶点,一件儿一件儿轻放在几案上,温柔款款,仿似春风中轻摇的柳枝。 “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搂着咏雪的细腰,她编着一根小辫儿的如瀑青丝在李贤齐脸上摩擦,李贤齐又有几分得意。 凤姬将茶壶重重一顿,远远地站到门边那儿去了。 “凤姐儿过来,燕哥儿有件大事要说与你们听。” “听着呢!”凤姬扭头望着月色下小院里的景致,玉藕似的双臂捧在胸前,爱理不理的,旗袍的立领儿,缠丝盘扣是一串金色穗状苜蓿花,衬得她高雅脱俗,修长的玉腿微曲,在旗袍摆侧开衩处半掩半露出凝雪般的白,那儿还有一串金色穗状苜蓿花,清纯俏美,与衣襟处呼应。 “今儿是李贤齐荣任狼牙骑指挥使,振威校尉的日子,燕哥儿有了兵马,就有能力保护你们,怜惜你们,让你们有个家,不做那乱世浮萍……” 进户的月色与书房内温馨的烛光交融,光影模模糊糊,几位少女芳心可可,沉浸在对燕哥儿的依恋甜蜜中。 凤姬虽倚在门边,却是偏头用心聆听,月色柔美,模样儿更显娇俏。 “昭姬姐妹会记账,掌管簿记室。凤姐儿这段时间忙歌舞坊和制衣坊的事,辛苦受累,人也清减许多,她的能力连内堡总管张三娘都赞赏不已。玉娘会牧马,以后牧场你就盯着点……你们日后一个个嫁入李家,不是地位低下的侍妾,你们掌管的产业,有一成份子是你们的,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李贤齐轻轻推开咏雪,让她坐下,站起来,走到门口,扶着凤姬的香肩,面色肃然,一字一顿道:“明年这个时候,燕哥儿明媒正娶,娶了你们姐妹,从今日起,燕哥儿就为你们奋斗,创出一份家业……平日就以君子之礼待你们。” 小院中那两棵同心而生的红杏树,连理枝缠绵交错,月色下树影婆娑……凤姬紧咬双唇,极力在姐妹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心情却一点点溶化在温柔的月色中。 李贤齐说完话,慢慢转过身,“夜深了,我送你们姐妹回去安歇。某明日还要操训狼牙骑,唉,刚从幽州赶回来,身子骨像散了架,累!” 昭姬心疼他,忙道:“奴家给你捏捏肩,捶捶背。” 李贤齐摇了摇头,“血狼堡初创,你们每日工作都累,走吧!” 凤姬心儿忽起忽落,开口挽留吧,在姐妹面前又转不过脸来,送他走吧,燕哥儿出去十来日,鬼门关上趟了一回,自己更应疼他惜他,陪他说会话…… 几人出了红杏小院,凤姬默默相送,李贤齐故意掉在后面,拉着凤姬的纤纤素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咬着她耳朵道:“待会我将她们送回去,再回来,记着给我留门儿。” 燕哥儿呵出的热气让风姬鸭蛋脸儿艳若桃花,身子在李贤齐怀中挣动,娇嗔道:“谁给你留门儿,说出来的话不嫌臊!” “你不留门儿,某就翻墙头。”李贤齐死皮赖脸缠道。 “好了,你快去送她们。有事等会儿再说”凤姬担心前面的姐妹回头看出端倪,连声催促道。 李贤齐放开凤姬,顺手在她的翘臀上捏了一把,然后才大步离去。 凤姬又羞又恼,望着李贤齐的背影,跺脚啐道:“燕哥儿,奴家偏不如你的愿,两重院门,房门全部上门闩,看你怎么办?”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夹杂着花香的夜风传来李贤齐声音,凤姬自然识得这首杜秋娘所作的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燕哥儿胆子大,难道就这样被他……心儿如那吊桶,起落不定,没有半分主张。 李贤齐将三位少女送回去后,摄手摄脚如个偷儿回来,见那院门紧闭,心道糟糕,伸手一推,院门果然上了门闩,纹丝不动。 轻声唤了几下,见无人应答,李贤齐只得垂头丧气乘着月色怏怏回去。 院子里,凤姬站在那几株红杏树下听见了动静,心儿如小兔慌慌,开不开门却拿不定主意。 等了一会,院门外已没有了动静,凤姬还在月下俏立,痴痴等着燕哥儿翻墙头,唉。看来他真的累了,也不会回来,凤姬转身回房,芳心忽失,却是空空荡荡。 “噗!”抓勾搭在墙头,李贤齐如灵猿般爬上墙头,一眼瞧见月下那个窈窕的人影儿正要步入小院,心里一喜,“凤姐儿,等等!” 燕哥儿果真翻墙进来,凤姬转身,心里紧张,低低地惊呼,“小心些,莫扭伤了脚。” 李贤齐将抓勾取下,捆在腰间,在墙头走了几步,抓住出墙的红杏树枝,灵活地荡了下来。 二进小院,那棵红杏同心树枝叶在月色下轻摇,发出沙沙的声音,小楼香闺的情话绵绵,令人脸红心跳。 “凤姐儿,你的青丝拂在燕哥儿脸上,心里痒痒的。” “嗯,你快马赶了那么远的路,累了乏了,奴家给你捏捏肩,捶捶背。” “哎呀!燕哥儿手轻些,别扯坏了旗袍。” “凤姐儿,你平日穿旗袍,旗袍摆侧开衩不能开那么高,高衩旗袍只能给燕哥儿看。” 过了一会,闺房又响起娇喘声,“唔……燕哥儿,你坏,快松手……唔,勒得奴家几乎透不过气来。” “嗯……凤姐儿,燕哥儿一直想学习那功课……姐姐教教我。” “不,你不是说要以君子之礼待我们姐妹吗?” 一阵缠绵的热吻呓语如雨打芭蕉一般,听见少年慌乱的声音。 “姐姐的身段儿窈窕,凹凸有致,燕哥儿如何把持得住?今儿怎么也要犯回错……” “嗯……不……你起身……待奴家取块白绢铺上,燕哥儿千万要怜惜凤姬……” 小轩窗半掩,月光如调皮的孩童,从窗口跳进香闺,梳妆台上一对儿红烛明明照着,夜风拂来,缱绻缠绵的光影一阵乱摇…… 唉,也着急,燕哥儿终究也犯了错,接受批评……你还不投票收藏么? 【……67.同心树,连理枝文字更新最快……】!! 68.狼牙成军 燕歌一片赤诚,今日第二更,兄弟们快要掉榜了,帮帮忙,一张票票顶几十个点击,求票票求收藏! 翌日拂晓,天色微明,血狼堡演武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红巾儿带着狼牙骑大声应道:“受得了!” “你们受不了狼牙骑操训的苦累,可转为桃花镇军,桃花镇军的苦累你们吃不下,转为后勤辅军,辅军的操训都受不了的,你们就卷起铺盖滚蛋,狼牙骑不养废物!”李贤齐盘马扬鞭喝道。 柳周六觉得李贤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脑袋一热,挺胸昂头,在方阵中大声吼道:“李振威,没人愿做废物的!” “军士柳周六出列!” 柳周六遵命站了出来,挺胸凸肚的,气势不弱。 “柳周六答得好,他还是位国子监生,大伙儿都盯着他,要是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大伙儿一人啐他一口,反过来,要是你们连个读书士子都赶不上,不如把脸藏到自个儿的裤裆里面。”李贤齐暗道,柳周六,就凭你血气方刚的小样,不把你累得脱了形…… 狼牙骑一阵爆笑,柳周六气得脸孔一阵青一阵白的。 “操训开始!”李贤齐跃下马来,以身作则,披着沙衣带头跑了起来。 操练声在演武场上此起彼伏。 果然色是刮骨钢刀,李贤齐往日能轻松应对的晨训,练下来腰背酸痛,脚步发虚,看来生活要节制…… 虽是少年,李贤齐却率一营之众,颇有几分得意,这支军队由红巾儿、狼盗、血刀帮弟子混编而成,张檀州又调给三百雄武军亲卫,组成的狼牙骑并未演练阵法,却在操练队列军姿。 快速成军,首重军纪与服从,无论老军新卒,一视同仁。 三百雄武军亲卫乃是惯经杀阵的百战边军,如何肯轻易服从少年振威校尉的命令? 如不能将雄武军收服,我还不是给雄武军使张仲武做了嫁衣,他才是放长线钓大鱼……李贤齐眉头紧锁,得树威,明日就在营中设一擂台,向全营讨教骑射。 狼盗首领刘武先都折在我手中,狼盗、血刀帮弟子自然无人应战。就看雄武军的…… 第二日雄武军果然应战,连连派出几名好手,都折在李贤齐星铁弓风羽箭下,自此,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弓马无敌的名头在狼牙骑传扬开来。 李贤齐日日练军,风雨无阻,身先士卒,与狼牙骑一起摸爬滚打,同食同住,与他们谈心,看望生病受伤的军士……就差没有像春秋战国的名将吴起为士卒吸脓吮疮了。 每日操训,从红巾儿中选出的执法队,狼牙骑以火为单位,选出前六名,奖励酒肉,后三名则食物减半,还要干些清扫军营、掏厕、拉粪等苦活累活。 柳周六没少干这些苦活累活,不时还要遭受狼牙骑的白眼,一番磋磨,身子骨结实多了,肤色变黑,也学会了狼吞虎咽地抢食,大声地爆粗口,与带着腥膻味儿的狼牙骑称兄道弟…… 操训严厉,实在受不了操训之苦的,依次淘汰。桀骜不驯的,违反军纪三次的,雄武军军士就直接开革出营,狼盗则沦为奴隶。 几日后,暮春时节,桃花坞码头垂柳依依,碧波荡漾。 几十辆木牛独轮车正紧张地装运各色货物,一批工匠和他们的妻儿排成队列有序登船,码头上还有亲友为他们送行。 几只三百石方艄上红旗招展,祖山营军士披甲执锐身姿笔挺,威风得紧。 祖山营指挥使杨亮临别殷殷嘱咐:“贤齐,你虽已是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但周遭虎狼环伺,刺杀你的敌人仍未现形,平日里你就呆在军营操训军士,不可轻举妄动。” 耿精忠闻言嗔怪:“桃花坞不是还有耿精忠,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护得李振威周全,倒是与杨翊麾别后,山水相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聚?” 耿精忠说着说着,心头一热,虎目噙泪。 杨亮面色平静,再三叮嘱两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贤齐与精忠千万小心!”言罢猛地转身登船,喝令扬帆,却不觉泪流满面。 望着碧波之上渐渐远去的帆影,良久,李贤齐用红巾拭去眼角的泪花,喃喃自语:“这已是第三批迁往祖山的工匠军士,杨师,你要珍重。” 半月后,血狼堡演武场 “刺!”张直方大喊一声,汗湿罗衣,正在骄阳下率领一火狼牙骑一遍遍努力练习枪术, 演武台上,雄武军使张仲武瞧着狼牙骑军容齐整,操训士气高涨,不由赞道:“贤齐有将帅统兵之能,狼牙骑眼下焕然一新,某不如也。” 周綝瞧着张直方练枪,微微动容,“张檀州,你瞧直方身负沙衣,已刺了六十多枪,暴晒下也不叫苦喊累,坚强了许多。某昨日指点他的枪术,几枪刺来,又快有急,直指要害,弄得我手忙脚乱的,寻常军士不是他的敌手。红巾儿,谁要是不求上进,为众人瞧不起不说,还要被逐出红巾儿。张直方、周武入了红巾儿,在少年伙伴的影响下,研讨兵书练习骑射,远胜在雄武军中历练。” 张仲武思索良久,转身对周綝道:“某来血狼堡半月,一直在观察,刚刚明白,李贤齐操训狼牙骑,既练战技,更重思想,闲来研讨兵法战术,不是练军实乃练将,再从雄武军挑出六百年青军士,拨给狼牙骑,让李贤齐为雄武军练些军校出来。” 日后有雄武军精锐护着,张直方、周武就是出塞击胡,也可放心,周綝心存感激,提议道:“就让张直方任狼牙骑右副指挥使吧?” 张仲武摇头,一口否决:“某长年累月呆在边塞,直方被他母亲娇惯,脾气暴躁易怒,年少不能服众,就给李贤齐做个亲卫,任命周武为右副指挥使。” 周綝惊喜交加,口中连声推辞:“弟周武愚顽,未经战阵,当不得此职,应任命一员军中宿将。” “李贤齐比周武年少,也可统率一营兵马,何况左副指挥使为张允皋,有他坐镇,应是无忧。”张仲武淡淡道。 本打算盘桓几日就回檀州,在血狼堡所见所闻,令雄武军使张仲武惊佩,一心延揽卢遵、刘蕡,却碰了个软钉子,二人均未表态,反而积极参与血狼堡事务,与李贤齐常在一起议事。 反复思索,张仲武明白过来,李贤齐乃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就卢遵、刘蕡还不是在我麾下,这样也照顾了吴仲舒的面子,日后二人随李贤齐有了军功政绩,有了提拔的借口,正好委之重任。 如何掌控狼牙骑,乃首要大事。狼牙骑军士多出自雄武军,以其百战边兵的实力,任个火长队正绰绰有余,如此一来,少年振威校尉就是有牙军指挥使张允皋的辅助,狼牙骑还是在张仲武掌控之中,少年振威校尉勇武剽捷不说,为人机智,眼光也让人叹服,好在他还年少,没有百胜的威名,要是他不听招呼,还可命狼牙骑中的雄武军除了他…… …… 张仲武投笔从戎,允文允武的人物,在河朔三镇崛起,任幽州节后,奖励耕织,严明军纪,汰弱存强,让幽州军成为唐末诸镇的劲旅之一,击退回鹘,收服契丹山奚,公元849年他在任上病死,其子张直方接任,自是一方枭雄,李贤齐与他斗智,结局如何?故事越来越精彩,支持藩镇,投票收藏吧! 【……68.狼牙成军文字更新最快……】!! 69.割臂取珠 《藩镇》是燕歌呕心沥血之作,第三卷山海为基,第四卷孤城日落,第五卷边声急,第六卷骠骑行……越到后面越精彩,放心收藏吧! 血狼堡,军衙附近一处院落,簿记院。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窗,斑斑点点洒在茶几胡椅上,血狼堡聘来的胡商曹至善手捧热腾腾的姜茶,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难得今日偷会闲,想想自己的心事,缕缕茶香雾气在他的签押房飘逸四散。 近两月没日没夜的辛劳让曹至善瘦了一圈,精神却不错,看上去还年轻了几岁。筹办桃花节、修建售卖院宅……诸事纷杂。李贤齐每七日就要听众管事汇报诸事进展,讲讲他的意见,具体事务都由总管和几名管事料理,他倒是一门子心思练军习武,做个甩手掌柜。 以曹至善的眼光阅历,对李贤齐评价颇高,世家公子识见不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善于借势,整合各方势力,猎人、海盗、血刀帮、狼盗齐聚在他麾下,渐渐溶为一体;识人用人,人尽其用,连一肚子坏水的黄獐都在簿记室专管查假帐找漏洞;重视工商,待商人亲和有礼,懂得与人分利。曹至善静思分析,无一不服。 乱世之中,手握兵权的边镇大将才值得人投效。 粟特胡商,为追逐利益不畏艰难险阻,远走千山万水,从中亚粟特地区来到大唐,大多投靠纵马挽弓的回鹘部落,逐渐取代波斯胡商,活跃在丝绸之路,渐渐成为富可敌国的商业财团。 幽州诸军劲旅,以燕州铁骑第一,雄武军第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燕州铁骑虽据燕州,但远在塞外,且为辽东诸胡窥视,前途未卜。 张檀州半月前亲临血狼堡,让曹至善吃了一惊,李贤齐竟然是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手下的红巾儿多是幽州军中子弟,父辈的势力盘根错节,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的前程远大,曹至善下了决心,投效李贤齐,彻底融入血狼堡。 他要曹至善留下帮忙,不是想招揽粟特胡商么?大唐胡商地位低下,只能做些走街串巷,卖饼鬻粥的生意,少年李振威还没有意识到粟特胡商富可敌国的财力…… “笃,笃,笃,”房门被人敲响。 “请进。”曹至善的思绪被打断,随声应道,一个头戴风帽,身材窈窕的波斯女子进了签押房。 “请问先生,小女玉娘去了何处?连午食都忘了。”波斯女子低头问道。 “随昭姬到无定河故道,查看牛马的牧养情况,怕是日落才会回来。”曹至善起身,拱手答道,玉娘乃是李振威未来的妻妾,波斯女子就是他的岳母,身份贵重,怎可轻慢。 “哦,多谢先生。”波斯女子忽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曹至善。 “至善!”声音怯怯的,带着几分迟疑,几分激动,仿是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隔了千年的时光,才在七夕鹊桥相会。 曹至善心中一颤,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竟然不敢置信……恍如隔世……海亚丽梦中的身姿依然轻灵婀娜……商队在塞外遭遇马贼,辗转打听到她被人掳至幽燕,十多年来为寻找她,经商聚财,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她们赎回,这几年更是餐风露宿,走街串巷,在幽燕之地遍寻不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波斯女子解开风帽的面纱,露出清澈深邃的眼睛,还有曹至善魂牵梦萦的如花笑靥,只不过侵染了岁月的风霜,多了些许忧伤哀愁。 “海亚丽!”曹至善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将海亚丽紧紧抱住,唯恐再次失去了她……就这样一直相拥到地老天荒。 “玉娘是我们的女儿……”海亚丽轻轻抽泣。讲起为了腹中的女儿,忍辱偷生,屈身事盗的屈辱……女儿在狼盗群中渐渐长大,出落得貌美如花,自己早晚的担心……幸得阿布思顿贺奇货可居,准备将女儿当作礼物献给杨志诚,才暂时保住了女儿的贞节……哦,感谢善神阿胡拉,终于听见了自己日夜不停的祈祷,派遣一位勇武英俊的少年,披一身银色的月光,盗马救人,才脱离了狼窝。 “感谢善神阿胡拉,感谢诸神,让我们家人团聚,还给我们送来了英睿勇武的女婿。”曹至善擦去眼泪,和海亚丽跪下来诚心向善神阿胡拉祈祷。 掌灯时分,血狼堡军衙议事堂。 李贤齐正在为卢遵、刘蕡讲述能量守恒定律的应用。 “自然界存在能量,如雷电,如熔岩,能量可以相互转化,炭燃烧后有热能,可以将水烧开,蒸汽将壶盖掀动,热能就转为动能。水从高处流往低处,具有动能,可以将水力用齿轮改变力的大小和方向,转为冶炼的锻锤……” 值卫旅帅进来禀报,玉娘和她母亲,胡商曹至善有要事前来拜见。 曹至善这些日子任劳任怨,为血狼堡经商理财,其才能为李贤齐看重,听闻他来拜见,忙传令让他进来。 三人进了议事堂,一齐鞠躬致谢,异口同声道:“感谢李振威让我们全家团聚。” 李贤齐错愕,这三人竟是一家子,满脑子都是问号? 待曹至善讲起,在塞外商队被马贼所劫,仆从被杀,亲人失散……玉娘和她母亲轻声抽泣……议事堂上三人如听了一篇唐人传奇小说。 “曹至善十多年踏遍幽燕,访寻妻女,用情至深,坚逾金石,堪称是个奇男子,然而天意弄人,十数年来未谋一面!”卢遵摇头叹道。 “李贤齐误打误撞,让一家子破镜重圆,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数!”刘蕡望着一家子,也有同感。 “李振威明年将迎娶玉娘,曹至善愿用毕生的积蓄为她做嫁妆,祝你们幸福美满!”曹至善带着满腔诚意感激道。 李贤齐忙道:“贤齐敬重伯父的经商才能,日后狼牙骑有了你理财,比什么嫁妆都强。” “至善十年前在幽燕柜坊投了十万贯钱,占了二成股份,现在少说也翻了五倍,现在手边还有五万多贯用作周转的银钱。闻听李振威召集海商组建船行,某私下作主,请了几位经营柜坊的胡商伙伴前来,李振威勿怪。” 不顾李贤齐等目瞪口呆,曹至善转身吩咐玉娘,“女儿去端盆清水来。” 曹至善脱掉半边上衣,露出左臂,熊熊的火把映照下,左臂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微微凸起。 曹至善手握锋利的匕首,咬牙用力一划,手臂上鲜血淋漓,抠出一颗鸽蛋大小的东西,丢在清水中。 李贤齐心中一急:“来人,快取止血消炎的伤药来!” “李振威……无需……为我担忧,某备有伤药。”曹至善脸色惨白,强忍住疼痛,让海亚丽为他敷药裹伤。 裹完伤,又换了几盆清水,将那珠子洗净,露出祖母绿的颜色,“请李振威灭了火把。”曹至善请求。 玉娘用手轻轻捧起珠子,托着它举过头顶! 黑漆漆的议事堂如同点燃了枝儿臂粗的蜡烛,一屋皆亮。 刘蕡震骇,大声吟诵:“悬明珠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卢遵出身世族,见多识广,失声道:“天宝年间,有夜明珠名曰水珠,售价亿万。” 李贤齐已是目瞪口呆,半响没有做声。 …… 没啥好说的,兄弟们觉得精彩,就投票收藏! 【……69.割臂取珠文字更新最快……】!! 70.舍得之间(上) 今日第三更,书友们投票收藏!让《藩镇》走得更远。 血狼堡,软禁费横的小院,门窗重新上了漆,院子里的杂草早已被清理干净,植了榆叶梅一类的灌木。 费横将妻妾也接过来,与他住在一起,血狼堡总管费栋才有空也往这小院跑,陪他喝酒聊天,将外面日新月异的事儿说给他听。 要说这种清闲的日子过得也有几分滋味,费横心里却不踏实,眼瞅着李贤齐收伏狼盗、血刀帮,摇身变为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从六品上阶振威校尉,费栋才言语中也对自己也没那么恭敬。 血狼堡其势已成,难以撼动,费横不过是李贤齐手中的面团,要扁要圆,怎么搓都成。要是知道费横狡兔三窟,隐藏实力,以他恶贯满盈的盗首身份,一怒之下,拖出去被红巾儿练枪都有可能。 费横茶饭不香,早晚筹谋,惶惶不可终日,可是困在小院,每天就接触那么几个人,费横不过是养在笼中的一只鸟雀罢了。 午时,小院中摆好桌椅,一坛桃花春,几样精致的小菜。 “珊瑚,快给康兄斟酒。”费横殷勤让自己的小妾劝酒。 “血狼堡以军法治堡,某正在值卫,就不饮酒了。”康白狼口中拒绝,目光却盯着珊瑚欺霜赛雪鼓腾腾的胸部,还有那银盆脸儿肥腴娇媚。 到底是山沟里钻出来的土鳖,只要费横出去,十个八个都可送给你,故意替康白狼叫起屈来,“康兄,杨亮都做了祖山营指挥使,以你在猎人中的地位,怎么也该任个团校尉,这杯酒祝你早日高升。” “唉,某受不了操训的苦累,转为血狼堡辅兵队正,以后想要升职,除非是杀敌建功。”康白狼郁郁地叹了口气。 “想我费横当年纵横东海,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醇酒美人,予取予求,现在却困于方寸之地……”费横自顾自说,偷偷瞥了一眼康白狼。 康白狼也是个厉害角色,如何听不出话中之意,一下子跳了起来,“费堡主莫来害我,美人计也不行,老康也算得上血狼堡管事,有田有业。哼,你不知红巾儿的手段?某不想浑身被戳几个血窟窿,鲜血流尽,砸成一堆烂肉。” 费横心里惋惜,面色未变,“康兄弟想岔了,昨日费栋才来探望我,提及李振威派人四处邀约海商船东,近的地方如海津镇、大沽口,远至登、莱、扬、明四州,准备联合组建远洋船行,还将成立水军,某愿助李振威一臂之力,献上费家在登州的船场,也给送康兄弟一份功劳,这可是在康兄弟的苦劝下,某才明白。” 费栋才也知道这处船场,让他抢先邀功求赏?不如自己主动献出去,李振威论功行赏,说不得解了软禁……为人处事,当思进退得失,有舍才有得。 康白狼笑得见牙不见眼,竖起大拇指夸道:“费堡主,你可真够意思!啧啧,如此大功,费堡主飞黄腾达,指日可期。” 费横微笑拱手,“不是还有康兄的功劳吗?” 血狼堡,议事堂。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血狼堡凡有大事,李贤齐总要将卢遵、刘蕡请来,参与机密,所谓的推心置腹莫过于此。 费横禀道:“登州费氏船场,为登州最大的私有船场,占地六百余亩,大小工匠四百六十五人,除专司船身建造的船作工坊外,还有风蓬﹑细木﹑舱作(修船)﹑铁作﹑索作﹑缆作﹑油漆等杂坊。储有造船的杉木三千多根,径围五尺以上的,近两百根,径围不及三尺的有三百多根,其余的为三尺到五尺的,约有三千根,这些造船用的木材,都需在背光处阴干晾晒两三年,价高难求。” 先是价值连城的宝珠,接着是造船的船场,好消息纷至沓来,弄得李贤齐幸福得晕眩,仿似前世接二连三中了大奖,兴奋许诺:“你二人进献船场有功,将来建好水军,费横就到水军任个副指挥使,康白狼可为团校尉。” 天可怜见,一番心血没有白费,费横继续道:“大沽口水营在船场订了三艘五百石的海鹘战船,五月中旬将有两艘完工,给大沽口水营指挥使塞些银钱,缓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两艘海鹘战船先转给血狼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两艘五百石海鹘战船,我岂不是有了一支水军,李贤齐此刻可怜,脑袋是空白一片。 刘蕡兴奋中带着沉稳,谋划道:“登州与血狼堡相距千里,首要是派人去接收船场,这消息通过驿传六日可知。其次是何人前去?人选须得谨慎。其三需有军士驻守,才能尽控掌心,还可用招募水手的名义就地招募水军训练。” 又是海鹘战船,又是招募水军,还要分兵驻守,动静颇大,登州官府岂不成了摆设?卢遵拈须沉吟,显示出谨慎的一面,“某与登州周刺史有旧,除了公文,还可去封私函,船场乃是雄武军的官产,请他照拂一二,不过,依某看来,船场早晚还得迁到李振威治下。” 李贤齐点头称是,“张檀州以刺史府录事参军一职虚位以待,要某劝说卢明府,你不若接了参军的告身印信,以购船为名,走这一遭,某派秦起、费栋才随你同去,从红巾儿中挑选一队水手子弟。嗯,也不能让周登州白白照拂,将桃花春、油罐肉等带些去,问他可愿联营?” 费横听了几人周密的安排,看来李贤齐有二人辅佐,如虎生双翼,心中益发惊惧,口中连声赞道:“李振威安排得周密,极是妥当!” 康白狼听到去登州未点自己的名,那水营团校尉还不是一句空话,心中大为失望,不过脸上仍然挂着笑。 李贤齐听到费横的赞扬声,醒悟过来,这两人还未行赏,清了清喉咙,“费横进献船场立功,船场就以横海为名。” 刘蕡眉目都带着喜色,点头道:“横海船场!取得好,殷侑善治横海,不过三年,人丁户口大增,仓廪充盈,后更名为沧齐德节,于今年(八三一)正月又被赐名义昌军,那支水军就以横海为号。” 李贤齐面色端谨:“费横为海商总管,筹措组建船行事宜,康白狼迁为辅兵旅帅,率一队辅兵护卫费总管安全。” 李贤齐换了口吻,亲切道:“康旅帅可识水性?不会就多练练,水营校尉需以身作则,会水才能让军士心服。” 待两人退下后,卢遵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声提醒,“费横脸生横肉,乃是桀骜不驯之辈,康白狼粗眉下垂,吊着三角眼,喜怒不形于色,心机深沉,李振威需慎用二人。” 李贤齐摇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君子当存藏污纳垢之念,不可持好洁独行之操,如若早早将费横斩了,就不会有今日之事,大势所趋,宵小难挡,卢参军良言,李贤齐牢记在心,此类有才无德之人,李贤齐是且疑且用。” 刘蕡闻言细思,深觉大有获益。 数日后,河朔三镇的粟特胡商,大唐登、莱、扬、明四州的海商、船东也来了不少,齐聚血狼堡。 演武场上,雄武军使张仲武与致果校尉周綝正在操训狼牙营军士,喊杀声阵阵传来。 议事堂外警戒森严,守卫军士披甲执锐,一个个站得笔直挺拔,手中的刀枪在阳光下发出眩目的光芒。 怕是宴无好宴,胆小的商人手脚发软,一身汗全出来了,这趟血狼堡之行,后悔得头撞南墙。 曹至善着一身青色竹纹袍衫,在议事堂外笑脸恭迎众海商。 议事堂上,左右主位上坐着李贤齐、刘蕡。 曹至善走到堂中,团团作揖,“桃花酒肆的美酒佳肴大家都品尝过,桃花木作自然精美、坐卧两便,这几样产品不过是血狼堡产品冰山之一角。海上行船,难免遇到风浪,漂流数月,缺水而死,我家李振威研制出海水淡化之器具,感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愿赠与在座各位一人一套。” 上来几个红巾儿,抬来两口铜锅,一口较深,中间有个托架,注入海水,托架上再放上一个阔口陶罐,交给众人一一验看过。 随后,在议事堂外的院子中央,临时搭建了一个炉灶,干柴熊熊燃烧,热浪阵阵涌来,深锅中的海水绿色起来,红巾儿将较浅的铜锅放上,众目睽睽之下,注入冰凉的海水。 过了一阵,海水蒸腾,陶罐取出,杨擒熊将罐中的蒸馏水倒给大家品尝。 面色黧黑,双手粗糙的扬州海商李德邻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微咸,的确是可以饮用救命的淡水。 众商一一落座,曹至善笑容满面:“众位客商不远千里而来,血狼堡以礼相赠,大伙儿不虚此行,眼下血狼堡准备以登州的费氏船场,正在组建的横海营水军,二十万贯钱带头组建横海盟船行,船行还有指南针、千里镜辅助航海。以一万贯钱或一艘两千石福船为一股,也可用船场入股,愿意入股横海盟的请留下,不愿入股的朋友可以带着礼物离堡。” 众海商面面相觑,怎会有如此好事,血狼堡轻易就放行? 见海商们不动,曹至善开始逐一询问,不愿留下的派人亲自护送出了堡。海商石虎蛟带着几人轻松出堡后又独自折返回来报信,海商们这才确信无事。 李德邻与几个海商私下小声议论。 “血狼堡以幽州雄武军为后盾,雄武军使张仲武在边地屯田整军,屡退胡虏,名声不错。”莱州海商石虎蛟往来北地,对河北藩镇极为熟悉。 “有支水军护航,横海盟岂不纵横四海,听他们说除了水军,船行事务俱由海商股东做主。”另一名登州海商时运至被海盗抢掠过,更看重远洋船行的武力。 扬州赵氏船场的东主冷哼一声,“你们都信以为真,藩镇牙兵,如狼似虎,向来强取豪夺,与他们联手,无异与虎谋皮,那淡水器某知晓了方法,还打制不出来么?购些美酒,订几套家具,买几件旗袍,明日某就离开桃花坞。” “对,虎狼之地不可久留。”扬明二州的海商纷纷离座告辞,接着登莱海商也坐不住,大都告辞离开,余者寥寥。 李贤齐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留下的多是粟特胡商,转首与刘蕡对视苦笑,难道今后狼牙骑的经济全由粟特胡商掌管?目中难掩深深的失望之色。 祝书友们如主角般新年中大彩,好运连连来,本章开始为后续的情节发展埋线,猜猜看?投票收藏吧! 【……70.舍得之间(上)文字更新最快……】!! 71.舍得之间(下) 人生在舍与得之间选择,有舍方有得,兄弟,你不投票票收藏,怎能看到藩镇后面的精彩? 指南针可辨别方向,不受天气影响,千里镜顾名思义,可目视千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当李德邻等海商被人客客气气送出血狼堡,未受一点儿刁难,在堡门外猛醒,聚拢大伙儿:“淡水器对航海之人何等重要!却被血狼堡赠送给大家,指南针、千里镜岂不更胜淡水器,不入股的被礼送出血狼堡,李振威言而有信,大唐海商就不能被那伙胡商小瞧,愿意随李德邻闯这趟风浪的,我们一道回去。” 当李德邻率海商们回转议事堂,早有红巾儿回报,李贤齐长长地松了口气。 曹至善动了心思,唤人拿了个鸟笼,将夜明珠放在笼中,用一块黑布盖住。 “各位朋友,李振威本非贪横残暴之人,志向高远,有济世救民之心,欲用这颗夜明珠做番事业,诸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品鉴一下这颗夜明珠价值几何?”曹至善指着鸟笼道。 海商公推李德邻验看,随后几位胡商也钻入黑布,验看了一番。 一位胡商道:“这颗珠子正面视之色白,侧面视之色碧,其光夜晚可读诗书,少说也要值五百万贯。” 李德邻摇头:“拿到扬州去,波斯胡商出个千万贯也不稀奇。” 李贤齐淡淡道:“这等价值连城的宝物,如能换成粮食、衣帛、生铁、牛马,让一方黎民居者有其屋,工者有活干,耕者有其田,岂不胜过留在贤齐手中,日后通知愿意购买的豪商巨富,显宦世家,前来竟拍,价高者得。康火居,如以此珠为质押,可从柜坊借出多少银钱?” 幽燕柜坊的大股东康火居起身,以手抚胸,恭敬答道:“幽燕柜坊财力有限,以此珠的价值,可借钱五百万贯。” 聚众竞拍,造势。质押借钱,借力。李振威竟然熟悉这商贾之道,李德邻惊讶,如此年轻的上位者懂工商事,可是罕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贤齐对康火居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这位乃是幽州刘蕡,博学多才,由他给大伙讲讲航海针路的应用。” 李德邻疑惑,莫不是以《直言极谏策》名动天下的刘蕡。 刘蕡着一身儒雅的竹纹袍服,落落大方道:“刘蕡常怀济世救民之志,在长安为宦官所不容,遇一道家高人,得其传授机器制作之法,利国利民,也是刘蕡心愿。” 刘蕡大名,无人不晓,海商们目露崇敬之色。 “驾船行舟,各位都是老行家,多是沿海岸航行,领航的都熟悉沿岸水域的海水深浅,暗礁乱流,如果横穿海洋,则以日月星辰辨识方向,阴天就靠指南鱼。” “什么是指南鱼?”李贤齐故意好奇问道。 堂上正中搬来一张桌子。刘蕡叫人端来一盆清水,放平后轻轻放置了一个鱼形钢片,指南鱼长二寸,宽五分,鱼的肚皮部分凹下去,因此有了浮力。 “指南鱼平时与磁石放在一起,阴天就需一刻不离看着它的方向。”刘蕡正说着,旁边一个红巾儿用扇猛扇,模拟海风;一个红巾儿摇桌,仿若遭遇巨浪,碗内钢鱼儿一阵乱摇。 李贤齐心中暗笑,道:“去华兄,如遇狂风巨浪,指南鱼就没了用处。” 李德邻在旁感叹:“大海茫茫,那时也只有听天由命,运气好,耽误十天半月的船期,运气不好就不知漂泊到何处荒岛,一两年才能回家,更有甚者,葬身鱼腹!” 李贤齐命人取来指南针让海商细看,众皆称奇,桐油刷过的虎骨木罗盘光洁清晰,自由转动的磁化钢针,封盖着透明水晶片。李德邻也识得大食数字,看那外圈标明东西南北等八个方位,内圈360度的角度刻线,异常简洁清晰。 大多海商都识得大食数字,对角度却有些不解。 刘蕡为众人释疑:“角度让方位更加精确,使航行路线更加准确。磁针并不指向正南正北,指南针不全指南,常微偏东,偏离的角度称为磁偏角。就是日影确定的地理南北极方向与指南针的方向之间的夹角。” 李贤齐为他敲边鼓,“正确的方位就需减去磁偏角。胡商在沙漠草地迷了路。也可凭指南针确定方向。” 刘蕡停下不语,待大家好好消化了一阵子,才接着道:“在海图上,沿途的岛屿采用的针位确定方向,将航线标识明白。用长绳等距打结,一端丢入海中,海船航行时长绳拖起,可以按节计算航速,路程。有了航海针路图,就是遇上风暴巨浪,也可很快辨别方位,找到最近的港口,不致缺粮断水而死。” 有此航行之法,更不要说有千里镜相辅。 李德邻激动得大声道:“杨州李德邻愿以全部身家,三艘四千石福船,钱三十万贯加入横海盟。” 矮小粗壮的石虎蛟嚷道:“莱州石虎蛟愿以两艘三千石福船,十五万贯钱加入横海盟。” “登州海商……” “明州张氏船场有工匠两百三十名……” 不一会儿,已出了十七艘两千石以上的福船,钱三百二十万贯,明州一处小船场。 康火居与几位胡商商议片刻,高声宣布:“胡商愿出三百万贯入股船行,不过康火居有一事需问李振威?” 李贤齐含笑点头,“但问无妨。” 康火居问:“船行如此大的规模,将以何地为基业?” 李贤齐叫人取来地图,指着一处海岸,“榆关之西,秦皇港,秦始皇东巡至此,并派人从此地入海求仙。汉武帝在此地筑屯粮城远征辽东,海港东有靺鞨口,西有大沽口。背山临海,山海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十多里,地势险要。” 康火居早年经商踏遍了幽燕的山山水水,点头称道:“有山海为基,大业何愁不成?” 血狼堡,绿树掩映的议事堂在暮春时节有些沉闷。 张仲武,周綝,李贤齐,刘蕡、耿精忠五人齐聚议事堂,围在大堂中央的一张高桌前。 绿色的胶泥作山,白沙为河,长城、军镇俱用细木粘合,上面用各色小旗代表军种兵力,何处可伏兵,何处为险要,山川地理一目了然。 周綝等武将惊喜异常,有此临摹真实情状的山川地理详图,用兵设伏,俱可在沙盘推演。 李贤齐拱手禀道:“张檀州,血狼堡以种苜蓿,圈养生猪为主业,有桃花木作、毛皮作坊,腌腊作坊等为副业,其股份三分之一卖与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三分之一卖与雄武军,狼牙骑占三分之一。” 张仲武想考校李贤齐,皱眉问道:“重置一片基业千般艰难,为何在血狼堡兴旺时抽身而退。”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地。血狼堡在海津镇与幽州之间,控扼御河驿道,如此要害之地,有个风吹草动,容易引起各方警觉,又无城可守,幽州牙军旦夕可下。” 李贤齐指着山海之地,“此处山势跌宕,峰峦陡峻,有好几座山谷、石洞,可藏兵藏粮。溪水绕流,瀑布成群,可借用水力建造工坊。” “山海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十多里,东有榆关、石河,西有汤河,北有长城,南面为大海,尽得河山之险,海贸之利。”李贤齐讲起来豪情满满。 “靠近长城边塞,狼牙骑正好以战养战,贤齐以为,练军之法,全是为着实战,无论怎样操训演练,是练不出劲旅强军的。” 李贤齐以此地为基业,北与山奚接敌,山奚的西面是雄武军、卢龙军,在战略上形成对山奚两面夹击的态势,东面有来远、燕州为缓冲,那儿驻扎有李俨、张允伸统率的燕州铁骑,张仲武心咯噔一下,李贤齐乃燕州刺史李俨之子,雄武军狼牙骑岂不是为他人做嫁? 张仲武恍然大悟,祖山营应是李贤齐早已布下的棋子,大量的工匠士卒、壮丁健妇逐批迁移,难怪他要将血狼堡大部分卖掉,换取军匠、粮食……李贤齐谋划许久,竟然一直瞒着我,小小年纪,当真是心机深沉。 李贤齐看见张仲武沉吟不语,脸色阴晴不定。心知张仲武起了疑心,叉手为礼,直言坦陈道:“李贤齐年少无德,感谢张檀州拔擢之恩,非是有意隐瞒,贤齐身遭离乱,刺客一出,更是步步小心。日后狼牙骑有所成就,皆出自张檀州的雄武军。” 三百雄武军亲卫已融入狼牙营,就此作罢,另外六百雄武军还未动身,是否找个借口拖延下来?张仲武沉吟半响,一时难以决断。 想来张允皋的三百燕州铁骑,分散加入祖山营、桃花镇军、狼牙骑,张允皋却躲在暗处,一直不现身,要是动手,毁了两家交好的情谊,也断了檀、蓟二州聚财练军的路子。 “李贤齐指天立誓,此番率军东去山海,誓夺辽东,尽一生之力为大唐解除东北边患,同化辽东诸胡,为汉家占据一块膏腴肥美的牧马之地!若违此誓,天打雷轰不得好死!”李贤齐手臂高举,双目清澈坦诚,朗声立誓。 张仲武蓦地想起少年的平边策,想起他毫不藏私,将种苜蓿,圈养生猪的方法倾囊相授,雄武军的得失和汉家千秋功业比起来,如萤火与日月争辉。何况张直方、周武等在狼牙骑锻炼,日后有了出息,也要拜李贤齐之力,于公于私,也要助他成事。 张仲武心结一开,朗声道:“为国为民,大义所在,贤侄怎分彼此,此去榆关,本属卢龙军之地,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雄武军再借你一千兵马,并入狼牙骑,为贤侄以壮行色。” 张檀州还是想控制狼牙骑?李贤齐胡思乱想,就是借兵马,日后自然要还,会不会与刘备借荆州一样,多生事端? 张仲武是友是敌,那还得看李贤齐日后的表现,你觉得斗智有意思,投票收藏支持藩镇吧! 【……71.舍得之间(下)文字更新最快……】!! 72.水落石现 今日五更第一更。 …… 幽州节帅府王虞侯安排了几位军士任桃花驿卒,他们提前知道驿卒整编,故意吃了变质酒菜,一个个面黄肌瘦,四肢无力,当场就被留在桃花驿。 他们送了五百贯银钱给桃花镇副周原,几个同伙被编为一火,姓冯的任了火长,平日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还可相互掩护,在桃花驿潜伏下来。 转眼到了五月,老六在门外放哨,冯火长等三人躲在房间密议。 漫长的潜伏让老七有些焦躁不安:“自从那日酒肆失手,王虞侯派了血刀帮弟子前来,还未动手,就被人一锅端了,乌老大替我们死了,王虞侯连同家人死状更是惨不忍睹,全家鲜血流尽而死,血刺的手段可比我们残酷。” 躲在房间阴影中的冯火长温言劝道:“老七,主人将我们从尸山血海中捡回来,教我们习武练箭,长大成*人后,酒肉、女人样样不缺,只要兄弟们侥幸不死,活过二十五岁,像王虞侯一样,为我们在军中谋个前程。” 老四接道:“战阵厮杀的惨烈比起我等行刺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们一击不中,还可全身而退,保全性命。” 老七苦着脸:“四哥,李贤齐整日躲在血狼堡,练兵习武,偶尔出来,都是前呼后拥,护卫甚多,听说又要移军榆关,难不成我们也跟着去?某老是觉得,最近有人在盯着我们。” 阴影中的冯火长宛如挂在树干上的蛇,冷冷吐着蛇信:“我们俱是府中死士,为主人而生,为主人而死,行刺失手,结局你们都已知道,眼下有个机会,李贤齐明日到桃花坞码头送行,我们最后一次行刺,按第二个锦囊中的命令执行。” 老七心中一沉,第二个锦囊的命令,自己生死相依的亲兄弟,老九就危险了。 桃花坞码头,这几日方艄往来不绝,满载着妇孺老幼,大件小件的锅碗、棉被、衣物等,方艄顺流而下,直抵大沽口,换乘横海盟的福船东去榆关。 狼牙骑中猎人和海盗被挑选出一旅,由杨擒熊率领,乘船沿途护卫家小。 码头上,推着独轮车的力夫,高喝让路,狼牙骑家小呼儿唤娘的、嚷嚷小心自家贵重物事的,和那吆喝开船的声音,嘈杂在一起,几个狼牙骑扶着老人,抱着小孩,小心翼翼跨过船板,连桃花驿卒也被调来维持码头秩序,码头热闹非凡,也有些混乱。 李贤齐亲自为这旅狼牙骑送行,虽然福船沿着海岸航行,风浪、暗礁、沿途的平卢军,也让人担心会有不测风云。 码头上。 驿卒老四笑容满面地走向刘队正,手中暗藏一把匕首,“刘队正,你欠我的赌账多久还?” “去,去,老子此刻正忙着呢,那有空跟你闲扯。”刘队正手一挥,极不耐烦。 老四从侧后靠近了刘队正,手腕一翻,对准他的腰部,一刀用力刺下去,猛地抽了出来。 刘队正左腰传来一阵巨痛,转头瞧着老四,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老四将带血的匕首极快地插入刘队正的左胸。然后他退了几步,左右张望,蓦地。 “抓刺客――”人群中响起了老四凄厉的嚎叫。 刘队正倒在血泊中,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周围的人群一见,跟着尖叫,茫无目的地乱跑,码头上一时大乱,更有人像下饺子般直接跳进了御河。 驿卒老六挥舞横刀大呼:“原地蹲下不动。”一边用刀背劈头盖脸砸着乱跑的人群,吸引了码头、沙船上狼牙骑的视线,其它驿卒跟着有样学样……码头渐渐恢复了平静。 李贤齐周围环绕着十来名狼牙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码头。 老七如一条毒蛇缓缓从后面靠近了岸边的李贤齐,左手摸出三枝羽箭,箭矢都涂了鹤顶红,中者立死,只要羽箭飞过去,几位红巾儿倒下,闪出空挡,另一边冯火长的毒箭可直取李贤齐的性命。 维持秩序的驿卒老六突然翻转刀身,对蹲下的老人一刀劈下,一汪血泉喷溅而出,人头滚进人堆……李贤齐和狼牙骑对混乱估计不足,监视刺客的狼牙骑投鼠忌器,眼睁睁地看着驿卒老六杀人……场面已完全失控,谁想到刺客先在码头制造动乱,对岸边的李贤齐不屑一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老七和冯火长迅速地张弓搭箭,对准了措手不及的狼牙骑……岸上“咻!”“咻!”地两声箭响被码头上的喧闹遮掩。 老七哼都没哼一声,突地载倒在地,一箭穿颅。 冯火长几乎在同一瞬间右臂中箭,手中的羽箭斜飞出去,身子向河堤一滚,扑通掉进了御河。 老四早就跃入水中,借水逃遁,老六借着混乱,跑到河岸边,被人一脚勾倒在地,跌得七荤八素,被狼牙骑扑上来生擒。 码头终于恢复了秩序,狼牙骑忙着打捞救人。河岸边,李贤齐满面羞惭,跌坐在草地,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桃花酒肆为张檀州接风的时候,听了桃花镇副周原的密报,当时动手,生擒四人,一心想放长线钓大鱼,派人暗中监视,反而弄巧成拙。 周武过来禀报:“码头死三人,伤七人,溺毙者还不知,四名刺客一死一伤,生擒一人,伤者和刺杀刘队正的刺客逃走。” 李贤齐腾地站起身来,咬牙道:“将生擒的刺客带上来!” 不一会儿,带上来的刺客已是一具中毒死尸。李贤齐羞愧之余怒声下令:“狼牙骑搜索御河两岸,往来船只一律靠岸,船上船底,仔细搜索,遇敌后不要活口,杀!” 十几骑从驿道南边飞驰而来,李贤齐定睛一瞧,为首的乃是桃花镇军,越骑校尉陈镇。 一个黄脸虬须的越骑超越了陈镇,远远嚷道:“下游五里处,已擒获两名刺客!” 陈镇的身份自己知道,这声音好熟,不过他的面相粗豪……李贤齐觉脱口喊道:“小舅――” 黄脸越骑声若炸雷,掩盖了他的声音。“李振威,属下有事禀报。” 狼牙骑将李贤齐团团护住,警惕地张弓搭箭,史九开口叱道:“镇军越骑,速速下马,否则利箭无情。” 黄脸越骑勒马急停,未待马儿站稳,如一只雄鹰从马上落下,左手一挽,战马静下来站在原地,身后的镇军越骑赶上来,纷纷翻身下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陈镇上前禀报:“镇军越骑受耿镇将之命,一直在暗中保护李振威,李振威在码头作了安排,用替身诱敌,我等估计刺客要从水中遁逃,就在上下游搜索,救起不少落水的人,可是溺毙者也有六人。” “可有活口?”李贤齐急问。 陈镇摇了摇头:“都是死士,咬破口中毒药,服毒而亡。” 周武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枝乌黑的羽箭,“若非某一箭穿颅,兄弟们沾着毒箭,活命都难。” 李贤齐小心接过毒箭,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反复瞧了半天,叹道:“将这枝羽箭去了毒,刻上桃花坞死九人,伤七人几个字,悬挂帐中,时时警醒狼牙骑。” “桃花镇副周原善后,速派人治疗伤者,镇军越骑继续到下游搜索落水者尸体,某实无颜见那些父老乡亲。”李贤齐满心愧悔。 陈镇望着那黄脸虬须的越骑,见他摇头,转身吩咐另一名旅帅率众离去。 李贤齐此刻心神纷乱如麻,见陈镇不动,也未在意,陈镇趋前低声道:“某与张旅帅有要事私下禀报李振威。” 李贤齐点点头,率狼牙骑飞驰回了血狼堡。 进了血狼堡,李贤齐在议事堂闷坐半响,张直方进来禀报,镇军越骑校尉陈镇求见。 李贤齐这才想起陈镇说有要事禀告,二人进来后,垂手而立,目视左右,也不言语,李贤齐好半天才会意过来,屏退了左右。 黄脸虬须的汉子双目噙泪,轻声道:“贤齐,某是你小舅张允皋,桃花节前就到了桃花坞,一直在暗中保护你,自我们分手后可苦了你。” 李贤齐也不言语,怔怔地瞧着二人,陈镇忙道:“张致果为避人耳目,用药剂涂黄了脸,粘上胡须。” 想起来了,以陈镇为首的三百军士,如没有那么多家小相随,李贤齐恐怕寝食难安,原来这是小舅在暗中相助。 “小舅!”李贤齐情绪激动,不能自持,眼泪“哗!”地流了下来,不知是久别重逢的惊喜,还是刚穿越风浪的小船找到安全停泊港湾。 “贤齐,你经历了幽州逐帅之乱,长大了,在桃花坞做了那么多大事,怎么还像小孩一般流泪。”张允皋浑不觉自己也是泪湿沾襟。 好半天才止住泪,李贤齐哽咽道:“贤齐常在午夜惊醒,梦中藩镇牙军当面笑脸相迎,背后提刀砍来,因此才拼命习武练兵,耗尽心力与各方势力周旋。码头上的刺客不知是谁豢养的死士?一日不知,一日不得心安。” 张允皋咬牙道:“贤齐这么聪明,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若你身死,谁人获益最大,那人就是幕后的主谋。” “檀州刺史张仲武,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祖山营指挥使杨亮,桃花镇将耿精忠。”李贤齐按获益大小一一排出可疑人物,一个不漏 “杨、耿二人,与你患难之交,他们随你而崛起,一时间也养不了死士,可以排除。”张允皋头脑清楚,为李贤齐分析道。 李贤齐若有所思,“周原曾禀报,那四名刺客加入桃花驿卒,是幽州节帅府王虞侯安排下来的,那个时侯还未与檀州刺史张仲武接触。” 剩下的唯一人选呼之欲出,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 李贤齐满脸疑惑,“史元忠派了史九前来血狼堡,作为我的替身,曾舍命救过我,难道他左右两手,想着杀不了我就笼络示好?这手段怎会如此高明?不对,如果他们是同伙,史九替我诱敌,某与周武等埋伏暗处,明知是个局,他们的同伙还巴巴赶来?” 李贤齐又问道:“小舅,你们是如何逃出幽州城,携带家小辗转到了桃花坞?” 你觉得谁是幕后杀李贤齐的黑手?看得爽,不要忘了投票收藏,支持燕歌! 【……72.水落石现文字更新最快……】!! 73.虎穴虎子(上) 重温一下当日幽州之乱,现在狼牙成军,紧接着要收拾的就是杨志诚的这些凶恶爪牙。 议事堂,凉风入户,大堂生出一片冷沁沁的凉意。 那日张允皋率乱军到了城北军营,留守军营的前衙军士甲胄齐整,挎弓提刀,三五成群,人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莫名。 冲进军营的张允皋浑身浴血,身后的十几匹战马系满了人头,积威之下,前衙军士心里发怵。 人堆中一人挺身而出,狂嚎道:“张允皋助李载义杀使谋反,众兄弟随我剁了他。” 张允皋定睛一看,那将体形如熊,脸如锅铁,目射寒光,手提一根长柄狼牙棒,正是左衙后营都指挥使陈行泰,凶悍之名,军中遍晓。 “呔——”张允皋猛地一声暴喝,瞋目横枪,威风凛凛。“武威郡王下令平乱,只诛首恶,胁从不究,有反正者,斩杀倡恶作乱的军校,官升三级,赏钱百贯。” 说罢狠狠地踢了马腹一脚,马儿吃疼,狂性大发,不偏不斜,冲向陈行泰。 张允皋身后的兄弟跟着大呼:“杀贼平乱,领赏钱!”率十几骑冲了上去,刚刚整顿的乱军也呐喊着冲杀过来。 前衙军士受陈行泰蛊惑半天,聚众造反的念头刚刚鼓起,这一下如戳破的气球,泄了底气。 陈行泰倒是个狠角色,手举狼牙棒,率领几百心腹死党,迎了上来。 军营里到处都是散兵游勇,走避不及,被战马撞到在地,张允皋的马速降了下来。 陈行泰一棒横扫过来,张允皋暗道,狼牙棒势大力沉,用枪硬接不得。鼓足力气,人在马上,居高临下,一枪用力扎下,打的是以攻对攻,与敌偕亡的念头。 陈行泰吓了一跳,拼命张三郎果然名不虚传,“噌”“噌”“噌”退了几步,收棒回击,弹开了漆枪。 张允皋跃下马来,一枪紧似一枪,高呼酣战,朝着陈行泰疯狂攒刺,未注意自己身着袍衫,未着甲胄,身体反而灵敏许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十几骑在军营横冲直撞,将陈行泰身边的心腹死党撞得骨断筋折,马蹄跟着踩上去,血肉模糊,肠穿肚烂。战马身后的军士见状,蜂拥上前,枪刺棒砸,将左衙牙军杀得连连后退。 满世界都是横飞的血肉,半截握刀的断臂在空中跃起,“砰!”地一声砸在左衙军士脸上,横刀在他脸上斜拉了一个大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张允皋手中的漆枪“哐当”一声被陈行泰的狼牙棒砸断。 逐帅大事已成,富贵前程唾手可得,往日凶悍的(1*6*手机站^,1^6^,)陈行泰不肯拼命,一退再退,好不容易将张允皋的漆枪砸断,陈行泰有了喘息之机,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张允皋。 “猪儿,上!”陈行泰喊了一声,无人应答,身边的心腹死党已折了大半,正苦苦支撑着战局。 张允皋拾起一柄狼牙棒,一砸一扫,势若疯虎,周围的军士被他的气势所慑,让出来一个大圈。 见事不可为,陈行泰发一声喊,掉头逃窜,左衙牙军跟着仓皇逃出了军营。 聚拢前衙的散兵游勇,有军士自告奋勇,从囚牢里放出校尉陈凌父子等二百多心腹兄弟,张允皋这才将乱军打乱重组,编伍成军。 陈凌年长,快到知命之年,满脸刀削斧劈般的皱纹,两眼炯炯有神,历经了好几次幽州兵变,处事沉稳,极有条理,先命两子陈平,陈镇收集前衙的黄桦手弩。 陈凌从张允皋处了解外面的情势,皱眉道:“张振威,杨志诚等有备而发,李节帅措手不及,生死不知,为今之计,让陈平领着三团军士袭击武库,事若成,据武库防御待变,事不成,也可扰敌耳目……” 张允皋恍然若悟,“擒贼先擒王,我带一团军士突袭节度使衙署。” 还未商议完毕,手下兄弟闯入中军帐,一脸惊慌,“陈行泰会合后院都指挥使王文颖杀了过来,共有三千多兵马,一路高呼,幽州节李载义谋反,已逃出城外。” 张允皋闻报手脚冰凉,神情萎顿,大局已定,一千前衙将士,本就人心不一。 唉,就如被网住的鱼儿,陷阱中的麋鹿,任你如何挣扎也是无用。 陈凌心志坚韧,言语中透出一股狠意:“事情未到最后一步,岂知没有翻盘的机会。某愿驻守军营,一旦与乱军白刃相见,军营的军士也不是吃素的,实在不济,趁夜逃散,将幽州搅个天翻地覆。” 此话激发了张允皋的性子,霍地站起,命令那名兄弟:“你带两旅军士将家小带出迎春门,安全送到平州。” “某率一队兄弟突袭节度使衙署,务使杨志诚心胆俱丧,不敢出城追击。”事态紧急,张允皋也未多言,拱手道别:“陈校尉率一队兄弟控制军营,突围后平州见。” 张允皋率五十骑飞驰出了城北前衙军营,从北面绕到安兴坊,紧闭坊门,命两名兄弟爬上屋顶,警戒观察。 待王文颖率军过了安兴坊,张允皋等牵马出来,潜行过了两条街,翻身上马,策马急奔,一路上蹄飞溅雪,直往节度使衙署后院而去。 王文颖、陈行泰率三千多军士将前衙军营三面围住,独留北面。 陈行泰心想,多收容些军士,自家势力也强横些,骑在马上向王文颖抱拳行礼:“王定远,某用计关押了张允皋的心腹,前衙剩下的兄弟被某劝诱,答应起事,却不料张允皋率军杀回,坏了大事,待某晓以利害,劝其归降。” 马屁拍得真舒坦,王文颖眼下是从六品下阶的振威副尉,逐帅大功告成,至少也是正五品上阶的定远将军,做个牙军都知兵马使大有可能。 “嗯,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陈校尉,就依你的主意。”王文颖吊稍粗眉舒展开来,装模作样,掉了一句不知从那里拾来的兵法。 陈行泰满脸堆笑,心里暗骂,曾在一个锅里搅过食,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你他妈的就是拿本兵书也会倒过来看。 陈行泰喊了一阵话,里面有人大声应道:“我们被张振威所迫,才与陈振威厮杀,现在张振威,不,张允皋那狗贼已逃得不知所踪。” “军营里的兄弟,马上出营投降,王定远既往不咎!”陈行泰像野兽般的吼道。 “喊话的可是陈行泰陈将军?” “正是。”陈行泰美美地应了一声,某也成了将军,他妈的杀帅逐帅这事干起来真带劲,有瘾。 一看到了酉初(下午五点),喊了半天,营中也不见动静,王文颖粗眉皱在一处,失去耐心,手一挥,一团叛军步卒悄悄掩了上去, 营门大开,前衙军士大喊“我们愿出营投降!”,丢出刀枪,一团军士赤手空拳,缓缓出营投降。 王文颖牙一咬,“等一等,先让他们出营。” 外面是少部分真心投降的军士,中间的军士或握横刀,或提狼牙棒。队伍中一个军士小声问同伴:“投降,还要提刀作甚?” 同伴撇撇嘴,很是鄙夷不屑:“你傻了吗,陈校尉要我们亲手割下后院叛军的头颅,已没有退路,待会杀出重围,抢些金银,逃到平州去。” 王文颖命手持刀棒的步卒围了上去,降军惊恐,队伍中先飞出几十个人头。 陈行泰手忙脚乱地接了一个,一瞧,心神大乱,那颗人头正是素日交好的兄弟陈猪儿,两人前几日还一起到胭脂马妓院狭游嫖妓。 后院军士,唬得魂飞魄散,心胆俱寒,本来整齐的队形开始散乱。 紧跟有人大呼:“后院背信弃义,要杀光前衙兄弟!兄弟们,横竖是个死,与他们拼了!” 双方比的是心狠手辣,看谁下手快,同时动手,弩矢齐发,人群中都是鲜血溅起的红色,垂死的军士大声惨叫。 辕门前,这会儿不分敌我,倒了一大片。 陈平率一团长枪手呐喊着杀出辕门,后面是陈凌亲率的弓箭手,箭矢如蝗,飞向后院军士,掩护着长枪手突围。 双方混战在一起,昔日袍泽,今朝反目,鲜血四溅,洒在雪地上,血红雪白,很快又被践踏成脏乎乎的污水臭泥。 王文颖环顾四周,顿时头大,双方服饰相仿,敌我难辨,慌忙率军让开道路,心想追击总比混战好。 陈凌、陈平等一杀出重围,陈凌高喊“兄弟们,抢钱粮,抢武库。”军士们轰然应诺,在幽州城四散乱窜。 兵乱如匪,烧杀掳掠,幽州城可得乱上一阵,黎庶百姓,横遭兵祸,无处控诉。 一队在坊间巡逻的军士,瞧见几十骑飞驰而来,为首的队正远远喝问:“来者何人?” 几十骑风驰电挚,踏冰溅雪,眨眼到了队正近前,陈镇一鞭子劈头盖脸抽下去,“后院的王振威都不认识,瞎了你的狗眼。” 队正摸着脸上火辣辣的鞭痕,待这队牙军走远,才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一队骄横残暴的东西,那天老子上位……” 到了衙署后院的围墙外,陈镇带着几位兄弟翻了进去,掏出黄桦手弩,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火把守侧门的叛军。 留下几人看住马匹,张允皋也不吭声,左手提弩,右手握刀,率众闯了进去。 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守卫节度衙署的叛军警觉,一名叛军校尉高声喝问:“来者何人?弓弩准备,擅闯节度衙署的杀无赦!” 张允皋暗暗叫苦,背上的冷汗全出来了,就这么几十号人,难道与叛军硬拼? …… 《藩镇》今天的收藏又多了几位,书评也很热闹,《藩镇》得到兄弟们的厚爱,燕歌鞠躬感谢兄弟们,只要兄弟们爱看,燕歌精彩演绎出塞击胡,让兄弟们感受一下汉唐的铁血雄风! 【……73.虎穴虎子(上)文字更新最快……】!! 74.虎穴虎子(下) 今日第三更! …… “杨定远出城追击李载义去了,王振威不晓得么?”叛军校尉探头探脑,有些疑惑,终究还是慢慢站了出来。 “他妈的,敢用弓弩指着老子,你活腻了?” 阴狠的声音传来,叛军校尉心里一抖,眼下幽州正乱,杀个校尉跟杀个鸡似的,满脸堆笑,高声吆喝:“快收起弓弩,迎接王振威!” 张允皋率军步子加快,逼近了叛军校尉。 “现在城门紧闭,我们愿推王振威为幽州节度使,愿意追随的兄弟一起杀过去,升官发财就在眼前。”陈镇吼了几句。 又换了幽州节度使?叛军正在错愕惊疑间。 “你是张――”声音嘎然而止,叛军校尉认出了军士环拥的张允皋,可惜身中数矢,如同刺猬一般。 “全体给老子转身向后,前面开路冲杀,否则某认得兄弟,弩矢认不得。”麻子兄弟继续模仿王文颖下令。 人影错乱,也瞧不真切,留守叛军,多是后院军士,都熟悉王文颖的声音,何况他是杨志诚的头号心腹,他出来振臂一呼,多少还是有些号召力。 几十具强弩在前,好汉不吃眼前亏! 谁做节度使,军士都出不了头,刚才清点衙署财物,多少黄金白银,飞钱古玩,要是趁乱捞上一二,胜过从军十载,岂不快哉。 有头脑灵活的叛军大喊,“后院正堂财物不少,我们愿夺来献给王振威。”叛军军士心领神会,掉头往后院正堂杀去,佛阻杀佛,神挡杀神,士气高昂,比手弩指着都还管用。 守卫正堂财物的后院叛军大吃一惊,涌来大群同伙,也不搭话,先是弓弩招呼,接着白刃相向。 后院叛军校尉恨得咬牙切齿:“敢来抢杨帅的财物,杀上去封堵住。” 一个叛军火长用刀挡住昔日的袍泽,招呼道:“康窑头,前面是王文颖的手弩,背后就是财物,你还傻呼呼地杵在这,跟兄弟动刀。” “在那儿?”康窑头狐疑地向后望去。 “哎――”后院叛军校尉惨呼一声,一枝弩矢正中脑门。 “康队愿随王振威杀贼!”康窑头振臂高呼,转过身子,跟火长一块并肩作战,真心道谢:“谢了兄弟,改日一块嫖妓喝酒。” 如沸汤融雪,部分死脑筋的叛军被砍死,大部分守卫正堂的叛军立刻投靠了新主子,万众一心,沛然不可挡。 到了正堂,几刀劈了还在点验造册的小吏,机灵的叛军用火点了登记册,打开箱子,一人抓上几把财物就跑,提刀高呼:“杀贼平乱!”寻思趁乱跑出了节度使衙署,找个地点藏好财物,再提刀出来,找具死尸乱砍几刀,抹一身血后,回衙署看看风向,就是校尉见了,也要夸一声好汉子。 张允皋率众赶到正堂,几个贪婪的军士还在往怀里塞金银,“嗤”“嗤”“嗤”箭矢如雨,一腔子浓稠的猩血泼溅在那金银珠玉之上。 “陈镇,率一伙兄弟侦察衙署,布置警哨。”张允皋转过身环视众兄弟,赞道:“麻子兄弟不错,模仿王文颖的声音惟妙惟肖,快去寻马套车,十几箱财物众兄弟人人有份,但也要活着出了幽州才有福享用。” 众兄弟士气如虹,轰然应诺。 众兄弟都在衙署宿卫过,自然是熟门熟路,一刻后,寻了六十多匹战马,五辆马车,没奈何,只好将战马作挽马,装好财物,聚齐兄弟,就要出发。 陈镇冲了进来,嚎啕大哭,“五哥被叛军斩杀,头颅高悬在衙署正门外的旗杆上。” 张允皋听了,眼前一黑,摇摇欲倒。 扶着身边的麻子,张允皋定了定神,叹道:“将军不离阵上死,瓦罐难免井上破,老五命数如此,不能强求。” 正堂里针落可闻,好一会儿,张允皋声音冷得可怕,“将他的尸首和头颅用锦缎包裹,放在衙署前厅,待马车走后,一把火点了衙署,为他殉葬。” 陈镇本想带上五哥的尸首,一时也无言语,泪水侵满双眼,鼻子发酸,强忍心中悲痛,默默点头应了。 前面二十骑由麻子带队开道,张允皋自率二十骑居中策应,陈镇断后,路上遇到先前护送的家小,扶老携幼的,只得并作一支队伍,往城东的迎春门而去。 此时陈凌率前衙牙军冲出城北军营,王文颖正四散追击,城中大乱。 张允皋护着几百老幼接近迎春门,前面麻子回报,城门处刀枪闪亮,戒备森严,城门高高吊起,张允皋扫视队伍,紧蹙眉头,队伍老的老,小的小,还带着几大车财物,凭这两三百军士,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 幽州城东,迎春门。 麻子塞了一包金银给城门校尉,攀着交情,“刘校尉,杨志诚逐走了李载义,出城紧追不舍,谁想后院失火,王文颖在城内被众人推举为节度使,火烧衙署,满城大乱。” 麻子回头,扬鞭指向城中,但见节度使衙署烟火冲天,分外醒目。叹道:“惹不起,躲得起,某等只好护着家小到檀州,投奔雄武军使张仲武。” 刘校尉收了金银,麻子心中稍安,又好心提醒他,“嫂子和侄儿在家,大哥也该回家看看,唉,幽州不知谁做节度使?还要乱上多久?” 校尉一听,心神不定,急忙挥手下令,回头大喝:“开城门,放行!” 手下旅帅凑上前来:“杨定远有令,城门只开南北,这――” “有好处,待会兄弟一起分了。那几名越骑面含杀气,你没瞧见他们手里拿的东西吗?他们出不去,我俩得先去见阎王。”校尉小声嘀咕了两句,朝旅帅使了个眼色。 黄桦手弩!旅帅打了个寒颤。 那几名越骑一直不动,待队伍出了城门半个时辰,麻子才拱手行礼:“多谢刘校尉,山水自有相逢处,今日的恩义某记下了。” 待几骑绝尘而去,刘校尉颇有些窝囊,威风凛凛地吼了一句:“关城门。”心里这才好受些。 刘校尉拿出一半金银,悄声吩咐旅帅:“兄弟们拿去分了,吩咐下去,城门一直未开过。” 思虑片刻,刘校尉道:“城中大乱,某带两旅军士,把弟兄们的家小接到城门处保护,如有胡说八道者,全家……”校尉撮手为刀,狠狠劈了一下。 北地早春苍茫的暮色,在料峭的寒风中更加沉重,一支队伍缓缓行进在驿道上,肩背锅碗棉被,牵着幼小的儿女,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齐膝的积雪,迈向茫茫未知的前路。 经过一个驿站,粮食驿马驿驴被张允皋征缴一空,凑起了一百五十名越骑,担负开道、断后、警卫、征集粮草等诸多事宜,中军是一百步卒跟前衙将士的家小。 张允皋明白,太和五年初春,幽州牙军逐帅,武威郡王已失了先机,眼下只有效刘玄德携新野民众渡江,用仁义聚拢人心,行军缓慢,打起火把,连夜赶路。 陈凌、陈平率两百多步卒冲出了幽州城,第二日上午就赶上了张允皋的队伍。 “张振威,虽说幽州大乱,杨志诚接报后,必然快马回城,几日就会平定骚乱,我们烧了衙署,剜了他的心头肉,侦骑四出,早晚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如何是好?”陈凌未有一丝合军的喜悦,忧心忡忡道。 并骑缓驰的张允皋眉头紧皱:“拖着兄弟们的家小,战又不能战,走又不能走,某也是束手无策。” 陈凌低头苦思,良久抬头道:“莫若张振威率一百越骑以开道为名,押着财物先往平州,某率将士家小转道檀州,托庇在雄武军使张仲武治下,他威名赫赫,贤明公正,刚由李节帅擢拔为檀州刺史兼雄武军使。” “让某弃前衙将士家小不顾,允皋受大哥教诲,做不出这等事来,陈校尉,由你父子率一百越骑开道,将五车财物押往平州,此是军令!”张允皋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将陈平陈镇留下,也在情理之中,却让他父子一起押送财物,患难之中见真情,陈凌蒙此信任,心头热乎乎的:“张振威,还是留下陈平陈镇护卫将士家小。” 檀州在幽州东北,燕山山脉南麓,华北平原北缘,两地相距百里,就是积雪,道路难行,不过几日路程,如有雄武军的接应,较为安全,张允皋多拨了三十匹马给陈凌。 驿道旁叶掉光了的老树,在寒风中箕张着手臂,树枝上的点点积雪,如同穷汉破棉袄上扯出的棉絮。陈凌刀刻般的脸孔流露些依依不舍,临别一再殷殷叮嘱:“张振威,前路凶险莫测,不要再走驿道,应先派人告知雄武军使张仲武,有雄武军的接应,方是上策。” 张允皋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湿热:“某记下了,陈大哥,珍重。” 陈凌回头一望,越骑护着马车轧轧远去,逐拱手道别:“张振威,珍重。”扬鞭轻抽,蹄飞溅雪,一骑白马在张允皋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张允皋猛地扯开雷霆般的嗓子,高歌为陈凌践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紫霓生……” 议事堂上,张允皋说到此处,已是泪眼朦胧,“我等托庇在张仲武麾下,他告知了你在桃花坞的行踪,得知你在募军,便带着家小赶到桃花坞,又担心你年少,受人摆布,决定隐姓埋名加入桃花镇军、祖山营……” “陈大哥,贤齐认出你来,却不敢确定你现在的身份,一直是疑信掺半,陈大哥恕罪。”李贤齐拱手陪礼。 遭逢离乱,贤齐的心智成熟,一身胆识连我也赶不上了,张允皋暗叹。 记得投票收藏哦! 【……74.虎穴虎子(下)文字更新最快……】!! 75.驯马之术 一日第四更! 血狼堡,以前的堡主府换了个名称,指挥使军衙,议事堂、签押房、薄计院军政都聚在一块,方便处理堡中的大小事务,前衙后院,李贤齐与凤姐儿,昭姬姐妹,玉娘住在后面几个清幽小院。 晨练后,李贤齐三两下用完朝食,顾不上自个儿的冷水浴,给两匹大食名驹喂食来了。 李贤齐站在墨龙驹跟前,一边将新割的苜蓿喂它,一边赞不绝口,“我家的墨龙驹可是马中之王,瞧瞧这高大雄壮的身形,油滑光亮的毛色,凹凸隆起的肌键,浑身蓄满了力量,难怪夜月美人儿喜欢腻在你身边。” 墨龙驹凹而深陷的侧脸显得精致灵秀,立耳轻轻抖动,深遂的大眼流露出几分得意,它似乎听懂了李贤齐的话。 玉娘在旁笑得花枝打颤,“你天天喂墨龙驹都夸赞它,它还是不让你骑,一番水磨功夫都白费了。” 李贤齐见她隆胸纤腰,笑靥如花,心中一荡,嘴角浮出一丝儿坏笑,“两匹大食马儿是我俩的化身,看着它们嬉戏恩爱,相伴相随,产下小马驹,开枝散叶,繁衍后代,心中就如三伏天吃了碗酸梅刨冰,啧啧,那个美呀!” 玉娘俏脸霎时转红,低下头,一付娇羞情怯模样,过了一会,瞧见马厩四周无人,鼓足勇气,快步到了李贤齐跟前,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突然踮起了脚尖。 “第一匹小马驹长得像父亲,还是像母亲,会不会是匹黑灰相间的杂色马驹,你以后可得好好照顾它……”李贤齐仍在絮叨,一个湿湿的的吻印在右边脸颊,带着少女的稚美纯洁,李贤齐如被电击,身子僵住,哦,前世那个青春花季,心弦轻轻地被拨动,尘封的记忆如本发黄的日记。 送她回家的路上,小夜曲在这美好的夜舒缓奏响,拂面的春风微醺欲醉,似水夜色酝酿着淡淡的甜蜜,她与他相伴而行……她突然踮起脚,将一个湿湿的初吻猝不及防印在少年的脸颊,多年以后,流水般的岁月悄悄将它消磨,蓦然忆起,却如换个角度的水印那样清晰! 唯美的爱情如鲜花般不能长久,它终归要凋谢,散落一地零落的心碎,留下些伤春悲秋的痛…… 李贤齐慌乱起来,不敢对视那一剪湖水般深邃的眸子,慌乱地躲避道:“某去提水来刷洗马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贤齐转身飞快地逃了,提着一桶清水回来,玉娘高挽袖管,露出白玉般的玉臂,拿着猪毛刷,李贤齐将水浇在马儿身上,玉娘快乐地哼着牧歌小调,刷起马来麻溜利索,两人配合娴熟,丝毫不觉得累,牡马温驯,很快将夜月驹清洗完毕。 墨龙驹的个性调皮,总是不肯安静地配合,蹦跳绕圈,让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 “哗!”李贤齐将一桶清水泼在墨龙驹身上,墨龙驹似乎很享受浴后的清爽,摔着马鬃,抖着黑缎子一般闪亮的毛发,院子里水花四溅,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李贤齐只穿了一条牛鼻短裤,将一桶清水当头淋下,浑身打了个冷颤,直呼:“痛快。”玉娘忙用白叠布帮他擦洗着身子,四目相对,少女的眼神似堆烈焰,李贤齐慌乱地躲避,转过身嚷道:“好了,好了,待会还要操训骑射,快去将我的绸衣皮甲取来。” 玉娘赶紧用一大块干布为他擦干身子,手儿温柔起来,抚摸着李贤齐宽宽的肩,微微贲起的胸肌,将身子贴在少年的后背。 后背被鼓腾腾的酥胸爱抚,李贤齐身子僵住,沉浸在暮春美好的时光中,好半天才轻声提醒:“狼牙骑还等着我呢!” 李贤齐披挂整齐,走进马厩,牵着夜月驹出来,只留下墨龙驹孤孤单单留在那儿。 墨龙驹眼见爱侣又要去演武场与众马习技,自己虽然吃得香,睡得好,每天与玉娘到无定河故道遛几个圈,但与悍烈的战马群隔离,一身的本领显露不出,也无马儿听自己的号令,不过是当作一匹种马,这样的日子过够了,墨龙驹突然发起脾气来,在马厩里又踢又咬。 “墨龙驹也想到演武场去!”玉娘日日与墨龙驹相处,自然知道它的心意,为它求情。 李贤齐摇头:“墨龙驹是个骄傲的家伙,无人能骑,每次见了战马又踢又咬,乱了军纪,可是要受罚的” “墨龙驹现在多听话,不信你上来骑骑。”玉娘抚摸着马鬃说,墨龙驹转动它深遂的大眼,安安静静,做出一副温驯良马的样子。 墨龙驹忽然转了性子,李贤齐重新进了马厩,威严地喝道:“你既要做战马,必须听命行事,否则鞭笞杖击,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墨龙驹将马头偏转过来,亲昵地蹭了蹭李贤齐,聪明地讨他好。 吩咐张直方取来鞍鞯,放在墨龙驹身上,李贤齐搬鞍认蹬,轻松骑上墨龙驹,双腿轻叩,墨龙驹一溜烟似的跑出军衙,往演武场方向驰去,虞侯张直方骑着夜月驹在后相随。 演武场上,一排红巾儿手握槌头木枪,另一排红巾儿手提木棒,“刺!”“扎!一声声暴喝响彻行云,正跟木人桩较劲。 狼牙骑将战马拴在场边横木桩上,一丝不苟地训练军姿队列,因为长年骑马的缘故,罗圈腿居多,军姿也就站得七拱八翘,不那么标准。 眨眼间,一片乌云落到了演武场,带起一溜烟尘,眼看就要撞上狼牙骑,李贤齐紧勒缰绳,墨龙驹仰天嘶鸣,细长的鬃毛乱甩开来,黑缎子般的毛色在阳光下抖动,反射出光亮,高扬前蹄在空中乱踢,虬突的前胸肌键在似要暴绽开来,仿似一条正欲破空而去的苍龙。 墨龙驹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场上众马齐喑,低首臣服。 几名狼牙骑受到惊吓,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队首的张允皋纹丝不动,大喝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刚才后退者,加练半个时辰的军姿。” 李贤齐在马上自责,“某第一次骑墨龙驹,马儿性子狂傲,扰了狼牙骑,某自愿认罚。” 张允皋面无表情,喝令:“罚一百个俯卧撑。” 李贤齐当即下马,一五一十地做完俯卧撑,脸不红气不喘,这才拱手施礼,转身去操练红巾儿的骑射。 出自狼盗的狼牙骑暗自佩服,墨龙驹狂野不羁,性子又傲,在北风峪无人能骑,李振威竟然降服了墨龙驹。 狼牙骑看到李贤齐扰阵受罚,狼牙骑军纪森严,果然名不虚传,连雄武军都有所不及。 “骑战精要,在于灵活机动,大唐开国以来,具装重骑逐渐被淘汰,皮甲骑弓的轻骑居多,千里迂回,长途奔袭,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李卫公三千轻骑,星夜急驰,突袭吉利可汗的驻地定襄,大破突厥……”李贤齐骑在高大神骏的墨龙驹背上,神采飞扬。 李贤齐身子前倾,轻轻对墨龙驹道:“待会露一手,让那些战马开开眼界。” 似道黑色的风,从红巾儿忽慢地绕着演武场奔驰了几圈,人马相熟后,李贤齐按马射六法一一演示,先是让马跑起来顺鬃直射;忽尔勒马急停,盘马弯弓进行盘射,忽尔在飞驰如电的马背上转身背射……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 李贤齐率红巾儿绕着演武场转圈,对着四角的草靶轮流奔射,谓之轮弄。 墨龙驹聪敏细心,速度快,耐力持久,骑在马背上又快又稳,李贤齐勒马停住,心中涌起喜悦,感觉比夜月驹骑起来还带劲,红巾儿和狼牙骑解散后,众骑散开,往马厩而去。 墨龙驹今日还没玩尽兴,长嘶一声,带头冲向堡外,想带着战马到无定河故道去玩一圈。 李贤齐紧勒缰绳,墨龙驹扭头前挣,飞驰中忽地来个急停,将李贤齐甩落马下,后蹄堪堪就要踩中李贤齐…… 如猫般全身蜷缩落地,李贤齐斜斜一个前滚翻,躲过马蹄顺势站起,墨龙驹一抖马鬃,毫不停顿继续飞驰。 顾不上手脚火辣辣的疼痛,快跑几步,李贤齐飞身上了跟随着冲过来的夜月驹。 “直方,无定河故道地形复杂,你换匹马,慢慢跟来。”李贤齐减了马速,放下张直方,然后策马奋起直追。 墨龙驹瞧见夜月驹追来,更觉兴奋,甩鬃扬蹄,蹄飞踏燕,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夜月驹堪堪追上了墨龙驹,李贤齐纵身飞跃,如片秋叶稳稳地落在墨龙驹背上,众多的狼牙骑远远吊在后面,看李振威飞身上了墨龙驹,凭他的骑术,想来驯服黑马手到擒来,下午还有军阵合练可不能缺,狼牙骑纷纷掉转马头回堡。 墨龙驹知道李贤齐重新上了马背,故技重施,却不料李贤齐双腿紧夹马腹,手似道铁索环抱马脖子,无论怎样折腾,也甩不下去。 一人一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墨龙驹忽而如电飞驰,忽而急停急转,忽而腾挪跳跃,在无定河故道尽情地撒野,李贤齐仿似生在墨龙驹的背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一个时辰后,有些饥饿的李贤齐劲力一松,被墨龙驹摔在厚实的草地上,墨龙驹也不逃,得意地望着李贤齐,你的骑术不是好吗?有种上来让我多摔几次。 李贤齐虎性被激,一咬牙,紧跑几步,翻身又上了墨龙驹,小爷今天跟这匹狂马耗上了。 酉末时分,李贤齐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大汗淋漓,像从水中刚捞出来似的,人与马都没了力气,墨龙驹服了气,温驯地啃起甘美多汁的青草,李贤齐伸腰舒臂,心中充满了成就感,此时微风习习,辽阔苍茫的天地,近处绿油油的青草,清晰可辨,残阳斜照下的无定河故道,自有一股子雄浑苍凉。 快马回到血狼堡,狼牙骑见李振威终于驯服了这匹骄傲的黑色马王,欢声雷动。 墨龙驹一眼瞧见青骓马正与夜月驹挨挨擦擦,其状暧昧,嘶吼一声,将腰酸背痛的李贤齐掀落马下,冲上去对青骓马又踢又咬,青骓也不示弱,狂性大发,将马背上的张允皋颠落马下。 两匹战马在演武场上撕咬踢打,无人敢靠近,过了一阵子,青骓马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墨龙驹还不罢休,追了上去,李贤齐在旁觑了个真切,飞身上马,抚摸马头哄道:“好了,你是马王,众马无一是你的对手,待会我好好犒劳犒劳你,放过青骓吧?” 墨龙驹野性难驯,前蹦后跃,再次将李贤齐颠落马下,马首向天,状甚不屑。 李贤齐怒火腾地上来,“你在无定河故道吃了个肚儿圆,我半天水米不沾。小舅,我俩轮流用熬鹰的法子,不给它喂食,让它不能睡觉,用鞭子让它知道战马的规矩。驯好墨龙驹后,某将夜月驹送给你。” 张允皋担忧:“墨龙驹性傲,要是它不饮不食而死,岂不断了种马?” “管它呢,反正夜月驹已怀上了马驹,墨龙驹如果再不驯从,待它饿得奄奄一息,将青骓马与夜月驹拴在一起,它老婆被人霸占,还不急死它。”李贤齐眼中的恨意难消。 骑猎天下怎么会没有名马?越来越精彩……兄弟投票收藏吧! 【……75.驯马之术文字更新最快……】!! 76.降而复叛(上) 点击上去了,收藏数上不去,鲜花票也上不去,燕歌无语,只好用这份诚意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书友…… 人逢喜事精神爽,费横出了小院,抬头仰望湛蓝天空,一片白云变化万千,一会儿似山,峻峭多姿,一会儿似龙,见首不见尾,一会儿变成了一匹白马,自由驰骋在广阔无垠的天堂,费横会心一笑,打今儿起我就是那片白云。 康白狼点头哈腰那付嘴脸看着让人讨厌,可费横心里很受用,权力真他妈是个迷人的玩意儿。 出入有康白狼率辅兵护卫,费横看着表面威风,其实他知道还未获李贤齐的信任,更加勤谨小心,走路都生怕踩死血狼堡的蚂蚁获罪,每日早出晚归,用心与刘蕡、曹至善等就着沙盘商议秦皇港的重修扩建,粮食的筹集转运,工匠水手、壮丁健妇的招募使用…… 血狼堡为横海盟单独拔了一处办事的院子,院中花木青绿,初夏时节一片生机勃勃。 横海院正堂。 今日正赶上例会,狼牙骑指挥使李贤齐,左副指挥使张允皋也在,录事参军刘蕡指着沙盘道:“经过多日商议,祖山画廊谷外有一片狭长的山间盆地,西边和北边为祖山群山,东有秋子山,西南有汤河直通海港,在此地筑堡,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也可护住祖山的几个山谷,此堡背山面海,为山海堡。” 为给横海盟几位总管执事添点信心,李贤齐声音坚定沉稳:“有山海堡在谷口守卫,山谷险要之处建造关卡,有敌入侵,层层阻击杀伤敌军,谷中有几处大的山洞,可储藏粮草兵器,谷内瀑布众多,可利用水力建造工坊,祖山一带有储量极大的铁矿可开采,黄金、泥灰岩等矿藏储量丰富。” 山海之间那块神奇之地李贤齐前世去玩过,谷中山洞曾经是八路军打鬼子的后勤兵工厂,那儿有山有海,景色绝美。 张允皋听到有铁矿可开采,双眼发亮,呼吸急促,比猫儿见了鱼还要贪婪,几位总管执事也神情激动,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泥灰岩是何物竟无人问起? 费横沉思良久,建言:“秦皇港和屯粮城应连在一起,扩成州城,有敌从海上来,也可护得港口的安全,还可与山海堡南北呼应。” 刘蕡深觉有理,点头称是,“山海堡,秦皇港俱是一体,与榆关三足鼎立,石河东岸的榆关是座方圆四里的军镇,与秦长城相连。刘蕡以为,何不将西边的山海堡,秦皇港连成一体,以汤河为护城河。北有群山,东有榆关、长城,南有大海,护住这一大片河流形成的冲积平原。” 此论一出,张允皋赞声不绝,横海盟几位执事也是有见识的,纷纷附和。 又像长城那样给华夏围个院墙,华夏就安稳了?那事在前世争论不休,后来为了长城旅游景点的开发,还弄个好汉证什么的,炒得沸沸扬扬。李贤齐反复思考后,委婉问道:“自秦汉起,万里长城可防得住胡马南下?” 刘蕡想了一会儿,汉有匈奴,五胡乱华……本朝边患还有突厥、吐蕃、南诏……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贤齐有心折服众人,跟他们讲道理,“连绵万里的长城边墙,缺乏战略纵深,只要一段被攻破,其余的就形同虚设,不攻自破,胡骑进关,可从长城内外夹攻……那长城靠关内那一侧只有女墙,连雉堞、敌台都没有。” “千古一帝秦始皇,夺九鼎,统六国,每年征发民夫四十余万,用血肉和白骨筑造的万里长城,还想万世传国,不过是自欺欺人,骨子里形同一守户之犬。汉人有了长城,农夫在长城内安稳地种田,将士想的是据长城防御胡虏,有了惰性,朝中文武以长城为边关,疆域已定,沾沾自喜,贤齐以为这是画地为牢。汉人有了长城,失去了开疆拓土的雄心,失去了出塞击胡的勇气,对待草原游牧之族,多是以守代攻,战略上始终处于被动!” 李贤齐这番话振聋发聩,刘蕡、张允皋闻言深思,横海盟执事风浪闯惯了,也不是安稳过日子的主,听来大有知己之感。 一阵凉风穿过正堂,带着绿萝爬满院墙那种青绿气息。 “殊不知天下之大,世界之广,各地的物产矿藏丰富多样,辽东有肥沃的黑土,插根筷子都能发芽。南方的室利佛逝(今印尼苏门答腊)、诃陵(今印尼爪哇)有一年三熟的稻谷,香料,制糖的甘蔗,用途广泛的橡胶树。大洋彼端有南北美洲,有玉米,番薯,马铃薯等块茎作物,耐旱易植,可助大唐子民度过饥荒,黄金白银的矿藏也丰富,还有大洋洲上的铁矿、袋鼠、鸵鸟……这些大陆上的人类多处在茹毛饮血的时期,大唐不过占据世界一隅,贤齐以为,自战国时修筑的万里长城弊远大于利,是汉人背负在心头的,一道沉重的精神枷锁!抚边之策,当在战略要地设置多角堡,步步向草原大漠开疆拓土,辅以迁移同化之策,百年后,再无边患!”李贤齐朗声说完这席话,俯仰之间,有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豪气。 李德邻等海商执事目中带彩,眼中闪烁着向往希翼,大洋有众多的岛屿,海外有富饶迷人的大陆。 刘蕡目光变得清澈坚定,缓缓抬起头,肃然正色,“闻李振威高论,刘蕡如醍醐灌顶,本朝四镇节度使王忠嗣,戍守朔方至云中的边境,防线长达数千里,也是采用这个法子,于要害险要之地修旧城,设军堡,既节约了人力物力,又可攻可守,还为大唐向外拓边数百里。坚固的城堡连绵不断,防线纵深极广,步步阻敌,诱敌攻城,迂回包围,聚歼胡虏,青藏高原勇悍的吐蕃蛮子,居高临下,也多次败给王忠嗣率领的唐军。” 粟特胡商曹至善、康火居挺胸抬头,生起一股身为唐人的豪情!本属昭武九姓的小国,或依附大食,或依附回鹘,归附大唐则以唐人自居。 康火居大声赞道:“大漠草原,耸立着一座座高大坚固的多角堡,粗蛮的游牧之族,必然心怀畏惧,忌惮之余,不敢轻易骚扰我们大唐,从此,边境战事稀少,一片驼铃声响,商旅不绝于途。” 张允皋为李贤齐的高论折服,眼中露出一片崇敬之意,一个天大的秘密脱口而出,“李贤齐不愧是太宗、玄宗的嫡系子孙,当今圣人的近枝宗亲,自安史之乱就流落边塞!” 一时间满座皆惊,骚然侧目,李贤齐一脸惊愕之色,呐呐半响,不知说什么好。 刘蕡浮想翩翩,本朝英主太宗、玄宗都是善骑射,多才艺,勇力胆识过人,上马统军,下马安民,李贤齐与他们何其肖似? 本朝皇位继承,受胡俗影响,诸子有勇力者继位,太宗次子身份,玄武门之变而登帝位。玄宗乃睿宗第三子,发动兵变接连除掉韦后、太平公主而登帝位,两位英主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才干而登帝位……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济世的志向不是可以实现了吗? 刘蕡带头跪伏在地,“刘蕡拜见李振威,属下誓死效忠李振威,虽九死而无悔!” 张允皋,曹至善、康火居,费横,李德邻、时运至纷纷下跪,齐呼:“属下誓死效忠李振威,虽九死而无悔!” 李贤齐表面沉静,心中一片茫然,却无半点喜悦,唉,看这势头,日后出将入相,也不安稳,你们不知,我比你们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通往九五之尊的道路险塞迂远,荆棘满途,一个不小心,自高处摔下来,那可是粉身碎骨的结局,艰难! 费横自那日宣誓效忠后,仿佛看到了光明得一塌糊涂的前程,更加勤谨努力,屡次建言,何处海域有暗礁险流,那些岛屿港口可补充淡水食物,沿岸的势力,岛屿暗藏的海盗,横海盟一一记录下来,获益良多,日渐为李贤齐看重,已放手让他前往大沽口筹办横海盟的事。 初夏时节,御河两岸绿肥红瘦,天气已有几分燥热,河面凉风习习,费横站在船头,李贤齐临别在书房单独见他,一番话语言犹在耳。 大洋彼端有欧洲大陆,大陆上小国众多,争斗不休,英格兰有一名出身微贱的水手,后来依靠劫掠发了财,在海上贩奴为生,遇风暴袭击,向另一国西班牙港口求助。西班牙人却侵吞了他的船和奴隶,并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他发誓穷尽毕生之力报复,从此专门抢劫西班牙商船,后来参加了英格兰与西班牙的海战,那名水手率船队在英格兰击败西班牙的海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被封为英格兰贵族,荣耀、权力、财富伴随了他的下半生。 李贤齐意味深长地道,费横你若下海为盗,可学那水手,专门劫掠渤海、新罗、日本、琉球的海岸线和商船,为山海贩来奴隶,但有一条,不许抢掠大唐的商船,日后么少不得有封侯拜相的前程,否则,四处树敌,为人痛恨的海盗有几个得到善终? 书房当时的情状在费横脑海里印象鲜明,狼牙骑指挥使,少年振威校尉,嘴角那一抹笑意若有若无,目光耐人寻味,缓缓扫过费横。 费横身子往阴影一缩,躬身点头,愈发地端谨。 票票收藏,支持《藩镇》前进 【……76.降而复叛(上)文字更新最快……】!! 77.降而复叛(中) 今日五更第一更! …… 康白狼在侧,欣喜拱手,口中贺道:“费总管,大沽口到了。” 妈的,费总管,老子当个堡主都还委屈,费横沉下脸,冷冷地道,“沙船停靠码头,上岸。” 康白狼这会儿也明白时势易也,赶紧巴结费横,从旁悄悄提醒卖乖,“费总管,听说令郎刚从海上回港,立有大功,被擢拔为大沽口水营副指挥使,兄弟可给你传个信儿。” 费横警惕地四下一瞧,缓缓地点了点头。 明月如轮,从海面升起,波光粼粼,如万千碎银一般,拍岸的潮声甚急,让宁静月夜也透出一丝儿紧张的氛围。 离大沽口港五里远的地方。 这是费家熬海煮盐的一处盐场,血狼堡总管费栋才虽然重新提拔了两位管事,但原有的人员一个未动。 大沽口水营副指挥使费无忌,率领三百水营军士,将庄园悄悄围了起来,自己带领一队心腹,提刀携弩,翻进盐场。 巡夜的庄丁发现了,正要叫喊,发现竟是少主,连忙上前拜见,一番耳语后,他带着费无忌等到了费横和那队辅兵居住的院宅。 院宅为费横昔年苦心经营的暗巢,角楼,院墙,屋顶都可派人守卫。 “来者何人?”值守的辅兵火长从墙头的阴影中探出头来。 “送夜宵的。”费无忌答得沉稳 血狼堡辅兵火长见黑暗来了一群人,还有横刀的反光,心中生疑,猛地大喊:“敌袭――” “哐!”单弓弩一响,辅兵火长喊了一半,软软倒下。 “弓弩压阵,撞开大门冲进去!”费无忌吼道,带头冲向大门。 院落的墙头上飞出一排羽箭,费无忌的水营军士未料到血狼堡辅兵反应如此快捷,立时吃了大亏,被快箭射翻了七八人。 费无忌心中着急,万一对方将父亲挟为人质,结局难料,也不吭声,“砰!”狠命地撞开大门,水营军士哗啦冲进大院。 血狼堡的辅兵匆匆结阵,近战弓弩失去了用处,横刀,狼牙棒,长枪你来我往,血腥味在月夜散得很快,双方狠命厮杀成一团。 费无忌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横刀斜劈过去,感觉越来越吃力,对手长短结合,结成小阵,院角屋顶还有暗箭偷袭,冲进来的水军军士非死即伤,被逼出了院子。 这会儿费无忌用口哨声召集全部水营军士,将院子围个水泄不通。 费横步出房间,瞧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的尸首,辅兵死伤了几人,水营军士死伤二三十人。一颗心蓦地冰凉,这下倒好,与血狼堡结了血仇,以红巾儿睚眦必报的性格,什么光明的前途都没有了,何况自己身为海盗头子……唉,悔不该将献堡、软禁的事在信中诉苦,以费无忌急躁的性子,如何听得自家产业被人以合股之名夺去。 费横站在墙头,瞧见院墙外密密麻麻的火把,想来费无忌就在外面,急忙高声喊道:“大伙都放下刀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子,万事好商量。” 康白狼站在费横身旁,挽弓搭箭,悄声问道:“可是令郎费无忌?” 费横心慌意乱,一时不察,应声点了点头。 康白狼沉声喝道:“左右将费横拿下。”立刻上来两个彪悍的辅兵,将费横绑了起来。 费无忌瞧得清楚,加上偷袭失手,急火攻心,扬言威胁道:“院内的人如伤我父丝毫,某将――” 康白狼侧身一个勾拳,打在费横小腹,费横痛得大叫,声音在月夜传得很远,穿透了那阵阵涛声,身子像只大虾般弯了起来。 妈的,海盗窝长大的还这么孝顺,喜怒都挂在脸上,老子吃定你了,康白狼喝令:“结阵冲出去,将费横押在阵中,死了多少人,自有李振威替我们报仇。” 费无忌语气软了下来,大声诱降道:“大哥,李贤齐不过是雄武军指挥使,能给你多大前程?莫如投靠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麾下,你瞧费无忌年纪轻轻,已是水营副指挥使,从七品下阶的翊麾副尉。” 费横强忍住小腹的疼痛,亲热地套起交情:“康兄弟,你我脾气相投,你在血狼堡也没家小拖累,跟李振威曾有过节,升迁无望,眼下手下的兄弟见了血,出了人命,你多少也要担些干系。” 康白狼阴着脸,看不出喜怒,警惕地扫视着院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康兄弟,血狼堡的规矩太多,你的性子也受不得约束,某在庙岛群岛还有一片基业,随我出海,黄白财货,奴婢侍妾,应有尽有,用不着得罪李贤齐。你靠近些,某说个秘密给你听。” 康白狼靠过去,费横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康白狼点了点头,朝他使了个眼色,反手又是一拳,击在费横前胸,似把他的心打出来了。 宣誓效忠当得真么?海盗群里天天把义气挂在嘴边的人,对兄弟背后下黑手最狠! 费横不怒反喜,康白狼终究信了自己,哼,少年振威校尉,你霸占了我不少家业,既然大家撕破了脸,我投靠驻守海津镇的左衙陈行泰,让他来收拾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血狼堡,军衙后院荷塘边。 月色融融似水,缓缓泻在荷塘,半池荷花随着凉风摇摆,似在月下歌舞,偶尔几声蛙鸣,反添几分安宁静谧的美。 竹丝灯笼在塘边高挂,泛出温馨昏黄的光,现在练兵也有几分模样,部众工匠已陆续迁往山海,再忙的人,也得关爱家庭不是,李贤齐也有个懈怠打盹的时候。 月夜良宵,在荷塘边设宴,请了曹至善夫妇和女儿曹玉娘,凤姐儿,昭姬姐妹,一家子聚聚,没有外人。 有曹至善夫妇在,玉娘小鸟依人般坐在李贤齐左边,右边是俏皮可爱的咏雪,凤姐儿最有心机,她与李贤齐有了肌肤之亲后,反倒没有那么粘人,就坐在他正对面,时而鸭蛋脸儿美目流盼宜喜宜嗔,时而巧笑倩兮如花枝打颤,撩拨得李贤齐心儿跟猴似的,上蹿下调,抓耳挠腮那个急啊,今儿晚上看来这对未婚男女还要犯回错误,不过这错误已偷偷摸摸犯了好几回,就是没人教育这一对儿,唠叨一些事业为重,晚婚晚育,生了孩子要负责什么的…… 还是昭姬温柔知礼,给曹至善夫妇斟酒劝菜,倒像个大姐姐。 “这样喝酒吃菜也是无趣,莫若唱个诗词曲儿?”咏雪端起如银似雪的白瓷杯儿,杯中盛着殷红似血的三勒浆,月光下褪了色,更有浓醇的感觉。 凤姐儿坐直身子,高耸的胸脯被榴花旗袍贴身裹得诱人,暗光致致,弱柳儿的腰身往前一挺,“唱什么诗词曲儿,燕哥儿文采风流,我们姐妹的诗词跟他一比,俗气得紧!” 李贤齐看着风姐儿,掉下来了,心中念叨,做女人挺好,做女人“挺”好!前世这个广告词儿写得真好。 “那就取箭投壶吧,输了的自罚一杯。”曹至善提议道。 李贤齐坏坏一笑,拍着巴掌道:“就是这个,先从凤姐儿开始。” 凤姐儿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昭姬捧着酒壶俏立在玉娘身边,两人微笑不语,宛如一对并蒂莲,一朵含苞,一朵绽放。 咏雪替姐妹们叫起屈来,“燕哥儿只要有了闲,都在取箭张弓,跟他玩投壶,姐妹们又不是想不开,自个儿找虐。” 李贤齐转头对咏雪一笑,“既然你不想喝酒,可脱衫儿代替――哎哟!” 死燕哥儿坏燕哥儿,伯父伯母都还在座呢,咏雪揪了他大腿一把,小脸臊得通红。 玉娘在她父母面前,一直乖顺,听见李贤齐的调笑,丁香小舌一吐,煞是俏皮可爱。 曹至善夫妇都是胡人,性格开放,未觉失礼之处,反倒觉得李贤齐亲切,玉娘的母亲道:“这儿临近水边,胡旋和软舞都不适宜,还是唱曲儿吧,一人一曲,至善的琵琶弹得好。” 大伙儿都赞同,李贤齐只好答应,郁闷。管子、琵琶、腰鼓、横笛很快取了上来,曹至善怀抱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与月色下的荷塘那几声蛙鸣唱和。 一声轻灵清婉的琴音,仿若潺潺流水,尽得琴中吴派的神韵,昭姬月下抚琴,身影儿清姿婉约,我见犹怜。 咏雪的声音清亮纤柔,带着几分淡淡的春思春愁,“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横笛声起,悠扬绵长,李贤齐蓦地呆住,心中涌起一片暖意。 凤姐儿的嗓子最好,唱起了李贤齐所作的词,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唱到此处,凤姐儿白了李贤齐一眼,眼神诉说着两人暧昧的秘密,李贤齐这会儿脸皮厚,火辣辣的眼神迎了上去。 凤姐儿鸭蛋脸儿一红,停下来嗔道,“燕哥儿,你来!” 李贤齐站起来,走到荷塘边,对抱琵琶的曹至善,吹笛的玉娘母亲,叉手为礼,笑道:“某先哼几遍调子,烦请伯父伯母伴奏!” 那调子轻快活泼,曹至善听了几遍,与玉娘母亲对视一笑,奏起了曲子。 李贤齐沧桑优美的歌声在荷塘月色下响起,“你的大眼睛,我每天都想起……你实在不该对我笑,让我掉进你的陷阱。今夜的风儿轻,别让我伤心……” 目光缓缓扫过玉娘清澈深邃的眸子,与昭姬那一剪明亮秋水对视,俏皮的咏雪也没漏掉。 “……这月色还早,你灯却熄了,你叫我怎么熬。我情欲如火,如饥似渴,今夜让我怎么过?”李贤齐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凤姐儿再没有离开。 凤姐儿宛如被人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秘密,脸羞得如同娇艳的红杏,幸好被月色遮掩,未被姐妹发觉……不敢再看李贤齐深情的眼睛,心中又是甜,又是惊,燕哥儿,你总是这样,让奴家心儿慌慌如只蹦跳的小鹿…… 植着同心树的红杏院,月上中天,照着小楼,闺房内一片旖旎风光。 烛光明明,与入户的月色辉映,燕哥儿坐在小轩窗下,抱着凤姐儿,饿狼般盯着欺霜赛雪的胸脯,高耸浑圆的椒乳……殷红似血的三勒浆从**淌过……月色下美得惊人,燕哥儿俯身下去,贪婪地饮起醇美甘甜的三勒浆…… 唉,脑子中怎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李贤齐歌毕,转身面对月色荷塘,荷叶田田,菡萏轻摇,莲的清香随凉风送来。 塘心浸着的那一轮明月被凉风吹散,过了一会风平波静,月儿重圆。 …… 故事发展有了波折才精彩,祸福两相倚,正如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总是磕磕绊绊的,放心收藏吧。 燕哥儿与凤姐儿已犯了错,兄弟们也跟着犯个错,将那票票收藏尽情地砸! 【……77.降而复叛(中)文字更新最快……】!! 78.降而复叛(下) 今日五更第二更! …… 被大沽口水营军士团团围住的院宅内。 “兄弟们,我们被困在这里,连个信也传不出去,莫若我们假意投降费家,忍辱图存,找个机会给血狼堡报个信,让李振威也有个应对。”康白狼聚拢几个火长,提议道。 “某虽是辅兵火长,但只要今日杀出去,也会转为狼牙骑军士,某誓死不降。”一个粗豪的火长愤然道。 “好,你去问问还有谁不降,某用费横为质,就是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让兄弟们活着出去。”康白狼说得掏心掏肺的,只是阴冷的脸上偏生着一对三角眼,怎么看都没有豪气干云的样子。 几个火长却有些感动,拍着胸脯,愿与康旅帅同生共死。待粗豪火长出去后,康白狼盯着剩下的三位,叹了一声,“我们都受不得军纪的约束,狼牙营淘汰的军士,功名无望,富贵就在眼前,费横刚才告诉我,李振威有意让费横出海为盗,为山海堡掳掠番邦奴隶,这样也可做番事业,血刺日后也不会清理我们。” 几个火长你瞧着我,我望着你,都不出声,过了一会,一个火长问道:“刚出去那位怎么办?” 康白狼哑然失笑:“你们将康某看成出尔反尔的小人了吗?愿意走的兄弟,康白狼绝不阻拦,想方设法为他们断后,让他们顺利逃出庄园,为李振威报信。如违此言,康白狼死于乱箭穿心!” 一个面相凶恶的火长断然下了决心:“即是如此,我等都没有家室拖累,兄弟们就跟着你干了。” 胆小的火长躲在角落呐呐道:“一起干可以,但不能与李振威作对。” 康白狼肯定地点点头,“某比你们还怕李振威,就是费横,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与李振威作对。” 待粗豪火长回来,只有五名兄弟愿意闯出去,康白狼押着费横上了墙头,“费无忌,今儿是场误会,准备六匹快马,让康白狼的六名兄弟离去,日后也好说话,某带剩余的三十多名兄弟留下,与你们和解,交出费横,你看是否可行?” 粗豪火长站在康白狼身旁,大声嚷嚷:“若不答应,好得很,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 费无忌躲在夜色里还在犹豫,费横在墙头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事情不要做绝,日后还有个转圜的余地,还不快去备马。” 费无忌手下多是跟随费横多年的海盗,费横积威之下,劝道:“费翊麾,听堡主的话没错,山水有相逢,海盗也没有赶尽杀绝的习惯,遇见溺水的人都还得搭把手。” 费无忌咬牙道:“好,给他们备马,待他们走得远些,选二十骑追上去,万不可走脱一个。” 粗豪火长翻身上马,率五骑打着火把狂奔远去,康白狼也不急,又等了好一阵,才叫人替费横松绑,纳头便拜,“康白狼为形势所迫,得罪了费大哥,愿追随大哥,到海上去闯番事业。” 费横将康白狼扶起,“兄弟,快起来,康兄弟箭术不凡,有百步穿杨之能,费横早有耳闻,狼牙骑得兄弟俱是悍勇之士,刚才冲进院子的多是积年海盗,杀过人,手头不弱,还不是被狼牙骑逼出院子。(更新最快:/.1/6/./n)” 院门一开,费无忌带人冲进来,喝令左右,“将康白狼绑了,拖延这么久,怕是别有二心。” 费无忌,你没看见狼牙骑辅军仍然持刀携棒,结成小阵!就连你老子也被院角屋顶的弓箭指着,费横怒喝:“谁敢动手,康白狼是费横的兄弟,绑他就等于绑我。” 费无忌不服嚷道:“父亲,可他刚才打了你。” 费横转身一脚,踢在康白狼腰胯,康白狼斜着退了好几步,勉强站稳身形,已痛得龇牙咧嘴。 费横笑道:“这不就结了,兄弟之间,打打闹闹都是小事。” 费无忌带来的水军轰然大笑。 一个水军旅帅跑进院子,急急禀报:“追击逃敌的兄弟遇到伏击,拼了命才逃回来。” “有多少人伏击?水军兄弟伤亡多少?”费横惶急,连连发问。 “黑夜中看不清伏击的人数,中箭堕马者五人,受伤七人。”水军旅帅禀道。 康白狼扑哧笑出声来,“赵六这手还不赖,六骑就敢杀了个回马枪,别看我们是辅军,战技不弱,多是不遵军纪刷下来的。” 费横对这队辅军刮目相看,只留下费无忌和几个旅帅队正议事,其余水军尽数退出院子,狼牙营辅军在院中宿卫,费横心道,推心置腹还收不了这队辅军么? 正堂,费家父子,康白狼等围坐在一起,倒应了狼狈为奸的老话。 费横凶狠地盯着几位心腹,怒声喝问:“某在信中千叮万嘱,不得轻举妄动,是谁的主意,要兴兵来救费某?” 费无忌挺身而出,一力承担下来:“是孩儿见了父亲的信,知道家业被人霸占,父亲险些丢了性命,软禁在堡内度日如年,孩儿心急,想早一点救父亲于水深火热之中。” 费横摇头反讥:“那救出来了吗?告诉你们,今晚与你们交手的只是狼牙营辅军,在血狼堡干的是白日值卫、运送粮草军需、护卫商队的杂事。” “哼,遇见大事一点都不沉着,李贤齐不过十四、五岁,骑射、胆识、才能样样比你强,名义上他是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可他手中掌控了近四千兵力,背后还有牙军次将史元忠,雄武军使张仲武为靠山,你一个水营副指挥使惹得起吗?”费横恨铁不成钢,连连反问。 “我们在海上杀人越货,贩卖新罗婢,聚敛了不少金银,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有钱还得有势,读书出仕,我们拿惯了刀枪,两代人已是无望,只有投靠藩镇,凭借我们纵横海上的势力,才有前途。”费横讲得明白,听得众心腹和康白狼连连点头称是。 “安史之乱后,牙军杀帅逐帅,在河朔三镇沿袭成风,谁会上位谁人也说不清,无忌投靠陈行泰,某投靠李贤齐,脚踏两只船,怎么也不会沉,你说以合股之名霸占我家家产,血狼堡组建横海盟船行,少说都值千万贯,胡商海商踊跃入股,如果李贤齐无信,大家会相信他么?”姜不愧是老的辣,费横与众心腹一番推心置腹的剖析,重新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充分展示了海盗首领的风采。 费无忌恍然大悟,“父亲,莫若我们父子负荆请罪,向李振威言明这是场误会。” 费横又气又急,呵斥费无忌:“你一身勇力,头脑忒也简单,自家的性命怎可操于他人之手!某修书一封,言词谦卑,将误会一事说明,某深感愧疚,决心戴罪立功,想到李振威临别赠言,到海上为他的大业尽一份心力。” 康白狼拍手赞道:“某也去信解释请罪,这场误会,康白狼也有失职之嫌,决心戴罪立功,与费堡主到海外闯荡一番,为李振威的大业尽份心力。” 费横忽然想起一事,问:“无忌,你不是水军校尉吗,因何被升迁为副指挥使?” 费无忌犹豫片刻,轻声道:“还不是这趟出去,劫了一艘三千石的渤海商船,将七成财货上交左衙都兵马使陈忠武,才获升迁。” 费横一拍大腿,“好,李贤齐说的果然有理,今后我们以卢龙水军的名义占据庙岛群岛,不劫大唐商船,还为他们护航,收取十一税,渤海,新罗、日本等国的商船,有油水就抢,没油水就收税。无忌,你向陈忠武禀报,我们得罪了血狼堡,家产被夺,惧怕得紧,现在只有躲到海上为陈忠武效力。” 费无忌愕然,一付迷惑不解的样子,“为何要说成家产被夺?” 费横大笑,夜枭般刺耳的笑声在正堂回荡,“看陈行泰是否值得投靠?掂量掂量血狼堡的实力,何况堡中还有酿酒、制造千里镜、指南针的工匠,劫些工匠出来,我们在岛上也可建片基业。哼,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后,我们才好待价而沽。” 明月从浮云里跳了出来,清朗澄澈,血狼堡响起几声长长的狼嗥。 红杏院,月华洒满小楼。 李贤齐翻身从床榻坐起,心情忽地有些烦躁,张公素那白眼儿从血肉堆里拣了两只狼崽,一直养着,现在到了换毛的时候,毛色该不会还是带着淡淡的血色,唉,几次想将狼崽子杀死,都被张公素盯得紧紧的,小孩那里知道,狼毕竟是喂不熟的。 “燕哥儿,你睡不着吗?”凤姐儿**的身子粉腻嫩滑,从后面轻轻搂着他…… 月色似水,从小轩窗轻泻入户。 …… 求票求收藏,兄弟们的支持,就是《藩镇》前行完本的动力! 【……78.降而复叛(下)文字更新最快……】!! 79.借刀杀人 一日五更第三更! …… 五月的阳光刺眼,陈行泰眯缝着眼,本想换上一身皮甲,到较场走趟刀法,练会儿骑射,可脚下发软,身子虚得紧,唉,昨夜通宵大战,今儿早上又肉搏了一回,就是铁打的身子,他也熬不住不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用柳枝蘸青盐漱了口,白叠布巾净过面,陈行泰用过精致可口的朝食,看看日头,上午仅剩一个时辰,到兵马使衙门溜达一会,午间补个觉,下午说什么也要到军营操练军士。 亏得有岳鼎、武金刚他们几个操训军士,要不然都像自己这样贪色……河朔三镇,没有自己的嫡系兵马,没有生死相随的兄弟,即使像藤蔓依附大树攀上高处,还得看骄兵悍将的脸色过日子。 武威郡王李载义,勇冠三军,率幽州牙军,南讨横海节,北拒回鹘,东破契丹、山奚,胜仗打得太多,可军纪严苛,谁人受得了,大伙儿索性将他逐出幽州。 平定莫州后,陈行泰移军至海津镇,这儿可是南、北运河的交会之处,北方水陆要冲之地,商旅不绝、市井繁华,陈行泰腐朽的堕落得快,日日醇酒美人,歌舞不绝。 大沽口水营校尉费无忌,出海劫了一船的貂皮、熊皮、虎皮、人参等渤海特产,前几日去看了,堆在货栈如小山一般,少说也要值二三十万贯钱,这倒是个快速聚财养兵的路子,听闻他父亲费横早年曾为海上大豪,有心使些手段招揽。 高官厚禄,一营水军让他掌管,他还不动心?陈行泰已向幽州节帅杨志诚禀告,以护卫大沽口盐场,海防所需为名,再募一营水军,就保举费横做个水营指挥使。 陈行泰呷了口姜茶,正在盘算这条抢劫发家的财路,亲卫禀报,大沽口水营水营副指挥使费无忌,费家家主费横求见。 正想着曹操,曹操就来了,“快传!”陈行泰手一挥,眉目都带着喜色。 父子二人上堂,陈行泰冷眼打量着他们,感觉气氛有点沉郁悲戚。费无忌双眼红肿如桃。那费横在海上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一脸横肉看着就凶残,双眼常眯透出几分狡黠,这会儿整个人情绪低落,望了望陈行泰,又摇摇头不语,心事很重。 陈行泰黑壮的身子前倾,装着关切问道:“无忌,何事如此委屈?” 费无忌再也忍不住,“哇!”地嚎啕大哭起来,费横跟着就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只是咬牙忍住,没有哭出声。 陈行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嚷道:“费堡主,无忌,有甚委屈说出来,在这幽州地面,某还是有几分势力。” 费横摇头道:“我们父子蒙陈宁远厚爱,不胜感激,前来面见辞行。为避仇家,只好让无忌辞去水营副指挥使一职。” 他们若走了,聚财练兵找谁去?陈行泰决定为他们出头:“仇家多大势力,让你们如此惧怕?” 费横欲言又止,想是有几分害怕,只是流着泪摇头。 费无忌抽抽噎噎道:“桃花坞的费家堡,现在换了主人,更名为血狼堡,父亲刚从堡中逃出来。” 血狼堡,早有人送礼过来,请陈行泰多加关照,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的侄子在那儿,又牵扯到雄武军,背后势力不小,陈行泰盘算着利害得失,左右为难,不发一言。 费横在海盗窝混大的,察言观色的本领炉火纯青,拉着费无忌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告辞,大步迈出大堂。 “费堡主,无忌,快回来,将前因后果讲一遍,待某理个头绪,才好为你们排解仇怨。”陈行泰不想失去臂膀,一时心急,跺脚喊道。 费家父子转身回来,费横拱手为礼,“陈宁远,要说此事,全怪费某引狼入室,无定河故道野狼成灾……” 陈行泰听到史公子(李贤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暗自佩服,心道,他奶奶的,我怎么没这个机会,装出义愤填膺模样,“幽燕之地还有没有天理王法,某就为你们出头,找史元忠理论,官司打到杨节帅那儿也不惧。” 找骄兵悍将去论理,那不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看来得加点料,费横心中讥笑,表面却不露声色,“血狼堡召集了幽燕的粟特胡商,登、莱、扬、明四州的船商,筹集上千万贯钱,组建横海盟,准备以商养军,日后他们如成了气候,大沽水营见了他们也要绕道走。” 出海或抢掠或营商,聚财练兵,英雄所见略同,现在人家实力雄厚,自家本钱少,抢不过他们,陈行泰心里一急。 “血狼堡有不少能工巧匠,桃花春就是他们酿制出来的,酒味香醇,清澈透明,以酒换粮,客商远至万里而来……”费横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好处都让史元忠占尽,陈行泰内心的嫉火熊熊燃烧,霍地站了起来,双眼血红,怒吼连连:“这群无法无天的狗贼,霸人家产,夺**女,某誓要为幽燕除此大害!” 费横磕头如捣蒜,惊恐道:“陈宁远切不可因怒兴师,为费家与史定远伤了和气,不值,惹不起我们父子躲得起,驾船出海,找座荒岛,打鱼种田过日子。” 陈行泰身子绕过黑漆板足案,亲自将费横扶起,“你我以后就是兄弟,同生死,共患难,我们新募一营水军,取名巨浪营,费兄弟暂且委屈做个指挥使。” 费横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犹豫着再次下跪:“费横感谢陈宁远拔擢之恩,费家在庙岛群岛还有份基业,那儿可是大唐边州入四夷的七条要道之一,由登州海行入新罗渤海的黄金海路,以幽州水军的名义占了群岛,劫掠番邦商船,收税护航,可助陈宁远成就大业。” 陈行泰听得喜笑颜开,回过神来,一事不解:“为何只劫掠番邦商船?” 费横恭谨解释:“涸泽而渔的道理陈宁远明白,懂规矩的商船,就是海盗也要放行并护航,要是连大唐的商船都劫,登莱水军可不弱,与渤海水军东西夹击,我等无容身之地。” 陈行泰横肉颤动,眉眼带笑,“他妈的,某以为抢劫来得快,什么都可以抢,原来还有这么多道道在李头。” “血狼堡有一千五百狼牙狼牙骑,五百桃花镇军,四处都有眼线,我们不宜与他们明着为敌,费横逃走,他们必然警觉,费横先修书一封,先与水营出海,十天半月后,他们松懈下来,陈忠武命越骑从荒凉的无定河故道行军,朝发夕至,蒙面夜袭,抢些工匠、财货回来……”费横低声献计。 “这是费家的大仇,费无忌和康白狼带一队水军军士,跟随将军行动,进堡去取那几颗项上人头。”费横为了套住狼,铁了心,连孩子也舍了出去。 这计策倒还妥当,取了财货工匠,杀些人,彻底收服费家父子,将横海盟夺过来……与史元忠撕破脸皮,有这巨大的利益,值得一搏。 今日起,紧闭营门,加紧操练军士,风雨无缺,陈行泰暗下决心……要是起了**,不是还要回军衙处理政务吗?连带家宅几名娇妻侍妾一道处理了。 费家父子回到水营,将康白狼唤了过来,费横好意劝道:“康兄弟,不管你是真降也好,假降也罢,依红巾儿的手段,背叛者都没有好下场,何况你即使回去,也耐不住军纪的约束,哪及岛上有酒肉有女人的日子快活?” 康白狼闻言点头,虽说用计让赵六逃出去报信,但自己本就与李贤齐有矛盾,他一怒之下,会不会借故杀了我? 费横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得意地夸耀:“康兄弟,某刚被幽州牙军左衙兵马使,宁远将军将军陈行泰任命为幽州水军巨浪营指挥使,从七品上阶翊麾校尉,瞧瞧,这是告身印信。” 康白狼满脸都是羡慕,接过来细细一瞧,确是翊麾校尉的铜印,幽州节帅府的告身,印鉴齐全,上面清楚地填着费横的大名,连忙拱手道贺:“恭喜费翊麾!” 费横笑道:“你我患难之交,有为兄的好处,就有康兄弟的一份,为兄不日将率水军出海,在庙岛群岛驻扎下来,有了这身官衣,兄弟们今后的日子快活得紧,以康兄弟的才能,巨浪营甲团校尉非你莫属。” 康白狼目放异彩,呼吸急促,这会儿还故意推辞:“康某不识水性,恐怕难当重任。” 费横扶着他的肩膀,鼓励道:“那有何难,到了岛上,天天泡在海里,某亲自教你泳技。” 康白狼感动啊,那个涕泪俱下,不知说什么好。 “在砣矶岛建立基业,需回血狼堡掳些工匠回来,无定河故道你也熟悉,陪费无忌走一遭,如果不能成事,将费无忌完整无缺地带回来,也算你大功一件。”费横眯缝着眼,直盯着康白狼,看他的反应。 费横用这事来考验我,康白狼踌躇片刻,下了决心,郑重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大沽口码头,一条走轲载着六名水军,轻快地划向横海盟的一艘福船,水军吆喝着检查登上了船,横海盟总管李德邻亲来迎接,蓦地一怔,为首水军却是费横、康白狼,俱是普通军士打扮。 二人叛逃的事横海盟已知,运送工匠粮食等都已暂停,这会儿不是冤家不聚头,李德邻心中打了个哆嗦,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 康白狼趋前一步,低声介绍,“此乃幽州水军翊麾校尉,巨浪营指挥使费横。”费横伸手拦住康白狼,“别见外,都是横海盟的兄弟。康白狼,你带兄弟们去甲板走走,某与德邻兄说会话” 支开左右后,到了舱房坐定,费横忽地流下来泪来,“某自宣誓效忠李振威后,心中从未有一丝背叛他的念头,都是犬子鲁莽,铸成大错,某有一封书信,向李振威表剖忠心,费横今日就要离开大沽口,前往庙岛群岛,想起李振威临别的告诫,言犹在耳,费横将谨遵李振威之令,在海外为他建处基业,德邻兄,某也是横海盟股东,将来在海上,横海盟有事,尽管拿这块铜牌来找我。切记,一定告诉李振威,陈行泰狼子野心,暗中窥视着血狼堡,要他千万小心。” 费横将铜牌和书信交给李德邻,擦干眼泪,与康白狼等离开福船,划着走轲在波涛中渐渐远去。 一个水手靠过来,递上一张纸条,李德邻展开一看,却是康白狼所传递的消息,一头雾水,难道费横、康白狼叛逃之事另有苦衷? 大战将至,高潮迭起,燕歌吼一嗓子,求票求收藏! 【……79.借刀杀人文字更新最快……】!! 80.首鼠两端 一日五更第四更! …… 渐渐远去的战船载着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抢劫发财的梦想,他贪婪地望着海面上似乎是随手可拾的金子,潮湿清新的海风一吹,才醒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行泰以亲弟为主将,费横为副将,将亲卫拨了三百给水军,虽然亲卫大多不会水,不过到了砣矶岛,控制了费横的老巢,再在岛上,慢慢学着与风浪打交道。 费无忌留在陈行泰身边,多少也有人质的意思,这是费横主动提出来的,足见一片投效的赤诚之心。 陈行泰翻身上马,喝令亲卫:“上马,回营!”双腿猛地一叩。胯下战马长嘶一声,扬蹄朝军营狂奔而去,亲卫们紧紧相随,在码头上横冲直撞,商贩行人见状纷纷闪避,瓜果蔬菜散了一地,反应迟钝的被撞翻在地,断了肋骨扭伤了脚,发出痛苦的呻吟,陈行泰和亲卫却丢下一路嚣张的狂笑。 一个时辰后,陈行泰纵马来到海津镇城北军营,只见营门紧闭,里面杀声震天,身边亲卫陈校尉高呼:“陈宁远回营,快开门迎接。” 陈行泰扬鞭止住陈校尉,“为某回营,就中断操训,怎么能行?叫值卫的营门校尉开门即可,某瞧瞧军士们的训练。” 陈校尉笑着奉承:“这几日油水足,顿顿有酒有肉,军士们浑身带劲,谁不念陈忠武的好。” 陈行泰得意地笑道:“幽州牙军百胜之军,本就不弱,移驻海津镇放松了两月,底子还在那儿,现在临阵磨枪,又快又光。” 陈行泰策马进了军营,率几骑直奔演武场。 演武场上红旗招展,两营对阵,正演练唐军传统的战法,第一通鼓声已过,唐军已变为前后两部,前部排成战队,后部排成驻队(预备队)。 第二通鼓声响起,战场突然静得可怕,战旗也倒伏下来,临阵军士的心跳加速,敌军如潮水般涌来,一个指挥弓弩手的校尉喊道:“正前敌军百步,三连射,放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弓兵不停地张弓射箭,去掉箭头的羽箭犹如一片乌云盖向敌军,敌骑却加速冲了过来。 敌人攻入三十步时,第三通鼓声响起,战锋队的校尉大呼:“战锋队,出击。”弓弩手发箭后纷纷手执刀棒,与战锋队一齐向前奋击。 战锋队与敌方步骑短兵相接,厮杀正酣。跳荡、越骑没有轻举妄动,静等号令,指挥使见战锋队胶着混战,已失锐气,用旗帜下令跳荡迎敌出击,越骑两侧骚扰,战锋队则后退整顿,跳荡反复短促突击,马军从侧翼往来骚扰奔袭。 混战良久,眼看敌军渐有不支的迹象。 “陌刀出击!”旗帜一挥,百名手举长木棍的陌刀手如墙推进,疲累的敌军力不从心,纷纷溃散,越骑开始迂回包抄,攻击敌军的侧翼后方,配合战锋队作战。敌军阵型开始混乱,慢慢向后退却,越骑停下来积蓄马力,观望瞭敌,没有轻易追击。敌军在战锋队,跳荡、陌刀手反复突击下战意尽失,心胆俱碎,大部分开始掉头逃窜,越骑确认敌军是真正溃败,才与战锋队等掩杀过去。 这一场演练过了午时方休,前营指挥使武金刚,左营指挥使岳鼎才从演武台下来,参见陈行泰。 武金刚略略拱手见礼:“参见陈宁远,卑职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倒是清秀儒雅的岳鼎出身范阳卢氏,礼数周全。 武金刚怠慢自己,陈行泰毫不在意,反倒是神情亢奋,眉目蕴笑,上前扶着武金刚,“武振威带兵有方,左衙前营战阵纯熟,士气正旺,在幽州牙军里可是数得着劲旅。” 武金刚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一脸的憨厚:“金刚只爱弓马刀枪,离开军营就浑身不自在,军中三日一操,五日一会,从未断过,陈宁远但有军令,金刚立刻率军出发,指那打那!” 陈行泰收起笑容,肃然下令:“传令,营门紧闭,许进不许出,用酒肉好好犒劳军士,下午停止操练,睡觉歇息,养精蓄锐。” 武金刚好战的性子还不喜上眉梢,高声应诺,飞快传令去了。 费横离开大沽口的消息今日就可传回血狼堡,陈行泰心道,为了惑敌,血狼堡在海津镇的商铺、庄园,大沽口盐场、商船一处也未动,血狼堡连绷几日的弦也该松懈下来,擒贼先擒王,一战定大局,解决了血狼堡,那些零零碎碎的产业日后就如搂草打兔子,顺手就收拾了。 下午申时,海津镇城北军营,中军军衙内。 左衙几位大将正商议军机大事。 海津镇相距桃花坞五十里,纵马飞驰,不过两个时辰。血狼堡虽有狼牙骑,他们成军不过两三月,左衙军士可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将狼牙骑视作对手,那是瞧得起他们,武金刚舔了舔嘴角,仿佛猛兽见到了可口的猎物,眼中放射出嗜血的欲望。 陈行泰与武金刚、岳鼎等就着地图商议了个把时辰,武金刚拍着胸脯道:“陈宁远,金刚率一千越骑从驿道奔袭,血狼堡旦夕可下。” “金刚,强袭血狼堡,必须易装潜形,攻其无备,桃花坞有不少牙军将校的家属,军士不得惊扰桃花坞,免得日后结怨,某建议只取血狼堡。”岳鼎皱眉道,牙军如狼似虎,放出去拘管不住,惹了众怒,得不偿失。 惹了众怒,得不偿失,但是束手束脚,如何杀个痛快,抢个痛快,陈行泰也感到为难。 费横不是举荐从血狼堡叛逃出来的康白狼,尽知敌军虚实,陈行泰吩咐下去:“来人,召费无忌、康白狼入衙议事。” 不过片刻功夫,费、康二人进了军衙。 陈行泰一见康白狼,见他眉宇间有股阴狠之色,突然变脸喝问,话语如刀劈下,“康白狼,依你之见,如何偷袭血狼堡?” 瞧着陈行泰面上青筋暴绽,杀气腾腾地盯着自己,康白狼一惊,到了生死关头,敷衍的心思收起,妈的,进一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退一步身首两处,康白狼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道:“驿道路程最短,但易为血狼堡发现,两军相遇,将是一场硬碰硬的血战。”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陈行泰、武金刚心中已有定论,面上却不置可否,无喜无怒。 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此关难过,康白狼豁了出去:“无定河故道有水洼、陷坑,芦苇连片,人迹罕至,可藏大军行踪,但是道路难行,尤其是大军连夜赶路,恐怕得多花几个时辰。” “一夜可够?”武金刚担忧无定河故道耗费军士太多体力。 “足矣,拂晓发动攻击,临战还可歇息半个时辰,康白狼还有第三个法子。”康白狼常年在无定河故道猎狼,对这事动了脑筋,多提几个法子,要是左衙兵马遇伏,那是你们自个儿选的,跟康白狼无关。 “哦,快快讲来。”陈行泰脸色柔和了些,来了兴趣。 “自费翊麾离开血狼堡,堡中日夜警戒,海津镇方向哨探不绝,莫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左衙兵马假意在驿道、无定河故道两处频繁调动,吸引血狼堡注意,另遣一军向西兜一大转,多绕行四十里,从西边发起强袭。”康白狼绞尽脑汁才想出这条妙计,此时献出来,无非是想搏得陈行泰的赏识,要是有个校尉什么的…… 少年振威校尉,你对康白狼鞭长莫及,眼下看你能不能过得了这关?你自求多福吧。 “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康白狼,此战成功,某将重用你。无忌,你也过来,与康白狼画出血狼堡的房屋布局,兵力布置。”陈行泰连声赞道。 康白狼受到鼓舞,迫不及待上前,“康某刚从血狼堡出来,原在堡中隔几日就有白日轮值,对堡中的虚实如掌上观纹,血狼堡只有南边一处堡门,状似瓮城,防卫森严,其余三个方向都是窄巷小门,城墙只有一丈五尺高……” 费无忌见康白狼抢功,自己连话都插不上,瞧他那副滔滔不绝的嘴脸,朝秦暮楚,趋炎附势,费无忌忽地感到一阵儿恶心。 费无忌起初厌恶,后来听得入迷,康白狼这厮是真心投靠费家,为强袭血狼堡耗尽不少心力,细节虚实讲述得清楚明白,暗自佩服起父亲的眼光,康白狼箭术高超,有勇有谋,确是可倚为臂膀。 康白狼不是贪财好色吗?人只要有了弱点,就好控制,这是父亲临行前叮嘱的。 申正时分,海津镇大街小巷就有衙役敲着铜锣,扯着厚亮的嗓门儿卖力吆喝:“兵马使衙门有令,酉时起实行宵禁,商铺歇业,户门紧闭。如在街上逗留的,抓进大牢,夹棍板子有得受!” 一队队凶神恶煞的军士在街上往来巡逻,手中刀枪闪亮,甲叶子哗哗作响,让人心里瘆得慌,百姓小贩急忙回家,来往商旅提前投店,无论商铺院宅,不一会儿门窗紧闭,大街上如被暴雨洗刷了一般,看不见一个行人。 海津镇一户人家,婆娘在家搂着孩子,浑身发抖,叮嘱自家的丈夫,“怕是有……兵祸来了,这几日都不要……出门,守着孩子,待外面平静了才出去。”丈夫恨恨问道:“这群狗日的牙军,让人没有安生日子过!家里的地窖还有多少粮食?要不明日看看风声,你带孩子先到乡下去躲几天?” 无定河故道。 残阳斜照下,烟尘漫天,甲光闪亮,马蹄纷踏,左衙三千多兵马如泛滥的洪水,浩浩荡荡卷过故道荒凉的沙地,芦苇水洼。黄羊野兔受惊奔逃,野鸭大雁群起群落,找不到安歇的地儿,左衙军士军纪森严,并无一人喧哗射猎,大军沿着故道缓缓行军。 夜幕低垂,武金刚率领八百越骑翻上河堤,分兵向西,前边带路的康白狼纵马踏过开始泛黄的麦田,嘴角现出狞笑,陈忠武狮子搏兔用尽全力,八百越骑化装成盗贼绕道偷袭,若拂晓偷袭不成,两营军士从故道压过去,乘混战之机,以保护之名强占血狼堡…… 血狼堡大势已去,康白狼生出莫名的快意,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对阵将康白狼打伤,我记着呢,风水轮流转,你能逃过这一劫吗? …… 像守望兄所言,战场变化的因素太多,世无百胜之将,兄弟,你认为这场战事谁胜谁负,书评留言! 【……80.首鼠两端文字更新最快……】!! 81.暴风骤雨 今日第五更,周末愉快! …… 黄昏,血狼堡军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狼牙骑有的抽出横刀用油石细细打磨,不时眯眼细瞧,以手试刀,看打磨后刃口是否锋利?有的手捧豆子,给心爱的战马喂养精料,出自雄武军的屡经血战,狼盗杀人劫掠也干得不少,显得面色沉稳,倒是红巾儿,未经战事,日日勤练不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露出一脸兴奋渴望的神色。 夜色很快降临,无星无月,黑沉沉的似座山峰压向血狼堡, 议事堂,松脂火把明明照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众将正在商议战事。 天气怎地闷热难耐,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大伙儿心头都沉甸甸的,毕竟这是血狼堡的初战。 李贤齐额头生出细密的汗珠,在松脂火把的照耀下闪亮如珠。 还是主将率先打破沉闷,李贤齐故作轻松道:“费横、康白狼叛逃,这是某与刘参军预料中的事,却没料到陈行泰知道堡中虚实后,丧心病狂竟起大军来攻。某已命快骑往史定远、张檀州处报信,血狼堡现在是三家共有的产业,陈行泰他吞得下吗?” 狼牙骑参军刘蕡闻言深思,下了判断,“陈行泰不敢明目张胆攻击血狼堡,他必然会找个借口,要不然他直接就从驿道杀过来了,何苦要从无定河故道行军,避人耳目?” 左副指挥使张允皋冷笑,“有心做强盗,还要找块遮羞布,他大军倾巢而出,留下多少兵力守海津镇?” “大沽口水营调回六百水军驻防海津镇。”刘蕡掌管情报机要,安排潜伏人员花了他不少心血。 “敌众我寡,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派出三百骑从驿道出发,直接骚扰突袭海津镇,迫使他回军救援,首尾不得兼顾。”李贤齐胆子不小,令众将侧目。 “好胆识!狼牙骑原本就要离开血狼堡,没那么多顾忌,狼牙骑骚扰海津镇,陈行泰回军或分兵相救,血狼堡压力顿减,缓过一两日,史定远,张檀州必然来救,血狼堡自然就可转危为安。将红巾儿与狼牙骑混编,由李振威、陈镇统率。”张允皋大声赞道,给众将增添不少信心。 小舅一番好意,李贤齐心里明白,如果战事不顺,三百骑就撤往山海堡,挥舞拳头道:“恶狗不打,以后还会撕咬路人,陈行泰想打血狼堡的主意,哪能让他轻松退去,某率六百骑,在故道设伏,乘夜伏击,待其大乱后,衔尾追击。” 众将面面相觑,半响作不得声,张允皋轻咳一声,委婉道:“李振威,你率狼牙骑伏击,血狼堡就千名军士,还有几百工匠妇孺,如果不慎,出了意外呢?何况夜袭伏击,极易陷入混战,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乱成一团,偷营夜袭,多以骚扰为主,要取战果,多在天**明时,幽州牙军,也算得上百战边军,军中自有章法,大军出行,往来哨探不绝,好几百骑,在无定河故道藏不住。” 话未说完,李贤齐脸臊得通红,都怪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将行军打仗说得如同儿戏一般,左一个夜袭,右一个火烧,再加上劫粮断道那些妙计,多半都是胡扯,还是孙武说得好,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小心谨慎无大错,还是先固守血狼堡吧。 无定河故道。 长长的行军队列打着火把,如同一条蜿蜒游走的火龙,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骑在马上鼻龛微张,猛吸了一口潮湿闷热的空气,初夏这鬼天气眼看就要落雨,陈行泰暗叫倒霉,唯有祈求这是场零星小雨,落几滴就完了,眼看走了二十多里,血狼堡的的哨骑应该瞧得见,逐传令下去,“选处高地扎营。” 亲卫陈校尉禀道:“只有堤岸的麦田地势较高,不过就毁了即将收割的小麦?” 陈行泰脸上横肉颤动,怒叱连连:“骤雨将至,难道大军泡在水里吗?真他妈笨。”马鞭前甩,又下了道军令:“你亲率一百亲卫,明火执仗,硬探血狼堡,遇见血狼堡的哨骑,或驱或杀,让他们昼夜不得安宁。” 陈校尉苦着脸接了军令,转身走了一段路,见左右无人,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嘴巴,妈的,何必要多管闲事,惹祸上门,还明火执仗,那不是人家的箭靶吗?待会与兄弟们商议一下,叫几个替死鬼在前面打着火把引路,走个十里八里,找处芦苇荡,睡他一宿,天明才回来交差,谁不明白,越靠近血狼堡就越危险。 夜色浓稠似漆,伸手不见五指,武金刚、康白狼率越骑终于上了莫州通往幽州的驿道,这一路行军,不知毁了多少麦田,几滴雨急急地飘过来,康白狼被冷雨一浇,心里一哆嗦,此行不利,骤雨一来,弓弦受潮,人马俱疲,血狼堡以逸待劳,若战事不顺,还不如带费无忌早点逃之夭夭。 雨点越来越密,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武金刚的威信较高,左衙越骑都是奋鞭加速,咬牙往前驱驰。 驿道都是由粘土、熟石灰、砂等掺拌在一起夯实整平而成,强度高,耐得住载重的马车,耐水性好,道路不会泥泞,前哨回报,几里外有处驿站,武金刚暗喜,终于有个避雨的地方。 武金刚率左衙越骑到了驿站,前哨早将门砸开,备了些姜汤热饭,但驿站多大的地方,马厩也就可关两三百匹马,将马赶在院中,为它们遮些油布,越骑用鞭子将驿站中所有人赶到一个房间,让他们站着等天亮,越骑挤满了驿站大小房间。 康白狼悄悄在费无忌耳边嘀咕几句,费无忌面色一沉,不顾浑身又湿又冷,挤到武金刚跟前:“武振威,看这雨下得,天时不利,弓弦受潮,人马俱疲,莫若取消这次强袭?” “取消强袭!大军出战,许诺给越骑出战银子谁给?既然你等认为不可为,血狼堡也是此心,只待雨歇,某率军正好攻其无备,哈哈哈哈。”武金刚朗声大笑道,左右军士听得纷纷点头。 那雨说来也怪,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明月从乌云里跳了出来,洒下一地的清辉。 武金刚传下令去,攻破血狼堡,每个越骑再加二贯钱,一时间,众军士气高昂,还有的窃窃私语,议论道。 “知道血狼堡么?一月前举办桃花节,桃花春你总喝过吧?听说坞堡可是肥得流油。” “新募了人马,怕是见血就要呕吐,嘿嘿。” “别说了,让其他人听见,兄弟们进堡后就没得捞了。” 月光下,武金刚率领左衙越骑在驿道飞驰,一个时辰后,越骑向东转进,纵马踏过麦田,快要收割的小麦倒伏在地,被马蹄践踏成泥泞不堪的水田,马蹄上粘着厚重的污泥,每迈一步都沉重无比,武金刚本是左衙前营指挥使,虽知爱惜马力,这会儿念叨的是兵贵神速。 隔着几里远,遥遥可见血狼堡的灯火,武金刚下令,“将火把灭掉!”左衙军士借着淡淡的月光,下了无定河故道,在一处芦苇丛生的地方,休息整军。 此时已到了寅初,天边露出了一丝儿鱼肚白,空气里有雨后的潮湿清新,康白狼趴在故道河堤,身上冷冰冰的,黏乎乎的难受,一阵晨风过来,寒意沁骨,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皮甲,小心观察着血狼堡的防守。 每隔十步一枝火把,一火巡逻的军士从城墙上走过,还可以清楚地听见值卫军士聊天的声音,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值卫军士也开始犯困打盹。 康白狼有些拿不准,城墙上灯火通明,人声喧哗,说明血狼堡早有准备。静悄悄地只有几声狗吠,那是设下陷阱,管它呢,还是回去如实禀报。 武金刚小心谨慎地问过康白狼和几位与他同去的斥候,血狼堡虽有备,但料不到北门有敌攻来,何况天亮前是人最困的时候?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全体下马,将战马藏在无定河故道,留下一百越骑看守,其余执刀携弓,用套马索攀援上坞堡,偷袭着杀进堡去。” 康白狼和费无忌倒不会去抢这杀进堡的头功,两人就呆在藏战马的芦苇丛中,如果破了坞堡,自有人来传讯。 血狼堡城墙下。 左衙前营指挥使武金刚望着淡青天光下黑黝黝的血狼堡,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欲望,振臂一挥,身后的越骑像狼群一样悄无声息地跑到城墙下,武金刚将套马索用力一抛,斜挂城墙的箭垛上,斜背横刀,双手攥紧绳索,开始发力朝上攀登,城墙上没有一点儿响动,环顾四周,都是斜背横刀的敢死之士,距离成功只有几步之遥,武金刚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 收藏,支持藩镇,支持燕歌! 【……81.暴风骤雨文字更新最快……】!! 82.寇可来,我亦可往(上) 一直有帮兄弟风雨无阻的支持,这才是燕歌将《藩镇》完本的最大动力!现在签约,后顾无忧,今儿清晨五点,冬日的天色还是黑黢黢的,开了电烤器,勤勉地码字回报兄弟们。 …… “啊——”“咚!”雉堞上的绳索纷纷断裂,敢死之士如同装着重物的麻袋掉在壕沟里,还来不及爬起,一蓬蓬热腾腾红艳艳的铅汁当头淋下,紧跟着一片冰雹似的细颈陶罐从天而降,砸在人堆里,碎裂开来,溢出诱人的酒香,或是难闻的火油味道,遇着烧红的铅汁,“轰!”地连片燃烧起来。 左衙前营指挥使武金刚心知中计,咬牙不退,最后两步用力一蹬,左手堪堪挂在城墙上,右手取刀,身子荡了起来,翻身上了城墙,身手似猿猴般敏捷,横刀一扫,转首环顾,见翻上城墙的越骑也有二十几人,心中一喜,战意高涨,似野狼般长嗥一声,城墙上的军士心神为之一慑。 左衙越骑弓弦受潮,不利远战,又无攻城器械,只有上了城墙,与狼牙骑贴身近战,狼牙骑成军不久,狭路相逢勇者胜,应该抵抗不住武金刚手下的虎狼之士。 大步上前,武金刚左手攥住狼牙营的长枪,右手横刀快如闪电,捅向正举着狼牙棒上前欲砸的狼牙骑军士,横刀一刺便收,赤红殷艳的热血喷了武金刚一脸一身,横刀未停,斜着朝与他较力的长枪手手臂削去,长枪手被断去右臂,兀自英勇不退,和身扑上,欲要抱着武金刚跳下城墙。 武金刚身边精悍的越骑双手握刀斜劈,将断臂的长枪手劈翻在地,两人竟然凭个人的武勇破了狼牙骑的鸳鸯小阵,盯着步步后退的盾牌手,武金刚浑身浴血,大呼酣战,状似煞神,城墙上的左衙越骑士气高涨,纷纷向武金刚靠拢。 暂时占了一段城墙,武金刚环视左右,翻上城墙的越骑十存五六,狼牙骑并未胆怯,仍然死战不退,而且结成的小阵,长短、远近结合,配合娴熟,一直占着上风,如果城墙下的左衙越骑续不上,他们这十来人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武金刚回身大喝:“兄弟们,赶紧上啊,坞堡金银满屋,谁抢到就算谁的——” 城墙上一边响起炸雷般的喝声:“武金刚,认得你爷爷不?手下败将,还敢在这儿吆五喝六。” 那声音极熟,临战的武金刚一时想不起来,定睛一瞧,一员黄脸虬须的大将倒提根短柄精钢狼牙棒,一左一右两个小阵跟着,长枪狼牙棒并列在前,盾牌在侧,弓箭压后,排成纵队,状似一把尖锥,步步逼来。 血腥味、酒味、火油味、皮肉毛发烧焦的臭味混杂在一起,被新鲜的晨风带到无定河故道。 康白狼一直有逃跑的打算,异常警觉,站上河堤翘首张望,见血狼堡北门城墙火起,心中蓦地慌乱,跌跌撞撞跑下河堤,悄悄招呼费无忌和随行的一队水营军士上马,地面忽地颤动起来,康白狼回首一看,魂飞魄散…… 一杆血红的苍狼战旗迎着晨风狂野地招展飞舞,几百狼牙骑如爆发的山洪,从无定河故道上游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快跑,原路回去!”费无忌喝令,双腿猛地一叩,胯下战马蹿了出去,快跑起来,到了河堤缓坡,微紧缰绳,战马趁着惯性,跃上了河堤,向未践踏过的麦田驰去,康白狼吓得面色惨白,紧紧策马跟随,后面那些水(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1.(1..文.學網)营军士常年在船上与风浪打交道,骑术平平,一骑滑倒在缓坡,后面的避让不及,撞得人仰马翻,乱成一片,只有十几骑跟了上来。 看守战马的左衙越骑鼓起勇气,本想上前迎敌,拖延些时间,见缓坡处逃跑的水营军士乱糟糟地一团,受到感染,也慌乱起来,将战马丢弃不顾,掉头策马向无定河故道下游逃去。 无定河故道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晨风迎面刮过,带着湿漉漉的新鲜,李贤齐星铁弓在手,心神微凝,一箭快似一箭水连珠一般,箭箭都不落空。 一名中箭堕马的左衙军士刚刚站起,被呼啸而至的狼牙骑一棒搂头砸下,血肉模糊,已不成*人形,“扑通”一声仰面倒在故道,紧跟着战马踏在他的尸身上,白骨断茬,肠流腹穿,二匹战马、三匹……更多的战马踏过,他的尸身已被践踏成红黑的泥土,来年那儿定是块水草丰美之地。 追到血狼堡,望着前面十几骑逃敌如丧家之犬,看样子已无勇气回头逆袭,李贤齐扭头望向血狼堡,左衙越骑正冒着火焰箭雨,蚁附攻城。 血狼堡的狼牙骑仅剩六百军士防御血狼堡四面,眼下已调来一半防守北门,连孙长老、简长老都带着一群少年上了城墙,协助军士守城,城下的左衙越骑渐觉箭雨、火油陶罐稀疏,又被武金刚身先士卒所鼓舞,攀上城墙的越骑越来越多,敌众我寡,狼牙骑兵力捉襟见肘,渐有不支。 李贤齐沉声下令:“穷寇勿追,留一百骑收拢马匹,警戒无定河故道,其余的随我荡除北门敌寇。”正说话间策马转向,墨龙驹极有灵性,不待勒马提缰,自行调整步伐,轻松跃上了堤岸。 “飞驰不停,往来奔射!”李贤齐双腿猛扣,墨龙驹如道黑色的闪电,朝血狼堡北门掠去。 海津镇,一个时辰前。 半夜那场阵雨过去,陈镇、周武率三百狼牙骑出堡,御河哗哗流水指引着道路,清冷的月光下,只有几枝火把,狼牙骑臂扎白叠布巾,在夜色里较为醒目,人衔枚马裹蹄,沿着驿道奔袭海津镇。 夜色如潮消退,淡青的天光让昏黄的灯火显得格外温馨,海津镇似从黑沉沉的海中浮出来的,几声鸡鸣犬吠让它渐渐有了活力。 潜伏在海津镇的几十名血刺在段灵狐的率领下,身手敏捷,慢慢向北门掩近。 陈行泰未料到初成军的狼牙骑虎口敢来拔牙,左衙军士其实外紧内松,这会多在困觉打盹。 城墙上,一个靠着箭垛打盹的左衙军士脖子一紧,段灵狐手中的铜丝勒住了他脖子,左衙军士双手在夜色里垂死挣扎了几下,就垂了下来没气了。 几个血刺没有察觉,左衙军士靠在箭垛上的长枪快要倒了,摔在硬硬的城砖上将会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惊动城楼里的军士可不是闹着玩的。 长枪快要落地,段灵狐,伸脚将它勾住。 一队血刺摸进城楼,抹脖刺胸,利刃翻飞,还有十来具黄桦手弩压阵,奇袭摸哨竟出奇的顺利,偶有几声惨叫也同那鸡鸣犬吠一般。 打开城门,血刺引领狼牙骑进了海津镇,陈镇扬鞭下令,“血刺换上左衙军服,趁乱夺取西门,周武率百骑以红巾蒙面,冲进兵马使衙门,反抗者杀!切记只可抢掠财物,不可放火,有逃跑的任其逃跑报信,某亲率两百骑马踏城西水军驻守的军营。成事之后,向西门集中出城,血刺继续留一半人继续潜伏海津镇。” 段灵狐,周武横臂击胸,沉声应道:“明白!” 晨曦中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血狼堡北门城墙上,战事正炽,狼牙骑人单势孤,渐有不支后退的迹象。 要是左衙越骑进了血狼堡,一番杀戮……张允皋心头一紧。 …… 昨天有位兄弟留言,呵呵,可能也中了燕歌的招,用兵小心谨慎无大错,那是临战的态度。这几章开始进高潮了,小心燕哥儿手中的星铁弓风羽箭,兄弟们用票票收藏还击吧! 【……82.寇可来,我亦可往(上)文字更新最快……】!! 83.寇可来,我亦可往(中) 今日五更第二更! …… “哐当!”武金刚手中又一把横刀被张允皋的狼牙棒砸断,踉跄几步退回人群,倒是左右悍不畏死,一副与敌偕亡的架势才堪堪抵住张允皋的狼牙棒,张允皋大呼道:“武金刚,你他妈的往哪儿躲?有种上来再战几个回合。” 武金刚越战越是心惊,他从声音兵器已认出黄脸虬须的战将乃是张允皋,以前两人同在幽州牙军,他为人张狂,背后讥笑张允皋身姿秀美如春月柳,可为孪童。张允皋一听暴怒,先以较艺为名,后来故意找茬,隔段时间寻上门来将他胖揍一顿,打得他不敢出营门一步,只好躲在营中操练军士,勤习骑射武艺,一两年后,不料操训出一团精锐,在幽州牙军中也有了一些名气,此刻冤家路窄,自己还是不敌,只好躲着张允皋,到另一边找狼牙骑军士的晦气。 张允皋战意正酣,狼牙棒劈、砸、盖、扫、旋、磕,招式大开大合,一棒下去,擦着即伤,砸着即死,左衙越骑无人敢近身,狼牙骑的劣势被他手中的狼牙棒扳了回来。 敌军聚于城墙下,正是上好的箭靶,李贤齐嘴角浮出冷笑,左手持弓,右手搭上三枝风羽箭,朝城墙上大呼酣战的武金刚射去。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武金刚心神为之一夺,刚转头望去,三枝风羽箭迅疾飞来,武金刚临危见机,身子往前一摔,躲过了额头一箭,左肩中了一箭,一股大力涌来,打了个趔趄,脚下一滑,晃了几晃,从城墙上栽倒下去。 左衙越骑见勇悍的主将被射杀,气势一滞,四下张望,大群的狼牙骑从无定河故道漫了上来,一匹神骏高大的墨龙驹当先,疾如黑色的闪电,马上骑将皮甲红巾,箭不虚发,勇悍英武之极。左衙越骑看得发呆,手中横刀慢了下来。 张允皋身经百战,一直瞄着那边的武金刚,见他被李贤齐射杀,狂喜大呼:“李振威箭诛武金刚!”狼牙骑军士士气大振,一边高呼:“李振威箭诛武金刚!”一边枪扎棒刺,舍命向左衙越骑杀过去,此消彼长,左衙越骑节节败退,被逼得纷纷跃下城墙,撒腿就跑,想逃离这噩梦般的战场。 城墙下的左衙越骑纷乱如绿色的热粥,城下指挥的左衙越骑校尉屠雄已无力整军,狼牙骑就像一阵猛烈的大风从堡前刮过,天空为之一暗,几百枝羽箭密集如雨,当头淋下,赤红殷艳的血花处处绽放。城墙下如同地狱,中箭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侥幸不死的伤者呻吟声不绝,几簇灰白的箭羽插在地上,如同无定河故道秋日的荻花。 没有一个人逃,左衙越骑深知两条腿逃不过马蹄的追击,从后面袭杀是最快意的事,他们没有宽大厚重的盾牌,没有明光铠那样的重甲,弓弦受潮,箭射不远,只有待在原地受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张允皋暗自低叹,武金刚坚韧顽强,他的手下也视死如归!心中不忍,一把扯掉虬须,舌绽春雷,喝道:“某是牙军骑将张允皋,你们可愿降?” 张允皋勇悍善战,牙军中颇有威名,其兄张允伸沉勇善射,临财甚廉,为人勤俭,待军士亲厚,城墙下众军耳熟能详。 左衙越骑校尉屠雄一听那炸雷般的嗓门,非常熟悉,往日在幽州,武金刚只要一听到那嗓门,有多远躲多远。 “左衙越骑校尉屠雄率军愿降张振威。”精悍得如同豹子的屠雄振臂高呼,大步跨出尸堆,将横刀往地上一扔,跪在被鲜血浸泡得发软的地上。 李贤齐掉转马头,策马驱驰到北门前,剩下的四百多左衙越骑已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张允皋骑着温驯的夜月驹,打开北门,率军鱼贯而出,跃下马来,扶起屠雄,大声提醒他,“某是狼牙骑左副指挥使张允皋,这位是狼牙骑指挥使李贤齐,陈行泰犯了众怒,血狼堡为幽州牙军次将史元忠,雄武军使张仲武和我们三家所有。你们与狼牙骑交过手,出自雄武军的百战边兵实力不弱吧?” 一番话别有用意,屠雄见血狼堡势大,投诚之心渐渐坚定,也认得李贤齐,心中豁然明白,武威郡王的威名不坠,就凭李贤齐现在的势力,怕是杨志诚也坐不稳幽州节帅的位置。 张允皋大声赞道:“某与武金刚昔日虽有意气之争,但也佩服他亲手练出的越骑,骑射不俗,悍勇顽强,平日军纪森严,无甚恶行,李振威,我们当收为麾下,从此时起,左衙越骑就是我们的兄弟!” 张允皋说着说着垂下泪来,“唉,昔日年少与金刚打闹,此时思来,有了手足兄弟的情谊,可惜了武金刚为陈行泰卖命不值!” 李贤齐安慰他:“将军难免阵上亡,瓦罐不离井上破,将武金刚厚殓入土吧!将坟茔日后通知他的家人。城墙下的兄弟伤者治伤,死者就与狼牙骑战死的兄弟一般对待。” 几个左衙军士架着个伤者出列,他眼噙热泪,拼尽力气喊道:“谢大哥厚爱,金刚愿降狼牙骑!” 那伤者正是从城头跌下去的武金刚,下面有那么多尸首垫着,算他走运,命不该绝。 张允皋翻身下马,几步抢上前去,扶着武金刚,“兄弟,伤重吗?” “就是左肩举不起来,那箭好大力气,武威郡王的弟子箭术又精进不少。”武金钢咬牙忍着痛道。 “武大哥还认得贤齐,军医过来,给武振威拔箭裹伤,投诚的左衙兄弟仍由其统率。”李贤齐大声唤来军医,与张允皋一道,帮着军医拔箭上药。 张、李二人有雷霆手段,也有菩萨心肠,屠雄跪拜叩道,“多谢李振威一片仁心,善待死去的兄弟,箭下留情,给兄弟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陈行泰为谋取血狼堡,让狼牙骑死伤过百,让你们前营白白丢了几百条性命,武金刚的死他应负全责!”张允皋咬牙恨声道。 李贤齐心怀全局,偏头问道:“不知陈镇、周武奔袭海津镇,战况如何?” 屠雄心中大骇,血狼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张允皋、李贤齐有胆有识,以寡击众,以攻对攻,他们莫非是神,如何知道海津镇空虚,如何对左衙越骑强袭血狼堡了如指掌? 屠雄蓦地想起一事,禀道:“陈行泰留有后手,前营若攻击不顺,战事胶着,他亲率两千五百名左衙兵马以击退盗寇的名义,强占血狼堡。” 李贤齐、张允皋俱各一震,心头如一座大山压来,重又沉甸甸的。 一骑飞驰而来,见降将在侧,哨骑机灵,翻身下马,喘着粗气,靠近二人身边,悄声禀道:“千里镜侦知,无定河故道的左衙兵马正缓缓而来,距离血狼堡二十多里。” …… 这几章开始进高潮,战事扣人心弦,用票票和收藏证明你们对藩镇的喜爱吧! 【……83.寇可来,我亦可往(中)文字更新最快……】!! 84.寇可来,我亦可往(下) 今日五更第三更! …… 脸上神色大变,屠雄哀求的眼神望过来。 武金刚也品出味来,不顾刚裹好的伤还阵阵撕裂的痛,直接就跪了下去。 左衙前营几百兄弟的性命就在李贤齐一念之间。 妈的,战国名将白起,在长平之战击败纸上谈兵的赵括,受降四十万赵军,又担心赵军反复无常,不全部杀掉,日后会成为灾乱,于是使诈把赵军降卒全部坑杀,四十万人哪!脑海中闪出几个画面,西楚霸王项羽也是如此!将巨鹿之战的秦军降卒赶到大坑里,漫天的浮土如滂沱大雨……沉默的秦军也知道宿命的悲沧,没有哭泣没有求饶,肩并肩挽着手唱着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白起,项羽,他奶奶个熊,这才是杀伐果断的枭雄人物!李贤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森寒的杀意如电般射出。 性如烈火的张允皋没有言语,一军之主不是他,眼下这情状,换了是他,留下武金刚几个人的性命也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曹操那般英雄人物,也叫嚣,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使天下人负我!李贤齐到了这晚唐乱世的开端,杀几百降军又有甚鸟事? 锐利如刀的眼神冷冷扫过左衙降军,李贤齐心中默念,大丈夫杀伐决断,不可有妇人之仁!不发一言,翻身上了墨龙驹,举起星铁弓朝前一挥…… 武金刚、屠雄的脸色惨白,身后的降军也明白过来,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没人叫喊,只是悲哀绝望的眼神还在苦苦求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既然答应给左衙前营的兄弟一条活路,某不会食言自肥,将左衙前营身上的刀弓甲胄收了,让他们在血狼堡北边离远一点扎营。”李贤齐声音铿锵有力。 果然是杀伐决断的人物,张允皋暗赞,先诈一下安定降军的军心,再来收拾……视线扫过武金刚、屠雄,就保他们两个,他们日后因为今天的事心寒,是走是留,自个儿决定,也全了兄弟义气。 “是走是留,自行决定。你们若留下,两不相帮,待我们分出胜负后再决定投谁。”李贤齐言语坦白,张允皋等又是一怔。 罢了,罢了,都是幽燕汉儿,同根而生的兄弟,杀了也失了人望军心。李贤齐心中还是不忍,听天由命吧,故作轻松,郎声笑道:“无定河故道雨后难行,陈行泰全是步卒,行军缓慢,今晚能赶到血狼堡都算不错,那时,史定远,张檀州的援军差不多也到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左衙缺了越骑,某率狼牙骑到无定河故道会会它。” 听了李贤齐的话,屠雄心中一松,又为李贤齐的心胸叹服,“李振威义薄云天,屠雄也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某这就与兄弟们商议,挑选五六十骑追随李振威前往故道阻敌。” 刚投降就挥刀向故人砍去,李,张二人谁也不敢点头,直接拒绝了又恐伤屠雄的投效之心,还有左衙前营的几百降军,干脆好人做到家,李贤齐看了张允皋一眼,豪爽应道:“好兄弟,你就挑可托生死的左衙军士,随我前往故道迎敌。武金刚,你就在城外军营养伤,要走小弟也不强留。” 屠雄喜色涌上眉头,转身去挑选军士,李贤齐策马走到张允皋身边,俯下身子对他嘀咕了几句,张允皋听得瞪眼乍舌,胸口起伏不定,末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拂晓时的海津镇。 陈镇率两百狼牙骑悄悄接近了城西军营,值守巡逻大半夜的水营军士被那场骤雨赶回军营,疲累不堪,沉沉睡去,把守营门的军士都驻着长枪打盹,陈贡言带几名狼牙骑翻进营门,蹑手蹑脚到了值守营门的军士身后,捂嘴扭脖,悄无声息地他们,大开营门。 狼牙骑也有牙军和雄武军的老手,摸营偷哨不在话下,留下一名活口,横刀加颈,陈镇将营中的虚实布置问了个清楚,手腕用力,一道鲜血如箭般泵出,结果了那名活口。 营门内,右边箭楼上值守军士被响声惊动,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的睡眼,瞧着下面疾驰的越骑,嘟囔道:“越骑这么早就回营,莫非――” “敌――”军士恐慌地大叫。 只喊出一半,“咻!”“咻!”箭楼便被十来枝羽箭覆盖,三名军士浑身插满了羽箭,倒伏在箭楼上,左边箭楼的军士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陈镇取下得胜钩上的狼牙棒,面露杀气,冲着营帐大喝:“杀!” 狼牙骑拔出横刀,取出狼牙枪,催动胯下战马,跟着齐呼,杀声震天,敌军心神大乱。 拂晓的军营被这杀声惊醒,一名出来小解的军士掉头就跑,从营帐钻出来的左衙军士提裤袒胸惊慌失措,营帐内刚刚爬起的左衙军士忙着寻刀找弓。 一座营帐被掀翻,十来匹战马暴烈地踩踏过去,陈贡言如打了鸡血一般,奋起一枪,将一个惊慌奔逃的左衙军士戳翻在地,抽出狼牙枪,鲜血似道细泉,滴滴答答从枪尖滑落,回头一望,见手下狼牙骑正忙着枪刺刀砍,追杀敌军,马速慢了下来,露出一口黄牙,大声嚷道:“策马跑起来!,跑起来!朝聚众反抗的军士冲过去。” 陈贡言双腿一夹,战马加速,狼牙枪乱点冲开道路。十几骑狼牙紧紧跟随,如癫似魔,势若石碾,沾者死,碰者亡,将那些刚聚起来的水军冲散杀死,可怜那些水军,以前都是在海上杀人掠货的海盗,摇身一变成了唐军,也逃不了杀人偿命的结局。 陈贡言身后的狼牙骑越来越多,陈镇见状暗赞,狼牙骑在李贤齐的操训下,深得骑战的精髓,利用骑军的冲击力,驱赶冲杀敌军为主,并不计较个别的漏网之鱼。 幸存的水军终于明白过来,袒腹赤足逃向西门,西门守军见城池已破,发一声喊,扔下手中刀枪,往城外跑去。 勒住兴奋不已的战马,陈镇大声下令:“陈贡言率百骑追击驱敌,将溃逃的敌军往无定河故道赶,剩下的搜索军营武库,军需物质除了刀弓、箭矢、干粮、战马外,一律不取。通知段灵狐、周武,半个时辰后汇聚西门,杀向无定河故道。” 陈镇无暇顾及的周武,此刻正围着兵马使衙门打转,兵马使衙门有两百亲卫守着,几十具弩弓让狼牙骑不敢靠近,如缩进龟壳的乌龟,这儿的战事不顺,周武正愁得焦头烂额。 兄弟们,用票票收藏表示你们对藩镇的支持,给燕歌码字的动力。 【……84.寇可来,我亦可往(下)文字更新最快……】!! 85.降将为间 今日第四更! …… 越来越多的亲卫聚集后院,怕伤及陈行泰的妻妾儿女,也不敢用强弩退敌,只是步步逼迫,用刀盾将红巾儿逼出后院。 阳光耀眼强烈,晒得人燥热心烦,周武一边嚼着蒸饼,一边盯着兵马使衙门,李贤齐、陈镇千叮万嘱不得纵火,怕殃及海津镇无辜,心中气恼,三两口嚼完蒸饼,一把将陈行泰的幼子抓过来,挟在腋下,大步走到兵马使衙门前,喝道:“你们再不开门投降,某就将陈行泰的妻妾儿女杀了。” 兵马使军衙墙头。 两个左衙亲卫旅帅一个姓丁,一个姓刘,瞧见狼牙骑要挟这一幕,相顾失色,沉默不言。 周武举起横刀,迟迟没有落下,活着的人质可比死的强,叹了一声,挟着被吓傻了得孩子,转身回去。 丁旅帅终于松了口气,唉声叹气道:“唉,你听军营那边也是杀声震天,陈宁远用兵不慎,让人摸了老巢。人质又在对方手里,此番陈宁远回来,能轻饶我们?” 刘旅帅面现狠厉之色,咬牙道:“我们丢了陈宁远的家眷,左右都是死罪,外面约有百骑,莫若将府中金银财物卷了,弩箭开道,杀出去逃之夭夭。” 丁旅帅素来沉稳,有些迟疑,想了半天,点头道:“我们到大沽口水军抢艘战船,大不了到东海找座岛屿,做个大块分金,大碗酒肉的海盗。” 一名亲卫队正过来禀道:“外面不知为何,兵马撤得干干净净?” 丁旅帅忙道:“怕是有诈?你多带几名兄弟出去打探。” 队正拱手遵令,带人出去打探敌情。 刘旅帅面上杀气一闪,扬头道:“管它呢,还是按议定的办,召集兄弟们,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们走,不愿意的用弩箭解决掉。” 丁旅帅畏惧地看了他一眼,“老哥全听你的吩咐。” 午初时分(上午十一点),太阳正火辣辣地烤着无定河故道,五十多骑左衙越骑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跃下水洼,浑浊的泥水溅到马身和衣甲上,狼狈不堪,后面三百狼牙骑,不紧不慢地追着。 溅了一身泥水,屠雄打马如飞,逃了十多里,连一个左衙哨骑都未遇到,左衙自从陈行泰掌军后,战力下滑,与狼牙骑相比高下立判。 前面是大片青绿的芦苇,高可藏人,忽地闪出一人,喝问:“你们是谁?” 屠雄大声道:“左衙越骑校尉屠雄,有紧急军情禀报。” “屠雄!你也逃出来了?”陈校尉出了芦苇丛,有些吃惊。 “正在攻城的时候,狼牙骑杀来,众军溃逃,某与兄弟们逃到故道,遇见四散的战马,方才逃出生天。”屠雄简单地解释几句。接着道出的消息让陈校尉几乎从马上掉下来。 “陈宁远中了费家父子的奸计,血狼堡有军三千,有雄武军的旗帜,也有右衙兵马的旗帜,已分兵从驿道奔袭海津镇!” “你如何……得知,血狼堡分兵……从驿道奔袭……海津镇?”陈校尉惊吓得结结巴巴,脸色煞白。 “某也不辨真伪,正在交战时,敌军鼓噪这个,武振威闻言呆住,心神错乱之际,被一员皮甲红巾小将骑着黑马射落城头……紧啰嗦什么,快跑,狼牙骑追过来了!”屠雄回头瞧了一眼,大声惊慌喊道。 “汪队正,你率五十骑埋伏在芦苇丛阻敌,某随屠校尉将这份紧急军情禀报陈宁远。”陈校尉脸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也不结巴,翻身上马,与屠雄等打马如飞,急急奔逃。 待他们逃出一箭之遥,汪队正也率军策马出了芦苇丛,扬鞭狠甩,战马撒开四蹄,狂奔向南逃窜。 李贤齐收起千里镜,朗声笑道:“本来某还担心芦苇丛藏有伏兵,敌胆已丧,狼牙骑,咬上去。” 李贤齐胯下的墨龙驹奋鬃扬蹄,势如追风,很快就从侧面追上了左衙亲卫,星铁弓响,三枝风羽箭如闪电般射出,前面的三名左衙亲卫从马上跌落,扰乱了逃跑的队伍。 墨龙驹越跑越兴奋,马速越来越快,午间燥热的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李贤齐连珠箭快,转眼已射出十多枝箭,不断有人坠马,队形大乱,速度减慢,左衙队正心胆俱丧,紧紧贴在马背,双腿不断猛叩胯下的战马。 出自塞外狼盗的狼牙骑骑射本就胜过左衙亲卫,有李振威在前扰敌,不一会儿,将掉在后面的左衙亲卫射杀干净,仅汪队正一骑逃出。 李贤齐减了马速,扬手喝道:“穷寇勿追,一队为一组,将这方圆几里的芦苇丛搜搜,一边用些干粮卤肉,一边多熟悉战场。骨笛为号,重新聚结。” 李贤齐刚才单骑追敌,那一身胆识和高超的骑射让狼牙骑肃然起敬,一个多月的军姿队列训练磨去了狼盗的桀骜,让他们懂得什么叫军纪。 狼牙骑当下轰然应诺,四散开去,李贤齐自领一队,趋前侦察不提。 陈校尉,屠雄远远瞧见了甲胄闪亮,刀枪如林的左衙大军,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高呼:“紧急军情禀报陈忠武。” 陈行泰已从溃逃的左衙越骑口中,知道血狼堡战况不妙,又见血狼堡方向浓烟密布,猜想战事激烈,心中着急,连连催赶军士赶路,军士用过朝食后,半天水米不沾,顶着毒辣的日头,被军校用鞭子赶了十多里,疲累不堪,又饥又渴。 屠雄见陈行泰黑着一张熊脸,立刻滚鞍下马,跪伏在地,嚎啕大哭道:“陈宁远,费家父子……乃是血狼堡的活间!武振威悍不畏死,率左衙越骑冲上城头,正在血战之际……无定河故道杀出一千狼牙骑,为首一员黑马红巾的小将能驰善射,把武振威——” 陈行泰视武金刚为左膀右臂,心下一沉,希望他被生擒,还有活命的可能,急急发问,打断了屠雄的话,“武振威是生是死?” 屠雄哽咽道:“武振威中箭,从城头跌落下去,生死不知。” 眼前一黑,陈行泰在马上晃了几晃,猛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武振威是我兄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你将前后始末细细将来。” 屠雄将血狼堡之战讲了一遍,陈行泰就细节之处反复盘问,难怪费横急着出海,大战前费无忌、康白狼率先逃离战场,却不与大军会合,咬牙传令:“来人传令,到了砣矶岛,将费家父子、康白狼诛杀,合族老幼,一个不留!” 陈行泰反过来安慰屠雄:“狼牙骑奔袭海津镇,那不过是扰乱你们临战军心,血狼堡兵力不过两千,成军数月,你也算是宿将,自然知道新募之军只可依靠城池防守,哪有余力进攻。” “陈宁远,我们的军情有误,狼牙骑多是雄武军中的边军悍卒,还有纵横塞外的狼盗。”屠雄的声音非常焦虑。 屠雄的话语激发了陈行泰的凶性,阳光明晃晃的刺眼,将他的熊脸上照射得半阴半晴,狂嚎道:“传令,大军加速行军,赶在援军到来之前灭了血狼堡,为武振威复仇,军士可在桃花坞大掠三日!” 大不了鱼死网破,陈行泰脸上青筋暴绽,扭曲成一头狰狞的凶兽,哼,惹了陈行泰,任你天王老子我也不惧,就算老子身死,也要掘开河堤,哪管它洪水滔天,祸国殃民! …… 李贤齐有泼天的胆子,临阵敢用降将为间,要是有个反复,结局如何?左衙亲卫两个旅帅的对话又引出后面的故事,故事越来越精彩,兄弟们票票收藏支持! 【……85.降将为间文字更新最快……】!! 86.刘蕡说降(上) 今日计划三更,清晨7点第一更。 鲜花票和收藏数增加20,燕歌回报书友增加两更! 血狼堡北面城墙。 城墙下打扫战场的左衙降军,动作迟缓,士气低落,神情麻木,行尸走肉一般。 狼牙骑参军刘蕡望着城墙下左衙降军,心中一动,对身边的桃花镇将耿精忠连声喟叹,“某自投效李振威,寸功未立!唉,一番诱敌设谋给血狼堡引来了滔天大祸,差点成了百死莫赎的罪人!左衙越骑新降,军心不稳,某带军医前往营中,救死扶伤,以定军心,为李振威收一臂膀。” 耿精忠大惊,断然摇头道:“刘参军,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无定河故道战况堪忧,李、张二位校尉准备用游击战法,拖住陈行泰的兵马,为血狼堡的援军争取一两天时间。” 刘蕡望着城下,目光坚定,声音有若金石相交,铿锵有力,“明知山有虎,刘蕡偏向虎山行!血狼堡不是以美酒佳肴名动四方吗?烦请耿镇将准备一些。” 耿精忠见劝不动刘蕡,口气也很坚决,“刘参军既然要去,某命镇军校尉石山率一队军士与你同去,如有叛乱不服者,也可迅速平定。” 刘蕡只得妥协,让了一步,“收服降军,攻心为上,石校尉是你臂膀,血狼堡守城任重,耿镇将调一火军士保护刘蕡即可。” 刘蕡在十二名镇军军士的护卫下,带着五六名军医,十来名童子,衣袂飘飘,出了血狼堡,往左衙降军的营帐而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远远望去,降军暂留之地,按六出梅花的形状搭建了七顶营帐,外六内一,军法队挽弓带刀,在营帐外往来巡逻。 中军帐中,新降的左衙前营指挥使武金刚正为是走是留伤脑筋。 走,将陷屠雄于尴尬的境地,甚或让他丢了性命,也对不住张允皋义气深重。 留,前途未卜,无论回左衙还是投效血狼堡,都是失败的降军,谁都瞧不上。 不管是走是留,都得把兄弟们拢住,手握军权,这才是乱世中生存的法子,为此他与屠雄商议,向李振威请求为队正以上的军校配把横刀,李振威点头称是,又取了二十付白桦弓,百枝羽箭给降军,让他们建个军法队,整束降军,维持军纪。 左衙前营校尉董二风风火火闯进中军帐:“一名袍衫文士,自称是狼牙骑参军刘蕡,带着一群人要进我们的驻地。” “多少人,可是提刀携弓的军士?”武金刚杯弓蛇影,难道血狼堡要对降军下手,心神一乱,急急发问。 “有披甲执锐的军士,有提着药箱的军医,还有二十来个童子随行,为首的是狼牙骑参军刘蕡。”董二见武金刚惊慌,不由轻视了几分。 武金刚抚着胸口,“原来是来安抚人心的,你一惊一乍的,吓煞我了,还不快快出营迎接。” 董二站着没动,用言语试探道:“武振威,你和屠校尉真的想投血狼堡吗?” 营帐中一片静默,针落无声,武金刚脑中千百个念头回旋,委决难下。 “武振威待兄弟们不错,平日操训甚严,左衙前营战力不俗,武振威每战争先,赏罚分明,大伙儿跟着才有奔头,现在血狼堡乃是李贤齐、张允皋,他们可是武威郡王的亲信,幽州节帅杨志诚的对头,燕州刺史李俨,前衙都兵马使张允伸所率的燕州铁骑困于塞外偏狭之地,他们被回鹘、契丹、山奚所围,早晚为胡骑所灭。”董旅帅言辞振振,话语坦诚,确有一番道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机密大事的?可跟兄弟们说起?”武金刚面露诧异的神色。 “武威郡王的弟子,认识的人不少,事变那天的马球赛,某刚好送公文到了节帅府,武振威,某是第一个与你说起。”董二嘿嘿笑道。 刘蕡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出迎,转身吩咐带队的狼牙骑火长,“你们在此稍候,某先进去问问。” “刘参军不可,某看还是打道回堡。”狼牙骑火长伸手拦住刘蕡。 刘蕡笑着推开火长,神态轻松,“李振威常道,军士上阵杀敌,如无胆子,岂不死得更快?某上书朝廷,痛陈宦官之祸,何惧千刀万剐,文士有时浑身是胆,三寸之舌可胜百万军。” 只带了两个少年,刘蕡问过军法队的守卫,径往方校尉的中军帐走去。 暂留之地,几顶营帐那能住人,左衙降军大多在露天席地而坐,刘蕡边走边亲切招呼:“兄弟们,某是狼牙骑参军刘蕡,带着为你们裹伤敷药的军医来了,堡中还在杀猪宰羊,为兄弟们准备午食,饿不着大家。” 降军一听,喜笑颜开,纷纷点头:“李振威果然够义气,医治受伤的兄弟不说,还为我们准备午食。” 一个精瘦矮小的火长垂涎欲滴,“桃花春名传四方,能让兄弟们尝尝吗?” “备有几坛极品烈酒,比市面上卖的香醇浓烈多了,开怀畅饮不能,一人一口还是可以的。”刘蕡笑道。 极品烈酒,动了要逃走念头的军士也向往着,就是要走,也要把肚儿撑圆,不然步行能走多远。 武金刚董二听到外面喧哗,在中军帐中凝神听了一会儿,武金刚神色一震,转头道:“无论怎样,都要先拢住兄弟们的心。” 二人出了中军帐,满脸含笑,拱手道:“不知刘参军携医带药而来,怠慢,怠慢!中军帐里请。” 刘蕡故意问:“那就让军医和童子进营,救治伤者?” 武金刚眉头舒展开来,一付如释重负的样子,“某与董旅帅在帐中正为此事忧心,快请,快请。” 刘蕡也不进中军帐,与军士们一道将伤者抬到一起,带着军医逐个查验伤情,军医开始指点童子用原浆酒消毒,敷药,用细白布裹伤,摔断胳膊腿的用柳枝固定,武、董二人跟着刘蕡屁股后面,一样的嘘伤问病,安抚军心。 董二在后面拉住武金刚,努努嘴:“武振威,你瞧瞧那边。” 几个左衙越骑被刘蕡的言行感动得偷偷地抹泪。董二阴阴笑道:“想将我们的兄弟拉走,看某的手段。”掉头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不一会儿,军营外响起了叫骂打斗声,乱成一团,董二蓬头散发、鼻青脸肿半掩着面过来,“兄弟们,狼牙骑瞧不起我们,骂左衙前营是贪心的强盗,猪狗不如,捡条命都不错了,刘参军带着军医童子伺候不说,还要酒要肉。” 新降的左衙越骑一片哗然,群情汹涌,如汤锅里的沸水一般。 “瞧不起咱们降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个说。 “陈宁远大军压境,血狼堡泥菩萨过河,自生难保,我们趁早散了去,改日再回海津镇。”那个道,引得周围一片叫好。 更有的一名旅帅狂妄地叫嚣:“狼牙骑现在顾首顾不了尾,血狼堡空虚,我们反戈一击,定会转败为胜!” 左衙降军举臂呼应,群情汹汹,声音如滔天的巨浪将刘蕡淹没。 …… 有鼓励燕歌才有码字更新的动力,鲜花票和收藏数增加20,燕歌回报书友增加两更!连续一日五更那么多天,你还不信么? 【……86.刘蕡说降(上)文字更新最快……】!! 87.刘蕡说降(下) 今日第二更。 …… 狼牙骑火长率十一名军士结成两个鸳鸯小阵,冲了进来,立刻将刘蕡护在中间。 降军虽然鼓噪,但大都手无寸铁,见了刀枪,都静了下来,董二拉过那名狂妄叫嚣的旅帅,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旅帅点头遵命,召集有刀有弓的军法队去了。 刘蕡见火长一只眼眶乌黑,怒声喝问:“你与左衙越骑的兄弟为何发生争执?” 田火长闷声不语,警惕地瞪着四周,“一时说不清楚,刘参军随我回堡。” 刘蕡眼角瞟到一个左衙队正在角落张弓搭箭,身上的汗全出来聊,猛地一把将狼牙骑火长推开,走到降军中,一屁股坐下,高声道:“别站着,有什么误会坐下说说。” 武金刚见董二不经他的同意,就召集军法队围住这儿,大为不满,这可是军中夺权的苗头,大步走过去,挨着刘蕡坐下,“左衙前营,向来重义守纪,值卫巡逻的军法队还不回去,待会儿美酒佳肴少不了你们的,兄弟们想过屠校尉吗,他为了兄弟们的前程,舍身行义。” 武金刚威信颇高,军士们闻言羞愧,重新坐在草地上,军医童子继续给他们的治疗,军法队遵令悄悄撤走了。 狼牙骑火长松了口气,放下刀枪,脱口道:“刘参军还是随我回堡,与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有甚好说吗,某视他们猪狗不如” 眼看刚平复的军心又起波澜,周围的左衙降军扫过来的目光不善,武金刚紧盯着火长,满脸涨得通红,重重地哼了一声。 刘蕡暗骂,真他妈是个没心没肺的军汉,“骂得好,为陈行泰这等贪横好色的军头卖命,身强体壮,一月两贯钱,捞点外快,攒下来娶个媳妇留个后。一遇战事,不走运,阵亡了一把烂骨头,无名无姓丢在荒郊野地,运气好一点的受伤残废,乞讨为生。” “唉,很多兄弟年纪轻轻就战死,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猪狗不如难道骂错了?”刘蕡高声喝问。 一位年长的越骑激动得泪流满面,恨声道:“骂得对,骂得好,我们为陈行泰卖命,他贪图血狼堡的财富,让前营丢了几百条性命,里面大部分兄弟还未成家。呜呜” 这就是李振威所说的思想工作,妙不可言,刘蕡站起来走到中间,郎声道:“兄弟们就那么心甘情愿做藩镇军头手中的刀枪,战死无抚恤,伤残无保障?” 武金刚来了兴趣,问道:“刘参军说说,李振威如何治军?” 刘蕡出人意料地摇头,“某说出来,你们说我巧舌如簧,让这个缺心眼,口拙嘴笨的狼牙骑火长说。” “血狼堡每日三操两讲,清晨操训,锻炼身体敏捷、耐力等基本素质,上午练刺杀、刀劈、骑射等基本功,午食后忆苦,讲老婆孩子热炕头,耕牛田地砖瓦房的幸福生活……”田火长一五一十老实讲道,天天听得多讲得多,口舌也顺滑。 “日日操练,军士那能经受得住,那不是要练得尿血?骑营三日一操,五日一会,好多兄弟都觉得操训苦累!”武金刚吃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尿血的就减少操练次数,李振威为练取箭,睡觉前,吃饭后都在伸手取箭,夹箭的手指都磨出老茧,他凭一身精绝的骑射挑战狼牙骑,无一败绩”火长眼睛里带着崇敬。 “讲讲老婆孩子热炕头,耕牛田地砖瓦房是怎么回事?”左衙降军大多关心这事。 “就想到好处,世上的事没有苦那来甜?”狼牙骑火长硬梆梆顶了一句,“五胡乱华时,胡虏涌进中原,将汉人当作两脚羊,舂成肉糜食之,掳来少女,晚上**,白天食之,吃不完的就丢在易水,唉,八千女子让易水都断了流……”火长学着李贤齐演讲的声调,声音带着千年的悲沧,让人听得心酸凄凉。 “杀了那些狗日的,杀胡虏!”一个勇悍的越骑听得暴怒,猛地站起来怒吼。 “杀胡虏!杀胡虏!”上百人吼了起来,营帐间地动山摇。 良久,刘蕡站了起来,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平静,“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说,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征服胡虏,抢他们部落年轻的少女做小老婆,来同化他们。占据辽东膏腴之地,那儿有肥得流油的黑土地,插根筷子都能长成树,南方的占婆、真腊有一年三熟的占城稻……幽燕汉儿才不会失了家国。即使战死,遗骸和姓名也可入忠烈祠,得飨血食,这样的死是不是比泰山还重!” “征服异族胡虏,抢夺他们的财物,霸占他们的妻女,将壮丁健妇没为奴隶,建起牧场、庄园、工坊,你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就有了吗?”刘蕡高声喝问,为左衙降军描绘出美好未来,搏得一片雷鸣般的喝彩。 狼牙骑火长插了几句:“出塞击胡,征服草原部落,抢了牛羊财物和女子不说,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念叨我们,李振威说过,这叫青史留名,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了为汉人击胡的志向,有了幸福生活小老婆的盼头,操练得尿血又有何妨?” 董二带着那名狂妄叫嚣的旅帅见机悄悄溜走了,待会要是对质,是他笑眯眯地靠近狼牙骑火长,一拳打在对方的眼眶,骂了声,“狼牙骑的狗贼,某操你的妻子妹子。”然后与狼牙骑火长厮打起来。 “兄弟们,我们用完午食后,就公祭战死的兄弟,将他们收殓,烧化,将他们的骨灰做上记号,记下他们的姓名,日后通知他们的家人,可否?”刘蕡提议,降军如果听命行事,就会逐渐融入狼牙骑。 武金刚站起来,眼噙热泪,单腿跪地:“刘参军高义,武金刚代死去的兄弟谢过。” 站起来,转身喝问:“兄弟们愿不愿意追随李振威?” “愿意!”呼声整齐嘹亮,没有一丝儿犹豫,带着一股冲天的士气。 武金刚又问了一声:“火长能说会道,勇悍过人,想必是李振威的亲卫。” 火长有些羞愧,“那里,某不过是狼牙骑守城的辅军,每月二贯钱,一日两斤粮,七日吃回肉。” “不过,守城战中狼牙骑辅军火长杀敌三名,铁定升入战兵,那可是每月四贯钱,一日三斤粮,两日吃回肉,这可是写入军法的,谁也不能克扣,军功另赏牧场、庄园、工坊的股份,跟军功授田差不多,你征战回来,搂着大小老婆过快活日子,还有人帮你打理家中的产业。”狼牙骑火长挺胸凸肚,得意洋洋地大声夸耀自己。 连武金刚的心都热乎了起来,热切地望着狼牙骑参军刘蕡。 想看一日五更的书友,帮忙投个票收藏一下,藩镇要上首页强推,需要这个! 【……87.刘蕡说降(下)文字更新最快……】!! 88.困兽之法(上) 今日第三更! 收藏又多了几个,继续支持,《藩镇》需要它来上封推! 无定河故道,芦苇青草被毒辣的日头蹂躏得没了生气,焉焉地垂下枝叶。 左衙军士听到可在桃花坞大掠三日的军令,一时间兽血绿色,浑身带劲,无人叫苦喊累,脚步也轻快许多。 桃花坞太他妈的富了!一套桃花木作的家具,就要百贯钱,一个军士一月才两贯钱,多久能买得起?还有那桃花春,有价无市,军士多是听过没有喝过。 “卢振威,到桃花坞抢他妈一气,我们也尝尝美酒佳肴的滋味。”一个膀圆腰阔的队正目露凶光,咧着嘴道。 “黑队正,还是小心些,别为几口马尿丢了性命,武金刚的前营可是全军覆没!”左营指挥使,昭武校尉卢纶率两团军士为前锋,眉头压着重重的忧虑。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队哨骑为先锋,却无一骑回来报信,卢纶隐隐觉得不安,他快马赶到中军,向陈行泰禀告自己的担忧。 陈行泰板着熊脸沉吟不语,他身边新任的亲卫校尉屠雄建议:“狼牙骑出自塞外狼盗,长于骑战,哨骑被零敲碎打的方式吞掉,大军还不如以力胜巧,分作前、中、后三部,彼此相隔一里,首尾呼应,一旦遇敌,前锋缠住狼牙骑,中军从左,后营从右,合围敌军,也不会耽搁行军的速度。” 亲卫陈校尉不屑,嗤之以鼻,“败军之将也敢指手画足,如无哨骑,大军犹如瞎子——” 这话揭了陈行泰的伤疤,绕道奔袭是他一手策划的,恼羞成怒,“你率百骑亲卫前面探路,看谁是败军之将?” 陈校尉莽撞失言,险些丢了性命,这会儿见陈行泰暴怒,后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宁远,某不是讥讽你,哎哟——”陈校尉被陈行泰抽了一鞭。 陈行泰脸色铁青,冷冰冰道:“再推三阻四,违令者斩。” 卢纶见状,陈行泰这不是借题发挥,给我做脸色看吗?向陈行泰拱手行礼,策马回到了前营。 潜伏在芦苇丛中的李贤齐用千里镜望了好一阵子,左衙哨骑吓破了胆,仿似**,一受惊就缩回了龟壳。 左衙步卒有长枪刀盾,结成军阵,就是一只刺猬,啃不动,咬不得,如果陷入混战,左衙步卒还有以步制骑的无敌陌刀。 狼牙骑的骑弓偏软,射程不及步弓,更不要提左衙的劲弩,稍有不慎,狼牙骑就要折在这儿。 雨后又是艳阳高照,又闷又热的草丛,嗡嗡飞舞的蚊虫叫人心烦,李贤齐手拿千里镜一动不动,耐心地瞭望敌情,比起这点闷热,战败身死那才是大事。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正午的日头毒辣,无定河故道犹如一个蒸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战马卧在芦苇丛中,津津有味地嚼着虞侯张直方手中的豆子,张直方喂完马,大口嚼着干粮,朝快要冒烟的嗓子灌几口冷开水,无定河故道有不少水洼,看起来清亮诱人,李振威却严禁军士饮用,只找了几个有鸟兽足迹的水洼给战马饮用。 张直方肚子饱了,到水洼将两条红巾洗了洗,也未完全拧干,脚步轻轻来到李贤齐身边,递给他。 李贤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突然停住,沉声道:“左衙前营也扛不住这日头,速度加快,似要进芦苇丛休息进食,直方,铜镜传令,命张允皋率乙团狼牙骑出击。” 张直方取出怀中铜镜,跑出芦苇丛,站在空旷的草地,迎着日光向侧后晃了三圈,直到看见两里外的草丛中闪光回应,才确认命令已传达到位。 “李振威,待会带着直方上阵杀敌?”张直方呼吸急促,城墙下飞驰射杀敌军,那种暴虐嗜血的快感让他念念不忘。 瞧着三个月前的小胖子,现在的身形已有几分精悍,胖乎乎的脸也有了棱角,李贤齐点点头,“你年纪还小,骑射不精,就与驻队(预备队)一道行动吧。” 三百骑分为两队,首先出战的为战队,由骑射最好的狼牙骑组成,务求一击必中。 他们能驰过草地水洼的复杂地形,能躲过强弓劲弩的覆盖的箭雨,突击左衙前锋能成功吗?李贤齐自己的信心都不足。 左衙亲卫陈校尉率百骑离开中军,他的对策也不赖,前面二十骑如豆子般撒出去,如有风吹草动,自己率八十骑掉头逃回前营。 埋伏在芦苇丛中,陈校尉一阵儿一阵儿的心惊,硬着头皮派亲卫回去禀报陈宁远,烈日下行军,军士体力消耗得快,就是赶到血狼堡也成了疲军,建议大军休憩半个时辰,这会儿估摸着中军已停下休憩,前锋瞧见了可以遮阴的芦苇丛,多走了三里多路。 芦苇碧绿修长的叶杆在燥热的风中摇曳,不,是在摇晃劲舞,草地水洼都在颤动,怕什么来什么,陈校尉蓦地明白,嘶声大喊:“上马,回营!” 一阵劲风从北刮来,芦苇低下头去,现出一群策马飞驰的狼牙骑。 “顺鬃直射!”张允皋率狼牙骑突然从芦苇丛中杀出,距离陈校尉的哨骑不过五六十步。 左衙哨骑掉头逃蹿,那里来得及,一片箭雨如秃鹫般猛扑过来,二十骑左衙哨骑只剩无主的战马绕着死去的军士嘶鸣。 张允皋手一松,一枝鸣镝发出尖锐响亮的唿哨,飞向逃敌,狼牙骑明白,这要咬上去,跟着逃跑的哨骑冲阵。 张允皋不愧是沙场宿将,临敌真沉得住气,千里镜望见左衙不少军士躺在芦苇丛中,休憩了一阵子,才杀出芦苇丛。 陈校尉如兔子见了老鹰,率哨骑撒腿就往回跑,马速那及狼牙骑的快,狼牙骑在芦苇丛中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所谓的以逸待劳。 卢纶接到军报,哨骑遇袭。几步跑到附近的高坡一望,哨骑如丧家犬一般,没命地往回逃,后面二三十步远就是狼牙骑,不时射出几箭,哨骑隔一会才有人堕马,狼牙骑对哨骑唾手可取,却像在秋猎,只是驱赶合围,芦苇丛冲出的狼牙骑越来越多…… 狼牙骑不是与哨骑游斗,他们借机想冲阵,狼牙骑敢主动出击,以少击众?大出卢纶的意料,脸色刷地变白,惶急地大叫:“敌袭,结阵!” 军校粗鲁的叫骂声在芦苇丛中此起彼伏,刚躺下的军士受惊,缓缓地爬了起来,拾起身边的陌刀,蚂蚁般聚在战锋队的旗帜下。 盾牌手手忙脚乱在前面竖起长牌,长枪手参差不齐地将枪从长牌间伸了出去,弩手将弩头往地上一杵,一脚踏住顶端圆环,腰一挺,手拉望山,牙上升,钩心被带起卡住悬刀刻口,费了好大力气将弦挂到弩机上。 弩手上弦的时候,手快的弓手已抛射了一轮羽箭,不愧是惯经杀阵的幽州牙军,军阵已有几分模样。 左衙乃是幽燕的百战边军,破山奚,退契丹,平横海,岂是浪得虚名? 大战频频,高潮迭起,用鲜花和收藏表达兄弟们对《藩镇》的喜爱! 【……88.困兽之法(上)文字更新最快……】!! 89.困兽之法(中) 今日第四更! …… 卢纶到了阵前,刚恢复了沉静,见状怒火中烧,该死的陈校尉,左侧有一片大水洼,大声喝令:“众军与我齐呼,哨骑往右绕过去!乱军冲阵,格杀无论。” “哨骑往右绕过去!乱军冲阵,格杀无论。”阵前的军士齐呼,仍然阻挡不了哨骑冲回军阵的决心。 卢纶见哨骑被追得心胆俱丧,一头撞了上来,亲自张弓搭箭,手一松,一箭正中陈校尉的左臂。 陈校尉痛得清醒过来,咬牙骂了一句,“操你娘,竟敢对我下手。”凝神听见向右绕行的军令,右侧缰绳一紧,战马头向右偏,绕了过去。 狼牙骑可不管敌军的混乱,箭雨一阵阵地朝着张弓待发的弓弩手当头淋下。 羽箭正中一名左衙年青弓手的前额,热热的血模糊了他的眼睛,飞舞着箭矢的天空,荒凉的故道,周围高声叫骂的军校都变成了他眼中血色的世界,“砰!”他摔倒在地,临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还没成亲…… 似一片被伐的树林,左衙弓弩手一个接一个中箭倒下,他们惯经杀阵,对生命有些麻木,只是安静地等待,没有一人惊慌逃跑,生死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一名个子矮小的弩手左胸中箭,鲜血溅出,如地域妖艳的红莲,撕心裂肺的疼痛钻入脑中,下意识地扳动悬刀,弩矢带着极大的初速平射出去,穿过一名长枪手后背,钉在一名盾牌手背上,军阵有些乱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又是一枝鸣镝发出响亮的啸声,张允皋胯下的夜月驹聪明,缰绳一勒,就偏转马头,带着哨骑转向,从弓弦的路径贴了上去,哨骑走的是弓背,正好成了狼牙骑的肉盾。 二十多骑哨骑从右边绕了过去,弓弩手见前面一空,早就等得不耐烦,弩手扳动悬刀,弩矢劲发,平射而出,弓手手一松,漫天的羽箭如一片飞蝗笼罩过去。 “咻!”“咻!”几百枝箭矢将空气撕裂开来,带本书转载1a.1.着强烈的劲风擦过队尾,队尾的狼牙骑校尉回头一瞧,满地都是一片白茫茫颤抖的羽箭。 “弓弩向右!”卢纶的吼声已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弓弩手忙着转向,阵形又是一阵纷乱。 长枪手身着重甲,刀盾手将长牌狠插在地下,在外围结成的战阵厚实密集,还有唐军闻名遐迩的陌刀手。 狼牙骑面对这个乌龟壳,哪敢蒙着战马的眼睛冲阵,战马可值老鼻子钱,没有谁会这么傻,把战马当作一次性的易耗品。 只是在外围奔射,狼牙骑的弓箭似长了眼睛,绕过长枪刀盾,扑向身着皮甲的弓弩手。 左衙前营的弓弩手不断地中箭,不走运的头部中箭,一头栽倒在地上,中箭未死的痛苦地呻吟,前营远程的战力十停去了两三停,三百狼牙骑咬着哨骑呼啸冲过前营的军阵时,不过折了十多骑。 张允皋猛吸一口闷热潮湿的空气,里面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舔了舔嘴唇,“左衙前营缩在龟壳中,来几个神射手,比比准头,其余的兄弟在外围为我们掠阵。” 狼牙骑散开队形,折返回来,张允皋率领几个神射手,不时突入弓箭的射程,觅着机会张弓就射。 “指挥弓弩手的左衙校尉捂着鲜血长流的脖子载倒在地,一名旅帅被激怒,大声喝令,左衙弓弩手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似只硕大的秃鹫,追着在阵前比兔子还快的狼牙骑。 弓手临敌一般可张弓七次,左衙军士顶着日头长途行军,体力下降得厉害。 长途行军后,人马肌肉都酸,休憩片刻,连平日一半的力气都没有。咬牙张弓四五次,弓手已是手臂酸麻。弩手扛着腰引、蹶张弩耗费的体力更大,临敌上弦四次,现在扳了两次悬刀,只想躺在地上喘口气。 这就是鲜血横溅,伏尸无数的战场,生命显得那样的脆弱无力!李贤齐心中震撼,用千里镜观察着战况,距离感让他生了悲天悯人的心肠。 左衙前营射出来的箭矢变得稀稀疏疏,李贤齐虎地站起身,头一摔,努力将脑中那些念头驱赶出去,沉声下令:“张振威带乙团打得太好了,刺猬阵已拔去了尖刺,甲团兄弟不能弱了名头,上马,随我去击溃左衙前营!” 翻身上了墨龙驹,李贤齐双腿轻轻一扣,墨龙驹又快又稳飞驰出了芦苇丛,大群狼牙骑如潜伏在荒野中的野狼,迅疾无声向左衙前营扑去。 张允皋也看出敌军的弱点,命狼牙骑分成战队驻队,散开轮番冲阵,十几具黄桦手弩靠近战阵时来个齐射,左衙前营弓弩手立时倒了一大片,待他们掉头回去时,驻队又冲了过来,前营弓弩手一阵恐惧,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谁知驻队划了一个弧,绕了回去。 左衙前营弓弩手大声地咒骂阵前肆虐的狼牙骑,那是他们现在最厉害的武器。 “咻!”一百多支羽箭同时抛射,飞到抛物线的最高点,像滂沱大雨般淋下来,弓弩阵中到处都绽放出赤红殷艳的血花。 指挥弓弩手的校尉后脑插着一枝风羽箭,软软地倒在地上。 该死的中营为何迟迟不来救援?前营指挥使卢纶暗骂,殊不知,前营为了躲避日头到芦苇丛,多走了三里多路,拉开了距离。 让中军刚刚躺下休憩的军士重新结阵行军,军校们得用鞭子招呼,用人头来号令。 陈行泰欲令屠雄率亲卫救援前营,屠雄面色慎重:“左衙骑军仅剩两百来骑,万一狼牙骑围点打援……前营指挥使卢纶乃军中宿将,又有强弓劲弩压阵,狼牙骑不过在外围骚扰而已,支持个把时辰应无问题。” 陈行泰悚然一惊,中军如果赶着去救援,行军队形松散,被狼牙骑一冲,后果不堪设想,以步制骑,可是在于军阵严密。 前营军阵,卢纶嘶哑的声音喊道:“敌军从左边攻来,军阵不动,弓弩手自由发射!” 前营缩在龟壳中,已无还手之力,只有用伤亡来耗时间,等待中军的救援,卢纶脑子清楚得狠,如果溃逃,军阵一乱,被狼牙骑践踏杀死的更多。 李贤齐张弓三次,放了九支箭,冲到敌军阵前,见左衙前营的军阵仍然不乱,长枪密集如猬,暗赞武威郡王带出来的牙军果然是百胜之师,虽败不乱。 龟壳这般坚硬,除非用投石机、床子弩,眼下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或者用黑火药,血狼堡密制的全被带到了祖山,用于开山取石,挖矿建堡。 黑火药也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药,宋、明两季,黑火药还不是败于女真的强弓厚甲! 小儿身怀巨宝,敢在强盗窝招摇吗?区区一个狼牙骑不过两千兵马,血狼堡刚有点起色,就招来陈行泰这头恶狼,要是被杨志诚注意…… 左衙前营的乌龟阵,当真束手无策?要是陈行泰的中军赶来,狼牙骑只有逃蹿的份,李贤齐嘴角浮出一丝儿苦笑。 …… 燕歌言而有信,兄弟们继续支持投鲜花收藏,鼓励燕歌! 推荐朋友之作,也是强推榜上的。 阳谋天下,行官场易如反掌;大泽龙蛇,定真武谈笑人生.<官道真武>,吴勾 【……89.困兽之法(中)文字更新最快……】!! 90.困兽之法(下) 今日第五更! 酬谢兄弟们,12点还有一更! …… 李贤齐俯身从皮囊中摸出一个颈长肚大的细颈陶罐,朝乌龟阵扔去,陶罐击中铁盔破裂,白色的烟尘四处弥漫,一股呛人刺鼻的气味传来,更多的细颈陶罐如同冰雹一样砸向厚密坚实的乌龟阵,乌龟阵中似刮起了沙尘暴,让人睁不开眼。 “石灰!闭上眼睛。”乌龟阵的领军校尉只喊了一声,嗓子已呛满了石灰的烟尘,“吭!吭!吭!”猛烈的咳嗽声在乌龟阵中此起彼伏。 墨龙驹绕着乌龟阵疾驰,李贤齐摸出第五个细颈陶罐朝敌军砸去,唿哨一声,飞马回去补充陶罐。 年少的张直方跟着驻队(预备队)策马飞驰,午后强烈的阳光晒得皮甲发烫,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紧张得肺腔子都要炸开,耳边传来校尉的喝令声,“陶罐,砸!” 又是一百多个细颈陶罐砸在厚盾重甲上,噼噼啪啪纷纷脆裂,火油,硝石,原浆酒液淋了左衙前营军士一头一身。 乌龟阵中,一位坚守不动的队正闻到酒味,偷眼一瞧,捡起一个细颈陶罐,扒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透鼻而入,忍不住喝了一口,浓厚香醇的桃花春原浆顺着喉咙滚下小腹,似团烈火在胸腹间燃烧起来。 桃花春原浆,六七十度的高粱酒,怎不让人酣畅淋漓?左衙队正嗜酒如命,赶紧又灌了一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左衙龟阵中响起军校惶恐的大叫,“注意防火——”怕什么来什么,一大片火箭如燃烧的乌鸦飞进阵中,那些易燃之物见了星火,“蓬!”地燃烧起来,龟阵中一片骚乱,手忙脚乱扑火的,地上打滚的,军校惶恐的叫嚷声,皮肉烧焦的气味…… 战马掉头缓驰,驻队的狼牙骑,与李贤齐率领的战队轮番上前。 李贤齐在墨龙驹上手一挥,一个盛满火油的细颈陶罐飞出,乌龟阵中如下了一片冰雹,噼噼啪啪一阵碎响,火上浇油让火势来得更猛,左衙军士依托芦苇丛的结下的龟阵已有几处熊熊燃烧。 不仅胸腹在燃烧,头发皮甲也在燃烧,先前那偷喝酒的队正醒悟过来,妈的,快跑,别烧死在这芦苇丛中。 那队正身上着火,纵身扑下水洼,不料皮肤上的生石灰遇水产生高温,将皮肤烧得吱吱作响,双手,面孔烧得千疮百孔,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长的惨叫。 龟阵前排的长枪手刀盾手如海边的礁石,坚硬倔强地迎接着狼牙骑海潮般的冲击。 不能退,不能散,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这些左衙百战幸存下来的边军默默念叨,依然闭着眼稳稳地持枪扶盾。 火油、烈酒、硝石连同皮肉烧焦的气味刺眼呛鼻,让人心里发慌,身上着火的军士越来越多,发出凄厉的惨叫,带着火四处乱跑,引起了更大的骚乱,不到的东西才恐慌,最南边的军士最先扔掉长枪刀盾,往南逃跑,左衙前营像饱经水患的河堤终于被冲开了口子,崩塌溃散,跟着是中间的弓弩手、队正、旅帅…… 逃跑就像烈性瘟疫般扩散开来,前营兵败如山倒,军士丢盔弃甲,在无定河故道向南溃逃,深恐落在后面当了倒霉鬼,刀弓、长枪、旗帜散落在故道四处都是。 墨龙驹势若追风,李贤齐单枪匹马冲在最前面,双眼已变成了血红色,如癫似魔一般,狼牙枪上的红缨左右狂舞,一枪闪电般扎下去,抽出来时带出一蓬血雾,阳光下,墨龙驹黑缎子般闪亮的毛色被泼上一片赤红殷艳的血红,竟有一种妖艳的感觉。 甲团狼牙骑紧随少年振威校尉,枪刺棒砸,赶羊群一般猛冲驱杀左衙溃军,如饮烈酒般酣畅淋漓! 狼牙骑左副指挥使张允皋率乙团狼牙骑缓缓相随,积蓄马力,甲团狼牙骑杀得力乏,缓下来休息掠阵,轮着乙团上前,驱赶冲杀,将溃逃的左衙前营一块一块吃个干净。 小胖子张直方跟在李贤齐身后,不时用千里镜瞭望敌情,突然喊道:“看到了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的军旗,他正领军杀来。” 李贤齐从一名左衙校尉前胸干脆利落地抽出狼牙枪,鲜血如泉般泵出,赞了一声,左衙溃军还有此等好汉,聚了是十几名军士返身杀来。 望着前面的溃逃之敌,李贤齐接过千里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心里有了主意。左衙前营溃逃,狼牙骑衔尾追杀,看敌军应对如何,有无可乘之机,借机杀一杀陈行泰的锐气,拖住他的大军。 那兵书都是死的,自古名将都是从刀山枪林中滚过来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伐决断的素质就在这修罗地狱般战场上练出来的! “狼牙骑来去如风,驱敌冲阵,随我衔尾追杀!”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话音未落,星铁弓弦一松,一枝鸣镝带着尖锐的啸声射向溃逃的左衙军士。 鸣镝所指,狼牙骑踊跃突前,加之刚获大胜,战意酣浓,一边追击一边发出大声的呼喝。 幽州牙军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见前营溃败下来,一日连折两营劲旅,噩耗频传,狼牙骑还不死不休,轮番驱赶前营乱军,衔尾往中军杀来,一时心神大乱。 亲卫校尉屠雄在旁暗叹,陈行泰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轻信费家父子,导致前营覆灭,心急如焚,自恃军力强横,连续强行军,前营也跟着溃败,海津镇老巢也丢了,陈行泰用兵如添油,只剩中军、后营一千七百军士,除了两百多越骑外,全是步卒。 屠雄转头瞟了一眼段灵狐,目光示意,问她是否可以动手? 见段灵狐秀美若女子的脸儿轻摇,屠雄心中明白,现在杀了陈行泰,左衙军士溃逃,兵乱如匪,这一带的百姓难逃藩镇乱军的祸害。 “屠雄,中军就由你指挥吧?”素来凶横果决的陈行泰连遭惨败,神情萎顿,仿佛老了几岁,瞧见屠雄镇静如常,仿佛抓了根救命稻草。 屠雄催马上前,低声推辞:“陈宁远,军士上下都瞧着你,某出来指挥中军,军心必乱。陈宁远大将风度,镇定自若,从容指挥军士迎敌,军心必然大定。” 中军还在谦让,前边出了状况,领军校尉喝令不止,又不敢随意射杀,忙派人向陈行泰禀报,稍一耽搁,乱军眨眼就到,已冲乱了中军军阵,阵脚大乱。 李贤齐马后跟了五十多骑,俱是挑选出来的神射手,得了李贤齐军令,凡有校尉旅帅之类的军校站出来高呼结阵逆袭的,几十枝羽箭飞过去,将他们射成刺猬,彻底击碎了左衙中军逆袭反击的勇气。 张允皋在后边担心着呢,李贤齐上阵杀敌的经验少,狼牙骑已久战乏力,如果陷入乱军,马速一降,被步卒陌刀反击,人马俱碎…… 高潮迭起,热血绿色,还犹豫什么,将鲜花和收藏猛砸吧!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90.困兽之法(下)文字更新最快……】!! 91.初生牛犊 今日第六更! 燕歌心气也高,本周鏖战新人王! …… 李贤齐杀得头脑不清楚,幸好狼牙骑多是雄武军和狼盗,战阵经验丰富,在外围驱使乱军冲阵,将左衙军阵撕开一个好大的口子,狼牙骑如洪水般涌进溃决的堤坝,灌进了左衙军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张允皋见李贤齐率狼牙骑陷进左衙军阵里,暗道糟糕,忙不迭下令,“狼牙骑散开,多张旗帜,齐声呐喊,陈行泰连败三阵,海津镇已失。” 狼牙骑士气高昂,轰然应诺,迅即以队为单位排成横排,散成雁翼,但见芦苇掩映,狼牙骑多得似乎连天蔽地,鼓噪而进,左衙军士从对面望来,惊疑不定,狼牙骑怕是来了援军? 张允皋如雷的嗓门儿炸响:“陈行泰连败三阵,海津镇已失!”狼牙骑跟着大吼:“陈行泰连败三阵,海津镇已失!” 左衙连败两阵众军皆知,本就军心不稳,又被乱军冲乱了阵形,眼下听到海津镇已失,老巢被端。就是怀疑这个说法也要面对现实。 何况对面的狼牙骑连天蔽地而来,左衙军士心胆俱丧,开始如林中鸟兽遇火般乱蹿。 再不挺身而出,就是兵败如山倒的结局,陈行泰骨子里的凶悍被激起,手提一柄五十斤重的陌刀,当机立断大喝:“陌刀队随某——” 屠雄在旁振臂高呼:“先护着陈宁远退往后营,整军再战!” 段灵狐闷声不语,与十来名血刺一涌而上,一棒敲昏了陈行泰,裹挟起他就跑。 陈行泰身边亲卫,多是战前才从左衙前营调过来越骑,自然唯屠雄马首是瞻,拥着陈行泰,乱纷纷朝后营跑去,中军一逃,众军也失了决战的勇气,稀里糊涂地跟着溃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砰!”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身子却还在奔逃,鲜血如柱喷薄而出,如太阳雨般晶莹闪亮,大片大片的鲜红如泼墨般洒在绿茵茵的草地。 已杀得没了力气,李贤齐咬牙紧握弧形横刀,置于马颈一侧,双腿不停猛叩墨龙驹,借马力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横刀不时被人头胳膊阻碍,削过去后轻松畅快,人头、胳膊在马后跃上半空,鲜血似道道喷泉雨,在阳光下闪烁纷落。 手臂早已杀得酸麻,拉不开弓,狼牙枪也插在一个左衙校尉尸身上,李贤齐杀出了泼天的性子,拔出百炼的弧形横刀,率狼牙骑紧追不舍。 墨龙驹喷着粗粗的鼻息,浑身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得已勒住马,李贤齐遥望左衙后营兵马严阵以待,跟来的狼牙骑也杀得全身乏力,只得缓缓后撤。 张允皋百战宿将,带的狼牙骑聪明得多,借李贤齐势若疯虎的追击势头,大声招降:“跪地投降者不杀!” 一时杀得尽兴,狼牙骑筋疲力尽,要是左衙后营整军反击,由胜转败易如反掌!李贤齐驻马瞭敌,不知是累的,还是后怕,身子像刚从冷汗里捞出来似的,回头一望,后面血色的苍狼战旗迎风招展,狼牙骑在故道往来驰骋,暗道侥幸,全赖张允皋率狼牙骑在后面配合造势。 李贤齐率所部狼牙骑缓缓回撤,遇见溃逃的敌军就吼一嗓子,死在少年校尉手下就有好几十左衙军校,这会儿见他浑身浴血,状若杀神,胯下高大神骏的墨龙驹,在阳光下毛色如闪亮的黑缎子,偏带着泼墨般的大片血污,人借马势,更显得英武勇剽,他率狼牙骑过来,左衙军士无不望风跪地乞降。 左衙后营已结好军阵。 屠雄、段灵狐裹挟陈行泰到了后营,陈行泰被几人动了手脚,处于昏迷状态,屠雄假传军令:“陈宁远有令,后营结阵自守,乱军闯阵者但杀无妨,屠雄率亲卫收拢乱军。” “段队正,好生看护陈宁远,某半个时辰就回来。”屠雄临走又小心叮嘱道。 屠雄率亲卫仗着马快,在后营南边五里处竖起兵马使大旗,又命两名旅帅各带二十骑亲卫到东西两侧的河堤往来巡逻,不让乱军逃离无定河故道。 “兵马使大旗下集合,违令者斩!”屠雄见一名蓬头散发的旅帅违令不遵,继续没命地奔逃,催马上前,从他身边驰过,横刀反手一削,那旅帅身首异处,屠雄掉转马头,俯身拾起头颅,左手提着还在滴滴答答血的人头,右手握刀,口中喝令,端的是威风凛凛,身边亲卫有样学样,斩了十多颗人头号令,半个时辰下来,集合了五百多溃逃的乱军,大多手无寸铁。 后营本来护送的是粮草辎重,屠雄命在地势较高的草地上安营扎寨,寻找水源挖井,又派出哨骑打探周围情况。 看眼下情势,路过无定河故道要变成长住,屠雄暗叹左衙覆灭的命运。 夕阳西沉,屠雄忙碌了半天,回到中军帐,见陈行泰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心中稍安。 月明星稀,无定河故道,浸在月色中的芦苇丛比人还高,正围聚着一群红巾儿和狼牙骑 坐在芦苇丛中间的草地上,与张直方、杨擒熊等十来名红巾儿总结今日战事的得失成败,李贤齐瞧红巾儿大胜后一个个言语骄狂,眉头一皱,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有几十年,成败得失都亲身经历过,塞翁失马,祸福可是相依! 脸上满是谨慎警戒的神色,李贤齐话语严肃,“汉光武刘秀,派大将冯异西征赤眉,赤眉佯败,在回溪大破冯军。冯异虽败不馁,重聚散军,派人混入赤眉,然后内外夹攻,在崤底之地大破赤眉,此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古来战事,由胜转败,如山顶滚下来的卵石一般,容易得紧!” 周围的红巾儿狼牙骑闻言莫不暗自凛惕。 “临战也没那么可怕,兄弟们又累又倦,派出哨骑,布置好明暗双哨,吃饱喝足睡觉!”见周围红巾儿紧张起来,气氛凝滞,李贤齐又轻松地道。 融融月色下,左衙大营中军帐外,牛油火把熊熊燃烧,将中军帐内外照得跟白昼一般。 屠雄将那十几颗不遵军令的人头在中军帐外垒成京观,以陈行泰的名义召集校尉以上的军校议事。 “接二连三大败,军心浮动,左衙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屠雄面色冷峻,话语沉重。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前营指挥使卢纶欲哭无泪,“陈行泰有勇无谋,轻信费家父子,今日一战,狼牙骑来去如风,骑射不俗,进退有序,战术高明!哪是陈行泰所说的新成之军,唉,可惜了前营八百兄弟,尽毁在陈行泰贪婪轻敌之心。” 卢纶悲戚的话如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浇上一瓢油,众将已知陈行泰急怒攻心,昏迷不能视事,轻贱咒骂他的不绝于口。 “陈行泰半年前不过是右衙一名指挥使,靠着兵变上台,仅有匹夫之勇,却无统军之能,贪酷好色,我等宜将他逐出左衙,另推一名兵马使。”中军一校尉满脸激愤,大声提议。 亲卫陈校尉吊着受伤的左臂冷笑:“那就推举卢昭武,他乃溃败的前营主将,也是前营溃逃冲乱了中军,导致今日大败” 卢纶闻言反讥:“要不是你给狼牙骑做肉盾,他们能轻易击败前营?” “营中现在有粮有军,还有一战之力,某观狼牙骑数量不及千骑,若狼牙骑胜后轻敌,身体疲累,我们于拂晓发起突袭,击溃狼牙骑,杀回海津镇,再派驿马飞传杨节帅,由他出面调停,缓个一年半载,整军报仇不难。”后营指挥使封成未经战败,底气十足,这会儿野心萌动,缓缓扫视着大家。 “封致果之言甚好,不过眼下还不是谈报仇的时候,同心协力度过这次难关,兄弟们今后的前程又在那儿?”亲卫校尉屠雄语气平静,说出的话一针见血。 度过难关,兄弟们今后的前程,在场军校闻言深思。 “大敌当前,何去何从?大家去问问手下的兄弟,听听他们的意见,明日午时中军帐继续议事。”或是那堆人头的作用,屠雄的建议还是有点份量。 军校正欲出帐散去,听见后营指挥使封成夜枭般的笑声回荡在帐中,“兄弟们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胜败的事谁能说清楚,封成愿率后营精锐逆袭狼牙骑,幽州左衙,决不轻言失败!” 封成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胆色十足,众军校纷纷侧目。 屠熊脸上也激动起来,跨步上前,朗声道:“某愿与封致果一道逆袭。” 封成摇了摇头,转身对一众军校喝令:“今夜除后营军士外,不准溃军随意走动,值卫巡逻都由后营军士充任,你们杀了一天,又累又乏,早点休息吧。” 言罢,率后营几名军校大步出了中军帐。 月色从掀开的门帘如水银般泻了进来,中军帐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涌了过来,甲叶子铿然作响,横刀出鞘声还伴着声声低喝。 屠熊瞬间明白,后营指挥使封成要夺左衙军权。狼牙骑战了一天,恐怕连哨骑都疲累不堪,藏在某处芦苇丛中酣睡。 …… 一日六更,诚意十足,燕歌吼一嗓子,票票收藏砸来! 【……91.初生牛犊文字更新最快……】!! 92.谁是饵食 今日五更第一更! 给我一个舞台,燕歌就能踢踏出一段精彩的大河之舞! …… 左衙后营指挥使封成率三百精锐,拂晓前摸出了大营。 用兵谨慎的道理封成也懂,沙场宿将谁也不敢狂妄自大,还向屠雄借了五十匹战马,后营军士人衔枚马裹蹄,在茫茫夜色中四散出去侦缉。 封成却率军在大营外不远处结阵,与左衙大营互为犄角之势。 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天边有了一丝儿鱼肚白,撒出去的军士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封成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妈的,那五十骑又白送给狼牙骑了,封成沉声下令:“结阵回营!” “李振威,敌军胆也太小了,乌龟般又缩了回去。”小胖子张直方拿着千里镜认真地瞭敌,叹惜道。 收起自己手中的千里镜,李贤齐虎地站起,“可惜了柳五昨晚冒着生死送出的情报。张虞侯,传令,某亲率百骑狼牙突前给敌军一下子,让敌军不敢出大营一步,困敌待其内变!” 紧锣密鼓般的马蹄声在左衙后营军士耳边响起,众军士心头一跳,弩手臂上使力,手中射程两百步的角弓弩响起一片牙酸的张弦声音。 封成亲自将一枚火筒射向天空,通知左衙大营也有所防备,心中这会儿得意,两处强弩劲弓夹击,来去如风的狼牙骑不死也要脱层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薄雾缭绕在左衙军阵,一丛芦苇长长的叶片开始剧烈的舞蹈,渐近的马蹄声唤醒了无定河故道的清晨。左衙后营军校沉着地向下传令,“百步左右是骑弓的射程,沉住气,把狼牙骑放进来。” 狼牙骑进入了强弩的射程,两百步左右,左衙后营兵马使封成屏住气,静静等着胜利的那一刻降临。 墨龙驹马头微偏,李贤齐率狼牙骑开始画弧,如鹰隼般两翼,展开,马速渐慢,已到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手上一用力,角弓弩的悬牙往后一动,“嗖!”地一声,李贤齐在起伏的马背上射出了这一枝劲矢,双腿重重一叩,墨龙驹掉头加速飞驰。 左衙后营阵前,或蹲或站的弩手冷不防吃了个大亏,成片地被狼牙骑的强弩射翻在地,有几个左衙军士手快,扣动悬牙,射出了箭矢。 对面是漫天的烟尘,狼牙骑像一把珍珠散了开去,效果可想而知。 “拾起强弩,快速撤回营去!”左衙军阵中响起后营指挥使封成恼羞成怒的声音。 丢弃在阵前地上的强弩,或紧握在死去的左衙军士手中,左衙军士连败之后,心胆俱丧,谁会去捡拾这些逃命的累赘,匆匆忙忙丢下七八十具尸首,二三十个伤卒,兔子般逃了回去。 李贤齐出了强弩射程,勒马转向,拿着千里镜瞭望片刻,喜色上了眉头,大声下令,“狼牙骑,回头去打扫战场,那可是上好的强弩啊!” 听得周遭的狼牙骑一片轰然应诺声。 以李振威吞掉饵食,吐出鱼钩的指挥才能,现在的狼牙骑上下心服口服。 同日上午,血狼堡外。 柴堆熊熊燃烧,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气味,一群少年正忙碌着记录姓名,将骨灰装坛编号,新降的左衙越骑不免有兔死狐悲的哀伤,搬运旧日的袍泽尸首,堆在坑中进行焚烧。 狼牙骑参军刘蕡头戴元始冠,身着直领对襟青色道袍,下束环裙,外罩罡衣,手持利剑拂尘,一脸沉痛,正在土台上大声地朗诵着诗经中的悼亡诗《绿衣》,绿衣为贱,黄衣尊贵,现在本末倒置,暗讽杨志诚窃据高位,不过这些粗鲁的军士整日打来杀去,有几个听得懂。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 土台四周有几个身着道袍的少年或擎着白色的铭旌,或用力向天空抛洒白色的纸钱,悲伤的哀乐伴着刘蕡吟诵祭文的声音如泣如诉。 报捷的狼牙骑还未进堡,一路激动地大喊:“大捷,狼牙骑在无定河故道连胜两阵,击溃左衙前营,中军,杀敌四百,俘敌五百余!” 整个血狼堡听闻捷报,如滚沸的汤水一般,人们笼罩心头的阴翳被阳光般的捷报一扫而空,从心头溢出来的喜悦挂在脸上,互相奔走相告,大声地议论不休,有的琢磨着杀猪宰羊,弄几个酒菜送到前线,犒劳犒劳狼牙骑。 刘蕡主持完公祭,匆匆回到血狼堡议事堂。 留守的桃花镇将耿精忠、镇副周原,少儿营的孙、简二位长老、新降的左衙越骑前营指挥使武金刚齐聚一堂。 信使将李、张二位校尉亲率狼牙骑,如何以骑制步,冲锋扰敌,击溃细述了一遍,众人喜笑颜开,开始商议后勤补给、打扫战场这一摊子事。 武金刚对左衙军情了如指掌:“陈行泰接替张元讯接掌左衙仅四个多月,党羽不多,又将三百心腹亲卫派遣出海,二百亲卫驻守兵马使衙门,保护家小,现海津镇被破,多半溃逃,陈行泰身边多是刚从前营调拨的亲卫,屠雄混入军中,掌控了亲卫,陈行泰大势已去。” 一身道袍未换,罡衣飘飘,刘蕡带着几分仙气儿,反复考虑后道:“战局一定,我等就不可在血狼堡无所作为,接飞奴传信,雄武军抽调的狼牙骑已在路上,明日可到血狼堡。耿镇将率五百军士守御血狼堡,请武振威选三百新降的左衙越骑,与一百狼牙骑混编,作为援军先赶过去。” 武金刚眼眶湿热,闻言唏嘘感慨,站起来立誓,“李振威,张振威义气深重,刘参军对左衙降军更是坦诚相待!在此立誓,武金刚率左衙前营上下真心归附李贤齐、张允皋,天日可表,决无二心,否则乱箭穿心而死!” 孙长老与简长老小声商议了几句,站起来拱手道:“李振威虽然年少,但才兼文武,重工商,兴农牧,有文治之才;有勇有谋,率狼牙骑连胜幽州左衙,老头子在幽燕活了几十年,也没瞧见比他更出色的人物!李振威操练军士常说,百练不如一战,见过血的军士临敌沉着虚静,孙长胜就带少儿营去战场练胆,满地的鲜血尸首,残肢断臂,让孩子们感受一下战场的残酷,收拾整理一些兵器甲胄。” 无定河故道战事未定,兵凶战危,少儿营打扫战场恐不妥当,刘蕡转目环顾,见人人对李、张二位校尉大为佩服,对胜利是自信满满,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战场上的事风云变幻,胜败谁能说得清楚?刘蕡又有些担忧,少儿营过去不会成狼牙骑得累赘吧? …… 与《藩镇》一起走过2010年,那是件愉快的事! 【……92.谁是饵食文字更新最快……】!! 93.众叛亲离 恭贺《藩镇》新人榜第一! 一日五更第二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 无定河故道,左衙驻扎的营地南边五里的地。 校尉陈镇扬臂止住狼牙骑的追击,一路围猎追杀,从海津镇溃逃出来的水军成了惊弓之鸟,在死亡的威胁下,充分发挥潜能,沿着无定河故道狂奔,路上实在跑不动的,跪地求降,被周武的后队收容,跑了三十里,仅剩百多名赤手空拳的水军逃进了左衙大营。 百多名水军平日没有这样没命地长跑训练,第二日必定肌肉酸痛,拉不得弓,举不起刀,给无定河故道左衙大营多添了百多张嘴不说,反而证实了海津镇的失陷,给左衙大营带来更大的恐慌。 陈镇率狼牙骑奔袭海津镇,谨遵李贤齐军令,敌有备则骚扰游击,敌无备击溃就走,绝不恋战守城,充分发挥狼牙骑的机动性。 杀散驻扎海津镇城北军营的左衙水军后,陈镇率狼牙骑围猎一般,不紧不慢在后驱赶,将溃逃的水军赶往无定河故道,陈行泰见了溃军,知晓老巢被袭,必然进退失据,李、张二位校尉觅得战机,三部狼牙骑在无定河故道施行狼群战术,三只野狼,你咬一口,我咬一口,拖住陈行泰,这是原定的计划。 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狼牙骑见左衙前营与中军相距太远,多是步卒,只能结阵缓缓来援,李贤齐冒险进击,竟然连番得手。 天边燃起了大片色彩鲜艳的火烧云,变化万千,红彤彤,金灿灿,忽而变成了一个颜料盘,五颜六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傍晚的霞光照在无定河故道,地狱般的战场苍凉凄美,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芦苇如长箭般的叶杆伸向蓝天,被践踏得只有零星绿色的草地,尸首成堆倒伏在一起,流出的鲜血已凝结成了暗紫色,故道四处散落的铠甲、头盔,横刀、长枪,亮铮铮的金属面反射出瑰丽的色彩,故道中央,一杆狼牙枪骄傲地插在一名左衙校尉的尸身上,纹丝不动,天空有大群的秃鹫呱呱叫着盘旋,忽起忽落,享受着血肉美餐。 南边潮湿的风带着浓浓的血腥气迎面扑来,一个名叫李甲三的十岁大孩子,个子高瘦,像根铁条,惊呼一声,从尸体身下找出一把百炼横刀,凝神一看,刀锋一股寒气逼来。 那具尸体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兄弟们快来,这儿还有一个活口!”李甲三提着横刀,大声嚷嚷。 少儿营一群打扫战场的孩子哗地围了上来。 这名身着明光铠的旅帅,铠甲被狼牙棒砸得凹陷变形,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名军士身高体阔,身手不弱,被人一棒从后面砸倒,可惜!” “战场上宁死勿逃,死战不退,还可以拉几个垫背的,像这种逃卒,不过是懦夫罢了。” “呸,该死的懦夫。” “呸,胆小鬼!” 还是手提横刀的李甲三胆大,“李振威有令,轻伤者可救,重伤者让他少受一点痛苦。我们剥下他的铠甲,看看他的伤势。” 孩子们动起手来,先取下精铁盔,解开山纹腹甲,膝裙,吊腿,再费力地解开胸前两大片明晃晃椭圆形的甲板,右肩的虎头披膊已变了形,肩背处血肉露出骨头白生生的断茬。 “甲三,看这伤势不轻不重,怎么办?”几个孩子问提横刀的李甲三。 李甲三直直地盯着那名旅帅的眼睛,看他眼神呆滞,带着死寂般的灰色。 将横刀对准他的心脏,李甲三一刀插了下去,抽刀而出,鲜血咕咕地似泉水般冒了出来,他的双脚没有旁边挪动,就泡在血泉之中。 弯腰下去,李甲三蘸了一手温热的鲜血,抹在脸上,眼神里满是狂热的崇拜,还带着几分童音朗声道:“少儿营都是红巾儿,学学李振威,轮流上来一人一刀,练练胆。” “好,一人一刀,杀了后再去打扫战场!” “打扫战场一个活口都不留,拿来杀人练胆!” 少儿营的孩子狂热地叫嚷起来,十岁大的孤儿李甲三骄傲地挺直了精瘦的身子,在霞光里宛如一根刺向苍穹的狼牙枪。 暮色沉沉,无定河故道战场,少儿营三五成群,仔细打扫着战场。 李甲三欢呼一声:“那是李振威的狼牙枪!某认得。”身边的少儿营抬头望去,视线中除了那杆突兀傲立的狼牙枪,还看见一名哨骑在暮色中从南边疾驰而来。 那名哨骑一直未减速,几骑迎上去,盘问几句就放了行,哨骑被带到了李贤齐跟前,勒马急停,就在马上禀报:“越骑校尉陈镇,奔袭海津镇,擒获陈行泰家小三十多口,击溃水营军士,杀敌约二百,俘虏二百六十五人,陈校尉已知晓狼牙骑大胜的消息,在南边五里处游弋警戒,待命出击,请李、张二位校尉示下。” “狼牙骑俱是骑军,传令多布哨骑,加强警戒,今夜派小股骑军,或虚或实,反复骚扰,狼牙骑人不卸甲,马不离鞍,轮番休息,左衙敢出营迎战,火筒骨笛为号,聚众围歼。”李贤齐沉声下令。 狼牙骑参军刘蕡拱手禀道:“可调百骑左衙越骑过去,长夜无眠,可效楚汉垓下之战,四面楚歌攻心。” 李贤齐赞道:“好计策,参军之言深得孙子兵法之上兵伐谋,攻心为上的精髓。” 左衙大营,中军帐侧,陈行泰幽幽醒来,有气无力问道:“战况如何?”屠雄上前禀道:“中军溃败,海津镇已失,你的家小被血狼堡擒获。” 胸口如遭大锤重击,陈行泰喉头甜甜的,忙用白绸巾捂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展开白绸巾一看,赤红殷艳好大一口。 屠雄委婉道:“眼下残兵败卒困于无定河故道,莫若议和,接受血狼堡提出的条件,陈宁远派人向杨节帅请罪,是受费家父子挑拨,与雄武军狼牙骑发生误会,即可保全家小,也可忍辱图存……” 后营指挥使封成带着几位校尉闯了进来,见陈行泰醒来,略略拱手:“陈忠武,狼牙骑欺人太甚,连童子都派到了战场,我们昨夜偷袭虽败,实力犹存,某与几位校尉商议,派人连夜摸出大营,探出狼牙骑宿营之地,拂晓时,某带百名陌刀手偷营,陷入混战后,敌军如来救援,陈宁远,屠校尉率军将他们围住,想来全胜不易,击溃不难。” 陈行泰觉得胸闷透不过气来,翻身侧卧,眉宇间仍有重重忧色,显然他未被封成的话打动,以步制骑,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击溃,狼牙骑用童子打扫战场会不会是诱我出战,一举将左衙吞掉,莫若以议和之名拖他几日,杨节帅必然知晓…… 封成见陈行泰沉吟不决,大为失望,讥讽道:“陈宁远误信费家父子,贪图土血狼堡的财富,妄动刀兵,一败再败,丢了兵马,杨节帅能饶了你?” “封致果,理他一个行将就木的死人作甚,我们走。”一个粗悍的校尉嚷道。 屠雄上前道:“战而后议,不结城下之盟,封致果,某支持你,派人召来卢纶等,一块商议商议。” 几位军校一阵风似地出了营帐,只留下陈行泰孤零零的躺在榻上,如头重伤后奄奄一息的黑熊,喉咙一甜,陈行泰手上的白绸巾一慢,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地上殷红一片。 兄弟们未注册的赶紧行动起来,用鲜花和收藏砸出一个传奇出来! 与《藩镇》在2010年同行,真是件很爽的事! 【……93.众叛亲离文字更新最快……】!! 94.四面楚歌 祝贺《藩镇》新人榜第一! 一日五更第三更。 …… 暮色宛如洗墨,越来越浓,浅亮的一弯儿明月升起。 无定河故道左衙大营,中军帐。 左营指挥使卢纶皱着眉头,“陌刀手俱着重甲,手持五十斤重的陌刀,行动缓慢,收不到突袭的效果。” 不过是败军之将,也来指手画脚,后营指挥使封成重重地哼了一声,理也未理他,转头望着屠雄:“屠校尉手里还有两百多亲卫越骑,骑军机动灵活,由你率军强袭可否?” “为了兄弟们能活下去,屠雄愿率亲卫出击,不过,如能在营外潜伏一团步卒,搜寻到敌军宿营的准确方位――”松脂火把的火光映在屠雄脸上,明暗变化显出他勇毅沉着的棱角。 “卢振威乃是沙场宿将,由你在溃军中挑选三百选锋,往北潜伏。”封成阴阴笑道。 “某倒想一雪前耻,可两营溃军已是惊弓之鸟,甲胄兵器不全,如封振威能让卢纶在后营挑选三百选锋,某愿领军出击。”卢纶头一扬,几句话就顶了回去。 “此战谁若领军击溃狼牙骑,某愿推举他为左衙都兵马使。”屠雄面色凝重,缓缓道。 封成大喜,正要站出来表态,一名旅帅慌乱地冲进军帐禀报,“狼牙骑冲营,用强弩发射火矢、毒箭,伤了一些军士。” “冲进大营没有?”卢纶忧心最重,急忙问道。 “没有,临近步弓射程,就折返回去。”那旅帅禀道。 中军帐中几位将领松了口气,不过是狼牙骑扰敌疲敌的战术。 旅帅继续禀道:“狼牙骑先是十几骑,举着几枝火把,在营外骚扰,诱使弓弩手放箭,反复几次,弓弩手明白过来……” 封成哈哈笑道:“看把你吓成了兔子,想来狼牙骑彻夜轮番骚扰,明晨警戒心最低,我们将军士分为三部,亲卫越骑与后营三百军士睡觉,其余两部上下半夜轮流值守。” 后营两位校尉不约而同赞道:“封致果有胆有识,高明!” 左衙大营的北边已被骚扰了好几次,后营的弓弩手也学聪明了,将一排弓手分散排在阵前,以步弓对骑弓,准头和射程都不弱,狼牙骑见无便宜可占,已转往其它方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面的守营军士中不断响起军校的喝骂声,“妈的,还有壕沟拒马挡着,快起来张弓上弩。” “不要慌,弓手力乏了,就将弓交给身边的兄弟。”军校大声嚷道。 陈镇率狼牙骑持火把鼓噪而进,距大营还有两箭之地,箭已落在前面,白色的箭羽插了一地,朦胧的月光下好似水岸边一片灰白的荻花。 陈镇沉声喝道:“敌军是新败之军,沉不住气,狼牙骑散开,就在一箭之地大呼疾驰,扰敌心神,多骗敌军一些箭矢。” 南面多是溃军,心慌意乱,箭矢阵阵如雨,只是射程参差不齐,不一会儿手脚酸软,箭矢倒耗了一大半。 陈镇命降军举着藤牌,将箭矢收集起来,率狼牙骑稀在远处稀疏疏打了几枝火把,悄悄率衔枚裹蹄的狼牙骑靠近大营,手一松,将手中的火筒箭朝弓弩手射去,箭矢从黑暗中飞出,簇头在寨墙的火把映照下闪闪发亮。 左衙大营南边响起一阵乱纷纷的惨呼。 见左衙大营反击的箭矢稀稀拉拉,软弱无力,陈镇胆雄气壮,“传令周武,狼牙骑全部压上,冲到壕沟前,多用火矢毒箭招呼。” 如此难得的实战机会,狼牙骑自然不肯早早安睡,全在后面候着呢,见有战机,呼啦一下全压上来了,新降的左衙越骑调拔过来百骑,也通通参战。 火矢毒箭如流星般落在大营里,几顶营帐燃烧起来,军士惶恐哗然,乱成了一锅粥。旅帅队正一边提刀弹压乱军,一边大声地指挥救火……喧闹混乱声让整个大营都被惊动,刚刚入睡的封成一骨碌爬起,有点儿惊惧不安,野心也如含羞草一般,被人一碰,立刻缩了回去。 眼下多好的冲营机会,可惜,陈镇摇摇头,狼牙骑在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的指挥下,轮番上前,从白昼到黑夜不间断的骚扰,打击左衙兵马的意志,迫降他们,“随我向东,绕营奔射!”陈镇振臂高呼,率领狼牙骑以轮弄之法,从南边策马奔向大营东面。 北边大营前三十步处,在地上爬行的李贤齐一跃而起,“准备,放箭!”弓弦割裂空气的声音砰砰响起,百枝羽箭发出蜂鸣般的声音划破夜空而去。 后营的弓弩手反应不及,纷纷惨叫着中箭倒地,三轮箭雨过后,李贤齐才换上火矢毒箭,射了三轮,见几顶营帐烧了起来,这才率狼牙骑快速离开。 南边的火还未灭完,大营北边又火起,左衙军士再也无法安睡,取水灭火,折腾了大半夜,才将火扑灭,就地或坐或卧,睁大着双眼等待天明。 狼牙骑派小股骑军通宵不睡,绕着大营反复骚扰,左衙军士疲于应敌,被折腾得焦头烂额,筋疲力尽。 左衙后营指挥使封成率军去偷袭狼牙骑,成了一个笑话。 下半夜寅初时分,骚扰暂时停止,新降的左衙越骑派出不少军士到阵前喊话。 “兄弟是左衙前营的卫刀儿,现在成了狼牙骑,对面的大哥,贵姓?”降军卫刀儿手举盾牌,小心靠近只有壕沟拒马的左衙大营 “可是越骑队正卫刀儿,你还活着!某是你同村的康正武。”声音里带着惊喜。 “ “康大哥,太和元年,从平州箭杆岭卫家村走出来的五个兄弟仅剩我俩,听得见兄弟的话不?”大营外模糊的夜色中,传来的声音有劫后重逢的欢欣。 “听得见,兄弟!”大营里康正武擦着泪道。 “大哥,兄弟还好好地活着,我们从同一个村子出来投军吃粮,幽州节帅去年还是武威郡王,今年换了杨志诚,犯不着一条道走到黑,陈行泰贪婪无谋,害得好多兄弟丢了性命。”卫刀儿躲在盾牌后,喊完几句话后,就向左边移了几步,免得中了暗箭。 对面一片沉默,只是静静地倾听,良久传来几声叹息。 卫刀儿大着胆子直起身,喊道:“狼牙骑,血狼堡背后可是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雄武军使张仲武,陈行泰自觉得罪不起,还命我们换衣蒙面,假扮盗贼抢掠血狼堡,他难逃身死名裂的结局。大营的封成、卢纶、屠雄等那是狼牙骑李振威的对手,少年振威校尉智勇双全,敢毅善战,又有昔日的前衙张允皋辅佐,狼牙骑战力你们瞧得见,左衙连败几阵,你们还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大营寨墙处,康旅帅与手下一众兄弟聚在一起商议。 “眼下被困于无定河故道,进不得,退不得,过几日断了粮怎么办?” “我们是募来的长征健儿,也得为爹娘老婆孩子想想。” “狼牙骑会收降我们吗,在那边待遇怎样?康旅帅问问你同村的卫刀儿?” 康旅帅朝大营外大声地问了几句,附近的兄弟都侧耳倾听。 卫刀儿轻松地笑了笑,朗声道:“血狼堡富甲一方让陈行泰都动了心,狼牙骑战兵一月四贯钱,每日三斤粮,两日一荤,军功可以授田,或授工坊、牧场的份子,辅兵一月二贯钱……” 康旅帅和身边的兄弟听得欢欣鼓舞,都是跟随武威郡王南征北讨的百战边军,惯经杀阵,自然能做战兵,比现在的月俸可高上一倍。 “左衙是武威郡王的牙军主力,移驻海津镇这两月才操练不勤,军纪松弛,只要兄弟们严肃军纪,重整士气,仍然是卢龙劲旅,狼牙骑如何不受降?康大哥你过来我们商议一下细节。”卫刀儿诚挚的邀请,康旅帅犹豫了一阵子,见左右无人监视,越过壕沟,搬开拒马,在月光下蹲在地上,与卫刀儿商议起投诚的细节。 清晨的无定河故道,苇叶上露珠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晨风吹不散战火焚烧的气味,草地上残存着大片大片斑驳的血污。 狼牙骑分成三部,轮番在左衙大营外绕营飞驰,陈兵耀武,让大营一阵恐慌,左衙军士揉着惺忪的睡眼,紧张地抓起身边的刀枪,乱纷纷地结阵。 后营指挥使封成一夜甲胄未解,天亮前在营帐中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就被亲卫唤醒:“陈宁远召集旅帅以上的军校到中军帐议事。” “陈宁远?”还不是屠雄那厮搞的花样,昨日商议的出营偷袭的计划也告吹了,看看他有什么主张。 封成带着几名亲卫,正往中军帐走着,后营的沈校尉跟了上来,悄悄道:“封振威,昨晚下半夜,狼牙骑派出降军,在阵前喊话,狼牙骑薪俸高,还可按军功授田,授工坊,军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议这事,军心不稳呐。” “外有强敌,军士如果哗变,搞不好,你我的性命不保。”封成清醒过来,转身就往回走。 “封振威,现在用武力弹压不了,莫若顺应军心,假意诈降,猝然发难,突围出去。”沈校尉低声献计。 封成神色凝重,听后点了点头,然后二人联袂向中军帐走去,看见军帐外那堆泼上了石灰的人头,一股寒意袭上了沈校尉的心头,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中军帐中,陈行泰一身甲胄,高踞上首,屠雄陈校尉在侧,几名亲卫披甲执锐,环拥在侧,众将偷眼打量,陈行泰腰背笔直,精神也健旺了许多。 “陈行泰受费家父子挑拨,妄攻友军,导致左衙面临覆亡,自家亲人不保,全是陈行泰一人之过,某已写好请罪书,派人递交杨节帅,决定辞去左衙都兵马使,现在谁能将左衙兄弟保全下来,某将举荐他为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自承己过,一力担起战败的责任,言词诚恳,倒令众将唏嘘。 “眼下的局面,应该顺应军心,左衙无条件投降狼牙骑,日后再找杨节帅作主,此是忍辱图存之计。”封成抢先道。 众将疑惑,昨日封致果还嚷着反攻突袭,今日投降却迫不及待! …… 兄弟们未注册的赶紧行动起来,用鲜花和收藏砸出一个传奇! 与《藩镇》在2010年同行,真是件很爽的事! 【……94.四面楚歌文字更新最快……】!! 95.段灵狐 祝贺《藩镇》新人榜第一! 一日五更第四更,12点还有一更,敬请期待! …… 大家都嚷着投降,眼看树倒猢狲散,陈行泰瞧着众将踟躇雁行模样,内心一片凄凉。 屠雄跨步上前,怒声喝问:“投降,任狼牙骑打散重新整编?” 封成出言讥道:“你也是败军之将,难道心有不甘?” 此话出口,蓦地觉得周围气氛不对,众将都拿眼瞪着自己,这样子投降,交出手中兵权,大伙还混个屁。 封成梗着脖子,对众将不屑一顾,“下半夜,狼牙骑遣降军在阵前喊话,四面楚歌,军心已是不稳。” 陈行泰黑熊般壮硕的身子似被抽了筋似的,缩了几分,颓然叹道:“只要是兄弟们作的决定,某都赞成,愿意无条件投降的站到封致果那边去。” 封成略略拱手,虚晃了一下:“且慢,请陈宁远即刻传令全军,战事已停,全军归降狼牙骑,另派使者出营请降。” 今日得罪众将,却赢了军心,大势所趋,螳臂还能挡车乎?封成得意洋洋,“无论谁为正使,后营沈校尉可为副使。” 陈行泰垂头丧气,左右瞧了瞧:“屠雄前去传令,晓谕全军,投降狼牙骑,亲卫陈校尉带上某的请罪书,为请降正使。” 屠雄、陈校尉、沈校尉出了中军帐,不一会儿,大营传来阵阵欢呼声,陈行泰一脸颓废。死灰一般。 愿投降的几名后营校尉先后站到封成身后,越来越多的校尉旅帅都站了过去。 卢纶跺脚骂道:“封成,你口是心非,昨日要战,今日要降,左衙男儿,就是要降,也不会卑躬屈膝,卢纶这颗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某来取之!”屠雄掀开挂帘,冷冷喝道,身后一伙如狼似虎的亲卫涌了进来,动作迅疾,一个照面就将卢纶等不愿降的军校拿下,绳索捆绑,嘴上塞上布条。 这是兵变的兆头,陈行泰骇然,惊恐地指着屠雄道,“屠宣节,兄弟们就是意见不一,卢纶等去留自便,怎可对兄弟下手?” 后营指挥使封成面上挺平静的,野心突然如春天里的野草,疯涨起来,自己手握左衙最完整的战力,未来的左衙都兵马使,舍我其谁,哼,假降成功,猝然发难,突围率军逃回幽州,得杨节帅看重……封成军权在握,杀伐决断,皆出己手。 几个亲卫将刚离去的沈校尉五花大绑,推进.电脑看小说访问.1.中军帐,沈校尉瞟了一眼封成,哆嗦道:“封致果,我们……诈降之计……屠宣节尽知。” 屠雄沉声喝令:“将后营军校先行拿下!” 几位后营校尉挣扎不服,封成趁乱欲逃出中军帐,被亲卫扭住,屠雄面上露出嘲讽的神色,“后营指挥使封成诈降,拿兄弟们的性命不当回事,刚才已传了下去,封致果,你这会儿出帐就会被军士砍成肉泥。” 封成瞬间如从悬崖坠落,眼前发黑,盯着沈校尉,咬牙道:“竖子不足与谋!” 封成左胸蓦地一痛,低头一看,一把血刺透胸而入,痛彻心肺……眼前是一张秀美女子的脸,巧笑倩兮,封成身子软倒,脑中闪过最后的疑惑,我竟然死于女子之手? 段灵狐手一回,轻松抽出血刺,一道血泉猛地喷溅出来,淋了五花大绑的卢纶一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沈校尉等后营校尉旅帅被拖出帐外,被亲卫一一了结。 中军帐中,躺在地上的封成血流如泉,顷刻流了一地,众将站在血泊之中,心中愈发惶恐。 “属下等愿追随屠宣节,决无二心。”众将腿一软,跪着向屠雄求饶。 屠雄摇头,“不是我,屠雄早已降狼牙骑指挥使李贤齐。” 递给陈行泰一表降书,段灵狐笑靥如花,温柔劝道:“陈行泰,你将这降书签了吧,可免你一死,可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陈行泰瞧着段灵狐左手举着手弩,右手握把血刺,血刺正滴滴答答淌着血,只觉段灵狐的声音越是温软,越是可怖。 似堆烂泥般的陈行泰将降签字画押,被屠熊取在手中。 段灵狐靠了过来,扣动悬刀,弩矢扑哧地入腰,陈行泰按住左腰,惊怒攻心,右手举起来,指着段灵狐道:“你……你们言而无信。” “你随杨志诚正月发动逐帅之乱,窃据左衙都兵马使高位,手上沾了多少无辜将士及其妻儿的鲜血,燕州刺史李俨的妻子就是狼牙骑振威校尉李贤齐的母亲,还有他未出世的弟弟,都是你杀的吧?”段灵狐清亮柔美的声音带着恨之如骨的疯狂。 陈行泰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大叫,“不是我,不是我,是杨守信——” 段灵狐银牙紧咬,趋前一步,三棱刺快如闪电,扎入陈行泰的左胸,“武威郡王的孙子儿媳,是你动的手吧?百死莫赎的狗贼,还要连累妻儿,家中男子随你陪葬,妻妾作为营妓……” 越听越是心惊,屠熊瞧着段灵狐那张秀美温婉的脸,不带一丝儿杀气,心里一阵儿一阵儿发紧。 段灵狐丹唇轻启,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柔声解释:“振威校尉李贤齐是武威郡王的弟子,将陈行泰这狗贼拖出去,你们愿意投诚的一人一刀,将他剁成肉泥,为武威郡王复仇。” 中军帐中,安静得紧,只有两道血泉发出汩汩的声音,众军校听到女子柔美的声音,莫不惊悚遵命。 无定河故道,芦苇丛中。 李贤齐刚刚修练完太玄真气,浑身精气充盈,看来战事炽烈,身体的潜力就被激发出来,进境也快多了。 刘蕡脚步轻快,远远瞧见骑着墨龙驹的李贤齐,靠过去,低声禀道:“李振威,雄武军选调来的一千狼牙骑已抵达血狼堡。休整一个时辰,申末时分就可赶来无定河故道会师。” 李贤齐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张直方,兴冲冲问道:“屠雄那儿也有了进展?” 遥想东晋名相谢安,在府中与客人下棋时,初闻淝水捷报,依旧神态从容,魏晋名士风流,令人追慕……可我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刘蕡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出李振威所料,陈行泰留下降,被血刺校尉段灵狐杀了,还让投诚的军校乱刀分了尸,端的是震慑降军的好手段!屠雄率左衙一千六百军士投降狼牙骑。” “算上昨日收伏的降军,怕是有两千余众,去华兄有何高见?”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李贤齐突然意识到,难道吞掉左衙这么大事,幽州牙军将校都是傻子,如果尽起大军,前来问罪,狼牙骑新成之军,内有一千多雄武军未消化,外带统御几千降军……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全出来了。 杨志诚亲自率军来攻,狼牙骑现在有家有业,不是流寇,怎么办好?李贤齐向刘蕡望去,眼中一片茫然。 下午编辑问燕歌,这么好的势头今天就上架,这月还可有500元的全勤奖和500元的新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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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神骏的墨龙驹当先进入降军的视线,艳阳下马鬃飞扬,矫健如龙,渐进,马上的少年骑将随战马的节奏轻轻起伏,一身红巾皮甲衬得英武剽捷。 墨龙驹快如闪电,少年骑将飞马眨眼到了阵前。 前排的军校看得清楚,少年骑将携弓带刀,马身皮甲还带着未褪的斑斑血迹,一股子百战悍将的凛凛杀气迎面逼来,让左衙军校透不过气来。 众军看得心旌摇动,不由自主跪了一地,屠雄率众大呼:“左衙军校恭迎李振威受降!” 舌绽春雷,李贤齐暴喝一声:“止!”缰绳轻轻一勒,墨龙驹也会作秀,甩鬃长嘶,扬蹄人立,矫健如龙,似要腾空而去 身后百骑齐声呼应,“止!”人人勒马急停,在一片战马的长嘶声中,一大片的烟尘扑面而来,漫天的烟尘散去,百骑整齐地停了下来,待立原地。 “缓驰!”李贤齐又是一声暴喝。 百骑缓缓而行,行进间自行调整了战马步伐,横看成行,竖看成列,竟将战马**成乖巧听话的礼仪马。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百骑的呼声如山压来,四字一顿,又如惊雷滚滚,气势一压,跪伏在地的军校竟吓得瑟瑟发抖。 骗腿下马,李贤齐扶起屠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缓缓扫过众军,扬声道:“左衙军士在武威郡王麾下,屡败胡虏,是我汉家的好男儿,捍卫大唐的有功之士,请受李贤齐一拜。” 少年振威校尉,狼牙骑指挥使李贤齐单膝跪地,向众人行了一礼。 屠雄惶恐,连道不敢,上前扶起李贤齐。 李贤齐翻身上马,缓缓在阵前驱驰,扬鞭高举,声如晴空霹雳:“好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军中杀敌击胡,都是至阳之举,入我狼牙骑,免去跪礼,都行站姿军礼。” 李贤齐在马上左手横臂击胸,“啪!”地一声脆响。 后面列成方阵的狼牙骑在马背上,左手横臂击胸,“啪!”地一声脆响,整齐划一,左衙军士心里一抖。 “左衙劲旅,怎可轻言投降,你们自愿归附狼牙骑,此刻起,你们就是狼牙骑一部,与狼牙骑混编操训,分为左右两营。水军另成一营,为横海水营。”李贤齐高声宣布。 “先与众军道明,操训又苦又累,不能坚持的军士降为辅兵,如连辅兵的训练都坚持不了的,趁早滚蛋,狼牙骑不养废物!”李贤齐言语中透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杀伐决断。 “操训七日考评一次,以火为单位,排名前六的有酒肉银钱奖励,排名后三的转入辅兵。普通军士操训优秀者,经狼牙骑教导集训后,可任队正火长军职。”李贤齐运起太玄真气,气息悠长,左衙众军听得清楚明白。 “年逾四十的军士经过辅兵训练后,到少儿营、庄园、盐场、工坊去帮忙,有战功授勋的伤残军士今后形同此例,凡我狼牙骑兄弟,同生共死,互相扶持,伤残病死,皆有所养,永远不离不弃,如违此约,苍天有眼,某不得好死!”李贤齐一脸郑重之色,高举马鞭,指天誓日。 此言一出,众军神色冷漠者有之,感激涕零者有之,怀疑不信者有之,屠雄为李贤齐誓言所感,不觉间泪湿沾襟,学着横臂击胸,行军礼致敬,众军也随着横臂击胸,响声一片。 日暮,左衙大营,中军帐中,众将齐聚。 李贤齐、张允皋、刘蕡、屠雄、武金刚、段灵狐、陈镇、周武、还有刚率一千雄武军加入狼牙骑的周綝,济济一帐。 军帐中几只蚊蝇飞绕,虽洒过石灰,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现在营帐紧缺,李贤齐笑道:“凑合着用吧,血腥味让人头脑清醒,一个不慎,下一次流的可是狼牙骑自己的血。” 刘蕡处处维护李贤齐的形象,赞道:“李振威胜而不骄,败而不馁,属下等应效仿。” 众将随声附和,李贤齐赶紧挥手,止住了众将的一片如潮的阿谀声。 张允皋刚立大功,威信仅次李贤齐,“当前紧要之事,就是在无定河故道整军,哨骑四出,封锁住无定河故道消息,待杨志诚反应过来,十天半月一过,进入炎夏,经过思想改造后的左衙军士已与狼牙骑融为一体,我等大可拥兵自重,即使杨志诚发兵来攻,筹措粮草,选将练兵,又是一月过去,我军侥幸不败,杨志诚也只有用安抚的手段。” 这不过与刘蕡的想法相近,都有些一厢情愿,御河沿线驿传快捷,幽州数日可知,这事得提醒大家,李贤齐道:“哨骑回报,史定远率麾下兵马,驻守宝坻,潞县,似在坐山观虎斗,我们就立两座大营,装作两军对垒,等他慢慢来调停。” 刘蕡起身,拱手道:“现在要抓紧时间整军,整军之法,首要打乱混编,根据操训成绩和军功重新擢拔队正火长等基层军校——” 周綝摇手道:“雄武军是来帮忙的,两三年就要回去,你们混编不要考虑我们,雄武军自立一营!” 中军帐静了下来,几只苍蝇飞来飞去,嗡嗡叫个不停,让人心烦。 雄武军在狼牙骑中另立山头,左衙如跟着效仿,还整个屁军,张允皋怒道:“求人不如靠己!武金刚、段灵狐你们一明一暗,各率所部百骑,进入海津镇,武金刚持陈行泰军令,令兵马使军衙官吏衙役照常办公,段灵狐暗中维护秩序,整军不完,两营不动。” “至于周致果,请你哪里来哪里去,日后我们自有重礼答谢张檀州。”张允皋脸一沉,下了逐客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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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鼎故革新,都会触动一部人的利益,形成阻力后,使你的革新中途夭折,或被执行得面目全非,大异初衷,如北宋王安石的变法就死在这儿。要想革新成功,首先得将大多数人的利益与革新捆绑在一起。其次在于不同地方的试点,有一个成功的例子摆在那儿,总结后由点及面的推行,就比较容易成功。 “帐中诸将多是沙场宿将,自然知道擒贼擒王的战术,军士若失去指挥,溃散成一片散沙,火长与一火军士,同吃同住,情同手足。火长不乱,一火军士可结成鸳鸯阵杀敌自保,故某以为火长责任之重,犹如屋宇之基石!” 李贤齐环顾四周,见众将或深思,或点头,方才继续道:“狼牙骑一火为十二人,设火长、火左、火右,五火一队六十人,设队正、队左、队右,每旅三队一百八十人,设旅帅,旅左、旅右,每团三旅共五百四十人,设校尉、左尉、右尉,每营五团共一千六百二十人。” 张允皋若有所思,看来刘蕡果有大才,辅佐李贤齐,他的见识日渐高明,自己与李贤齐各掌一营,军权紧紧控在手中,赞起它的妙处,“此编制甚好,幽州牙军,每旅两队共百人,每团两旅共两百人,五团一营才不过千人,如此既可隐瞒狼牙骑军力,临战可收出其不意的效果,无论狼牙骑还是左衙的军校都可安顿。” 鼎故革新,多数基层的军校都有升迁的希望,利益捆绑在大伙身上,大势所趋,阻力也会小许多,不过这可不是冗官费饷,大伙儿和气一团。 “军校一正二副,副职按左右排序。正职掌指挥作战及平日操训事宜,左副掌军法,记录军功,进行奖惩。右副掌钱粮和宣传教化,平日在军中单独形成三条线,各司其职,层层负责,战时正职杀伐决断集于一身,正职身亡,依序顶替,正副之职,三年轮调一次,每次一至两名。如此可根治将为私兵的弊端!”李贤齐的气势如大河奔流,雄论滔滔,沛然不能抵御。 满帐鸦雀无声,暗自思索,主将威权大减,也无可奈何,一人能阻挡那么多兄弟的升迁?刘蕡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目露崇敬之色。 借鉴西方的三权分立,军队政委制度,对军队(电脑阅读.n)的基础结构进行改组,主将的权力受到限制和分散,主将掌管作战操训大事,临阵杀伐决断,便于军令畅通。平时左副掌军法奖惩,记录军功,掌握下级的用人推荐权,是对主将明面的监督。右副掌钱粮和宣传教化,与士卒打成一片,掌握军队的人心,暗地对主将左副进行监督。左右副都由上级集体任命,同级主将有推荐权。军官升迁互调利于军官的竞争培养,加强了军官的驾驭,使其不能抱成一团,仗势横行。 刘蕡是乃是出自幽州边塞的饱学之士,深入剖析过藩镇擅兵的利害,一点就通,战时讲究的是临机而断,不能扯皮,商议来商议去,战机稍纵即逝,主将杀伐决断集与一身,副职只需服从执行,众心才能如一。平日权力分散,左副右副各依权责而行,三人互相牵制,各成体系,颇有初唐折冲府的味道。 太宗贞观十年,军府长官改称折冲都尉,副手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军府改称折冲府。各道各州平时监督府兵,折冲都尉受皇命以鱼符为凭,与州、道文官合对,方可领军出征,将领战时行兵权,战后归还兵权。 刘蕡越想越妙,不觉站起来大声赞道:“折冲于樽俎之间之意,备兵而不用兵!李振威的军制脱胎于初唐府兵制,大唐威服四夷,屹然天下,全仗于此!牙军依仗勇力,以下凌上,变易主帅之事轻易不会发生,就是在座众将,日后出任一镇节帅,也可睡个安稳觉。” 众将点头称道,牙军为乱,这事大伙儿都有切肤之痛。 李贤齐向众将拱手问道:“大唐边军出战,如何解决后勤辎重、粮草军需?如何搭桥铺路,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屠雄看了看左右,挺身而出,“大唐边军作战首重后勤,每火十人就需自备六匹马驮运后勤物资,吃饭用的铁马盂,火镰火石,帐篷床榻,喂马用的布槽,铁锹、镐头、斧子、镰刀等,还要带个筐装战利品。” “除了生活工具,还有武器,每名士卒带横刀一把,磨刀石一块,一张弓三十支箭,甲胄军服裹伤用的布带等。除了这些还不算完,每人还要带九斗麦饭,两斗大米,还需自备干粮。”屠雄的讲得极有条理,李贤齐听得明白。 难怪大唐边军能远征到中亚怛罗斯,那是生产战斗一块上,征服异族步步为营,战事不顺时,就地驻扎,垦田耕牧,有些游牧民族的习性。 所谓的丢弃辎重,奇袭迂回,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得已而为之,一旦对方有备,无粮果腹,军队不战自溃,军中宿将很少使用,偶一为之,侥幸成功,已是传诵千年的名将。 李贤齐横臂击胸,敬礼道:“谢屠宣节赐教!” 放下手臂,侃侃而论:“后勤专业化,将战兵、辅兵职责分开,大战来临,辅兵为战兵换马套甲。安营扎寨时,战兵在外布阵戒备,辅兵搭建营帐,制成炊事车,随时有热汤热饭供应军士,过河搭桥,辅兵有车舟浮桥等各类工具,平日他们也训练架桥铺路,后勤保障……” 这不过是专业细分化的思维,李贤齐或叙或问,启迪众将,“兵法云,兵贵神速,方能做到做到出其不意,大唐边军很少能做到这点,胡虏为何来去如风?他们一骑三马,长途远袭,迂回侧击,随军带着正在产奶的母马,用奶曲制成酸奶舒饥解渴,啃风干了的肉干,甚或喝马血,贤齐以为,唐军生活工具也可简化,床可用睡袋代替,战时带上几天的干粮,干粮就是炒米、干馕、肉松肉干等。” 众将戎马多年,熟悉军旅之事,李贤齐却为他们的大脑新开了一扇窗户,满天繁星,另有轨迹。 “自旅起设各级虞侯,勘察道路、敌情侦察、判断敌军意图动向,提出应对方案,传达军令,监督军令执行情况,既可为主将分忧,也可培养狼牙骑的后备军校,将来扩军,帐中诸将不愁没有军校领军。”李贤齐说得口干舌燥,也不拘束,拿起一个水袋,咕碌碌灌了一气。 虞侯,隋为东宫禁卫官,掌侦察、巡逻。唐末,藩镇以亲信武官为都虞侯、虞侯,为军中执法官。 这是为年少的红巾儿准备的!此设旅、团、营、军虞侯大致参照参谋制度,各级设都虞侯统管虞侯。 李贤齐抹了抹嘴,问道:“周致果,如此之军,三年后归还雄武军一营一千七百人,可否? 周綝激动不已,心悦诚服道:“李振威大才,连张檀州都自叹不及,雄武军上下愿接受混编整军。” 夜色如潮消退,无定河故道起了淡淡的薄雾,从雾中钻出两百狼牙骑,上了驿道,马蹄如飞,遥见海津镇西门大开,领军的段灵狐和武金刚相视一笑,这份功劳来得太容易了。 距城门不过三四十步,城门处已有往来的行人,看来狼牙骑奔袭海津镇,并未扰民,城中依旧繁华,狼牙骑减了马速,缓缓前行。 忽地,地面传来阵阵颤抖,如骤雨般急促敲打着地面,战马躁动不安,扭头嘶鸣起来,武金刚脸色一变,“有大群骑军进了城。” 城南传来凄厉的号角声,如一把凶厉的刀割裂了清晨的恬淡风景。一时间城门处人群狼奔豕突,如潮般涌出了海津镇,向旷野四散逃离。 段灵狐在马上浅浅笑道,“城中还有潜伏的血刺,某率部进城,潜伏下来,打探军情,武振威一人双马,暂时在无定河故道等候消息。” 武金刚也不多言,干脆利落地在马上一拱手,“段校尉,保重!”立即率部与段灵狐分头行事。 海津镇内,一队凶悍的骑军挥舞着横刀,大声喝道:“各家各户都在家好好呆着,出门可是刀枪无眼,小心被血溅到,坊正衙役速到兵马使军衙集合!” 城北的军营武库,四处城门,城墙,兵马使军衙,不过半个时辰,已被这群速度奇快的骑军占据。 血刺分散躲在民宅,段灵狐爬上屋顶打探情况,四下瞭望,暗暗叫苦,商铺院宅门窗紧闭,五月炫目的阳光明晃晃地泼在青石街面上,坚硬的青石被岁月洗磨得光滑,飞溅起五光十色的光线。 大街上偶尔有呼啸而过的骑军,并无一个行人。 …… 兄弟,收藏,砸票都不要犹豫,遇《藩镇》在2010年结伴同行,那是件很爽的事。 《藩镇》开卷有益! 《藩镇》在山坡上张网捕鸟,还有第三卷山海为基,密林遇险那一章,有一种简易捕鸟的法子,有条件的书友都可试试。 【……97.故道整军(上)文字更新最快……】!! 98.故道整军(下) 今日五更第二更。 …… 无定河故道北边,从血狼堡运送军粮的木牛车络绎不绝。 两座大营南北相对,金鼓喧天,伴着阵阵响遏行云的喊杀声,远远听到,还以为两军对阵,厮杀正酣。 无定河故道,散布着四处巡逻的狼牙哨骑,有几个靠近的探子,都被狼牙哨骑当成练兵的对象,有死无生。 北边大营,临时平整出的空地充作了演武场,屠雄身着皮甲,站在队首,纹丝不动,腰背笔挺,浑身透着一股精悍之气,阳光明亮炽热,晒得青草都软绵绵地发焉,黄豆大的汗珠从屠雄的额头渗了出来。 “你们都是军中前辈,战功赫赫,周武无礼了,这一月,每日上午都要进行这样的军姿队列操训,操训简单枯燥,令人难以忍受,不过,越是这样,越是锻炼军士的忍耐与服从,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周武在队前大声喝道。 “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屠雄与这一队的军士齐声喝道。 “大声点!”周武拔高了声音。 “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屠雄吼道,脸上青筋暴绽,似乎胸中的郁闷都通过这声怒吼宣泄出来。 四更天,狼牙左营就身披甲胄,绕着大营跑五圈,然后开始混编,一火军士,六名原左衙军士,三名原雄武军军士,三名狼牙骑或狼牙骑,编好后,无论新军老卒,都站了一个时辰的军姿。 狼牙新军操训后叫苦不迭,端着吃饭的家伙铁马盂,歪歪斜斜拖着疲累的脚步去领午食。 “一、二、一”三名狼牙老军排成一列,大踏步从狼牙新军身边走过去。 “兄弟们,可不能让狼牙老军看扁,站直了,昂首挺胸收腹,按火排成队列,跟着过去。”旅帅康正武喝道。 “操训表现优秀者,今后可任队正火长,我们都是百战边军,可不能输给他们!”新军中也有人大声附和。 听说还设有火左火右,队左队右,咬牙加把劲,自个儿也有升迁的希望,军校的俸禄可比军士高,松散的军士陆陆续续按火排成队列,昂首挺胸向炊事点走过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领取午食的军士排成队列,秩序井然,康正武到了近前,辅兵给他舀了两大勺红烧肉,一大勺清炒苜蓿,四个又圆又大的蒸饼,咬了一口,嚼起来筋道香甜,蒸饼里没有掺一点儿米糠野菜。 一名辅兵提着木桶喊道:“大伙儿吃完后,还有海味蛋花汤。” 膀粗腰圆的康正武平日饭量不小,极为满意这伙食,超过了左衙平日的伙食,走过去坐在草地上。与同火军士围了一圈儿, “大个子,挪个地。”一个英武勇剽的少年校尉和两名狼牙骑挤了进来,康正武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铁马盂装着同样的饭菜。 “今儿这饭菜真香,恐怕过不了几日,就换成掺杂米糠野菜的蒸饼,杨志诚刚任节帅的那半个月,军中可是天天大鱼大肉。”一名军士大口地嚼着蒸饼。 “管它呢,他们不贪膳费,我们也卖力地练,伙食差,大伙儿操练也没力气。”另一名军士说的是实情。 康正武瞧那名少年校尉吃得津津有味,也不言语,偶尔才露出专注倾听的神色。 康正武觉得应提醒一下兄弟们,免得口不择言,惹来无妄之灾,“这位校尉少年英武,应是李振威身边的狼牙骑,虞侯?不知武艺如何?” 几位军士对少年狼牙骑在操训中吆五喝六,让他们站军姿本就不满,有心为新来的军士长点面子,鼓噪道:“康旅帅,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免得人家看轻了左衙军士。” 康正武放下手中饭菜,拱手道:“仁勇校尉康正武向校尉讨教。” 少年校尉看了康正武一眼,淡淡道:“某身体还未长成,比较武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大个子做过陌刀手吧?” 有名军士起哄:“狼牙骑尽弄些绣花枕头的事,好看不中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少年校尉三两下扒掉盂中的饭菜,站起来盛汤去了,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唿哨声、哄笑声,响成一片,少年校尉猛地回头,狠狠地扫了一眼起哄的军士,沉声喝道:“某习练的是杀人之技,动起手来,三招之内,必取人性命,谁愿出来?” 众军士被他杀人般的眼神一扫,噤若寒蝉,竟无一人出来叫阵,连康正武都不敢吭声。 少年校尉转身往前走,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话,“哼,若是不信,下午看看狼牙骑怎样练枪习棒。” 无定河故道,三骑从海津镇方向飞驰而来,进了大营,马速未减,正用午食的军士纷纷侧目。 少年校尉弯起尾指打个唿哨,一匹矫健如龙的黑马眨眼到了跟前。少年校尉似灵猿般轻盈翻上马背,朝中军帐驰去。 康正武看见墨龙驹,猛地惶恐,怪不得觉得少年校尉面熟。那是狼牙骑指挥使,振威校尉李贤齐,自己刚才可是得罪了他? 直接到了中军帐前,三骑急急滚鞍下马,向值卫的狼牙骑嚷道:“海津镇军情急报。” 营虞侯石钰挡住了为首的狼牙骑队正卫刀儿,“李振威这会儿正在午睡,容我禀报一声。” “不用禀报了,进来说话。”李贤齐翻身下了马,自有狼牙骑上前将马牵到一边。 卫刀儿侧立一旁,横臂击胸敬了个军礼,待李贤齐进了中军帐,几步抢了进去。 过了片刻,帐内传来李贤齐的声音,“石虞侯,传张允皋、刘蕡、周綝、屠雄、陈镇来军帐议事。” 中军帐内,李贤齐伸臂舒腰,意态轻松,对卫刀儿道:“你快马往回赶,想必肚子饿了,快去用午食,某也到榻上躺一会儿,打个盹,春天犯困得紧。啊——” 李贤齐打着哈欠,午睡去了,卫刀儿郁闷,军情火烧眉睫,李振威应立即整军备战,摇了摇头,无奈只好去用午食。 片刻功夫,卫刀儿回到中军帐,等狼牙右营指挥使张允皋、都虞侯刘蕡,并几位副指挥使聚齐,将军情重新讲了一遍,石虞侯进来禀道:“李振威让几位指挥使先听听军情,商议一下如何应对,他再睡会儿就起来。” 张允皋急道:“燃眉之急,他还如此漫不经心?” 刘蕡微笑劝道:“张振威,李振威行事素来有分寸,想必有了对策。” 几人商议起来,屠雄非常肯定,这不是左衙的兵马。周綝摊手,雄武军只来了一千越骑,这会儿都混编下去,陈镇偏头想了一阵,嘀咕道,会不会是史元忠麾下的兵马? 刘蕡见众将的都在猜测那支骑军的来历,细细分析道:“左衙与狼牙骑交战不过几日,哨骑遮断了消息,谁能知道胜败?假如杨志诚、史元忠要调动兵马征讨,光是筹备粮草,没有一月难动大军。海津镇的神秘骑军必定一直在暗处窥测,时机才会拿捏得如此之好。”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猜测起来,张允皋心中忽有所动,莫不是…… 李贤齐大步进了军帐,到上首坐定,先向刘蕡:“本朝军功授田是怎么会事?” 海津镇才是当前大事,李贤齐怎会如此糊涂,刘蕡先是一愣,随即醒悟,从马扎上长身而起,信步走到帐中间,“临阵对敌,衡量敌我人数、战马、器械,以少击多为上阵,势均力敌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战后书记点验战果,杀死或俘虏敌军四成,为上获;杀死或俘虏敌军二成,为中获;杀死或俘虏敌军一成,为下获。” 刘蕡负手而谈,神情洒脱,自有一番当朝名士风采,“《木兰辞》曰: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上阵、上获为五转;上阵、中获为四转;上阵下获为三转,中阵上获为四转,下阵上获为三转,以此类推递减。勋官最高一阶称为上柱国,正二品,需经十二转才能达到。最低一阶为“武骑尉”,从七品。大唐边境战事频发,授勋过多,动以万计,勋官没有职务,不管事,仅为一种授予的官员荣誉称号。勋官要入仕参政,则需依照门资、出身的规定,唉,无职事的勋官实际地位往往在胥吏之下!” 刘蕡叹了一句,接着道:“军功授田,早已名存实亡,自建中元年宰相杨炎推行两税法来,均田制已经崩坏,府兵制也转为募兵制,天下良田皆聚于官僚、士族、寺院之手,贫者再无容足之地。” 张允皋听两人啰嗦半天,早已不耐烦,站起来,手一挥:“战功勋官的事大家都知道,还是赶紧说说如何应对海津镇之敌。” 李贤齐微笑着止住张允皋,极为认真道“某有良策退敌,只是担心再胜之后,将士舍命拼杀,不知富贵前程几何?军心不稳,先得把这事弄清楚。”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 见李贤齐镇定自若,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屠雄受到感染,点头赞同:“故道整军乃是第一要事,有了军功授田,将士一心,何惧强敌!” 李贤齐朗声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先秦军功鼎盛,军功授爵二十级,一级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某有意效之,军功三转升一级,一级授良田十亩或等值工坊、牧场、船行之股份,有三级以上军爵者,退役后可入各级地方监察会,有监察地方政务之权,与士的身份相同,子女可为官,后勤辅兵军功则减半计之。” 刘蕡愕然,急忙拱手道:“各级地方监察会?可纠察官吏、弹劾不法,有监察御史之职能?李振威当三思而后行,不要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要怎么治军理民,还不是我说了算! 李贤齐面露谦虚的微笑,心中张狂。我就是一藩镇军头,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自今儿起,狼牙骑上下,杀伐决断皆出我手! …… 《藩镇》今日五更让兄弟们看个爽,投票收藏就不要犹豫,砸票,砸得燕歌鼻青脸肿,冲上首页的点击榜,鲜花榜! 【……98.故道整军(下)文字更新最快……】!! 99.梁子初结(上) 今日五更第三更! …… 脑子中转过哪些念头,李贤齐谦虚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论:“本朝弊政,刘参军的《直言极谏策》讲得明白,朝中大权被几名权宦把持,地方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民畏官如豺狼,恨之如仇敌,国家已成土崩瓦解之势,危在旦夕!” “太宗皇帝曾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监察会出自民间,代表民意,自下而上纠察官吏的不法行为,拥有一定权力,监察会过三分之二即可弹劾官吏,贤齐以为,凡改朝换代的时侯,国之权力、土地、财富皆集中于前朝官僚贵族手中,民生疾苦无人过问,一遇天灾人祸,饥民揭竿而起……故大唐不能掌握在少数官僚贵族手中,应为天下人共有,天下人当共治之!” 天下不是被明君贤臣所治,可明君贤臣可遇不可求,这或许是根治历朝弊政的一条法子,刘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默默念叨:“大唐为天下人共有,天下人当共治之!” 李贤齐朗声大笑:“某今后不过据有一州一镇,顶多是个藩镇军头,在节镇内试行新政,试行不通,改过来就是,万一成功,则可兼济天下。” 后面一席话大对张允皋等将校的脾气,与其受朝中权宦**,不如做个杀伐决断的藩镇军头快活。 “某率一团狼牙骑,一骑双弓,一骑弓一步弓,多备羽箭,硬探海津镇,若海津镇的骑军敢出城,哼!让他们有来无回。”李贤齐重重哼了一声,旋即跟众将探讨起战术细节。 军议完毕,张允皋仍有几分担忧,千叮万嘱道:“贤齐千万不可拼死力战,战事不顺,且战且退,掩护全军退回血狼堡,狼牙骑护着堡中工匠和少儿营渡过御河,从陆路向榆关进发。” 无定河故道艳阳高照,沙地水洼,芦苇青草交织成一片荒凉景象。 李贤齐率四百多狼牙骑向海津镇驰去,这支队伍成分复杂,狼牙骑、塞外狼盗、左衙越骑、雄武军越骑刚刚混编而成。 无定河故道被骄阳晒得失去了神采,青草树叶哆嗦在一起,失去了清晨的鲜活亮绿,狼牙骑奋鞭加速,汗透绸衣,贴在身上黏糊糊地难受。 武金刚一脸焦灼,不时向无定河故道张望,段灵狐潜进城去,还不知道是生是死,海津镇四门紧闭,城墙上隐隐有不少披坚执锐的敌军,哨骑隔得远远的,都在腰引弩的射程外,不敢太过靠近城墙。 如果是杨志诚的幽州牙军,自己是投降还是力战,要么率百骑逃往义昌节?武金刚心事重重,索性躺在草地上休憩。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故道南边传来,打消了武金刚的胡思乱想,他一骨碌儿爬起来,手搭凉蓬,极目望去。 似在水洼草地飘过的一朵乌云,还有那如火焰般跳动的红色围脖,不用猜,为首的骑将是英武勇剽的李贤齐,狼牙骑紧紧策马相随,如故道夏天的山洪泄来。 武金刚率几骑催马迎了上去,李贤齐减了马速,大声下令:“减速缓行,狼牙骑在前面那块草地下马休息,卫刀儿、陈贡言,率几位旅帅、队正、虞侯,与武大哥的哨骑前去勘验地形。” 听到李贤齐的声音,武金刚的心稳了很多,喝令身边的两名队正为勘验地形的军校引路。 李贤齐翻身下马,马缰往墨龙驹脖子上一套,让它自由自在地在草地上啃食青草,李贤齐边走边道:“武大哥,刚任命你为狼牙左营左副指挥使兼甲团校尉,直领甲团五百四十骑,你的两个副手,左校为卫刀儿,右校为陈贡言。别小看陈贡言,虽是红巾儿,他在奔袭海津镇一役中立有大功。” 武金刚得李贤齐信重,初掌兵权,心花怒放,面上却是老成持重,跟着李振威,以后的日子有奔头。 “海津镇军情如何?”李贤齐问得直接。 武金刚也是宿将,知道轻重缓急,收摄心神,将海津镇的情况细细讲述一遍。 四门紧闭,是在城内大搜血刺,段灵狐岂不危险?人家守城如乌龟般缩起来,难道率狼牙骑去攻城?李贤齐紧蹙眉头,回头望了一下日头,“武振威,你与卫刀儿,陈贡言一起,商议在无定河故道如何设伏?现在大概是申正时分,酉初,某亲率一队狼牙骑骚扰海津镇。试探他们一下。” 红日西坠,凉风习习,故道河堤下,一名狼牙骑队正斜举步弓,按照正东方向射出一枝羽箭,羽箭如一只白色的欧鸟,飞到半空,发现了海面上的鱼儿,一头插了下去,石虞候见羽箭落地,飞快地跑了过去,前行十步,插上一根刷了石灰水的树枝,接着,那名队正斜转身子,张弓向东北又射出一枝羽箭…… 李贤齐练气收功完毕,狼牙骑甲团右校陈贡言等在一旁,上前禀道:“李振威,一队六十骑已挑好,多是塞外狼盗,马背上长大的汉子,天生的神射手,现在列阵在前。” 李贤齐点了点头,“贡言,狼牙骑老军舍身诱敌,阵前扬威,才能震住新附之众。” 走到出击的狼牙骑跟前,一声唿哨,正在草地上嬉戏的墨龙驹飞奔过来,李贤齐跟着它快跑几步,手一按高翘的马臀,似只鹰落在马背上,惹来出击的狼牙骑喝彩声不绝。 李贤齐催马在阵前逡巡,大声喝道:“狼牙骑自成军以来,未尝一败,今日我们要让海津镇的骑军知道狼牙骑的厉害,兄弟们,军功三转,升爵一级,良田十亩,此战为上阵!” “呜——”狼牙骑模仿长长的狼嗥,战意陡地高涨。 李贤齐斜挎星铁弓,率先策马向御河驿道飞驰,到了河堤,紧夹马腹,收拢缰绳,墨龙驹似只狍子般轻盈,飞身跃上高高的堤岸。 沿着河堤向北奔行一段,寻了一处紧靠灌渠略宽的田埂,偏转马头,催马而下,凉风迎面拂来,田埂两边不时掀起片片黄绿交杂的麦浪,转眼到了商旅断绝的驿道,李贤齐侧身回望,狭窄的田埂上,狼牙骑排成一条直线,无一骑纵马从麦田踏过。 已看得清楚海津镇城墙上的雉堞,城门果然紧闭,吊桥高高拉起。 城墙上有几个军士挎弓提刀,一见几十骑向城门飞驰而来,也不答话,躲在垛口张弓搭箭,瞄准了来敌,把守北门的校尉也闻报赶来。 进骑弓射程,向城门驰来,缓缓减速,当先一匹翩翩若游龙的黑马,神骏高大,看着让人眼馋,城墙上的校尉低声下令:“将他们诓进城来,妈的,都是上等的战马,等会儿出手,放近些再射,射人不射马。” 李贤齐眼角的余光扫过望楼雉堞,一排箭簇在阳光下闪亮,心中发毛,敌军看来久历战阵,躲在雉堞后正瞄着狼牙骑。 那匹黑马忽然转向加速,城墙上的校尉心中一颤,黑马上的骑将忽然从马上消失不见,城墙上的军士也突然失去了马上的目标。 李贤齐从马腹下钻出来,手中星铁弓已张成满月,“嗖!”地三枝风羽箭如饿鹰般朝城墙上的校尉扑去。 那校尉猛地侧身,持弓上撩,避开两箭,左肩闪避不开,还是中了一箭,痛哼一声,定了定神,听见旁边传来几声闷哼,一个照面间,城墙上军士已吃了亏,待要反击,几十骑如狂风从城门前刮过,留下一片高扬的烟尘。 李贤齐仗着马快,与几骑神射手在骑弓射程内往来驰骋,自由奔射,陈贡言则率狼牙骑在射程外缓缓相随。 狼牙骑绕着城墙到了西门,城头上已闻讯赶来一批骑军,李贤齐纵马挥弓,大声喝问:“某乃左衙骑将屠雄,城头上的乌龟军从哪来,就滚回哪去?” 那名左肩受伤的校尉纵马从北门赶到西门城头,向正在瞭敌的指挥使张简群禀道:“张致果,城墙上的兄弟已伤了十多人。再不出击,铁骑的颜面都丢尽了。” 张简群脸色端谨,百战宿将临阵都很持重,“轻骑叫阵,怕是有诈,何况红日西下,阳光刺眼,他们占着天时,传令全营,加快军需粮草的搬运,官坊工匠的迁移,水手的招募等等,从商人处平价收购物资也得抓紧,今夜就开始起运。” “简水,你瞧那员骑将像不像李贤齐?”凝神瞧了一会,张简群失声叫道。 “你我长年在外征战,已记不清他的模样,他刚才不是自称左衙骑将屠雄吗?”张简水手搭凉篷望向城下。 李贤齐突然催马加速冲向西门,手中连珠箭发,四轮十二枝风羽箭飞向城头,星铁弓大显神威,劲头十足,城头上猝不及防,响起了一片惨呼。 陈贡言瞭敌半天,一见有了战机,率狼牙骑猛地冲向城门,几十枝羽箭如迅猛的鹰隼扑向城头骑军。 利箭擦着张简水头盔呼啸而过,红色的簪缨散了一地,张简水靠在雉堞后,不客气嚷道:“张大,再不出战,铁骑士气衰落,今后如何在幽燕称雄?” 如不出击,对敌军还以颜色,只有丢弃海津镇的物资工匠,连夜逃往大沽口,势必影响大沽口的转运。张简群沉稳下令,“简水,你受伤了,就在这儿守城,安达合,召四百骑城门备战。” 一名勇悍的杂胡校尉抱拳唱诺,转身下了城墙,召集骑军去了。 “敌军已退!”一名军士高声喊道,靠在雉堞下张简群起身站了起来,向远处望去。 夕阳快要落到地平线,几十骑狼牙披着金色的余晖缓缓向西驰去,狂笑声中夹杂着几声嚣张的狼嗥,高亢悠长。 “妈的,左衙竟然招揽回鹘狼骑!”张简水骂道。 张简群大步下了城墙,翻身上了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在阵前大声道:“敌骑在城下呼骂嘲笑,占了不少便宜,燕州铁骑闭门不战,骄其军心,敌骑累了半天,人马俱疲,燕州铁骑正好以逸击劳,安校尉,你率五十骑为前锋,小心接敌,某率三百五十骑在后押阵,燕州铁骑,纵横幽燕,还从未遇到对手!众军听令,出城击敌。” 一骑骑燕州铁骑如铁铸般坚硬沉默,眼睛眯缝着射出寒光,静得可以听见细微的咬牙切齿声。 安达合率五十骑如道狂风卷出西门,冲向快要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天边正燃烧着血一样怵目惊心的火烧云。 今日战马跑了四五十里,也累得够呛,李贤齐心痛墨龙驹,干脆下了马,和狼牙骑一道牵马步行。 …… 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难得见白头。 大神已经成功,身边都是些香车美女,他们就如那名将美人,当断更多了,他们就开始隐退,如盛开的花朵开始凋谢。 他们有燕歌泥腿子草根这股子韧劲,这股子狠劲吗?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谦虚,博取众家之长,潜心思索领悟。勤奋,将《藩镇》完本!以此淬炼自己,提高自己。 燕歌内心有股子蓬勃鲜活的自信,带点张狂,《藩镇》也许会如一兄弟留言,完成之后,它就是本经典的神书。 不要迷恋燕歌,燕歌只是个传说。 燕歌豪气的是个新手,但《藩镇》字里行间的感觉是:行文太老道了,这那像个雏鸟呀?这本书很值得冬夜漫漫,反复把味。 燕歌今后的作品都是完本的精品! 因为不经过多方讨教反复修改的作品,是不会上传的! 书友们加入幽州红巾儿q.q群,或者自己创建群,邀请燕歌参加,你们有机会站上传的新作品! 大神之路会走出来的,因为有了书友兄弟的支持! 【……99.梁子初结(上)文字更新最快……】!! 100.梁子初结(中) 今日五更第四更! …… 视线中狼牙骑一阵手忙脚乱,乱纷纷扳鞍上马,安达合就是杀场滚过来的宿将,心也猛烈地跳动起来,那群呼啸来去的敌骑身手可不输燕州铁骑,棋逢对手! “兄弟们,敌骑人马俱疲,冲上去先奔射一阵羽箭,出口鸟气。” 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敌军骑将深谙用兵之道,李贤齐心弦绷紧,不时扭头回望,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敌骑相距不过两箭之地! 李贤齐额头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被扑面而来的劲风一吹,很快风干,怒喝道:“陈右校,墨龙驹马快,耐力足,某用星铁弓风羽箭来断后。” 将马头一偏,李贤齐与大队分开,一人一马形影不离的伙伴,墨龙驹已有了人马合一的灵性,减缓马速。 一边斜着偏南逃,李贤齐一边扭身向后面的追敌放箭,三枝风羽箭成品字形,鹰隼般扑向紧追不舍的敌骑。 燕州铁骑一个不慎,被李贤齐三箭射落两骑,追击的势头被阻,安达合恨得咬牙,“散成鹤翼,从两边追上去。” 狼牙骑划了道弧线,向西北的无定河故道逃去,李贤齐单骑断后,如狼牙骑的尾巴一样左右摆动,用快箭压住敌骑的速度。 眼看神骏非凡的墨龙驹就是囊中之物,安达合连声喝道:“射人不射马,准备套马索!” 李贤齐手臂酸麻,已射不出箭,猴子般紧伏在马背上,羽箭从脸颊边擦过,刮得脸上生痛,墨龙驹灵活地跳来跳去,马后迟来的羽箭如一簇簇盛开的荻花。 距无定河故道还有两箭之地! 一枝羽箭“哐!”的一声,将李贤齐的皮膝甲裙射掉。 妈呀,再不跑就没命了,李贤齐双腿重重一磕,墨龙驹性子激起,瞬间加速,似道黑色的闪电从旷野击过,追上了狼牙骑。 安达合大声喝道:“敌骑逃之夭夭,心胆俱丧,给他们来次齐射——” 张直方手拿代表东南的绿色三角旗,伏在草丛中摇了几下,从河堤下飞起满天飞蝗般的箭雨。 安达合面前的天空瞬地为之一暗,三百枝羽箭破空的声音嘶嘶作响,羽箭飞到空中的高点,似长了眼睛,兜头向下扑来。 安达合刚将弓拉至半圆,见飞蝗般的羽箭扑来,暗道糟糕,果然中计,仓促间将手中箭射了出去,双腿紧夹,胯下的马儿正要加速,“轰”地一声,马脖子中了一箭摔倒在地,将安达合跌了个七荤八素。 无定河故道前,人仰马翻,响起战马负痛的嘶鸣声,敌骑受伤的惨叫声,将那夕阳下的故道荒景渲染得更加悲凉。 大局已定,李贤齐在马背上刚直起身子,左边卫刀儿,右边武金刚各率八十骑蹿上河堤,如两道铁流倒卷过去。 “多擒活口!”李贤齐高声喝令。多带些俘虏回去,势必能提振狼牙骑军心。 卫刀儿喜笑颜开,指挥狼牙骑聚拢战马,擒拿战俘,剥甲取弓,忙得不可开交。武金刚率部向前缓驰掠阵。 草丛中的石钰手持千里镜,紧张地尖叫起来,“后面黑压压地一片,怕是有好几百骑!” 又中招了,这战场这么邪乎?他妈的,用兵之法,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吃几个饵兵还这么得意带劲,真蠢!李贤齐暗骂自己。 “河堤下的狼牙骑留下一百弓手原地待命,其余上马,到河堤上列阵。”李贤齐不迭声慌忙下令。 卫刀儿率部赶了二十多匹战马回来,捡了三十多付完好的骑弓和大量箭矢,还擒了十几名轻伤的俘虏,得意的哼着小调,蓦地一呆,密鼓似的马蹄声敲在心口上。 回头望去,排成横排的马头攒动,刀枪在夕阳下闪烁着森寒,组成的潮头缓缓如墙推进,卫刀儿立刻从俘获的欣喜中清醒过来,神色紧张,嗓子发干,连声催促:“不要剥甲了,快快上马迎敌!” 两百多狼牙缓缓前驰,李贤齐率众迎了上去,边瞭敌边下令调整阵形,“传令,武振威在右,卫左校在左,某在中,排成斜阵迎敌,敌骑若攻,武振威率先见机侧击!” 李贤齐被缓缓逼来的敌骑气势所压,声音干涩急促,一阵紧似一阵! 匆忙中结了个斜阵,卫刀儿率部腰挎骑弓,手提刀棒,押着战俘,乱糟糟的一团,看上去是个破绽,其实就是破绽,敌将若贪功冒击,没准还能成功! 诸天神佛保佑,李贤齐心里念叨,卫刀儿能尽快整好军,抵挡一阵,不致溃散! 李贤齐的中军,武金刚的右翼勉强顺时针转过来,击其侧翼,才有一丝儿希望! 对面的铁骑开始加速,似涌积起来的潮头,马蹄轰鸣,震得地上的青草微微颤动,战马喷着响鼻前蹄不安地蹶着黄土,李贤齐环顾左右,刚刚成军的狼牙骑面露紧张害怕的神色。 自家事自己知道,狼牙骑刚刚混编,七个人八个想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番精心布置才吃掉五十骑,敌将用兵高明,狼牙骑已露了形迹,卫刀儿部又忙着剥甲取弓,难道弃之不顾,边逃边将敌骑引到大营前……李贤齐心思电转,妈的,豁出去了,“狼牙骑,前两排持枪,后两排持刀棒,敌骑一动,狼牙骑也动,斜着冲向敌骑。” 临战见机,以攻对攻! 敌骑无备在河堤减速转向的时侯,那儿还有一百步弓手。哼,想要咬死狼牙骑,得崩坏几颗牙,自己聚众冲杀过去,杀透敌阵后,且战且退,率狼牙骑逃往大营,敌骑敢追来的话…… “陈右校,带几名战俘过来,一刀杀了,壮壮狼牙骑的胆!”李贤齐运起太玄真气,舌绽春雷怒吼道,声音传得很远,震得狼牙骑耳边嗡嗡作响。 正在驱驰的张简群听得怒吼连连,心中忽动,跟三叔的吼声何其肖似,大喝一声:“停!”跟着骑阵中响起一连串的喝止声,几百骑竟然减速,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两军相隔不过一箭之遥。 张简群冷眼观察,对方布阵蹊跷,刚好是个从右到左的斜面,左边刚刚列阵,军士骚动不安,一击必溃,右边摩拳擦掌,正待出击,中路却是那员黑马红巾的骑将严阵以待。 左边明显是个破绽,如果攻击它,铁骑骑阵拉成斜面,敌骑正好侧击,敌骑后面是无定河故道,铁骑冲过去减速,掉头回来……哨骑回报,安达合就是被埋伏在无定河故道的弓手伏击,张简群悚然一惊。 铁骑向来是以攻对攻,攻必最强,让胡骑闻风丧胆。张简群高声喝令,“旅帅朱威,率五十骑突击右翼,掂掂敌骑的斤量。” 李贤齐观阵瞭敌,见敌骑向自己右翼冲了过来,声音武金刚不待令下,已率狼牙骑迎了上去。 血管里的体液加速流动,似乎变得滚烫,心不受控制的嘭嘭直跳,李贤齐的吼声如雷:“狼牙骑随我齐喊,上阵军功,三转一级,良田十亩!” 似缺耳狼王那样长嗥一声,李贤齐驱马从阵前掠过,横刀置于马侧,刀借马力,横削过去,一颗颗战俘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似从高压龙头喷出,喷溅向淡青色的天幕。 “上阵军功,三转一级,良田十亩。”狼牙骑被鲜血刺激得眼睛血红,身体仿佛燃烧起来,十几骑不受控制地冲向敌阵。 妈的,全乱套了,将错就错,豁出去了,李贤齐大喝:“雄武狼牙,有我无敌,狼牙骑随我冲!” 张简群见几名兄弟在阵前被斩,心神被扰,刚缓过神来,对面已撞了过来,大群狼牙骑疯了似的,如一股滔天的洪水,卷起吞噬房屋村庄的巨浪,伴随着如雷的吼声:“雄武狼牙,有我无敌,十亩良田!”。 战机稍纵即逝! 谨慎持重的张简群脸色发白,燕州铁骑已落了下风,现在启动,马速无法与狼牙骑相抗,冲过去河堤下不知埋有多少伏兵,迅即沉声下令:“前排的兄弟,随我冲,后排的兄弟撤到城下结阵!” 前排的几十骑燕州铁骑不待下令,已在一名旅帅率领下冲了过去,张简群被亲卫拉住马头,向海津镇撤退,铁骑一边逃走,一边扭身回射,稀疏的箭雨多少给狼牙骑带来一些骚扰。 右翼,朱威率五十骑燕州铁骑与武金刚部的狼牙骑率先对撞在一起,两军旗鼓相当,赤红殷艳的鲜血溅飞如雨,残肢头颅不时从人群中飞起,马嘶人喊,让人的心都要跳出胸膛。 墨龙驹蹄飞踏燕,神威凛凛,对挡路的战马又踢又咬,无马敢挡,李贤齐紧握横刀,伏在马背上,墨龙驹过处,热血喷溅如雨,头颅断臂如夏日雨前水面跳跃的鱼群。 高速运动中,狼牙枪“砰!”地扎中敌骑,如穿豆腐一般,陈贡言随即松手,敌骑捧着狼牙枪从马上跌落,被马蹄很快践踏得不成*人形。 狼牙骑倾巢而出,枪棒战马组成的钢铁洪流,撞在燕州铁骑稀薄的阵形,抱必死之心的敌骑旅帅身子一伏,躲过一柄狼牙枪,横刀借助马力横削,将对面的狼牙骑腰腹开了一个大口,热腾腾的肠子稀里哗啦往下掉落。 敌骑旅帅立起身子,一把横刀斜扫过来,急忙挥刀相迎,火花四溅,两把横刀同时断裂,旅帅手臂被震得发麻,一柄狼牙棒斜着砸来,魏旅帅反应不及,被一棒砸落马下。 前面蓦地一空,天光大亮,李贤齐已透阵杀出,瞧见边撤边扭回头射箭的敌骑喝道:“狼牙骑排成锋矢阵,衔尾驱杀一里。” 武金刚杀得兴奋,高声应诺,直接率部驱杀过去。 燕州铁骑透阵杀到河堤边,聚在朱威旗下,仅剩三十多骑。 李贤齐率狼牙骑缓缓驱马逼了过去,高声喊道:“雄武狼牙,有我无敌,敌骑已四面被围,愿不愿降?” 身后的狼牙骑跟着高呼喝问,“敌骑愿不愿降?” 暮色中的铁骑如山岩一般沉默,旅帅朱威低声吩咐身边的铁骑,“待会掉转马头,趁着夜色向无定河故道逃跑。” 朱威催马出阵,狠狠地啐了一口,大笑道:“老子不知杀过多少胡儿,何时弯过膝盖,老子和兄弟们宁死不降!” 厮杀半天,还不知道对手是谁,李贤齐心中一动,朗声问道:“我们是雄武军狼牙骑,敢问对面是那路兵马?” “老子是……东海强盗,扯呼!”朱威率铁骑向左奔逃,纵马飞驰下了无定河故道。 近四千字的大章节,战事激烈,主角也在逐渐成长,《藩镇》激烈的战事也多,密林雪地狙击战,守城战,觉华岛冰面大战,海战,出塞击胡的骑战,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真实地感受它的酷烈……让兄弟们好好领略燕歌的兵书读得咋样,《孙子》《卫公兵法》《练兵实纪》《百战奇略》。 快将将鲜花收藏投给《藩镇》,没有注册的赶紧去! 【……100.梁子初结(中)文字更新最快……】!! 101.梁子初结(下) 今日第五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 虞侯张直方走到朱威后面,朝他腿窝子就是一脚,朱威双腿跪倒在地,还要挣扎着站起,张直方揶揄道:“要不是李振威想生擒,早就是一片箭雨淋过去了,来个痛快!害得我们跑动跑西,布置这绊马索,调整了几次。” 虞侯石钰心细,问道:“东海盗寇,可是费横一伙?” 李贤齐策马飞驰而下,到了石钰身后,马鞭一扬,“费横哪有这样骑射出众的手下,老实道来,你们是哪来的兵马?” 朱威梗着脖子,嚷道“要杀要剐,快快动手,给爷来个痛快!” 哟,还傲气得紧,李贤齐眼中杀气忽闪:“身陷绝阵,也不独自逃生,看来你是个讲义气的好汉子,那边还有你三十多名兄弟,某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回答不上来,杀一人。” 挣扎着站了起来,朱威怒声喝骂:“某难道惧了你这狗贼,兄弟们,我们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你们先走一步,朱威随后就来,哈哈哈,黄泉路上结个伴,好不热闹!” “朱大哥,我们听你的,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对,听朱旅帅的,何惧这狗贼。”战俘们站了起来,怒视李贤齐,口中骂声不绝。 俊脸一寒,李贤齐怒道:“顺昌逆亡,临死都还嘴硬,先拖两个伤重的斩了,张直方、石钰杀人练胆,行刑!” 张直方、石钰一人提把横刀,与狼牙骑拖出两个受伤的战俘。 卫刀儿见状不忍,上前求情,“李振威,这都是义气深重的好汉子,骑术胆识都是上选,你既然能收服左衙越骑,难道还不能折服他们吗?” 李贤齐正在沉吟,哨骑来报:“武振威率部得胜而归。” 武金刚乃是宿将,见燕州铁骑虽败不乱,也不敢纵马狂追,把狼牙骑分为两部,一部急进,一部在后掠阵,天色渐黑,燕州铁骑无心恋战,武金刚衔尾袭扰也占了不少便宜。 右校陈贡言也来报喜,俘获上等战马八十余匹,伤马三十余匹,骑弓一百三十多付,横刀一百四十余把,皮甲箭矢等不少,狼牙骑也死伤四十多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为死伤的狼牙骑沉默片刻后,李贤齐缓缓道:“按军功进爵的法子,此阵敌军有四五百骑,狼牙骑斩获了两三成,应为上阵中获,军功四转,进为公士,个个都有良田十亩!” 周围的狼牙骑一听,兴奋得跳了起来,一片欢声如雷。 李贤齐转身盯着朱威:“古语云,杀俘不祥,又有卫左校替你们求情,某就饶你们一命!” 几个战俘听了,心神一懈,有了一份求生的希望,都自觉地闭上口,免得惹怒了这个天煞星。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不是汉子么?将刚才几个骂得最凶的提出来,分开轮流熬鹰,务必将海津镇的军情问出来。厮杀半日,连对手是谁都未弄清楚……真是喜羊羊追着灰太狼咬―整个儿一笔糊涂帐!”李贤齐下了军令,末了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半轮圆月挂在柳梢,几颗星星在云层里时隐《网手机访问://.》时现,夜凉似水,几枝火把照着朱威的脸,见他昏昏欲睡,狼牙骑便将火把靠近一些。 “尊姓大名?”换了四名狼牙骑,不厌其烦问了一百八十一遍,这是一百八十二遍。 “朱威。” “年龄?” “二十二。” “军职?” 朱威冷哼一声,闭口不答。一个耳光扇过去,朱威脸上立刻多了五根手指印。 “狗海盗,抢了多少财物,杀过多少手无寸铁的良民,糟蹋过多少良家妇女?”狼牙骑咬牙切齿骂道。 “你才是狗海盗,老子手上沾的都是胡虏的血!”朱威急忙辩白。 “吹牛,老子不信。”狼牙骑摇头。 朱威没有上当,沉默不言。 狼牙骑:“不好意思,误会你了,算你是幽州牙军,娶了媳妇没有?” 朱威:“没有!” “嫖过妓吗,军中营妓的姿色粗俗,还是北罗坊的胭脂马够劲?”狼牙骑旁敲侧击问道。 朱威将头一偏。狼牙骑用火把将他的头转过来。 “对兄弟漂亮的老婆动过心吗?”狼牙骑问。 “兄弟妻不可戏!”这次朱威回答得比较坚决,下体立即被猛踢了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淌。 “呸,问了半天,原来你是个阉货,只问你动过心没有,不是说你偷腥。”狼牙骑轻蔑的口吻道。 “老子动过心!”朱威的有气无力地吼道。 “几次?”狼牙骑问。 “记不清了,见着漂亮的女人就想上,管她是谁!”朱威被惹火了,口不择言吼道。 “在野地还是在床榻上?”狼牙骑问。 “都有。”朱威答。 “真他妈不是东西,连兄弟的老婆都上,临阵还装出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几下就交待出来了。”狼牙骑嘴里骂骂咧咧。 “某只是心动!”朱威急急辩解。 “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刘二,这小子头顶长疮脚下流脓,从头到脚坏透了,你接着审他!”狼牙骑理也未理他,嘴里大声骂着这个连兄弟老婆都要勾引的坏坯子,转身就走。 那伙兄弟就在那边,人死了还留个污名,朱威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整个人彻底焉了。 “姓名?” “朱威。”回答的声音有气无力。 “大声点,年龄?” “二十二。” “军职?” 沉默不语! “父亲姓名?” “也是幽州牙军?老子就不是个好东西,干过多少偷鸡摸狗之事?” …… 夜幕下的海津镇。 码头上灯火通明,铁骑甲胄整齐,横刀在火光下晃动,闪烁着明晃晃的亮光,码头附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监视着码头苦力连夜抢运粮草军需。 张简水左肩带着伤,一手抓起箩筐里的铜钱,慢慢松开手,铜钱掉下去哗哗作响,“码头兄弟们,今晚装卸费可是平日五倍,装完即付。” 身边的码头管事点头哈腰,“误不了将军的事,天亮前一准装完。” 张简水摸出一锭银子,甩给码头管事,“赶紧再去召集一些人手,累了轮换着来,抢时间!” 码头管事接到银子,入手沉甸甸的,喜上眉梢,高举着银子,喊道:“将军言而有信,打赏了五两白银,兄弟们,赶紧干吧!要是累了,到这儿来拿钱回家,待会还有人到码头来,等着这么好挣钱的机会,干活挣五倍的钱啊!” 众苦力见状,浑身带劲,装卸扛物,动作快速麻利多了,一个苦力卸了粮袋,箭步如飞往回赶,一脚踩空,“砰!”地落入水中,众苦力嚷道:“柳五儿落水了,快救人!” 码头管事赶到前面,扫了黑黢黢的水面一眼,转身用鞭子驱散了围观的苦力,又凶又恶骂道:“自幼在河汊水边长大的汉子,还能淹死他?银钱就在箩筐里,唾手可得,赶紧装卸搬运,柳五的工钱记着,天亮后你们送到他家里去。” 下游二十来步远的地方,柳五露出脑袋,奋力朝岸边游去,爬上岸后,拧干还在淌水的衣服,并不回码头,悄悄朝海津镇东门摸去。 正赶上管事回城召集苦力,一歪一扭跟了上去,管事扭头瞧见,不由一乐,“柳五,你自个儿爬上来了。” 柳五疼得皱起了眉头,打了个喷嚏,“管事,没命挣那银钱,先回家换身干衣,小心着了凉。” 想起刚才的一件事来,柳五的大眼珠子滴溜一转,“商行的伙计有几个与我相熟,要不要替你叫来。” 码头管事喜道:“好啊,我正愁这事,有多少要多少,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路遇到巡逻的铁骑,自有带路的铁骑交涉,转街过巷,柳五与管事约了时间地点,告辞离开,来到北门附近一家商行,见左右无人,扣住门环,敲了几下,三重两轻,反复几次,大门“吱呀!”一开,柳五闪身进去。 “段校尉,这支骑军军纪森严,并不像海盗,除了将官坊工匠尽数掳去,还将官府的粮仓、军需搬空,从商行购买生铁粮食等物拿出的都是真金白银,就连码头的苦力,都给了五倍的工钱。”柳五细细禀道。 段灵狐听完柳五的禀报后,沉吟片刻,“他们昨日黄昏在无定河故道吃了李振威的亏,四门紧闭,街上巡哨不绝,原来是想逃跑。” “某带几人出城,将城内情况报于李振威定夺,你们在城内不要轻举妄动,拂晓时如听到传讯的萧声,城内血刺以柳五为首,里应外合,直取北门。”段灵狐吩咐下去,将城内的血刺安排妥当。 “段校尉,你们可装成到码头扛活的苦力,随码头管事出城,绕城而走,更加稳妥,又不暴露城内的血刺。”柳五出了个主意。 “李振威曾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无需惊动城内骑军,就这么办。”段灵狐喜上眉梢,烛光映着一张俏脸儿生韵动人。 海津镇城北军营,张简群眼看已到了三更,翻身起床,披甲停当,大步迈向了中军帐,军士已开始埋锅做饭,张简水累了一宿,睁着血丝布满的双眼,与一干军校在军帐等侯。 张简群一瞧张简水疲累模样,温言嘉勉:“张校尉辛苦,拂晓前你就押着沙船,驶向大沽口,某带铁骑押着部分粮草军需,随后缓缓撤往大沽口。” “昨夜已传信至大沽口的张定远,某以押运的粮草为饵,张定远率军在半途设伏,只要雄武军的狼牙骑敢来,定报昨日之仇。”张简群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案几上。 帐中众将群情激昂,张简水大声嚷道:“某虽左肩受伤,也还使得动横刀,某就随大哥断后,也好手刃几名狼牙骑,为兄弟们报仇!” …… 今日的因,明日的果,兄弟们能猜出后面的故事吗?《藩镇》的故事发展往往出人意料! 行动起来吧,鲜花票,收藏票投来,鼓励燕歌,鼓励《藩镇》高歌猛进! 【……101.梁子初结(下)文字更新最快……】!! 102.失之交臂(上) 绿色过来的兄弟,终于等到会师这一天,燕歌风雨不断地每日一更,把兄弟们拖久了,为了让兄弟们多看点免费章节,燕歌牺牲了这个月的全勤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说了,不管新旧书友,是兄弟的,注册投票收藏订阅! 段灵狐跟着临时召集出来的苦力出了东门,慢慢吊在后面,假装扭了脚,蹲了下来,随行的血刺把她扶到路边,装着为她揉脚活血,见无人注意,两人忽地滚倒在地,爬行一段距离,才猫着腰起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码头管事也是个机灵角色,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人,也不敢吭声,人是他从城里带出来的,追究起来自个儿也成了奸细。 段灵狐为人谨慎,先顺着御河旁的驿道走了半个时辰,才取出火折子,迎风一晃,将手中的火把点燃,掉头向西走了一段,就停下来,挥舞火把划三个圈。 过了一阵子,右前方两里外也有火把画圈,段灵狐认准了方向,深一脚浅一脚从田间小路赶了过去……待段灵狐见到李贤齐,已是四更天,漆黑的天幕已褪成了淡青,故道里的小草叶片上凝成的露珠晶莹闪亮。 城内的详情段灵狐一口气禀报完,李贤齐与几位校尉小声商议起来。 武金刚生疑:“某看海津镇的骑军不是东海盗寇,除了官府粮仓军库,压根没有扰民之举,哪有军纪如此森严的海盗?” 卫刀儿的嘴朝北边一努,“那边还在折腾,把人家爷爷做的坏事都编排出来了,那几个好汉一点口风未露。” 陈贡言浓眉一挑,冷笑道:“按李振威的法子,折腾个三日三夜,什么都能问出来。墨龙驹性子那么狂傲,反复熬了几次,现在比夜月驹都还听话。” 五百多狼牙骑刚刚混编而成,一群乌合之众,只能胜,不能败,李贤齐拿定主意,小心为上,连连反问:“凭五百狼牙骑就去攻城?人家在城里设个伏,来个焚城阻敌,我们不就成了海津镇的罪魁祸首?” 李贤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段校尉,还得辛苦你一趟,到城里打探清楚,如果那支骑军撤走了,城内无硫磺火油等物,也未设伏,再来通知我们。” “还是床榻舒服,睡在草地上硬梆梆的,一身都痛。”李贤齐小声嘟囔着,赶紧再去眯会觉。 武金刚一旁听见,动了心思,兵马使衙门占地极广,前衙庄严气派,后院亭台楼阁,假山池沼,花木清幽,就是一座江南的山水园林。 时近五更,天色渐明,晨景如画,淡青色的天光如画面晕染的背景,高耸的城池怪兽般蹲伏在波光粼粼的御河边,码头上火把熄了,只有随河风轻摇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河面上响起水手行船吆喝的声音。 段灵狐潜回东门外的码头,观察了一会儿,码头上空无一人,披甲执刀的骑军,扛活的苦力,已散得干干净净。 城门也无军士把守,段灵狐轻轻松松进了城《网手机访问://.》,不想大街上人喊马嘶,把一个安宁的早晨扰得喧嚣杂乱。 躲在暗处,段灵狐瞧见一群骑军押着车马粮草,缓缓从南门出城,想是逃得匆忙,车马过后,街上还稀稀拉拉散落了几包粮食,段灵狐伏在暗处,盯了半天。 几十骑断后的骑军,对那些零星散落的粮食视而不见,打马如飞,仓皇逃离海津镇。 段灵狐瞧在眼里,心中还挂着侦察全城的大事,快步回到商行,三重两轻敲开了门,跨入院落的二进小院,见已聚了七八十名血刺,黑衣蒙面,静等着夺取城门的命令。 “柳五,让兄弟们换装,散在使衙、城门附近、官仓、军库、里坊等地,探查有无伏兵,或火油硫磺等易燃之物,如有异状,骨笛报警,确认了海静镇的骑军已撤走,城中没有设伏!一个时辰后,齐聚西门,迎接狼牙骑进城。”段灵狐统领血刺将近两月,杀人越多,行起事来,秀美的俏脸上透出一股杀伐果决的气质。 血刺纷纷易装潜行,有沿街叫卖汤饼的小摊,有挑着针头线脑的货郎,或作白衣士子,或作黄衣商人,算命的、看风水的,三教九流、五花八门都有,分批从东西侧门闪出了商行。 血刺以血刀帮培训的杀手为基础,李贤齐传授给他们侦察、渗透、敌后偷袭、刺杀、斩首等战术,已略具特种部队的雏形,至于全军选拔才能卓异之士、设置全天候作战的训练科目等,一时半会那有这闲心捣鼓这个,何况自己也不懂具体怎么操训,只好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摸索吧。 暮春初夏时节,草长莺飞。阳光晒得无定河故道暖意融融。 巳时,李贤齐在得到海津镇传来的情报,喜上眉梢,一边率狼牙骑进入海津镇,一边命哨骑向无定河故道的大营报捷,同时令都虞侯刘蕡、左营乙团校尉陈镇率五百四十名狼牙骑火速赶往海津镇。 李贤齐率军入城后,逐令狼牙骑先占据城墙、四门、军衙、大营等要害之地,同时命哨骑四出,到城外探查敌情。 李贤齐下令三门紧闭,独留北门,供百姓出入,另命武金刚召集海津镇原有的县令、县丞,县尉,主簿并六房书吏,以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的名义出具安民告示,恢复官府的正常秩序。 张允皋等接到捷报,欢欣鼓舞,众将商议后,右营左副指挥使周綝,都虞侯刘蕡,左营乙团校尉陈镇、丙团校尉康正武率领左营,进驻海津镇。 午时,在海津镇通往大沽口的道路上。 两百铁骑押着粮草辎重,缓缓行军,白晃晃的太阳高挂中天,路旁的青草软绵绵地倒伏着,河岸边的柳树也垂着无精打采的枝条,铁骑的皮甲被晒得发烫,战马翕张着鼻孔,不时有铁骑策马从队伍中跑到河边,让战马饮水、浇凉,连带自己也洗个清爽凉快。 双腿猛磕马腹,张简水加快马速,赶到指挥使张简群身边,低声禀道:“张致果,几百石粮食终于引来了鱼儿咬钩,哨骑回报,铁骑后面有了敌方哨骑,一追即退,并不接战,谨慎得过了头!” “嗯,日当正午,天气炎热,瞧这个样子人马疲累,也到了伏击地点,传令铁骑,就地休憩,埋锅造饭。”张简群下完令后,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头。 海津镇南门,一群推着独轮车,赶着马车的壮丁从城中出来,看见散落在道路上的粮食,发出阵阵欢呼,却无人上前争抢,依照秩序,以坊为队,由坊正带领,快速收拢搬运粮食。 搬运粮食的先后秩序出发前由坊正抽签决定,如有争抢起哄不服者,自有狼牙骑拿着马鞭横刀执法。 段率哨骑出了南门十多里,段灵狐见道路上再没有散落的粮食,想来敌骑见后面没有追兵,也松了口气,整顿辎重粮草,缓缓行进。 段灵狐正在猜测敌军的动向,一骑飞马回报,正是血刺右校柳五,满头是汗,难抑兴奋之色,“段校尉,敌骑就在前面五里处埋锅造饭,天热难耐,三三两两躲在河边树荫下纳凉,只需百骑就能将他们驱散,夺了粮草。” 血刺去冲一下,没准能立过大功,段灵狐动了心思,“将哨骑撤回来,海津镇现在实力空虚,万一敌骑布局设伏,杀个回马枪?还是谨遵李振威军令,不要寻衅挑战。” 想到李贤齐的话,段灵狐拼命忍住诱惑。 “可你在前线,也有临机处置之权,聚拢哨骑,冲他一冲……”柳五的建议充满了莫大的诱惑。 挣扎了好一阵子,段灵狐还是信了李贤齐,坚定地道:“遵李振威军令,狼牙骑刚成军,能胜不能败,谨慎出战,召集哨骑回城” 柳五满脸失望,无精打采拱手道:“属下遵令!” 铁骑在柳荫下用过午食,纳凉打盹,也有了一个时辰,迟迟未见狼牙骑前来。 张简群命哨骑扩大侦察范围,半个时辰后,哨骑抓了几个壮丁回来。 张简群精心设谋就换回来这几个在道路上寻找粮食的壮丁,连番受挫,恼羞成怒,吼道:“军粮你们也敢抢,这是死罪!老实回答问题,或可免死。” 那几个壮丁被吓得簌簌发抖,一名高个壮丁鼓起勇气道:“军爷但有所问,我们必定尽心回答。唉,这几日兵连祸结,商旅断绝,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张简水见那几个壮丁可怜兮兮,动了恻隐之心,“都别像个娘们,回答得好,一人奖励一石米。” “现在进驻海津镇的是谁的军队?有多少兵马。”张简群问道。 “官府出了告示,又派衙役书吏奔走相告,幽州牙军左衙兵马回来了,一切照旧,城墙四门都有牙军把手,怕是有一两千人。”高个壮丁垂手缩肩,躬身答道。 咦,这就奇怪,那日与铁骑交手的越骑自称是雄武军狼牙骑?张简群心中疑惑,又问:“是何人叫你们出城拾粮的?” “官府通知坊正,各坊抽调壮丁出城拾粮,回城后官府一半,各坊百姓一半。”高个壮丁小心应道。 张简群沉默不语,几百石粮食给狼牙骑做了人情,又在百姓中树立威信,暗叹一声,我不如也,垂头丧气吩咐张简水,“张九,给他们一人一石米吧。” 待那几名壮丁推着粮食走后,整军待发的铁骑押运着粮草军需重新上路,埋伏的燕州铁骑也被召集起来,护住后路,直接赶到大沽口码头,港口停泊了好几艘巍巍如山的福船,正忙碌着装卸粮草军需等,准备明晨扬帆出海。 左营狼牙骑申时先到,步卒酉时才至,李贤齐悬着的心才落下,旋即以陈行泰的名义委任刘蕡为左衙录事参军事,全权处理海津镇的政务。 申末时分,左衙录事参军,都虞侯刘蕡已在南门分粮,官府百姓各半,言而有信,各坊百姓欢天喜地分粮回家,海津镇民心渐渐安定。 李贤齐与周綝、陈镇忙着布置防卫,安置狼牙左营,一刻不得空闲,陈镇转眼忘了张允皋交待的一件大事。 …… 昨日中午喝了点酒,头痛欲裂,坚持码了两千多字,最后一章没等到12点就发了,清晨5点起来,看见还是有一千五百多点击,心中感动,这都是铁杆的书友。 弱弱地问一句,兄弟,你注册投票收藏了吗? 【……102.失之交臂(上)文字更新最快……】!! 103.失之交臂(中) 高潮过后,兄弟们,还得歇歇,抽根烟缓过气儿。 每日两更,早上9点左右,下午3点左右。 注册收藏鲜花可不能少啊,继续鼓励燕歌写作,继续支持藩镇前行! …… 狼牙左营进驻海津镇的次日,除了守城巡哨值卫的军士,又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操训。 海津镇,兵马使军衙。 左营几位军校春风满面,快马赶到军衙,将战马交给值卫的狼牙骑,互相称兄道弟,跨进了军衙威严肃穆的朱漆大门。 穿过游廊,院中一株老榆笔直撑天,树叶浓密,撒下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军衙议事厅。 军校齐聚议事厅,商议未来的战守大计,众将都为李振威击退敌骑,进驻海津镇高声谈笑,盲目乐观的情绪高涨啊,连刘蕡也受到了影响,摇头晃脑地吟诗。 大沽口还有一支不知来自何方的骑军,如果幽州杨志诚知道左衙陈行泰兵败身亡,左衙兵马尽归狼牙骑,不知作何感想,海津镇狼牙骑仍处于危机四伏的环境中。 李贤齐心里沉甸甸的,眉宇间未现多少喜色。 武金刚站起来,朝李贤齐敬了个军礼,愉悦的声音在议事厅响起,“海津镇乃南北大运河的交汇处,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众商云集,有铁行、肉行、笔行、大衣行、秋辔(牛马后部的革带和驾驭牲口的缰绳)行、药行、秤行、绢行、麸行、鱼店、酒肆、帛肆、衣肆、寄附铺(寄卖所)等,集市上貂皮、熊皮、虎皮、人参等东北特产在货栈堆积如山,随处可见似银如雪的邢州白瓷,冰玉一样越州青瓷,色彩艳丽的唐三彩,丝绸,白叠布……海津镇东北邻高阜平阔的宝坻盐仓,西南连鱼米之乡的莫、瀛二州,为幽州第一繁华之地,聚财练军,可助李振威成就大业。” 众将听得眉飞色舞,连刘蕡都有几分心动,注目板足书案后的李贤齐,见神色平静,并无喜色。 再不给众将浇盆冷水,待会有人会提议杀向幽州,逐帅自请为幽州节度使。 “膏腴繁华之地,居家置业不错,却不能建功立业,原因无它,温柔乡即是英雄冢,陈行泰凭勇武在幽州牙军知名,左衙兵马,乃是百胜之师,进驻海津不过几月,军纪废弛,战力下降,成就了狼牙骑的威名。”李贤齐面色沉峻,当头一盆冷水淋下。 刘蕡清醒过来,从扶手靠背椅上站起,躬身道:“众人皆醉,唯李振威独醒,我等自愧不如,西京长安,有东西二市,行会上百,酒肆万间,繁华热闹,岂是海津镇可比?权宦掌控的神策军有十万之众,经商敛财的手段可不弱,战力及得上河朔三镇的牙军吗?” 武金刚也有所悟,河朔三镇,谁人多势众,战力强横,谁就可以做节帅,日后有了强军劲旅,掌控幽州,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遑论小小的海津镇。 “天下出强军之地,一在胡汉杂居的边地,汉人胡化,自幼习骑射,或受胡虏侵扰,民风悍烈,军纪稍加约束,可成强军。二在崇山峻岭之中,猎人为裹腹谋生,与狼虫虎豹搏杀,凭手中弓箭获取猎物,操训后可成强军。三在海边,渔民日日出海捕鱼,与狂风巨浪搏斗,生死存亡一线,既有胆色,更懂协作,经过战阵后可成强军。榆关之地,三者尽有:北有崇山峻岭,山谷沟壑众多,那个地方多猎人;山奚屡叛,侵扰边地;南临大海,乃秦皇出海求仙之地,渔民众多;东接来远、燕州,外有契丹虎视,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李贤齐来自千年以后,那眼光见识,胸怀山川日月,讲起来洋洋洒洒,令人不知不觉间折服。 丙团校尉康正武不解,霍地站起,横臂击胸敬礼,“榆关好倒是好,可地盘只有那么大,如何养军牧民?” 刘蕡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微笑道:“李振威早就遣了几千人过去查勘开发,祖山有铁有金,山谷瀑布众多,山泉酿酒换粮,山洞可藏粮,即使商路不通,还有东海这片牧场,即可熬海煮盐,还可捕捞鱼虾,至少可养十万军民。” 思想逐渐统一,大伙儿目标确定,以后劲往一处使,周綝、武金刚、康正武新投之将对李贤齐那是心服口服。 身体向前挪了挪,李贤齐话锋一转,“狼牙骑既然占了海津镇,就没有白让出去的道理,大伙儿抓紧练军,尽快提升狼牙骑战力,有了实力,谁要动手,也要先掂量一番。不捞够好处,我们也不会轻易挪窝的。” 这话极对众将脾气,厅中氛围更加活跃。 坐正身体,李贤齐肃然正色:“为了尽快提升狼牙骑战力,上下专心操训,贤齐以身作则,除拟定大政方针,执行中监督,执行后考评外,具体政事一概不管,海津镇军政分开,狼牙骑军校只管练军、守城、出战。入城税,夏秋两税等全部移交给文官,由录事参军事刘蕡统带县衙处理。” 浴血死战,捞不到钱,武金刚的脸色不豫,一天到晚只知道卖傻力气,这校尉有个屁用。 军校的反应李贤齐看在眼里,这是预料中的事。关键是刘蕡的治政才能,不要让我失望,再调两旅红巾儿给你,作为你身边的亲卫,红巾儿年少单纯,正义感强,执行命令不打折扣。 “录事参军事刘蕡,无定河故道下游,每年河水泛滥,十田九碱,某问过,大部分都是官府的盐碱荒地,还有海边那些滩涂,你去查查每亩多少钱,全部由桃花商行代狼牙骑购下。” “狼牙骑哪来的钱?”武金刚好奇问道。 “刘参军只需将官府的田契办好,钱吗,收入官府后,又调拨给狼牙骑做了军费。”李贤齐出了个主意,国有土地划拨。 武金刚心里暗笑,李振威手段果真不同凡响,可惜那些都是盐碱地,要是良田该多好。 “无定河上游,黄土高原森林覆盖少,水土流失严重,河水混浊,泥沙淤积,河床经常变动。从燕山山脉发源的支流落差大,水流湍急,一遇暴雨就有洪水。刘参军谨记,日后官府召集百姓、军士在上游河岸造林种树,邻河的土地栽植苜蓿,在燕山修建可蓄水调节水流大小的水库,在下游平原兴修水利,疏浚河道,加固岸堤,种植树木、苜蓿,数年之后,盐碱荒地会成为万顷良田!”李贤齐努力在搜寻前世的记忆。 刘蕡眼泛异彩,牢牢记住李贤齐所言,如能根治无定河的水患,造福一方百姓,百世也可留名。 “那海边滩涂么,某有晒盐之法,收益不下良田。”李贤齐缓缓道。 长芦盐区,占全国海盐总产量四分之一,北起山海关,南至黄烨。长芦盐区海岸曲折,地势平坦,滩涂广阔,有利于引海水开辟盐场,北方的气候也适于晒盐,晴天多,降水少,蒸发快。 不过这事得悠着点,没有威摄天下的强军镇守,还不是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可晒盐的盐田,不用熬海煮盐吗?武金刚呼吸变得粗重,要是那样,只要屡建功勋,良田盐田越来越多,将校凭功授田,可是军士的十倍。 刘蕡心思慎密,拱手道:“李振威,狼牙右营继续驻扎在无定河故道,多少也为我们赢得一些整军的时间,还需将血狼堡的工匠妇孺、横海盟、北风商队等迁移到海津镇,置于狼牙骑羽翼护佑之下。” 这事也是当务之急,凤姐儿那玲珑浮凸的身段儿,床榻上销魂的手段,着实想念得紧,李贤齐郑重地点点头:“抓紧办,两旅红巾儿归你调遣,作为你的亲卫,日常训练就在军衙后院较场。” 待众将前脚离开,武金刚故意掉在后面,轻声禀道,“李振威,某已将军衙后院整理出来,从桃花酒肆叫了一桌酒菜,在后院听雨轩为李振威乔迁贺喜。” 李贤齐喜上眉梢:“听闻军衙后院清雅,现在是巳午之交,武大哥,把刚才几位军校唤上,大家一块热闹热闹。” 武金刚笑意盈盈:“李振威安排得极好,卑职这就去唤他们。” 一行人穿过宽阔的走廊,廊旁有几株虬劲的松柏,遮住炎炎烈日,来到后院,穿过有较场马厩,可住三百名亲卫的一进院宅,跨入二进,中间的院宅轩敞阔大,两侧回环的廊道连接四个毗连的小院,门户相对,甚是清幽。信步穿过三进,四进,众将多在北地,很少见过山石翠竹,青藤满墙的江南庭院景致,一路行来,啧啧称奇,尤其是精美细致的雕梁画栋,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绕过四进的上房,穿过一片莹碧如玉的竹林,抬头望见小山之上,绿树掩映,露出高啄的檐牙,山下是一汪宁静的小湖,岸边山石峥嵘,垂柳轻拂水面,半湖的荷叶已有几枝小荷露出了尖尖角。 拾阶而上,行走在绿荫之下,凉风习习,登上山顶,远处屋宇重重,错落有致,绿树红花点缀其间,近处一湖风光尽收眼底,刘蕡凭栏远眺,赞叹不已,李贤齐笑道:“去华高才,就住在这军衙后院,多作几首诗词出来。” 周綝将李贤齐的话牢记在心,一句话就搅了刘蕡的诗兴,“这地好到是好,周武率红巾儿就是从后门攻入的。” 下了小山,在卵石路径走了一段,临湖的听雨轩酒菜齐备,李贤齐热情招呼众将入座,武将也没那么多客套,康正武瞧见那青瓷酒杯太小,一口吞了,那口酒在胸腹间如一团烈焰滚过,唇边酒香犹存,康正武一时呆了,李贤齐赶紧道:“大伙慢慢喝,这可是桃花春原浆。酒好不能误事,一人只有三两。” 武金刚显得熟络多了,“日后李振威住在此院,兄弟们少不得来打些秋风。” 李贤齐摇头道,“刘蕡为公事方便,可居此处,血狼堡的簿记院、横海盟等也可迁来此地,某自今日起,就住在军营,与军士食同锅,衣同甲,练出一支幽燕的劲旅。” 拍马屁的不少,还得接得快,陈镇闻言感叹:“古之名将莫过如此,我等平日也是知道,知易行难,嗯,属下也要效仿李振威练军之举。” 武金刚有些失落,李贤齐瞧在眼里,降将的心思也猜出一二,端起酒杯,语气真挚:“多谢武大哥,某的家眷明日就可搬进来,以后某与众将议完事,略尽地主之谊,临湖赏荷喝酒,也是一桩美事。” 武金刚这才喜笑颜开,李振威还是领了自己的情。 …… 庭院虽美,却是一座英雄冢,警醒!主角还不能过腐化的生活。有穿越者的眼光见识,收服人心还得从小处入手,《藩镇》中这些淡的东西兄弟们品品。 【……103.失之交臂(中)文字更新最快……】!! 104.失之交臂(下) 看到昨天两章的数据,燕歌心里充塞着喜悦,清晨五点起来码了2000多字,上午继续! 你喜爱《藩镇》,注册鲜花收藏订阅,赶紧的,藩镇后面精彩的情节你能猜到吗? 众将杯来盏往,吃菜劝酒,好不热闹,李贤齐言笑晏晏,与众将称兄道弟,打成一片,二两桃花春下肚,已有几分醉意,刘蕡醺醺然手舞足蹈,一付狂士的派头,扭头瞧着那半湖碧荷,大声吟诵: “世间花叶不相伦, 花入金盆叶作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惟有绿荷红菡萏, 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长相映, 翠减红衰愁杀人。” 此诗借物咏人,暗喻李贤齐得众将辅佐,如绿荷红菡萏花叶相映。 众将有些尴尬,唐诗到是读过几首,但要论到作诗,如何能与名动天下的刘蕡相比。 转目四顾,发现气氛有异,刘蕡眼珠儿一转,指着李贤齐嚷道:“桃花酒肆的诗就是李贤齐所作,今日聚会,千万不可逃了他。” 见推辞不过,李贤齐酒意上涌,豪兴揣飞,问道:“谁人可以为我舞刀助兴。” 周綝瞧了瞧周围,挺身而出,“某来!” 大步跨出听雨轩,拔出雪亮森寒的百炼横刀,全身猛地一抖,如庙里的金刚般怒目向右,突地动了,快得像出林的豹子,忽而高蹿忽而低伏,刀光霍霍,寒意森森,如一团风雪卷来,周綝勇悍剽捷的身姿在风雪中忽隐忽现。 端起一杯酒,在轩中走了几步,李贤齐猛然转身,高声诵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声音慷慨激越,响遏行云,众将听了这首绝句,混合着酒精的鲜血变得滚烫,没人招呼,一个个将手中烈酒仰脖而尽。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诗词意浅白,直抒胸臆,众将跟着大声吟诵,烈酒入喉,似一团烈火在胸腹间燃烧,说不出的酣畅痛快。 叫好声中,周綝使了个刀花,缓缓收刀,傲然而立,拱手道:“献丑了!” 这会儿一阵凉风拂来,吹皱一湖绿水,荷叶随风款摆,柳枝前后轻摇。 众将都是武人,叫好声不绝,武金刚大声赞道:“周致果好俊的功夫,快来干杯酒。” 虞侯石钰绕湖匆匆而来,横臂击胸,道:“有名战俘受不得熬鹰之法,招了出来,他们是燕州刺史李俨、定远将军张允伸统率的燕州铁骑,那日与狼牙骑交手的是燕州铁骑前营指挥使张简群。” 陈镇一拍大腿,大声自责:“瞧某这记性,张振威也怀疑这事,知道某与燕州铁骑军校相熟,叫某一到海津镇就查验战俘。李振威,属下这就去瞧瞧。” 李贤齐闻言呆若木鸡,父亲、舅父近在咫尺,自己还与他们开战,小胜一场,杀了百来十号人。 刘蕡转身对武金刚康正武解释道:“李振威乃大唐近枝宗室,武威郡王之徒,燕州刺史李俨之子,自幽州正月兵变后化名潜伏!” 康正武喃喃道:“原来是名门高弟,怪不得允文允武,识见不凡!”醒悟过来,旋即傻了眼,前日之战,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刘蕡机灵,马上叫石虞侯准备马匹,调集百骑红巾儿待命。周綝老成些,劝道:“李振威可待陈镇回来,问个详细确实,不如先命他前往大沽口见李燕州、张定远?” 刘蕡暗责自己沉不住气,李贤齐乃一军之主将,怎可轻动? 激动得脑子一片空白,李贤齐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公事在身,酒未尽兴,大家多用些米饭。” 旁边的侍女用似银如雪的白瓷盆儿盛了一盆青色米饭端上来,李贤齐颇感惊奇:“何处弄来这青色大米?”尝了一口,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筋道香甜。 刘蕡笑着解释:“这叫青精饭,是用杜鹃花科的灌木南烛枝叶,捣碎出汁,用来浸泡大米,将大米蒸熟后又晒干,米便成了青色。道士们说青精饭滋补养气,以至于人人抢食,在长安,青精饭是官宦商贾之家的常备食品。” 众将扒拉着白瓷碗里的青精饭,心澜起伏,燕州铁骑,就是武威郡王亲自选练出来的四千牙军铁骑,幽燕劲旅,百胜之师,战力远超诸军,要是与五千狼牙骑会师,倒卷幽州,一举可将窃据幽州的杨志诚拉下马来。 众将用完饭食,侍女奉上煮好的姜茶,李贤齐谈笑自若,与众将议起巡逻守城与操训等军务,等了小半个时辰,陈镇从后门进来,快步如飞,赶到听雨轩,喘着气道:“确认……无误,战俘中好几人某都……叫得出姓名,为首是旅帅……朱威。” 李贤齐再也坐不住了,眼噙热泪,东张西望,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激动。“那还不将他们请到军衙!容我问问别后详情,六哥张简至,赵无锋赵石头!” 陈镇支支吾吾胡乱应道:“为首的几人受了熬鹰之刑,疲累不堪,连饭食都未动,这会儿已经呼呼入睡。” 武金刚面有忧色,提醒道:“李振威,狼牙骑刚刚与燕州铁骑交过手,杀了他们一百多弟兄,还是让陈校尉先带红巾儿和几骑被俘的铁骑过去,一人双马,赶往大沽口,先赔礼道歉,将误会解释一番,让李振威与李燕州、张定远见面也有个转圜余地。” 刘蕡拈须思索道:“再请几名铁骑过来,李振威要问问别后详情。” 心情这会儿激动,李贤齐不能自抑,本想亲赴大沽口,见他们考虑得极是妥当,便改了主意,“陈校尉,你见了燕州铁骑,语气尽量谦恭,耐心解释这都是场误会,另外带份重礼送给他们,五具千里镜,十付指南针。” 陈镇横臂击胸敬个军礼,自去召集红巾儿与燕州铁骑,携带着礼物,快马赶往大沽口。 这边周綝、武金刚、康正武告辞回营,操训军士,刘蕡陪着李贤齐,询问带过来的两名燕州铁骑。 虽经陈镇一番解释,两名燕州铁骑眼中仍带着仇恨,李贤齐坦言告罪,自承己过,“都怪贤齐粗心,未查清是你们乃是燕州铁骑,双方都折损了不少军士,干了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现在追悔莫及!” 刘蕡在旁道,“李贤齐乃李燕州之子,武威郡王之徒,你们的指挥使张简群乃是他的大表兄,可能他戎马在外,长年征战,不大识得李贤齐。倒是幽州的几位表兄与他相熟,张简至还是李贤齐独闯幽州,用计救出来的。” “你果真是李燕州之子,武威郡王之徒?”单眼皮的铁骑手长过膝,一看就是神射手的料,仔细打量了李贤齐的脸,看他与李燕州有几分相似? 刘蕡瞪眼嗔道:“你还不信,张定远之亲弟张允皋,昔日前衙牙军都指挥使,你们总该认得,已从无定河故道赶来。” 另一名铁骑眉毛粗黑,一双眸子异常机警,问道:“你既与张简至相熟,说说他的体形相貌,他与一名身材长大的壮汉逃出幽州,到莫州去做什么?” 李贤齐哑然失笑,“壮汉,不过是一名少年,坚毅顽强,像块岩石,他们给武威郡王带去了幽州军情及城防图。” 机警的铁骑眼前一亮,拱手道:“某是张敢,他是谢飞鹰,敢问公子,他们怎样操训军士?” 李贤齐正色道:“军姿、队列为先,先练军纪第一条,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燕州铁骑前营队正张敢参见公子。”机警的铁骑拱手行礼。 “燕州铁骑前营火长谢飞鹰参见公子。”手长过膝的铁骑跟着行礼。 “你们的公子李贤齐,被雄武军使张仲武任命为狼牙骑指挥使,振威校尉,在无定河故道大破左衙陈行泰,收服两千余众,陈行泰兵败后被狼牙骑校尉段灵狐亲手宰了,现拥兵五千,虎踞海津。”刘蕡大声道。 张敢,谢飞鹰闻言大惊,被那名头气势一压,有些手足无措。 李贤齐用衣袖试去眼角的泪,转身对刘蕡道:“刘参军,六哥和无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蕡也被李贤齐的重义重情感动,眼眶湿热,“杨志诚平定莫州后,燕州铁骑不知所踪,到了何处?” “武威郡王与义昌节度使殷侑相熟,暂借沧州柳县,迁去莫州五万多军民,到登莱二州购买海船,训练铁骑水性,准备扬帆出海,经靺鞨口东上燕州。”张敢拱手道。 李贤齐跳了起来,惊呼:“以海制陆的山中策!想不到我一时戏言,他们却当了真,靺鞨口没有资源,孤悬海外,最多捕鱼晒盐,那及榆关有黄金和铁矿,据祖山之险,通大海之便!” 刘蕡心细如发,接着询问:“张队正,现在谁在大沽口领军?” “李燕州,张定远都在,本来燕州铁骑乘福船出海,向东航行,在大沽口补充蔬菜淡水,见大沽口防守空虚,又有七八艘两三千石的福船,李燕州下令,占据大沽口,强行租用福船,回柳县运送军民。另外再征召一些水手,工匠。”张敢毕恭毕敬答道。 刘蕡又是苦笑,又是惊奇:“那是我横海盟的船只,你们为何敢奔袭海津镇?” “应是狼牙骑先袭海津镇,破了兵马使军衙,左衙两位亲卫旅帅卷了金银财物,逃到大沽口,想夺船出海,被我们截获,李燕州知道海津镇富庶,逐命张致果率军前来……”张敢思索片刻,心中明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连连叹气,李贤齐大为后悔:“刘参军,随我到大沽口走一趟,某要向父亲、舅父负荆请罪。” 陈镇快马来到大沽口,港口只有二十来艘出海归来的小渔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降了风帆,桅杆孤零零地托着夕阳,海面波涛起伏,溶溶耀金,陈镇驻马海岸,用千里镜极目望去,远处海天淼淼,连成一线,只有白色的鸥鸟上下翻飞,不见一片帆影。 燕州铁骑已拔营出发,未寻着一骑,四处打探,才知今日清晨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载着军需粮草,工匠水手,战马军士,扬帆往东而去。 海津镇兵马使军衙。 被俘的燕州铁骑旅帅朱威一觉醒来,夕阳晃得眼睛生痛,饥肠辘辘,身边有兄弟端来热腾腾的饭食,朱威看见兄弟们无人看管,好奇问道:“这群狗贼莫非转了性,要用酒菜女色笼络我们?” “那里,狼牙骑是李燕州之子李贤齐,前衙指挥使张允皋所统率的骑军,与我们交战都是一场误会。” 朱威一动身子,下体疼痛难忍,咬牙喝完肉粥,啃着蒸饼问:“误会?兄弟们死伤了将近两百,就这样一句误会就完了?” 另一个铁骑嘟囔道:“他们送来了伤药酒菜,一人还发了十两银子,愿加入狼牙骑的就加入,不愿的日后将我们送回燕州。” “呸!”朱威啐了一口,咬牙道:“某一刻都不想留在这儿,兄弟们,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们沿着海岸向东追,海船沿途要补充淡水蔬菜,我们寻着了就可上船。” 十几名铁骑围了过来,有人道:“朱旅帅临阵舍身维护兄弟,大伙儿同生共死,愿随朱旅帅一道回燕州。” 额上青筋暴绽,朱威恨意难消,紧捏拳头道:“就以铁骑需操训为借口,谁去将我们的战马刀弓取回来?临走也要给狼牙骑留个教训!” 好几位受过熬鹰之刑的燕州铁骑挺身而出,争先恐后道:“某愿往!” …… 这一段误会又会带出怎样的故事?有因必有果,兄弟们继续看吧,藩镇精彩的地方多着呢! 将近四千字章节,投票收藏吧! 【……104.失之交臂(下)文字更新最快……】!! 105.山南西节 李贤齐开始布武天下?鲜花收藏支持! 大唐太和五年五月二十,西京长安。 大明宫,大唐的权力政治中心,沿着南北向轴线纵列了大朝含元殿,日朝宣政殿,常朝紫宸殿。 重檐深宫,黄瓦红墙,殿宇重重,紫宸殿西边,延英门内,有一座偏殿,建于开元中,名唤延英殿,院外设有中书省、殿中内省等中枢机构。 自大唐代宗皇帝起,每逢双日,皇帝便在此殿接见宰相百官,因为殿内旁无侍卫,礼仪从简,君臣可以人得尽言。延英殿便成为皇帝日常接见宰相百官,听政议事之处。白居易有诗云:昨日延英对,今日崖州去。指的是仕途得意与失落。 已经入夏,浓荫遮盖下的延英殿遍殿生凉,铜鹤仰首,香亭逸散出阵阵袅娜的檀香轻烟,精美的漆雕屏风前,搁置着一张雕龙胡床,文宗端坐其上,左右搁着十几个精美的月牙凳,枢密使兼右军中尉王守澄,左仆射裴度,右仆射李固言,太保同平章事李载义,兵部尚书牛僧孺、吏部尚书李宗闵,户部尚书令狐楚等一干宰相或坐或立,并无礼仪拘束,随意得很。 虽着从二品的紫色大团花绫罗窄袖袍衫常服,玉带钩系腰,右仆射李固言皮肤糙黑,一脸敦厚,像个田间老农,面向文宗躬身禀道:“臣有……本……奏。” 文宗知道他本性质朴,为政不计亲疏,荐人唯贤,和颜悦色道:“李右相但言无妨。” “武威郡王……太保……同平章事李载义……屡退北虏,曾擒获奚王茹羯,进献朝廷,又奉朝廷之命平定横海李同捷之乱,功在社稷,朝廷宜加重用,臣荐他为左武卫大将军!”李固言本有口吃的毛病,议事论政则一反常态,言辞清晰流畅,很有条理。 文宗曾遣人暗察李载义,知道他束身入朝后深居简出,并不与朝臣往来,在长安城东,浐水南岸广置田产庄园,招募了几百部曲,练军习武一日未断。 李载义虽出自河朔三镇,可他是大唐宗室,昔日在幽州岁贡不绝,对朝廷忠心耿耿,观他举止沉稳凝练,那是久经战阵磨砺出来的大将气度,他被杨志诚逐出幽州,茫然失意,朝廷任命他为左武卫大将军,必怀感恩之心,诛除奸宦正可依靠他为臂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妥,武威郡王李载义为正一品的太保,这样岂不是委屈了武威郡王?裴相以为呢?”文宗向正在打瞌睡的裴度问道。 “圣人所言极是,武威郡王劳苦功高,官居一品,怎能受人驱使?牛兵部意下如何。”枢密使兼右军中尉王守澄公鸭嗓子响起,骄横地打断了文宗的话,眼神瞟向牛僧孺、李宗闵两人。 裴度佝偻着腰,老态龙钟,一脸茫然,不知刚才所议何事。 李宗闵作沉思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悄悄推了推身旁的兵部尚书牛僧孺,相貌清雅的牛僧孺摇头苦笑,硬着头皮站起来,面朝文宗躬身施礼,朗声道:“臣以为武威郡王乃国之干城,百胜之帅,熟悉虏情,其才应用在边地,振武、河东皆可。” 李载义腰背笔挺,端坐不语,与朝廷诸公斗心眼,他自承不及,眼下虎落平阳,随你们怎样折腾,终有一日某要回到幽州,亲手杀了杨志诚那个狗贼。 李宗闵收了幽州留后杨志诚的重礼,自然得帮他出些力,“振武节刘沔数次击退*党项、西羌,在西北屡立奇功!去岁任河东节的柳公绰,政绩斐然,回鹘经河东朝贡互市,军民担心他们侵扰边地,以往皆严阵以待,柳公绰却命府门大开,派牙将单骑至边境迎接,回鹘梅錄李畅为被柳公绰的信任感化,约束部众,一路并无驰猎,对百姓秋毫无犯,柳公绰又收服了骁勇善战的沙陀部,奏请以其酋长朱邪执宜为阴山都督、代北行营招抚使,移守云州、朔州,自此北边杂胡不敢犯边。” 你是国之干城,人家也不差,主要没有位子腾出来,李载义继续担任有名无实的当朝一品太保,赋闲到老,李宗闵用谄媚的眼神望着王守澄,颇有邀功之意。 文宗脸色不善,频频注目右仆射李固言,要他挺身而出。 据理力争,李固言口吃的毛病也没有了,“将有功之臣赋闲,将士离心,既然边镇无缺,臣力荐武威郡王出任左武卫大将军!” 王守澄暗骂李宗闵多事,一言而决:“山南西道节度使温造平乱成功,圣人感其年迈,迁温造为兵部侍郎,以武威郡王李载义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兼兴元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牛僧孺思虑周密,河朔三镇本就骄横桀骜,杨志诚如果借口生事,责任岂不是要落在我身上,慌忙奏道:“幽州留后杨志诚防范北虏,朝廷应下旨安抚他,迁他为幽州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 一直低头不语的李载义闻言猛然抬头,目光森寒,盯得牛僧孺心里发毛。 文宗受挫,沮丧至极,点头道:“就按此办理吧,武威郡王李载义有大功于国,赐胜业坊一套三进院宅,白银千两,绸缎百匹,以彰其功。” 李载义虎目噙着热泪,双膝跪地,朗声谢恩:“臣武威郡王、太保、同平章事李载义感激涕零,百死难报君恩。” 文宗心里这才好受些,上前扶起他,温言劝勉,“武威郡王快快请起,同为宗亲,本来照顾不周……” 王守澄冷哼一声,摔袖而去。 左仆射裴度突地睁开那双苍老的睡眼,隐隐有精光射出,旋即轻轻摇了摇头,看来王守澄异常警惕,文宗还未吸取宋申锡的教训,喜怒形于色,行事有些急躁,如将李载义表面闲置,暗结为腹心,让他训练军士徐徐图谋,岂不更好? 大唐太和五年六月初三,海津镇,城北军营。 中军军衙内,刘蕡手握一本薄薄的开元杂报,亲自向李贤齐、张允皋禀报:“五月二十,圣人重新启用武威郡王,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兼兴元尹,同时为安抚杨志诚,迁他为幽州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 狠狠一拍大腿,震得甲叶子哗哗作响,张允皋后悔得要死,“狼牙骑要是与燕州铁骑合兵一处,与史元忠、张仲武合作,将杨志诚或逐或杀易如反掌,可惜两军失之交臂,铁骑旅帅朱威率战俘夺马,还伤了十几个红巾儿,不知所踪,铁骑出了塞,东去燕州,追赶都来不及。唉,杨志诚地位日益稳固,何日可报大仇?” 刘蕡在幽州长大的,如何不知道杨志诚,劝道:“杨志诚为人骄横贪婪,如何镇得住那帮子骄悍牙军,陈镇、谢飞鹰昨日从柳县回来,带来了逐北营指挥使张简至的消息,逐北营不日将前来与狼牙骑汇合。” 李贤齐想起张简至赵无锋,心中一股暖流淌过,六哥来信,武威郡王、李燕州、张定远盛赞山中策,并据此谋划,武威郡王临别还传授了贤齐三卷卫公兵法。 山南西道,莫不是秦岭以南,汉中及川北一带,前世那次惨绝人寰的大地震让人记忆犹新,为他们的先民做些好事吧,李贤齐问:“刘参军,山南西道可产茶?” 刘蕡博学,怎会不知,“山南茶叶为金州(今安康)土贡,兴元府西乡县之午子仙毫更是一绝!” “盐糖姜枣、桔皮薄荷与水煮出的姜茶某已吃得腻味,还是炒出来绿茶,窖制的花茶,沸水冲泡出来深得草木之味,且方便简易,可反复冲泡。”李贤齐悠然道。 透过雕窗,李贤齐瞧着院子里一株老柏,虬枝夭矫,针叶新萌,看着让人欣喜。 刘蕡一脸愕然,“炒出来绿茶,窖制的花茶,用沸水冲泡?” 茶之道,本是江南之俗,后来遍及北方,自邹、齐、沧、棣、渐到长安,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上自宫庭,官府,官宦世家,下至小镇村庄,茶为食物,跟盐米没有两样。 唐朝茶道,内容繁复,包括烤茶、研茶、煎茶、分茶,一整套复杂的流程。 前几日看兵马使军衙后院的僮仆煎过茶,李贤齐感触尤深, 茶叶是特制而成的茶饼,有圆有方,厚薄适中,欲煎茶者,先将饼茶在小红炉上炙干,越干越好,让茶味增厚。 其次碾茶成末,碾成黄金粉,轻嫩如松花。这是劳心劳力的活,碾茶的僮仆累得汗流浃背,心力俱疲,方才碾好茶末。 再用专门的炉釜和器具,名泉好水,活火猛煎,不仅如此,还要讲究“汤候”。煎茶过程中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 一沸加入盐糖姜枣等调味品,二沸稍过,迅速起皿出锅,再由主人进行分茶。 前世制茶之法知晓一二,摊放晾干、杀青、揉捻、干燥。所谓的嫩叶老杀,老叶嫩杀等诀窍一并录下来,还有花茶的窨制之法。 “刘参军,某去信给我师武威郡王,建言他奖励士绅百姓种茶,在兴元府设立茶市,头一年先将茶税减免一半,待茶市形成气候,再收税养军,招募秦岭猎人,还有种植苜蓿,圈养生猪等方法。”李贤齐悠然神往,有绿茶、花茶炒制之法,加上沸水冲泡的简易,肯定会在大唐流行起来。 “贤齐,既然有此好事,我们财力雄厚,拥有横海盟、北风商队,桃花商行,到山南西道购些茶山,在兴元府设立制茶工坊,岂不更好?”张允皋对李贤齐聚财练兵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脸兴奋。 李贤齐含笑点头,“理应如此,与武威郡王、李燕州的安东商行合股经营茶山茶坊,另外备五十坛烈酒为贺礼,恭贺武威郡王出任山南西道节度使,另备五十坛烈酒,委托他转送西川节度使李德裕,拜托他从制作剑南烧春的官办酒坊调几名酿酒的工匠过来,将桃花春改进成天下名酒。” 刘蕡眯缝着眼睛,笑出声来,“元和末年,李肇在《唐国史补》中,列出大唐十三种名酒,河东之干和,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荥阳之上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南之烧春,岭南之灵溪,博罗、宜城之九酝,浔阳之湓水,京城之西市腔、虾蟆陵、郎官清、阿婆清。又有三勒浆,现在多了一品,桃花春。” 阳光洒进雕窗,碎成斑驳陆离的片片光影,照得军衙大堂明明暗暗有了层次。 “刘参军,桃花春名头不响,那当得天下名酒,不如改成山海酿?”李贤齐望着斑驳光影中的刘蕡,轻声问道。 …… 节奏舒缓的章节,兄弟们慢慢看吧,为《藩镇》以后的故事埋条线在那儿。 有票就投,《藩镇》的后面战火连天,精彩不断! 【……105.山南西节文字更新最快……】!! 106.降将卢纶 早上五点起来码字,点开电脑一看,哇!《藩镇》昨日点击量上了八千! 算了,过年过节的,这孩子闹得烦心,多给他些鲜花收藏订阅,小孩挺好哄的,让他舔着棒棒糖傻乐! 凌晨,寅正时分,青黑色的天幕还缀着几颗星星,从海津镇走出三百狼牙骑军士,踏碎清晨的恬梦,沐着凉爽的晨风,走向麦浪起伏的田野。 天色渐明,田野的风清新醉人,混合着麦香与泥土的味道,麦田里已有早起的农夫,背着笠帽,身着土白麻衣,在金黄的麦浪间挥镰收割一季的希望。 看着彪悍的军士拿着镰刀走向麦田,农夫停下了手中的活,怒视着狼牙骑军士。 为首的是前左衙前营指挥使,现乙团左校卢纶,他高声问道:“小渠村的里正可在?” 那名里正一身圆领袍服,在树荫下搭了把竹椅,起得早了,还在那儿困觉,被村里后生推醒,小跑着上前,拱手道:“小渠村高里正,请教校尉怎么称呼?” 卢纶心里窝火,堂堂一团校尉竟被指派来帮助小渠村收麦,自己好歹是范阳卢氏的旁支,何时下过田?也不愿与这鼠须细眼的里正套近乎,面色冷漠,很是倨傲,“接到兵马使军衙的政令了吗?某率一团军士帮你们村收割麦子,你安排吧。” 这位校尉面相儒雅清俊,神色倨傲,看来不好应付,帮着收割麦田,还不是想多征些军粮,上个月无定河故道连番大战,血腥味十里八乡都闻得到,村子里的人都躲在家里,后来衙役军士挨村宣讲,村子里的老少爷们才开始到海津镇干活,高里正更是惶恐,“军爷们就在树荫下歇息,那儿备有凉茶,中午已安排了酒菜。” “军令在身,休要罗嗦,速速安排。”卢纶语气生硬,挥手道 小渠村一个壮实后生胆肥,嚷道:“今年的军粮一粒也少不了,你们也得给百姓一条活路。” 农夫们随声附和,“军爷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活路。” 卢纶心里烦躁起来,也无耐心解释,转身喝道:“军士听令,散到麦田帮忙收割。高里正约束村民,不得与军士作对。” 军士们轰然应诺,如狼般散入田野,挥舞镰刀,生猛地干了起来 高里正勉强挤出笑容,“老少爷们,上月官府奖励出城捡粮,大伙儿都听过吧,官府言而有信,牙军帮忙收割庄稼,某是相信的。” 壮实后生还不依不饶,高里正走过去给他一个爆栗,低声喝道:“高牛儿,想想你娘,无定河故道的血腥味现在都未散尽,牙军帮忙收割,怎么也要给大伙儿留些口粮。凭你这副牛犊子般壮实的身板,在海津镇还找不到活干!” 卢纶闷声不语,镰刀使得飞快,日上三竿,已收割了半亩多地,从未干过这活,这会儿觉得手臂沉重酸涩,觉得口渴,便往树荫走去。 高里正眼尖,看到卢纶过来,端着碗凉茶,屁颠屁颠迎了上来,“校尉好身手,辛苦了,幸苦了,到树荫下歇息一阵子。” 接过凉茶,卢纶一口干了,瞧着麦田里干的热火朝天的军士,嗅着阳光下的麦香,一丝儿丰收的喜悦从心头滋生。 面上忽然有几分尴尬,卢纶一眼望去,自己收割的麦田参差不齐,似狗啃了一般,瞧瞧出身农家的军士,挥镰如飞,不急不慢,留下的麦茬整整齐齐仅有寸余。 卢纶世家子弟,还是有几分见识,脱粒的麦杆可是上好牛马饲料,地头的麦兜翻起来,晒几日,一把火烧了,作为肥田的草木灰,地里又该种上大豆,十月就可收获今年的第二季作物。 大豆古称为菽,郑玄曰:五种,黍稷菽麦稻也,《战国策》曰:“民之所食,大抵豆饭霍羹。”就是说用豆粒做豆饭,用豆叶做菜羹是贫民的主要膳食。 高里正陪着笑拱手:“村中杀猪宰羊,鸡鸭鱼兔,已备好酒席,虽说没有桃花春,也有村中自酿的浊酒。” 卢纶吓了一跳,“三百军士一顿饭岂不要将小渠村吃穷?” 拈着鼠须,眉眼神态都是恭敬,高里正凑近了些,“多谢校尉体谅,只备了三桌,队正以上的军校上席,军士们都有蒸饼肉汤。再说海津镇有的是活干,前半月,我们村子好些人都被桃花商行募去,在无定河故道的盐碱荒滩上垒土造田,种植苜蓿,那可是长期的活。” 垒土造田,种植苜蓿,李振威的军功授田果然不是逛言,卢纶心里一动,摸出十两银子递给高里正,“你去将酒席的菜肴倒在几口大锅里,送到田间地头来,酒就不必了,狼牙骑军士上下都是食同锅,寝同帐。” 高里正手足无措,连声推辞,卢纶脸一沉,用牙军蛮横的口气道:“你少给爷推三阻四的,这点银钱不许中饱私囊,日后若爷知晓,要叫你以一陪十吐出来。” 高里正唯唯诺诺,逃也似的往村子去了。 手臂又酸又涩,卢纶觉得比连张十次三石弓还累,想到每日操训讲那些东西,也不闲着,在田间地头边走边大声赞道:“瞧这位兄弟身手多利索,在家里耕田使牛可是一把好手!有军功没有,跟着李振威挣几转军功,几十亩良田在手,老婆孩子热炕头让人瞧着眼馋。” 一位军士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问道:“卢左校,李振威有那么多良田可分吗?别是糊弄大伙儿的。” “累了一上午,都歇歇,过来喝点水。”卢纶虎口上长满老茧的手一召,附近的军士都聚了过来,小渠村的农夫也有不少。 “起初某也怀疑这军功授田,天下的良田都集中在世家大族,官僚权宦手中,那有良田可授?”卢纶欲扬先抑,吊起军士胃口。 众军哗然,点头,议论纷纷。 卢纶指着人堆里壮实的陈牛儿,“他们村子最近都在忙乎啥?” 陈牛儿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句:“被招募到盐碱荒地上垒土造田,种植苜蓿。” “兄弟们,李振威种苜蓿肥田养猪的法子大家都知道,要是将无定河故道的万顷盐碱荒地改造成良田,军功授田所言不虚。”卢纶列举事实为佐证,自然让军士心服。 “卢左校,幽州眼下还是杨节帅作主,轮得到李振威吗?”汪队正问道。 “汪队正,你也是百战老军,狼牙骑军士按现在这样操训,上几次战阵,一年半载下来,放眼河朔,还有对手么?男儿的功名富贵俱在马上取,辽河平原,科尔沁草原,插根筷子都能发芽的松嫩平原都还在胡虏手中,纵马提刀过去,占了这些大唐故地,还没有那百来亩军功良田么?”卢纶的见识可比普通军校强多了,一口气讲完,赢来一片叫好声。 高牛儿听得心中发热,高声问道:“某是海津镇的团结兵,也想投军,就投你们狼牙骑,积攒军功,授些良田,可是家有老娘,怎么办?” 一个皮甲红巾的少年校尉从人堆里钻出来,见高大牛嘴厚耳大,一脸憨实,捏了捏高牛儿的粗胳膊,“倒是个陌刀手的料,如你投军,你娘可到为军属办的养殖场干些杂活。” “李振威!”汪队正惊呼一声,或坐或站的军士刷地都站起来了,笔直挺拔,横臂击胸,行了个军礼。 李贤齐还了个军礼,“卢左校说得没错,军功授田,只要我们受得操训的苦,在战场悍不畏死,河朔三镇,辽东故地、大漠草原任你们纵横驰骋,良田牧场、工坊船行都有你们一份,就是娶十个八个异族小老婆都行。” 众军听得眼前发亮,高声叫好,高牛儿心情激动,已动了从军的心思,寻思着老娘即使去不了养殖场,也要拜托亲朋照顾她。 卢纶振臂呼道:“杀胡虏,夺辽东,扬我汉家男儿的威名!” 有了良田牧场小老婆的前程,众军士气大振,跟着理直气壮高呼:“杀胡虏,夺辽东,扬我汉家男儿的威名!” 李贤齐脚下踩着刚收割过小麦的泥土,笔直挺立的军士身后是随风起伏的金黄麦浪,成熟的麦香飘散,喜滋滋地沁入心扉,李贤齐心澜起伏,将目光投向辽阔的苍穹,一只雄鹰展翅高飞,倏忽穿透云层,翱翔上击。 高里正指挥一伙健妇将饭菜抬到田间地头,举着银两走了一圈,向农夫们大声嚷嚷:“这是狼牙骑付的饭钱,狼牙骑言而有信,真心实意来帮咱小渠村收割麦子。” 军士们看见那几大锅荤菜,心里热乎乎的,听见卢纶清亮的声音道:“兄弟们,临来时李振威已发了钱粮,狼牙骑军纪第二条不得扰民,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大伙儿要牢记在心!” 跟随李贤齐巡查的刘蕡也站了出来:“百姓农耕养殖,缴纳赋税养活军士,军士抛头颅,洒热血,抗击胡虏,保护百姓的家园,军民如鱼水,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李贤齐与军士们一道排成队,手里端着铁马盂,打好饭菜,与刘蕡、卢纶一道朝树荫下走去。 高里正在树荫下放了几根条凳,两张小几,准备了些凉茶。 李贤齐拿着一根鸡腿,自我解嘲:“我俩未下地干活,却在这儿蹭饭,岂不是两条馋猫?” 卢纶笑吟吟地道:“某也只干了个把时辰,便手臂酸涩,比连续开弓还要难受,某也成了蹭饭之人。” 三人坐在条凳上,就着小几,带着丰收的淡淡的喜悦,吃了一回分外香甜的地头饭。 吃完饭,李贤齐喝了一口茶水,品出一股草木清香,想来农家简陋,也无烤茶研茶煎茶的繁琐,直接用井水煮了。 “卢左校出自范阳卢氏,卢遵是你什么人?”李贤齐问。 “某是范阳卢氏的旁支,卢遵是某的族叔。”卢纶站起躬身答道,显出世家子弟的恭谨有礼。 “望出范阳,北州冠族,贤良辈出,勋业灿烂,文豪蜚馨。至本朝尤为突出,状元、进士、帝师多出其族,已有七相佐唐。”刘蕡一脸敬慕之情。 “卢纶本是降将,左衙兵败后,心会意冷,原想离开左衙,却被李振威羁押军中,没奈何只得投了狼牙骑。”见李贤齐平易近人,卢纶满腹愤懑辛酸之气,郁结已久,此刻不知怎地,直言无忌,将心中的怨言一股脑儿倾倒出来。 …… 兄弟们,喜欢种田流的家国版吗?藩镇很多东西燕歌都思索过,欢迎探讨! 给根棒棒糖吧!省得好孩子燕歌烦你,他可是清晨五点起床,中午补会觉都是按分钟计算。 【……106.降将卢纶文字更新最快……】!! 107.纸上得来终觉浅 悬赏:本周为了将《藩镇》推到高潮,兄弟们与燕歌共同努力,鲜花票上了2000朵,每日两章外,周日晚12点加更一章。 正午艳阳高照,树荫也小了许多,此刻风也不来,李贤齐左臂晒得发烫,他却不恼,往里边躲了躲,在树荫里微微一笑:“当时情势,狼牙骑成军不过数月,初获大胜,蛇吞象般吞了左衙兵马,唯恐杨志诚知晓,贤齐惶恐不安,难免有些事做得操急。” “屠雄将左衙该杀之人清理干净,为了你等的性命,与武金刚一起向我求情,待感化后慢慢劝降……”李贤齐目光澄澈,将来龙去脉坦诚相告。 怒气难消,卢纶思绪翻飞,想当初被屠雄捆绑起来的左衙军将,屠雄厚着脸皮前来劝降,被他们骂出帐外,就连武金刚也是,几次下来,甚觉无味,索性大家两不照面。 一日清晨,一群如狼似虎的狼牙骑军士冲进监牢,用棍棒将他们驱赶到演武场,编成一队,参加普通军士的操训。 有几个桀骜的军将,不愿顺从接受操训,狼牙骑军士先是棍棒马鞭说服,说服不了就拖到演武场边的木笼里,每日一餐饭,两碗水,像关在笼子里的猴子,看着军士操训。 卢纶出自世家,兵书读得不少,跟着武威郡王东征西讨,积功擢迁为左衙前营指挥使,也是文武兼具的宿将,练兵自有一套,对简单枯燥的军姿队列训练,不屑一顾,心中抵触,自然吃了不少棍棒马鞭的苦头。 “军纪第一条是什么?”一个脖系红巾的年青小校高声喝问。 “将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卢纶颇为欣赏这句话,随口应道。 “亏你以前是左衙前营指挥使,号令不明,军令不申,如何御下,屡令不改,执法军士,将他拖入木笼,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卢纶和另外一名左衙校尉被拖人木笼,左衙校尉性子桀骜不驯,在囚笼里骂了一个时辰,几个狼牙骑军士将他拖出来,五花大绑,嘴里塞上破布。 猛烈地摇晃木柱,卢纶怒声喝问:“好贼子,有种将我们全都杀了!” 那红巾儿小校冷着脸道:“牙军骄横桀骜,早晚是个祸害,你们既然悍不畏死,送到少儿营,让几百个童子,每人一枪一棒,杀人练胆。” 几百枪棒下来,那不成了一堆肉泥,尸骨无存,后人祭吊只有建个衣冠冢,陈行泰骄横凶残,自己犯不着为他陪葬,卢纶很快闭住了嘴。 木笼里难熬,卢纶有气无力地瞧着军士笔挺站成一排,一个时辰下来一动不动,渐渐品出味道,朝食和午食后,军士在演武场上席地而坐,由那些红巾小校演讲,内容是有的放矢,五胡乱华、军功授田,辽东风物,征服同化异族……还有让人热血滚烫的军歌: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我愿守土复开疆,煌煌大唐要让四方来贺。 未等三日期满,卢纶向红巾小校低头认输,出了囚笼后,变了一个人,操练身先士卒,发言积极主动,他是世家子弟,良好的教育让他通晓史实,讲起来更加生动,本是前营指挥使,地位颇高,将俘虏的左衙军校带得服服帖帖,被乙团校尉陈镇举荐为本团左校,掌军纪奖惩。 陈镇出使沧州柳县,他便暂代乙团校尉,训练毫不逊色,乙团屡夺训练前六,引起李贤齐的注意,今日收割小麦,李贤齐操训完后,唤来刘蕡,实地考察夏粮的收成,顺道探访卢纶。 “卢致果,实不相瞒,某乃燕州刺史李俨之子,武威郡王的弟子,自问无德无能,不能使良将归心,请卢致果看在武威郡王的面上,辅佐李贤齐,愿以狼牙左营右副指挥使一职,以待卢致果。”李贤齐后退一步,叉手为礼,语气极是真挚。 卢纶满脸惊愕,刘蕡在旁劝道,“李振威乃大唐近枝宗室,誓扫北地诸胡,有兼济天下之志,年少而有大才,卢致果切莫犹豫。” 卢纶世家子弟,自然知道进退,脸色肃然,清秀坚毅的脸上缓缓点了点头,单膝跪地:“卢纶受武威郡王擢拔之恩,屈身事贼,已是不肖,誓死追随将军。” 李贤齐赶紧扶起卢纶,“卢致果,我们干不了收割麦子的苦活,去田间地头走一转,给军士们鼓鼓劲。” 听闻此言,卢纶也有同感,两人相视一笑,顺着田埂走去,刘蕡与高里正在后随行,一路行来,一路夸赞军士,不知不觉靠近了故道。 一处地势较高的河滩,种着一大片不知名的农作物,株高三尺,叶如披针,绿叶白穗,在这一片盐碱荒地上生机勃勃,看着让人舒心。河滩外围还有几排丈高的灌木形成绿篱,老枝红紫,嫩枝新绿,枝条细柔,姿态婆娑,还有星星点点粉红小花点缀在绿色的嫩枝末端。 在荒凉的盐碱地上,绿色的生命顽强不屈,不惧风沙,能耐盐碱,还长得如此繁茂!李贤齐心有所动,带着几人快步走进地头。 “这是些什么植物?”李贤齐扶着一株生着白色密穗的作物问道。 绕是卢纶世家子弟,刘蕡博学多才,两种植物一样都不认识,被问得张口结舌,高里正上前仔细瞧了一会儿,“这是本村江老汉种的黍稷,黍米可食,也可酿酒,子粒、秸秆可喂养家禽家畜,生长期短,一年可刈割数次,一遇大旱,可作为补种作物。那绿篱植物形如柳树,在无定河故道倒是常见,就是叫不出名来。” 李贤齐宛如拣到一块黄金,兴奋嚷道:“快将江老汉请来,本校尉有事当面请教。” 刘蕡猜出了李贤齐之意,高兴道:“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不我欺也。” 李贤齐环顾着一地的绿叶白穗,周围的细枝红蓼,高声诵道: “古人学问无遗力, 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卢纶跟着低吟,细品诗中蕴藏的哲理,再抬头时瞧向李贤齐的眼神已有了几分敬服。 刘蕡喜得手舞足蹈,高声诵了几遍,将它牢记在心,回去少不得替李贤齐录下来,四处传诵,为他扬名。 江老汉正在田间收割麦子,听闻是几位校尉召见,唬得魂不守舍,那片盐碱地虽是荒地,可也是官府之地,自己偷偷摸摸耕作几年,一个地税未交,江老汉行尸走肉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黍稷地。 还未等李贤齐开口,江老汉膝盖一软,磕头如捣蒜,连称不敢,李贤齐一愣,亲自将他扶起,“江老汉改造盐碱地,有功无过,给我们讲讲,讲得好,本校尉还有重赏。” 原来不是问罪的,江老汉将心放回肚子,弯腰扶起一株黍稷,“经过老汉家里几代人摸索,黍稷性贱,耐旱、耐热、耐盐碱,可用来开荒、改造盐碱地和沙漠。” “现在桃花商行种植的紫花苜蓿呢?”李贤齐不耻下问。 “那倒是个好作物,能适合各种类型的土壤,就是不宜种植在低洼之地,它怕涝,不如黍稷耐盐碱,盐碱地要种过一两年怪柳和黍稷,改种紫花苜蓿,这地就更肥了。”江老汉讲起改造盐碱地,头头是道,眼中有种自信的神采。 李贤齐小心走到绿篱旁,拾起一根细枝,才发现小叶密生于枝上,细若鱼鳞,“这是怪柳?” “又叫三春柳,每年五月到九月,花开花落三次,绵延不断。柽柳抗盐碱顶呱呱,也耐旱,在沙漠戈壁也能生长,用它来防风固沙最好,它的根系发达,可深入地下几十丈,用处却不大,老枝柔软坚韧,可编个筐,嫩枝和叶可以做药,也可用作畜牲饲料。”见几位校尉都有兴趣,江老汉唠叨个没完。 李贤齐道:“怪柳既有耐旱、耐盐碱,防风固沙的能力,又有四个月的花期,足矣!要是它用处甚广,长大成材,被人砍去修房造屋,还能防沙固堤吗?” 刘蕡这会儿机灵,“江老汉,三年内你帮桃花商行改造盐碱荒地,改造好荒地后,一千亩就送你一亩如何?” “刘参军,除此之外,把江老汉安排在司田曹任个小吏,不用到衙门当值,每七日到衙门点卯一次即可,领份俸禄,官府改造盐碱荒地,让他从旁协助。”李贤齐吩咐道。 江老汉如掉进了蜜罐,凭桃花商行的实力,三年内至少可改造好几万亩良田,就凭自己改造盐碱地的手艺,还可给子孙留百多亩良田,赶紧回去让全家学会这个手艺,正在神思恍惚,高里正在旁扯着他的衣角,“江老汉,今后你就是官府中人,某都需你照应,还不跪下谢恩。” 江老汉急忙下跪谢恩,刘蕡将他扶起,“高里正记得提醒江田吏。” 高里正连声应是,几人告辞离开。 田野里轻风徐来,金黄色的麦浪随风起伏,李贤齐、刘蕡、卢纶缓缓穿行在田埂上,醉在麦香里说着丰收的年景,心中畅快! …… 种田流的家国版,喜欢在网上种菜玩牧场的兄弟投票收藏,呵呵! 感谢绿色过来的兄弟,后续的内容精彩,注个册投票收藏吧,燕歌需要兄弟们的支持。 【……107.纸上得来终觉浅文字更新最快……】!! 108.安能辨我是雌雄 兄弟们周末愉快!继续悬赏:为了将《藩镇》推到高潮,兄弟们与燕歌共同努力,鲜花票上了2000,每日两章外,周日晚12点加更一章。 …… 天蓝海碧,帆影不绝,雪白的浪花扑岸,让人醉在这迷人的夏日海景中。 一片沙滩紧邻码头,细沙洁白如银,赤脚在上面行走,仿似一双温柔的手在按摩脚底,沙滩上新搭了几个棕黄色的草亭,粗犷质朴,带着山林野趣。 棕黄色的草亭里,李贤齐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对刘蕡道:“刘参军,你不下水湿湿身,就坐在这临渊羡鱼?” 刘蕡艳羡不已,苦着脸道:“可惜某不会水,只好坐在这望海听海?”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会水可以学嘛,战场上还是一个保命的法子,你瞧在那几位在大海里追波绿色的血刺。”卢纶也在一旁不停地劝说刘蕡,极快地换好泳裤,露出一身漂亮的腱子肉。 大海如同一块翠玉,在阳光下变幻万千,海的色彩是有层次,靠近沙滩是幽幽的翠绿,碧蓝色过渡,渐至深邃的蓝黑色,与那洁白松软的沙滩,质朴天然的的草亭构成了一副色彩鲜明的画卷,刘蕡心旷神怡,着实有些心动。 跑到海边,李贤齐纵身跃入大海,霎时不见,过了好一阵子,驾驶渔船的水军慌乱起来,嚷着救人,水军奋力划着渔船,睁大眼睛在海面搜索,离岸五六十步远的海面似有一条白蛟跃出,船上水军定眼一瞧,竟然是李贤齐,喝声不绝,“李振威好水性!” 李贤齐潜泳了二十来步远,默运太玄真气,沉到海底,在海底抱着块石头,走了二十来步,全身如负小山,感到压力渐大,这才浮起,又潜泳了十来步,方才跃出水面换气。 李贤齐向渔船上欢呼的水军挥挥手,转身奋臂划.电脑看小说访问.16.水,几名水军军士跃入水中,与李贤齐一起追波绿色,在旁边保护,又有水军摇橹,驾着渔船在后相随。 段灵狐手臂有些举不起来,微觉力乏,李贤齐游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蛮腰,“灵狐,累了,哥带着你游会。” 心儿如小兔慌慌,段灵狐全身酥软,手脚愈发没了力气,软软地靠在李贤齐的高大修长的身躯,浮在碧波之上,仰面向天,缓缓游动。 湛蓝的天空白云丝丝缕缕,舒卷随意,如豆蔻少女遮羞的面纱,或是飞天仙子的披帛,段灵狐静静地停留在这一刻的良辰美景中。 搂着灵狐的弹力惊人的小蛮腰,李贤齐下体的小弟抵住她翘挺丰盈的臀儿,心中恍惚,怀中搂的就是一个少女,右手不由自主摸向她水面下结实修长的大腿…… 男生女相,那腿上粗毛都没一根,光滑细腻摸着爽呢。 “哥!”段灵狐低低嘤咛一声,清潮涌动,俏美的脸儿落了两片红霞,感觉到自己臀儿上那抹诱人沟壑被一个硬硬的,热乎乎的棍子顶住。 臀儿挺翘如桃,这枚新鲜的桃儿开始不安分的扭动起来,就这样剧烈摩擦下去,能擦破这枚桃儿的皮,露出白嫩泛红的桃肉么? 下体传来的巨大快感如潮头般涌进李贤齐的大脑,脑中浮出枝头上一枚着红的蜜桃,中间一抹儿浅沟,沁着露珠,看上去鲜嫩可口,任君采摘。 左手搂住灵狐的小蛮腰愈发紧了,右手摸向她的大腿间,那儿应是芳草萋萋…… 段灵狐在海水挣扎扭动,李贤齐手一松,段灵狐转过身子,双手直接环住李贤齐的脖子,吻了上去,嘴唇热烈地粘接在一起,缠绵…… 两人很快沉了下去。 “哗!”地一声,白色浪花翻卷,李贤齐拖着段灵狐跃出海面,手一松,“哇!哇!哇!”干呕不停。 段灵狐是男的,李贤齐自个儿恶心,我这样子不是成了断背山那两个牛仔了吗? “哥,你怎么了?”段灵狐甚是好奇,划着水问。 “哥……哥呛了口海水,又苦又咸,你自个儿游!”李贤齐干呕不止,逃也似的游向远处。 哥的心思我还猜不出?可自己也有难言之隐,段灵狐叹了口气,缓缓游向岸边,卢纶见她泳姿奇怪,游得甚快,仿似青蛙,与水军的狗刨大不相同。 军中都在传血刺校尉段灵狐女扮男装,卢纶见她身着鲨鱼水靠,前胸鼓腾腾的凸起。 段灵狐在水浅的地方站起身,瞧见有人盯着自己婀娜的身形,把胸一挺,大步走了过去,“刘参军,卢致果,你们觉得我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吗?谣言可是止于智者!” 卢纶本想跟她开个玩笑,赞她美貌,不是花木兰还可做娈童,猛然想起那日在中军帐中,封成的血淋了自己一头一脸,心中一股寒意泛起。 貌美若女子,笑靥如花,动起手来心狠手辣,段灵狐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 刘蕡将腥咸的海水击打过去,雪白的浪花飞溅,笑道:“段校尉在海中如鱼得水,可否教授刘蕡?” “某这点三脚猫功夫怎可夸耀,血刺都是李振威的弟子,要不然我代师授徒?”段灵狐顽闹的性子一起,频频击水反击。 “来将煞是厉害,眼看刘蕡就要败下阵来,卢纶你呆在那儿做什么,还不拍马摇枪来救,”刘蕡吐出一口腥咸的海水,大呼求救。 “军师莫慌,卢纶来也,看枪。”卢纶双手合拢,在齐腰深的海水猛地一击,一股粗壮的水箭激射而出,立刻击中段灵狐的后背。 “徒儿也敢围攻师傅,这不是欺师灭祖么?”段灵狐寡不敌众,向深水处且战且退。 三人尽情戏水玩闹,不知不觉间,卢纶对段灵狐的观感有了变化,还是一个纯真喜爱玩闹的少年,只不过有些偏执罢了,卢纶对她畏惧的心结不知不觉慢慢解开。 瞧她那贴身的鲨鱼皮水靠,曲线已有几分婀娜,脸蛋儿也俏美动人,不过血刺大多是少年,纤细苗条,相貌清秀的不少,也是这一身鲨鱼皮水靠,李振威说穿着那个训练,冬天也好下水。 段灵狐是少年还是少女,卢纶还是没弄清楚。 蹄声得得,一名狼牙骑从码头方向飞驰而来,到了海边,勒马扯缰,并不下马,大声呼喝着李振威刘参军的官衔,看那一脸着急的样子,莫不是有事发生? …… 好孩子燕歌继续撒滚打泼地要鲜花,要收藏,要订阅! 【……108.安能辨我是雌雄文字更新最快……】!! 109.卢遵归来 努力!为了将《藩镇》推到高潮,兄弟们与燕歌共同努力,鲜花票上了2000,每日两章外,周日晚12点加更一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 “快上岸冲洗,更衣整冠,李振威呢?”刘蕡一边招呼着卢纶、段灵狐,一边向大海张望。 一叶小舟迎风破浪,李贤齐袒胸露腹,傲立船头,几名水军摇橹划桨,船行如飞,驾着渔船出海相迎。 一艘狭长高耸的战船迎面驶来,如一只骄傲的鹰隼滑行在水面,两侧船舷中段有两块浮板,犹如它的双翼,那是可升降的披水板,即使狂风巨浪,战船也不会倾侧。开有擎棹孔,可以操桨,甲板上设有三尺高的女墙,前后左右树有旗幡,遥遥望见甲板上还有携弓挎刀的水军。 渔船上的水军齐呼,“狼牙骑指挥使李贤齐在此,亲来迎接横海水营!” 秦起本就站在海鹘战船的船头瞭望,身后的旗幡猎猎,闻言急忙吩咐水军军士:“快去舱中请卢参军,宇文先生。” “兄弟们,站直些,拿出精气神来,李振威刚取得无定河故道大捷,不可让他小瞧了横海水营!”秦起喝道。 “是!”甲板上的水军军士整齐地一声大吼,歇在舱顶的几只白色鸥鸟受惊,扑楞楞展翅飞走了。 卢遵换上浅绿色十花绫七品官袍,腰间是九銙的银带,与一位弯眉细眼的袍衫文士联袂走到船头,卢遵手搭凉蓬,向海面张望,看见一艘渔舟已在百步之内,船头站着几个赤条条的军士。 那几个军士跃入水中,向海鹘战船奋力游来,时隐时现,如跃出海面的几条海豚,看得甲板上的军士目摇神眩,响起一片如雷的山呼声。 “上面的兄弟丢根绳索下来!”李贤齐大声喝道,这时渔舟已靠近战船。 “可是李振威?”秦起将头伸出女墙,向下张望。 “秦起,你个瘪犊子,少在那儿装腔作势。”李贤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是大哥,快……快丢绳索。”秦起激动得语无伦次。 待横海水营的水军将李贤齐拉了上来,卢遵面上尴尬,不知如何介绍。 李贤齐只穿了一条紧紧窄窄的亵裤,刚才与段灵狐的漏*点未退,下面的小弟直直顶出,似要将那亵裤撑破,幸好女眷都在后面福船的舱房之中。 “某正在训练血刺,欣闻卢参军及宇文先生归来,一时来不及更衣,只好倒屣相迎。”李贤齐不以为意,朗声笑道。 宇文真细细打量李贤齐,身躯高大,相貌英武,风吹日晒,让一张俊朗的脸变成了小麦色,顾盼之间,有种轩昂的豪气。 “李振威速去更衣,后舱还有女眷。”卢遵在一旁小声提醒。 李贤齐醒悟过来,从善如流,边走边瞧着下面不肯服软的小弟,暗叹,今儿得快马赶回海津镇,与凤姐儿偷情,不然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叫秦起取来一套衣甲,到舱中穿戴起来,了一会出来,已变成个英武剽捷的少年校尉。 重新在前舱见过宇文真,李贤齐执礼甚恭,“卢参军来信力荐,宇文先生乃营建长安、洛阳两都,凿广通渠,引渭水通黄河的隋朝工部尚书宇文恺之后,曾为大唐将作监员外郎,主持维修两京国子监,重修扬州运河十九里。贤齐实在是敬佩之至!” “宇文真现在赋闲在家,幸蒙好友卢遵相邀,前来边地助李振威筑城建堡。”宇文真拱手作答。 “先生大才,朝廷为何将你投闲置散?”李贤齐好奇问道。 “唉,还不是为修葺太庙一事得罪了权宦,太庙有两间房屋破漏,数年未加修葺,圣人罚将作监、度支判官及宗正卿拿出俸禄,命宦官中使率工匠用宫中备用木材修补。左补阙韦温谏道,朝廷置百官,各司其职,如其失职,宜罢免其人,圣人采纳韦温意见,追回中使,宦官丢了这份肥差,枢密使兼右军中尉王守澄一怒,将宇文真等将作监、度支判官及宗正卿统统罢职回家。”宇文真低声叹道。 “权宦竟有如此大的权力?”李贤齐吃了一惊,接着安慰道:“依贤齐看来,先生罢职回家,远离朝中权力斗争漩涡,不失为明哲保身,朝中早晚要出大事,到时殃及池鱼,株连到大小官吏,长安将血流飘杵!” 卢遵与宇文真对视一眼,又惊又疑地望着李贤齐。 李贤齐轻轻呷了口茶,缓缓道:“刘蕡素来沉稳,且有智谋,他上《直言极谏策》,就是看准了圣人初登大宝,有心重振朝纲,要振朝纲,必除权宦,圣人用宋申锡为相,引起了宦官们的警觉,立刻诬陷宋申锡勾结漳王李凑谋反,兴起大狱,贬宋申锡,圣人谋事躁急,羽翼未丰,就干这除奸的活儿,容易酿成大祸。” 卢遵想起近年朝中大事,对宇文真道:“宇文兄,贤齐距长安千里,却对朝中局势甚有见地,你心服吗?” 李贤齐谦虚道:“卢参军登州之行,接管船坊,组建横海水营,与登州周刺史交好结盟,实在是劳苦功高,现在卢参军回到贤齐身边,良师在侧,正好早晚讨教柳学,如何劝农耕,修水利,怎样协调农战的关系?” 卢遵继承柳宗元之学,提倡“以文明道”,不作无病呻吟,文章需反映现实,不平则鸣。思想上反对天命诸说,强调唯物实践,主张任人唯贤,反对世袭特权,重视农战。 几句话将卢遵的心暖了起来,似与多年老友坐在一起,品茗清谈。 李贤齐暗想自己官职太低,不过拥几千军士,暂无容身之地,只能从土木建筑去打动宇文真,“宇文先生,贤齐曾构想了一种多角堡,向先生讨教一二?” “李振威过谦,你且说说?”宇文真意识到这少年识见不凡。 “多角堡大异中原所筑的四方之城,以圆形碉楼为角点,实质就是一个大圆,没有城防死角,防御纵深也增加许多,敌兵蚁附攻城,将受到正面两侧的三方攻击……营建时先建圆形碉楼,一座碉楼好似一处戍所……”李贤齐不以宇文真舟车劳顿,开始与他热烈地探讨起来。 “高耸的碉楼易受投石机打击,敌军挖掘地道可使它陷塌?”宇文真故意诘难。 “碉楼下面用条石堆砌,上面用夯筑之法,以钢筋为骨,碎石、河沙、水泥为肉,修筑坚固的堡垒,城墙内还有一条很深的护城河,如敌军挖掘地道可以倒灌,瓮城、碉楼、城墙为独立城防体系,有演武场、军营、一部分粮仓武库,即使城破,碉楼不失,还可坚守以待援军。”有了宇文这样的大匠负责施工,李贤齐讲出来更有底气。 “不是用石灰、黄土、碎石,枯草加糯米汁混合夯筑,赫连勃勃修筑统万城之法?”宇文真没有注意到水泥,问道。 五胡乱华时,赫连勃勃筑城是将黄土用羊血和米汤搅拌后,再用锅煮,夯筑。每筑一段城墙,必用铁钉锥城墙,凡锥不进去者,别高兴,不合质量标准,斩;锥进去一寸即杀工匠,当即拆毁城墙连人一同筑进城墙里;只有锥进不到一寸,方免人头落地。史载,当时“其城土色白而坚固”、“硬可砺斧”。土质城墙上可以磨刀,真是坚逾铁石。 李贤齐摇了摇头,“此种建材取自祖山,名唤泥灰岩,经高温煅烧后,碎成粉末,与碎石、河沙按比例搅拌在一起,遇水一两日后凝成坚硬的岩石,较筑统万城之法更加简便坚固,也可造桥修路,筑堤造坝,一座城堡快则一年,慢则两年就可拔地而起。” 宇文真一时听得呆了,还有这等神奇之物?用手去取茶,却将茶杯倾翻在几,茶水流了一地。 …… 觉得多角堡可行么,欢迎书评探讨! 鲜花和收藏没跟上,好孩子燕歌撒滚打泼地要鲜花,要收藏,要订阅! 【……109.卢遵归来文字更新最快……】!! 110.狼行千里 日点击上万,鲜花票已有1965朵了,距离2000还有一步之遥,今日三更,晚上12点多更一章,兄弟们继续加油,注册收藏啊! 《藩镇》在某点就有走红的迹象,全靠读者推,连上三周新人榜,下了榜后,一天一更,在故纸堆中发霉,收藏居然由300增加到500多,几乎章章都有评,探讨阵法武器……书友中有出版频道的作家郭昭阳,有博学的守望,有开两个马甲捧书的ifler兄弟,他一人投了价值300多元钱的评价票…… 是兄弟们支持《藩镇》,支持燕歌走到今天! …… 大唐太和五年六月,幽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场兵乱已过去五个月了,老百姓就如那荒原枯草,冬天一把野火烧尽了,一遇春雨,又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旺盛的生命力将那荒原染绿。 毁于兵乱战火的幽州节度使衙署,与附近的怀恩、和平二坊已陆陆续续重建,怀恩坊面向大街处,正在营建桃花酒肆,也有三十来亩,占了怀恩坊的一半,三进格局,一进中间五间为酒肆前堂,两层小楼,两旁各三间为临街商铺,桃花木作、幽燕柜坊俱集于此,二进中间挖有池沼,布置成春赏水汀桃花,夏观半池碧荷,一楼为大堂,二楼为雅舍,三进为客栈,二三进之间环绕着十几座清幽精美的小院,由游廊串接而成,由史元忠、王文颖等及其麾下军校与红巾儿共有,红巾儿占了一半的股份。 这世上没有不贪腥的猫,不爱财的官儿,李贤齐授意,将王文颖拉拢进来,给他设个套儿,也好探听幽州的情报。 幽州渐渐繁盛,北罗坊也重新变得熙熙攘攘,回鹘卖马人头戴白色浑脱帽,身着翻领窄袖胡服,携弓带刀在街市上凶霸霸地横冲直撞。秃头髡发的契丹人卖力地吆喝着兽皮人参,与契丹人装束相同的山奚除了兽皮药材外,还在炫耀他们高大坚固的奚车…… 北罗坊还有一处两家共有的桃花酒肆,原是座胡姬酒肆,兵乱后生意萧条,买过来后更换了桌椅装饰,便抓紧时间开门营业,一个多月来天天宾客如云,座无虚席。 前衙牙军旅帅江厚半月前就听手下说,北罗坊新开了一处桃花酒肆,桌椅看着舒心自然,食物花样繁多,味道鲜美,寻了个休沐的日子,带着两三名牙军到桃花酒肆喝酒。 酒肆大堂人满为患,根本找不到一个空座,江厚四人寻了左边靠窗的桌子,凶神恶煞地挥舞拳头把几个商贾赶走,商贾只好自认晦气,等着由跑堂的小二另行安排。 江厚四人点了满满的一桌菜,要了两坛酒,旁边一个精瘦的牙兵提醒:“江旅帅,我等四人用不了这么多酒食,不是浪费钱财么?”另一个肥壮的牙兵不屑道:“跟着江旅帅,还用掏钱?幽州城中,我们那间酒肆没有白吃过,小子,学着点。”精瘦的牙兵点头,敢情我们是来白吃的,讹一顿酒食算爷们看得起桃花酒肆。 江厚正喝得面赤耳热,四周忽然静下来了,传来一声清越的琴音,仿若潺潺流水,伴着清亮宛转的歌声响起,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口, 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转头看去,一位姿容秀丽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娉娉婷婷站在跳胡旋舞的圆台上轻舒歌喉,旁边是一老者正在闭目抚琴。 听完这曲长相思,江厚一时间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把那少女拥入怀中,百般搓*揉,离开座位,几步来到圆台,一把抓住少女的左手,“小娘子,到本校尉座前喝杯酒。” 少女乍然一惊,花容失色,惊叫起来,老者见自家的孙女被一凶横的军汉抓住,过来行礼哀求,“校尉爷可怜可怜小的,糊口谋生不易。”上前欲解开江厚抓住孙女的手。 江厚酒劲上涌,那里肯依,挥手把老者推到在台上,大堂中的食客一片哗然,躲在后面指指点点。 大堂门口进来十来名脖系红巾的少年,当先一名少年皮甲红巾,见状怒喝:“那里来的野狗,敢在小爷的酒肆撒横耍泼?” 江厚转过身子一瞧,这群脖系红巾的少年自然认得,全是幽州城的军中子弟,最近抱成团,据说常聚在一起习武读史,还保镖商旅,害得前衙牙军少了许多进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平日里也常干些弄侠使气,打抱不平的事,今日被他们撞见,爷倒要掂量掂量,江厚手未松,双眼一翻,口气强硬,“爷花钱买个开心,怎么也犯了王法?” 史文远快步上了圆台,擒住江厚的手,一紧一扭,把那少女解救出来,护在身后。 大堂都是桌椅板凳,杯盘碗碟,还有这许多未结账的食客。史文远脑子转了几个圈,忍住气,拿定主意息事宁人,嗯,咱先跟他讲道理。 史文远朝江厚深施一礼,“这位旅帅怎么称呼,众目睽睽,酒后失态,行为不雅,旅帅一表人才,英武非凡,纵然心慕窈窕淑女,也需以礼待之――” “啪!”一个巴掌又脆又响,狠狠扇在史文远的脸上。史文远脑袋“嗡”的一声,霎那间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来。 “那里来的兔崽子,爷的事要你来管,王肥毛二,还不上来把这祖孙带走,本旅帅怀疑他们是奸细。”江厚高声嚷道,凶残的目光狠狠扫视着大堂中噤若寒蝉的食客。 “打得好!连定远将军史元忠的公子都敢打!”狄虎头嚷道,脑中闪过李贤齐说的话,狼行千里吃肉!朝身边的红巾儿使个眼色,率先一脚踢在精瘦的王肥裆下,王肥吃疼不过,弯下了身子,狄虎头扣住他的双肩,一个膝撞猛地顶了上去。 十几名红巾儿都在血狼堡受过训,上过战阵,出手狠辣,趁肥胖的毛二错愕之际,擒住手臂一扭,卸下了他的关节,迎面狠踹一脚,毛二像头肥猪一样,“砰!”地一声猛摔在圆台上。 江厚怒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今天管他是史定远还是宁远将军张绛,老子也不顾了,一个右直拳朝史文远砸来。 经过血狼堡李贤齐一番苦训的史文远猛地侧身,右手攥紧他的手腕,左臂弯肘猛击江厚的肘关节,“咔嚓”一声一股剧痛袭来。 江厚咬牙强忍,暗道连个少年都收拾不了,传出去岂不没脸,怪叫一声,左手举拳横扫过来。 “嘭”的一声,江厚被史文远顺势一脚,象只喝醉酒的黑熊,摇摇晃晃向后倒去,余势未消,翻翻滚滚到了墙脚才停下,待要爬起,右臂剧痛无力,已被史文远的分筋错骨手折了关节。 红巾儿一拥而上,将江厚三人擒住。 见大局已定,史文远冷冷道:“不过是个正九品下阶的仁勇副尉,区区一个牙兵旅帅,在酒肆白吃白喝不说,还欺男霸女,殴打小爷,不管你是那衙的军校,小爷要替幽州牙将王文颖管教管教。兄弟们,拖到门口,给我狠狠地打!” 红巾儿从江厚等人身上搜出几两碎银,交与柜上做了酒钱,将江厚三名牙军拖到酒肆外丢在街边,拳打脚踢,好一顿胖揍。 先前敢怒不敢言的食客人心大快,回到座位又开始呼酒点菜,有几个想趁乱逃单的,看这情状,迈出门槛的脚又缩了回来。 江厚被拖到街边,一顿拳脚下来,满脸伤肿,一嘴都是血,兀自骂声未绝,“兔崽子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有种把爷杀了,否则日后还要亲近!” 这狗贼早晚是个祸害,狄虎头想起李贤齐的话,除恶务尽。心一横,将江厚拖到大街中央,摸出把匕首,手起匕落,挑断了江厚一手一脚的筋,朝江厚啐了一口,“非是小爷不敢杀你,留你做个乞丐,日后就在幽州讨饭,也给骄横不法,白吃白喝的牙军提个醒!” 双目怒瞪,狄虎头当街大笑:“老少爷们听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爷名叫狄虎头,跟这狗贼结了私仇,当街报了仇,心中快意得很!” 解下酒肆门前的马缰,目光缓缓扫过门口的红巾儿,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快马扬鞭,往南门而去。 狄虎头闯下祸事,又可以回到狼牙骑李贤齐身边,留下我们给他擦屁股,干脆我也……史文远拉过一名红巾儿吩咐几句,那名红巾儿径直往史府去了。 那对卖唱的祖孙也被红巾儿带出城去,暂时住在流星庄上。 先前在酒肆那名精瘦的牙军王肥一见江厚等人被围住殴打,脚板上抹了油,偷偷溜到前衙去搬救兵。 冷锋寒投到前衙都兵马使张绛麾下,做了个牙军校尉,在营中听闻前衙的兄弟在北罗坊被打,心思一转,这可是收揽军心的好机会,立刻叫了几十名牙军,提刀携棒,涌出军营,直往北罗坊扑来。 冷锋寒远远瞧见江厚躺在血泊之中,街边还有两个半死不活的兄弟。快步抢上前去,抬头一看,牌匾上刻着“桃花酒肆”,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楞住。 血狼堡放了你一条生路,你还敢与红巾儿作对,史文远理了理胸前红巾,口气显得亲热,“冷三,恭喜你雁塔题名,做了牙军校尉。” 史文远随即变脸,沉声喝问:“桃花酒肆乃右衙和红巾儿的产业,你还敢派人来寻衅滋事?” 冷锋寒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桃花酒肆与红巾儿有牵连,还不如在军营练武,想要辩解,却又不能在兄弟面前丢脸。 报信的牙军扶起江厚,哭道:“冷校尉,他们挑了江旅帅的手筋脚筋,江旅帅已成了废人,你要给兄弟们做主啊!” “兄弟们,右衙也太狠毒了,就是白吃一顿酒食,也犯不着废了江旅帅,我们去找史定远问个究竟。”冷锋寒叫嚣道,声音颇大,实则是提醒前衙牙军,对方靠山很硬。 “兄弟们,先砸了这间酒肆再说!”一名凶悍的前衙旅帅暴喝,率先冲了过去。 史文远面色微微一变,沉声下令:“结阵!” 一阵马蹄声密如骤雨,由远接近,“咻!”“咻!”“咻!”几支利箭从身后袭来,前衙牙军冲在最前面的几位被射翻在地。 “连史定远都不放在眼里,那个敢动,老子就取他人头!”史府百余家将如阵狂风从后面卷来。 冷锋寒悲愤莫名,大呼道:“兄弟们,这口气暂时忍下,将受伤的兄弟抬回营中,找张宁远为我们出头,要杨节帅为我们主持公道!” 带着前衙牙军,在酒肆客人的哄笑声中,冷锋寒灰溜溜地将伤者抬回军营。 …… 兄弟们,幽州又要出事了,都围过来挤进来看热闹,鲜花收藏贵宾票票都朝耍横弄狠的红巾儿砸过来吧,看他们嚣张得,都是李贤齐带出来的! 【……110.狼行千里文字更新最快……】!! 111.掘人祖坟 报喜:今晚12点还有一更,兄弟们,今天的投了,明日的票票准备好,晚上12点过后投票,鏖战首页点击榜,鲜花榜,贵宾榜! …… 众牙军往后退了退,冷锋寒跨前一步,躬身拱手道:“锋寒有罪,见江旅帅被人挑了手筋脚筋,一时――” 张绛手中的马鞭朝冷锋寒劈头盖脸鞭下,“既然动了手,宁死不输面子,前衙以后怎么在幽州立足?你以前也是血刀帮横着走的人物,就这么忍气吞声回来?” 挺直了腰杆,冷锋寒眉头也未皱一下,把这顿鞭子当作一场当头淋下的豪雨。 那名凶悍旅帅拖着伤腿,一把抱住张绛,“张宁远,兄弟们为了前衙的面子,冲上去要砸那酒肆,后面冲来百骑史元忠府上的家将,一阵箭雨袭来,要不是冷校尉,兄弟们都要交待在那里。” 冷厉的目光扫视众军,张绛见他们一个个愤愤不平,不服气的小样,心中骂道,哼,一群蠢猪,去将那酒肆砸了,史元忠岂能甘心?现在他的势力大,在军中威信也高,事情闹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自己的前程也要搭进去,只有隐忍不发,以后再找机会报仇。 可众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为他们作主,索性让他们到杨节帅的军衙闹一闹,要些治伤的银子也好,以安军心。 “将江厚抬上,伤卒随后,找杨节帅评理去,如果他不能给前衙一个公道,幽州以后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张绛脸上刀疤一抖,狞笑道。 城南军营,松柏环绕的后院兵马使军衙,被杨志诚临时作了节度衙署。 杨志诚二月末遇刺后,便一直住在这后院军衙,刚过夏至,日头越来越毒辣,军衙有一片苍松翠柏的树荫遮盖,时有凉风习习。 幽州行军司马徐迪身着浅绯绫罗五品官袍,上染朱色小团花,草金钩腰带,黑色展脚幞头,青脸薄唇,一付病夫模样,拱手向幽州留后杨志诚禀道:“节帅,下官在长安日以继夜地奔走,厚礼行贿牛党,探知圣人有心启用李载义,想要清除权宦,枢密使兼右军中尉王守澄畏惧李载义百胜威名,将他打发到山南西道。” 天气炎热,身宽体胖的杨志诚裹着紫色大团花绫罗的三品文官袍服,腰束玉带钩,沐猴而冠,一身收拾得倒还整齐,抹一把额上的汗,随手一甩,汗珠落在李监军满是褶子的太监脸上。 幽州监军李怀仵轻轻将汗珠拭掉,依然陪着笑。 宦官李怀仵以前得罪了权宦王文澄,被发配到河朔三镇,做了幽州监军,对宦官而言,等于是秋后问斩,刚经历了一场幽州牙军逐帅之乱,李怀仵行事如履薄冰,小心奉承,从不敢违逆杨志诚。 杨志诚脸上的横肉颤动,暴怒道:“徐司马,你花了十多万钱,还是没能让李载义赋闲在家,某看你还是呆在长安,做个进奏官,什么时候将事情办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钱他从中抽了三成,杨志诚如果怀疑……徐迪“扑通!”慌忙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下官对杨节帅一片忠心,天日可鉴,朝廷正式任命杨节帅为幽州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不日还有官告使、春衣使等(电脑阅读.n)朝廷专使,赐节帅旌节。” 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为人阴鸷,这会儿也站出来,帮着徐迪求情:“节帅正名之后,宵小之辈也断了念头,所以我们要隆重迎接朝廷专使,在众军面前受旌奉节!” “节度使衙署重修进展缓慢,徐司马一直嚷着缺钱,妈的,难道某就在后院军衙受旌奉节?小麦都收割了,夏税六月就该入库,徐司马限你在一月之内完工,否则,长安也不用去了,就选间牢房,度过余生吧。”杨志诚语气骄横森严,一点情面也不给徐迪留。 “节帅难道忘了,为收军心,下令各军、各州夏税自留,夏税是没有指望,一动军心必乱!”王文颖脸色沉重。 “为贺我受旌奉节,让他们交纳夏税也无不可,难道李载义一出任山南西道节度使,大家就观望不交,二税就收不上来,军心会乱?”杨志诚视信义如粪土,自然利字当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眉头一转,徐迪计上心来,“李载义厚葬其母其兄,墓室里金银珠宝无数,如将它发掘起来,徐迪保证在一月内建好节度使衙署。” 王文颖阴测测地笑道:“可让各衙指挥使,边军指挥使以上的将校参与此事,大伙儿都动手,掘了坟,捆在一起生死与共,就是李载义做了河东节,也不惧他。” 杨志诚桀桀狂笑起来,重重地拍了拍宦官李怀仵瘦弱的肩膀,“监军大人,在幽州劳苦功高,一起去选几样财物?” 宦官李怀仵痛得龇牙咧嘴,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一个牙军旅帅进来禀报,“前衙都兵马使张绛带着十几号伤卒求见。” 这是他份内之事,王文颖拱手道:“张绛,伤卒?杨节帅,容某先去瞧瞧。” “一块去瞧瞧。”杨志诚心情舒畅。 军衙前院较场边,有棵九龙柏,枝干虬曲,形似九龙上天,树冠如盖,状似天子的车驾乘舆,甚得杨志诚的喜爱。 那群伤卒为贪荫凉,横七竖八躺在九龙柏下,犯了杨志诚的忌讳,他看在眼中,心头冒火,历声喝道:“这就是张绛带的军士,来人,用鞭子将他们驱出树荫。” 那群伤卒活该倒霉,原想在张绛的率领下,到节帅府讨个公道,先挨了一顿鞭子。 江厚等三个半死不活,爬也爬不起来,被节帅府侍卫猛抽了一阵,拖到了烈日炎炎下的较场。 正在门厅品茗等候,张绛听见这边的动静,忙不迭跑了出来,一见这副场景,哭天喊地抢呼道:“节帅,你要为前衙作主啊,江旅帅与几名兄弟到桃花酒肆吃顿酒,就被人挑了手筋脚筋。” “吃顿酒,白吃白喝不说,顺带强抢民女,仗势横行。”史文远带着几名家将刚进衙署前院,远远喊出声来。 杨志诚转身一瞧,一个文弱的少年着一身青色竹纹窄袖袍衫,颇有几分读书士子的风雅。 “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定远将军史元忠之子,史文远见过杨节帅。”史文远后退一步,叉手为礼,极是恭谨。 “文远呐,某与你父情同手足,你就如某的子侄一般。”杨志诚语气里透出几分亲热。 “节帅,就是这帮军中子弟,创建了一个什么红巾儿,四处横行不法,江旅帅就是被他们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废人。”张绛悲愤嚷道。 “咦!”杨志诚这才仔细打量史文远,见他虎口有厚茧,面相看似文弱,却有日头下晒出来的麦色,一双眸子透出股坚毅沉稳。 客客气气地,史文远拱手道:“节帅,红巾儿是子弟们一时嬉闹而为,就如那长安五陵少年。脖围红巾,聚在一起读读五胡乱华的史,练练骑射武艺,有时也干些任侠使气的糊涂事,那名挑断了江旅帅的手筋脚筋的,名叫狄虎头,往昔就与江旅帅有私仇,他犯了法,请节帅下令缉拿。” 史文远眼神瞟向王文颖、徐迪,桃花酒肆可都有你们的份子,不出来帮着说话难道帮前衙张绛。 王文颖阴沉不语,暗暗观察杨志诚的脸色变化。 徐迪在一旁摇头晃脑吟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谁没个少年轻狂的时候,徐迪不敢明言,吟诗暗助史文远。 “狄虎头是何家的子弟?”杨志诚忽然发问。 “妫州清夷军前营指挥使狄山民的长子。”史文远拱手答道。 狄山民可是一员虎将,杨志诚沉吟片刻,“那就下令缉拿狄虎头一人,只许生擒,不可伤了他” 史文远自然是投桃报李,“史府家将也有过错,愿给前衙牙军五十两银子的汤药费。” 笑起来的样子跟庙里的恶鬼有得比,杨志诚语气透着亲热“难得贤侄懂得进退,某一见面就喜欢,不若入我幽州节帅府,做个都虞侯如何。” 这种场面活儿史文远熟悉,立刻双膝跪地,朗声道:“文远不才,蒙家父时时教诲,早就有心报效杨节帅,今得节帅拔擢,感激涕零,愿为杨节帅犬马,任节帅驱驰!” 少年这番效忠的表白让杨志诚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将史文远扶起。 张绛黠目中射出嫉恨之色,王文颖瞧见了,暗道这也是个拉拢他的机会,轻声在他耳边道:“暂避锋芒,忍辱图报。”拉着他跪了下来。 王文颖故意大声道:“下官治军不严,牙军骄横不法,滋扰市井,如朝廷专使前来,恐怕会影响节帅的声誉,今后需严加整饬。” 张绛窝着一肚子嫉恨的烈焰,强忍着自责己过,保证从严整饬牙军军纪。 杨志诚眯缝着眼睛,狂笑道:“某也不责罚你们,由你们主持掘坟之事,六日后,召集各军军使、兵马使、各营指挥使,以商议某受节为名,胁迫众军一起去掘李载义母亲和兄长的坟茔。” 蓦地脸色大变,王文颖吃惊:“节帅,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军机呢?” 杨志诚更加骄横,重重地哼了一声,“某就是要看看,谁人托辞不来,是忠是奸,不是一目了然!” 徐迪啧啧赞道:“节帅圣睿,行事果决,常人难及!” 站在抄手过廊里,望着烈日下那株虬枝夭矫的九龙柏,史文远神色愈发的恭敬。 …… 《藩镇》是部长篇,写的是一个朝代的命运,主角的命运,自然人物众多,华夏千年,汉唐雄风变成了岁币媚敌的两宋,全因这唐末藩镇之祸,试看李贤齐能只手补天,扭转这华夏千年的气运么? 【……111.掘人祖坟文字更新最快……】!! 112.去留大计 兄弟们,幽州战事又起,精彩纷呈,将鲜花票,贵宾票,收藏票砸过来吧,周一冲首页榜! 翌日,海津镇就知道了杨志诚掘坟的消息,狼牙骑一干文武齐聚兵马使军衙节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桃花木作的技艺日渐精巧,却无人欣赏,堂上气氛凝重,正在讨论狼牙骑的去留大计。 坐在左首的张允皋耐不得外面的蝉躁,霍地站起:“杨志诚杀害武威郡王长孙,侮辱其媳,杀害贤齐母亲和她腹中的胎儿,我张氏一门,也有几位子侄遭他毒手,现在又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恶行令人发指,某愿率狼牙骑奔袭幽州,将他驱杀。” 武金刚为表忠心,上前请战,“李振威,狼牙左营、右营已整军完毕,士气大振,正可出战。” 屠雄、耿精忠、卢纶纷纷上前请战,周綝、刘蕡虽然悲愤,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细思出战的得失。 卢遵见群情汹汹,请战的气氛高涨,不由长叹一声。 李贤齐注目卢遵,“卢参军,但言无妨。” 站起身来,卢遵面向李贤齐躬身行礼,转身扫视众将,朗朗而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振威且不可因怒兴师,眼下狼牙骑加横海水营,虽有六千之众,然而成军不久,少经大战,后方根本不稳固,说句难听的话,小胜几次也无济于事,一败则成丧家之犬!” 都虞侯刘蕡也挺身而出,拱手陈词:“虽说夏税入库,北上的粮船源源不断,大战一起,桃花坞、海津镇无险可守,只能胜不能败,除非派遣血刺用斩首战术,里应外合,方能取了幽州。” 卢遵为人耿介,说话是直言无忌:“即便取了幽州,以狼牙骑目前的实力,还不是为人作嫁。” 张允皋盯着周綝,神色肃然,“周致果,狼牙骑本属雄武军,驱杀杨志诚后,愿推张檀州为幽州节度使。” 周綝胸口起伏不定,“杨志诚干下此等人神共愤之事,某愿去信,只要血刺得手,张檀州必率雄武军平定幽州。” 掌握情报,制定应对方案的刘蕡摇了摇头,“据幽州红巾儿传来的情报,杨志诚出入小心,多是呆在军营,血刺不易得手,要想成事,除非将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拉到我方阵营,有了右衙五千兵马,胜算大增。” 对这几位幽州牙军将校,张允皋熟悉得很,冷笑连连:“史元忠首鼠两端,滑头得紧,他见狼牙骑与左衙争斗,竟将史文远、史文进两兄弟偷偷接回幽州,驻军宝坻观望两军相斗的结果,好从中捞些好处。狼牙骑多是久历战阵的雄武军,底子本就不差,整训一月有余,裁老减弱,奖优罚劣,士气骤涨,放眼河朔三镇,谁可为敌?幽州牙军自兵乱之后,军纪日渐废弛,此消彼长,某就不信,狼牙骑还胜不了他们吗?” 红脸关公模样的耿精忠挺身而出,横臂击胸:“张振威,桃花镇军成军最久,愿为先锋。” 驻军宝坻,截断了驿传,却未见幽州有何异动,他又不是蠢笨如驴,必定在替狼牙骑隐瞒,李贤齐闻言深思,还有合作的可能。 脸色乌云密布,卢遵袖子一摔,直呼张允皋之名:“张允皋张振威,某知你是久经战阵的宿将,但是世无百胜之师,你又何必徒逞意气,葬送了李贤齐在山海的一番心血,害他兵败后四处流离失所!” 院子里的蝉鸣愈发地高亢,张允皋心中烦恼,好想提把长柄大斧,将那棵榆树砍倒。 张允皋气极反笑,“卢参军,李贤齐乃是某的骨肉至亲,岂会害他!” 坐下来,卢遵猛灌一气茶水,气呼呼道:“你奔袭幽州的计策只是一厢情愿,如果战事陷入胶着,狼牙骑必败无疑!” 眼看文武班首已经掐了起来,刘蕡为了转移话题,忧心忡忡道:“榆关还有三千卢龙军,守捉使刘从简可不是易与之辈,久历边戎,左右逢源,现在迁移过去六七千军民,动静这么大,他不会生疑?祖山营能应付得过来吗?” 暂时作为客卿,宇文真听得一身冒汗,不停地摩挲着光滑的紫榆拐子扶手,藩镇斗来杀去,连年征战,远较长安凶险,改日寻个由头,携带家小告辞而去,不过,入了虎穴,还能脱身吗? 虎地站起,李贤齐目光缓缓扫过众文武,沉声道:“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本来大家对战守去留各抒己见,却搞得文武意气之争,贤齐愚钝,也知议而不决,多谋无断,与败于官渡的袁绍有何不同?” “耿宣节听令,桃花镇军既然求战,勇气可嘉,就任你为先锋。”李贤齐呷了口茶。 “末将领命。”耿精忠虎躯一振,横臂击胸,敬了个军礼。 张允皋、武金刚等武将喜形于色,摩拳擦掌。卢遵、刘蕡面色灰败,情绪郁郁低落。 “率五百桃花镇军,并两千工匠家小,前去投奔榆关守捉使刘从简,你是卢龙军故人,想必他会收留你,即使入不了榆关,就在港口驻扎下来。” 面色沉静,卢遵心中却乐开了怀,李振威还是听了自己稳妥的意见,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宇文真,见他一脸苦相,这可是自己帮着李振威招揽的,暗暗观察他,猜度起他的心思来。 刘蕡沉稳地点了点头,李振威睿智果决,看来还有后着, “耿宣节,血刺混在镇军或家小中,与你随行,到了榆关后,你与杨翊麾的祖山营一暗一明,盯着刘从简,如果他察觉你不对,率军围剿桃花镇军,你立刻归降他,万不可与他硬拼,让他吃尽肚子里,才发现有把血刺。”李贤齐风趣的比喻让众文武听了,哄堂大笑。 “据飞奴传信,横海盟被李燕州租借的五艘福船后日就要回来,卢参军带回来的横海水营有一千水军,三艘海鹘战船,两艘三千石福船,张简至率逐北营也会从柳县赶来大沽口,近两千红巾儿护着海津镇、大沽口,从海上转运壮丁工匠,粮草军需。”李贤齐这几日都与刘蕡盘算这些,自然清楚。 “卢参军,刘虞侯,宇文先生,你们先将血狼堡的壮丁工匠,粮草军需运走后,我再派人散播海津镇将再起战事,福船回来后,将愿意随我们迁移的各色人等一并带走,另外命商行趁着夏粮新收,用尽一切手段,在漕运沿途高价收购粮食。” 卢遵等三人心服口服,拱手遵令。 李贤齐瞧着正在生闷气的张允皋,笑道:“张振威,自古兵家未虑胜,先虑败,我们后顾之忧一去,就可以放开手脚与杨志诚斗一斗。” 卢遵仍然担忧:“李振威,万一战败,幽州牙军四面围堵,后果堪忧?” 李贤齐耐心解释,“幽州无水军,杨志诚最多三面围堵,某从海上退到榆关,与燕州铁骑两面夹攻榆关,如此基业可成。” “狼牙骑也不会单独出头,已派人将杨志诚胁迫幽州军将,掘武威郡王母兄坟茔一事宣扬开去,借事造势,想必大家会感念几分武威郡王的恩德,史元忠,张仲武就不必说了,妫州及北边七镇的军校也不会去掘人祖坟,武威郡王今日已是山南西节,谁说得清楚明日会不会是河东节?卢参军,到那时,杨志诚四面皆敌,疑神疑鬼,他敢出幽州么?就是派王文颖张绛领大军出战,牙军万一战败,杨志诚恐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李贤齐与刘蕡及一干虞侯反复推演,才有今日之论。 “某修习兵法,操练军士,行军作战,注重知行合一,强军劲旅都是血肉战场砥砺出来的,想要东去击胡,在河朔称雄,不凭刀枪,怎能闯出一片天地,实现我们这群仁人志士的心中理想?”李贤齐的声音越来越高,仿似渔阳颦鼓,惊天动地而来。 众文武为他气势所慑,暗自敬服,宇文真心湖忽然起了波澜,此刻只想横刀在手,劈几个胡虏才解气。 李贤齐大笑起来,“狼行千里吃肉,我们也要跋扈些,河朔三镇,藩镇欺凌天子,牙军欺凌将帅,沿袭成风,不从杨志诚、史元忠手里讨些好处,我们能轻易撤离海津镇?” 值卫的虞侯张直方大步走进军衙大堂,横臂击兄,高声禀道:“驿传通报,朝廷封拜幽州节度使的专使乘船从永济渠而来,距海津镇还有三日路程。” “朝廷专使,何人为首?”卢遵问道。 “官告使魏宝义、春衣使焦奉鸾、送奚?契丹使杜牧为首,还有八名礼部官员,擎门旗两面,龙虎旌一面、节一支、麾枪二支、豹尾二支,随行神策军军士百人。”张直方口齿清晰,说得甚是明白。 “杜牧,可是杜牧之,前朝宰相杜佑之孙,及第后授官弘文馆校书郎、试左武卫兵曹参军,大和二年十月,入了江西观察使沈传师的幕府。”刘蕡与这位文名远播的青年俊彦重逢,一时激动难以自控。 “可是作《阿房宫赋》的杜牧?”李贤齐脑中灵光一闪,问道。 “李振威,杜牧家学渊源,曾祖杜希望,为玄宗朝边塞名将,祖父杜佑,三朝为相,深通富国安人之术,撰有二百卷的巨著《通典》,杜牧除了诗赋文名远播,尤精军事与治乱之道,与刘蕡曾秉烛夜谈,论治乱兴亡之迹,财赋兵甲之事,地形之险易远近,古人之长短得失,如今思之,心潮难平。”刘蕡忆起大和初年的春天,与杜牧在曲江池畔的诗会相逢,白衣胜雪,俊朗洒脱…… “一进海津镇,先将使团软禁在馆驿,不得离馆驿一步,刘都虞侯要与杜牧饮酒叙旧,不要带到军衙后院,免得引狼入室。哼!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杜牧自恃风流才高,谁家的侍女歌姬被他撞见,必定厚着脸皮强要。”李贤齐不由紧张起来,咏雪、昭姬、玉娘那一个不是如花似玉,经过自己的熏陶,更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自己与他没交情,自然可以护得她们的周全。 …… 兄弟,你投了鲜花收藏贵宾票没有?如果还没注册,当帮帮燕歌,拜托,周一打榜,《藩镇》有你一份支持,将天火烧尾,鱼跃龙门! 【……112.去留大计文字更新最快……】!! 113.结盟(上) 兄弟们都忙着准备年货,过年吧,祝大伙儿新春快乐,燕歌也是,今儿下午要去春光里溜达一圈,下午的更新就推到晚上吧。 兄弟们鲜花收藏继续支持燕歌,没准他心里挂念大伙,吃了饭就回来码字。 宝坻,自古就是北地的商业重镇,因其地势高阜平阔,大唐在此地设置了专卖盐仓,史载“凡境者披星戴月,肩摩毂击,喧填道途,络绎不绝”,有畿东大邑之称。 天刚拂晓,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几骑飞驰到了右衙兵马使军衙,马上骑士系着耀眼的红巾。宿卫旅帅瞅着那红巾眼熟,迎上去客气问道:“来使可是红巾儿?” 张直方在马上拱手道:“血狼堡振威校尉李贤齐有密信,要面呈史定远。” “请来使稍候,某去禀报史定远。”宿卫旅帅拱手还礼。 史元忠早起在军衙较场习武,横刀霍霍,劲力十足,正想上马练会骑射,宿卫的旅帅匆匆而来。 听完旅帅的禀报,史元忠嘴角抹出一丝笑容,李贤齐倒真沉得住气,占了海津镇一月有余,此刻才想起他口口声声叫得亲热的伯父。 李贤齐与杨志诚乃是死对头,他有了五千兵马,凭他整军的手段,几月下来,狼牙骑想必不差,杨志诚若是知晓,还不发兵剿杀,雄武军再卷进来,史元忠可是在宝坻严加操训右衙军士,临阵反戈一击,杨志诚兵败只得仓皇逃离幽州,那时,凭史元忠在幽州牙军的威信,借机上位…… “红巾儿披星戴月而来,恐怕是又累又饿,准备些精美可口的饭食让他们享用,完后请他们到某的签押房相侯。”史元忠智珠在握,也没那么着急,驱马绕着较场奔驰三圈,射了会箭,方才沐浴更衣,喝了一碗神仙粥,吃了几张松花饼,这才施施然迈向签押房。 走到门口,史元忠故意咳嗽一声,方才推门进去,一眼看见红巾儿躺在靠背椅上打着盹,发出轻微的鼾声,走近仔细端详,那红巾儿十二三岁,胖乎乎的,不是张仲武的公子是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张直方恍惚感觉有人靠近,睁眼一瞧,慌忙站起,“啪”地一声横臂击胸:“狼牙左营虞侯张直方参见史定远!” “直方贤侄,你在狼牙骑李贤齐身边任虞侯?你父不是为你调去一营雄武军?”史元忠疑惑问道。 虽然年少,也有几分稳重,张直方肃然回答:“禀史定远,直方年幼,无法担任重责,现跟随李振威身边学习。” 史元忠忽然问道:“像你这样的军中子弟还有多少,都是虞侯?” “有两百多人,年龄稍长,积有战功的就下去领军,周武为右营右指挥使,陈贡言为左营甲团右校。史文进不走的话,任个团校尉绰绰有余。”张直方据实回答。 小小年纪,谋深计远,李贤齐将军中子弟拢在自己身边,读史明志,勤习骑射,研讨兵法,这批军中子弟几年一过,凭借父辈在军中的人脉,不难崭露头角,幽燕还不落在他的手中吗,高明!就让史文进、史文远那两孩子在幽州折腾红巾儿去,有自己的暗中支持,怎么也不会比李贤齐差。 张直方看史元忠抚须深思,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谨递了上来。 书信用火漆封口,上面粘有三根雁毛,史元忠脸沉了下来,要是杨志诚截获了这封信,岂不有口难辨。 史元忠展开一看,却是封家信,“伯父尊鉴,夏至入伏,暑热渐来,尤需小心饮食起居,不可贪凉,槐叶冷陶不可多食(一种消暑食品。取槐叶味凉苦,冷陶,熟面名,盖以槐叶汁和面为之。)……幽州家人来信,近日天气欲变,桃花坞桃花酒肆半池碧荷陆续盛开,正是: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浮瓜冰雪凉,侄儿在桃花酒肆备酒,邀约三五亲朋聚会小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能否前来,侄儿贤齐盼即赐复。” 史元忠隐约有些明白,张直方在旁轻声道:“近日天气欲变,指的是杨志诚协迫军将掘武威郡王母坟一事,另外,桃花镇军已撤出桃花坞,李贤齐只带百骑赴会,聚会之期,就在明日午时。” 史元忠低头思索了一阵,草草拟就一封书信,递给张直方,“某一定准时前来。” 张直方接过书信,拱手告辞而去,史元忠瞧着他笔挺的背影,若有所思,张仲武的公子甘愿任李贤齐驱驰,莫非两家已结成同盟? 翌日,在海津镇到桃花坞的驿道上,李贤齐、张允皋、刘蕡缓驰轻辔,瞧着御河水面上繁忙的沙船,不断地挥手示意,与船上的人依依惜别。 最后一艘沙船上载着酒坊的酒师徒弟和他们的家小,随行还有桃花镇军护卫。 眼中湿润,张允皋不时扭头回望远去的帆影,为军议的冲动深深自责,卢参军说的话有道理,贤齐为创建这片基业夙兴夜寐,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如果鲁莽行事,某岂不成了罪人。 李贤齐笑着问刘蕡:“朝廷专使明日即到,你不准备去见杜牧?” 刘蕡把眼一蹬:“某才不笨,软禁朝廷专使,这种得罪人的差事交给卢纶办就行了,待过些日子,某才去解救他们,落个人情岂不更好?” 怎么刘蕡也变得这么圆滑,那及我心灵纯洁得跟百合花似的,李贤齐摇头叹道:“去华兄,你素来刚烈正直,现在也学会了权谋手段,变得滑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还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蕡摇唇反讥道。 两人相视大笑,双腿一磕,马儿四蹄翻飞,向桃花坞飞驰而去。 几月不见,桃树依然枝繁叶茂,匆匆谢了春红,枝头却挂满了如美人香腮一般的蜜桃,白里透红,诱人生涎。 史元忠的亲卫已将桃花酒肆包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卫森严,见李贤齐等率百骑前来,为首的校尉过来拱手参见:“史定远随后就到,北楼为李振威及狼牙骑备好茶水糕点。” 桃花坞本是狼牙骑的地盘,李贤齐故意让史元忠的亲卫先来布置,以示坦荡,这会儿客气道:“本该狼牙骑尽地主之谊,怎么反而让你们破费,待会可要好好喝杯酒。” 李贤齐、张允皋、刘蕡坐在南楼的雅舍,推窗就可望见那半池随风轻摆的碧荷,荷叶似裙,衬着或粉或白,如星辰散落在夜空的荷花,荷花多姿,或是静静地绽放,或是羞涩地含苞待放,微风过处,还有清香送来。 刘蕡捧着茶道:“夏日一过,这庭园秋冬又是什么景致?”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如嫌庭院荒凉凄寂,既可弄些菊花盆栽,也可移植两三棵红枫寒梅,只作秋冬景致的点睛之用。”李贤齐道。 张允皋插不上话,恼道:“你们在那吟诗作对,好生罗嗦,不如叫点酒菜,边喝边谈结盟的事。” 张直方进来禀道:“史定远到了。”三人刚要出门相迎,史元忠已大步跨了进来。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贤齐嘴巴甜得腻人。“伯父龙骧虎步,风华正茂,有一方节帅的威仪,小侄仰慕得紧。” 史元忠很是受用这句奉承,拉着张允皋的手道:“张三郎,你风姿俊美如昔,某一眼就认出你了。” “史定远,这是幽州刘蕡,现任狼牙骑都虞侯。”张允皋与史元忠极是熟稔,介绍道。 “幽州刘蕡,天下高士,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史元忠寒暄道。 “会谈之前,你们先见一个人,将左衙越骑旅帅董二提上来。”史元忠喝令。 一个五花大绑,蓬头垢面的军汉被推了上来,史元忠转到后面一脚踢在他的腿窝,“还不跪下来,这厮在左衙越骑降后制造矛盾,煽动哗变,后又认出你们,带着几人想到幽州告密,被我在潞县截获,贤侄,就把他交给你处置。” “多谢史定远佑护贤齐,今后但有差遣,无论水里火里,张允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张允皋心中颇为感激。 董二嘴里塞着破布,双眼圆睁,惊恐地望着走过来的李贤齐,继而醒悟,头磕得地板砰砰作响。 李贤齐走到董二面前,替他理了理头发,“董二还有大用,来人拖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董二以为躲过一劫,目露感激之色,被狼牙骑押了下去。 史元忠皱眉道:“贤侄素来果决,这种小人一刀杀了,岂不省事?” 李贤齐拱手,淡淡道:“伯父,某在沧州新募逐北营,操训半年有余,甚少见血,将这几个狗贼交与他们枪刺棒砸,杀人练胆。” 面色平静如常,史元忠心中骇然,难道李贤齐半年前就在布局?李俨、张允伸的燕州铁骑可是幽燕无敌,自己不会也成为他们的棋子? “伯父,伯父!”李贤齐轻轻唤了几声, 这会儿外面日头火辣辣的,风也不来,半池碧荷如凝固了一般,雅舍里沉闷燥热,似有风雨要来。 幽州这潭浑水,自己该不该蹚? “嗯!”史元忠心事颇多,好一阵子才会过神,侧转身子过来。 …… 大战即将到来,精彩不断,兄弟们,别忘了用鲜花收藏支持《藩镇》,尤其是周一! 【……113.结盟(上)文字更新最快……】!! 114.结盟(下) 可不能松劲儿,请兄弟们一如既往地支持《藩镇》,支持燕歌,继续求鲜花,求收藏,500个收藏可上首页封推,没有注册的书友帮帮忙,注册收藏一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伯父,窗外碧荷红菡,清香满庭,不如坐下来,请去华兄讲讲幽州形势。”李贤齐先恭敬地请史元忠、张允皋坐下,自己半边屁股挨在紫榆官帽椅上,斜对史元忠,比请坐那会还恭敬。 掌握狼牙骑情报的刘蕡继续道:“武威郡王以击胡平藩之功,被朝廷启用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凭他久历边戎,屡胜胡虏的赫赫威名,早晚移镇至河东、振武,在这种情势之下,杨志诚骄横到了愚蠢的地步,竟然胁迫众将去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武威郡王任幽州节帅多年,率领诸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诸将受他的恩义不说,现在他并未失势!” 人心向背,杨志诚已是众叛亲离! 这话没说,让史元忠自己去思考。 李贤齐霍地站起,声音冷得可怕,“某已遣军中子弟告其父兄,谁敢动武威郡王母兄坟头一草一木,节帅府王虞候全家就是前车之鉴,哼,血刺灭他满门!” 节帅府王虞候满门被刺,血流而尽的惨状,在史元忠脑海浮现,他嗓子发干,右手紧紧捏住官帽椅的紫榆扶手,努力使自己镇静如常。 “现在授节的朝廷专使被狼牙骑扣在手中,以杨志诚胁迫众将掘坟为契机,史定远率军入幽州,行险一搏,与雄武军、狼牙骑里应外合,将杨志诚逐出幽州,以史定远在幽州牙军的威信,雄武军、狼牙骑、愿推你为幽州节度使。”刘蕡的计谋极具煽动力,让史元忠不由怦然心动。 “张檀州为何不能前来赴会?”史元忠忽然问道。 “张檀州有书信前来,他现在厉兵秣马,筹备粮草,与我们在幽州城下会师。”李贤齐取出怀中书信,递了过去。 史元忠展信一阅,眉目蕴笑,欣然站起,“右衙兵马,雄武军,狼牙骑三家结盟,共同进退,幽燕无人可敌。” 狼牙骑没有利益在里头,史元忠心里不塌实,“贤侄,事成之后,某就任你为幽州牙军副都知兵马使。” “实不相瞒伯父,贤齐立志率狼牙骑出塞击胡,幽州事成后,伯父能将平州、榆关赐给狼牙骑为东进的基地,贤齐心愿已足。”李贤齐眼神清澈,语气真挚,并无虚瞒之态。 史元忠与他对视良久,心中一动,轻声问道:“李燕州,张定远率燕州铁骑东御契丹,贤侄莫非是想重开平卢节镇?” 一阵轻风入室,送来清香幽幽,李贤齐扭头望着张允皋,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何止平卢节镇,重设安东都护府,经略辽东,同化诸胡,占据东北膏腴之地,扬我幽燕汉儿雄风,方是我辈之志。” “常听文远讲起贤侄有浩然击胡之志,闻之令人振奋,如有那么一日,史元忠愿以钱粮、兵马相助,浩瀚千年的青史,也有史元忠出塞击胡的美名!”史元忠霍地起身,望向那满庭随风摇摆的碧荷红菡,慷慨陈词。 张允皋站起身,几步跨了过来,与史元忠击掌立誓,刘蕡见结盟大事一定,目现异彩,欣喜欲狂,李贤齐却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不忧不喜。 天色蓦地变得阴沉,风声四起,雅舍内凉爽宜人,李贤齐轻嗅房中莲的幽香,恍惚觉得,胡马秋风,出塞击胡,在历史的画卷中我只是一名踽踽独行的游客。 “自古兵家未虑胜,先虑败,临兵事者常怀忧惧之心,如果杨志诚知道狼牙骑吞掉了左衙兵马,已经打草惊蛇,盟军如何应对?”李贤齐出言提醒几位。 战争的胜负变数太多,全需主帅临阵指挥,神如诸葛武侯,就因他不是战将,不能亲临第一线指挥,遇上司马懿这等名将,九伐中原,师老无功,将蜀汉国力拖累到了穷兵黩武的地步。 腹有良谋,刘蕡早有应对,“某有瞒天过海之策,陈行泰垂涎桃花坞财富,暗中派人来夺,被桃花镇将耿精忠击退,两军相争于无定河故道,海津镇被海盗强占,大掠三日,陈行泰军心大乱,兵败被杀,桃花镇将耿精忠畏罪裹挟部众潜逃,不知所踪。史定远闻讯,遣狼牙骑收复海津镇,狼牙骑将一月前的事重新演练一次,史定远奏请杨志诚,派兵接管海津镇,兵马调走后,史定远在幽州更易下手。” “好计策!先让幽州乱起来,杨志诚应对失策,惊疑不定,无暇他顾,史定远正好趁火打劫。”张允皋赞道。 怕是来接管海津镇的兵马也会被狼牙骑吞掉,不过这样胜算大增,史元忠闻言深思,缓缓点头! “狼牙骑不是属于雄武军?怎能受我调遣?”史元忠抓住刘蕡计策中的漏洞。 “李贤齐不是你侄子史燕歌吗?你栽培他建功立业,你与雄武军关系如此密切,即使大事不成,杨志诚日后也会忌惮你,有赚无陪!”刘蕡对于细节谋划还有粗疏之处,不过反应并不慢。 大风穿堂入室,门窗哗哗作响,李贤齐看那天色阴沉,风雨欲来,半池碧荷红菡随风狂舞,天有不测风云,何况事态的演变? “这是有进无退之策,万一杨志诚应对无误,紧守幽州坚城不出,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李贤齐道出隐忧。 连史元忠都有些不耐烦了,“贤侄用兵,也太过小心,若事不成,凭借我等数万兵马,在幽州城下耀武扬威。幽州军中,谁的实力强横,谁就跋扈,占了宝坻,海津镇等幽州富庶之地,聚财练兵,逼杨志诚任命贤侄为榆关手捉,难道他还敢说半个不字。” 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将帅,则将帅之陵天子,已经积重难返,牙军骄横,可见一斑,刘蕡惊愕道:“那不是苦了这一带的百姓?” 张允皋不屑反问:“杨志诚就是一颗毒疮,不将他拔除,幽州百姓有好日子过吗?” 急雨骤来,击打在绿莹莹的荷叶上,“滴滴答答”雨声悦耳,雨珠在荷叶上活蹦乱跳,形如珍珠,聚成一窝滚动的水银,荷叶承载不起,便泻入满池的涟漪碧波中。 众人静静地听了会雨声,史元忠一脸诚恳,“贤侄有聚财理政之能,莫若我们两家共治海津镇。” 李贤齐喜上眉梢,一口应道:“狼牙骑在大沽口驻一千水军,五百镇军,海津镇军政全归伯父,可否?” 张仲武乃是投笔从戎,文武全才,也对李贤齐青眼有加,史元忠摇了摇头:“某只在海津镇驻军,政事尽托与你,每年保我右衙五千兵马的粮草军需既可。” 刘蕡暗中叫苦,凭哪些盐碱荒地,耕织渔猎,如何才能养五千之军,除非借重工商。 两家细节谈得详尽,心中更加踏实,史元忠唤进幼子史文进,拱手请求:“文进年岁渐长,也该为父分忧,文进就让他跟在贤侄身边,做个虞候,贤侄言传身教,让他也学些用兵理政的本事。” 李贤齐明白,史元忠这是以子为质,谦虚道:“贤齐有何德才,敢来教授诸弟,不过卢遵、刘蕡都是饱学之士,张允皋、屠雄、卢纶都是百战宿将,三人行必有我师,有他们的指点,兄弟们日后定有长进。” 史元忠对幼子训道:“文进,面前有你三位师长,还不跪拜行礼!” 史文进孩子心性,又可重回狼牙骑,与兄弟们一道习武喝酒,欢天喜地磕了三个响头,张允皋将他扶起,摸了摸骨,赞道:“一付练武的好根骨,史定远,这个徒弟某收下了。” 史元忠大喜,“张三郎的骑射武艺在幽州军中谁人不晓,某还得准备些束修,万不能这样草率!” 张允皋笑道:“只需猎一只大雁即可。” 李贤齐凑趣道,“一只怎够,这么多师傅,要一群大雁,文进,你可要苦练你的骑射,不然雁不够分,师傅要生气的。” 众人笑了起来,史元忠吩咐下去:“拜师宴开席!” 雨小了一些,众人走到窗边,欣赏这雨荷夏景,但见庭院清新如画,细雨如帘,红莲俏立,绿荷轻摇,涟漪圈圈叠叠。 史元忠转过身来,对刘蕡、张允皋道:“李贤齐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昨日书写信件,道是天色将变,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浮瓜冰雪凉,不是此时的景致么?” 慌忙摇手,李贤齐道:“瞎猫撞上死耗子,凑巧罢了。” 刘蕡不依不饶,“李振威颇有才情,将这首词做出来。” 要是那天江郎才尽,难道我还要重新去学习写诗填词?李贤齐头皮发麻一阵后怕,硬着头皮吟道: “风蒲猎猎小池塘, 过雨荷花满院香。 沈李浮瓜冰雪凉。 竹方床, 针线慵拈午梦长。” 刘蕡细品,心中感慨,要是在这夏日庭院,有慵懒的美人相伴,把酒临池,赏玩这一池细雨荷花,远胜过整日与人勾心斗角,算计杀人,攻城掠地要轻松得多。 …… 点击榜,鲜花榜也被人挤下来了,燕歌码字的情绪受到影响,兄弟们投票收藏吧,鼓励鼓励他。 【……114.结盟(下)文字更新最快……】!! 115.杜牧遇盗(上) 年味越来越浓,事情也多,祝兄弟们新春愉快,回老家的旅途顺利,鲜花票,收藏票继续支持燕歌,鼓励他在节日期间哪也不去,勤奋码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距离海津镇十多里地方,南北大运河北段,永济渠。 河面上一艘三百石的方艄扬帆溯流而上,船上旌旗猎猎,船头上的军士甲胄鲜明,正聚在一起小声商谈, “老大,我们贩来半船白绸,北地有啥特产,可以贩回长安赚些银钱?” “北地多马,我们回去一人骑上一匹。” “那还是免了吧,路过魏博,不被那些骄横的藩镇牙军强买了去?” “海津镇乃北方水陆要津,将白绸在那儿卖了,留下几个兄弟假托装病,办好回去的货物。” “别说了,开始冲洗甲板,待会几位大人出舱,大家挺起胸站直,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对我们夹带捎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怕个鸟,焦中使和杜员外郎两人还有半船白绸,大家出门都是求个财。” 船工忙碌地从河中提水上来,将甲板清洗干净,顺便冲凉降温,躲在船舱中纳凉休息的礼部官员才三三两两步出舱门,赏玩这夕阳下的沿河景色。 身着四品深绯小团花绫罗官袍的官告使魏宝义遥遥望见海津镇模模糊糊的城郭,转身召神策军焦校尉询问,等了半响,焦校尉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不耐烦嘟囔道:“日头毒辣,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来打扰老子。” 春衣使焦奉鸾面白无须,是个宦官,见本家侄子如此模样,重重地咳了一声,焦校尉才反应过来,略略拱了拱手。 魏宝义拱手请教,很是客气:“焦校尉,此处离海津镇还有多远?” 焦校尉左右瞧了瞧,唤来船老大,“此地距离海津镇多远?” 虽说是官船,侍候人的活儿也不好干,船老大拱手小心答道:“焦校尉,估摸也就七八里。” “可曾派军通知海津镇?为何一个迎接朝廷专使的幽州军士都未见到?”见担任护卫的神策军如此散漫,魏宝义沉下脸来,连连喝问。 焦校尉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扭头望向前方。 一位身着七品绿色龟甲绫罗官袍,身形略瘦,俊朗豪迈的年青官员上前劝道,“魏侍郎,焦校尉,幽州牙军近年屡获大胜,俘虏奚王献于长安,远比魏博跋扈,大家同舟共济,小心把这趟差使办好。” 奚?契丹使杜牧出来劝解,焦校尉想到一船白绸也有自己的份子,趁机找了个台阶下,扯开嗓子吼道:“兄弟们,就要到海津镇了,将手中的刀枪拿稳,打起精神来,万不可堕了神策军的威风,刘队正,率十骑快马通知海津镇的左衙牙军,要他们出来相迎。” 船头的神策军士听了,一个个挺胸凸肚,威风凛凛齐声吼道:“神策威武!” 刘队正牵马下船,朝海津镇驰去,焦校尉装做到船尾巡视,焦奉鸾也跟着过去。 眼望永济渠两岸的垂柳依依,魏宝义转身与杜牧攀谈起来:“牧之,你到江西游幕之后,与昔日相比,稳重成熟许多,才堪大用啊。” 微微颔首,杜牧有几分少年得志的劲头,“魏侍郎过奖,杜牧在江西游幕,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深有感触,回长安后毛遂自荐出使幽州,久闻河朔三镇桀傲不驯,而朝廷实行姑息之政,为的是探寻朝廷为何用兵讨伐屡屡失利?东北胡族众多,胡汉交杂,边事屡起,为何屡平屡叛?某看早晚是华夏腹心之患!” 又是一连串的赞美之词,魏宝义道:“牧之以《阿房宫赋》名噪两京,现在每日在舱中为《孙子》作注,实地考察地理军情,某实羡之,沿途若有所需,请吩咐一声即可。” 魏宝义为礼部侍郎,属于朝廷正得势的牛党,言语亲热,装出一副谦恭下士模样,有心拉拢这位身出名门,才名远播的年青官员。 一个神策军军士抬头远眺,见海津镇方向浓烟滚滚,失声喊道:“海津镇有变!” 魏宝义一见,大惊失色道:“牧之……杜员外郎,你看如何是好?” 杜牧论起兵来头头是道,骤逢惊变,手脚微微发抖,强自镇定道:“方艄停下,先把帆落下来。” 方艄在河心摇晃起来,船头赏景的官吏纷纷躲入舱中,船工手忙脚乱忙着降下芦苇编的硬帆,神策军军士如绿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焦校尉急吼吼地提把横刀上来,大声喝骂军士:“敌人一个影都未瞧见,乱什么乱,兄弟们的身家都在这船上。” 还有我的身家,一船白绸也有我的份,要是出点事,家道中落,本就贫困……杜牧定了定神,瞧见东岸几骑拼命地打马奔逃,大声喝问:“刘队正,海津镇出了什么事?” 刘队正片刻未停,策马从方艄旁逃过,过了一会,打马回来,理直气壮地大声道:“焦校尉,前方有敌,某去探探后路!”话未说完,马鞭高扬,战马吃痛,甩开四蹄,绝尘而去。 船舱中,一众官吏吓得瑟瑟发抖,魏宝义用袍袖试去额头上的冷汗,为稳众人之心,强自镇定:“焦……焦中使,海津镇……怕是有兵乱,我们扬帆原路返回到沧州,让义昌节……或幽州节派兵接送。” 大难临头,焦奉鸾抖成一团,毫无主张,“魏侍郎……魏侍郎拿主意就行。” 跪坐在苇席上的杜牧长身而起,言辞铿锵:“朝廷的旌节,乃国之重器,必须保证它的安全!” 还有一船的白绸,那是我到江西游幕攒下来的俸禄,杜牧脑中闪过这些七零八碎的事儿,京官本就贫苦,好不容易出趟差想挣点银子贴补家用。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舱外传来“噗通!噗通!”的跳水声,接着传来船老大惊叫声:“焦校尉跳水了。” …… 邻近年底,单位事多,下午那一更要晚些,抱歉! 别忘了鲜花收藏喔,免得好孩子燕歌又撒滚打泼的要,让人烦心。 【……115.杜牧遇盗(上)文字更新最快……】!! 116.杜牧遇盗(下) 兄弟们,用鲜花收藏鼓励燕歌春节期间哪也不去,勤奋码字! 一船白绸,有我几年积攒下来的俸禄,杜牧心痛,不知从那儿来的勇气,冲出船舱,从一个神策军手中抢过一把横刀,大呼道:“临阵脱逃,失了朝廷旌节,难免一死,众军听我号令,扬帆向南。” 三百骑眨眼就到了跟前,却是幽州牙军打扮,为首一员骑将拱手喊道:“某是幽州牙军左衙前营指挥使,振威校尉卢纶,船上可是朝廷专使?” 一咬牙,杜牧豁出去了,站在船头举刀大声斥责:“正是,你等幽州牙军,难道要抢劫朝廷专使不成?” 话音刚落,卢纶急急辩解,“某听闻朝廷专使前来,亲率三百越骑前来迎接,不想海盗趁虚潜入海津,霎时发难,某应变不及,只得撤了出来。” 他的话杜牧却不信,“你骗鬼呢,海津镇这么容易被海盗攻破?” 到了什么时候,还这样啰嗦,卢纶回头一指,“你自己看看吧,某可孤身上船向你解释,这样喊来喊去忒累。” 永济渠水面波光荡漾,溶溶耀金。驿道边柳枝依依,本来风光甚好,只是驿道上逃难的百姓背着包裹,赶牛牵骡,携老挈幼,充塞于途,破坏了这夕阳美景。 杜牧盯着卢纶仔细观察了片刻,见他相貌儒雅清俊,举止沉稳有礼,命人用小船将他载了上来。 “范阳卢纶见过专使。请教专使贵姓?”卢纶一上船,立即报上范阳卢氏的名号。 范阳卢氏,北州冠族,已有七相佐唐,出身长安巨族的杜牧立刻大生好感,将他带入舱房,魏侍郎、焦中使躲在船舱,也是六神无主,一见顶盔贯甲的卢纶进来,不迭问道:“这位是?” “幽州牙军左衙前营指挥使,振威校尉卢纶,接到驿传,特率军来护卫朝廷使节。”卢纶一身戎装,拱手施礼,礼数极其周到。 “卢振威,海津镇为何生乱?”杜牧到底有些见识,一语击中要害。 按李贤齐准备的说辞,先给杨志诚抹黑,给几位授节的朝廷专使添个恶心,卢纶叹道:“唉!幽州留后杨志诚驱走武威郡王李载义,排除异己,幽州的动乱一直没停过,一部分牙军下海为盗,推大沽水军巨浪营指挥使费横为首,经常抢掠沿海,不过杀人甚少,只取钱粮财物,工匠女子。” “幽州藩镇,百胜边军,难道还治理不了几个海盗?”杜牧觉得不对,疑惑甚多。 “甭提了,费横本就是东海海盗,是大海里的恶蛟,骑战步战在行的幽州牙军怎是他水战的对手?现在幽州乱纷纷的一团麻,海津镇本驻有左衙将近五千兵马,兵马使陈行泰垂涎桃花坞富甲一方,率军攻击桃花镇军,两军相争与无定河故道……”卢纶据事说来,活灵活现,不由杜牧不信。 见几位朝廷专使哑口无言,六神无主地跌坐在苇席上,卢纶长身而起,深施一礼:“卢纶丢了海津,眼下只有将功赎罪,收拢溃兵,护卫朝廷专使安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谦恭有礼,卢纶那种世家公子的风仪,让几位专使相信了他的话。 驿道上,已有身穿黑衣的盗骑出现,快马绕过逃难的百姓,欲要将他们驱回海津镇。 几声短促的骨笛声在夕阳下的永济渠东岸凄厉地响起,穿透了方艄船舱,带来了一片新的恐慌。 船舱中的卢纶身子一抖,脸上变了颜色:“这船逆风而行,走得太慢,只有弃船登岸,快马撤到细柳驿。” 一听要弃船,焦奉鸾尖叫道:“不行,这船上还有某的白绸,你们必须保护官船的周全。” 白绸不错啊,防箭的内衣,眼下大战方起,也用得上,待会叫人来抢了这船白绸。我又不是来保护白绸的,卢纶根本未睬他,“各位专使,带上旌节圣旨,随我上岸,那些盗骑可不比牙军身手差,落到后面,小心被他们掳去!” 骨笛声再度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杜牧挣扎了好久,最后关头毅然下了决心,带着一脸的痛苦道,“魏侍郎,焦中使,按卢振威的法子行动,我等率礼部堂官持旌节圣旨,随卢振威先撤往细柳驿,这船就交与神策军军士,护住船上财物。” 方艄靠了岸,焦奉鸾也被众人裹挟上了马,船上留了五十来名不肯离船的神策军军士,那船白绸是他们的命根子。 “陈校尉,将你们的战马让出来。”河堤上,卢纶大声喝道。 一队越骑闻令而动,如秋风扫落叶般的翻身下马。 卢纶催马上前悄声地吩咐了陈校尉几句。 陈校尉拱手大声道:“请卢振威放心,某率这队军士前去阻敌。” 陈校尉抽出横刀,转身大喝:“为保护朝廷专使,兄弟们与我断后阻敌!”五十名越骑下马后持枪结阵缓缓迎了上去。 陈校尉不过是个少年,却如此悍不畏死,跟跳水逃生的焦校尉一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眼见这一幕,杜牧心头一热,朗声大赞:“幽燕儿重义轻生,果然名不虚传!” 卢纶拉着他的马头,叱喝连连,“专使大人,快走,快走!” 三百骑马蹄纷踏,奔行如雷,驿道上尘土漫天,卢纶奋鞭加速,护着朝廷专使快马撤往细柳驿。 杜牧手执一面卷起的龙虎旌,双腿频频磕击马腹,战马四蹄翻飞,忽然听见卢纶大声惊呼:“方艄已落入敌手!” 杜牧驻马回望,烟尘渐散,只见河面上的方艄隐约有浓烟火光冒出,缓缓靠向东岸。 我的白绸,游宦几年,省吃俭用积攒的俸禄一下子就没了,杜牧的心忽然空空落落。 海津镇大街。 身着黑衣的盗骑黑巾蒙面,纵马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凉风,给闷热死寂的街道带来些微澜。 桃花商行的大门紧闭,几名伙计七嘴八舌小声议论。 “唉,海津镇战事频发,不是久居之地!” “听说横海盟招募壮丁、工匠到榆关,还可拖家带口,在海津镇的房宅、店铺、田地可卖可租,横海盟照单全收,待局势稳定,一家老小还可再回海津镇。” “那比呆在海津镇可强多了!这鬼地方,三天两头都有战事!”一名家在海津镇的伙计嚷道。 ……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是晚唐诗人杜牧的句子,虽然出身长安巨族,父亲死得早,家道中落,家里揭不开锅,常向亲友求助,后来回朝,嫌弃京官的俸禄低,屡次请求外调州府。 杜牧之才,文武兼具,为孙子作注,常写信给当朝宰相,献计献策,唐武宗会昌年间,宰相李德裕平定泽潞藩镇,就是采用杜牧的计策。 可惜杜牧文才武略,不能受到朝廷重用,只得混迹青楼,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落了个有宰相的才能而无宰相胸襟器度的名头。 如此文武兼具诗酒风流的人物,是主角泡妞的劲敌,试看主角如何玩转他? 【……116.杜牧遇盗(下)文字更新最快……】!! 117.北门之变 兄弟们忙着回家,忙着过年,连鲜花收藏都忘了,理解。燕歌也要购置年货,走亲访友,喝点小酒,节日期间每天上午九点一更,如果兄弟们实在想看书,用鲜花收藏证明。 大唐太和五年六月末,一日申初时分(下午三点),幽州北门。 烈日下,幽州通往北边七镇的驿道上,一大片黄色尘暴翻翻滚滚,似乎是一杆半卷的红旗引领着尘暴,卷向幽州北门。 “呜――”北门箭楼响起了报警的号角,让一潭死水般城门附近,恢复了活力,刀枪和甲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人眼发花,守门校尉破锣般的嗓音大声嘶吼:“不准闲杂人等进出,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几十骑如道狂风卷至北门,为首一名骑将豹头环眼,头却出奇地偏大,对着箭楼吼道,“奚校尉,妫州清夷军前营指挥使狄山民奉幽州节帅府军令回城,快开城门!” 奚校尉探出头来,见只有几十骑在北门外,可是刚才哨骑回报,狄山民率一千清夷军越骑飞马扬尘而来。 “狄致果,清夷军只有你一人**而来?”奚校尉疑心大起。 “都在后面呢,奚校尉,老子顶着烈日赶了一天的路,嗓子都快要冒烟,还不让老子进城吃个回鹘瓜(西瓜),喝碗冰镇酸梅汤,快开城门,如若迟了,将你拖到杨节帅面前说个清楚。” 狄山民身后几十骑清夷军齐刷刷地抽出横刀,跟着大声鼓噪。 惹翻了他们,百战边军杀人可不眨眼,奚校尉心中发毛,或许是哨骑侦察有误,如果闭门不纳,将狄山民拒之城外,那是个炮仗,一点就着,闹将起来,人家有军令在手,吃亏的还是自己,奚校尉悄声吩咐道:“准备拒马、塞门刀车、沙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两旅军士一左一右,埋伏在城门两侧,将他们放进城来,如果有变,马上拉起吊桥,关闭城门,两旅军士从左右杀来。” 防守北门的幽州牙军,忙碌了一阵子,做好了应变的准备,奚校尉为消除清夷军的不快,特地叫人在城门口准备了几桶冰镇酸梅汤,为他们解渴消暑。 放下吊桥,打开城门,狄山民见并无一个经略军出来,暗自警惕,低声吩咐了几句,“兄弟们,今儿我们赴的是鸿门宴,万事小心。” 催马缓缓进了城门,狄山民听见奚校尉站在城头,破锣嗓子寒暄道:“迟开城门是兄弟的罪过,凉棚下备有几桶冰镇酸梅汤,给清夷军的兄弟解渴消暑。” 一进城,狄山民就发现了城门附近的经略军军士在烈日下持枪举盾严阵以待。 经略军让我在城下暴晒了小半个时辰,老子也要玩玩你,狄山民也不着急,翻身下马,大声吩咐清夷军越骑,“验验冰镇酸梅汤是否有毒?先让两个兄弟尝尝,再提几桶水来喂马,老子走得乏了,就在这歇息半个时辰。” 清夷军越骑大声应诺,于是验毒试尝酸梅汤拖时间,给几十匹马喂水也需要时间吧,更有人跑到井边的瓜摊去买冷水浸过的回鹘瓜,几十名在越骑或在北门附近打旋,或躲在凉棚下吃果解暑,还有人顺便打个盹。 城门两侧的经略军身着重甲,持枪举盾,在烈日下晒得头昏脑涨,大汗淋漓,奚校尉一看情势不对,破锣嗓子喊道:“收起吊桥,关闭城门!” 狄山民大声喝道:“奚校尉,后面还有清夷军兵马使、几位指挥使,某为他们打个前站,你闭门不纳,吃罪得起?” 城门一会关一会开,在酷热的天气下也是个繁重的体力活,奚校尉命人暗中通知经略军军使杨志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奚校尉一边走下城头,一边大声向狄山民赔罪,“都是小弟的错,慢待了狄致果,改日置酒赔罪,你看城门乃是重地,小弟职责在身――” 横刀盾牌铁甲被晒得滚烫,如果浇瓢水上去,还会滋滋冒烟,站在烈日下的经略军不干了,众军鼓噪,“战又不战,也不下令撤,奚校尉,是战是撤,你倒是放个屁呀!”有几名经略军军士将盾牌直接就丢弃在地。 两名经略军旅帅也约束不住,城门附近的经略军如鸟兽散去,寻了荫凉之地,解下重甲,坦胸露腹图个凉快,口中骂骂咧咧,那奚校尉的家眷也被问候了好几遍。 一直冷眼旁观的狄山民将碗一砸,从怀中扯出一卷文告,手腕一抖,正是狄虎头的通缉令,怒声喝道:“老子在边镇出生入死,一见节帅军令,披星戴月地赶回来,想不到是这等待遇。幽州有人陷害我们父子,老子要用手中刀枪问个明白,兄弟们上马,鸣笛!” 凄厉的骨笛声盖住了蝉噪,奚校尉大惊失色:“狄致果,你要造反么?” 狄山民哈哈大笑:“杨节帅要发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清夷军上下得知,凑出一千越骑,赶来幽州掘坟,行效忠之举。” 奚校尉转身退往城头,见清夷军越骑已动了手,纵马冲杀纳凉的经略军军士,裸着上身的经略军军士连刀枪弓箭都未拾起,纷纷逃向城中,清夷军越骑在后面驱赶追杀,如砍瓜切菜一般。 奚校尉惶恐,声嘶力竭地下令:“放箭,关城门,起吊桥!” 城门处那里还有经略军军士?只有吊桥被缓缓拉起。 “狄致果,有一群幽州牙军赶来北门。”一名清夷军越骑飞马来报。 “鸣笛,兄弟们也闹了个痛快,收兵出城!”狄山民大笑道,骨笛声短促急鸣,催得甚紧。清夷军越骑闻声掉转马头,鱼贯有序地冲向城门。 吊桥已拉至一半,最后一名清夷军越骑双腿重重一磕,马缰微紧,战马嘶鸣一声,从吊桥上跃了下去,前蹄搭在护城河岸三尺左右,后退一收,竟然成功出城。 狄山民率清夷军越骑在北门外往来奔射城头,待兄弟们都出了城,唿哨一声,退到步弓强弩的射程外,停下来清点人数,轻伤了六七人。 狄山民在夕阳下跃马扬鞭:“兄弟们,今日闹得痛快,为武威郡王也出了口气,杨节帅再不会胁迫大伙儿掘人祖坟,走,与清夷军越骑汇合!” 众骑轰然应诺,策马向北而去,马后扬起漫天的尘土。 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率军赶到北门,见到一群坦胸露腹的伤军,城门附近还摆着几十具尸首。 奚校尉上前细述始末,王文颖一双斜吊的粗眉紧蹙,狄山民口口声声遵令前来幽州,却率清夷军越骑在北门闹事,看来是冲作掘坟的事,来者不善啊。! 王文颖迅即下令,“传令,四门紧闭,入城的将校只准带十名亲卫。城门处都增加一团后院牙军。” 城头响起报警的号角,王文颖几步抢上城头,只见驿道上尘土漫天,声势不小,不知来了多少军马。 一群剽捷的越骑飞马来到城池附近,为首骑将扬鞭前指,厉声喝问:“妫州清夷军兵马使姚政率军前来幽州掘坟,向杨节帅效忠,奚校尉受何人指使,敢在城门设伏,要杀我清夷军兄弟?” 城头上,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阴沉沉地盯着夕阳下耀武扬威的清夷军,良久未语。 酉末时分,暮色渐起,幽州城南。 右衙五百越骑奋鞭加速,大道上尘土翻滚,马蹄震天,想要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幽州城。 右衙越骑到了幽州南门,见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右衙前营指挥使史铁枪纵马上前,大声喝道:“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定远将军史元忠率几位指挥使回城,速开城门!” 城墙上守门校尉好半天才探出头来,有气无力地喊道:“清夷军越骑在北门闹事,牙军都知兵马使王定远有令,天色已晚,四门关闭。” 史铁枪怒道:“难道史定远就作不得主了吗?速去禀报杨节帅。” 守门校尉张望了一阵子,未见史元忠的身影,双手合成个喇叭,“王定远有令,凡是入城将校,只准带十名亲卫,余众速速退去。兄弟也是爱莫能助!” 史铁枪正在犹豫,身后一名校尉上前,悄声道:“身后都是挑选出来的五百敢死之士,莫若假意答应,骗他开了城门,我们驱杀进去,李振威率狼牙骑在后接应,一举冲进幽州,逐走杨志诚。” 史铁枪抬头张望,但见城头上人头攒动,弓弩手密密麻麻,明光铠横刀箭簇在暮色中闪动着冷幽幽的寒光。 妈的,男儿的功名富贵就靠舍生忘死的劲头拼出来的,史铁枪眼神射出炽热的光芒,心猛地跳动起来。 …… 大战来临,精彩不断,扯着嗓子吆喝,要鲜花要收藏,想看书的兄弟赶紧投票收藏! 【……117.北门之变文字更新最快……】!! 118.寝食不安 祝兄弟们节日愉快,好好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想看书的话就投鲜花,收藏。《藩镇》上了历史分类鲜花榜,每日加更一章。 看城头戒备森严的样子,城门能夺下来吗? 史铁枪率军在茫茫的暮色中缓缓退去。 翌日,拂晓,三骑信使马蹄得得,踏碎了清晨的宁静,向南门飞驰而来,到了城门前,为首的信使一脸焦急,仰着脖子大喊:“羽书急报,海津镇失陷,陈行泰兵败自刎,左衙溃散!” 前日下午,清夷军在幽州北门闹了一出,杨志诚闻之暴怒,欲命王文颖出城征讨,行军司马徐迪苦劝:“节帅,清夷军既然敢在幽州撒野,必然有所依仗,如雄武等诸军效仿,能对他们都进行征讨吗?如果双方撕破脸皮,战事旷日持久,授节的朝廷专使已在途中,恐怕会影响节帅授旌拜节。” 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素来都是阴沉不语,此刻关系到自个儿的身家性命,禀道:“清夷军声称北门校尉先是闭门不纳,后在城门附近设伏,也是实情,莫若暂时隐忍,日后大义名份在手,再慢慢收拾不成。” 暂且歇了怒火,杨志诚今日四更起床,操训军士,这个年头,军权在握心里才踏实。 霞光万道,晨风送爽,演武场上,后院三千兵马披甲执锐,杀声震天,杨志诚也在较场练了几圈骑射,一身臭汗出来,这才到校阅台观看众军操练。 后院兵马军阵娴熟,士气高涨,杨志诚得意洋洋,“文颖,你瞧我后院兵马如何?” “节帅,后院兵强马壮,是你亲手带出来的幽州劲旅,诸军不及!”王文颖随口奉承道,后院兵马自平定莫州后,军纪松弛,今日的士气乃是赏银所激励的效果。 三骑信使从寨门长驱直入,到了校阅台前,马还未完全停稳,信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大声禀道:“右衙羽书急报,海津镇失陷,陈行泰兵败自刎!” 杨志诚呆立台上,半响作不得声,此刻的心情宛如清晨在林间漫步,一泡鸟屎当头淋下, “信使收声,回军衙细细禀来。”王文颖瞧着前排的军士哗然,面色不善,上前挥鞭喝止,旋即转身对杨志诚拱手道:“节帅,速召行军司马徐迪,前衙张绛前来议事。” 杨志诚稍微定了会神,脚步虚浮,踉跄着走下台去,与王文颖一道回转军衙。 演武场上,待几个大佬走后,前排军士刚才听得真切,手脚慢了下来,“刚才听到了吗,海津镇失陷,陈行泰也丢了性命!” “听说了,左衙陈行泰兵败自刎,怕是溃败得不可收拾!” “那是幽燕那股势力,一口将左衙五千兵马吞掉?” 一名校尉上前,手中马鞭朝窃窃私语的军士抽了下去,嘴里骂道:“妈的,领了赏银都还有气无力,出工不出力的,老子让他毒辣的日头下练上一天。” 被鞭抽的军士膀粗腰圆,手中狼牙棒一挥,将马鞭架开,怒目相向,吼道:“杨节帅与王牙将都走了,众军没有心气,为何独独打我?” 那校尉转目瞧了瞧左右,果然众军手脚皆软,动作也不到位,喊杀声也是有气无力,要是再抽这名军士,恐怕他的狼牙棒会砸过来,气焰立刻消散,不言不语地退到一边。 两名指挥使在校阅台上,一见军阵如此模样,脸上挂不住,高声喝道,“众军听好,如果不打起精神,赏银可就要减半!” 众军看在赏银的份上,这才打起精神,用心操练,杀声震耳欲聋,传至军衙。 杨志诚听到震耳的杀声从演武场传来,刚好跨入前院,那株枝干虬曲的九龙柏映入眼帘,心中甚慰,曾有游方道士言,此树得天地之灵气,长在军衙前院,仿似天子车驾乘舆,此间主人贵不可言。 我命贵不可言,眼下出将入相,甚或再进一步,眼前小小挫折能奈我何,刚才失态,王文颖瞧在眼中……杨志诚心中有了疑忌,待节度衙署建好后,将这颗九龙柏移至衙署前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杨志诚也不着急,让信使在堂下候着,吩咐下去准备四份朝食,丢下王文颖,自个儿沐浴更衣去了。 王文颖心中着急,将信使召到签押房,欲将事件来龙去脉问个清楚,刚刚问了几句,有亲卫来告,已设好座位,杨节帅延请王文颖入席。 到了军衙节堂,堂上已摆好四张青瓷食案,雕花彩穗的月牙凳,身着浅红色襦裙的侍女,一个个妍姿俏丽,鱼贯端菜上堂。 先是端上红白两色糕点:贵妃红,就是精制的加味红酥点心。叫玉露团的,是奶酥雕花。 第一道菜是生羊脍,将生羊肉切细后加调料腌制,风味独特。第二道菜为白沙龙,用冯翊所产之羊,嫩肉爆炒,味道鲜美。第三道猪肉制成的无心炙。第四道是汆双脆,以猪肝、鸭珍下开水锅汆制而成,第五道为乳酿鱼,用羊奶烧整条鱼,第六道为浑羊殁忽,作法是将鹅洗净,用五味调和好的肉、糯米饭装入鹅腔,然后宰羊,剥皮,去内脏,再将子鹅装入羊腹中,上火烤制,熟后取鹅食用。 最后又上了主食,鸭汤加面片的鸭花汤饼,可滋补养气的青精饭,神仙粥、白面蒸饼。 酒是上等的山海酿。 唐朝还是分食制,这样的酒菜每张青瓷食案都有一份。 王文颖暗叹杨志诚的豪奢,一顿朝食弄得如此丰盛,怪不得大家抢着做节帅。两人在军衙堂上呼奴唤仆,边吃边等徐迪、张绛,军情紧急压在心头,两人都没有心思调戏穿花蛱蝶般的俏丽侍女。 徐迪、张绛二人匆匆赶来,杨志诚、王文颖已用了一些酒菜,唤来信使,询问海津镇详情。 信使从半夜忙到现在,水米未沾,饥肠辘辘,看着堂上几位狼吞虎咽,满嘴流油,却无人招呼自己用食,心中忿忿不平。 信使嘴一撇,未语泪先流,“瞧着眼前这一幕,蓦地想起陈宁远昨日还在堂上高坐呼奴唤仆,今日却已命丧黄泉。” 张绛、徐迪骤闻此事,震惊之余,停杯投箸情绪低落,有兔死狐悲之感,酒菜也觉得淡然无味。 王文颖事先知晓事情的大概,心理有了免疫力,喝道:“赶紧说正事,少作妇人之态。” 信使抽泣着禀道:“前左衙兵马使陈行泰垂涎桃花坞的富庶,先派越骑伪装盗匪偷袭,却被桃花镇军设伏,溃败之后,陈行泰勃然大怒,尽起左衙兵马势誓要灭掉桃花镇。” 杨志诚忽然问道:“桃花镇军不是隶属前衙,张宁远怎会不知?” 桃花镇将耿精忠执礼甚恭,送给自己不少美酒家具,但此事还是此时方知,张绛呐呐半响,不知从何答起。 还未入伏,天气已如此燥热,窗外的树叶儿一动不动,杨志诚身上紫袍已被沁湿,扭头喝道:“将这两个侍女拉下去鞭笞十鞭,换两个掌扇的上来。” 越发惴惴不安,张绛站起来侍立一旁,躬身待罪,不敢再坐下去了。 信使涕泪陈词:“桃花镇将耿精忠大恐,分别向宝坻的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檀州刺史张仲武求救,史定远当即派人调停,想息事宁人,陈行泰骄横无礼,刚吃了大亏,如何肯依,雄武军的狼牙骑赶至战场,两军在无定河故道厮杀几场,不分胜负。不料陈行泰后院起火,左衙水军巨浪营指挥使费横乘机作乱,占了海津镇,抢掠钱财粮草、工匠女子下海为盗,左衙闻讯军心大乱,被狼牙骑和桃花镇军大破之,陈行泰兵败自刎!” “张绛!桃花镇将耿精忠可是你他妈的保荐!”杨志诚霍地站起,像只受伤的野兽咆哮道。 王文颖阴**:“张绛难辞失察之罪!不过史定远胆子也忒大了,隐瞒不报,视杨节帅为无物吗?” “史定远原想息事宁人,调停前衙与左衙的矛盾,却不料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信使摇头辩解。 “你乃右衙军士吧,史定远是不是驱走海盗,已占了海津镇?”王文颖目光闪出狡黠之色,讥笑道。 “史定远诚惶诚恐,在宝坻待罪!已派人到桃花坞捉拿罪魁祸首耿精忠,海津镇为狼牙骑所占。”信使恭谨答道。 “狼牙骑何人领军?”徐迪在旁突然发问。 “雄武军狼牙骑指挥使,振威校尉史燕歌,已在海津镇收拢左衙溃兵。”信使据实禀道。 史燕歌?杨志诚起了疑心,“史燕歌乃史元忠的什么人?” “远房侄儿。”该讲的讲,信使并无一丝隐瞒。 杨志诚将青瓷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道:“好个史元忠,某待你不薄!来人,将史府家小尽数绑来。” “咳,咳,咳!”徐迪像个病夫一阵猛咳,杨志诚醒悟过来,“徐司马怎么看待此事?“ 徐迪用白叠布巾抹了抹嘴,缓缓道:“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个局,牵涉到史元忠的右衙牙军,张仲武的雄武军,人家早已有备,节帅需以静制动,史元忠之子,都虞侯史文远昨日已告假休沐。” 满堂静默,针落可闻,只有窗外夏蝉那永无休止烦躁的噪鸣,让人心烦,堂上众鬼震撼之余,苦思应对之策。 值卫校尉进来禀报:“左衙前营指挥使卢纶求见。” “快快召来!”杨志诚显然急不可待。 王文颖挥手让右衙信使退下,那信使扫了一眼青瓷食案,对那满案的珍馐美味恋恋不舍,猛吞了口唾液,强忍腹中饥饿,躬身退出军衙大堂,眼看已近午时,叫上两名伙伴,一起到北罗坊桃花酒肆解馋。 左衙前营指挥使卢纶上堂,左臂裹着白叠布带,蓬头垢面,狼狈之极,一见杨志诚便放声大哭,“节帅需为左衙作主。” …… 节日期间,美酒佳肴不少,瞧瞧大唐的菜肴是什么,也给酒席增加一些话题。 兄弟们觉得行,就投票收藏,上了历史分类鲜花榜恢复一日两更,《藩镇》前行,需要兄弟们的支持! 【……118.寝食不安文字更新最快……】!! 119.卢纶诈城 祝兄弟们新年虎虎生威:心顺气顺事顺百业和顺无不一帆风顺;乐意快意满意万事如意尽揽四海生意。恭祝一切顺意! …… 徐迪目光似刀,盯着卢纶追问:“巨浪营指挥使费横为何人?” 脸上犹有泪痕,卢纶恨得咬牙切齿,“那厮是陈宁远招揽的东海盗首,其子在水军中任校尉,在海上抢了一船货物,颇得陈宁远看重,却不料匪性不改,陈宁远在无定河故道兵败受挫,那厮立刻翻脸动手,大肆抢掠海津镇,重新下海为盗,卢纶恨不得食之肉,寝之皮!” 授节封拜可是大事,如果没有名份权位,像清夷军那样拥兵围城的越来越多,后果不堪设想,王文颖一下子抓住重点,问:“朝廷专使现在何地?” “某打探得知海津镇被雄武军狼牙骑所占,护着朝廷专使进了海津镇,跟着派出越骑四面收拢左衙溃军,狼牙骑起初都还客气,后来突然翻脸,派兵将馆驿中的朝廷专使围起来,还对左衙兵马下了狠手,说奉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之令,要整编左衙两千溃军,卢纶见机不对,仅率五百多越骑逃出海津镇。” 桀桀狂笑起来,杨志诚满脸横肉颤动,蓦地翻脸:“衙内亲卫,将卢纶拿下!” 被虎狼一般的亲卫扭住,卢纶挣脱不得,出言大声辩解:“杨节帅,卢纶纵有失城之罪,也有护卫朝廷专使之功。” “你编造的谎言无懈可击,你已降了狼牙骑是不是?”杨志诚如同凶兽般盯着卢纶的眼睛,厉声喝问。 夏日本就燥热,节堂上无风,气氛凝重得竟让人透不过气来,卢纶应对稍有失措,只怕要血溅当场。 胸口起伏不定,卢纶情绪激动,悲愤地圆睁双眼,怒声质问:“卢纶忠心耿耿,五百多骑留在城外,孤身进城报讯,杨节帅还辩别不出忠奸?范阳卢氏几千余口,俱在节帅治下,某行事不为家族考虑吗?” 行军司马徐迪暗自思量,卢纶怎会投史元忠?偷眼观察高坐上首的杨志城,见他丢了个眼色过来,旋即明白杨志诚乃是用诈,站起来躬身禀道:“卢纶身为左衙前营指挥使,家世清贵,怎会去投默默无闻的狼牙骑?请节帅明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堂上好不热闹,有唱黑脸的,有唱红脸的。王文颖反应过来,卢纶出身世家,最重礼节交游,平日与众将交好,自己为他出头,就可拉近与范阳卢氏的关系,“禀节帅,左衙几千军士,狼牙骑蛇吞象,军心不稳,还要花一段时间整编,卢纶允文允武,在左衙军中威信甚高,可委任他为左衙都兵马使,从经略军调一营兵马给他,某亲率后院三千兵马,助他收服海津镇。” 这种顺水人情人人会做,徐迪也在旁边帮腔:“卢纶出身北州冠族,族人众多,多在朝为官,节帅提拔他为左衙都兵马使,依为臂膀,可收朝野人望。” 手一挥让衙内亲卫退下,杨志诚笑道:“某素知卢纶勇谋兼备,端谨知礼,不过事发突然,某也要试你一试。宁远将军卢纶勿怪。” 杨志诚转身对王文颖道:“后院兵马乃是我们的根本,驻扎幽州,威慑各州怎可轻动?” 卢纶瞬间从阶下囚转为座上宾,而且官升三级,悲喜两重天,半响才会过神来,慌忙下跪谢恩。 杨志诚脸色一整,“前衙兵马使,宁远将军张绛,有失察桃花镇军耿精忠之责,希你戴罪立功,率前衙兵马,明日出城,监视幽州众将前往城西红炉山掘坟。” “左衙兵马使,宁远将军卢纶,从经略军抽调一营兵马给你,重建左衙牙军,与你的五百越骑一起驻扎城外,明日掘坟,你为众将表率,第一个去掘李载义母兄的坟墓。”杨志诚恶鬼般狞笑起来。 诗书礼仪教化过的世家子弟,卢纶面露为难之色,低下头去,看上去作了一番激励的思想斗争,半响才为功名富贵所诱,下了决心:“就是拼着逐出宗族,某也愿为杨节帅犬马,第一个动镐掘坟以表效忠!” 声音冰冷,王文颖阴险得如条毒蛇吐着花信,“节帅,可命快马传令,令狼牙骑指挥使退出海津镇,交出左衙溃军,护送朝廷专使到幽州,如果不从,前衙张绛、左衙卢纶率五千牙军讨之,震慑幽州众将。” 杨志诚鬼脸骄横得意,点头赞同:“就如王定远所言!” 说完后又是一通狂笑。 张绛绕过青瓷食案站了出来,与卢纶一道躬身施礼,“末将张绛(卢纶)愿为节帅讨平海津镇。” 当卢纶走出后院节堂,一身的汗全出来了,绸衣又黏又湿,冰冰凉凉的。 自古道,富贵险中求,经过一番生死考验,卢纶已是左衙都兵马使,宁远将军,如得到家族的帮助……视线落在那株小较场上虬枝夭矫的九龙柏,枝叶如云,绿荫似盖,卢纶心思变得复杂起来。 助杨志诚监押众将到城西掘坟,动镐向他表示忠心,以后前程光明得一塌糊涂,甚或可以坐到幽州节帅的位置。 还是助狼牙骑少年振威校尉逐走杨志诚,率五百多狼牙骑乘机抢了城门?可李贤齐仅是个少年,幽州众将谁会服他?这事让卢纶头大如斗,委实难决。 …… 悬念迭起,精彩纷呈,李贤齐能与卢纶里应外合,抢了幽州城门吗? 喜欢藩镇的话,不遗余力地投鲜花票投收藏支持! 【……119.卢纶诈城文字更新最快……】!! 120.玩玩杜牧 虎年当道,燕歌祝兄弟们:白天生龙活虎,晚上如狼似虎,事业如虎添翼,生活虎啸风云! …… 在船舱中练了会太玄真气,刘蕡倍觉神情气爽,信步走到杜牧房间,敲门而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去华兄,你是幽州人氏,熟悉边镇风土人情,某午睡后正要找你,畅谈一番幽州的地理军情,不想你不请自来,看来我俩心意相通。”杜牧午睡方起,睡眼还有几分惺忪,忙唤侍女奉上香茗。 “中午的酒菜如何?”刘蕡一屁股坐到紫榆圈椅上,笑吟吟问道。 “虽是一些鸡鸭鱼肉家常菜肴,但道道菜肴美味可口,烹制方法独特,尤其是那山海酿,酒甘味烈,小酌几杯,便晕头转向。就是船上这些家具,简约纤丽,蜡染的木纹显露出来,让人感到自然舒心。”杜牧赞道。 杜牧心中转着念头,要是能在长安经销桃花坞的商品,那多好,可自己眼下身无分文,坐困愁城。 “牧之出身累世显宦,本为长安巨族,在长安城南樊川又有别墅,亭馆林池,花木幽邃,宾客如云,见解自然不俗。”刘蕡素知杜牧之才,且有济世安民,中兴大唐之志,来这儿为李贤齐招揽人才。 杜牧苦笑摇头,“实不相瞒去华兄,杜牧自祖(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1.(1..文.學網)、父相继去世后,我家日益贫困,食野蒿藿,寒无夜烛,京官薪俸太低,不能养家糊口,这才入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幕府。” 俏婢奉上沸水冲泡的香茗,杜牧几日下来,已经习以为常,他也赞赏这天然的草木芳华。 刘蕡豪爽笑道:“某虽是狼牙骑都虞侯,薪俸却堪比刺史,你离开幽州时,送你一套桃花木作的紫榆家具,十坛山海酿。” 这倒是价值不菲的礼物,杜牧想推却又有几分舍不得,“某知去华兄豪爽重义,牧之受之有愧,何况同行还有魏侍郎、焦中使。” “魏侍郎、焦中使也有十坛山海酿,紫榆家具就说你自个儿在海津镇购买的。”刘蕡情意真挚,令人不好推辞。 推辞不了,赶紧收下,杜牧俊朗的脸孔微微一笑,也不矫情,洒脱道:“某就接受去华兄的一片盛情。” 刘蕡取出一卷诗稿,请杜牧过目,杜牧欣喜道:“久闻去化兄高才,杜牧能拜读你的大作,三生有幸。” 呷了口清茶,刘蕡摇头道,“这是武威郡王李载义的弟子,燕州刺史李俨之子,李贤齐所作,不及志学之年,特来向你这个当朝才子行卷。” 摇手摆脱头,杜牧自谦道:“杜牧官职低微,找我行卷,岂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眼睛扫过诗稿,杜牧一首一首朗声高诵起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刘蕡打断了他的吟诵,将求教江老汉,探寻整固河堤的方法,怪柳黍稷改良土壤,种苜蓿圈养生猪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听的杜牧双眼发亮,“此人现在何处?” “正在舱中,中午我们曾共进午食。”刘蕡绕了个圈。 “你说的是狼牙骑振威校尉史燕歌?”杜牧想起宴席上那个皮甲红巾、英武剽捷的少年校尉,待人温文有礼,对自己态度却是淡淡的,想不到允文允武,年少高才。 “因为武威郡王的缘故,他隐姓埋名,牧之一个人知晓即可,他真名为李贤齐,乃是大唐的近枝宗室,与当今圣人未出五服。”刘蕡轻声提醒杜牧。 “估计他练功完毕,我们联袂去拜访他。”两人兴致高昂,说动便动,杜牧将自己写了一半的《孙子注》带上。 正在舱房中苦思对付杨志诚的法子,李贤齐见刘蕡、杜牧联袂而来,手握诗稿,心中有些不快,我这儿正想着卢纶诈城的事,哪有心思谈论诗词,只想敷衍几句,将两人尽快打发出去。 客气礼貌还是必须的,李贤齐微笑拱手:“贤齐军务缠身,正在焦头烂额,吟诗作赋就免了,何况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两位请坐,上茶。” 一溜紫榆圈椅,配着紫榆雕花茶几,俏婢奉上似银如雪的邢州白瓷盖碗茶具。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李振威妙语如珠。这是某的《孙子注》,请李振威指点一二。”杜牧洒脱不拘,递上《孙子注》,已经挨着李贤齐坐下。 杜牧不是自负才高,风流倜傥吗?后人说你诗酒风流,一生泡妞无数,日子过得香艳啊,我今后束身归朝,与你在长安争风吃醋……现在就压你一头,今儿既然送上门来就玩玩你。 李贤齐略略翻看,当翻到奇正一节,见上面写道,“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彼此相穷,循环无穷!” 将书稿丢在案几上不置可否,李贤齐微微一笑,侃侃而言:“牧之兄还未上阵杀过敌吧?临阵料敌,设奇正之兵,首要察敌料将,敌军操训、军纪、士气、军械、后勤粮草都是察敌重点。看敌将性格如何,对周遭情势的反应,敌将对军队的掌控如何,临战的布阵应对。有时战机一闪即逝,有时以拙胜巧,极简单的战法就能取胜,都需临战应变,把握战机,那里需要奇正循环变来变去?” “何况战争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所谓名将临战,常怀忧惧之心。那有什么常胜将军,赵括纸上谈兵,害了四十万将士性命,牧之经过战场的历练,能活下来,再来为孙子作注吧!”李贤齐虽然面带笑容,可话语却一点情面不留,你算老几,学魏武曹操,给孙子作注,不是贻笑大方吗? 李贤齐所言不虚,杜牧俊脸臊得通红,低头一想,他不过一介少年,又经过多少战阵?李贤齐也未细看《孙子注》,里面有些论点论据采自卫公兵法,还有曾祖杜希望戎马一生的心得,一番心血被人轻视,杜牧骨子里那股傲气一起,拱手淡淡道:“杜牧受教,回去后当深思李振威的高论,告辞!”转身拂袖离去。 “牧之留步!”刘蕡拉他不住。转身责怪李贤齐:“某为你招揽贤才,你怎可如此嘲弄牧之?” 待要追出,刘蕡被李贤齐叫住,“此等才高之人自命不凡,如能多受些挫折,方成大器,没听说过三十六计之欲擒故纵吗?杜牧连这层都悟不透,怎能谈兵?” “你也不要走了,幽州情势更加险恶,五百多狼牙骑未能进入幽州,卢纶被杨志诚擢升为左衙都兵马使,宁远将军,某担心他地位一变,会不会首鼠两端?让事态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李贤齐眉宇间满满都是忧色。 “已近申末时分,卢纶还没有情报传出,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叛变投靠杨志诚,为狼牙骑设下陷阱!”刘蕡倒吸一口凉气。 …… 大战来临,狼牙骑能不能夺下幽州,逐走杨志诚,李贤齐报得大仇? 兄弟们想看书,不要忘了天天投鲜花票,弄收藏,《藩镇》冲上历史分类鲜花榜,一日两更。 【……120.玩玩杜牧文字更新最快……】!! 121.诓人上阵 丑牛前行寅虎赶,虎年虎运过虎年;心如虎心不孤单,情如虎情英雄胆;送兄弟们虎运过大年,快快乐乐每一天。 …… 方艄靠岸,朝廷专使手持旌节,弃船上岸,在数百狼牙骑的严密保护下,进了潞县县城。 潞县自西汉设县,称为路县,取水陆两便之义。东汉光武帝时改称潞县,平日人来客往,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后来金朝建中都于幽州,于潞县置刺史州,取漕运通济之义,命名为通州。 朝廷专使在入城往县衙的途中,告官使魏宝义沿途四下张望,道路上是呼啸往来的巡逻斥候,城墙上密密麻麻是披甲执锐的军士,夕阳下甲光闪闪,刀枪亮得炫目,一股大战前的紧张气氛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大街上行人稀少,魏宝义心下惴惴,这是撞了那辈子的霉运,遇上藩镇这些大小军头的战事,紧张得抚胸透气,扭头望向焦奉鸾,见他在马上抖成一团,倒是杜牧未见慌乱神色,只是眉头紧锁,似在思索什么。 李贤齐、刘蕡马快,已在县衙旁的驿馆相侯,这儿专门安置朝廷专使和神策军,外面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右衙牙军,这可是史元忠手中重要的筹码。 史元忠的右衙牙军就驻扎在潞县,狼牙骑已于昨日进驻县城,百姓被劝告到潞县南边暂避,潞县没了百姓,彻彻底底成了一座大兵营。 潞县县衙大堂。 李贤齐、刘蕡与三位朝廷专使刚刚坐下来,狼牙骑校尉康正武就进来禀报:“幽州杨节帅有令传给狼牙骑。” “快传!”坐在下首的李贤齐手一挥。 不一会儿,三个信使就被带到堂下,他们未末时分就到了潞县,听闻狼牙骑已护着朝廷专使前来,申时就到,狼牙骑致果校尉周綝曲意奉承,在县衙偏厅设下酒宴,好吃好喝地侍候着,精气神都养得足足的。 为首的是节帅府的刘虞侯,手持军令,大步跨上大堂,傲慢地扫了堂上众官一眼,喝道:“狼牙骑史振威听令!” 在朝廷专使面前,咱得装,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李贤齐躬身施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雄武军狼牙骑妄动刀兵,与左衙兵马在无定河故道交战,导致海津镇丢失,后又挟持朝廷专使,节帅传令,立即退出海津镇,交回左衙溃军,护送朝廷专使到幽州,等着论罪。”刘虞侯威风十足地吼道。 收了周綝的两百两飞钱,刘虞侯见李贤齐执礼甚恭,派头摆足后叹了一声,“老弟年少有为,不过触怒了杨节帅,前程堪忧,眼下倒有一个法子……”凑到李贤齐耳朵边说了几句。 听后不胜讶异,李贤齐大声置疑:“某不是听错了吗?杨节帅胁迫众将去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取其财修葺幽州衙署!” 魏宝义与杜牧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杜牧站立刻站起来怒声呵斥:“掘人祖坟,人神共愤,必遭天谴!” 见是一位绿袍七品文官,刘虞侯骂道:“幽州行事,向来是顺昌逆亡,幽州众将掘坟向节帅效忠,也需你来恬噪,小心你项上人头。” 继续装好人,李贤齐忙上前劝解:“此乃朝廷的送奚?契丹使杜牧,刘虞侯不可无礼,赶紧道歉。” 白眼往上一翻,刘虞侯不屑道:“河朔三镇,向来只知有节帅,不知有朝廷,惹怒了爷,管你什么朝廷专使,一刀咔嚓了事。” 气得浑身发抖,杜牧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小小虞侯也如此张狂,恐怕是受了杨志诚的叮嘱,故意来激怒狼牙骑,怕是还有后手,大战将至,李贤齐脸沉似水,“某护卫朝廷专使到幽州,无褒奖之言倒还罢了,让我待罪论处,又胁迫我去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 故意一顿,“对我无礼也就罢了,尤为可恼的是对朝廷授节的专使不恭,那是代表圣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右,将刘虞侯拉下去,杖责五十。” 五十棍子打下来,打瓷实了,离死也不远,刘虞侯硬充好汉,根本未求饶,还叫嚣道:“史振威,前衙张绛,左衙卢纶率军五千将征讨海津镇,你的死期将至!” 李贤齐转身拱手道:“魏侍郎,焦中使,杜员外郎,这就是圣人封拜的幽州节度使,此人不过是一名节帅府都虞侯,骄横若此,某也不杀他,让他陪着专使进幽州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魏宝义想起兵部尚书牛僧孺的话,幽州自安史余党割据以来,非大唐所有,不如授杨志诚以旌节,使其遏制胡虏,不必计较其对朝廷逆顺,你切不可多生枝节,免得落下把柄为李党所攻讦云云,心中稍安,温言劝解道:“史振威,此等猖狂小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摇了摇头,杜牧感叹道:“河朔三镇,骄横跋扈,今日亲身体会,感觉尤深,朝廷行姑息之政,藩镇早晚是大唐腹心之患。” 李贤齐拱手见礼:“各位大人,你等暂且在县衙住下,在下军务繁忙,恕不相陪。” 杜牧前行一步,深施一礼,“史振威妙解兵法,杜牧如醍醐灌顶,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行讨教?某携带了李卫公所著多部兵书,《望江南》、《六军镜》、《玉帐经》、《兵家心书》、《兵铃新书》、《李卫公问对》、《卫公兵法》,还有曾祖边塞名将杜希望与吐蕃交战的行军笔记。” 眼中闪烁着异彩,李贤齐听得口水都快要掉出来了,有几部兵书后世都已失传。“贤齐先前怠慢了牧之兄,深感歉意,既然如此,今夜就与牧之兄秉烛夜谈。” 想了一下,李贤齐随后干脆问道:“你此刻就与贤齐到军营论兵,可否?” 离开牢笼似的驿馆,杜牧自然愿意,与魏宝义,焦奉鸾告辞后,随李贤齐到了城北军营。 中军大帐中。 李贤齐问杜牧:“牧之兄可骑得烈马,使得骑弓?” 这会儿受到重视,杜牧故作洒脱,笑道:“贤齐未听过李太白的《少年行》吗?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骑猎、醇酒、美人是五陵少年的生活。” 既然你要吹嘘,那我就不客气了,李贤齐高声传令:“来人,给牧之兄准备一套皮甲横刀、骑弓箭囊,今夜就随狼牙骑出营!” 不是论兵么,这会儿要我上战场,杜牧面有惊色,“贤齐,你要连夜硬探幽州?” 李贤齐咬牙恨声道:“吾师武威郡王,待贤齐如同亲子,兵法骑射,悉心传授,杨志诚胁迫幽州众将掘坟,如同掘我祖母伯父之坟,贤齐不肖,也要护得祖母伯父死后的安宁。” 一把抓住杜牧的肩膀,李贤齐力道不小,杜牧皱了一下眉头 “牧之兄,敢不敢随贤齐走一趟,见识幽州牙军的战力如何?”李贤齐挑衅的口吻问道。 下午在船舱中,李贤齐略略翻阅《孙子注》,随意将它丢在紫榆茶几上,一脸的轻视瞧不起,等你从战场活下来,再来为孙子作注……杜牧脑子里的血往上涌,做了一件日后深深后悔自责的事,冲动地站了起来,“某愿往!” 见鱼儿已咬钩,李贤齐脸上淡淡的,“那你穿戴好甲胄,到中军大帐听令。” 披甲停当,杜牧在虞侯张直方的引领下进了中军帐,但见帐中诸将济济一堂,气氛确实凝重 李贤齐见杜牧腰悬横刀,挎着骑弓,斜背一壶羽箭,更显俊朗英武,朝他点点头,继续布置战事,“综合诸将意见,幽州西门外驻有新编的左衙牙军两千兵马,某亲率三百狼牙骑绕到红炉山,硬探左衙牙军,反复骚扰,周綝率一千狼牙骑半夜出城,埋伏在幽州与潞县之间,在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每隔三里设两名哨骑,夜晚用火把,白日用铜镜,危急时用骨笛传讯,都明白了吗?” 众将横臂击胸,“啪!”地一声整齐划一敬个军礼:“明白!”随即散去。 李贤齐指着身边面色沉静的年青校尉,“此是狼牙骑校尉陈镇,武威郡王任幽州节帅时,凭军功升至前衙牙军旅帅。” “陈校尉,这位俊朗洒脱的军士乃是玄宗朝边塞名将杜希望,三朝名相杜佑之后,当朝礼部主事杜牧,才兼文武,他的安全就交给你负责。” “属下决不负所托!”陈镇横臂击胸,语声铿锵,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过了片刻,一员英武的少年军校进来,禀道:“乙团右校史九整军完毕,请李振威出发。” 杜牧以为自己眼花,眼前又多了个李贤齐,细看之下,两人略有不同,一个身材高瘦,气质沉稳,谈笑自若,一个身材粗壮,举止有几分拘谨,面带阴戾之色,心里嘀咕,这史九莫不是李贤齐同胞兄弟? 天空碧蓝,幽邃静美,偶尔才飞过几只孤鸟,夕阳下的华北平原阡陌纵横,村庄为绿树沟渠环绕,炊烟在暮色中袅袅升起。 藩镇牙军为一己私欲争来杀去,破坏这天地间的和平宁静,李贤齐年纪不大,看他那模样,初露枭雄本色,此行是对是错?杜牧心中异常烦乱。 幽州城西红炉山。 不过是一处几十丈高的土丘,临近傍晚,瞧不见一个人影,丘上树木高大阴森,坟茔处处,白色纸钱洒得四处都是,白色的铭旌在渐浓的暮色中迎风乱舞。 李贤齐手持千里镜,抓住傍晚最后的天光,仔细观察五里外的军营,时间过了好久,仍是一言不发。 观察了一会,陈镇将手中千里镜交给杜牧,“此是李振威发明的千里镜,数里外的景物人像宛如就在眼前。” 好奇接过千里镜,杜牧视线中左衙牙军营帐整齐,并无喧哗之像,因为时间仓促,只在南北方向设有拒马,还有不少军士在拒马外挖设陷马坑。 军营忽然起了一点骚乱,似乎有人想要出营被拦了下来。 李贤齐低声吩咐陈镇:“在营寨外五里处多布一些暗哨,接应报信的军士,今夜必定有人摸黑出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夜色浓得如漆,山风呼啸,林木震响,点点鬼火在坟头闪烁,白色的铭旌在夜风乱舞,让人倍觉阴森恐怖。 前面两盏白色灯笼引路,杜牧紧随李贤齐来到南坡,一路行来,阴风阵阵,令人寒毛倒竖,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牙关轻叩,发出“得得得”的声响。 …… 随虎年的钟声提前更新,守岁的兄弟们先睹为快,投票收藏支持藩镇! 【……121.诓人上阵文字更新最快……】!! 122.夜发营啸(上) 燕歌向兄弟们拜年,新年新春新气象,虎虎生威新亮相。 明日下午3点还有一更,未注册的兄弟帮个忙,注册收藏鲜花支持《藩镇》 转到山凹,夜风变得轻缓,山路不再崎岖,石板路平坦宽阔,李贤齐故意问:“牧之也畏惧鬼神?” “得……得……得,你不怕?”杜牧牙齿打着颤应道。 “战场上血肉横飞,头颅残肢到处都是,比坟地恐怖多了,有甚好怕。长征健儿,本就在鬼门关游荡,生死也就一步之遥。”李贤齐淡淡道。 “喝口烈酒吧。”后边的陈镇递给杜牧一个酒囊,里面装着上品山海酿。 杜牧大大地喝了一口,胸腹间一团烈火升起,胆子才壮了几分。 两座条石砌成的椭圆形大墓,方圆约一丈五尺,四周遍植松柏,左边有草庐三间。 墓碑高六尺,宽三尺,上刻:大唐一品诰命太夫人李卢氏之墓。由一只叫赑屃的大龟驮着,龙生九子,长子赑屃喜好负重,多被雕刻用来驮碑。 两座墓前已摆好三牲美酒、瓜果糕点,军士点燃了香烛,烧起了纸钱,李贤齐已换了装束,披麻戴孝,记忆中幼小的李贤齐绕着一个端庄慈祥的老夫人跑来跑去,或是依依膝下,狼吞虎咽她手中的糕点……前世今生的记忆重叠交织在一起,化成对亲人浓浓的思念,李贤齐将香烛插在香炉上,三叩九拜,礼数周全,长身而起时,已是泪流满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杜牧也是至情至性之人,上完香后,随着李贤齐分别在两座墓前行跪拜大礼。 “牧之,多谢你拜祭族祖母大伯,今夜某在此追思先人,我母和他腹中的幼弟,被杨志诚所害,尸骨无存,唉……子欲养而亲不在!”李贤齐语带悲声,周围狼牙骑军校闻之莫不酸楚落泪。 松柏肃默,夜风呜咽,香烛明明灭灭,高丘上响起李贤齐悲伤凄楚的歌吟声: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眼圈一红,杜牧上前劝解:“贤齐节哀,大敌当前,还需静下心来筹谋。”李贤齐点头,步入墓旁的草庐,强自收摄心神,结跏跌坐,练起太玄真气。 亥末时分,陈镇从山脚下带来一个少年军士,当杜牧在草庐中睡觉被唤醒,快步过来时,李贤齐已在问那少年军士:“柳五辛苦了,且将城西军营详情讲来?” 杜牧看那少年军士约莫十六七岁,一双大眼灵活有神,口齿清晰,“卢纶并未回到城外军营,被杨志诚留在城南军衙,经略军前营兵马将我们团团围住,拉起绳圈,每队都派有两名军士监视著,要我们明日上山掘坟。” “某看城外军营立寨仓促,仅有南北方向才布有拒马,挖设陷马坑,大营里还有什么布置,经略军何人领军,住在大营何处?”李贤齐问得仔细。 “经略军领军的是前营指挥使杨守信,为人谨慎,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大营今夜灯火通明,经略军都是轮番睡觉,左衙军士不得出绳圈一步,营外的布置不得而知。某偷偷摸到经略军的营帐,换了他们的装束,听了口令才摸出大营,差一点被他们发现。”柳五露出无计可施的眼神。 思索片刻,李贤齐转身问杜牧:“牧之,如何对付杨守信?” 边听边动脑筋,杜牧反应较快:“敌人谦卑就让他骄傲,太轻闲了就让他劳累奔波,可命内应在营中制造摩擦,让杨守信一夜睡不好觉,到拂晓时疲惫不堪,贤齐正好率军冲营。” 看来杜牧还是有几分见识,“牧之此言与我不谋而合,柳五,你们借机制造摩擦,将左衙越骑驱出绳圈外,杨守信是谨慎之人,夜里害怕发生营啸,想必会退让这一步,如果他武力弹压,你们就点燃营帐报警……”李贤齐将细节与陈镇、柳五等反复商讨,这才计议妥当。 布置行动还有几套方案,杜牧在一旁听得入迷,战场上的胜利原来在于细节之处。 丑正时分(半夜2点),城西军营的火把就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柳五爬进了大营,在营帐间低姿前进,或停或走,竟花了小半个时辰,眼见绳圈就在前面十多步远的地方,柳五半蹲着身子,一个快步冲了过去。 “什么人,山桃?”巡逻的经略军军士喊出口令。 “回鹘瓜!”柳五站住,懒洋洋地答了一句。 “抓起来!那是上半夜的口令。”为首的经略军队正喝道,几名经略军军士上前就要拿人。 反应倒不慢,柳五动如脱兔,朝绳圈冲刺,十步、五步,“咻!”一枝羽箭咬在柳五的大腿上。 柳五借助惯性,团身成球,猛地一个前滚翻,进了绳圈,还未站起,就扯开嗓子大喊:“左衙兄弟,经略军动手杀人了!” 那几个经略军军士见柳五一瘸一拐,行动迟缓,越过绳圈,冲上来将柳五扑倒在地,将他扭了起来,口中骂道:“这厮滑不溜丢,待会问不出个究竟,给他一刀——” 眼看柳五任务没完成,还得搭进一条小命! “咻!”“咻!”“咻!”几枝羽箭从夜色里钻了出来,站着的经略军军士被羽箭贯脑而出,惨叫都还来不及,软软倒在地上,一队巡逻的左衙军士闷声不吭地冲了过来。 既然动了手,见了血,就不再缩手缩脚,左衙军士一边跑,一边张弓放箭,那队经略军军士被射翻了三十多人,余下几人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跑去中军大帐报信。 陈贡言冲在前头,一脚将死去的经略军军士踢开,扶起柳五,还未开口,柳五忍着痛急忙道:“把事情闹大,待会点燃靠近绳圈的几顶营帐,听到骨笛声,兄弟们上马先往西门跑,再绕着护城河逃往幽州南门。” 扶着柳五,陈贡言悄声道:“兄弟们都未解甲,战马也未卸鞍,就在营帐里打盹,等着应变呢。” 经略军前营指挥使杨守信彻夜未眠,明天掘坟的事始终压在心头,和衣而睡,迷迷糊糊打了个盹,一名亲卫猛地掀开门帘,大声禀道:“杨致果,经略军巡逻的军士发现了一名可疑的左衙军士,冲进绳圈拿人,与左衙军士发生冲突,被他们射杀了三十多人,现在大群经略军扑了过去。” …… 这几日利用假期忙着码字,多攒点稿子,上传时再认真地修改一遍,燕歌的写作技巧日渐提高,加上厚积薄发的阅历见识,《藩镇》越到后面越精彩。 《藩镇》正如一位书友留言,很不错,远超网络小说平均水准。 【……122.夜发营啸(上)文字更新最快……】!! 123.夜发营啸(下) 燕歌向兄弟们拜年,新年新春新气象,虎虎生威新亮相。 燕歌如约更新,兄弟们的漏*点似乎不够,想看书投票收藏顶起! “妈的,你们这么蠢,不知道先将两军分开,控制事态吗?只知道来向我汇报。”杨守信气急败坏,操起鞭子朝亲卫劈头盖脸鞭下去。 日夜操心军中事,人都瘦了不少,一出事就出了大事,自己刚任经略军前营指挥使不过两月,那群骄兵悍将会听自己的吗? 这群蠢货,经略军严密监视左衙牙军,人家本来戒心就深,传过来消息说左衙牙军睡觉甲未解,鞍未卸,经略军还敢冲进绳圈拿人,杨守信只顾痛骂解气,却是束手无策,率亲卫过去平定骚乱,黑夜里两军厮杀起来,引发营啸,后果不堪设想。 此等小心谨慎的人,凡事都要考虑个完全之策,并无应变的长才,在中军帐中走来走去,左又不是,右又不对,顾虑重重,竟然拿不出一个主意。 经略军吃了大亏,在几个旅帅队正的带头下,呐喊着冲进绳圈,动手厮杀起来,陈贡言率领闻讯赶来的大群左衙军士,结成方阵,“刺!”“砸!”整齐的吆喝声在灯火通明的大营中不绝于耳,经略军在这种冰冷机器般的杀戮中一排排倒下,幸好左衙军士人数较少,害怕陷入混战,不敢冲出绳圈一步,就在绳圈内反复绞杀。 终于率领亲卫赶过来,杨守信见左衙牙军杀到绳圈,然后向后缓缓退却,经略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冲进绳圈,心中稍宽,只要率亲卫将两军隔开,事态就可控制。 杨守信提着横刀大喊:“经略军立刻退出绳圈,违者立斩。” 一名不听招呼,鼓噪着杀进绳圈的队正被杨守信一刀劈翻在地,身边的亲卫见状,纷纷上前,几顶营帐已被乱军点燃,火光熊熊,刀光乱舞,刀锋入肉的声音低沉暗哑,几名经略军被劈断了动脉,鲜血在火光中如泉飞溅, 经略军中有人发觉不对,杨守信竟然帮着左衙对付我们,哭着高喊,“死了那么多兄弟,妈的,那群亲卫竟对自己人下狠手,跟他们拼了!” 几名军士突然呼喊着转身杀向亲卫,经略军军士``~..一`六..`~`.`~`m``杀红了眼,绳圈内是进去是有死无生,杀起亲卫来要顺手多了。 陈贡言骤然觉得压力一轻,半边天已经红了起来,这才想绿色燃营帐的事,转目四顾,才发现局势已失去控制。 大营火光冲天,杀声鼎沸,人影如绿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晃,经略军红着眼提把刀,有仇报仇,军营如一堆燃烧的柴火,被人踢散,遍地都是燃烧的火炭,左衙越骑要是陷入乱军之中,那就得不偿失。 “上马冲向西门,顺着护城河逃向南门!”陈贡言大声喝令,翻身上马,率牙军越骑向东驰去。 牙军越骑本就有准备,一路策马驱驰,顺带还裹挟了不少经略军军士,陈贡言冲出大营,回头一瞧,大营烟火漫天,已变成了一个疯狂燃烧的地狱。 大营外,西边三里的地儿,李贤齐翻身上马,正欲下令驱马踏营,被狼牙骑校尉陈镇拦住,“李振威,瞧敌营这情势,左衙越骑有战马,不会陷在营中厮杀,经略军恐怕是营啸,自相残杀正带劲!” “营啸?”李贤齐一愣,却是不解。 骑在马背上,杜牧解释道:“军士长年征战,心理失衡,在夜里最易发生营啸,人人疯狂地朝身边的袍泽挥刀,军士不到筋疲力尽,停不下来。” 那不是群体性的精神癔症,有多少军士填进去就能吞掉多少,李贤齐眉开眼笑,“来人,快马通知周綝,要他派人来打扫战场。” 火光冲天的城西大营里,前营指挥使杨守信统军不知道松弛有度,几天来都紧绷着弦的经略军终于崩溃,长年征战形成的心理压抑,平日结下的口角宿怨,杀帅逐帅的疯狂,每个人都挥刀向自己身边的人砍去,此刻,再也没有生死兄弟可以依靠,再也没有将后背贴在一起彼此信任的感觉。 身边亲卫也乱了起来,杨守信仿佛驾驶着一艘破船,处处补漏处处漏,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一点儿办法,后背一痛,身体被利器穿裂的痛感袭来,回头一瞧,先前报信挨骂的亲卫疯狂大笑,“哈哈哈,让你动不动就责骂老子,还鞭笞老子——” 那名亲卫话未说完,一刀劈下了杨守信的头颅,热血喷溅而出,在火光中如雨纷落,杨守信断头的身子扑倒在地,那名亲卫仍然不肯罢休,疯狂提着横刀,一刀接着一刀猛戳着尸身…… 幽州城西门,经略军军使杨志高接报登上箭楼,见城外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喧嚣杂乱不绝于耳,怀疑受了狼牙骑夜袭,点齐兵马,正要率军出城相救,城门外冲来一群左衙越骑,打着火把大声呼救:“城西大营发生营啸,左衙越骑请求入城。” 见城下几百枝火把,杨志高闻听是营啸,不敢出城一步,任凭城下怎样叫骂,吊桥高悬,城门紧闭,脑子还算清楚,命人飞报幽州节帅杨志诚。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景物依稀从夜色中露出来,城外起了薄雾,大营浓浓的血腥味散不去,已燃烧过的营帐还有余火未灭,一名幸存下来的的经略军军士,坐在一堆残尸身上喘息,周围血稠如漆,刀枪弓箭四处散落。 忽然,经略军军士瞪大双眼,惊恐万分,未完全消退的夜色中,白色的铭旌摇动,薄雾中鬼影憧憧,凄楚哀伤的哭声阵阵传来,隐约可以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高声嘶喊,“掘我坟者,不得好死!” 天色渐明,幽州西门,箭楼。 经略军军使杨志高心里有事,躺在胡床上和衣小睡,后营指挥使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禀军使,城外大营尸横遍野,令人目不忍赌,你去看看吧。” 杨志高睡意全消,一骨碌站了起来,“节帅怎么说?” “昨夜逃出来的左衙牙军在南门附近受到狼牙骑的追击,军情危急,节帅让我们自行处置。”后营指挥使一脸焦虑。 “出去看看。”杨志高边说边出了箭楼,极目向西望去。 大营已是一处人间地狱,烟火并未完全散去,如炊烟一般袅娜,缺了脑袋趴在地上的,腹中插把横刀仰面朝天,几赶残破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卷动,伏尸无数,刀枪或落或立,四处散落,幸存下来的军士散落在战场,弯腰低头,打扫战场,隐约还有几辆马车正在装运兵器甲胄,大营外围是几十骑敌军斥候呼啸往来。 “那群哨探是谁派出去的?”杨志高问道。 后营指挥使摇了摇头,“怕是狼牙骑的哨探,闻到腥味来捡便宜的。” 昨夜丢了大半营人马,回头难免受责,经略军军使杨志高心头火起,“妈的,经略军的家当来得不容易,就任他们打扫战场,剥甲取兵?” 后营指挥使劝阻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某看还是闭门紧守,率军出城,万一与敌军遭遇,丢了城门怎么办。” 杨志高面色凝重,“某亲率五百越骑出城,夺取兵器甲胄,如果遇敌,情势危急,你不可开门接应,某率越骑绕城别走,此是军令!” 经略军越骑悍不畏死,来去如风,杨志高一拳击在案几上,狼牙骑是我们的对手吗? …… 《藩镇》不是小白文,除了文笔老道,故事情节精彩外,还有人生智慧在里边,如这章的杨守信,不知道兄弟们品出来没有? 注册收藏订阅《藩镇》,开卷有益! 【……123.夜发营啸(下)文字更新最快……】!! 124.骑射战术(上) 战事激烈,精彩不断,鲜花票收藏票贵宾票砸来! 巳初时分,艳阳高照,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距离西门二百步处。一名狼牙骑哨探听见“扎扎”的响声,扭头一瞧,明亮的阳光直刺双眼,手搭凉棚瞭望,唬得魂飞魄散,吊桥已悄悄放下,城门缓缓大开,一大群越骑如道狂风般卷出城来,忙不迭吹响报警的骨笛,急急打马如飞,往回逃蹿。 果然,汇聚在一起断后的狼牙骑一边逃跑一边扭身回射,羽箭毫无准头,经略军越骑见猎心喜,奋鞭加速,唿哨连连。 跨下是青锥马,杜牧策马紧紧跟随着墨龙驹,阳光炽热强烈,迎面扑来的风都是灼热的,仿佛炼铁的炉膛吹出来的,一颗心忽起忽落,既紧张又倍感刺激。 “前队奔逃,后队随我扰敌!”杜牧听见李贤齐一声暴喝,跟着偏转马头,策马向西南飞驰。 掉在队尾,李贤齐手搭三枝风羽箭,突然转身回射,紧追不舍的经略军三骑不备,被射落马下,前排几骑受阻,人仰马翻,倒了一片。 “不要受骚扰影响,分出一队追击!”杨志高打量了一下战场情势,高声下令。 前方两里左右,杨志高的视线中,几辆马车慌不择路,一头朝红炉山逃去,刀枪盾甲散落一路。 星铁弓的射程远超普通骑弓,李贤齐胯下神骏的墨龙驹忽快忽慢,后边撵兔子般狂追的经略军越骑不时有人中箭堕马,为首的越骑旅帅脸色铁青,命越骑散开,从两翼包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偏转马头,墨龙驹不知不觉间划着圆弧逃跑,李贤齐见经略军越骑右翼扑空,他们劲头一泄,缓了下来,李贤齐与十几骑狼牙骑中的射雕手掉转马头,高声笑骂:“哈哈!龟孙子,来追你爷爷呀,老是跟在马屁股后面吃灰土。” “经略军越骑,号称威震诸军,我看被杨志高**成了笨猪!” “这样也好,取了他们项上人头,日后狼牙骑占了幽州,兄弟们可得仗义,他家的老婆妹子女儿我们得去照顾,晚上去!” 狼牙骑爆出一阵哄笑! 本来就折损了十来骑,连狼牙骑一根毛都未揪下来,越骑旅帅气急败坏,咬牙发了狠,“散开追击,两翼合围,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们这十来骑!” “来了!你们先跑,我来断后!”李贤齐仗着马快弓强,出手如电,一边逃跑一边扭身返射,经略军越骑不知不觉间与狼牙骑换了位置。 追击的越骑如三箭齐发,眼看就要迫近将狼牙骑包围起来,李贤齐勒马扯缰,掉转马头,不逃了。 越骑旅帅暗自得意,你们终于跑不动了吧,一抬头,炽热强烈的阳光如利箭般射入眼眶,眼前一黑。 狼牙骑好狡猾,占据了天时,越骑旅帅心里慌乱,昏招接着递出,高声喝止。 十几骑射雕手盘马弯弓,都是一弓三箭,“咻!”几十枝羽箭顺鬃平射而出。 箭雨如疾风一样刮来,经略军越骑旅帅被李贤齐一箭射中颈子,身子被风羽箭的惯性一带,倒在马背上,双手乱舞,似乎想要发出最后冲锋的命令,气管里的血不断如泉涌出,嘴里血沫子乱翻,挣扎几下,“咚!”地一声坠落马下。 经略军越骑右翼侧面百来步的地儿,狼牙骑将迷彩油布一掀,陈镇率几十骑呼啸着冲杀过来,杜牧的血在阳光下变得滚烫,在奔驰的青骓马上张弓搭箭,虚瞄前方的天空,三指松处,弓渊颤动,箭已离弦。 只是不知这枝箭射得中敌军吗? 角度不对,弓也没拉圆,劲力不足,杜牧那枝羽箭落在乱成一团的越骑外围、 经略军越骑被两轮箭雨一洗,六十来骑倒了一大半,纵马奔逃的马力不足,被养精蓄锐的狼牙骑围住迫降,耀眼的阳光下,死伤者到处都是,只有战马依依恋主,嘶鸣着不肯离去。 “牧之兄,刚才射杀了几人?”李贤齐逆着阳光笑眯眯地问。 “这个……这个,青骓马……不熟悉!”杜牧在马上脸红起来,支支吾吾。 “杜牧听令,率一火军士收集尸体,用火油将其焚烧!”李贤齐肃容喝令。 这可是趟苦差,杜牧硬着头皮接下,正要发号施令。 “经略军越骑伤重不治者,都由杜牧亲手了断,这是军令!”李贤齐声音带着一种威摄,杜牧要是不干这屠夫的活儿,也会成为被屠的猪羊。 你不是为孙子作注吗?这一关过了,你的胆练出来了,才有资格论兵。 这会儿狼牙骑除了放出去警戒的哨探,一边剥甲取兵,一边幸灾乐祸地瞧着杜牧。 连三十多名经略军俘虏都是一脸冷漠,战场上屠杀伤重的袍泽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 虞侯张直方高声嚷道:“这有一个要死的,箭扎左胸!”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杜牧看他嘴唇上只有细细的茸毛,眼睛无力地睁着,留恋生命中最后的阳光,一支箭扎进左胸三寸,一拔箭,必死无疑。 叹了口气,杜牧颤抖着握住箭杆,闭上眼还是下不了手。 “给他把横刀,张直方,给他讲讲人体的致命部位,每讲一处让他戳上一刀!”李贤齐也不啰嗦,沉声喝令。 早知道我一发狠把箭拔出来,杜牧除了杀鸡见过血,那里……身子微微颤抖,可怜巴巴地望着李贤齐。 “赵括纸上谈兵,害死赵军四十万人马,杜牧,你将来要害死多少大唐军士?”李贤齐在骄阳下厉声喝问,话语如刀砍来。 你不是身出名门,自负文武高才吗?一生仕途坎坷,壮志难酬,沉沦酒色,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临死前还懊悔一生荒唐,自焚诗稿…… 我就是要逼你,男儿立志,要成就掀天揭地的功业,一定得从烈火中煅来! “杜牧,过不了这一关,你以后就不要论兵了,将《孙子注》焚烧了吧,让人笑都要笑死!”李贤齐骑在高大神骏的墨龙驹上,大声嘲弄。 周围尽是嘲弄不屑的眼神,刺鼻的血腥味令人欲呕,小胖子张直方在一旁兴奋地尖叫:“心脏,就在箭扎那个部位,用力戮下去,一道血泉喷出……” 这一刀扎不扎?杜牧握住横刀的手抖得如筛子一般。 战场的另一处。 装满甲胄兵器的马车被撵得无处可逃,几十名车夫军士或弃车骑马,或撒开脚丫子狂奔,逃往红炉山。 经略军使杨志高率越骑截住了马车,瞧着慌不择路,跑得扑爬跟斗的狼牙骑,眼中射出凶兽般噬人的目光,“给我全部射杀,不留活口!” 六十多骑如狼群般蹿出阵去,张弓提刀,在阳光下狂嚎着追杀上去。 两条腿那跑得过四条腿,几十枝羽箭呼啸着飞来,如蝗虫般扑向没命奔逃的狼牙骑。 …… 杜牧那一刀扎得下去吗,狼牙骑的饵兵会被经略军越骑吞了吗?战场每一刻都有意外,你觉得精彩,投票收藏! 【……124.骑射战术(上)文字更新最快……】!! 125.骑射战术(中) 悬念迭起,高潮纷至沓来,你还不投票收藏么? 看着这六辆装满了甲胄刀枪的马车,经略军使杨志高心中大快,命越骑赶着马车缓缓回城。 经略军越骑距离红炉山脚的树林不过两百来步,为首的旅帅谨慎,脑中闪过遇林莫入,穷寇莫追的念头,正要下令,听见身边的越骑一阵欢呼。 山路崎岖起伏,十来个丢盔弃甲的狼牙骑背着包袱弃马步行,一个狼牙骑一不留神,摔倒在地,散落了一地的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那些狼牙骑手无寸铁,红炉山就是座高丘,今日遇见的就是一拨被追得心胆俱丧的哨探,要不然哪能顺利地截获马车?合该兄弟们发财,旅帅心存侥幸,“兄弟们,冲上去,抢回哪些财货大家平分。” 经略军越骑兴奋得脸上发光,大声呼喝,个个奋勇争先。 骗术往往都是最简单的,关键是你抵挡得了那种诱惑吗? 道路愈加难行,越骑只得下马,留下几人看马,旅帅见留下的越骑脸色难看,大声喝道:“包袱取回来后才分,敢夹带藏私的,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不待令下,越骑“哗”地向前冲去,有的心想,老子抢到包裹,将值钱的东西往山林一塞,日后才寻回来,平分,想得美! 草丛中那锭银子足有五两重,几名越骑两眼放光,饿狗抢屎一般扑了上去,眼前天空一暗,一片乌云盖了过来,淋下一片箭雨…… 驿道浓密的树荫下,李贤齐运功九转,收了功,取下水囊,轻轻地抿了一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瞧见杜牧丧魂落魄的模样,李贤齐调笑道:“牧之兄,身临战场没有让你文思泉涌,诗兴大发?” 刚刚戮了几个重伤军士,最后瞧见模糊的血肉,滑出的内脏,实在忍不住,跑到一旁连胆水都吐了出来,杜牧被李贤齐唤了好几声,又给了他脸上一巴掌,才会过神来。 这会儿也不吹嘘自己的弓马了,杜牧倒是坦诚,“这半日惊魂未定,心中大乱,哪里还有文思,李游骑,待会还有一战,我浑身已没了力气。” 掏出一个干馕,递给杜牧,“喝点清水,吃点干粮,不然待会逃命都没有力气。” 一名狼牙骑飞驰过来,也不下马,横臂击胸大声禀道:“千里镜探知,经略军越骑满载而归,从驿道回城。” 扳鞍认蹬,李贤齐跃上马背,沉声下令:“陈镇、牧之,某率五十骑射雕手前去诱敌,你们在这儿以逸待劳!” 五十骑跟在墨龙驹后面连翩向西缓驰而去,被飞扬的尘土呛了一下,杜牧嚼着干粮含混不清赞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李贤齐右臂一挥,二十骑策马向北,出了驿道,跃过沟渠,从右侧田间向前进发,左臂前指,二十骑策马向南,两翼展开,落后十来步,宛如鹤翼。 十一骑如鹤嘴一般,猛地向前狂飙突进。 驿道上,经略军哨探见前面只有十一骑挡道,为首的斥候旅帅韩天犬自负骑射了得,胆肥气壮,大吼一声:“随某杀敌!”率三十多骑直直冲杀过来。 李贤齐一愣,今儿遇见一个不怕死的,咧嘴笑道:“不要放走一个!” 话未落,箭已离弦,那枝风羽箭霎时到了韩天犬面前,他身子一缩,“哐!”的一声,头盔上的簪缨已被射落,韩天犬左右的越骑却没有这么好运,传来两声惨呼,被劲力十足的风羽箭射落马下。 听得胆寒,韩天犬伏着身子胡乱射了一箭,可惜那枝箭偏软无力,未到李贤齐马前就软软插在地上。 李贤齐盘马弯弓,箭似连珠,一箭快似一箭,十几名被射落马下的越骑,有一大半折在他的箭下。 牙一咬,咱骑射不如人,斗狠!韩天犬紧伏马背,双脚猛踢马腹,拔出横刀,率剩余的十来骑冲了过来, 李贤齐疾呼:“走!”狼牙骑掉转马头,打马如飞,一边奔逃,一边朝后射箭。 仗着骑术精绝,韩天犬策马左右趋避,闪躲了好几枝羽箭,身后却不时响起中箭的惨呼声,韩天犬的心在滴血,这可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兄弟。 “兄弟们,不追了。”韩天犬勒住战马,环顾左右,只余四骑,垂首暗叹,自个儿在经略军中,也算得上排名前三的骑将,所率的三十多骑几乎被敌骑全歼,却未伤到对方一人一骑,心灰意冷之际,身边的越骑惊叫:“韩旅帅,我们被围了!” 杨志高是新上任的经略军使,为人骄横残暴,自己犯不着为他卖命。也不能连累这四名兄弟, “下马,乞降!”韩天犬在战场甚是果断,将刀弓往地下一扔,骗腿下马,半跪在马前。 干完这趟追逃的骑射活儿,天气太热,李贤齐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催马上前,仔细打量着韩天犬,见他长得黑瘦轻捷,手臂过膝,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极为灵活。 “经略军越骑旅帅韩天犬诚心归降,败军之将敢问校尉姓名――”韩天犬拱手道。 “大胆,我家李振威乃狼牙骑指挥使,连左衙几千兵马都被他消灭了,何况你这区区三十多骑。”狼牙骑队正谢飞鹰在旁喝道。 骄阳如火,李贤齐骑着毛色如黑缎子一般的墨龙驹,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下,“某见你身手不错,愿意真心归降狼牙骑,给你一个机会,回去向经略军使杨志高禀报,一千狼牙骑已将你们包围,一旦接战,你就率本旅越骑向南逃跑,扰乱军心,等到战事一定,才来归降狼牙骑。” 李贤齐的话虚虚实实,令人无法捉摸。韩天犬正在思索,李贤齐命令狼牙骑:“将战马刀弓给他!” 接过刀弓,瞧见几具手弩正对着自己,韩天犬还是壮起胆子问了一句:“某这四位兄弟呢?” 李贤齐在马背上狡黠一笑,“自然是留作人质,你也可据实回禀,经略军三十多骑败于狼牙骑十骑之手,全军覆没,仅剩你一骑逃回!” 主角临阵勇谋兼备,兄弟你觉得越骑旅帅韩天犬回去怎么禀报?感觉不错,鲜花票收藏票砸来! 【……125.骑射战术(中)文字更新最快……】!! 126.骑射战术(下) 悬念迭起,高潮纷至沓来,幽州能攻取吗,杨志诚的结局如何?兄弟,你还不投票收藏么? 韩天犬策马绝尘而去,李贤齐率五十骑缓驰轻辔跟在后面,狼牙骑队正谢飞鹰问道:“某弄不明白,李振威为何放了韩天犬,又将实情相告?” 经略军使杨志高见只有单骑丧家之犬般逃回来,还未开口,韩天犬惶恐禀道:“哨骑遇伏,只有某一人逃回,有大量敌骑埋伏在前面。” 杨志高疑惑,“大量敌骑?出城也有半天,四野一望无垠,为何无人回报?” 头低下来,愈加惶恐的样子,韩天犬急急辩解,“杨定远,我们先前派出去的越骑哨探一直未回,你不觉得奇怪吗?属下担心他们已全军覆没。” 杨志高蓦地紧张起来,喃喃道:“怎办是好,怎办是好?” “弃了马车上的兵器甲胄,逃回城中。”话音未落,李贤齐率十骑狼牙已出现在视线中。 三十多枝羽箭平射过来,劲力强劲,经略军越骑应变不及,十几名越骑猝不及防,被射落马下,韩天犬机灵,见乱子一起,催马过去,与自己的部下呆在一起,悄悄吩咐身边的兄弟,“待会随我先逃!” 区区十骑竟敢挡道,不待杨志高令下,前队百来名越骑吆喝着冲杀过去,李贤齐率狼牙骑一沾即走,边逃边射。 追击的越骑正在得意,两侧突然射来一片飞蝗般的羽箭,扑在越骑狂飙突进的队形上,立时倒了一大片。 经略军越骑胆颤心惊,减缓了马速,有的见机不妙,掉转马头向回逃窜,李贤齐见状率狼牙骑又掩杀回来。 杨志高纵马上前拦住一名逃回来的越骑,焦急问道:“前方战况如何?” “驿道两侧……埋伏有大量敌骑,我们……冲过去的越骑……折损大半。”那名越骑惊魂未定,喘着气道。 正在此时,后队大乱,百骑狼牙由乙团左校张敢率领,分成两队,一队掠阵,一队冲杀,如海潮般轮番冲杀,每次潮头卷来,都吞噬掉十几名越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经略军越骑在驿道上拖成了长蛇阵,中间六辆马(一路看,电脑站\\.1\6\.\n)车填塞了道路,顾头顾不了腚,李贤齐所部狼牙骑两翼齐飞,在驿道外的农田里往来飞驰奔射。 李贤齐率十骑射雕手冲到阵前七八十步的地儿,刚好在骑弓射程范围外停了下来,肆意笑骂,唿哨连连,嚣张狂放的样儿让越骑恨得牙痒。 放出去几队越骑都没了消息,凶多吉少,越骑莫不是被大群狼牙骑包了饺?经略军使杨志高脸孔刷地变白,惶恐向左右问计,斥候旅帅韩天犬禀道:“现在只有弃了马车,从农田里冲出重围。” 一名越骑校尉把嘴一撇,“驿道前面并无多少狼牙骑,此地距幽州也不过几里路程,他不怕腹背受敌?经略军越骑逃到城下,绕城别走,城墙上的弓弩可为我们断后。” 牙一咬,杨志高抽出横刀狂嚎:“经略军越骑,有进无退,冲杀过去!” 一枝响箭呜呜地飞向前方。 剩下两百多经略军越骑从驿道,从两侧的农田,如决堤的洪水般卷了过去。 李贤齐率一群射雕手又干起了边逃边射的技术活,诱使经略军越骑放箭,消耗他们的士气体力。 韩天犬率六十多名越骑在驿道南侧缓驰,强烈的阳光刺入眼睛,远远瞧见对面狼牙骑黑压压的一片冲了过来,他的心中一片悲凉,经略军越骑已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赶紧率兄弟们逃吧。 偏转马头,韩天犬率手下的越骑划了个圆弧,脱离了大队,向南逃去,冲杀过来的狼牙骑并未追截,任其逃逸。 经略军越骑瞧见韩旅逃跑,大声嚷嚷,越骑队形开始乱了起来。 驿道上,迷彩油布猛地被掀开。 狼牙骑校尉陈镇怒吼道:“一轮羽箭覆盖,刀棒长枪上手,冲上去斗狠!” “咻!”“咻!”满世界都是弓渊颤动的声音,羽箭撕裂空气的嘶嘶声,迅急得让人呼吸停滞。 天空一暗,似有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太阳,耳朵里都是羽箭撕裂空气的声音,太阳突然从乌云里钻了出来,明亮炽热,光芒万丈,杨志高的眼睛下意识一闭,耳朵里立刻塞满越骑的惨叫声,战马的哀鸣声。 射完箭后,杜牧迅即拔出横刀,双脚猛磕,迎面扑来的风带着阳光的灼热气息,浓郁的血腥味,他的心还是有些慌乱,按照陈镇传授的法子,将弧形横刀置于马侧,身子紧伏,双手紧握刀柄,只需勇气,只需埋头策马对冲过去。 与对面的战马转眼相交,杜牧轻拨马头,两马瞬间交错,刀锋过处,那名经略军越骑小腹被豁开一道大口子,泵出一片高高的血线。 刺眼的阳光帮了杜牧的大忙。 战马并未减速,杜牧一冲而过,不再回头,如虎似狼地对着下一个越骑冲去。 杨志高在三十几骑亲卫的保护下,透阵杀出,炽烈的阳光下,幽州暗青色的城墙映入眼帘,杨志高正为虎口余生而暗自庆幸,忽地听见一声暴喝:“起!” 马失前蹄,杨志高摔倒在地,晕头转向,眼前是无数的小星星,还未爬起,几名狼牙骑扑了上来,将他扭住。 韩天犬大吼一声:“停!”缰绳收紧,战马减缓了速度,后面的越骑跟着缓了下来,韩天犬调转马头,朗声喝道:“兄弟们瞧见了狼牙骑的厉害,杨定远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们逃回幽州,丢了主帅,能有好果子吃吗?不如投奔狼牙骑,博个前程出来!” “我们愿追随韩旅帅,投奔狼牙骑!”不说平日里的兄弟情义,今儿韩天犬将他们从死地中带出来,越骑大多心服。 “某有家小在幽州,不能追随韩旅帅,对不住了!”一名年长的越骑抱拳道。 “兄弟们去留自便,就是走了,仍有一份情义在!”韩天犬扫视着这帮与他风里雨里闯出来的兄弟,心中不舍。 与回幽州的十几骑道别后,韩天犬等策马回转驿道,寻找狼牙骑投奔去了。 绕城别走的的左衙越骑频频受到周綝率领的狼牙骑袭扰,裹挟出来的经略军前营军士丢了个精光,陈贡言率领的左衙越骑仗着马快,在城墙上的弓弩掩护下,逃到幽州南门附近。 左衙兵马使卢纶在南门箭楼见状心酸,拱手道:“左衙兵马在城外如丧家之犬,日头正毒,无水无食,既然杨节帅、王定远疑心左衙兵马,卢纶愿出城与左衙兄弟同生共死。” 幽州节帅杨志诚冷哼一声,“卢宁远,昨夜城西大营莫名其妙发生营啸,一营兵马就这么丢了,眼下人心浮动,这个你也要谅解。” 脸上毫无惧色,卢纶硬梆梆地顶过去,“杨节帅要么将我绑了,要么将我放出城去!” “你——信不信老子一刀将你杀了。”杨志诚气得脸青面黑,暴突的双睛圆睁,状似地狱恶鬼。 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劝道:“节帅何苦生气,杀了卢纶倒也容易,以后谁还会来投效节帅?” 右衙兵马使张绛急于表白自己的忠心和能力,上前请战:“某愿率军出城,与卢宁远并肩杀敌。” 杨志诚面目狰狞,“敌军出战都是偷偷摸摸,用的是宵小手段,不敢以堂堂之阵对敌,张宁远,你率本部三千人马出城,挫挫他们的锐气,卢宁远,本帅也要看看你的忠心。” 两人拱手遵令而去,步下箭楼的卢纶,王文颖吊稍粗眉紧锁,心中生疑,将张绛唤住,与他耳语几句,暗授机宜。 日当正午,万里无云,太阳肆无忌惮地把它的光和热倾泄在大地,草木无力地耷头缩脑,一动不动,默默承受着烈日的暴虐淫威。 张绛率前衙兵马出城,将一批扎营的物资和粮草交给卢纶,“卢宁远,王定远吩咐,左衙就在前边扎营,巡逻侦缉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杨志诚、王文颖疑心甚重,左衙越骑无法进入幽州城,还被他们当作替死鬼,卢纶也未多言,接过粮草军需,寻了个树木掩映的村庄,五百多骑扎下营来,暗中派人通知狼牙骑振威校尉李贤齐。 暮色中,在一堆堆尸体焚烧呛鼻的烟气中,李贤齐率狼牙骑前后开道,往来驱驰,韩天犬率归附的越骑,押着四百多名经略军战俘,赶着装着了甲胄兵器的马车,兵器甲胄在马车上堆得如山丘一般。 夕阳将最后的余晖洒在一望无边的华北平原,辽阔壮美,如诗如画,傍晚的风带着股凉意,李贤齐与杜牧缓驰轻辔,畅谈今日作战之得失,“牧之兄,狼牙骑战法悟自无定河故道的狼群,野狼力不及虎豹,捕猎更重灵活机动的战术,面对比它强大的敌人,先是耐心的采取骚扰迷惑的战术,待敌人疲惫,失去警惕之后,猛然发起一击。” 触类旁通,杜牧若有所思,“卫公兵**述的骑战之法,在于迂回机动,出其不意,攻敌之薄弱,让人防不胜防,胡虏有弓马之利,来去如风,深得骑战之精髓,大唐边镇因此防不胜防。” 杜牧忽地转过头来,戏言道:“李振威有星铁弓,墨龙驹,骑射自然无人能敌,要是狼牙骑人人配备这样的快马硬弓,塞外胡虏岂是狼牙骑的敌手!” 天边的云霞似一大片灼灼盛开的桃花,瑰丽壮美,李贤齐扬鞭前指,豪气横溢,“历朝防边,以固守万里长城为国策,处处设防处处漏,大唐失去了安西四镇,失去了河套平原,失去了辽东牧马之地,胡虏却在一次一次抢掠中发展壮大,李贤齐平生之志,乃是出塞击胡,卫我大唐疆域,夺取辽东,为汉人保留一块牧马之地!牧之大才,当在边塞磨砺锻打,将来出将入相,名留青史,岂能四处游幕,在诗酒美人中虚度光阴!” 暮色中的平原骤起大风,血色狼头战旗猎猎,发出裂帛之声,衣袖翻飞,杜牧一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 别具一格的招揽人才方式,还带培训的,《藩镇》的魅力不止如此,故事情节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兄弟你能猜得出吗? 燕歌很认真地写书,提前一个月的存稿,上传还要从读者的角度去修改它,质量自然不俗。 在注册充值,3月1日订阅《藩镇》,难得的精品! 【……126.骑射战术(下)文字更新最快……】!! 127.苦肉计(上) 《藩镇》的精彩你意想不到,这章上传花了两个小时删改,重新架构,为燕歌认真的劲儿,鲜花收藏订阅砸来。 田野村庄从夜色中浮了出来,淡青的天空一片云彩也没有,太阳还未出来,空气中已有了燥热的气息。 一名哨探飞马驰入城南大营,直达中军大帐前,军情不急谁敢在营中跑马?在前衙军校专注的视线中,那名哨探滚鞍下马,三步并作两步闯进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肃然威严,两旁虎贲甲士纷列,主帅张绛危坐上首。 哨探拱手禀道:“张宁远,左衙驻扎的董家庄受到攻击,烟火漫天,杀声阵阵传来!” 领军出战可是自己挑的头,张绛出帐登上望楼,向南瞭望,董家庄方向果然是烟火漫天,心中踌躇,不出战,见死不救恐怕在节帅杨志诚面前说不过去,不过此战要慎重,装个样子总得装,“传令,留下后营一千步卒作为驻队守营,前营一千步卒列阵缓缓前进,一千越骑护住两翼,放出哨探四面搜敌。” 半个时辰后,前衙兵马缓缓行军过来,紧密的方阵长枪林立,越骑缓驰在侧,甲叶刀枪在骄阳下闪闪发光,如同一片移动的刀枪森林,哨探四出,如那林中的飞鸟。 爬上一棵大树,李贤齐手拿千里镜瞭望,暗叹张绛用兵持重,前衙兵马列阵缓缓行进,两翼越骑缓驰,哨骑在四周往来不绝,似只乌龟般慢慢爬行,这那里是救援,不过是敷衍一番,一旦遭遇强敌,恐怕立刻会退回靠城下寨的大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昨日李贤齐率狼牙骑大胜,押解战俘与战利品回城,周綝闻讯,立刻下令哨骑四出,一队为一组,将幽州牙军的哨骑驱杀回去,直接将战场屏蔽,狼牙骑才有一番调动布置,五百骑狼牙夜里就埋伏在离道路较远的这片树林里。 将千里镜交给虞候张直方,李贤齐滑下树来,与陈镇、杜牧在树林里进行军议。 晨间的树林空气清新,草叶儿还挂着露珠,狼牙骑校尉陈镇临战谨慎:“看前衙牙军乌龟爬行般的速度,巳正时分,张绛怎么也赶不到董家庄,不用狼牙骑出手,正午的日头最毒,大家不用开战,中暑就倒了一大片。” “周綝所部狼牙骑进攻董家庄,最迟不过巳正时分,就得向潞县撤离,免得被包了饺子,我部藏也藏不住,索性就去游击骚扰前衙哨探,咬一口就走,早点回城避暑。”李贤齐沉吟半响,果断作了决策。 狼牙骑的战术机动灵活,又是新胜之师,战意正浓,前衙张绛敢率牙军出幽州,怎么也要斗上一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在军议中一直不语,杜牧有些胆寒,暗暗后悔踩进这趟浑水,河朔三镇牙军将校一个个如虎似狼,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还要行那苦肉计,他在虎狼中长大,不过志学之年,百多条性命被他拿来用计,说杀就杀,不皱一下眉头。 阡陌纵横的田野上,鼓荡着燥热的风。 缓缓行进的前衙兵马左翼忽然骚动起来,撒出去的百十来号哨骑,只有三十多骑逃回来,前衙战阵东边百步远的地方,几十骑狼牙往来缓驰,耀武扬威,还有十几名狼牙骑跳下马来,整齐地站在田埂上,掏出胯下那活儿,十几道尿泉在唿哨声中泵得老高,男人腥臊的尿味被田间地头燥热的风吹过来,场景蔚为壮观。 强弓硬弩俱在前边,侧翼只有越骑,变阵不及,张绛脸色铁青,大声喝令,“越骑校尉冷锋寒,率左翼五百越骑,以狮子搏兔之势,将这几十骑狼牙收拾掉。” 越骑校尉冷锋寒得令,五百前衙越骑如同一只饿鹰,张开两翼扑了上去。 嘴里叼着根草,李贤齐瞧见越骑过来,“呸!”地一口啐出,大声道:“谢飞鹰,韩天犬,带好射雕手,开始干活了!” “哟嗬!”几十骑狼牙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几十名骚扰诱敌的射雕手俱是从狼牙骑挑出来的,弓马不俗的神射手,胯下的战马也是百中选一,本来就艺高人胆大,何况跟着深谙骑战的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 前衙越骑校尉冷锋寒眯缝着眼躲避着阳光,手搭凉棚瞧着自己的猎物,大声喝令:“鸣号,全军突击!” 狼牙骑双脚猛叩,加速向东边奔逃,李贤齐不时扭身返射,张弓几轮,十来枝风羽箭如暴风骤雨般地将越骑右翼搅得大乱,如同饿鹰折了一翅,李贤齐口中打了个响亮的唿哨,狼牙骑全体轻拨马头,划着弧线转向东南。 冷锋寒率前衙越骑转过弯来,已前冲了好长一段路程,刚才追击又折损三十来骑,前面的狼牙骑一骑未伤,冷锋寒好胜心被激发,继续展开两翼,狂性大起,紧追不舍。 猎物就在眼前,眼看再次迫近狼牙骑,冷锋寒的心怦怦乱跳,高声下令“两翼合拢!” 在迷彩油布下藏了好久,身上捂出的全是汗,狼牙骑乙团左校张敢率百骑狼牙人衔枚马裹蹄,从前衙越骑队尾袭杀过来,一片羽箭劲飞过去,前衙越骑的后边一片大乱。 市井厮杀斗狠,只要将对方最凶悍的头目追着砍杀,敌人的士气必将瓦解,纷纷逃窜。冷锋寒叱喝连连,“别管后面,继续向前追击!” 前面是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一身弓马无人能敌,冷锋寒越追心里越打哆嗦,手臂高举示意,前衙越骑的马速降了下来。 “冷校尉,像这样不惜马力追击,可是越骑大忌——”冷锋寒身边的队正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东边,惊恐地大叫起来,“侧翼也有大群狼牙骑!快掉头向西,逃回军阵!” 四野都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只有燥热的风在田野游荡,狼牙骑难道是从天而降? …… 《藩镇》是燕歌的第一本书,燕歌四处讨教,潜心钻研,进步神速,随着笔力的增长,上架后的章节将越来越精彩,值得兄弟们订阅,守城战,丛林战,冰原战,海战……出塞击胡,骑猎天下,集天下美色为妻,到长安广蓄歌姬……怎么去收拾小日本……唉,精彩一言难尽,情节发展兄弟们是猜不到的。 本章悬疑,周綝率狼牙骑攻击董家庄,真的死了一百多狼牙骑作苦肉计,意图骗开幽州城门? 兄弟们觉得精彩,鲜花收藏订阅支持! 【……127.苦肉计(上)文字更新最快……】!! 128.苦肉计(下) 假期结束,兄弟们心情愉快地开始! 2010年有《藩镇》陪伴你,那是件很愉快的事! 一面翻卷的血色苍狼战旗映入左衙越骑眼帘,血色的大旗上青灰色狼头仰天长嗥,威风凛凛。 三百多骑狼牙如同一枝巨大的铁矛,拦腰横扫过来,。 “向西,逃回军阵!”冷锋寒的声音被吓得变了调,急忙偏转马头,双脚猛踢了一下马腹,马鞭不停急抽,如丧家之犬般向西急逃。 前衙都兵马使张绛一直关心冷锋寒所率的越骑战况如何,当哨探回报,“冷校尉遇伏,越骑折损大半,现在逃回军阵。“ 遇伏,平原怎么设伏?越骑可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张绛心头着急,顷刻间乱了方寸,大声喝令:“击鼓,全军跑步前进,救援冷校尉。” 望着四散的溃逃之敌,李贤齐转身喝令狼牙骑:“聚拢战马,快速打扫战场,撤回城喝庆功酒去。” 狼牙骑一张张被战火熏过,被烈日暴晒的大花脸洋溢着骄傲,闻令轰然叫好。 狼牙骑自成军以来,一连串的胜利使红巾儿、塞北狼盗、雄武军、左衙越骑紧紧凝聚在一起,有了强军的雏形。 狼狈逃回本阵,冷锋寒清点人马,仅剩两百多骑,折了一大半,瞧着张绛刀眉下森寒的目光似要噬人。 将冷锋寒拖出去斩了,张绛心头又有几分犹豫,自己手下本就缺将,何况他手下还有一群血刀帮弟子,军中党羽也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左衙哨探快马来报:“左衙在董家庄负隅抵抗,击退了狼牙骑五六次进攻,两军厮杀正酣,狼牙骑侦知大军前来,丢下七十多具尸首,逃回潞县。” “果真?”张绛急忙问道,有这七十多颗首级,有了借口赶紧退回幽州,这仗也不好打,前衙的这点本钱经不住折腾。 “属下绝无半句虚言,左衙本是惊弓之鸟,进了董家庄,将百姓尽数驱赶出去,在村中小心翼翼布防,狼牙骑拂晓来偷营被他们发现,两军激战,互有死伤。”左衙哨骑小心禀道。 折了两百多越骑,难道就此龟缩回幽州?张绛抬头望了望日头,心中有了主意,匆忙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向董家庄进发!” “冷锋寒,你率五百越骑出战,损失大半,论罪当斩!”张绛面沉似水,掉转马头对冷锋寒喝道。 “张宁远饶命,锋寒愿为张宁远的犬马,任你驱驰!”冷锋寒扑通跪了下去,跪行几步,抱住张绛的腿大声求饶。 “你可愿戴罪立功?”张绛很满意冷锋寒这\\,1|6\,\副死心塌地的奴才相。 “附耳过来。”张绛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冷锋寒凑了过来,张绛悄声下令:“你去将战死越骑的尸首收来烧了,偷偷将首级割下,用石灰腌了,与董家庄左衙斩获的首级混在一起,先送回大营,待它变臭些,才送进幽州,报与杨节帅,左衙在董家庄顽强阻敌,前衙急急来救,大胜一场,斩首三百余级,溃逃之敌上千,缴获了刀弓甲胄若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末了张绛面罩寒霜,冷冷道:“要是办不好这事,你就是负罪在身,畏罪潜逃。” 七月的阳光炽热强烈,冷锋寒身子微微发抖,仿佛气温骤降,一股冰冻的寒流钻入衣襟里。 张绛率军赶到董家庄,看见了一个修罗炼狱般的战场。 村口烟火残垣,横七竖八中箭倒伏的尸首映入张绛的眼帘,大片粘稠的血污,两具扭在一起的尸首,横刀彼此来了个对穿,一个左衙越骑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手上是一把折断的横刀,断壁上,道路上,是零零星星如秋日荻花绽放的羽箭。 战况空前惨烈,左衙拼死与狼牙骑血战,杨志诚,王文颖还对卢纶疑神疑鬼。 卢纶的脑海中却是两个时辰前的场景。 绿树环绕的董家庄。 一处三进院宅,几名战俘被捆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这都是相互揭发甑别出来的战俘,在幽州逐帅之乱中没少干坏事。 十来名年青的狼牙骑张弓搭箭,卢纶手一挥,沉声下令“放!” “咻!”一排羽箭疾飞过去,将口中塞着破布的战俘穿颈贯脑,当场射杀。 拿着羽箭上前,陈贡言细细查看后摇头:“捆绑的痕迹太过明显,让他们手臂带些血。” 陈贡言用力向战俘胳膊上插了枝羽箭,又抽了出来,“你们个个都是李振威,不是穿颈就是贯脑?尸身上多插两枝羽箭。村口战事最烈,将战俘拖到村口用横刀劈杀,布置得逼真一点。” 几名队正拱手唱诺,带着十来个红巾儿拖着战俘去村口布置厮杀现场。 卢纶叹了一声,幽幽道:“陈右校,人都死了,何苦去糟践尸身!气温这么高,尸体下午就变臭了。” 目送着战俘的尸首被拖走,陈贡言淡淡道:“李振威说过,成功在于细节,我们几次三番都未混进幽州,万一被前衙张绛看出端倪,会害了兄弟们的性命。” 太阳像个刚刚点燃的火球,院子里的狗张着舌头呼呼喘气,早晨的空气就燥热,卢纶却觉得遍体生寒,这五百多骑里面,除了这帮杀人如儿戏的年青狼牙骑,还有不少心更狠手更辣的血刺。 手下禀报宁远将军张绛到来,卢纶才醒过神来,到村口相迎。 肩上裹着伤,卢纶满脸烟尘难掩疲惫,亲自到村口相迎,对张绛率军来救感激得涕眼泪俱下,“张宁远……如此义气,兄弟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以后有用得着卢纶的地方,尽管吱声。” 刀眉舒展,张绛拱手为礼:“那里,那里,我们兄弟联手抗敌,还需相互帮衬,就像刚才大胜一场,斩敌首级三百余颗,已上报杨节帅了。” 三百余颗首级?卢纶心里疑惑,董家庄不过百来颗头颅,他也不道破这夸功冒赏的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心灰意冷道:“实不相瞒,杨节帅王定远猜忌左衙,连左衙几百军士都不放进幽州,今日一战,也尽了人事,卢纶准备率军回到涿州,下午就要动身。” 哥俩想到一块去了,张绛急忙道:“天气炎热,狼牙骑战力也不弱,既然无可胜之机,还不如依高大的城池防守,某也要回幽州,不如两家一道撤回幽州,左衙进城的事某代你向节帅恳请。” 皱着眉头良久未语,让张绛等得有些不耐烦,卢纶才一脸慎重,缓缓道:“狼牙骑战法灵活,迂回机动,善于奔袭,能让我们从容撤退吗?” …… 有作者看了《藩镇》前面的部分,就说它是本神书,燕歌苦读兵书多年,对古代战争的认识远超绿色长枪党。 不管是作者,还是书友,看了《藩镇》后续章节的战争描写,眼界会变高,以后看别的书,那些简单的长枪阵,儿戏般的战争描写读着就会味同嚼蜡,燕歌影响了兄弟们的阅读兴趣,为此道歉! 订阅《藩镇》,绝对物超所值!燕歌也需要兄弟们的鼓励,走出一条大神之路。 【……128.苦肉计(下)文字更新最快……】!! 129.击鼓赋词(上) 网文多是前面精彩,上了架后的故事情节简单,主角的成功也是一帆风顺,藩镇刚好相反,为求历史的真实感,有点慢热,前面交待故事背景,留下许多悬念,现在燕歌的笔力也是大涨,所以越到后面越精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今晚12点加更一章,冲榜,望兄弟们鲜花收藏鼎力支持! 潞县是夯筑的方形土城,周围七里,城高二丈。县城外围五里处,还有一段自东北转向西南,傍河而行的夯筑土长城,城高三丈,箭楼、雉堞、女墙齐全。 两晋南北朝时期,高洋代魏称帝建立北齐,设都城在邺郡,南与萧梁对峙,西同西魏抗衡,东有渤海屏障,北惧柔然侵犯,故于天保八年(公元557年)自昌平长城向东南修筑一条土长城,途径潞县、雍奴,直至海河。 土长城前有温余水和潞水环绕,河水长城互相依凭,水陆相依,防御力更胜一筹,隋文帝杨坚统一中国后,土长城失去存在意义,上下游多处被平除,只余环绕潞县这一段,百姓用来躲避水灾,方才保留下来。 右衙越骑、狼牙骑,清夷军,雄武军,各一营组成联军,共约六千五百兵马,齐聚潞县,以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定远将军史元忠为首,共讨幽州留后杨志诚。 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率狼牙骑大破幽州左衙两千兵马,全歼经略军五百越骑,活捉经略军使杨志高,小胜张绛的前衙兵马,连战连捷,联军声势大振,李贤齐之名,自此军中遍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红日西下,平原上时有大风刮过,带来阵阵凉爽。潞县通往幽州的驿道上,土长城有一道关口,名唤潞水关,关上的箭楼此刻济济一堂,正坐着联军几位大将,三位授节的朝廷专使,魏宝义,焦奉鸾,杜牧也被请来观战。 清夷军前营指挥使狄山民率先站出来,拱手禀道:“几位专使大人,杨志诚不是个东西,能力威信不足服众,今春趁武威郡王接待朝廷使节,猝起发难,逐走武威郡王,以郡王家小要挟,得到幽州留后之位,愈加的贪横淫暴,现在又胁迫幽州众将,去掘武威郡王的祖坟,如此行事,人神共愤,他做上幽州节度使,难保不会得陇望蜀,自称燕王,祸害一方,早晚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这几句话说得大伙儿心里畅快,伪燕皇帝安禄山就是从这开始的。 “狄致果之言代表了妫州清夷军的态度。”清夷军兵马使姚政手捧如银似雪的邢州白瓷茶杯,力挺狄山民。 “这个,这个……天气也是太热了,诸位还是喝茶……喝茶,沸水泡茶消暑解渴……”官告使魏宝义神情尴尬,支支吾吾半响也不表明态度,想借着谈茶道,将话题转开。 杨志诚是牛党在朝廷力保的幽州节度使,将他拉下马来,不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经历了战阵厮杀,几回生死,杜牧从战场下来气质大变,越发的沉稳干练,“杨留后不管好歹,他也是朝廷任命的,你等不服,自可上疏圣人,由他裁决。” 容色肃然,史元忠叹道:“我等起兵非为私利,是想规劝杨留后,不要听信小人谗言,掘人祖坟,幽州安定,我们才能谋取出塞击胡,遏制胡虏的南侵!” 李贤齐冷眼观察三位朝廷专使,魏宝义敷衍搪塞,想是别有隐情,焦奉鸾微闭双眼,漠不关心,杜牧有心帮衬,奈何人微言轻。 檀州刺史,雄武军使张仲武忧心忡忡:“战火一起,殃及百姓,这场战事应尽快结束,我等上疏,告知朝廷幽州形势,圣人但有裁决,我等无不遵从。” 点点头,杜牧斜睨了魏宝义一眼,“我等授节的朝廷专使,因为你们这场纷争,滞留此地,是去是返,也需圣人下旨,魏侍郎,你意下如何?” 魏宝义也知道这是史元忠、李贤齐的地盘,李贤齐连胜几场,押进城的战俘,缴获的兵器甲胄,堆得像小山似的,客客气气请他们观看过,要是不表态,恐怕前路凶险,自个儿有血光之灾。 正要开口,案几上的邢州白瓷茶杯抖动起来,密如骤雨的马蹄声由远接近,魏宝义、焦奉鸾脸色一变,隐隐猜到什么。 狼牙骑虞侯狄虎头大步跨了进来,横臂击胸,厚亮的嗓门大声禀报,“史定远,各位将军,幽州前衙张绛,左衙卢纶率一千五百越骑,正在关前挑战!” 联军将帅一下子全涌出望楼,到城头瞭敌,望楼内杜牧拱手道:“魏侍郎,焦中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史元忠将我们请到此处,还不是要看联军破敌,阵前扬威的实力吗?暂且先去瞧瞧,免得触怒了这些大小军头。” 魏宝义看着簌簌发抖的焦奉鸾,强自镇定道:“走吧,焦中使,这儿可比不得京城。”搀扶着焦奉鸾到了城头。 向城下望过去,焦奉鸾只见飞扬的尘土中红旗翻卷,刀枪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号角长鸣,越骑往来驰骋不绝,漫天的尘土看不清有多少兵马,只觉得漫山遍野都是。 气一紧,焦奉鸾浑身发软,斜靠在魏宝义肩上,魏宝义文弱,吃不住力,胆为了维护朝廷专使的脸面,咬牙顶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幸得狼牙骑虞侯张直方机灵,搬来靠背椅茶几,请魏宝义、焦奉鸾坐下,才没让朝廷专使出丑。 城头众将拿着千里镜瞭望了一阵子,清夷军前营指挥使狄山民哈哈笑道:“不到两千越骑,闹出好大声势,史定远,某愿率清夷军越骑出战。” 众将围成一圈儿,就在城头军议。 面色凝重,史元忠瞬间作了决断,“此战许胜不许败,狼牙骑居左,清夷军居右,某率右衙坐镇中路,以狮子搏兔之势,一齐杀往幽州,嗯,雄武军守城,护住后路。” 众将高声应诺,转身下城备战,李贤齐突地扭头过来,露出一脸爽朗的笑容,大声道:“牧之兄,某有新词一首,待会你听听!” …… 李贤齐临阵还要赋词,他是不是太狂了? 兄弟们,一块回忆藩镇留下的悬念,将在上架后解决。 悬念一,主角李贤齐的身世,他的近枝宗室身份能得到朝廷的承认吗?线索为太玄真气,跟本书出现过的一首诗有关。 悬念二,艳如桃李,心狠手辣的段灵狐为什么暗恋主角,却一直不说出自己是女儿身,她与李贤齐还有戏吗? 悬念三,海盗头子费横将来如何处置? 悬念四,狼牙骑跟燕州铁骑结下梁子,会演一场为了权力,骨肉亲情弃之不顾的悲剧吗? 兄弟们,觉得精彩,鲜花收藏订阅支持!2010年,有藩镇陪你度过闲暇时光,开卷有益,那是件很愉快的事! 【……129.击鼓赋词(上)文字更新最快……】!! 130.击鼓赋词(下) 星期一,又到打榜的时间,加更一章,兄弟们鲜花收藏订阅支持藩镇! 夕阳城头,大风一起,建于北齐的土长城经过两三百年岁月的侵蚀,墙上爬满了荆棘,古意沧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咚――咚!”沉闷的鼓声一槌一槌缓缓擂响,敲得人胸膛的热血加速流动,呼吸变得沉重。 一杆半卷的血色苍狼战旗从关门飞驰而出,旗手到了阵前,临风一展,青灰色的苍狼顺风跃出,仰天长嗥。 如怒龙般卷出关门,狼牙骑采用的轮弄战术,一轮黑压压飞蝗般的箭矢飞出,逼得关前扬威的幽州牙军哨探纷纷后退,然后再向两翼展开。 哨探退回来扰乱了本阵,卢纶好不容易控住马,气得咬牙,“趁狼牙骑立足未稳,我们冲它一冲。” 起了保全实力的心思,张绛摇头,打定主意,虚张声势即可,“狼牙骑在城头弓弩的保护下,冲过去会折损不少牙军,我俩在幽州本就势单力薄,拼不起,先原地不动,再缓缓后退,掩护步卒撤军。” 沉重的鼓声嘭嘭,仿佛槌击在人心坎上,一千狼牙骑列阵完毕,紧跟着两千右衙步卒牵着骡马,缓缓出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残阳似血,阵阵大风从平原吹过,苍狼战旗随风翻卷,肆无忌惮地发出响亮的裂帛之声。 墨龙驹扬鬃奋蹄,矫健如龙,在夕阳下飞驰,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扭头望着似泼了一片热血的沧桑长城,运足太玄真气,舌绽春雷,“破阵子!” 骑阵肃然,狼牙骑仿似一片刀枪丛林,齐声高呼:“破阵子!” 声音在旷野响起,宛如平静的海面起了一道白线。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李贤齐减缓马速,转过头来,侧身顾盼着幽州牙军。 狼牙骑跟着高声齐诵:““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旷野大风呼啦啦地吹过,声音若潮,未见潮影,先闻潮声,渐渐响亮。 胯下是高大神骏的墨龙驹,李贤齐猛地朝狼牙骑回头,“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右衙列阵完毕的军士也加了进来,声浪聚成的潮头如山,震耳欲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沙场秋点兵!”李贤齐金石般的声音慷慨激越,宛如风浪中的弄潮儿。 “沙场秋点兵!”声音如潮头到了近前,雷霆相聚,闻之令人失色。 城头上的众军也跟着高声齐诵,声音响遏行云,雄武军使张仲武满脸潮红,激动得不知用什么来形容,魏宝义、焦奉鸾被那荡气回肠的吟诵声所激,身子不再颤抖,竟然站了起来。 雄浑的鼓声配合着几千军士的吟诵声,愈加有力,速度渐快,一槌接着一槌让人热血上涌,透不过气来。 血变得滚烫,杜牧的心如鹿撞,“砰砰”跳个不停,比跟随狼牙骑阵前诱敌还要紧张,起身跑到擂鼓的大汉面前,抢过木槌,如癫似狂地槌了起来。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 鼓声如骤雨般密集,吟诵声越来越快。 “可怜白发生!”吟诵声似一声长叹,低沉缓慢,余音袅袅。 风停云住,残阳将大片大片的血色泼洒在原野,沧桑古朴的长城沉默矗立,缓缓流动的潞水波光粼粼,关前城头上,官吏将士默默肃立,回味那词的铮铮剑声,慷慨悲歌,回忆起吹角连营的军旅人生,沉醉在了却君王天下事的平生志向…… 也被阵前击鼓赋词所吸引,幽州前衙都兵马使张绛从震撼中惊醒,转头对卢纶说:“狼牙骑士气如虹,我们两军交替掩护,徐徐撤退吧!” 左衙都兵马使卢纶刚从吟诵声中惊醒过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突地幽州牙军左翼乱了起来,一名越骑队正飞马来报,清夷军绕过左翼,杀向退往幽州的步卒。 张绛大惊失色,本来就是以寡击众,虚张声势,敌军莫不是有神助?战机拿捏得如此准确,眼下步骑脱节,幽州牙军越骑后路被截断,步卒又在行进当中,未曾姐阵,战局对幽州牙军大大不利。 彷似惊弓之鸟,卢纶惊慌大叫:“张宁远,眼下只有壮士断腕,丢弃步军卒,逃往幽州西门。” 也不等张绛的应答,卢纶急急拨转马头,率左衙越骑一溜烟地向西逃去,比兔子还快。 临阵最怕号令不一,张绛还在权衡踌躇,手下的越骑已跟着溃逃,军心大乱,亲卫拥着他随越骑惶惶向西逃窜。 胯下的墨龙驹,身着皮甲腰挎箭囊,李贤齐披一身夕阳,连马带人似镶上了一道血边。在阵前大呼道,“狼牙骑分为两部,交替突击!” 墨龙驹似发了性子,狂追上去。 大风又起,尘土漫天,那一阵震天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近及远,急促地敲打着大地。 …… 精彩预告:第四卷孤城日落,守城战。 城门外修一道护门墙,将城门严严实实地遮住,敌军瞧不见城内兵马的调动。 护城河被唐军填了几段,燕歌懂不懂守城,他还帮敌军的忙……一切精彩尽在上架后的章节。 《藩镇》每一卷都有不同的精彩,如第三卷山海为基的爱情,第四卷孤城日落的守城战……第六卷骠骑行的骑战与主角的嚣张跋扈,第七卷甘露变的朝争与唐朝歌姬…… 兄弟们,《藩镇》精彩之处难以详述,鲜花收藏,上架后订阅支持!2010年,有《藩镇》陪你度过闲暇时光,开卷有益,那是件很愉快的事! 【……130.击鼓赋词(下)文字更新最快……】!! 131.乳虎啸风云(上) 《藩镇》到了一个小高潮,感觉爽吗?兄弟们,鲜花收藏狂砸呀,越到后面越精彩,3月1日上架,订阅支持! …… 狼牙骑的突击如铁锤敲打铁砧,又快又有节奏,幽州牙军已是溃不成军。 旷野里不时有倒下的幽州牙军,缺胳臂断腿的血流了一地,捂着流出来肠子的大声惨叫,大风鼓荡着浓郁的血腥味,狼牙骑如在秋天的原野上飞鹰走犬,围猎着惊慌逃窜的兽群。 李贤齐胯下的墨龙驹矫健如龙,星铁弓似长了眼睛,风羽箭专门寻着前衙的军校而去。 紧随在李贤齐马后,谢飞鹰沉稳地张弓搭箭,虚瞄一个骑着骝毛驹的家伙,看样子不是个牙军校尉,就是牙军旅帅,附枝抱儿,弦如满月,三指松处,白色的羽箭已离弦平射而出,在夕阳的余晖里划出一道优美的直线。 一枝风羽箭后发先至,先后贯穿那名军校的脑袋,那名军校在马上摇了两摇,轰然坠落马下,接着马蹄踏了过去…… 战阵之上,他们这帮子射雕手专门对付军校,谢飞鹰咧嘴憨笑,蛇无头不行,李振威讲得明白,去了敌军的头,敌军还不是一窝兔子,撵着揍,张敢的弓马不输自己,可他要领军压阵,那有自己临阵杀将的痛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匹骝毛驹真不赖,谢飞鹰看着眼馋,黑鬃黑尾,身子似一匹油滑光亮的红色锦缎,高大匀称,肌肉饱满。 逃军不时有吐着白沫的的马匹倒毙在路上,追逃双方的马速都降下来了,后面的逃军打不动马,干脆跳下马来,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短促突击!”谢飞鹰耳边传来李贤齐的厉喝声,立刻伸手拔出弧形横刀,置于马颈一侧,轻拔马头,双脚猛地朝马腹一踢,战马吃痛,斜冲而出。 又是一次暴烈的短促突击,狼牙骑如长枪利刃一般,在混乱的逃军中穿插,战马沛然莫御的冲力带动横刀,断臂和头颅纷纷跃上半空,一道道滚烫的血泉喷向天空,连那呼啸而过的大风也被染成了凄艳的红色。 夕阳还在地平线上,一路的断臂头颅,大片大片泼洒在地面上的热血,李贤齐没有胜利的喜悦,心里沉甸甸的,这些都是汉家男儿,要是将头颅和热血洒在塞外……谢飞鹰骑着那匹骝毛驹回来了,打着响亮的唿哨,得意洋洋。狼牙骑乙团右校韩天犬率军打扫战场,还哼唱着精忠报国,他们的快乐是在战后,享受胜利的喜悦,我的快乐难道就是这些杀戮吗? “禀李振威,清夷军越骑已阻断前衙步卒的归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名哨探飞马来报。 “史定远的右衙兵马已赶过去合围。”狼牙骑哨探如流水般送来战场上的情报。 尸体被聚拢在一起,泼上火油焚烧,浓烟冲天,烤肉的气味四溢,脚下是一处处被鲜血侵染的土地,李贤齐牵着墨龙驹在战场上缓缓步行,听了禀报,叹道:“请转告史定远,贤齐以为,都是幽燕汉儿,同根同生,劝降为主,杀戮不要太多。” “岳纶、张绛率残部逃往幽州西门,狼牙骑斩杀幽州牙军二百六十多骑、俘虏越骑共三百三十七名,战马四百三十二匹,弓箭横刀若干。”乙团左校张敢缓驰过来,大声禀报。 听到战果,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紧蹙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大风吹过来,脖上红巾如团跃动的火焰,身上感到阵阵凉爽。 几名狼牙骑哨探远远飞驰而来,到了李贤齐跟前,战马被强行勒住,扬蹄嘶鸣,周围的狼牙骑一见,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 为首的哨探火长滚鞍下马,到了李贤齐左近,才悄声禀道:“甲团校尉陈镇率百骑狼牙换上前衙牙军服饰,带着几个降军校尉队正驰向幽州南门,与溃逃牙军混在一起,前去偷营。” 据昨夜传来的情报,幽州南门外还有前衙张绛的一千步卒,靠城下寨,据营固守,与幽州城墙上的牙军守望相助。 陈镇到底是随武威郡王南征北讨过来的,临战寻觅到战机,如果他们冲进南门外的城南大营,在营内搅个天翻地覆,马踏连营,守军的弓弩长枪不就成了摆设? “鸣笛,上马!留下百骑押解俘虏兵器,大部狼牙骑向幽州南门进发。”李贤齐胸口的热血绿色起来,战斗才使人变得振奋,在夕阳下飞身跃上马背,大声下令。 长长的,令人心悸的骨笛声尖锐急促,划破了鏖战后的宁静,血色的苍狼战旗在前面迎风招展,狼牙骑水银泄地般朝幽州城南卷去。 夕阳落在地平线上,平坦空旷的原野一片苍茫,如潮般翻滚涌动着大群狼牙骑。 幽州城西门。 溃逃的牙军越骑到了城门外,前衙都兵马使张绛丧魂落魄,点验人马,仅余七十多骑跟在身边,心中一片秋霜般悲凉。 左衙都兵马使卢纶寻了过来,一见张绛那付丧家犬模样,心中暗暗好笑,掐了自己一把,换成愁眉苦脸,“张宁远,眼下如何是好?” 从战场险死还生下来,张绛惊魂未定,没有一点主意,呆呆不言。 卢纶长吁短叹一番后,出了个主意,“唉,只有先向杨节帅请罪,进城后任凭他处置。” “敌军足有上万兵马,势大难制,此战之败,非你我二人轻敌冒进,杨节帅连失左衙、经略军、前衙兵马,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想必不会为难我们。”卢纶瞧着张绛的脸色,慢慢开导他。 “是杀是剐,杨节帅看着办?”宁远将军张绛现在成了破落户,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黠目闪过一抹狠毒之色。 张绛越阵而出,催马上前,对城头大吼:“某是前衙都兵马使张绛,速速开门,某有紧急军情禀报!” 那城门会开吗,不用进城,立刻动手抢城门,卢纶心中打定了主意,擒杀杨志诚,立个大功,瞧张绛的神色,他会不会也有这个打算? …… 《藩镇》的战争描写,酣畅淋漓中带着斗智,悬念又起,卢纶能抢下城门吗? 如此精彩,怎么不投票收藏,注册订阅呢?追读燕歌的文是一件愉快的事。 【……131.乳虎啸风云(上)文字更新最快……】!! 132.乳虎啸风云(中) 兄弟们,藩镇上了首页下面的图片推,总编血酬也留言鼓励我,以国士待我,感动得眼泪花花,我就是熬更早起,早5点晚11点码字,也难以报答啊。 …… 右衙兵马缓缓推进,在南边步步紧逼。清夷军越骑将前衙的几百越骑驱杀后,在东、北两个方向往来驰骋,逼迫前衙的一千牙军步卒向西移动。 前衙领军的都指挥使也不是傻子,独留西面,自己率军溃逃,背后有一千清夷军越骑,恐怕是有死无生。 右衙都兵马使,定远将军史元忠听了李贤齐的建议,命人在阵前喊话,招降前衙步卒,两军现在连弓弩都停止了发射。 前衙都指挥使还在犹豫,杨志诚可是幽州节帅,城中还有后院牙军兵马五千,经略军三千,又调来北平军……大地似乎在颤抖,马蹄敲打着地面如骤雨似密鼓,他的脸色蓦地一变。 狂舞的血色苍狼战旗跳进了前衙指挥使的视线,在大风中狂野地嚣张翻卷,大群狼牙骑如浪头千尺的洪水般漫了过来。 墨龙驹飞驰在血色苍狼战旗前面,长长的马鬃飞扬,马尾拉成一条直线,矫健如龙,似要腾空而去,又似宣纸上一笔飞扬洒脱的狂草,马上一员英武勇剽的少年骑将暴喝:“前衙步卒,降是不降?” 狼牙骑也跟着大吼,连吼三遍,如一串闷雷在暮色中炸响,前衙都指挥使心神被夺,正在发呆之际,一片白色羽箭平射过来,密集的前衙步卒方阵立刻溅起赤红殷艳的血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前衙都指挥使恐慌地大喊:“愿降,愿降!左右随我大喊!” 前衙牙军在都指挥使的带领下,黑压压跪了一地。 宛如一阵飞沙走石的狂风,斜斜地从步卒圆阵西边掠过,风中传来李贤齐的呼喝声,“清夷军的越骑兄弟,随狼牙骑去踏了城南的前衙大营! 瞧着狼牙骑山崩海啸般的威势,清(电脑小说站://$.1$6$.$n)夷军前营指挥使狄山民胸中气血翻腾,他奶奶的,这样子杀敌才叫痛快,立刻拨转马头,应声高呼,“留下三百骑打扫战场,余众随狼牙骑前去踏营。” 清衙军越骑汇入那道洪流,烟尘翻滚,马蹄震天,刀枪在暮色中闪烁着寒光,前衙步卒闻之心旌摇动,面色惨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定远将军史元忠脸上黯然失色,低叹了口气,露出嫉妒与欣喜交织的复杂神色,少年振威校尉,年少如此,待他羽翼丰满……史元忠心头的妒火狂烧,蓦地转身大吼:“右衙军校,受降!” 幽州城西门,城门依然紧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瞧着胡乱坐在地上的前衙牙军,张绛已等得不耐烦了,对着城楼上的经略军厉声喝问:“某等出城击敌,舍生忘死,难道那那几百颗人头是假的不成?” “某等对杨节帅的忠心,天日可鉴,速去通报杨节帅,半个时辰后不开门,某就回城南大营,率军另投他处!”张绛急怒攻心,一时口不择言。 夕阳沉入了地平线,暮色渐起,卢纶心也如暮色变得灰暗,转过头来好言劝道,“张宁远,何苦动气,杨节帅必定为小人所惑,北平军不是已调来幽州了吗?索性你我兄弟退到涿州,凭范阳卢氏的号召力,还不能拥军自重吗?” 幽州南门城楼。 幽州节帅杨志诚听到震天的马蹄声密集传来,一脸横肉微微颤抖,紧咬牙关,强自镇定,不觉间手心满满都是冷汗。 飞驰过来的狼牙骑如一枝巨大的铁矛,矛尖就是那匹神骏的墨龙驹,血色的苍狼战旗如矛尖跳跃的红缨,铁矛前面二百步远处,是一群仓皇溃逃的前衙越骑,打马如飞,玩命的奔逃。 溃逃的前衙越骑校尉惶急大喊,“城南大营张振威,弓弩阻敌,救救兄弟!” 前面几骑也跟着大呼求救。 城南大营,寨门处的箭楼上,后营指挥使站,素来行事狠辣,瞭敌片刻,挥手下令:“弓弩准备,如果乱军冲营,一块儿射杀!” 寨门未开,寨墙上头,满满的都是人影。铁盔铁甲,强弩劲弓,箭簇甲片都在灰沉沉的暮色中闪着寒光,甲团校尉陈镇一眼扫过去,心中打了个突,不觉惊呼出口:“擎张弩!” 化装成溃逃的前衙越骑,百骑狼牙距离大营只有两百步,刚好在擎张弩射程范围之内。 减了马速,李贤齐举起双手,作了个左右双飞的手势,血色战旗左右一挥,前面的两百骑狼牙分为两部,从两翼似风一般的斜斜泼出,后面的大队策马缓缓推进。 他妈的,狼牙骑太狡猾了,没有跟随乱军冲营,急驰向两翼,前衙的张指挥使不迭下令,“两翼……两翼弓手准备,正面的弩手将乱军放到辕门外,瞧清楚了,才让他们缓缓入营。” 在起伏的马背上,李贤齐手搭三枝风羽箭,策马拐向大营,三箭快如鬼魅,寨墙上响起几声惨呼,幽州牙军反应倒不慢,一蓬羽箭紧追着墨龙驹飞来。 墨龙驹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似乎知道李贤齐的心意,人马合一,前衙射过来的羽箭仿似插秧机播下的禾苗,追着马尾播种。 陈镇率化装过的狼牙骑缓缓靠近了大营寨门,前衙都指挥使忽地生了疑心,他们的脸上大多带着血污,身手矫健,那里带伤,有的越骑张弓搭箭,朝辕门寨墙张望,一脸的机警之色。 箭楼上,前衙都指挥使猛地大声传令:“弓弩手准备!前衙越骑,原地不动!” 可以看见寨墙上前衙步卒满脸都是紧张神色,沿墙而列,一捆捆的箭札刚送上寨墙,立刻就被打散,被弓弩手你一把我一把的取走。 踏机上矢的声音吱吱嘎嘎传来,寨墙下响起一片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军校口令呼喝的声音,甲叶兵刃哗啦啦碰撞的声音,在这渐浓的暮色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绕是陈镇惯经杀阵,此刻的心像一面小鼓,急促地敲了起来。 …… 今日早上五点起来码第四卷孤城日落,忽然又有了故事,兄弟们记得头大如斗,当街残敌的狄虎头吗?近朱者赤,他从李贤齐身上学了不少惫懒无赖手段,作为故事副线的配角,又会弄出什么事来? 天知道,燕歌的创作力爆发,藩镇会精彩到什么程度,精彩还在上架章节,赶快注册订阅吧! 兄弟们,多投鲜花票,上了榜,下午四点还有一更。 【……132.乳虎啸风云(中)文字更新最快……】!! 133.乳虎啸风云(下) 兄弟们,点击上去了,鲜花收藏在哪里? 越来越浓的暮色中,李贤齐被前衙步卒的箭矢追着,左右驱驰,后面的狼牙骑射雕手瞧见,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战机一现,身后的射雕手呼啦啦冲向前衙大营,箭无虚发,大营左翼响起一片惨叫,前衙军士纷纷跳下寨墙。 几十个装满火油的细颈陶罐扔上了木栅寨墙,“砰!”地碎得七零八落,火油溅得寨墙上到处都是,在前衙牙军的惊呼声中,十几枝火鸦箭飞了过来,一沾上火油,寨墙立刻腾起一片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在暮色中分外醒目。 前衙的张都指挥使在箭楼上瞧见左边木栅寨墙火光大起,牙军步卒决堤般溃乱下来,心里一急,带着大群亲卫赶了过去,连斩几名溃军,才稳住阵脚。 亲卫们抽出横刀,密密匝匝的聚在一起,脸色紧张极了,寨栅一被突破就冲过去堵塞缺口。 火光映红了张都指挥使焦急的脸,他急吼吼地下令,“杂军,上去将火灭了,准备沙土草袋,填塞缺口,快传令,调陌刀手来!” 那木栅寨墙火势已起,亲卫驱赶着杂军上前灭火,一时抽不开身顾不到寨门那处。 大营寨门前,狼牙骑校尉陈镇用手弩抵住前衙越骑校尉的背部,低喝下令:“大营左翼已乱,这儿你的官职最高,没人敢阻挡你,冲进去,趁火打劫!” 前衙越骑校尉瞧见了火光,心中大大的惶恐,眼见前衙彻底溃败,狼牙骑才是今后的前程,光棍性子一起,倒也干脆:“陈校尉看某的手段,你们准备好冲营,给我一把横刀,待会我举手为号。” 很满意他的表现,陈镇递给他一把横刀,前衙越骑校尉挎在腰间,单骑一边冲向辕门,一边破口大骂:“那个狗日的在把守寨门,左翼失火,战局危险,大营下寨匆忙,堑壕也浅,敌骑从那儿冲进来怎么办?” 大唐军中,一个越骑顶三个步卒,越骑校尉地位较高,辕门露出一位步卒旅帅的脸来,陪着笑,“黄校尉莫急,都指挥使让越骑稍候片刻。” “某道谁的胆儿这么肥?原来是刘窑头,爷记住你了,好大的狗胆,弓弩现在都对着越骑不放,日后少不得与你亲近亲近。”黄校尉嘿嘿冷笑不止。 “还不快将弓弩收了,黄校尉莫急。”刘窑头也知黄校尉为人阴狠,陪着笑脸下令。 “妈拉个巴子,将门开了,放爷进来喝口水!”黄校尉骂骂咧咧,嘴里没有一句好话。 踌躇了片刻,刘窑头见他只是单骑,心想还是早点放他进来,也好陪个罪,大声嚷嚷:“就是拼着被张都指挥使责罚,兄弟也要开寨门,放黄校尉进来!” 站在寨墙上,刘窑头满脸堆着笑,“先前要不是都指挥使在这儿,兄弟早就放你进来了。” 寨门大开,黄校尉左手高高举起,向刘窑头打着招呼,哈哈笑道,“刘窑头,好兄弟!该日请你去胭脂马爽快。把守寨门的兄弟,老黄记得你们,这有几两散碎银子,送与大家喝酒。” 狼牙骑离寨门还有四五十步远,陈镇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寨门,见黄校尉手臂高举,一直绷着的心稍缓,低声下令,“缓驰!”策马缓缓驰向辕门。 黄校尉慢吞吞进了辕门,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扬手甩上木栅寨墙,木栅寨墙上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刘窑头拾起一看,故意大声惊呼:“兄弟们,黄校尉仗义,钱袋里足有十几两碎银!”寨墙上欢呼声更响。 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在寨门前响起,刘窑头蓦地色变,惊得魂飞魄散, “关寨门!”声音从刘窑头肺腔里挤出来变了形。 “不准关寨门!老子是越骑校尉,策马进营的都是前衙兄弟!”黄校尉怒声吼道。 寨墙上的牙军正在犹豫,陈镇率百骑狼牙呼啸着冲进敌营,马速未减,向大营中军帐方向驰去。 寨墙,箭楼上的牙军转身目送,狼牙骑冲进寨门三十多步,忽地回头就是一轮齐射,没有任何征兆。 箭矢如雨,寨墙、箭楼上的弓弩手措手不及,中箭死伤者不少。 狼牙骑并未停留,在大营中见人就砍,见帐就烧,直接踏了中军帐,砍下中军帅旗,陈镇狂喜地大呼:“兄弟们,随我将前衙大营搅个天翻地覆。” 狼牙骑如荒原的一团烈火,向前衙大营左边卷去。 “长枪陌刀在前面堵上去,弓手准备抛射――”张都指挥使厉声高呼。 前衙杂军将火势控制住,火光渐渐熄灭,寨墙露出好大缺口,一群狼牙骑往来缓驰,正等着战机显现。 大营内人叫马嘶,火光四起,张都指挥使脸色苍白,瞧着惊慌失措的牙军,脑中一片空白。 一片箭雨飞来,惊慌失措的牙军倒了一大片。 前衙张都指挥使望见满营的大火,“后面有敌――”声音只喊出一半,一张脸插了好几支羽箭,披挂着明光铠的身躯摇了几摇,“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陈镇率狼牙骑呐喊高呼,跃马横刀,在敌营往来冲杀,前衙个别军校有心率军围堵阻击,却不知狼牙骑在那儿,眼睛里那儿都是火光,到处都是惊慌失措乱跑的牙军,耳朵里塞满了马嘶人喊的声音,前衙大营乱得如同一锅粥。 大营外,李贤齐用千里镜瞧了个真切,立刻高举狼牙枪,转身凛然大喝:“鸣笛!狼牙骑,清越军越骑一起杀入敌营,传令,跪地乞降者不杀!” 火光映着李贤齐跃马横枪的身影,在青黑的暮色中仿似一张剪影,一片如山的呼声在身后响起,“跪地乞降者不杀!” 幽州城头,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眼见城外的大营火起,人喊马嘶一片,情知大营失陷,往日毒蛇般的冰冷阴狠也变成野兽垂死挣扎的疯狂,“弓弩手不分敌我,将箭矢通通朝城下的大营射过去!” …… 今天第二更到,早上5点起来码字,中午睡了10分钟,燕歌撒泼打滚地要鲜花,要收藏,要订阅,泪流着想上榜啊! 【……133.乳虎啸风云(下)文字更新最快……】!! 134.群兽惶惶 想一日看两章的兄弟,投鲜花票,注册收藏,上架后订阅!燕歌的文不止是精彩,还有一些人生的感悟在里面,正如作家郭昭阳所说,《藩镇》具有一种穿透力……流淌着一种睿智的潜流,这是智慧的结晶。 …… 朝城墙逃窜的多是前衙牙军,仅有几十骑狼牙在后驱杀招降。 瞧着城头牙军面露兔死狐悲的神色,手上的弓弩都垂向地面,眼下危急关头,逼不得牙军,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叹了口气,“唉,弓弩停下来,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幽州西门城楼在沉重的暮色中显得孤单凄凉, 一名牙军跑上城楼,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禀报:“杨……节帅,前衙都兵马使……张绛,左衙都兵马使卢纶,在西门……等了半天,嚷着要进城……进城,张宁远说,如不开门,将率军投向别处!” 杨志诚满是横肉的鬼脸急剧地颤抖,狂躁地叫嚣:“败军之将,也敢出言威胁本帅,传令西门守军,将张绛射杀当场。” 行军司马徐迪猛地咳嗽起来,一张病夫般苍白的脸在暮色中宛如游魂。 几年狼狈为奸,自然明白徐迪的意思,杨志诚暂时压抑着焰腾腾的怒火,吼道:“徐司马,有屁就放!” 又咳了两声,徐迪一边瞧着杨志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杨节帅,临阵斩杀大将可是大忌,军心浮动――” “你他妈的少卖关子,你说咋办?”杨志诚眼下失了方寸,粗鲁问道。 “属下以为,放他们进城,凭他们那点残军败将,也翻不起风浪,事后要杀要剐,还不是节帅一言决之。”徐迪边说边看着杨志诚的脸色,希望他不会如野兽般暴走。 这话听来顺耳,杨志诚冷静下来思索,将张绛射杀不了,他去投狼牙骑,我不是蠢笨如猪吗?杨志诚脸色稍霁,“好吧,传令,让他们进城!” 傍晚刮过城头的风猛烈无匹,似乎带着炉火前的灼热。大旗发出响亮的裂帛之声,在沉沉暮色中招展飞舞。 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从城墙巡视回来,在城头上与杨志诚说起西门卢纶、张绛的事。 “节帅,某去看过了,卢纶、张绛剩下的越骑不足一千,放进城中也对守城无补,现在战事不顺,要是他们有了投敌――”王文颖的吊稍粗眉被重重忧虑压得耷拉着。 “你是节帅,还是老子是节帅?朝令夕改,今后谁还来听我的!”杨志诚脑子并不笨,瞪了王文颖一眼。 “城南大营!”王文颖讪讪转过身去,故意失声大喊,站在城头遥遥望见城南大营烟火漫天,震天的杀声招降声阵阵传来, 城头上两人相顾失色,如野兽般惶惶不安。 脸上横肉扭曲,杨志诚凶态毕露,凄厉长嗥,“来人,弓弩齐发,给我射……射死大营这些叛军。” 王文颖一把抱着杨志诚,力劝:“节帅,幽州牙军连番受挫,现在敌我混战,箭矢射下去必失军心,要是引起城内的牙军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暴怒失态的言行表明了色厉内荏,杨志诚内心开始有了惧怕,左衙溃败,接着是经略军,前衙牙军,城南大营眼看也完了,陈行泰、杨守信、杨志高,一个个有去无回…… 颤巍巍扶住箭垛,杨志诚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骄横,抓住王文颖的胳膊,像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文颖,怎么办?” “文颖愿将自家的财物献出来,犒赏守城军士,幽燕男儿,重义轻生,节帅,如果城破兵败,你我二人身家性命都保不了,这些浮财还不是便宜了敌军。”王文颖有几分泼皮的性子,装着豁出去的样子。 暮色中,杨志诚脸上满满都是惶恐的神色,口不择言地嚷道,“节度衙署的财物也可拿出来,置办酒肉,犒赏守城牙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见杨志诚对自己言听计从,王文颖赶紧道:“四门紧闭,不可放一人进城!” 连番失败没有了主见,杨志诚暴突的双睛此刻也失去了凶狠,颤声问道:“要是卢纶、张绛投敌怎么办?” “节帅,文颖刚才反复思量过,涿州北平军不是已经进城了吗,将他们转为前衙牙军,卢纶是范阳望族,就让他暂兼涿州刺史,率左衙牙军守涿州,张绛大败,残军不过两百,就任命他为北平军使,将留守的两千北平军给他,分涿州古督亢地置新城县。让他率北平军驻守在新城县,两人互相牵制,为节帅所用!”王文颖一番话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应对有方。 稍稍心安,杨志诚蓦地跳了起来,“来人,快去西门传令,不要放溃军进城!徐迪,妈拉个巴子,人到哪儿去了。” 过了一会,徐迪一路小跑上了城楼,因为赶得急,苍白的脸上泛起妖异的红艳,拱手参见,毕恭毕敬。 “某和王定远忙着守城,由你去带齐告身官印,去西门抚慰卢纶、张绛……可不要将差事办砸了,哼!”杨志诚末了冷哼一声。 吓得徐迪身子一哆嗦,赶紧道:“下官这就去办。”心里嘀咕道,你先前放人进城,这会儿又不让人进城,我这官儿也难当,赶紧的,使出吃奶的劲,先赶到西门,要不然差事办砸了,小命都不保。 几百名狼牙骑紧随着李贤齐冲向大营,一边高举着刀棒,朝那些似野狗般乱窜的牙军砸去,一边高呼:“大营已破,跪地乞降者不杀!” 还有一名前衙校尉手提陌刀,声嘶力竭地大喊:“向我靠拢,结阵自――”,一枝风羽箭无声地贯穿了前衙校尉大张的嘴,喉咙里鲜血倒灌,口腔里血沫子不断涌出,他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头垂了下去,挣扎着未倒,身边刚聚起几十名牙军,哄地作鸟兽四散。 灰暗沉重的暮色中,大营像一堆被踢乱了的火炭,冲天的火光,满地的热血,战马的嘶鸣,军士濒死的挣扎呐喊,构成一幅战火酷杀的油画,李贤齐置身其中,也感到心跳在加快。 烈烈大风中,前衙校尉驻着陌刀,垂着头兀自不倒,似被风羽箭钉在那儿一样,亲眼看着大营的溃败。 大营里随处可见战火焚烧过的余烬,成片跪倒乞降的前衙军士,四处散落的残肢断臂和刀枪,李贤齐率狼牙骑冲到了大营北面,几顶营帐正噼噼啪啪燃烧,百多名溃军刚逃出大营,向幽州南门逃去。 偏转马头,李贤齐手挽星铁弓,凛然喝道,“你们都是狼牙骑中的射雕手,敢不敢随我去幽州城下走一趟,遛遛马!” 谢飞鹰,韩天犬为首的射雕手轰然应诺。 狼牙骑散开成鹤翼追击,个个驰马弯弓,一枝枝羽箭飞出,没有一枝走了空的,射雕手心气高,平日谁都不服,这儿相互都拿这伙前衙溃军比试弓马。 一个接一个的前衙溃军穿颅贯脑地中箭倒下,西门城头上,杨志诚与王文颖这对狼狈瞧着胆寒。 “不管是溃军还是狼牙骑,将他们统统射杀!”杨志诚惊惶不安大喊。 身边的亲卫立刻张弓,暮色中也瞧不真切,几十枝羽箭参差不齐地飞了过去,先将十几个溃军射翻在地,灰白的箭羽插在地上,仿佛在暮色中抖动的荻花。 “弓弩准备!”王文颖粗黑的吊梢眉下射出寒光,在火光的映衬下嘴角狰狞。 眼看那些狼牙骑越来越近,“放!”王文颖如毒蛇般发出嘶嘶般的冷笑,几百枝羽箭还射不死狼牙骑。 城头亲卫第一批零落的羽箭已提醒了狼牙骑,不待羽箭飞来,打声唿哨如麋鹿受惊般向外奔逃,那叫一个快! 可怜剩下那三四十名溃军,好不容易才从狼牙骑的箭下逃生,却被城头的如雨箭矢射杀当场。 箭雨过后,满地都是一片颤巍巍的灰白,一匹神骏的黑马骤然踏过插在地上如秋日荻花般的羽箭,向城门冲来。 “刚才那名狡捷勇剽的骑将被射落马下,哈哈哈!”杨志诚一通狂笑,心中念叨,清晨出门就淋了泡鸟屎,那来这么好的运气?不对,淋了泡…… “谁去将那匹黑马给我牵来,本帅重重有赏――” 三枝风羽箭鬼魅般飞上城楼,快得就是一眨眼的事,眼看闪避不及,身边的亲卫重重将杨志诚一撞, 还是没有闪过,杨志诚中了箭惨叫一声,被侧撞在地,趴在地上的姿势就如母猪啃泥。撞他那名亲卫侧着身子被射穿了脸颊,火光映着,风羽箭插在脸上,鲜血顺着脖子直淌,看着吓人。 城头一片大乱,亲卫们惊呼:“节帅中箭!” 趁城头骚乱之际,黑马忽快忽慢,跑出了城头弓弩射程范围外,夜色弥漫,大风阵阵从南边吹过来,眼看一场骤雨将至。 坏人活千年,杨志诚只是右肩中箭,被亲卫扶起,牙关紧咬,额头带汗,恶鬼似的脸上惊魂未定! 墨龙驹溶入了沉沉夜色,怒吼声从风中滚滚而来,如惊雷一般,“大唐武威郡王弟子,狼牙骑指挥使,振威校尉李贤齐,闻听杨节帅听信谗言,要掘坟取财,率狼牙骑前来劝谏,杨节帅万不可做那人神共愤之事!” …… 继续说说要在上架后解决的悬念。 悬念五,昭姬姐妹新罗王室的身份,对主角的大业会起什么作用? 悬念六,北风狼盗,阿布思部落就这样被主角吞并解散了吗? …… 藩镇前面看似无关紧要的章节,都为后续的情节发展留下伏笔!兄弟注册订阅吧! 【……134.群兽惶惶文字更新最快……】!! 135.成事在天 首页下面的封推,又给了藩镇一个推荐位,每本书读后的第一位推荐,现在四个推荐三个榜。 燕歌感动,唯有勤勉地码字,认真地修改,码出一本经典的小说来酬谢,酬谢兄弟们的支持。 城头上火光通明,亮如白昼。 幽州节帅杨志诚骇得从城头倒退几步,惊问左右:“李贤齐,莫非是马球赛上那个少年?” 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此刻脸色阴沉,如傍晚暴雨来临前的天色,身子一抖,眼中满是惊恐之色,颤声应道:“就是他,被我一杖扫落马下,武威郡王的弟子,李燕州之子。” “左衙陈行泰……经略军杨志高、杨守信,前衙张绛都败于……他率的狼牙骑之手,这个小煞星怎地如此厉害!”杨志诚牙关颤抖,话都说得哆哆嗦嗦。 “杨节帅,李贤齐怀胎六月的母亲被杨守信杀了,与我们是生死血仇。现在他是个少年,就如此了得,将来我们还有活路吗?不除掉他,你我寝食难安!”王文颖如毒蛇嘶嘶地吐着蛇信,阴阴地道。 “如何去除掉他?眼下他与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檀州刺史张仲武,清夷军姚政、狄山民等紧密勾结在一起,守望相助,有武威郡王李载义的底子,势大根深……”想着这些,好似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心头,杨志诚蓦地大叫起来, “将节帅府中的金银财物统统抬上城头,只要牙军守住城,杨志诚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豺狼一般的哀嚎顺着夜风传得很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幽州城西门,天色已变得青黑,城门附近的大风鼓荡, 前衙溃军已失去了耐心,一通乱骂,“守门的是那个龟孙子,老子出城击敌,舍生忘死,眼下却进不了城,肯定是你们背着杨节帅,想要些好处,老子改日到你家中,对你妻女好好感谢一番!” “还要送些粘稠的米浆,播些种子,让他家日后人丁兴旺!”溃军骂得解气,一阵哈哈大笑。 城头守军被骂得龟缩回去,下面可是两位兵马使,宁远将军的衔,得罪了他们,日后还有好果子吃? 城楼上响起经略军秦指挥使的声音,“兄弟也是难做,开这城门做不得主,请两位将军恕罪,刚接到军令,这就放两位将军进城!” 将两位将军得罪深了,秦指挥使暗道待会可得小心点,转身吩咐道:“开门后准备塞门刀车,兄弟们张弓搭箭准备,若有异动,哼,先下手为强!”顺手抄起一张三石黄桦步弓,搭了一枝响箭上去。 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卢纶现在脑子里想的是立刻动手夺取城门,还是等待明日拂晓?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色,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进城后,分为两队,一队裹挟前衙溃军马上动手,一队由陈贡言率领,马踏城南军营,杀人放火,制造骚乱,城中的红巾儿也可动手,狼牙骑致果校尉周綝率一千狼牙步卒悄悄埋伏在后面…… 卢纶纵马上前,来到张绛身旁,“张宁远,今日城门迟迟未开,看来杨志诚疑忌我们兄弟,日后可得小心呀!” 刚才骂得痛快,张绛此刻悚然一惊,依杨志城那凶横性子,日后能饶得了自己,泼皮光棍的心一横,黠目中露出凶光,沉声道:“我已派人去联络狼牙骑,愿意夺门献城,推史元忠为幽州节帅!” 卢纶大惊,左右看了看,竖起中指嘘声,然后悄声道:“如若日后杨志诚真的要清算我们,先下手为强,这倒是一个自保的法子,嗯,看看城门情形再说!” 城头火把映照下,吊桥轧轧地在往下放,卢纶悄声吩咐了陈贡言几句,陈贡言策马没入阵中,低声传令:“备弓搭箭!” 藏身阵中狼牙骑在马上搭上箭,将骑弓拉成半圆。 吊桥“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城外众军暗地得了军令,心里一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幽州城南,城外火光的映照下,人影乱晃,清夷军越骑往来驰骋,呼喝声不绝。 借着浓浓的夜色掩护,李贤齐率狼牙骑人衔枚,马裹蹄,悄悄缓驰向幽州城西门。 零星几滴雨落了下来,李贤齐心中暗喜,“挨个传令,疾驰!” 大雨和轻微的马蹄声混在一起,猛烈地敲打着大地。 城门缓缓被推开了一丝缝隙,雨点打在张绛铁盔上,叮当作响,他连声催促,“他奶奶的,雨下起来了,还不快将城门推开!” 心提到了嗓子眼,张绛悄悄拔刀在手,横刀反射出森寒的光,明晃晃地如天上落下的一道闪电。 前衙几骑已催马上前,就要从半开的城门挤进去。 黑压压的云层中钻出一条电蛇,倏忽一闪。 城内一骑飞驰传令,“城门紧闭,溃军不得入城,不遵令者,但杀无妨!” 城头上的秦指挥使借着闪电,突然发现下面的大群的溃军提刀张弓,心本来就在打鼓,猛地听见城内传令,立刻厉声高喝:“溃军后退,不得入城!要不然休怪城头的兄弟,张弓搭箭,准备!” 秦指挥使手也黑,响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射入前衙越骑的队列中。 放眼瞧去,城头上的密密麻麻的箭簇闪烁着寒光,踏机上弦的吱嘎声响成一片,城门处,高大的塞门刀车推了过来,后面响起甲叶子碰撞的哗哗声,纷乱的脚步声。 果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卢纶当即大喝:“左衙越骑,后撤!”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从黑沉沉的夜空中滚过 左衙越骑似潮水般往后退却,张绛无法,率前衙越骑也退出弓弩的射程外。 密集的雨点砸来,空气中满是潮湿和尘土的味道,张绛扭过头,恨声高呼:“经略军秦二,今日城门之辱张绛记下了!” 马上得寻个避雨的地方,卢纶长叹一声,“张宁远,你我兄弟二人落难,先找个地方躲雨,还是率军回涿州吧!” 大雨滂沱而下,凄厉的骨笛声穿过雨幕,那是撤退的号令,李贤齐自接到军报起,在雨中呆立半响,浑身湿透,陈镇在旁劝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杨鬼头气数未尽,此战过后,他早晚都得胆颤心惊,日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中,没准会吓死。” 缓缓点了点头,李贤齐掉转墨龙驹马头,踏水溅泥,顶着狂风暴雨向潞县驰去。 …… 这章又留下悬念,李贤齐怎么解决生死血仇杨志诚,王文颖之流? 藩镇如此精彩,怎么不投票收藏,订阅支持呢? 【……135.成事在天文字更新最快……】!! 136.天下如棋(上) 上架前一日两更,早九晚四,兄弟们鲜花票,收藏票支持! 翌日,雨后初晴,天边有一片鱼鳞状粉红的朝霞,猛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湿漉漉地清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杜牧一早就起来了,拿把横刀在回廊里侧刺立劈,虎虎生风,走了几圈,身子发热出了汗。 狼牙骑虞侯狄虎头匆匆过来,拉过杜牧,低声禀道:“杜员外郎,李振威请你去议事,他不方便进来,就在馆驿外。” 想到馆驿外的重重守卫,杜牧摇头苦笑,告官使魏宝义,春衣使焦奉鸾还有几十名神策军都被拘管在这馆驿中,不得自由走动,就连自己,没有狼牙骑虞侯陪同,也难走出这鸟笼似的馆驿。 随狄虎头出了馆驿,杜牧一眼望见李贤齐仍然是一身整齐利索的皮甲,身上零零碎碎的玩意儿不少,挎弓带刀,面露微笑,看上去谁不赞一声好个英武勇剽少年郎, 难道又要出战?杜牧的心突突跳了!……%.1¥¥.$%起来,李贤齐身后转出刘蕡,一身翻领窄袖的胡服,“牧之,上马到城东树林里去狩猎!” 三人在一群狼牙骑的护卫下,左牵黄,右擎苍,马蹄纷踏,溅起满地的泥水,呼啸着出了潞县。 树林被雨水洗得清新,树叶儿在阳光下泛起亮绿,脚下是野花青草,厚厚的枯叶残枝,在林子中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放下几个马扎,一个油布折叠桌子,桌布上有几处下凹的口袋,刚好放个茶杯。 杜牧眼睛瞪得溜圆,既方便携带又实用,在野外细节如此周到,李贤齐处处显露出不同常人的才智! 留下几人烧水泡茶,狼牙骑大部散开在林中狩猎,守卫警戒。 阳光从树叶间撒落下来,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光影晃动,反而增添了林子的静谧。 “牧之兄,昨晚夺取幽州城门失了手,未将杨志诚逐出幽州,大事难成,某不愿幽州陷入战火,让幽燕汉儿死于内斗之中,牧之兄高才,有何策教我?”李贤齐毫不避忌,坦然相告。 杜牧认真地审视着李贤齐,见他目光坦澈,神色自然,暗叹了一声,既有霹雳手段,也有菩萨心肠,这个少年振威校尉崛起河朔是早晚的事。 杜牧低头思索,李贤齐、刘蕡也不着急,满目清新翠绿,耳听鸟语啾啾,悠然品着清茶。 刚过世的赵郡公李绛曾上奏,杜牧心中转的念头却是另外一回事,骄横跋扈的河朔藩镇,都将军士分别交给诸将统领,不将兵权集中在一人手里,如果一人大权在握,日夜都得担心他找机会谋害自己,诸将势均力敌,互相顾忌,谁也不敢先动手,河朔藩镇都把这个当成治军理政的法宝。 如在茫茫黑夜中看见一丝凌晨的曙光,杜牧隐隐有几分激动 眼下幽州已形成两大势力团伙,杨志诚自不必说,史元忠拉起一帮,不对,李贤齐素有大志,有刘蕡、卢遵相助,又有武威郡王,燕州铁骑为后盾,恐怕会另立山头,幽州日后必乱,乱子一起,朝廷正好分而治之! 端起清茶,杜牧大大呷了一口,压了压激动的心情,“杨志诚胁迫幽州众将,欲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取其钱财,引发幽州之乱,百姓受战火离乱之苦,某将据实上奏,为李振威怜悯百姓主动停战仗义执言!” 还是书生意气,你一个七品员外郎,如何能上奏天听?李贤齐皱眉道:“杨志诚刚由朝廷授节,朝中又有牛党为援,你一人势孤,易招人忌恨,不妥,不妥。” 放下手中茶杯,刘蕡缓缓道:“眼下牛党力荐的幽州节帅杨志诚德能威信不足服众,捅了大漏子,牧之如能在双方之间奔走斡旋,替牛党遮掩这桩丑事,礼部侍郎魏宝义几封书信回去,牛党必定会重用你!” 这是在安排我如何做事,杜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敢情你们在为我下套? 手一摆,李贤齐浑没在意:“牧之兄为孙子作注,可知用兵之法,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朝中权宦势盛,如能投靠宦党,做到翰林学士,随侍圣人左右——” 猛地在林间站了起来,杜牧嘿嘿冷笑不止,“你们给我下了好大一个圈套,要我投靠权宦,自污身名,为你们谋利,去华兄,怎么你不去干这事?” 痛苦地摇了摇头,刘蕡脸露悲愤的神色,“牧之,难道你愿意浮沉幕府,终生沉沦下僚吗?你不是有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的志向吗?某因为《直言极谏策》为宦党深深忌恨,未尝有一日不想除去朝中奸宦,得李振威指点,才知要成大事,须讲究策略,迂回侧击……” 嘴张成一个圆形,杜牧听得目瞪口呆,李贤齐、刘蕡距长安几千里之遥,竟然想替皇帝除去宦党,当真是危言耸听。 起身走了两步,李贤齐脚下的枯叶被踩得悉悉索索作响,“春衣使焦奉鸾被遣往幽州,干这趟苦差,他是宦官仇士良的人,仇士良拥立圣人登基,现在却没有多少权力,正好可以引为援助。” 林子里空气清新,雨水洗过的青翠让人舒心,杜牧有几分心动,问道:“结交宦官,为何选哪仇士良?” “枢密使兼右军中尉王守澄权势熏天,那里瞧得起我们几个喽啰?仇士良门庭冷落,正好结交,不过这是史元忠的前程,我们让他出银钱,贿赂仇士良,结为奥援……”一说起银钱,李贤齐眉头微拧,有几分心疼,老子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白白送给宦官?还是找史元忠这个冤大头。 为杜牧续了一道水,刘蕡话语诚挚,解释道:“牧之出自长安望族,李振威知你祖、父相继去世后,家中食野蒿藿,寒无夜烛,家里的负担也大,由你代表山海,出面与仇士良联合经商,在长安销售山海酿等货物……” 这会儿又让我去干这商贾谋利的事,不过家中确实贫困……杜牧默默不语,我那些被海盗抢了的白绸。 名缰利锁还诱惑不了你,杜牧老大,你还不点头,李贤齐苦口婆心劝道:“商贾之事锻练牧之的度支之才,你也不必事必躬亲……与仇士良一起经商聚财,可从迷惑他,日后圣人要除宦党,狼牙骑随时奉诏除奸。” 透过茂密的树叶,一缕阳光落在杜牧震惊的脸上,他迟疑半响,终于坚定地点了点头。 双眼注视着杜牧,刘蕡饱含感情的声音道:“牧之,你虽经杀阵,气质沉稳许多,但要你自污清名,与宦党腐化堕落在一块,与他们虚与委蛇,潜伏数年,苦了兄弟你了。” 细碎的阳光洒在林子里忽明忽暗,野花簇簇,绽放的都是星星般白色紫色的小花,一股烤肉的香气弥漫过来,李贤齐心怀大慰,呷了口茶,摇头晃脑道:“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故君子当存含垢纳污之量,不可持好洁独行之操!” 刘蕡与杜牧对视一眼,突地一齐动手,将李贤齐掀翻在地,杜牧抓起两把湿泥枯叶,抹在李贤齐脸上,笑道:“贤齐乃当世君子,自然需这垢污!” 树林里响起一片打闹的欢声笑语,谁会想到那是三个大老爷们? 世事如棋局局新,李贤齐在长安布下子,如何得到皇帝的信任,除掉宦官?又是悬念。 长安有十万才艺双全的歌姬,酒肆万间,胡姬貌美,李贤齐束身归朝,广蓄歌姬,杜牧诗中的张好好,紫云,白居易家的杨柳,樊素,郁子……表面香艳风流,暗地里杀机四伏,不一样的朝斗,精彩尽在第七卷甘露变,上架订阅,不可错过! 【……136.天下如棋(上)文字更新最快……】!! 137.天下如棋(下) 潞县的县衙正堂,被联军当做了临时的节堂。 节堂外的回廊里,院落处,是一群顶盔贯甲的亲卫,身材高大,肃然纷立,衬得节堂益发的深沉。 史元忠高坐在上首,厚重宽大的黑漆板足案颇有几分威严,左右分别是雄武军使张仲武,清夷军兵马使姚政,狼牙骑指挥使李贤齐,清夷军前营指挥使狄山民等联军一干大将。 连战连捷,堂上众将兴高采烈,狄山民大声道:“现在杨志诚坐困孤城,四门紧闭,连**都是一群残兵败将,莫若我们齐集各军,一举把那杨志诚拉下马来,逐出幽州。” 节堂爆出一片粗豪的笑声。 “朝廷专使到!”值卫的旅帅嗓门儿又厚又亮。 官告使魏宝义,春衣使焦奉鸾,送奚?契丹使杜牧联袂而来,史元忠亲自上前相迎,态度恭敬得紧,“幽州留后杨志诚,胁迫幽州众将发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行事如此残暴,犯了众怒,让朝廷专使受惊,都是史元忠的罪过!” 焦奉鸾受了史元忠的好处,自然帮他说话,“史定远,我等已联名上奏,将杨志诚的恶行公诸于朝,看他怎么收场?” 说完后焦奉鸾面有得色,“嘿嘿”干笑两声,杨志诚大势已去,这趟幽州授节的差事无疾而终,何况李贤齐与朝中宦官联手营商,那些美酒、家具、服饰拿到长安去,少说也要赚个盆盈钵满。 魏宝义强颜欢笑,此事一出,朝中牛党的脸面尽丢,昨晚与杜牧商量半天,好歹想了个妥善的法子,杜牧果然是大才,看他为牛党尽心尽力的份上,回朝后怎么也要拉他一把。 史元忠在幽州军中资历深,威信高,将他推上幽州节度使,架在火上烤一烤,李贤齐跳了出来,瞧着有几分鲁莽冲动,站在正堂厉声喝问:“某愿推牙军副都兵马使,壮武将军史元忠为幽州节度使,众位可服?” 皮甲红巾,身材高大的李贤齐挎弓背箭,凛凛一躯,虽是个少年,但狼牙骑屡战屡胜,战力强悍,又有燕州铁骑为后盾,少年振威校尉嚣张跋扈的言语无人去驳。 雄武军使张仲武对李贤齐知之甚深,见他如此鲁莽,与往日的深沉机智大相径庭,暗道奇怪。 狄虎头那孩子日后跟着李贤齐必定出息,他说的,自然没错,狄山民紧跟着嚷道:“推史定远为幽州节度使,清夷军狄山民鼎力支持!” 转目环顾,史元忠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大声推却道:“史元忠何德何能,敢窃居高位?此间事了,定要延请武威郡王回幽州主持大局!” 沉默了半响的张仲武,面色端谨,缓缓道:“武威郡王为朝廷重用,不会再回幽州,雄武军全力支持史定远为幽州节度使!” 正堂外光线强烈,阳光将盛夏的鲜绿繁茂带到了史元忠的心里,他满面笑容,如沐春风,拱手为礼,连称不敢。 大唐长安宫城,延英殿。 丝丝缕缕檀香轻烟在大殿萦绕,暖暖的风从南边吹过来,延英殿生起一片凉意,可怎么也带不走皇帝身上的躁热,他从精美的胡床上站起来,大声呵斥:“牛兵部,幽州也是大唐国土,杨志诚逐走武威郡王,你上疏称幽州是安史之乱的余党,承认现状,要其防范北虏,现在倒好,杨志诚丧心病狂胁迫幽州众将,挖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犯了众怒,幽州战火一起,生民离乱,难道幽州子民不是大唐的子民吗?” 牛僧孺也不敢落座,满面羞惭,低头不语,身上打着补丁的桂管布袍衫分外觉得别扭。 同党落难,素来**沉的吏部尚书李宗闵硬着头皮站起来辩护:“圣人,我们先前的方略也是正确的,静观其变,现在幽州果然生变,史元忠与杨志诚对立,更利于朝廷掌控藩镇――” “那就让大唐子民受那战火兵乱的煎熬?”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李宗闵郁闷不已,本来魏宝义、杜牧的来信道,幽州发生兵乱,莫若因势利导,效西汉主父偃向汉武帝提出的推恩令,分封诸王子弟,促其效忠中央,赶紧向皇帝献策,可他也太情绪化,不是解决事情的态度,当初他也对这事点过头,难道没有责任? 李宗闵转头瞧着他的靠山,枢密使兼左军中尉王守澄,见他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惴惴,莫不是我最近的行事不称他的意? 新任的神策右军中尉仇士良面带微笑,幽州史元忠、李贤齐送来大笔银钱,还有那美酒家具的财路,自己将这好处分给各位掌权的中使,被推举为神策右军中尉,刚刚上位,正需与各方交好,转动眼珠,站起来道:“杨志诚行那人神共愤之事,本该撤职,姑念他初犯,且饶过他这一回,仍为幽州留后。史元忠心向朝廷,正该好好嘉勉,可任他为卢龙防御使,将檀州、蓟州、海津镇、平州、燕州划给他,如此一镇为二,幽州势弱,朝廷正好掌控,王中尉,你意下如何?说出来也好让圣人裁断。” 分封推恩的策略,西汉用之,中央威权集中,这也是解决藩镇的一个法子,以后一遇藩镇杀帅逐帅之乱,多分封几个……就是宦官,仇士良上位,分王守澄之权,自己的威权也重了几分,文宗皇帝颔首点头,看来宦官中也有人才啊! 这事儿昨晚两人商量过,王守澄点头道:“仇中尉所言某也赞同,正应如此。” 皇帝对牛僧孺的清廉正直的形象观感大变,恐怕不久就要贬出长安,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要是被受牵累被贬出长安,李党掌权……李宗闵心急,想起一事,大声恭贺:“圣人,幽州边地,李唐宗室又有大才。” “大才?”文宗皇帝好奇道。 “武威郡王弟子,燕州刺史李俨之子,狼牙骑指挥使,振威校尉李贤齐,在两军阵前,率几千军士一起吟诵这首破阵子,兵部员外郎杜牧来信描述战场情状,残阳如血,大风烈烈,尘土漫天……”李宗闵朗朗而言,其实提醒皇帝,我也是大唐宗室,也是你的臂助。 “醉里挑灯看剑……”李宗闵也是饱学之士,工诗文,长于碑铭,慷慨激昂地大声吟诵出这阙破阵子,艺术感染力非同一般。 文宗皇帝也是个爱读书的人,诗词的品鉴力不低,霍地从胡床上站了起来,“好词,好才情,好个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其它几个宰相也听出了那词的铮铮剑声,慷慨悲歌之处令人荡气回肠。 唐朝宰相出为将,入为相,都有吹角连营的军旅生涯,这首词引起了他们的共鸣。 “大唐宗室,振威校尉李贤齐素有忠义之心,听闻杨志诚掘坟,率两千狼牙骑,连破幽州左衙牙军、经略军、前衙牙军,兵临幽州城下,箭伤杨志诚,虎啸风云,文武双全,实是李唐宗室的千里驹!” “臣抄录有他的诗词,如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臣以为可为世之警句,他如到长安参加秋试,必会高中进士。”李宗闵朗朗而言,声震殿宇。 “他年不过十五,未及志学之年,却对人生悟得如此透彻!大唐中兴有望,河朔三镇重归朝廷指日可期!”李宗闵朗声说完这席话,眼睛里闪动着熠熠光彩,俯仰之间,满是慷慨激越的豪情。 右军中尉仇士良瞧着皇帝悚然动容,心中暗笑,好个少年振威校尉李贤齐,人缘不错啊,行卷都到了皇帝这儿来了。 投桃报李,赶紧给他挑一些手艺高超的军匠,扶.手机看小说访问.1.m持他为奥援,自己的地位才稳固。 七月的幽州如同蒸笼一般,又热又闷。 后院兵马使军衙,看样子临时的幽州衙署至少几年内都不会搬迁,杨志诚散尽家财,收拢军心,城中的士农工商现在不敢过分盘剥,想来想去,这个破幽州节帅做得太他妈憋气。 三层台阶上,放着一张宽大精美的靠背椅,搭脑与扶手出头,雕有翘起的莲花,这会儿杨志诚盘腿而坐,生着闷气,行军司马徐迪,牙军都知兵马使王文颖正陪着他,等待朝廷专使的到来。 “朝廷专使,兵部员外郎杜牧到――”值卫牙军高声传令。 杨志诚从靠背椅上下来,连声道:“一块儿出去相迎。” “节帅,算了吧,一个七品兵部员外郎,朝廷分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王文颖吊稍粗眉耷拉得厉害。 “他**,如此这般羞辱杨志城,给我暴打一顿,推出去杀了!”杨志诚羞怒,狂吠道。 “节帅,万万不可,杜牧虽为兵部员外郎,可也是前朝宰相杜佑之孙,名门巨族,杀一人容易,得罪一大帮人,还坏了名声,何况眼下这形势。节帅,小不忍则乱大谋,大敌当前,可慢慢想办法对付他们。”徐迪大吃一惊,急忙劝阻。 “将他唤进来,看怎么说,老子脾气来了,可不管他是名门之后,杀了痛快。”右肩的箭伤还扯着痛,杨志诚骄狂之**未变。 俊秀清朗的杜牧大步进来,手持诏令,大喝道:“幽州留后杨志诚接旨。” “杜专使,你念就是,我们听着!”王文颖粗眉微耸,意态骄横。 “幽州留后杨志诚,行礼接旨!”杜牧毫不退让,一群败军之将,前几日我还亲手杀了几个,有何惧怕! 恶鬼似的脸变青,杨志诚看上去更是可怖,蓦地大吼:“左右将这个芝麻官儿推出去杀了!” 屁股一抬,病夫般的徐迪一脸是汗,急忙站起来劝阻:“节帅不可,杜牧好歹是朝廷专使!” 狠狠地盯了一眼杜牧,杨志诚桀桀狂笑,“今日幽州发生战事,杜牧死于乱军之中,要怪就怪史元忠,李贤齐,跟我们何干?” 【……137.天下如棋(下)文字更新最快……】!! 138.城下之盟 藩镇中也有风花雪月,也有兄弟之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临阵斗智,枭雄手段。说不尽的英雄血,道不完的汉唐梦! 鼓励燕歌的创作,请兄弟们订阅支持!在**的酒吧,当为燕歌叫杯啤酒。 …… 杜牧上前一步,大义凛然喝道:“杨节帅就是要杀我,也得等我将诏令宣读完毕!” “那你念吧!”杨志诚狂笑着手一摆。 “太和五年八月,幽州留后杨志诚,误信小人谗言,胁迫幽州众将,行掘坟取财之事,引发幽州兵乱,置黎庶于水火之中,着革去检校工部尚书之职,仍为幽州留后,以观后效。幽州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为卢龙防御使,辖檀州、蓟州、平州、燕州、海津……”杜牧面无惧色,朗朗宣诏。 杨志诚强忍着怒火,出奇地平静,瞧着这个将死的人,轻声问道:“杜专使,宣读完了吗,左右将他推出去,一刀砍了他的项上人头。” “你吓唬谁?杜牧曾祖乃大唐边塞名将杜希望,习过弓马,手里也有几条人命,哼,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可叹你一刀下去,要了杜牧这颗大好头颅,将史元忠推上了幽州节度使的高位!”说罢,大笑着被牙军押着出去,从容引颈就戮。 “慢!”王文颖跺脚喊道,“节帅三思,杀了朝廷专使,局面对我们更加不利,万一史元忠借机问罪,边军响应,我们仅剩幽州一座孤城。” 牙军押着杜牧走到门边被王文颖喝住。 “文颖,你也被这芝麻官儿唬住,老子就是要杀他祭旗,怎么了?”杨志诚面露杀机,暴睛鬼眼紧盯着王文颖。 王文颖浑身冒汗,惶恐拱手道:“节帅要杀便杀吧,请恕文颖多嘴。” 杨志诚狂笑连连:“哈哈哈,你我患难与共的兄弟,小事何须计较。” 这会儿杜牧心中一沉,眼看着英年早去,可惜了自己这份文武艺、 “推出去——”杨志诚的命令下了一半被打断。 “节帅,狼牙骑**扰城墙,**杀了我们不少兄弟,还**上来不少帛书,众军阅后,军心大乱。”一名牙军校尉闯进节堂,急急来报 “步弓强弩还比不过骑弓?”杨志诚傻了眼,心中胆寒。 “他们几骑**雕手快马冲近城池,**使城头放箭,几轮过后,大队一阵猛冲,城上的军士力乏,拉不动弓,被**倒一大片。”校尉低着头惶恐禀报。 “帛书拿来!”王文颖**着脸喝道。 王文颖双手接过帛书,朗声读道:“幽州留后杨志诚,拒不接受朝廷调停的好意,派来的朝廷专使杜牧被杨志诚所杀,朝廷震怒,诏令各军一起讨逆,幽州已是孤城一座。兄弟们不用给他卖命,但有投诚者,既往不咎!” “好厉害的攻心战,节帅,放朝廷专使回去,谣言不攻自破!”行军司马徐迪倒吸一口凉气,一张病夫脸更加苍白,软软地跌坐月牙凳上。 杨志诚似被抽了背筋的怪兽,也软倒在那雕花靠背椅,杀了杜牧,拒不接受朝廷诏令,要是牙军一乱,今晚自个儿人头可能就要搬家。遵奉朝廷诏令,受这城下之盟,割让大半个幽州出去,今后的日子也难熬! 两害想较取其轻!杨志诚明白这个道理,声音虚弱,“放了朝廷专使,某亲自送他出城,幽州留后杨志诚愿遵奉朝廷诏令。” 跟着跳了起来,恐慌地大叫:“某要巡城,告诉军士,杨志诚仍是幽州留后,朝廷都承认的幽州节帅!” 杜牧膀子一用力挣脱出来,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李贤齐,你果真没有负我! 热辣辣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泼了一天一地,平原上的花草绿树、万物生灵都受它的**威煎熬,晒得人心里烦躁不安。 不惧这烈日**威,李贤齐身上的皮甲被阳光晒软发烫,汗如浆下,还是盘马阵前,等候杜牧的归来。 几骑出了幽州北门,绕城而来,早有狼牙骑哨探迎接,飞报振威校尉李贤齐。 “牧之兄出城了!”李贤齐心头一阵狂喜,和一众狼牙骑迎了上去,双脚轻磕,墨龙驹如阳光下的一匹黑色发亮的锦缎,领着大群狼牙骑如山崩海啸一般,席卷过去。 幽州城外烟尘翻滚,正在巡城的杨志诚看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 减缓马速,李贤齐勒马扯缰,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 “牧之兄,你平安出城了!”李贤齐大声嚷嚷,刚才跑马凉爽了一下,此刻觉得那阳光明媚,垂柳多情,心中的欢喜在脸上表露无遗。 眼眶**热,杜牧深受感动,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来,“贤齐,兄弟!”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拍打背部,连一旁的刘蕡都为之动容。 “贤齐,幽州眼下是二虎相争,群狼环伺,大局已定,对你在山海的崛起有莫大的帮助,假以时日,以你的文才武略,幽州节度使早晚都是你的。” “谢兄长代为贤齐筹谋,还亲身涉险,订了城下之盟。”李贤齐含泪相向,语带哽咽。 “兄长哪能居功,那是你,我,还有去华兄三人设谋。”杜牧用衣袖试去眼角的泪。 刘蕡感慨莫名,李贤齐素来冷静机智,遇到事来却是如此重情! 回程的路上,阳光耀眼强烈,树木无精打采,田野里都是被践踏成一片狼藉的庄稼。 蓦地,斥候回报,前面一处村庄火起,隐隐还有呼救声和妇人的哭喊声。 “将村庄围起来,不可使一人走脱!一半狼牙骑结成鸳鸯小阵,进村救人。”李贤齐立刻高声下令。 似一群下山猛虎,狼牙骑跃马弯弓,将村庄团团围住,一部分狼牙骑翻身下马,用枪棒盾弓结成小阵,向村中搜去。 “牧之,去华,我们一起结阵进庄,练练胆色!”李贤齐抄了根狼牙枪在手,杜牧手执横刀,刘去华**弓在手,三个狼牙骑举盾提棒,一起杀进结阵庄去。 几处房屋被点燃,黑黢黢的断瓦残垣,余火未烬,倒伏的尸首随处可见,手拿锄头的壮年汉子想保住自己的妻儿,**口中了一刀,白发苍苍腿脚不便的老人被杀翻在地,垂髫幼童倒在血泊之中,妇人被撕烂衫裙…… “禀告李振威,前衙一伙溃散的牙军,约有三十余人,逃到庄子里躲了起来,见庄子的百姓善良,起了歹心……全村无一活口,这帮杂碎被我们生擒了七人,余者都被狼牙骑的鸳鸯小阵杀个干净。” “杀得好!俘虏在那儿?”杜牧悲愤之情难以抑制,提刀冲了过去。 李贤齐吃了一惊,跟着刘蕡追了上去。 一刀砍向俘虏的头颅,杜牧手起刀落,头颅落地,一股血泉喷溅而出,淋了他一身,手抖个不停,转身走向下一个。 反应过来的前衙溃军惊呼:“不是说好,降者不杀——啊” 杜牧一刀了结了第二个俘虏,无人去阻拦。 “去华兄,我们身处边塞,难免有征战杀伐之事,如此罪大恶极之徒,去华兄去杀几个练胆!”李贤齐转身对刘蕡喝道。 “好,似这般禽兽,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刘蕡红着眼,从李贤齐手中抢过狼牙棒,搂头朝捆绑在树上的俘虏砸去。 待两个读书的进士杀完几名溃军过来,面目狰狞,牙关紧咬,双手不受抑制地抖个不停,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李振威,我在一具母亲的尸首下找到本书转载1a.1.m一个活着的男孩,看样子不到两岁。”谢飞鹰抱着一个孩子,过来禀道。 那孩子虎头虎脑,双眼皮大眼睛,小脸红彤彤的极是可爱,这会儿正哭着要妈妈。 抱过孩子,李贤齐心头一阵酸涩,星目噙泪,“这场战事因我而起,贤齐有罪,谢飞鹰,将庄子的百姓厚葬了吧。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杜牧、刘蕡闻之暗暗垂泪。 那孩子到了李贤齐怀中,竟然不哭不闹,乌溜溜的黑眼珠乱转,调皮地抓着李贤齐的红色围脖。 “往后,某就是你父亲,你长得虎头虎脑的,就叫你虎生吧,叫爹,叫爹。”李贤齐眼中注满了父亲的慈爱。 “爹!”小虎生似有灵**,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那一刻心都醉了,李贤齐前世今生,第一次有孩子叫自己爹,心情平复了些,将虎生递给身边的狼牙骑,“给他弄点吃的,好好给我带着。” 晒着这火辣辣的阳光,李贤齐眉头紧锁,浑然不觉,默默地想着心事。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历史画卷,大唐文宗开成年间,皇帝虽然宵衣旰食地勤勉理政,但自身缺乏治国的才干,内不能消除宦官朋党的祸患,外不能平复尾大不掉的藩镇,心有余而力不足,令人扼腕叹息! 上天也不眷顾文宗皇帝,各地水旱蝗灾不断,彗星频频现于天际,百姓的房屋倒塌,田苗颗粒无收,文宗皇帝发出了存抚百姓实施赈济的诏书,仍然无济于事,灾情依然严重,甚至一度表示要退位让贤。 连年的水旱蝗灾**发了三十多年后的唐末**巢之乱, 盐枭**巢领导的唐末农民起义,率众几十万,转战十几州,持续十几年,为害甚烈! 大唐长安,人类历史上第一座人口超过一百万的城市,其中有二十万胡人,十万歌伎,城墙巍巍高耸入云,朱雀大街宽达一百五十米,繁华热闹令万邦膜拜! 可叹兵祸连年,农民起义,军阀混战让它毁于战火,城狐社鼠,残破荒凉,有诗云:“尚让厨中食木皮,**巢机上刲人肉……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脑中闪过这段历史,心情异常沉重,李贤齐望着悠悠天地,两行清泪怆然而下! 令诸胡跪拜的煌煌大唐,令后世赞颂的汉唐热血,根子里竟毁于连年的水旱蝗灾! 迷惘的目光投向辽阔澄碧的苍穹,渐渐变得清澈,俊朗的面孔变得坚定,李贤齐目光炯炯,似乎穿透了历史的时空……。 低下头,李贤齐轻声问自己,我来了,能改变这华夏千年的气运么? 摇了摇头,不过是个藩镇军头,还是做多少算多少? 【……138.城下之盟文字更新最快……】!! 139.位卑未敢忘忧国 华夏民族存亡之际,总有一些人,是这民族的脊梁,挺直**膛,堂堂正正地站在浩浩苍穹之下,铁肩担起这青天道义,那一刻,芸芸众生都是仰望着他们! 或是名将贤臣,或是读书士子,普通士兵,商贾小民……或是你,或是我这样平凡普通的人。 刘蕡、杜牧、唐文宗、卢遵……他们有一腔子愿为大唐抛洒的热血,可大唐朝中有权宦,有朋党,有藩镇这样的人祸,连年不断的水旱蝗灾,他们有心无力……位卑未敢忘忧国, 良久,李贤齐才从辽阔幽远的苍穹收回视线,对身旁的刘蕡,杜牧坦陈道:“两位兄长,贤齐挑起幽州战乱,乃有罪之人,有一道天灾人祸疏要上奏圣人。牧之日后回朝代我上疏吧。” “朝代的兴衰,不外乎天灾人祸两个原因,水旱蝗灾,田苗颗粒无收,百姓四处流浪乞讨,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其状悲惨,天灾可治可防,人祸却接踵而来,**商囤积居奇,借机抬高粮价,**连救灾的钱粮都敢吞没,豪门世家四处兼并土地,税赋盘剥一丝未减,朝中大臣夜夜笙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贤齐的语速较缓,带着悯天怜人的悲沧情怀。 刘蕡、杜牧都是饱学之士,闻言深思。 “焚林而田,竭泽而渔!**商**,权贵豪门也不乏有才高聪睿之士,他们就没意识到这点,饥寒生盗心,饥民左右是饿死,有好事之徒登高一呼,揭竿而起,**商囤积的粮食被抢,院宅不保,官员们贪墨的钱财瞬间化为乌有,权贵豪门只得四处躲避兵灾,兼并的良田还是他们的么?”李贤齐沉声喝问。 李贤齐的话并未将**商**,权贵豪门一棒子打死,刘蕡暗叹,而是赞颂其不乏才高聪睿之士,比自己的直言极谏策高明许多。 “后果既知,满朝应上下一心,共同探讨这牧民之法,使权贵豪门的子孙后代都能享受这富贵荣华,不致被流民盗贼所杀,弃尸荒野无人收埋。”李贤齐摇了摇头,问刘蕡:“去华也是高才,深知这些弊病,你的直言极谏策为何招致权宦的痛恨?” “水至清则无鱼,君子当存藏污纳垢的雅量,方能成就大事!”刘蕡从李贤齐身上悟了不少。 史书评价杜牧有相才而无相器,此刻他也豁然明白,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道天灾人祸疏上去,博得一片赞颂声,事过景迁,大家又忘了,那有什么作用?”李贤齐自问自答 “奏请圣人,在朝中设立应付水旱蝗灾等自然灾害的应急机制,上有宰相六部,下有州、县领衔,如有错失,轻者罢官,重者斩首,具体的规定,一遇天灾,粮价上涨一倍,便由官府统购统销,赈灾救民,朝中应试策论,应增加治理自然灾害的方法,官员考评……” “牧之,某悟得一套活字印刷术,你到长安设书局,办报纸,就像开元杂报那样的,可以录些诗词,连载传奇小说,收集市井坊闻,拉拉酒肆商行的赞助,为它们广而告之……聚拢一帮读书士子、朝中官吏,成立一个汉唐学会,探讨经世致用的学说,如何应对自然灾害,少作春花秋月的诗词,切记,书局、报馆、学会,万不可招惹皇帝、权宦、朋党、藩镇等当权者,时候不到,隐忍为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李贤齐经过一番深思后殷殷叮嘱。 杜牧蓦地起了一些感动,李贤齐的殷殷关切如同冬日阳光,晒在人身上那么温暖人心,抬头瞧去。 少年校尉被一片灿烂的阳光包裹,恍然若玉。 “贤齐不才,愿抛砖引玉,安南都护府之占城有占城稻,耐旱、耐涝,从下种到收获仅五十余日,一年三熟,可广泛在江淮以南广泛种植。大洋彼端的南北美洲,有番薯,马铃薯等块茎作物,玉米等高产作物,耐旱易植,引种回来,重赏海商番商,赐给官爵,可助大唐子民度过饥荒。室利佛逝(今印尼苏门答腊)、诃陵(今印尼爪哇)等南洋诸岛有橡胶树,橡胶可制造车胎等,利国利民……”少年的语声清朗,**中博学连刘蕡杜牧都自叹不及。 “大力发展造船业,耕海牧鱼,发展远洋捕捞。鼓励远洋航行,用大唐的丝绸、陶瓷、茶叶换回粮食、钢铁等……” “开疆拓土,真腊是一年三熟的稻谷产地,将它从羁縻州纳入大唐直辖,还有那些海岛也是蔬菜水果的高产之地。辽东故地,有肥沃的黑土,粮食产量高,地广人稀,将辽东诸胡契丹、山奚、室韦、女真征服,汉化他们,大量迁移汉人过去,几十年之后,真腊、辽东就是大唐的粮仓!” 风起,吹动李贤齐的红色围脖,映得他俊脸极有神采,只听他缓缓叹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众人拾柴火焰高,去华兄,牧之兄,此疏就以你们的名义上吧,贤齐一介武夫,那懂这些治国理民的道理,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算是抛砖引玉吧!” 眼眶**热,刘蕡神色激动,“李振威怎地如此糊涂,去华得罪权宦,某一上疏,立刻招人嫉恨,岂不白费了你的心血!” 杜牧也是仗义,“某帮你上疏,斟酌词句,也不敢联名于后,不妥,不妥!” “唉,你们那里知道,史元忠任卢龙防御使,迁我为卢龙牙军次将,副都知兵马使,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官儿倒是连升四级,其实欲将我羁绊在身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贤齐神色凝重,喟然低叹。 “牧之,某就不与你送行了,财帛物资印刷术.电脑看小说访问.1.m等,自有人来助你,我们在京中的事务就交给你负责。贤齐今晚就率狼牙骑往榆关进发,夺取山海之地作为基业。”李贤齐拱手道别。 “贤齐,你的诗作,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愚兄以为,凡事不可太过执拗,有诗和之,劝勉贤弟。 胜败兵家事不期, 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 卷土重来未可知。” 杜牧眼中真情流露,贤齐少年得志,千万要经受住挫折,一番蹉跌打磨,方能崛起于幽燕,与我在长安互为奥援。 李贤齐双眼瞪得溜圆,杜牧的这首七绝题乌江亭,这样子就提前出来,枉费我一番心思,把他置于勾心斗角的朝争中,也少一些传世的名作出来,我剽窃一些诗词,岂不是文名远播,青楼酒肆那些歌姬传唱我的诗作,将来追美人儿也方便一些。 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李贤齐上前把着杜牧的肩,亲切地道:“某有一位同宗兄长,也是李唐的远支宗室,他颇受令狐楚的赏识,你把他拉进汉唐学会,作为你的臂助,他现在家境贫寒,从书局和报馆给他半成股份,你将我这首诗带给他,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杜牧和刘蕡跟着轻声吟诵,互相对视一眼,李贤齐的诗词佳作不断,怕是人未进京,已是坊间纸贵,名噪长安。 唐诗的小李杜虽然少了一些名作,但因李贤齐摆脱了贫寒的家境,温饱无忧,有了汉唐学会,就有了羽翼,日后自然形成一个政治团体,他们一生不会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李贤齐松开杜牧的肩,叹了一声,翻身上马,骨笛三鸣,召集狼牙骑飞驰出了兵乱祸及的狼籍村庄。 天空一碧如洗,没有一片浮云,阳光放肆地泄了一天一地,那一个英武剽捷的少年游骑将军,那一旅勇悍善**的狼牙骑,他们前面的道路就这样阳光满途吗? 【……139.位卑未敢忘忧国文字更新最快……】!! 140.卢龙塞 一轮圆月恰似玉盘,明净澄澈地普照大地,平州城南六里处的古渡口,河水静静地流淌,那是漆水,明月浸在江心,水天相映,江畔见月,江月照人,让驻马江畔的李贤幽幽生出思念之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小说上] 昭姬姐妹、凤姐儿、玉娘,今儿可是中秋,你们瞧着这一轮明月,可曾思念你们的燕哥儿,待到秋凉,榆关完全控于我手心,你们才乘船过来吧。 征集的十来艘船只正在紧张地载运狼牙骑,白天日头毒辣,夜晚天气凉爽,为避人耳目,狼牙骑昼伏夜出,倍道兼程,四日赶了三百多里,抵达平州。 披一身融融月色,刘蕡催马上前,“李游骑,这是虎头唤渡,传说汉朝飞将军李广月夜林中遇虎,张弓就射,天明去瞧,那不过是一块虎形石,箭矢入石三寸,就在此地。” “哦,李广射石就在此地?要不某也张弓射石,为后世留下一段传说。”李贤齐微微笑道。 两人吹拂着江畔凉爽的清风,谈兴渐起,刘蕡道:“祖山营指挥使杨亮来信曾说,榆关守捉使刘从善笼络他,待他甚厚,不过桃花镇将耿精忠最近来信,刘从善见榆关来的人马渐多,已起了疑心,日日操练军士,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李贤齐心中起了焦虑,榆关驻扎有两千平卢军,如果刘从善动手,后果难以预料,沉声下令:“前面是卢龙塞吧,传令,命段灵狐率血刺天明前夺关,必须占了那处要塞,重兵驻守,作为山海西边的屏障,断了卢龙军增援的道路。(免费小说)” 清新凉爽的江风吹不走李贤齐的焦虑,他策马沿着江畔飞奔,明月倒映在江面,这一段河床浅水流急,明月也就成了流淌的水银,成了细细碎碎的波光。 寅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卢龙塞。 血刺校尉段灵狐悄悄摸到卢龙塞下,取出黄桦手弩,“咚!”地一声闷响,抓勾被射上了城头,包裹着白叠布的抓勾挂在箭垛口,段灵狐用手拽了拽,很是牢靠,揉身而上,飞快地攀援上去,身手灵活敏捷得像只猿猴。 要塞城头,响起散慢的脚步声,攀援了一大半城墙的段灵狐心里一紧,难道这个时候还有巡夜值守的军士? 水声哗哗,凉爽清新的晨风飘来,带着一股尿臊味,段灵狐俏脸儿红得跟苹果似的,心中暗骂,臭贼子,待会取了你的小命。 过了好一阵子,城头没了动静,段灵狐手脚并用,攀上城头,用根细绳将绳梯拖了上来,绑扎在箭垛上,自己却蜷缩着身子,躲在城墙箭垛口的阴影中。 血刺队正冷小七出门没拜神,被那泡热尿淋了个正着,提前洗了个脸,翻上城头也没骂几句,与另一名血刺悄悄摸到望楼门前潜伏。《免费》 除了段灵狐冷小七外,紧跟着几名血刺也用弩箭抓勾攀上了城头,将绳梯拉了上来。 隐隐有灯光从望楼射出,驻守的军士睡得正酣,要塞西边,面向平州,防卫要松懈得多,城头没有通宵值守巡夜的军士。 一袋烟的功夫,攀上来几十号血刺,段灵狐悄声传令,“用弩箭封住望楼,夺取要塞关门。” 段灵狐摸进望楼,小巧的黄桦手弩端在左手,右手拿把血刺,仿若野猫那样轻灵。 “谁?”望楼里平卢军值守的队正似乎听到响声,翻身起来问道。 “大哥,奴家陪旅帅睡了一宿,这会儿迷迷糊糊走错了地方。”段灵狐柔美清亮的声音根本不用伪装,天生的嗓子就勾人。 队正淫心泛起,**那活儿变硬,裸着上身穿条牛鼻短裤,掀开薄毯,起身迎了上去,“小娘子,没错,就是这个地方,跟哥哥来。” “嗖!”弩矢的声音细不可闻,正中队正的额头,他壮硕的身子“咚”地一声,重重地砸在木板地面。 段灵狐赶紧上前,还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扶着那队正尸身。 快就是唯一的应对,段灵狐和几名血刺跃过尸体,举弩提刀向通铺的卢龙军士杀去。 一枝火把熊熊燃烧,视线良好,望楼内有几名军士被惊醒,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蓦地看见身着黑衣的血刺,幽灵般出现在眼前,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免费小说 “卢龙牙军次将,游骑将军李贤齐巡查卢龙要塞,敢吭声者杀无赦!”冷小七沉声喝道,身上的尿臊味还熏人欲呕。 望楼内不知咋地,火光映出横刀的寒光,悄无声息地朝冷小七劈来。 “小心!”段灵狐一声娇叱,侧身弓步前刺,掌中血刺一翻,闪电般捅进了那名偷袭军士的左胸,手轻轻往后一抽,那军士左胸一道血泉喷了出来。 冷小七的弩矢好快,那军士的脖子也中了一箭,血从嗓子汩汩冒出,嘴里挂着不断线的鲜血,火光映照下看着恐怖。 “敢反抗者,这就是下场!”段灵狐的俏脸罩了一层寒霜,手臂被那横刀挂了个长长的口子,正向下滴答滴答淌着血,她却浑然不觉。 夜色渐退,连绵起伏的青山渐渐浮出,关门被缓缓推开,狼牙骑人衔枚,马裹蹄,在几名降军的帮助下,悄悄杀向卢龙塞的军营,镇将府,粮仓军械库等要害之地。 “卢龙牙军次将,游骑将军李贤齐,巡视卢龙塞,军校人等,呆在原地不动,否则格杀无论!”一队队狼牙骑举着火把纵马往来,大声传令。《免费》 幽州发生的战事早就在河朔三镇传得沸沸扬扬,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的名头响亮,卢龙塞的镇军都安静了下来,镇将胡乱套上袍衫,被押到李贤齐马前。 “卢龙塞镇将苏定午参见李游骑,将军怎么不派人传个讯,某亲自去迎接。”苏镇将脸上挤出笑容,拱手行礼。 “既然苏镇将配合,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将队正以上的军校召集起来,一个不漏!”李贤齐马鞭扬起,高声喝令。 对驱逐过燕州铁骑家属的卢龙军,没那心情礼贤下士。这是一伙有奶就是娘的家伙,见着粗腿就抱,能给他好脸瞧吗? 牙军素来骄横,哪把镇军放在眼里,苏镇将听过李贤齐最近在幽州崛起的名头,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唯唯下来的军士编入辅兵营,建设山海正需要这些壮丁。” “属下遵令!”陈镇横臂击胸应道。 “张敢,将卢龙塞镇军军校监押,让他们睡觉补充体力,日头西沉,跟我们一道出发前往榆关。” 朝阳初升,李贤齐放眼望去,山体颜色黝黑,形似苍龙一般,斑斑点点的绿色仿似鳞甲,这座秦汉的长城古塞因此而得名卢龙。 段灵狐手臂裹着伤来禀报事情,“已派柳五往榆关联络杨亮,耿精忠,血刺在关前关后撒了出去,已将卢龙塞彻底监控起来。” 灵狐往日俏美的脸儿失了血色,一见她受伤,李贤齐心里着急,立刻翻身下马,又是气又是疼,“灵狐,你又亲率血刺打头阵,哥给你说了好多次,血刺校尉的职责是指挥协调,你犯不着轻身犯险,看你就草草包扎了一下,来,哥给你重新包扎。” 晨光里,段灵狐不施粉黛,清水芙蓉般的脸颊,颜色如霞光映雪,阳光镀在脸上,带了丝金边儿,既显得圣洁又俏美,低头柔声道:“哥,你忙你的去吧,我自个儿去包扎。” “我也没什么事,熬了个通宵,得好好睡上一觉,下午才出发,唉,几日行军昼伏夜出,让人都成了猫头鹰。灵狐跟我走吧,裹了伤,我们兄弟一起睡会觉,下次可不许头脑发热轻身犯险,让哥担心你,听见了吗?”李贤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拉着段灵狐就往馆驿走去。 晨风轻拂,段灵狐芳心如小鹿乱撞,又是期待,又是惶恐……要是裹伤露出胸部,哥胆子一直就大,抱着我亲热……哎呀羞死了,怎生是好? 到了馆驿,李贤齐唤人取来伤药烈酒,段灵狐心儿慌张,解开手臂上的白叠布带,正要脱去外衣,李贤齐摇头道:“灵狐,伤臂脱衣不方便,剪开就好。” 段灵狐的脸羞得跟三月枝头上的桃花,李贤齐用剪刀剪开衣袖,露出一段堆雪似的手臂。 段灵狐的皮肤也怪,晒不黑,几天就变白了。 李贤齐神情专注,轻轻地用烈酒清洗伤口,轻声问道:“灵狐,痛不痛?” 李贤齐朗眉星目那种英武的气质让段灵狐迷醉,心儿像掉进了蜜罐,盼望着日后多受几次伤,让哥来包扎。 敷上金疮药,李贤齐为她裹上白叠布带,抬头才发现段灵狐红晕染了双颊,像个女儿般羞怯,坏坏一笑,猛地抱住段灵狐,亲了一口,转身逃进了睡觉的厢房。 段灵狐怔怔若失,呆立半响才生出反应,跺脚嚷道:“李贤齐,你怎地如此轻薄,对兄弟都——”扬起粉拳,跟着进了厢房,冷不防被脱了皮甲的李贤齐一把抱住,拽到床榻上。 我的个天哟,心口那头小鹿发怒了,撞个不停,段灵狐手足无措,脑子里胡思乱想,哥,待会你要轻一点……却不料李贤齐本来当做兄弟间的玩闹,见段灵狐在下面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一张脸儿红得醉人,像是入戏,身体反还贴得紧,一时也失了兴致,松开手,仰面朝天,因为疲累呼呼地睡着了。 段灵狐等了一会,上面没动静,转头看见李贤齐疲累不堪,呼呼大睡,枕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甜甜入睡。 下午申时,耀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射进来,李贤齐一觉醒来,隐隐觉得不安。 到了这个时候,血刺还没有传来一星半点榆关的消息。 …… 喜欢藩镇,就投票收藏,到注册订阅!兄弟们每一份支持都是藩镇前行的动力! 141.榆关守捉(上) 近45万字的公众版,几个月点灯熬夜的心血,本可以在2月1日上架,为了兄弟们多读点免费章节,燕歌推迟了一月上架,牺牲了一个月的全勤奖500元,这份诚意能令你感动吗? 四千字的大章节,让兄弟们看个爽,明日上架,兄弟们注册订阅支持藩镇,2010年有藩镇陪伴着你,那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 榆关守捉使军衙,节堂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名相貌粗豪,身材长大的壮年汉子,着一身皮甲,危坐在黑漆平头帅案之后,一付沉思应对的样子。免费小说bsp;阳光撒进雕窗,细碎的光影变得陆离,风吹进来,还带着幽幽的桂花香,那名壮年汉子,就是榆关守捉使刘从善,如木雕般一动不动,任凭光影明暗阴晴地变化。 四个月前,祖山土团校尉杨亮在无定河故道猎狼得了大笔赏金,招募了大批工匠、壮丁健妇,率猎狼队乘福船回到祖山时,引起了当地官绅百姓的注意。 废弃荒凉的山海港,一时间变得十分热闹,当地人这才后悔,港口附近的渔村土地提前就被人购买下来,连那港口也有了主。 山海港,当年秦始皇四次出巡到碣石,派人入海求仙的地方,汉武帝东巡观海,到碣石筑汉武台,在此用兵攻打朝鲜卫乐王朝,把这儿作为屯粮城,安史之乱后,辽东胡虏势盛,平卢军退到榆关,这一带的港口渐渐废弃荒凉。 农闲后到山海港谋生的壮丁健妇渐渐多了,只要舍得下力气,活多的是,修葺港口码头仓库,在残破的屯粮城筑造碉楼,瓮城,民居……大伙儿眼馋地望见粮食、生铁、布帛在码头堆得跟小山一般,独轮车飞快地转运着货物,港口的扛活的苦力虽然累,却是精神焕发,脚步如飞,每天日暮点筹结算,就可把钱粮带回家,放在老婆孩子面前,得意地就着盘盐水豆喝口小酒,这日子过得跟开元盛世一样,哎,真他妈带劲! 杨亮却是恭敬,提前给榆关守捉使,游骑将军刘从善送了一份非常重的礼,请求驻守在残破荒凉的山海港,刘从善考虑到杨亮是祖山名头响亮的土团校尉,猎人头儿,算是当地的地头蛇,平卢军在榆关驻守少不得要他配合,就顺水推舟应了他,还给了个平卢军校尉的军职。[看小说上] 二个月后,当一群平卢军军士擅自离队到港口来寻活干,被刘从善发现查处,他这才注意到山海港高耸的圆形碉楼,瓮城、城墙……港口码头。 榆关守捉使刘从善暗暗后悔,眼馋山海港的繁华热闹,每日货物频繁进出,不知要收多少税金粮食?很快拿定主意,派了三百平卢军军士过来设卡收税。 那知杨亮也不是吃素的,早就盯着榆关的一举一动,这边一动,祖山营在半路上就截住平卢军,枪棒刀盾,甲胄弓弩,军阵森严,将平卢军逼了回去。 两家撕破脸后,还不等怒气冲冲的刘从善调兵遣将,杨亮马上派人送来一封公文。 公文的抬头是,幽州前衙牙军,祖山营指挥使,从七品上阶的翊麾校尉杨亮,率祖山营回榆关,问候平卢军榆关守捉使刘从善…… 刘从善这才醒悟过来,杨亮已拥有一千多军士,再加上他在祖山的势力,不可轻撼。 昔日的猎人校尉杨亮,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刘从善暗暗称奇,怎么出去猎狼,回来变了个人似的,这乱世里的人和事,真他妈捉摸不透,看来得重视这位祖山猎人校尉杨亮…… 一连串的军令下去,榆关的平卢军开始加紧操训,克扣军士钱粮的现象也彻底杜绝。 祖山一带每隔几日就传来隆隆的雷声,派人去探查回来,花场峪秋子山一带,几处峪口都筑上关墙碉楼,秋子山东南全被开山取石,如斧劈刀削一般。 关墙碉楼,秋子山围了好大一片土地。{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已彻底明白过来,正在军营操训的刘从善喃喃自语,岂不是山海港北边又多了一处城堡,两城有汤河相连,守望相助…… 榆关守捉使刘从善从此就告别妻妾,住进了军营,三日一操,五日一会,早晚练兵不休。 刘从善好几次主动邀请杨亮赴宴,想缓和一下两家关系。 祖山营指挥使杨亮很是客气,每次都自称下官,谦卑的词儿一大堆,一份重礼送过来,人却不肯过来,让刘从善无从捉摸,派人去打探祖山营的情况,斥候回报,军营紧闭,喊杀声每日不断,怕是日日都在操练。 平卢军就是吃肉喝酒,也不能让军士天天操练,榆关守捉使刘从善益发的惊惧,将军士的薪俸提了一成,操练也变成隔日一练。 榆关一带,表面上平静无事,暗地里剑拔弩张,平卢军与祖山营如同两只老虎正为地盘磨牙砺爪,相互都较着劲呢。 刘从善很快有了强援,桃花镇将耿精忠畏罪潜逃到榆关,榆关平卢军也算是他的老窝,军中兄弟不少,大伙儿都知道他义气,没费吹灰之力,重新入了平卢军。 榆关守捉使刘从善对耿精忠知根知底,也有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见他带来四百多精兵强将,一时大喜,委任了耿精忠为平卢军镇将,驻守海石堡。 刘从善刻意笼络耿精忠,想用他来对付杨亮,耿精忠倒也知恩图报,常送些美酒家具的礼物过来,还在榆关开了一间桃花酒肆,三五日就邀约军中一些兄弟喝酒,耿镇将豪爽义气的名头更响,榆关的平卢军上下人人称道。 榆关的桃花酒肆,自然赶不上桃花坞那处风雅,酒肆门口左一右二植有三棵碧桃,桃树下一片花草灌木,俱是当季花卉,时时繁花似锦,四周全用卵石铺就。 三进的格局,前面是酒肆,中间是客栈,后面是小院,院子都不大,就在院角墙边载了几棵桃梨枫梅,布置些山石绿萝。(免费小说) 七月盛夏,某日,榆关守捉使刘从善受邀赴宴,从座无虚席的酒肆大堂穿行到后院,见了这清幽雅致,独具匠心的布局,口中啧啧称奇。 耿精忠设宴款待他,清澈透明的山海酿酒味甘醇,菜肴也是精美可口,刘从善半斤酒下肚,带着几分醉意,惯经杀阵的将军竟然流着泪叹息:“这酒肆多好啊,可惜我们兄弟留在此地时间不多了,早晚得被人赶走!” 面上露出惊愕之色,耿精忠忙问:“刘游骑,这是为什么?” 透过窗户看着庭院里的风景,刘从善摇头叹息,流泪不语。 座上另一位军校,平卢军左营指挥使刘一虎恨恨不平,出言解释,“杨亮,不过是祖山的土团校尉,趁着幽州节帅杨志诚上台的机会,赶着去投效,招募一帮猎人成立祖山营,摇身一变成为幽州前衙牙军,地位比平卢军还高,他却不在幽州驻防,跑来榆关干什么?” 仰起脖子喝了一杯酒,刘从善幽幽叹道:“杨亮是祖山的猎人头儿,又擒获过奚王,一手连珠箭法十里八乡都服他,他现在得了势,榆关那还有我们兄弟的立足之地!” 一张关公般的红脸不怒自威,耿精忠霍地站起,咬牙道:“刘游骑,这天下那里都不清净,某在桃花坞,开间桃花酒肆,好好过日子,却得罪了左衙兵马使陈行泰,逃到榆关,蒙你收留,精忠知恩图报,你怎么说,兄弟怎么做。” 刘从善泪眼花花,哽咽道:“兄弟,你我多年相识,今后就叫我大哥吧,大哥不会让你轻身犯险,两家如果真刀真枪的厮杀,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如果招来燕州铁骑……唉!” “左有不行,右有不行,那怎么办?”耿精忠一脸的急色。 左营指挥使刘一虎眉头紧蹙,“这事难办,杨亮已对平卢军生了戒心,几次邀宴都不来,反送些金银丝帛的厚礼,眼下山海港,秋子山已成了两处城堡,日日练兵不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刺杀一途,才不会让平卢军伤筋动骨。免费小说” 瞧着他阴狠的目光,耿精忠胸脯一挺,“某与那杨亮也有几分交情,既然他逼得我们这帮子生死兄弟没了活路,哼,寻个机会做了他。” 也是争权夺利中滚过来的,刘从善大惊失色拉着耿精忠坐下,“兄弟不用亲自出手,你在平卢军挑些好手,训练一番,由你指挥他们动手。你初来乍到,先去与杨亮攀上交情,再寻机会,嗯,桃花酒肆不错,你先到山海港开一间,银钱某来出。” 耿精忠眼眶湿热,感动得一抱拳,“但凭大哥安排。” 耿精忠开始在平卢军挑人,挑得很仔细,选得较慎重,花了半个多月时间,选了一两百名军中好手,山海港的桃花酒肆寻不到合适的铺面,耿精忠亲自出面,送了份重礼给杨亮,在港口找了处门朝大海,北依浅丘的地方新建个大酒肆。 自然那份重礼也是刘从善出。 集中平卢军那伙军中好手,耿精忠开始了刺杀训练,训练极其地严酷认真,刘从善来看了好几回,颇觉满意。 山海港的桃花酒肆工程有些大,至少得三个月才能完工,刘从善的拨下的银钱一半都不够,耿精忠自己垫了一部分,又找平卢军的旅帅队正凑了些份子,方才使工程继续下去。 平卢军的旅帅队正先前就在榆关凑份子开桃花酒肆,每月都有银钱的进账,耿精忠自然是一呼百应。 见事情有些拖延,刘从善生了几分疑心,耿精忠拿出一份详细的刺杀计划,讲述借开业宴请杨亮,如何下手除掉他,刘从善大喜,与他仔细谋划了一番,末了耿精忠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以杨亮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开间小酒肆能请得动他吗?精忠思之再三,在港口建处大酒楼,届时请杨亮拨冗赴宴,他不会不来。” 刘从善见刺杀计划周详,天衣无缝,喜道:“兄弟思虑得极是,桃花酒肆大就大点,日后也是个聚财的路子,对了,杨亮送了不少厚礼给我,那些金银就交给你使用,跟杨亮走近些……” 去庭院嗅嗅那桂花香,刘从善将思绪收了回来,脸上流露出轻松的微笑,起身步出了节堂。 八月十五,榆关的桃花酒肆,雅舍。 耿精忠悄悄聚了一伙平卢军的旅帅队正,商议。 “兄弟们,这段时间大伙儿都听过狼牙骑的事吧,现在幽州已是两雄并立,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史元忠得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相助,占据幽州东南,被朝廷封为卢龙防御使,平州、榆关都归了史元忠,以后平卢军的处境更加艰难。” “耿致果,你说吧,兄弟们听你的!”一位络腮胡旅帅嚷道。 “好,听说游骑将军李贤齐被迁为卢龙牙军副都知兵马使,率军前来榆关巡视,史元忠就是靠他上位,我们干脆投靠这位幽州后起的少年英雄,他的父亲是燕州刺史李俨,宁远将军张允伸是他的舅父,背后还有燕州铁骑的势力。”耿精忠低声为大伙儿剖析。 旅帅队正们纷纷点头,一个个面露兴奋的神色,背靠大树好乘凉,这道理大伙儿都懂。 脸上有几分担心,络腮胡旅帅皱眉道:“幽州杨志诚逐帅,平卢军将燕州铁骑的家眷赶走,将他们得罪得深,恐怕――” 耿精忠立刻打断他:“大伙还信不过我,李贤齐少年英雄,文武双全,又是武威郡王的弟子,大唐近枝宗室,未来的幽州节度使,眼下羽翼未丰,正需用人之际,他还容不下我们这帮子百战余生的平卢边军?其实祖山杨亮早就投靠了李贤齐。” “李贤齐要恨也恨的是榆关守捉使和几位指挥使,跟咱们兄弟何干,兄弟们前程一片光明!”络腮胡旅帅心悦诚服,点头道。 耿精忠将兵变行动细节讲了一遍,众人用心听着,立刻分头行事,回去召集兄弟,准备发动兵变,逐走刘从善。 虽然已到八月十五桂花香,午后的秋阳仍然火辣辣地高挂天际,晒得树叶儿无精打采,石板路也有些发烫。 络腮胡旅帅顶着毒辣的日头,策马飞驰,到了这条偏僻的小街,轻轻叩门,一会儿就有亲卫开了门,他从守捉使军衙的侧门悄悄闪了进去。 …… 燕歌历险记之二。 那是春暖花开的四月天,阳光强烈晃眼,春风熏得令人昏昏欲睡,中午喝了瓶啤酒,头有些晕,燕歌从烟草市场出来,提着个蛇皮口袋,手一招,叫了个出租车。 “老弟,你到哪儿?”出租车司机客气地问。 “长途你跑吗?到绵阳。”燕歌好想睡会觉,可身上担着责任。 见接了个大活儿,出租车司机笑得见牙不见眼,“跑,500元。” 500元,燕歌有些心痛,勤俭创业的念头在脑中萦绕,“去长途汽车站吧!” 那司机有些不甘心,“老弟,看你这气质,也是做大事的,长途汽车哪有出租车舒服……” 燕歌不再吭声,沉默地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票,上了客车,寻了个靠车门的位置,那儿宽敞,将口袋往脚下一丢,稳稳地踩着,心里才踏实点。 二级公路上,长途汽车走一程就有人招手上下,不是那种空调大巴,一杆子拉到目的地,春天犯困让人怎么也挡不住,燕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咚!咚!咚!”什么东西猛烈地敲击着车门玻璃,密集得像鼓点,把燕歌从酣睡中惊醒。 未完待续! 燕歌亲身犯险的故事另一半儿就在上架后的章节。燕歌自己的经历就可以写本精彩的小说,这是闭门造车的写手码得出来的么? 注册订阅藩镇,追燕歌的文是一件有意义的事,燕歌有了兄弟们的支持,才能走出大神之路。 兄弟,到订阅藩镇,当给辛苦码字的燕歌发根烟! 142.榆关守捉(下) 榆关守捉使军衙节堂外,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泻了下来,落在院落里顶盔贯甲的虎贲之士身上,铁片甲叶已经发烫,却楞没人往树走廊上躲一躲。(免费小说) “你说什么,耿精忠想发动兵变将我逐走,投靠卢龙牙军副都知兵马使李贤齐?”刘从善圆瞪双眼,一张嘴大张,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耿精忠亲口道出,祖山杨亮就是李贤齐的属下,刘游骑,你快拿个主意,要么率军撤到平州――”络腮胡旅帅又爆出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宛如在刘从善头上炸了个霹雳。 “耿精忠的桃花酒肆你也有份子吧?”刘从善迟疑了片刻,忽然问道。 眼下火都要烧到眉毛,刘游骑还这么多疑,络腮胡旅帅心里那个急啊,早知道与就与耿精忠一道起事,“某有份子,大部分军校都有份子,要不然桃花酒肆那来的天天座无虚席,宾客如云,可铁勒羽对刘游骑的忠心天日可表,那一次契丹寇边,要不是刘游骑来救,属下已是长城脚下的一撮土。”络腮胡旅帅铁勒羽说得声泪俱下。 军衙节堂外光线强烈,秋蝉鸣噪着阳光的炽热,绿树浓荫下的节堂,一阵凉风吹过,默然呆立的刘从善感到身子一阵阵发冷。 挣扎着抬起头,刘从善狠狠一咬牙:“召集虎贲亲卫,带齐刀棒弓弩,前往军营平叛!” 纷乱的脚步声,低沉紧张的吆喝声,两旅亲卫迅速被召集起来,甲叶子哗哗作响,刀枪互相碰撞着散发出腾腾杀气,拥着刘从善往军营进发。(免费小说) 络腮胡旅帅铁羽仍从侧门出去,翻身上马,急急赶往军营,忙着召集手下兄弟准备应变。 他姥姥的,耿精忠,大伙儿以前并肩作战杀胡虏,算得上同生共死的兄弟,竟然出卖我!李贤齐不过是个少年,仗着父辈的威名耀武扬威,才打过几仗,老子可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生生死死都有好几回,待会见了他,二话不说,喝令虎贲亲卫立即将他拿下,一刀斩了他,老子腰间这把横刀也不是吃素的……骑在马上的刘从善被烈日骄阳晒得头晕脑胀,心中咒骂不停。 正在军营四处巡视,看大伙儿准备的情况咋样,耿精忠听得斥候来报,刘从善率两旅虎贲亲卫过来,心中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刘从善反应好快,他也是百战边军,累积战功升迁上来的,这几月整军训,也是身先士卒,军中威望不低。 “兄弟们,刘从善率虎贲亲卫杀过来了,他要断了兄弟们的前程,大伙跟他拼了,传令营门紧闭,弓弩手上寨墙。”耿精忠叱喝连连,声音明显带着焦虑。 烈日下只觉得口干舌燥,呼吸粗重,耿精忠心里发虚,待会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自个儿离开平卢军已有好几年,一月来结交的都是酒肉兄弟,冲突一起,营中平卢军校是遵从榆关守捉使刘从善的军令,还是听命初来乍到的耿镇将? “刘游骑,营门紧闭,弓弩都上了寨墙箭楼,要是强攻,这点人手恐怕不够,兄弟们平时都服你,不如多喊几句话,劝他们杀了耿精忠,都是平卢军兄弟,两边厮杀起来,几百条人命也不够填。免费小说”左营指挥使刘一虎禀道,他闻讯率了六百精锐的军士过来助阵。 往日熟悉的大营被明晃晃的阳光照,寨墙箭楼,箭簇刀枪密密麻麻,在阳光下反出刺眼的光线,似乎要捅劈开一具具血肉之躯,吞噬掉他们的生命。 眼睛被光线晃得刺痛,刘从善催马缓缓上前,吞了口唾液,润了润嗓子,朝大营喊道:“兄弟们!” 最怕的就是这招动之以情,以柔克刚,耿精忠脸色刷地变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中空空荡荡,榆关逐帅,自己建功立业的心太切了些,要是等到李贤齐率狼牙骑兵临城下……唉,一切都完了! 榆关城西十里处,祖山营指挥使杨亮正率一千军士急急行军。 扭头看了看日头,杨亮心中的忧虑更深,耿精忠提前起事要逐走榆关守捉使,自己午时才接到消息,祖山营军士顶着烈日,半日步行二十多里,到了榆关城下,也没力气出战,必须得休息个把时辰,李贤齐星夜论兵,不是讲临战要握机而动,致人而不致于人吗? 耿精忠侥幸成功,祖山营赶到也是锦上添花,如果他失败,祖山营急行军疲累虚弱,一击即溃,山海这一片基业尽毁,莫若缓缓前行威逼过去,保存军士的体力,榆关城内平卢军白日内斗,必然军心不稳,到了夜里,派人潜入城中,放几把火制造,刘从善一日三惊,惊弓之鸟纵然有心也是无力,祖山营正好趁乱取了榆关。{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祖山营军士也累了,必须得休息,可耿精忠在榆关生死未卜,海石堡还有几百狼牙骑兄弟。 “快马传令,命海石堡的狼牙骑坚守待命。虎率哨探携带千里镜全撒出去,离榆关远点,在城外隐蔽打探军情。”杨亮一口气下了两道命令。 “祖山营军士,就地寻觅树荫休息,日落才重新出发!”下完第三道命令,杨亮浑身已没了力气,心中苦痛不堪,耿精忠与自己交往的点点滴滴在脑海清晰浮现…… 榆关城内,大营前。 榆关守捉使刘从善顶着烈日,单骑靠近寨门,“兄弟们,还记得大伙儿一块站在长城上,流血跟胡虏拼刀子吗?箭矢用完,大家就用石头,用刀棒将海潮般一卷来的胡虏赶下城去――” 寨墙上的弓弩垂了下来,有几个军士忆起那些惨烈的战事,眼圈儿红红的。 再不说几句,军士们就要倒戈相向了,耿精忠心中着急,立刻打断了刘从善的话头。 “刘游骑,兄弟们都敬重你,尤其是祖山猎人校尉杨亮回来这几个月,你与兄弟们同吃同住,还给大家涨了一成薪俸,可卢龙牙军次将李贤齐是武威郡王的弟子,大唐近枝宗室,东边的燕州铁骑是他的靠山。{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虽然年少,名声也不咋的,无定河故道大破牙军左衙陈行泰,收了三千之众,幽州城西门外灭了经略军前营,生擒经略军使杨志高。牙军前衙张绛率军出城邀战,三四千人马大败剩下不足百骑,现在拥军近万……兄弟们喝的山海酿,还有桃花酒肆的家具菜肴,就是他发明的,聚财练兵的手段非同小可,何况他治军严明,读史明志,誓扫辽东诸胡,将肥沃的黑土授给军士作军功田!”耿精忠扯着干得快要冒烟的嗓子与刘从善来了番舌战。 “刘游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率军退往平州,全了我们生死兄弟的义气,免得动起手来,刀剑无情!”耿精忠大声劝道。 旁边的兄弟递上个羊皮水囊,耿精忠接过来仰脖一阵猛灌,今日这场唇枪舌战比手持陌刀上阵厮杀都还累。 寨墙上的弓弩重新举了起来,只待耿精忠一声令下,就要将程内的刘从善成一只大刺猬。 闭上嘴,刘从善摘下横刀骑弓丢在地上,骗腿下马,慢慢地脱去皮甲,除去丝绸内衫,阳光下露出一身虬突的肌肉,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伤箭创,伤痕累累让人怵目惊心。 一步一步走近营门,刘从善已是泪流满面,兄弟们一块同生共死,你为我挡刀,我为你遮箭,那一身伤痕看着就让人心酸,耿精忠环顾左右,军士们都在低头擦泪。 边塞的幽燕的汉儿,都是重义气的,连耿精忠都不忍讲那些兄弟重义,刀枪无情的话。心中低叹,这事只得听天由命。 刘从善走到营门前,猛地喊了一嗓子,“大营里的兄弟还认刘从善,就推开寨门。“瞧着大伙儿的神色,耿精忠心头的大石反而放下,坦坦荡荡道:“刘大哥,兄弟得罪了你,亲自来给你开寨门。” 不顾左右的劝阻,耿精忠带着几名军士开了寨门,亲迎刘从善入营。 一进去就拉着耿精忠的手不放,刘从善大声责怪道:“卢龙牙军次将,游骑将军李贤齐,既是武威郡王的弟子,又是大唐近枝宗室,虎啸林,在幽州名声鹊起,率军读史明志,出塞击胡,这么好&电脑站.1&6&.的前程,你们都去了,怎能撇下哥哥?” 这才叫惊天大逆转,耿精忠瞠目结舌,半响才道:“大哥也想归顺李游骑?” 黝黑的脸沐浴着强烈的阳光,塞外风霜像刀子一般刻着岁月的痕迹,刘从善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大营外的虎贲亲卫下令,“榆关左营指挥使刘一虎,立即率大营外的平卢军赶往塞外的来远,眼看已经入秋,奚胡契丹还不闹腾?” “榆关平卢军分两批接受李游骑的整编,某亲自和耿兄弟一起去迎李游骑!”阳光洒在诚挚的刘从善诚挚的脸上,透出一股子真诚! 口起伏不定,耿精忠被这意外的惊喜打懵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生死兄弟不用手足相残,大营内外一片欢腾。 秦长城如巨龙般蜿蜒盘旋在山脊之上,烽台险峻,张牙舞爪,龙头与海交汇,似要潜入辽阔幽深的大海,蓝天碧海,白浪金沙色彩丰富,看得驻马榆关前的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心旌动摇,襟里满满都是长歌的豪情。 天开海岳,秦长城在苍茫的暮色中更显气势磅礴。 日暮,卢龙牙军次将,游骑将军李贤齐率一千狼牙骑进了榆关,榆关守捉使刘从善率平卢军归顺,山海初定。 …… 燕歌历险记之二,续。 就在燕歌面前几十厘米的距离,一个穿深色西服白衬衣的小伙子用拳头猛力地砸着车门,“快开门,要不然老子将玻璃砸烂!” 客车猛地来了个急煞车,全车很多昏睡的旅客撞在前面车椅靠背上,还没骂出声,那深色西服小伙凶悍的眼神回头扫了一遍。 他与燕歌的视线碰了一下,车门已开,猛地跳下车去。 前面出了状况,一个穿浅灰色夹克的小伙子忍不住疼痛,哭出声来,“呜呜……这那是小偷,就是抢劫犯……呜呜……血都出来了。” 燕歌起身朝前望去,哭喊小伙身上的浅灰色夹克被刀片划了好几个大口子,衬衣破了,渗出殷红的血来,双手还紧紧地捂住口的钱包。 可以想象穿深色西服跳车那家伙胆多大心多狠手多辣! 悚然一惊,燕歌浑身的汗全出来了,脚下蛇皮口袋是五十多万现金! 143. 九雁将 山海港西南海滩,连绵起伏好几十里都是金的沙丘,沙丘在海潮和季风的双重作用下,呈新月形,陡缓交错,起伏有序,沙丘后是一片绵延苍翠的森林,林中鸟兽繁衍,野果飘香,宛如世外桃源。{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平整了一片较缓的沙丘,在海滩上新立了一座大营,砖石为墙,高有丈余,营前也有鹿柴拒马,营内搭建有可以拆卸组装的望楼箭楼,青砖砌就的中军衙前,立起了丈八长的血色苍狼战旗。 杨亮的祖山营,张简至、赵无锋的逐北营,刘从善、耿精忠的平卢军全部开了进来,被混编成逐北前后左右四个营,集中在一块训,榆关、祖山堡、山海港各处,暂由狼牙骑接管。 九月的清晨,天边刚刚泛白,候鸟开始南迁,清爽的海风阵阵,中军衙前血色苍狼战旗在风中猎猎枭张。 一通惊天动地的鼓声在山海间响起,猛地击碎了海滩的宁静,让人一腔子气血浮腾。 军营热闹起来,演武场上绕圈变速跑的,蹲跳的,扛木柱,举石锁的…… 军营外,大小不同的沙丘上,一队队逐北军士或身披甲胄、或背负沙衣,一次又一次地跑上沙丘,然后快速地跑下来。 双脚陷在沙中,比平地多消耗气力不说,沙子落到靴子里,双脚踩上去,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游骑将军李贤齐一身的绸衣都已透,背负一身涨鼓鼓的沙衣,身先士卒冲上沙丘……晨光里,少年游骑将军与那群逐北军士没什么分别,甚至还要劳累些,他每日的训练量比军士还要多一倍。{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河朔三镇,统军将领如果不在训中以身作则,与军士同甘共苦,在衙门里搂着几个娇妻美妾,早晚会被军士驱杀,男儿只喜军中事,李贤齐大部分时间都在大营呆着,眼下的山海,习武练兵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 晨训完毕,逐北军士就在汤河边沐浴,擦洗完身子,自发地按队围成圈子用朝食。 “每日上午的军姿队列训练太痛苦了,那玩意儿有用吗?兄弟可是杀了五名胡虏,有军功才担当了一火之长,眼下火长之职还能继续当吗?家里还有老小靠着薪俸生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名年龄颇大的火长面有忧色。 “别担心,你没瞧见山海港每日进出的货物粮食,堆得跟小山似的,山谷中上千亩的苜蓿已收割了两茬,酿酒工坊开始出酒,养猪大棚已建了十几座,你婆娘养猪总会吧,日子是越来越好,甭担心!”同火中来自祖山营的军士劝慰他。 “昨儿讲的军功授田是真是假,天下那有那么多良田来授?”一个来自平卢军的军士边嚼蒸饼边问。 “不是说了吗,也可把良田换成工坊、牧场、店铺的份子……”一个年轻的红巾儿答道。免费小说 李贤齐悄悄蹲在一旁,听着也不言语,大口嚼着蒸饼,三两下喝完鱼粥,起身离开。 “某觉得刚离开那名红巾儿眼熟,那不是游骑将军李贤齐吗?”一个军士激动地嚷道。 众军士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皮甲红巾的少年背影,晃入人群中再也不见。 平坦无垠的海滩,逐北军士面朝大海,列成几个整齐的方阵,海边几位逐北军大将张简至,刘从善、杨亮、耿精忠并马而列,海面上一轮红日光芒万丈,将这远近的景物镀上了一层金色。 墨龙驹缓缓在海边驱驰,马背上的李贤齐皮甲红巾,挽弓挎刀,身上还整整齐齐地挂了三个箭囊,有那种英武勇剽的份儿。 “逐北军兄弟多的是百战边军,对苦累的训有些怨言,今日某给大伙儿直白地讲讲,为什么要读史明志,为什么要训练军姿队列?”李贤齐鹰一般雪亮的眼神扫了过来,声音平缓沉着,每个军士都听得清清楚楚,“胡虏牧马养羊,吃羊肉穿皮袄,靠的是老天爷赐给的水草,那像汉人耕种纺织,捕鱼养殖,百工营商,什么都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胡虏靠天吃饭,一旦受灾,他们饿得跟冬天的狼似的,不来抢汉人的抢谁去?”李贤齐突地高声喝问。 逐北军的军阵肃然,听得极为专心。 “胡虏又不知道什么叫礼节,他们跟草原上的狼一样,弱肉强食,汉人富裕手上没有刀子,胡虏强盗就不请自来,读史明志,锻造军魂,就是让你们知道,大家要牢记历史上有那么一回事,为了自己不被当成两脚羊,为了自己的妻儿不被掳去,是条汉子,拿起刀枪,守护家园!” 碧海白浪沙一片,宝蓝色的天空如水洗过一般澄澈,海风猎猎,李贤齐脖上的红巾就像跳动的火焰,逐北军士眼中的少年游骑将军骑在神骏的墨龙驹上,是那样的高大。[看小说上] “人心齐,泰山移!道理大伙儿都明白,军姿队列训练的是军士的忍耐与服从,是大小军阵的基础,临战将帅号令一出,三军就如胳臂使唤手般方便,百战怎么能不百胜?”李贤齐目光有若实质,缓缓扫过军阵。 刘从善听了这几句话,也悚然动容,少年游骑将军数月间就在幽州崛起,不是浪得虚名,看来暂时投靠他这条道走对了。 “来自榆关平卢军的军校,有不少人在桃花酒肆凑了份子,刀头血的日子也倦了,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可那么多兄弟还是光棍,胡虏掳了不少汉人,生下的混血少女都漂亮得紧,为什么不抢几个回来做小老婆?山海建城筑堡,兄弟们的军功田牧场工坊,也需要胡虏壮丁健妇作奴隶,一句话,为了今后的日子过得舒坦,到塞外去抢,抢小老婆,抢马,抢牛羊,抢奴隶,抢出一个咱们幽燕汉儿的好日子来。免费小说” 少年游骑的演讲很有煽动力,就连几个滑头的军士心中也暗赞,,都是刀头血,这样子从军才有奔头! “有的兄弟想,都是抢,不如抢汉人,可他们是我们亲人族人,生育我们,交纳赋税供养我们,抢他们,那还是人吗,跟畜生有什么两样?”李贤齐厉声喝问,让那些有抢掠百姓恶行的军士低下了头。 “我们既要抢,也要堂堂正正地做个好汉子,回到家乡,妻妾满堂,奴婢成群,良田千亩,四邻敬重,你们愿不愿意做这样的好汉子?” “愿意!”逐北军士挺起膛一声吼,海天间宛如凭空响起一声霹雳! “站军姿走队列,就是要你们养成遵守军纪,服从命令的好习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百年后都有人念叨着你的名字,夸着大拇指赞道,幽燕儿,好汉子!” “山海之军,最精锐的为狼牙骑,其次为逐北军、横海水军,后勤辅军,土团改编的乡军,各级军校的薪俸不同,狼牙骑不遵军令,不勤习骑武艺的,照样被踢出去。相反,就是一名乡军,只要立功或训练优良,也会被招入狼牙骑,常规的每季考较一次,无论军校军士都一视同仁。”李贤齐面沉如水,威严喝道。 方阵中一些来自平卢军的军校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这不是让大伙儿没得混吗? 一片如海起伏的金沙丘后面,郁郁苍苍的丛林间,飞起一群南归的大雁,排字形掠过清爽的蓝天。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大雕,迅猛地扑向雁群,搅得雁阵大乱。 李贤齐听见阵阵慌乱的雁鸣,扭头仰首本书转载望,双腿重重一磕,墨龙驹在沙滩上飞驰起来,鬃毛乱甩,速度快得马踏飞燕,如白纸上舞就的一笔狂草,但听弓弦连响,风羽箭一枝接一枝似长了眼睛一般,水连珠般扑向乱了的雁阵,一群大雁从天空噼噼啪啪掉了下来。 逐北军士看得目瞪口呆,游骑将军李贤齐这身弓马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那只大雕感觉到了危险,急忙脱离雁群,正要振翅逃跑,一枝风羽箭透而入,大雕无力地挥动了几下翅膀,像只断线的风筝一头栽了下来。 看准大雕下落的方位,李贤齐飞马过去,在空中一把将那大雕抓住,那雕还在垂死挣扎,扑楞着翅膀。 逐北军士爆发出海潮一般的喝彩声! 看着掉落一地的大雁,张简至心激荡,急急纵马过去,战马奋蹄扬鬃,马速快得如风,低头俯身抓起一只大雁。大吼道:“一只穿颈!” 跑过去十来步,战马人立一个急转,又飞马回来抄掠起一只大雁,张简至将它高高举起,“两只穿颈!” 逐北军士反应过来,跟着高呼:“两只穿颈!” 将拾起的大雁挂在马后,张简至继续玩这手漂亮的马术! 张简至飞马回来,在军阵前运足太玄真气,双手高举两只穿颈的大雁,扬声高呼,“箭无虚发,九只大雁俱穿雁颈!九雁将李贤齐!” “九雁将李贤齐!”逐北军士呼声如雷,遮住了大雁失去同伴的声声哀鸣。 策马飞驰回来,李贤齐右手将大雕高高举起,挥手示意方阵平静,高声喝问:“逐北军士练军习武,奋发图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众军可知?山海要想崛起,兄弟们要想有家有业有小老婆,就玩命似的练,日后上了战场,活命的机会也大,好日子在等着你们。” 练出一支横扫天下的强军劲旅,这次逐北军士没有欢呼,他们力量都攒着呢,有膀子力气,较场上使去。 沙滩上的大较场本就离港口不远,原来建在那儿为了展现逐北军武力,让迁徙到山海的民众安心。 雷鸣般的喝采声引得码头上的人群纷纷侧目,刚下船的一位月白衫儿的少女,乌黑幽亮的鬓角着一朵淡雅的白菊,驻足向较场方向观望过去,哀哀的面容,却有傲霜秋菊般的坚强,秋水般的眸子瞬间清亮,口中喃喃念道:“李贤齐,九雁将。” 身后清俊的少年一身孝服,催促道:“姐,你是随我去军营见游骑将军李贤齐,还是到山海医署报道?” 碧波万顷的海面衬着月白衫儿少女,茕茕,人淡如菊,象牙般精致雕刻的脸蛋忽地一红,宛若落了两片飞霞。 144.铁胎反曲弓 月白衫儿少女平日就有股沉稳坚强,这时心儿忽然如小兔慌慌,“念黎,姐姐还是先去医署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看小说上]” 名叫张念黎的清俊少年却没在意他姐姐的慌乱神情,转身吩咐几个奴婢家仆,“你们送姐姐去医署,某率这团逐北军士去大营报到,等到休沐时才有时间来探望姐姐。” “念黎,你真的要去从军吗?”月白衫儿少女关切地问。 “姐,李贤齐已经是名扬幽州的少年游骑将军,某也要做像他那样的好男儿,你刚才没听见,他的连珠箭落九只大雁,逐北军士都呼他为九雁将!”张念黎挺起膛,小麦色清俊的脸上露出坚毅刚强。 人淡如菊的少女心儿又如那只小兔,慌张奔逃,“嗯,你去吧,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骨,常来医署看望姐姐。” “别忘了,常回来看姐姐,将游骑将军李贤齐的事讲给姐姐听。”月白衫儿少女满脸娇羞,低下头去,不过他的弟弟却没在意,转过身招呼随行的军士去了。 张念黎率一团逐北军士来到大营,但见海天之间,旌旗翻卷,金鼓喧天,厮杀声喊得震天儿响,张念黎感到一腔子热血变得滚烫,与前来领军的校尉赵无锋勘验手续文书,整队点名忙了一阵子,就将军士甩手交给赵无锋,至于如何搭建营帐,怎样安置军士。张念黎再也没有过问,他在狄虞侯的陪同下,前往被众多营帐如群星拱月般护卫的中军军衙。 中军衙门门厅,带个的小院,院墙边植有姿态婆娑的怪柳,一片星星似的粉红小花点缀在细柔的枝条上,沙铺地,狄虞侯让张念黎在这儿等着。 温暖的阳光从节堂的雕窗撒了进来,落在游骑将军李贤齐身上,他手中正把玩着一张短小的骑弓。 那张骑弓是用上等的钢铁铸就铁胎,外面包裹着桦木,弓臂末端向外弯曲,相比同等直臂弓,反曲弓可储存更多力量,使出的箭速更快力道更大。 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以连珠箭法名震祖山,自然是用弓的好手。 他看出李贤齐手中的铁胎反曲弓是模仿星铁弓而造。 左营指挥使张简至平日也在研习卫公兵法,他从李贤齐手中取来铁胎弓,丹田沉气,附枝抱儿一般,缓缓将弓拉成圆月。《免费》 看见张简至拉弓时额头暴突的青筋,狼牙骑都虞侯刘蕡在一旁瞧得暗暗皱眉,这弓张开要花多大气力? 兵器坊刘旅帅,桃花坞的那位刘铁匠,此刻眉飞色舞,一脸兴奋之情四溢,“李游骑,各位将军,画廊谷中的水力锻锤作用不小,这张铁胎弓从选料、捶打定形只用了半月,再贴上桦木牛角片,缠绕筋丝,不过一月就制作出这把良弓,如果按李游骑所说的流水法生产,牛角筋丝备齐,速度更快,六日就可出十张良弓。” 看张简至拉弓吃力,取过铁胎弓,李贤齐亲自试了一把,用力张弦,铁弓缓缓被拉开。 眉头紧皱,李贤齐错愕问道:“刘旅帅,这张铁胎弓是练力的,还是来箭的?” 杨亮闻言,也接过铁胎弓,将弓开得如满月,好半天才赞道,“良弓!节的长短合适,这弓强劲有力,某就要这吧!” 稍停片刻,杨亮脸上的神情带着惋惜,“李游骑说得对,普通军士要开这近四石的铁胎弓,难!弓箭手用来练力,却是上品。” 兵器坊刘旅帅委屈道:“前前后后我们制造了十来把铁胎弓,就这把最好,兵器坊的工匠连水力锻锤的次数都作了记录!” “铁矿开采出来,你们以熟铁为料铁,置于炉中,按我说的苏钢法,用高炉炼钢?”李贤齐忽地问道,一直心军务,也没去过问这事。 过问了也不懂,苏钢法是凭记忆写出来的,纯理论,具体咋整,还是炼铁坊的工匠说了算。 刘旅帅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大家都不懂那法子,担心误事,还是用的是灌钢法。” 沉吟半响不语,李贤齐也不懂那苏钢法,也不知道高炉是如何建造的,内部结构如何,怎么看火候怎么炒钢,前世就浏览过一段,看过几句介绍,还是悬赏些银钱,让工匠们按图索骥,慢慢索去。 营虞侯狄虎头进来禀报:“前莫州刺史张庆初之子,原逐北营丙团校尉张念黎求见。” 听过一些莫州刺史张庆初的轶闻,李贤齐抬起头,问道:“就是首倡反杨大旗的张莫州?” 眼圈忽地变红,隐隐有泪,张简至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悲伤神色,“张莫州将莫、瀛二州府库钱粮,军需甲仗,四千唐兴军军士全部调拨给燕州铁骑,留下空城两座,为免杨鬼头迁怒百姓,自缚请降,牺牲自己成全了城池百姓,武威郡王荐他为兴元尹,他都不去。[看小说上]” 太阳被一片浮云遮住,节堂暗了下来,气氛显得凝重,萦绕着一股悲愤莫名,张简至眼眶热,不觉泪已流下,讲起当日莫州北门发生的惨剧。 一群残暴的幽州牙军驱马来到莫州城北门,幽州留后杨志诚看见城门处自缚请罪的莫州刺史张庆初,跃马扬鞭,故意问道:“这不是张莫州吗?他已投降我军,还不快快松绑。” 清瘦刚劲的张庆初身子左右一摔,荡开松绑的军士,朗声道:“张庆初自觉罪孽深重,不敢奢望杨节帅开释。” 杨志诚正在踌躇,幽州牙军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飞马来迎:“禀节帅,城中一营唐兴降军已监押,城门城墙,府衙军营、府库粮仓各处重要之地都已占领——” “哈哈,左右快给张莫州松绑。”杨志诚志得意满,一串鬼哭狼嚎般的大笑爆出。 “节帅,府衙军营、府库粮仓都是空空荡荡,一文钱、一颗粮食都不存,满城百姓,逃走了三分之二,大街上冷冷清清,商铺关门闭户,宛若一座——。”陈行泰未待杨志诚笑完,接着禀报。 蓦地,黑熊般的陈行泰住口不语,微微抖嗦,杨志诚暴突的眉头双睛之间,似有风暴酝酿其间。 杨志诚的马鞭劈头盖脸朝陈行泰挥了下来,破口大骂:“你这狗杀才,存心让老子出丑,活该讨打。” 听话得紧,陈行泰如驯兽师下的黑熊,边躲边分辨:“杨节帅,冤枉,据莫州司仓参军禀报,钱粮被武威郡王李载义下令拨给燕州铁骑。” “李俨,张允伸,将莫州搜刮一空,却躲得远远的,陈行泰,满城尽屠!”杨志诚如一只受伤的野狼,凄厉地嗥叫。 “哈哈哈,可笑杨节帅鼠目寸光,李载义是前任的幽州节帅,他将莫州钱粮搜刮得干干净净,后任的杨节帅将满城尽屠,莫、瀛二州的冬小麦烂在田里,也无人收割。{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张庆初朗声长笑,眼神中尽是讥讽。 他昔日的亲卫雷校尉一个蒲扇大的巴掌抡过去,一声脆响,“临死都还嘴硬,杨节帅杀你不过如屠条狗!” 张庆初半边脸高高肿起,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辨,口中仍然嘿嘿冷笑不止。 莫州司仓参军抖嗦上前,拱手见礼:“杨节帅见谅,某有一策,可为节帅筹集钱粮军需。” “什么计策?说来听听?”杨志诚转头一想,莫、瀛二州为幽州的粮仓,如果毁于战火,后果不堪,就跟百姓过日子,生起气来将家中的杯盘碗碟通通砸烂,事后还不是自己掏钱去买。 司仓参军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之色,“李载义搜刮了钱粮,满城百姓逃走了大半,但莫州满街的铺面,里坊的深宅大院都是叛军物资,节帅只要贴上封条,那就成了杨节帅的产业,或售或租,所得不菲。” 冷冷地瞧了司仓参军半天,杨志诚忽地笑了:“你们想用这套花招来骗某,陈行泰,将满城百姓驱赶出城,好好搜一搜,看是否窝藏叛军,有反抗者,满门尽屠。” 吓得浑身颤抖,司仓参军牙齿嗒嗒作响,“某实心……为杨节帅效力,不……敢欺瞒节帅,莫州……要杀要烧,但凭杨节帅任意处置。” 杨志诚一直盯着司仓参军,看他又惊又惧的表现,这才满意地狂笑:“将叛党的铺子、宅院的财物抢光,年轻女子掠走,只是不许放火,将它或租或售,为某敛财。司仓参军,办好这事,你就是新的莫州长史。” 王文颖纵马上前,绕着张庆初转了一圈,如毒蛇般吐着蛇信嘶嘶向前,“张莫州,叫你死个明白,驻守平州榆关的卢龙军已将燕州铁骑的部众家眷逐出平州,李俨、张允伸只剩燕州孤城一座,节帅已遣使到回鹘、契丹、山奚,告知各部胡酋,燕州的是幽州叛军,但取无妨,李俨、张允伸不是勇毅善战吗?驱虎吞狼,节帅只需高坐幽州,就能看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从容收拾残局。” 张庆初双眼仿佛看到胡骑连天蔽地而来,如蝗虫般将一切绿色的生机吞噬得干干净净,英勇的大唐将士高呼酣战,一批接一批中箭倒下……唉,山中策也回天无力,张庆初一颗心蓦地冰凉! 恶鬼似的脸上得意之极,杨志诚桀桀狂笑,纵马飞驰进城,顺手一刀,张庆初的头颅高高抛起,一道血泉在红日下喷薄而出,纷落如雨,莫州北门外,芳草萋萋,热血溅了一地! 节堂内,此时静得针落可闻,隐隐听见几位咬牙切齿的声音,李贤齐攥紧了拳头,捏出了汗。(免费小说) “唉,事后接到张莫州亲卫雷校尉的书信,详述当日情况,哼,杨鬼头,你没料到吧,张莫州一身是胆,以死用计,还在莫州留下潜伏的奇兵!念黎姐弟,姐姐自幼师从名医,救死扶伤颇受莫州百姓敬重,弟弟跟随其父练军抚民,也有干练之才。奈何好好的一家人却在这乱世中生离死别,让人感伤!” 讲完故事的张简至重重一叹。 那声叹息重重砸在李贤齐心头,两行热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他几步抢出节堂,一把抓住门厅处的张念黎,未语泪先流,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哽咽道:“兄弟,……风霜,可曾……受累?” 张念黎心有灵犀,仿佛见着亲生兄弟,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语带悲声,“贤齐,我们姐弟终于找着你了。” 跟着出了节堂,张简至瞧着这一对泣不成声的兄弟,心中酸楚,贤齐,姑父李俨受张莫州之托,答应将其子女视为己出,念黎的姐姐,聪颖博学,长于医术的张青若,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贤齐正月丧母,青若三月丧父,幽州边塞风俗,一年之内都不能谈婚论嫁。 这事我该不该告诉贤齐,张简至踩着庭院中软绵绵的细沙,眼中一片惘然。 “好……好兄弟,你姐住在那儿,山海港设有军衙,后面的院宅清幽,某和六哥住在军衙后院,你们也搬过来一起住?”李贤齐话语真挚,令张念黎心中感动。 秋天的阳光洒在张念黎身上,暖暖的,他清俊的脸庞透出股子坚毅。 “姐姐略懂岐之术,已到医署报到.电脑访问念黎只想投军,呆在军营中勤习骑兵法,有朝一日,能手刃大仇,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张念黎年纪虽少,在莫州辅助其父理政抚民,习武练军,文武兼资,才堪大用!”张简至大声举荐,逐北营在莫州招募健儿,训军士,张念黎和赵无锋是他左膀右臂。 “张念黎,你先在狼牙骑任营虞侯,跟在我身边,过几日随我去祖山堡巡视。”李贤齐目中露出赞赏之色。 “贤齐,不,李游骑,念黎只想呆在军中,做个旅帅队正也可,只要能上阵厮杀——” “张念黎,你怎地如此糊涂!李游骑身边的营虞侯,随侍左右,得他言传身教,日后都是统兵大将!”站在走廊上的杨亮大声提醒他。 心中喜悦如潮涌出,张念黎横臂击敬了个军礼,“念黎遵命!” 暖暖的秋阳沐浴在身上,李贤齐极目远眺,蓝莹莹的天空有雁阵掠过,眼角有晶莹的泪光闪烁,“念黎,日后你要上马能击胡,下马能抚民,旅途劳顿,快去营帐中睡上一觉,下午我们要在海边练陌刀军阵!” 张念黎告退,李贤齐等重入节堂,把玩着那具铁胎弓,李贤齐脸上的神情淡淡:“铁弓弓力过于强劲,某有法子让它省上一大半的力,速更快,程不变,暂时跟粒装黑火药一齐列入山海的甲等机密。” 李游骑心思灵巧,屡有出人意料的发明,众将呼吸急促,眼睛发亮,充满了期待。 如能将短小的铁胎反曲弓省上一大半力,用于军中,材料齐备,那可是半月就能出一把良弓,我的个天呀……制弓材料以干、角、筋、胶、丝、漆,合称六材,取六材还得选时候,冬天剖析弓干,木理自然平滑细密;春天治角,润泽和柔;夏天治筋,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自然紧密;寒冬定弓体,张弓就不会变形;严冬极寒时胶、漆完全干固,故可修治外表。春天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 弓与弩是连在一起的,那岂不是弩也可改进,众将屏声静气,心中好奇心大起,“有空我将它先画出来,明日刘旅帅调铜匠铁匠各两名到山海军衙,我与工匠先琢磨琢磨。”李贤齐觉得,铁胎反曲弓没改进好。还是不说的好。 “狼牙骑都虞侯刘蕡,山海涉及军事的几个工坊全由你掌管。杨振威,你在军中挑五百年纪大点的军士,思想觉悟高,有家有业稳重可靠的,交给都虞侯刘蕡统带。”李贤齐想到前世的工业分得那么细,自个儿也不是专家,仅知道个大概,刘蕡博学多才,思维敏捷,就让他去捣鼓那些玩意儿,实事求是的讲,唐朝的科技水平,也造不出飞机大炮。 “去华兄,张直方几个虞侯受罚抄录的《卫公兵法》有三卷,上卷《将务兵谋》、中卷《部伍营阵》、下卷《攻守战具》。送你一套,早晚揣摩,尤其是那卷《攻守战具》,对改进兵器作用挺大的。”李贤齐道。 左营指挥使张简至一听眼了,这不是武威郡王当成宝贝传给李贤齐的,自己谨遵郡王的意思,现在才开始翻看,张简至眉头微蹙,低头不语。 “六哥,战国赵括死读兵书,导致大败,赵军被秦将白起坑杀了八十万,误了一国!杜牧送了七八卷兵书给我,其中就有三卷《卫公兵法》,还有其曾祖,玄宗朝名将杜希望在河湟与吐蕃交战的行军笔记,兵书得讨论着学,争辩中学,多在沙盘上进行推演,多分析战例,多来几次实战演练,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淬炼一番,方能成为百战百胜的名将!”李贤齐看见张简至脸上的表情,心里明白,耐心地劝说他。 太玄真气贤齐也不藏私,传授给红巾儿,兵法也是这样,他的心远比我宽广,山海军上下都钦佩他,我也要同他那般心博大,见贤思齐……张简至拱手施了一礼,“简至诚心受教!” “六哥,你我兄弟还用得着客气,贤齐还需你时时提点呢。”李贤齐慌忙摇手。 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岂不累死,李贤齐吩咐刘蕡:“去华兄,冶铁坊、兵器坊、火器坊等归你掌管,各处务须做好实验记录,分析原因,加以改进,订个标准,劳烦你多点心,先去调研一番,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贤齐再到现场,出点主意。” “刘旅帅,你们水力锻锤用得好,锻造弧形板甲,将三尖刃的陌刀改进成斧枪形状,就叫重斧陌刀吧,已开始大规模量化生产,那苏钢法高炉炼钢,弄一些经验丰富的工匠单独建个工坊,慢慢索,炼出好钢来人人都有重赏,没事就散了吧。下午还得在潮头前练军。”斑驳陆离的阳光透过节堂雕窗,落在李贤齐充满智慧的脸上,平空添了几分神秘。 迎着潮头练军,左营指挥使张简至的心已飞到那儿去了。 145.潮如千军万马来 午后,未正时分,湛蓝的天空幽远辽阔,淡淡的云彩是丝丝缕缕的轻纱,初秋的阳光轻泻下来,融融一片。[看小说上] 汤河入海口的沙滩上,金的细沙踩在李贤齐脚下软软绵绵,每日都在海边游上几千米,袒露的上半身,皮肤晒成了小麦色,流线型的身材更显敏捷有力,阳光落在他俊朗的脸上,有了明暗光影的层次,他排在陌刀军阵阵首,身边是营虞候张念黎,狄虎头…… 李贤齐斜举着一把改进过的重斧陌刀:刀长六尺二寸,其中刃尖为三棱锥,长八寸,下面是开山斧形状,斧刃宽,斧背弯曲如勾,专门用来对付胡骑,陌刀尾部有铁鐏,长三寸。改进后的陌刀轻了十多斤,省了不少钢铁,斜劈的力道更猛,招式也就六招,斜劈、横抹、斜挑、击刺、回勾,下顿。 如墙推进的陌刀战阵,不需那么多花俏的东西。 简单的招式每日练习上千次,力量速度加上熟能生巧,谁能抵挡? 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未见潮影,先闻潮声,辽阔的海面平静无波。 阳光晒得李贤齐铁铸般的身子棕黑发亮,他扯开嗓子猛吼一声:“山!” 陌刀战阵响起整齐的呼应:“不动如山!” 海天之间涌起一道白线,潮声如擂起千面战鼓,震耳欲聋,白线变成了素练,横在河海交汇之处。 “斜劈!”前排重斧陌刀高举,阳光下刀光闪闪,从右向左斜劈下去,后排军士从右边弓步上前,重斧陌刀用力刺出,几乎在同一条线上。 第三排军士作为预备队,随时补充。 素练变成了人高的水墙,像一群野马,狂野地朝岸上奔来,潮声也越来越大。 张念黎的心如面鼓猛敲起来,血液流动得越来越快,全身激动的微微颤抖,李贤齐的吼声穿透了雷鸣般的潮声,“墙!” 张念黎听得清清楚楚,战意滔天,跟着阵中军士大吼:“陌刀如墙!” 仿佛吼出那一嗓子,张念黎父母被害后郁结在心中的块垒被搬开,说不出酣畅淋漓。 迅猛的潮头涌来,张念黎手中的重斧陌刀会将它劈个粉碎。{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小山高的潮头气势磅礴,潮如千军万马来,锐不可挡。 陌刀阵中不少军士面容失色,身体发抖,要不是有军令约束,早已弃刀跑回岸边。 一个如山高的潮头下来,雷霆万钧之力,将军士砸昏,还有可能卷入大海,陌刀军阵,还有几人能在滩头站立? “山!”李贤齐双脚陷在沙里,太玄真气下沉丹田,贯注双腿,凛然大喝。 “不动如山!”阳光下,一排陌刀发出慑人的光芒,勇敢地迎着潮头劈去。 那是堵墙,墙塌,那是座山,山垮,那是连天蔽日而来的胡骑,腥膻的血肉也如这浪花横飞四溅。 海天之间,唯有一腔子热血可与这天地造化的潮头相抗! 一个潮头迎着刀光打下来,张念黎陌刀斜劈下去,潮头的力量弱了几分,呼吸受到,几乎透不过气来,潮头重重一击,张念黎被砸得眼前发黑,脚下一软,眨眼就被海水吞没…… 陌刀军士有一半人不会水,即使会水,能在几米高的浪头下游回岸边? 少年游骑将军练兵的法子就这么残酷? 小山高的潮头下来,陌刀军士被卷走不少,军阵变得残缺,那些倒地的军士都被海浪卷进了大海…… “张念黎,狄虎头!”李贤齐转头看见身边的伙伴不见了,满脸焦急,一边大声唤道,一边拉腰间的绳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哗啦!”一声,张念黎跃出海面,“活着呢,刚才差一点丢了陌刀。” “狄虎头呢?”李贤齐焦灼之色未减。 “哗——”浪花汹涌而起,一颗大头浮出水面,狄虎头哇啦哇啦吐水。 “,这海水又苦又咸!”狄虎头大声骂道。 水声哗然,更多的军士站了起来。李贤齐大声喝道:“瞧瞧自己左右,有兄弟受伤昏厥的没有。” “没有,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众军士大声答道。 “好,趁着这几日的秋潮好好练练陌刀步战!” “桩要稳,手不抖,心不慌,憋着气迎着潮头劈下!”李贤齐站在队首凛然喝道。免费小说 众军呼道:“桩要稳,手不抖,心不慌!” 鸣雷般的潮声又起,海天间又起了一道白线。 …… 昏,海面一轮红日无比硕大,海天壮美辽阔,白色的鸥鸟开始晚归,沙滩上是一群筋疲力尽的汉子。 “休息够了吗,起来整队,教你们唱首军歌!”李贤齐上去踢了张念黎一脚。 “举好你们的陌刀,眼看那胡虏又杀过来了!”李贤齐沉声喝令。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襟百千丈……” 身后是滔天的潮头,浪花飞溅,落日在海天之间尤为壮美,军士扛着重斧陌刀,吼着军歌,大踏着步子回到军营。 大营中军军衙。 沐浴后换了绸衣皮甲的李贤齐,在素白的蝉翼笺上,用衣纹笔勾勒出星铁弓,在弓稍位置画了两个水滴状的东西,在下面画了偏心轮的剖面图,将大概尺寸标注出来。 加了偏心轮的反曲弓,可省七成力,弓张成满月后,箭矢的稳定和准头比步弓都强,李贤齐以前在杨志诚眼皮下求生存,自然不敢弄这改良利器,现在就是到了山海,也得攒足上千付,一举装配狼牙骑,才对各方势力有威慑力。 “念黎,待墨干了,你将这几幅图收起来,送到山海港去,这样吧,我们一起去,顺便去你姐。”李贤齐道。 “嗯!”可以顺道去姐姐,不知她住的地方可好,张念黎收拾画稿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了几张废画稿,看了两眼,心道,姐姐会喜欢吧,顺手将它卷了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暮色渐起,山海港渔舟唱晚,炊烟袅袅,李贤齐带着张念黎等一队血刺卫到军衙见过刘蕡,交待好偏心轮的事,穿过一条街,来到山海医署。 唐朝中、下州有医署这样的机构,设从九品下阶医博士一名,配有几名流外二等医师,医博士是个老中医,就住在医署内院,闻听游骑将军李贤齐来了,慌忙迎了出来,李贤齐也认得他,从海津镇延请的旧人,笑着与他寒暄几句,又问起筹设医院的事,末了才道:“你们这儿来了位女医官,姓张,住在那儿?” “李游骑莫不是说张莫州的千金,那姑娘医术不错,心地善良,生得花容月貌——” 听到这儿,李贤齐眉目带笑:“医博士,你带我们去好了,话那么多干吗?难不成你想做月下老儿。免费小说” 医博士嘿嘿干笑两声,忽地皱眉道:“不巧,她下午就到山海堡出诊,恐怕明日才会回来。” 笑容凝住了,李贤齐隐隐有些失望,“博士把她一人安置在何处?我们去。” “眼下医署初设,房屋紧张,张姑娘与下官住在医署后院。”医博士道。 “念黎,医署离军衙后院只隔了一条街,我们把你姐的东西搬过去,拨个清幽小院让她住下,我们回军衙,也有个家的感觉,免得与博士一家挤在这小院。” 看来我这月下老儿做定了,两家门当户对,一个未娶,一个待嫁,天作之和地配一双,医博士满面笑容,点头道:“那是,那是” 闺房清雅整洁,给李贤齐的印象蛮好的。 一间书房兼卧室收拾得一尘不染,榉木书架上放满了医书和诗词曲谱。小轩窗旁的高几上是盆淡雅的雏菊,曲足书案上有一张未完的画稿。 看李贤齐拿起画稿,坐在曲足书案后,张念黎取出火褶子,取下帽头,迎风一晃,那上面浸着磷,遇着空气一下子点亮了。 画稿上是平湖秋月的景致,湖岸大片大片的荻花柔美低垂,两只鸳鸯正在湖中戏水。 李贤齐提起狼毫小楷,几笔勾画了一个身着皮甲的红巾少年,牵着一匹马儿,在湖岸边怅然若失的样子。想了片刻,又在左上角题了首诗。写了序,太和五年秋,燕哥儿见画心喜,胡乱涂鸦云云。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念黎,我们就暂时不动你姐的东西,待她回来后,再派人帮她搬迁过去,对了,府上还有仆从奴婢跟随吗?”李贤齐问。 “有倒是有,可初来山海,还未寻着落脚之地,暂时将她们遣散了。[看小说上]”张念黎答道。 “唉,张伯父为了莫州百姓捐躯赴难,伯母也随他而去,唉,能留下来的都是忠仆,将她们寻回来,住在军衙后院,照顾你们姐弟吧。”李贤齐叹了一声,眼中隐隐有泪。 “我们既然进了城,就去桃花酒肆吃顿饭,医博士,张小姐初来乍到蒙你照顾,你又是她的顶头上司,日后少不得给你添麻烦,一道去。”李贤齐热情地邀请医博士。&电脑站.1&6&. 看来这个月下老儿做定了,张小姐爹娘都去了,我就是她的长辈,医博士笑呵呵地欣然前往。 一群人在桃花酒肆用了酒饭,李贤齐临走吩咐酒肆,每日午时变着花样送六菜一汤到军衙后院给张医官。 送花送礼物讨女孩欢心的手段,燕哥儿又不是不懂,开辆眨眼睛的兰博基尼跑车,明飞翼那种,飞车来到约会地点,一片烟柳水岸,开了车门,大步过来,赶时间的样子,粗鲁地打开车尾箱,箱里放满了叫做“冰蓝之恋”的蓝色玫瑰,脸上没有职业的礼貌微笑,也不吭声,让她看,待幸福宛若飞霞落在她脸颊,溢满她心间,彻底陶醉……燕哥儿才板着脸说:“我就是一开车跑腿送花的,你看过了我还赶着给花店客人送去……在唐朝弄辆马车……眼下有能力却没时间,自然要找人代劳。 翌日清晨,一轮红日从海面喷薄而出,漫天流霞,欧鸟欢快地鸣叫翻飞。 晨练完后,李贤齐骑着神骏的墨龙驹在阵前训话:“这几日秋潮泛起,各团轮流到海边训新陌刀军阵,练练胆儿,丑话说在前头,一个潮头打下来,有雷霆万钧之力,受不了的可申请转为辅兵。” “某亲自手举陌刀,将与兄弟们并肩站在一起,共抗海潮!”李贤齐在马上大声喝道。 逐北左营指挥使张简至出列,振臂呼道:“狼牙骑,逐北营各级军校,是条汉子的,站在陌刀军阵前,共抗潮头。” 榆关守捉使刘从善和几个榆关军校变了脸色,硬着头皮随众军一齐呼道:“陌刀军阵,共抗潮头!” 大海碧波荡漾,溶溶耀金,海岸金的沙丘起伏,汤河入海口,一团军士着上身,手举重斧陌刀,站在沙滩上,正等着万马奔腾般汹涌而来的潮头。 “顶着潮头练习陌刀军阵,李游骑太疯狂了,军士被潮头击打,容易受伤昏厥!”一位校尉咕哝了几句牢。 榆关守捉使刘从善站在海水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李游骑,你如此逼我,我老胳臂老腿的,能在这海潮中站上半天吗?不站在这儿,威信扫地,慢慢就失去对军士的统御力,你倒是好算计。 潮声如雷,震耳欲聋,海潮从素练变成千军万马,如山倒来。 陌刀军阵中有军士恐慌地大叫,转身向沙丘逃去,无奈身子被绳索连在一起,连带几人一齐逃回岸边,军阵大乱。 刘从善也跟着军士逃回沙丘,喘息未定,听得李贤齐大吼:“山!” “不动如山!”身边的一排虞侯、血刺卫齐齐大吼,声裂云霄。 在刘从善眼中,如山高的潮头与一排闪亮的陌刀互撞,浪花飞溅,淹没了残缺的陌刀军阵。 潮头过去,少年游骑将军和他身边的袍泽兄弟像坚强的岸礁一般露了出来。 “兄弟们,潮头有何惧?我们不是站在这儿好好的,这几日大伙儿幸苦了,餐餐有鱼有肉,训练好的军士还有奖励和升职。”李贤齐朝逃上沙丘的军士喊道。 ,虎死不倒威,刘从善拖着陌刀,带着一帮军士步入海中。 又一道千军万马般的潮头逼来,这次刘从善打定主意,潮头下来,装着被击晕,看少年游骑将军怎么应付……借机可回榆关,昨日不是榆关家中的亲卫来报,府中来了平州的亲戚吗? 潮头如溃败的乱军,逃得远远的,李贤齐半转身子,转目左顾,海潮过处的沙滩上,稀稀拉拉地站了一群军士。 “刘游骑!”一个校尉惊呼,手忙脚乱地把刘从善抬到沙滩上,掐人中,压帮助呼吸,忙得个不亦乐乎。 连着抬上沙滩的有好几位受伤昏厥的军士,沙丘上还有一群逃跑军士,惊惧地望着海滩。 眼中寒光迸溅,李贤齐提着陌刀,一步一步走上沙丘,到了沙丘最高处,森寒的目光缓缓地扫过逃跑军士,冷冷喝道:“某为你们溃逃的行为感到羞愧,战场上,你们只会把后背交给敌人戮砍,没有勇气迎敌!不过是群懦夫胆小鬼,张振威,对逃军该作何处理?” 逐北左营指挥使张简至赤身上前,横臂击,朗声答道:“有令不行,在按律当罚!一人二十鞭。” 那群逃军纷纷下跪求饶,李贤齐眺望着碧蓝的海面,神色冷漠,“站在阵中,抗击潮头的兄弟,一人赏钱一贯,至于你们——” 刘从善这会儿苏醒过来,见沙丘上跪了一大片,大多是出自榆关的军士,忙高声求情:“李游骑,潮头凶险,军士动辄有命之危,可否饶他们这一遭?” 本还想给他们一次机会戴罪立功,李贤齐脸色更冷,“战场比这还凶险!军士是不是可以丢盔弃甲,争先恐后逃窜?” “战场之上,遇此等情状,早已斩首示众!”李贤齐已不是刚穿越那会儿,杀个人都还想着法律的制裁,连番大战已铸成一付铁石心肠。 号令三军,令出如山,与官场的中庸和谐,商场的尔虞我诈那是两码事。 “一人二十鞭,行刑!”李贤齐言语如刀,一刀劈下,再无回旋余地。 刘从善坐在沙滩上,眼中闪过一丝恨色,不知是急怒攻心还是装的,身子往后一倒,又昏了过去。 接连几日,逐北四营轮番到潮头练习陌刀,刘从善和几名出自榆关的校尉开始告病,李贤齐也准了,刘从善索回到了榆关自个儿府中养病。 昔日的榆关守捉使军衙后院。 桂花星星点点藏在枝头绿叶间绽放幽香,闲下来的日子让人发愁,刘从善眉头紧皱,在桂花树下坐了很久,鼻子都将香味闻成了臭味,方才吩咐身边的虎贲亲卫,“将平州来的亲戚请到书房,我要问问那边几位亲人的起居饮食和身体状况。” 书房门紧紧关着,连轩窗都放了下来,一火对刘从善忠心耿耿的虎贲亲卫散落在院子里,警惕的眼神扫视着周围。 平州来的亲戚一直呆在军衙后院,几乎就不出门,每日与刘从善差不多是形影不离。 146.山谷藏秘 汤河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波光,河畔青草渐,百多骑血刺卫簇拥着李贤齐策马飞驰,临河新修的道路上腾起一片烟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免费小说 一座依山而筑雄浑坚固的石堡扑入视线,山海堡,南边是顺汤河彻就的石墙,东南边的秋子山开山取石,山体如刀劈斧削一般,上边也设有箭垛碉楼,在半山处如一圈腰带,山顶林木葱茏,夹杂了不少叶片泛的银杏,渐渐变得火红的枫叶,看着就有几分陶醉。 山海堡不过是在山口筑造碉楼,依山筑城,围了一大片谷地,护住祖山几座山谷的入口,因此建造这军堡的时间不过数月功夫。 又宽又阔的汤河自然形成了山海堡西面的护城河,厚重的堡门一启,里面是一座屯兵驻守的瓮城。 都虞侯刘蕡亲自在瓮城处侯着,见游骑将军李贤齐,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在血刺卫的簇拥下飞马进堡,刘蕡拱手寒暄了两句,翻身上马,前面带路,往秋子山脚的水泥工坊而去。 石灰窑前旁,堆积着大量灰色薄层状的泥灰岩,它是天然水泥的原料,经高温煅烧后,泥灰岩的碳酸气完全逸出。煅烧后的泥灰岩将其冷却,打碎磨细,制成水泥,其成份与现代水泥近似。 石灰石捣成细粉,配合一定量的黏土,谁知道这个在另一个时空索了几十年的水泥配方,给他们提点几句,粉碎煅烧磨细什么的让他们慢慢索,祖山的泥灰岩储量丰富,现在先用着,这也是救急的法子,出了烟尘漫天的水泥工坊,刘蕡特地安排了一处树木掩映的院宅,众人随他步行过去。 血刺卫是行袭刺杀的好手,也是一等一的保镖,已明哨暗哨散开在院外回廊处四处警戒。 院中有棵参天的银杏,叶片已经泛,秋阳从枝叶间细细碎碎洒落下来,墙角还有一丛灌木,院中一张方桌,几把紫榆圈椅,旁边的小几上放着糕点香茗,小院有股子静谧安宁的恬淡。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李贤齐转身喊到:“张虞候,将盐场的画稿拿过来。” 张念黎取下背着的牛皮筒,递给李贤齐。 “今年秋冬,必须建好榆关和山海港之间的大片盐场,以后再慢慢向西扩展,先在海边建造盐田,用黑陶片拼成坦格,黑陶蓄热,用风力水泵将海水抽上来,一口盐田一口盐田漫进来,蓄好海水,海水在骄阳之下慢慢自然蒸发,晒到盐粒开始从盐水中结晶出来,能够漂花,那时候盐工还得时不时地用绳子去沿一个方向旋转,叫做旋盐,这样结晶出来的盐花才会变细,盐工用盐扒将盐花聚在一起,扫成堆,装进箩筐,担到盐田边上的水泥地上,白花花的海盐堆在一起,上边覆盖上桐油雨布,防止雨打风吹,堆放两三个月后,卤水漉干,再经过淡水溶解结晶过滤等步骤获得精盐。《免费》”感谢前世那些旅游景点,费尽心思开发出这些参观项目,要不然李贤齐哪懂得了晒盐之法。 从煮盐到晒盐那是多大的进步。刘蕡,杨亮静静听着入神,一片细碎的阳光洒在肩头,茶也未喝一口。 李贤齐呷了口茶,发现茶水已干,张念黎还在回味造盐之法,连倒水的职责也忘了。 “卤水漉干后的粗盐,去掉泥沙,直接就卖给辽东诸胡,粗盐杂质多,长期食用对身体有害,这叫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李贤齐脸上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杨亮为人刚直,听得皱起眉头,刘蕡,张念黎却有眉飞色舞欢欣鼓舞的感觉。 “杨致果,胡虏天生狼,你不想着对付他,他就会反过来咬你的!”李贤齐霍地站起,沉声下令,“明日就开始实施秋冬作战计划,杨致果和血刺校尉段灵狐,挑些年轻猎人出来,凑足千人,在沙丘后的密林训练半月丛林野外生存,辨识可食植物,如何猎取鸟兽等等,日后还有一些攀崖滑雪的器材给你们。半月后你们到祖山边训练,边狩猎,设立瞭望台跟密营,你们猎取的鸟兽毛皮,自有辅军运送粮食军需进山跟你们换。” 沉稳得如山岩一般的杨亮站起,挺收腹,横臂击,朗声应道:“属下接令!” “届时某与你们一道训练!”李贤齐面色严峻,点了点头。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虞侯刘蕡受李贤齐影响,心思灵活,对胡虏恨得也深,行事用计的手段也变得狠辣。(免费小说) 猎取鸟兽,恐怕李游骑是打北边都山青龙河谷那些山奚的主意,要是能弄一些成年奚奴回来,山海的建设岂不快上许多? “走吧,去画廊谷瞧瞧那几个军工作坊。”李贤齐将盐场的画稿卷起,交给刘蕡。 “李游骑,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用午食了。莫若——”刘蕡道。 李贤齐望着远处绿间杂景色迷人的祖山,笑着打断了他,“某是惜时如金,如果饭菜准备好了,叫血刺卫一块到院子里来用,人多坐不下,撤去椅子,大伙就站着用食,不要酒,白面蒸饼就着菜,烧口汤就行。” 刘蕡不迭应道:“就依李游骑所言,来人,多搬几张桌子进来。” 杨亮熟悉李贤齐的子,也不矫情,转身去院外招呼血刺卫轮换着进来。 一缕阳光穿过稠密的树叶,落在张念黎的脸上,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李贤齐,刘蕡,杨亮与血刺或蹲或站,上下不拘,笑闹着用完午食。李贤齐率百骑血刺翻身上马,沿着山谷里的潺潺溪水往祖山飞驰。 祖山是燕山东段山脉,渤海以北诸峰都是此山的分支盘拨,为群山之祖而得名。 山体为花岗岩,经过多年提升、断裂、风化、剥蚀,山势跌宕,峰峦陡峻,眼下到了初秋时节,满山遍野树叶渐红,野果挂枝,溪水瀑布宛若青绿红间的道道银练。 到了谷口,一座雄关映入眼帘,左边是座靠山而建的瓮城,控制着陆路,右边是条溪流,右边山体下部如刀劈斧削一般,瓮城约五十步长,瓮城与右边山体有一道凌空横亘的铁索吊桥。 关墙上的逐北军士见李游骑率血刺卫前来,个个身姿挺拔,“叭”地一声,横臂击,整齐划一地行了个军礼,看得出他们的训练未有丝毫的懈怠出了瓮城,转过谷口,是一潭深幽清亮的溪水,又是一座铁索吊桥,与驻有一火军士的关隘相连,过了关隘,山路蜿蜒,狼牙骑把马留在瓮城处,携弓带刀步行,张念黎刚才见铁索吊桥横在眼前,好奇问道:“李游骑,为何要用铁索吊桥将翁城与山体相连?” “宇文大匠与我反复商讨过,谷口有溪水流出,不能建筑关城将溪水阻断,这道溪水就是敌进攻,守军可从瓮城和山上夹击,敌军沿着溪水强攻,冲到里面遇见深潭……如果瓮城失守,还可从左边山上后退,撤进谷中。《免费》”李贤齐大声为随行的血刺卫讲述兵家地理。 “依靠山川险要用兵,某明白,如果敌军顺着山路杀进谷中怎么办?”张念黎大胆提问。 “山上险峻,只能有少量敌军追来,再布设些机关陷阱,埋伏一火军士,他们那是有来无回。”李贤齐朗声笑道。 行来,山谷西岸秀美清幽,坡缓林密,红叶渐染,藤蔓缠绕,繁花似群星般洒得处处都是。东岸却是另一番奇险的景致,崖壁嶙峋棱嶒,怪石苍茫危悬,令人瞧上去心旌动摇。 在队列中的张念黎好奇心大盛,这画境一般的山谷中,还藏着多少秘密? 沿着沟谷边的前行,沟底巨石叠卧,清溪绕流,美不胜收,好似步入画境。 脚下是杂揉错落的石头路,沿途险要处还设有关隘,驻守军士不多,只有一火,李贤齐与张念黎走在狼牙骑队伍中间,山谷时而峭壁凌空,时而幽暗深邃,或穿林入谷,染一身的山岚雾气,或曲径通幽,眼前蓦地豁然通亮。 五彩叠翠之间,一条白练从天泻下,落入幽碧的深潭,那那潭也不大,方圆二十来步,周围是一大片平坦的浅丘谷地,环绕着几十间乌瓦粉墙的房屋。 瀑布的水声夹杂着一阵均匀的锻打声传入耳来。 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道:“此地是谷中的兵器坊,制造弓弩,锻造重斧陌刀,长枪板甲就在这儿。” 掌管兵器场刘校尉带着几位辅兵旅帅迎了上来。 进了庄子,穿行在仅够两辆马车经过的巷道,张念黎蓦地感到紧张。 巷道两侧俱是二层高的小楼,顶上筑有砖墙箭垛,要是敌军攻到这儿,不是坛子里的乌龟么? “血刺卫,都瞧瞧脚下。(免费小说)”游骑将军李贤齐大声提醒道。 张念黎低头一瞧,巷道两旁是水声哗哗的石沟,粉墙离地一尺的地方开有石孔,左右都有,要是伸出几枝钩镰枪来,敌军人马俱倒…… 巷道一转,转角处好大一个凹角,要是在这儿埋下几名伏兵,突然杀出,张念黎心中一颤,看来这兵器坊就是巷战埋伏之地。 院落好大,一股浓浓的尿味扑鼻而来,炉火熊熊,七条设有闸门的沟渠里面的溪水欢快地流淌,冲击着水车,通过青铜齿轮传动,改变力的方向,张念黎视线中,一柄锻锤在水力的带动下,匀速有力地击打着烧得通红的熟铁,旁边一个面相粗蛮的徒弟正用木柄铁勺舀来一勺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 传自綦毋怀文的灌钢法张念黎倒是知晓一二,先把生铁和熟铁以灌钢法烧炼成钢,做成刃口,然后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这样做出来的刀称为宿铁刀,极其锋利,能够一刀斩断铁甲三十札。 兵器场的刀剑坊,正热火朝天地锻打着重斧陌刀,相邻的院落则是盔甲坊,“叮叮咚咚”锻打声不绝入耳,李贤齐只静静地看,铁匠们神情专注,抬头碰见李贤齐的视线非常恭敬,开玩笑,那水力锻锤就是游骑将军李贤齐发明的。 李贤齐转了一圈,对跟在身边的几位辅兵校尉旅帅指点了一些流水线生产的法子,临走拍着那粗蛮徒弟道:“长成后又是一条好汉,来做我的血刺亲卫?” 粗蛮徒弟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炉火烤的还是激动? “李游骑别抢了兵器场的苗子,这孩子别看长得粗蛮,心思灵巧得很,没事常往弓弩坊去,也喜欢动手做些机关发明。”刘校尉夸道。 李贤齐忽然来了兴趣,“叫什么名字?” 刘蕡笑着道:“原来那名难听,某给他取名叫刘铿,他是刘校尉的独子。” 原来如此,做了我的血刺亲卫,日后上了战场,可是有命之危,换了个话题,“刘校尉,兵器场的工匠是不是天一黑,喝点小酒,就往老婆的被窝里钻?” 刘校尉嘿嘿笑道,“山谷景色也美,可白日哪有闲暇去逛,到了晚上,黑咕隆咚的,老牛不犁田,那来的子孙满堂。” “怪不得你家娘子的肚子又大了。”刘蕡取笑他。 “说正事,工匠们识文断字的少,晚上你将大家组织起来,先识字,交流交流工场经验,搞工艺改良,弄成标准化,以后不能单靠工匠的经验做事,工匠有突出贡献的,记军功,某还有重奖——”李贤齐故意一顿。 虽然李游骑待工匠极厚,取消了官户杂户的身份,子女也可读书进学,出仕为官,不过这事得问清楚,回头好给工匠讲,刘校尉郑重问道:“李游骑,是不是银钱绢帛?” “附耳过来,这个可不许声张,免得家宅不宁。”李贤齐坏坏笑道。 “悄悄给工匠说,他们有身力气没处撒是不是?只要立功受奖,除了银钱绢帛,狼牙骑日后从塞外掠来的胡女,青葱水嫩的少女,丰腴结实的女子,让他们挑,做小妾正好!” “当真?”刘校尉自己也有几分心动。 “卢龙牙军次将,游骑将军李贤齐说的话那还有假。”李贤齐忽地正色道:“像刘铿那样的少年,派人来教他们识字绘画,弓弩坊等每个工坊都去呆上两三月,日后再选拔十来个心灵手巧的,做我的亲卫,嗯,不用上战场,随侍在我身边,弄个实验工坊,某一有闲暇就指导他们。” 在李游骑身边,得到他的赏识,那可是铿儿的福气,刘校尉春风满面,横臂击敬了个军礼:“犬子蒙李游骑厚爱,某感激不尽!” 都虞候刘蕡捻须微笑,李贤齐一番奖励将这谷中工匠的心暖得热乎乎的。 一行人到了盔甲坊,水力锻机正骤整理发布于.l. 雨般击打着一块烧红的钢板,“鸡”构型的弧形板甲验渐渐成型,刘校尉禀道:“李游骑,陌刀手用的全身甲,连兜黎都附有脸甲,狼牙骑用的甲生产工艺流程都已近定型,可月产六十套甲,二十套全身甲,比明光铠等甲胄简单,耗时也少。“李贤齐取过一顶兜黎,将脸甲拉了下来,心中暗道,这可是冷兵器时代的机甲战士,大块甲片相连,有支撑力,重量比起锁子甲、鳞甲要轻许多,防护力却远胜它们。可惜产量太低,恐怕原因还是在高炉炼钢那儿。 “你们用的是块状铁,灌钢法远不及苏钢法的产量品质,刘校尉,你去叫炼铁的工匠来,某给他们。”李贤齐吩咐道。 炼铁的工匠过来后,李贤齐开始讲授:“高炉形状就像倒置的花瓶,苏钢法以熟铁为料铁,置于炉中,将生铁板放在炉口,炉温升到一千多度生铁板开始熔化时,用火钳夹住生铁板左右移动,并不断翻动料铁,使料铁均匀地淋到生铁液,这样,既可渗碳,又可使铁和渣分离,生产出含渣少而成份均匀的钢铁。” 刘蕡奋笔疾书,将李贤齐的活记录下来,苏钢法在前世解放前都还在应用,影响深远。 “具体的法子你们索,某就讲几点,其一是石炭(煤炭)可仿木炭之法炼制焦炭,用焦炭可提高炉温,其二是使用密封能好的水力鼓风机,新鲜的风进去,生铁更易溶化,铁和渣分离得更彻底,甚至可产出不需锻打的钢来。”李贤齐前世也没搞小高炉土法炼钢的小钢厂,他去瞎指挥,害了工匠也耽搁了自个儿。 看大伙儿听得专注,李贤齐循循善:“大伙都知道红铜和青铜的区别吧,红铜加了锡、铅制成合金,叫做青铜,具有熔点低、硬度大、可塑强、耐磨耐腐蚀等特,钢铁中加了其它金属,它的属也会改变,用这样的钢材铸出来的炮筒子,坚固耐用重量轻……” 刘蕡听到这儿,隐隐泛起一丝儿担忧,渐渐如雾般在心中扩散。 下午快近酉时,李贤齐等穿过密林,来到离兵器场五里外的溶洞群,一处洞入口七八步宽,因势利导地在洞口修筑了两座碉楼,表面覆盖着爬山虎微微泛红的叶片,进去二三十步,是高大宽广的洞厅,足可容五六百人居住,这样的洞厅还有两处,大小不一,冬暖夏凉,有小洞相连。 除了储藏粮食兵器外,洞厅洞还被兵器场的妇孺用来培植蘑菇。 在山海堡的秘巢,再布置一些机关……李贤齐巡视完后颇觉满意,正要夸赞杨亮,刘蕡等,洞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不绝,山洞也摇了几下,头顶倒悬的钟石摇摇欲坠。 众人手足无措,大惊失色,李贤齐脱口而出:“难道是大地震?” 147.挫而不馁 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对祖山这一带的地理了如指掌,瞬间变了脸色,失声道:“冰龙潭,火器场!” 不知火器场捅了多大的漏子,刘蕡背上了一大片,后悔自己糊涂,听信了铸炮坊姜旅帅所言,李游骑来巡视,得弄出点东西让他瞧瞧,看来姜旅帅是贪功误事,刚才听了李游骑对炮筒子的见解,脸上忧色更重,一声不吭耷拉着脸。(免费小说) “怎么回事?”李贤齐察觉气氛诡异,蓦地涌起不详的感觉。 “唉,铸炮坊这一月已出了好几回事……”刘蕡眼睛失去了神彩喃喃道。 这种块炼铁怎铸得出钢炮?李贤齐掉头就往洞外走,焦灼的声音像在吼,在山洞洞厅里回响不绝:“马上赶过去,看伤着人没有?”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山谷,刀劈斧削般的危崖高达千尺,彷如镀了层金,遍山火红的枫叶,金的银杏,常绿的松柏,五彩间杂如油画般的静美,众人却无心赏景,走了十几里,冰龙潭近了,瀑布声浪喧天,搅得人心乱不已。 到了火器场试验的地儿,就在如天河般倒悬的瀑布下面,原来建在这儿,想用瀑布声浪掩护爆炸,刚才那一声霹雳,竟然穿透了水声? 瀑布冬天龙口结成冰坝,瀑布停流,积水加深到水流压力不可阻挡时,瀑水破冰喷涌而出,状如一条冰雪巨龙吐布,故名冰龙瀑。(免费小说) 冰龙瀑落差十来丈,绝壁陡峭,青苔满布,李贤齐仰望了一眼瀑布,龙口水花飞溅,喷玉吐珠,一片暗蓝的天空,阵阵雾雨袭来,让人生出几分瑟瑟的寒意。 暮色渐起,山谷已失了白日多彩鲜活的颜色,李贤齐走到爆炸现场,黑黝黝的火炮肚子开了花,那个地方砸开一个大坑,硝烟还未散尽,火炮后座,地面上有斑斑血迹,刘蕡满脸愧色,挺身而出,勇于承担责任沉声禀报:“姜旅帅亲自带人试炮,炸死两名徒弟,他自己也受了伤,刘蕡管理失责有罪,请李游骑责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刘蕡身后还有十几名惶恐待罪的火器场军匠。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先不要去论罪,只能想法补救,要是伤了军匠们的积极,谁还来捣鼓这些玩意,李贤齐压下心中的不快,大声道:“不止是你,某也有过,这些东西不经过上千次的尝试,能成功吗?” 水声轰隆说着话也费劲,李贤齐命人将开膛破肚的火炮抬起,回到了火器场。 夜色如幕,将山谷美丽的秋色严严实实地遮掩住。{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火器场议事的厅房内,牛油火把熊熊燃烧,将众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短短。 火光映着少年游骑将军俊朗的脸,明暗光影有了层次,“粒装火药是将硫磺、木炭、硝分别加水研磨,干后,按配方比例混合均匀,加水拌和成泥,用模子弄成颗粒,烘干,油纸筒装好,想想看,这个过程解决了多少问题?” 张念黎在莫州也接触过黑火药,听李贤齐讲起粒装火药,闻言细思,深觉有理。 “硫磺、木炭、硝的充分混合接触,让爆炸更具威力,固化烘干,便于运输和使用。它的威力,连两寸厚的炮筒都能炸开,火器场军匠功不可没。”李贤齐和颜悦色,缓解了工匠们惶恐待罪的压力。 走到砸烂的火炮跟前,李贤齐招呼工匠上来细看,张念黎机灵,取了枝松脂火把过来。 火把映照下,众人看得清楚,火炮炸膛的地方铁质的疏密都不一致,更不要说厚薄均匀。 “铸炮眼下暂停,待冶铁场的高炉用苏钢法炼出好钢,再来铸炮,注意炮筒子厚薄均匀,外套铁箍,用材多试验一下合金,选既坚固又轻便的。”李贤齐看见工匠们开始记录,心中多了些安慰。 “刘校尉,你们用铜做成一圈儿连一圈儿的弹簧,有了这个,拉弦或扣动扳机,利用弹簧的弹力撞击燧石,向火药池发出火花,点燃火药,产生爆炸力,将炮弹发出去。《免费》”李贤齐取来一段细麻绳和一根酒杯粗的木棒,边说边比划刘蕡及一众军匠听得明白。 “为使炮弹飞行稳定,要么在炮膛内刻有回旋的膛线,炮弹飞出去后是旋转前进的,要么像箭一样加个尾翼。某叫木匠给你们做个模子。”李贤齐还是担心他们走弯路,虽然自己仅知道个大概,也比军匠瞎子象的强。 “弹簧燧石火药池,再加个延时引信,某待会给你们画个样子,某设想一物为椭圆形,下面有个木柄,大小刚够手握,拉环,弹簧回撞隧石,击出火花,点燃火药延时引信,用手扔出三四十步远,片刻后引信点燃火药爆炸,上部外形如石榴,里面装炸药生铁碎片,有些似石榴子,你们按图索骥,先全力弄这个,军中急用的,多做试验记录,弄出来后,拟定全套的生产工艺流程和标准,记你们的九转军功。”李贤齐鼓励的话语如冬日的阳光,暖人心哪。 工匠们心中晦仿似被阳光驱散,露出一片澄澈纯净的蓝,信心慢慢恢复,山谷中晚风激荡,从门窗进来的风凉爽宜人,摇得火光也跳起了舞蹈。免费小说 张念黎恍若看到父亲生前,那付做事百折不回的模样,正在走神,听见李贤齐威严的声音,“今后,火器场军匠安全为第一,试验时,相关人等呆在安全地方,作者全身套板甲,反复试验上百次手机站..c○m,一定要找出安全隐患,作要标准化,程序化……” 逐北右营指挥使杨亮用过晚饭,就打着火把赶山路,连夜出了谷,赶往山海港军营,有要紧的事要办,他是祖山猎人出身,对这山谷的一草一木都熟悉,脚程也快。 李贤齐与军匠们谈得很晚才睡,在谷中有松风山岚,催眠曲似的瀑布流水声为伴,练完功后那一觉好美,梦中山谷巨石叠卧,清溪绕流。邂逅了一位淡如菊的少女,白衣似雪,在幽深的碧潭边仿似一朵浮出的水莲,皎洁出尘…… 翌日清晨,山谷间起了雾,将这片静美的山林秋色遮掩,十来步就瞧不见景致,李贤齐套上皮甲,在院中走了几步,缓缓吐纳,空气清新得仿佛都能滴出绿汁……雾不散,出不了谷,李贤齐身系山海一地的兴衰,身份贵重,说什么血刺亲卫也不会让他动身的。 早有人过来候着问安,兵器场刘校尉听了儿子刘铿可为李游骑的亲卫,辗转反侧,心热络起来,能得到李游骑言传身教,这是儿子多好的前程,这不一大早就带着刘铿过来。 “李游骑,起得早,你看山谷起了雾,莫若叫刘铿带你四处转转,这孩子顽皮,来了几月,画廊谷没有他不熟悉的地儿。”刘校尉自负傲气的子此刻也陪着笑,刚才从血刺校尉杨虎嘴里套出话来,李游骑待雾散了后才会出谷,这不带着孩子来套套近乎。 刘校尉那点心思李贤齐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子女的前程,不惜舍下老脸,请托求人。 “刘铿带路,不去最高的天女峰,就到山谷转转。”李贤齐笑着道。 祖山南坡,冰龙潭这一块,地势较缓,多是一些丘陵小谷,记忆中有一个山峰坡缓顶圆,形似香瓜,南坡是几百亩天然草甸,以前在血狼堡规划时,那儿全种紫花苜蓿,现在恐怕是一片紫色的花海,蜂蝶蹁跹,芬芳醉人,为这山林秋色多添了一份景致。 一队狼牙骑前后护卫,李贤齐与刘校尉父子说笑着信步前行,刘蕡责任心重,一大早就去处理火器场的事,唤他也不来。 山谷的清晨,未到深秋李贤齐已感到几分露冷风寒,一阵山风吹过,白雾渐散,现出山林秋色的静美,众人信步而游,一片带状的紫花苜蓿在丝丝缕缕的白雾缭绕下分外美丽,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座面南背北的小山谷,地势平坦高爽,背风向阳较为安静,建有鹿舍,由一排棚舍和铺沙的活动场所构成,鹿舍西面靠近陡峭的悬崖,其余三面设有丈高的围墙,放养了几十只高大肥壮的马鹿,雄鹿头顶生有三尺长的八叉鹿角,毫不惧怕生人,瞪着眼警惕地看着李贤齐,想来野已去。 紧靠马鹿舍的是梅花鹿舍,圈养了百多只梅花鹿。 鹿舍的对面是六尺多高的木杆围栏,外面保留了几颗大树遮荫,活动场所一角设有食槽和饮水槽,还有盐槽,圈养着四百来只狍子,十多名火器场军匠的家小忙忙碌碌,有的用石灰水喷洒狍棚,有的刷洗食槽…… 张念黎啧啧称奇:“山谷竟然人工驯养狍鹿!” 游骑将军李贤齐微笑点头,“刚刚开始驯养,还有几座小谷圈养着上千头生猪。” 幸福洋溢在脸上,李贤齐接着如数家珍:“鹿群明年六月就可取茸,鹿身百宝,鹿茸、鹿鞭、鹿胎、鹿血……鹿肉、鹿骨等均可入药,滋补强身和防治多种疾病,自古就是皇帝贵族的长寿补品,狍肉纯瘦,细嫩鲜美,狍皮可制裘衣……” 山谷间的白雾被阳光和山风驱散,散兵游勇般地在山林遁逃,李贤齐沐着一身灿烂的阳光,侃侃而言,在张念黎和一众血刺卫眼中恍然若神。 148.美少女也穿越?(上) “你的大眼睛,我每天都想起。《免费》不知不觉我又来到你家的小树林……你实在不该对我笑,让我掉进你的陷阱……” 脚下是杂糅错落的石头路,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与张念黎勾肩搭背,甩着膀子高声唱着这首俏皮幽默的《大眼睛》。 秋日静美的山谷回荡着狼牙骑年轻充满活力的歌声,鸟雀不知是受惊还是兴奋,婉转啼鸣,淙淙流水声时而欢快,时而低沉,构成一曲自然的天籁之音,山谷因此有了热闹的景儿。 画廊谷因为有了这群高歌的血刺卫,与那热闹的秋色正相称。 一阵儿秋风掠过,漫山遍野的青绿染上了的褐的、红的紫的,五颜六色美不胜收,秋天正是山谷收获的季节,成熟的野果飘香,山棒子、野核桃、怪味梨、猕猴桃,几个血刺卫轮换推着木牛独轮车,笑容满面地跟在后面。 沿着清溪旁弯弯曲曲的石头路,穿林出谷,眼前豁然开朗,几块巨石错落叠卧在溪水中,一汪幽深的碧潭映入步行的狼牙骑眼帘。 前面带路的狄虎头忽地提高了音量,歌声里有几分激动,“你实在不该对我笑,让我掉进你的陷阱……” 狄虎头这厮竟然用契丹语唱,歌声俏皮大胆,带着火辣辣的情意,要是他用这首歌到篝火晚会去勾引契丹少女,一个晚上忙得过来吗? 狄虎头见碧潭边那位白衣少女理也不理自己,拾起一块石头,“噗通!”一声落入潭中,溅起大片水花,白衣少女的衣裤了好大一块。(免费小说) “兀那女子,竟敢在清溪濯足,不知下游军民都要饮用这水么?”狄虎头板起脸,凛然喝问。 赶上前来的李贤齐望过去,蓦地一呆,那少女白衣白裤,上衣还缀着些蕾丝花边儿,长裤紧绷出浑圆挺翘的线,俏立在碧水清幽的潭边,仿似一朵冉冉浮于碧水的白莲,身姿又是那么清雅出尘。 远远瞧去,她那身衣衫儿,不是穿越时空来的么?诸天神佛,也感念我穿越的辛苦,送来这么神奇的礼物,心不争气地如小鼓,密密地敲了起来,嗓子发干…… 白衣少女在溪边濯足,被一群年青的血刺卫看见,本就难为情,又被狄虎头高声责问,飞霞落在她的脸颊上,低下头去,仿若白莲不胜凉风的娇羞,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醉人的红晕染到了耳根。 对岸石头路上的血刺卫三五成群,四周散开警戒,也有几个跟着狄虎头取闹哄笑。 在秋林幽谷遇上这么清纯绝美的少女,正不知怎么搭讪,让狄虎头几个扮恶少,自个儿挺身而出,最好是她扭了脚什么的,正好半搂半扶……从清溪那边将她抱过来,或者托着她的俏推上石块路?要不然吃点亏,将她背出谷去,现在身子骨结实,不是前生那废材小白领身体,背上软玉温香,少女的青丝拂过脸痒痒……可李贤齐不知怎地,像刚坠入情网一般,一时慌乱得手足无措,笨嘴笨舌说不出话来。《免费》 “狄虎头,你这厮头大无脑,在僻静的幽谷中瞧见弱女子,起了歹心,还有没有一点红巾儿侠肝义胆?真该叫你二更起床,迎着清晨的寒风吹吹!”李贤齐缓过神来,装着正义凛然,对哄笑得正起劲的狄虎头大声怒斥,边训斥边拿眼斜瞟碧潭边的白衣少女。 亲卫校尉杨虎为人木讷忠厚,点头赞道:“让他头脑清醒些,还可罚他,加一倍晨训的量!” “不是让他清醒,热胀冷缩的道理懂不懂?狄虎头那颗大头,吓也把人吓死了,我一番好意,每日让他吹吹冷风,脑袋小些,将来也好找媳妇儿,要不然,唉!他只有去塞外去抢脖子跟脸一样粗的胡虏少女,解决个人的终身大事!”李贤齐故意大声叹道。 你也不是甚好鸟,见了貌美的小娘子就嬉皮笑脸,还化名燕哥儿,骗了几多少女的芳心……狄虎头一听李贤齐这样说,本想将他面目揭露,不过热胀冷缩是这个理,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学问深,山海谁人不知,嗯,这个冬天我就在旷野里吹吹寒风,脑袋小些也好找到心仪的少女…… “虎,狼牙骑前后散开警戒,某去向小娘子陪个不是。{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李贤齐低声吩咐了两句。 转身从木牛车上取了一大包野果,山棒子野核桃,怪味梨猕猴桃儿一大堆,李贤齐纵身跃下了石头路。 见对岸的哄笑声没了,白衣少女刚抬起头,视线中,一个皮甲红巾的英武少年挎弓背箭,左手抓着一个包裹,在叠卧的巨石上纵跃,身形剽捷灵活,如只大鸟般起起落落,眨眼间来到了眼前。 少女白皙修长的小腿浸入清澈幽碧的溪水,那对娇俏可爱的玉足也有几分脱俗出尘,仿佛从空谷流淌出来的溪水也污了它们似的。 “山谷溪水寒冷刺骨,你还不快上来?”李贤齐一脸诚恳,伸出手来。 白衣少女一语不发,往后躲了两步,眼里闪出警惕的神色。 这么快就识破了我?李贤齐心里蓦地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某……某叫燕哥儿,诚心诚意……替刚才的兄弟向你道歉,这包山里的野果送给你好。” 燕哥儿,十里平湖霜满天……白衣少女心儿忽如小兔慌慌,抬起头,一剪秋水般的明眸瞧过去,凝睇着这个皮甲红巾的少年。 “上来吧!”阳光洒在少年诚恳的脸上,仿若晨曦般灿烂,他的手臂仍然耐心地伸着。[看小说上] “呃!”白衣少女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白皙的素手儿搭在李贤齐满是茧子粗糙的手上。 一股大力涌来,白衣少女一把被拉上巨石,收脚不住,跌入李贤齐怀中,被他结结实实搂在怀中。 燕哥儿坏嘞,深谙这泡妞法则,初次见面整理发布于.1.拉个手儿,趁着大家还新鲜,第一时间,尽快拉近与身体之间的距离。 “你……”白衣少女被这登徒子少年搂得紧紧的,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颊耳根,一张俏脸儿羞得通红,娇躯无力,心儿如只被提着耳朵的小兔,没命地挣扎。 李贤齐定定地注目着怀中的少女,她并未高挽大唐女子的高髻,一瀑青丝自然柔顺垂了下去,鬓角斜着一朵淡雅的白菊,阳光给她脖颈细细的茸毛镀了一层亮金色,“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李贤齐低沉忧伤的声音如那缓缓流淌的溪水声。 穿越而来的,应该知道这个,李贤齐心里暗道。 白衣少女身子蓦地一抖,缓缓抬起头,乌黑幽亮的发丝被山谷的风吹得微微有些凌乱,皎洁的脸儿如东山顶上升起的明月,与李贤齐四目怔怔相对。 “那么,燕哥儿要用多少次回眸,才能真正住进你的心中?”李贤齐的嗓音凄美忧伤,贯注了的魔力。 白衣少女小鸟依人般靠在自己怀中,李贤齐过了好一阵子才松开手,解下红色围脖,摊放在巨石上,让她坐下,从装野果的布包里取出几枚犁儿桃儿,在清清的溪水里洗净,取出猎刀削掉果皮,递给白衣少女。 “今儿早上雾大,你从那个山谷走出来的,前面就有处关隘,你没去问问?”李贤齐随意问道。 白衣少女并未像大唐女子用浅绛的檀色点唇,唇红齿白天然说不出的俏美,贝齿轻轻咬着猕猴桃,吸着浅绿的果汁。 李贤齐也奖励自个儿一个猕猴桃,与白衣少女并排坐着,瞧着山谷色彩丰富的秋景,听着流水潺潺,秋风穿过林间,红得似火的枫叶摇晃出哗哗声,恍然如在仙境,两个人儿似有默契,都不说话,心中泛起淡淡的温馨宁静…… “燕哥儿,走吧!”白衣少女又要赤足下水。 “谷中的溪水冰冷刺骨,小心落下病。”李贤齐脑子转得快,燕哥儿背你过河,也享受一下背上的软玉温香。 “燕哥儿,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足?”白衣少女偏着头反问。 “呵呵,你狡辩,沧浪之水清兮,却不能来濯足,而是来濯缨。”李贤齐笑道,想考考燕哥儿的学问,你会失望,我灵魂穿越过来的,记忆力跟台电脑差不多。 “我帮你穿上靴子?”阳光洒满李贤齐俊朗的脸庞,只是笑容有些坏。 “别……别,我自己来。”白衣少女慌乱转过身去,套上一对精巧的小鹿皮高腰靴。 套上了靴子,还不是要燕哥儿背过去,身体肌肤的亲密接触……这会儿我是稳坐钓鱼台。 却不料白衣少女身子轻盈,几个纵跃如小鹿般越过清溪上的巨石。 李贤齐脸上笑容凝住,白衣少女身手不错,难怪敢单身呆在寂寂的空谷里,要是穿越来的暴力,双节棍跆拳道防狼术……刚才太危险了,双手下意识掩住裆部。 她的芳名我还未问呢,待会稳着点,跟她聊聊大唐风物,美食服饰什么的……我刚才搂住她也没反抗挣扎,大叫非礼,怕是芳心暗许。 “等等燕哥儿!”李贤齐紧了紧身上的刀弓箭囊,提着装着野果的布包,如只大鸟般腾向对岸。 “姑娘,山海之地风景绝美……”李贤齐赶上白衣少女,并肩儿走着。 “嗯哪!”白衣少女的声音仍是那么脆甜。 一对壁人儿信步走在石头路上,遇到道路狭窄处,两人挨得紧,李贤齐不觉间牵住白衣少女温暖的手儿,她也没有拒绝。 来到了关隘前,一群血刺卫眼睛都看直了,李贤齐身子瞬间骄傲地挺得笔直,瞧瞧,这就是哥的本事。 张念黎气呼呼从地上站起来,冲到跟前,一句话劈头盖脑地砸来,“山谷中哪来的狐狸精,敢抢我的姐夫?” 149.美少女也穿越?(下) 张念黎,谁是狐狸精?”白衣少女气得柳眉倒竖,高声娇叱。[看小说上] 张念黎瞧了半天,眼睛瞪得如同牛眼,还是不敢相信,“姐姐,你怎么这身打扮?” 白衣少女快步趋前,拉着张念黎到一旁小声解释:“别让燕哥儿听见,怪难为情的,这不是你从他那儿给我捎来的画稿么?姐姐觉得这套骑马装进山采药方便……” 李贤齐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白衣少女是张念黎的姐姐,张青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的父亲莫州刺史张庆初……父母都遇难了,她的神色有股淡淡的哀伤,却那么坚强,李贤齐的心似乎被谁狠狠地揪了一下那么疼。 她咋知道燕哥儿就是李贤齐?明白了,她的画稿上我留的名就是燕哥儿。 明日就要到密林训练野外生存,唉,李贤齐郁郁地叹口气,眼看这对乱世儿女刚刚相聚,又要分离。 今日初相见,就让她过一天欢乐的日子。 穿上青绿的骑马装外套出来,黑色带檐小帽张青若压着一头幽亮的青丝,别有几分飒爽俏美,马鞭轻扬,“燕哥儿,张念黎,有了你们两个,关隘就不用派人相送,这几篓急需的药材快些背上,我们一块儿出谷。” 这话听得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一愣一愣的,转目四顾,血刺卫那眼神……狄虎头还捂着嘴偷笑。《免费》 “虎头,你扔石块溅了你嫂子的衣裤,快过来给你嫂子陪个不是。”李贤齐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了脱身的法子。 狄虎头老老实实过来道歉,李贤齐提起沉重的药篓,一下给他挂在背上,语重心长道:“你帮她把药篓背出谷,你嫂子不会怪罪你的。” 李贤齐接着招呼,“杨虎,你也过来,刚才他们在岸边哄笑,你为啥不制止?这种歪风邪气断不可长!还有你们几个,一点红巾儿侠义之心也没有,假若你嫂子刚从雾中穿……走出来,迷了路,举目不见人烟……” 石虞侯人小机灵,嚷道:“嫂子从雾中走出来,那她岂不是仙子?” 我刚才想说穿越来着,幸好煞住了车,李贤齐神色端谨,优美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在祖山最高的天女峰,峰顶有种冰清玉洁的花儿,叫天女木兰,我昨夜梦见一位清丽出尘的白衣少女,她自称是木兰花仙……今天不巧就在碧潭边遇见了身着白衣的仙子姐姐。” 凭燕哥儿这口才,凋谢的花儿都要被他说得重开,李贤齐见大伙儿听得入迷,狄虎头背着沉重的药篓,听得半信半疑,瞧张青若的眼神已有几分崇敬。 俏立在那儿,张青若如天女峰上素雅高洁的木兰,头微微偏着,秋水般的明眸似能读懂人的心思,这会儿抿嘴浅笑,娇俏模样让人生怜。{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李贤齐的眼神肆无忌惮地直视过去,心中恍惚,身着现代骑马装的青若就是穿越千年的时空而来,这份爱恋足有千年…… “狄虎头走吧,大伙儿一块出发。”李贤齐终于回过神来,沉声下令。 夕阳西下,泼洒出大片绚丽的色彩,将寂寂的山林染得更美,李贤齐牵着张青若的手,绘声绘色编着一个动人凄美的仙凡之恋。 故事讲完了,到了谷口瓮城,取了战马,李贤齐问张青若:“木兰仙子,你会骑马吗?” 张青若嫣然一笑,点点头,正欲上马。 李贤齐催马过去,俯下身子,伸开手臂一勾,将张青若揽上马来,抱在怀中,双腿一扣,墨龙驹如道箭矢般出。 李贤齐着张青若纷乱的发丝,青馨迷人的气息沁鼻,在她耳后悄声呢喃,“你那马儿,让它驮药慢慢跟来,我们赶到海边去看日落。” 风从张青若脸颊呼呼刮过,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紧紧依偎在李贤齐怀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夕阳刚刚西下,海仿似透明的蓝色果冻轻轻摇晃,金的沙丘起伏,李贤齐脱下战靴,赤足踩着绵软的细沙,牵着青若洁白嫩滑的素手儿,漫步在海边的沙滩,墨龙驹这会儿知情识趣,自个儿驮着两双靴子跟在后面溜达。{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就这样牵着手心的温柔,漫步在细沙礁石的沙滩,含情凝视,默默无言,感受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情意,直到日落,直到地老天荒…… “青若!” “呃!” “明日我就要率血刺营,进入沙丘后面的密林进行野外生存训练,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才能见面。”李贤齐扭过头去,眼眶微微热。 青若转到李贤齐对面,执手相看她未来的夫婿,“燕哥儿,你是游骑将军,身系山海的安危,不要这般儿女情长,正该以国事为重。” 乌黑幽亮的发丝被海边的晚风吹得纷乱,青若用手抚着李贤齐的脸颊,似水的温柔让人心动。 “燕哥儿不管什么家国天下,心里只念着你,住着你,初见你就有种预感,今后的日子我们聚少离多,有一天便快乐幸福地过一天,有一个时辰便快乐幸福地过一个时辰,好吗?”李贤齐轻轻着张青若的素手儿。 “呃!”青若破颜点头,笑靥如花。 李贤齐忽地面色肃然,沉声下令,“游骑将军李贤齐令医官张青若,明日随队参加集训!” “燕哥儿,你可不要假公济私,医署大伙儿都忙,你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桃花酒肆送来的午膳我都退了回去……”张青若用手掩住李贤齐的嘴,急急劝阻。《免费》 拿开她的手,李贤齐双手环住她的纤腰,嗓音低沉有力,“你不是说我身系山海的安危吗?这是军令不容置疑。” “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张青若蓦地感动,身子依偎在李贤齐怀中,听他在耳边轻轻道:“燕哥儿骑上马背,就是幽燕辽东最大的王,流浪在山海之间,燕哥儿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暮色渐重,美丽的弦月从海面上升起来了,调皮的浪花轻轻拍打着海岸沙滩,溅起一堆一堆的雪沫儿,天与地都有一种温柔宁静。 几日后,海岸沙丘后那片方圆几十里的密林。 密林里的树叶儿红的的绿的,搭配在一起,就是色彩丰富的秋景,飒飒的秋风从树梢刮过,摇乱了枝叶间细细碎碎的阳光。 前面林子空地上有一群山鸡正在觅食嬉戏,张青若藏在一棵大树后,屏声静气,用力一拉活扣,一根弯成弓状青竹杆儿,一端猛地弹着横扫过去。 竹杆儿弹力惊人,横扫过去快如闪电,那群山鸡怎么躲得开,惊慌地鸣叫着被扫到七八丈远,有几只还扑棱棱地扇着翅膀。 李贤齐抖落一身的落叶,脚下用力,猛地蹿出,“念黎,快动手。” 欢呼一声,张念黎提着个布袋冲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抓那些扑棱着翅膀的山鸡,眉飞色舞,显然快活得紧。 左手迅疾地抓住一只刚刚飞起的七彩山鸡,脚下也觑个真切,一脚踩到一只振翅欲飞的山鸡翅膀,李贤齐右手将一个扣儿套在山鸡的翅膀上,手一紧,那山鸡被绑住。再也飞不起来。 “燕哥儿,把手中的山鸡给我!”张青若身手敏捷,已拿着布袋过来。 “恩,青若,你的鸟羽裙这下材料够了吧。”李贤齐笑着将山鸡递过去。 “呃,呆会再摘些蘑菇,采些野菜,&电脑站.1&6&.炖一锅汤,捏些面鱼儿进去。”张青若活像一个小妻子,开始为一家人的晚饭心。 一竹杆扫过去,收获颇丰,十来只山鸡,秋老虎的虎威还在,吃不完要坏,李贤齐三人吃不完,林子里还有散开的血刺,学几声鸟叫就可聚过来。 将段灵狐也唤过来,不知怎地,她见了张青若,跟孔雀见了天鹅似的,总是拧着一股劲,待会得用心讨好她。 从布袋中取出山鸡,将它一只只捆好,用根细麻绳绑成一串,李贤齐用狼牙枪将它挑起,欲哭无泪,前世陪女友上街,大包小包的像个苦力,穿越到唐朝,做到游骑将军,仍然摆脱不了苦力棒棒的命运。 “张念黎,走吧!”哥俩同病相怜,不过李贤齐待会儿有美人儿的香奖赏,苦力棒棒的前途光明得一塌糊涂。 张念黎么,小子一个,今儿设陷阱收获了不少猎物,十分高兴,前面走着脚下还带着风,李贤齐嘀咕了一句,“究竟谁是五十步,谁是百步?” “青若,刚才脚扭了一下,我俩慢慢走。”李贤齐嘴角浮出一抹坏坏的笑。 “我,要不歇歇,给你揉揉?”青若神色关切,靠过来,却不料被李贤齐伸手勾住了小蛮腰。 “快放手,唔……唔,你当……唔……念黎是子么?”青若被缠绵热烈的深弄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俏美的脸颊已染上了火红的秋色。 密林人迹罕至,两株枝叶茂密的枫树相伴相依,红得似火,映入张青若的眼帘,她的心花瞬间绽放,挽着李贤齐…… “青若,你怎地掉了这么多头发在灌木丛?”李贤齐放下挑山鸡的狼牙枪,从灌木的枝丫上卷起一挂黑发,展开细瞧,足有五六尺长,细密还有光泽。 “我头发好好的,没有掉啊?”张青若疑惑不解。 密林暗了下来,风从林间吹过,呜呜地像在哭,这儿人迹罕至,难道密林里藏有身高一丈的野人?李贤齐紧张地环顾幽邃的林子,心脏跳动的声音连张青若都听得见。 150.密营一夜 密林中一处地势较高的缓坡,是血刺的营地,营地外,挖了一圈五尺宽的壕沟,沟里布置了不少竹签木刺,壕沟靠里那边,是几排尖头木桩,一根根斜着朝外,防御猛兽。[看小说上] 木桩两端都削得尖利,用火烤得泛带点焦色,尖硬防腐,还可回收使用,这种器械简单,也不用去伐木立栅,扎营布阵也来得快。 如画的密林秋景,李贤齐与张青若也无暇顾及,看到尖头木桩防护森严的营地,李贤齐不敢有一丝松懈,带着青若姐弟仔细检查了一遍营地的各种防护措施,又重新撒了不少三角刺在营地外,只留了朝南的一条。 一棵拳头粗的小树被李贤齐用绳索拉弯了腰,绳索另一端缠绕在对面的大树上打了个活结,张青若捧起枯叶,洒在两棵树中间的绳索套子上,将它埋住。 三人将营地周围七八棵小树压弯了做机关,李贤齐累出了一身臭汗,抬起头时,才感觉密林里的天色已暗了下来。 真有野人来光顾营地,李贤齐拍掌欢迎,布置下的机关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野人脚踏三角刺受伤,暴怒着踩中地面的绳套,触动机关,活结松开,小树绷直,野人脚上头下被吊起来,哇哇乱叫,那个时候李贤齐的星铁弓风羽箭可不是吃素的。免费小说 离营地不远处有条小溪,李贤齐与张念黎洗了个冷水浴,将羊皮水袋和铁锅注满水,提着走进营地,窝棚中间的空地上,张青若燃起篝火,上面架着铁锅,山鸡蘑菇汤的香味在林间四散。 密林中的野人会不会闻到香味赶来赴宴,李贤齐脑海中老是冒出这些可怕的念头。 营地窝棚可是李贤齐带血刺卫亲自动手做的,在地上挖长方形深坑,长六尺宽五尺,拾来一堆枯枝树叶,把坑里烧得暖烘烘地,坑里的潮气儿散了,再铺上厚厚的枯叶,上面用小碗粗的树木搭建三角形的架子,下面烤焦入土中,狂风暴雨也吹不倒,后低前高的窝棚架子搭建好,上面铺上迷彩油布,再压上树皮枯枝,还可在春夏牵上藤蔓,秋冬堆上积雪来伪装。 如果是大雪封山的漫长冬季,昔日的祖山猎人校尉,现在的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讲起冬猎的故事,垒雪造屋……当时大伙儿听得入迷,篝火旁,一张桦骑弓被张青若拉成半圆,按照李贤齐所说的要领,左手若附枝,右手如抱儿,心神微凝三十来步远的那棵小树,手一松,弓弦“嗡”地一声,颤个不停。免费小说 青若这是张弓练力练架子,倒是勤奋,就利用晚饭前这点闲暇时间,李贤齐暗赞,看见她掌握了要领,也未去打扰她,自个儿也练起了抽箭张弓搭箭,一日不练手生啊。 山鸡蘑菇汤捏了面鱼儿进去,放上盐,就是一锅美味,密林里散开的血刺可没这待遇,他们是野菜青蛙蛇活剥生吃,弄着什么吃什么,营地是他们后勤补给点,张青若是随队训练的军医。 一枝风羽箭递给了张青若,李贤齐微笑道:“前面二十多步远那棵小树,一箭试试。” 那棵小树在浓重的暮色里模模糊糊,“咻!”地一声,风羽箭平飞出,在李贤齐的视线中,正中小树,不过力道不足,箭未咬稳树干,掉了下来。 “青若,要是真有野人来袭,你这枝箭就当给他挠痒痒,你自小就练五禽戏,晚上我还是传你太玄真气吧,嗯,野人来了,你那儿也不安全,今晚就跟我住在同一个窝棚里,有事也好互相照应。”李贤齐神色凝重,极为认真地说。 张青若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要是真有野人……事态严重,缓缓点了点头。 用铁马盂盛了一碗山鸡蘑菇汤,李贤齐递给张青若,火光映着她绝美的脸蛋,李贤齐心神一荡,那眼神变得跟狼似的,幽幽地放光……少年男女睡在同一个窝棚,背负瓜田李下的名声,怎么也要发生点故事。(免费小说) “念黎,还有你们几个,我估着今晚有事发生,你们全撒出去,在营地周围的瞭望台睡觉。”李贤齐眉头紧皱,似乎心事重重。 大伙儿想到那缕从灌木丛取下来的黑色长发,都没有谈笑的心思,闷声不语地用完饭食,散去营地四周布防。 一株参天的柏树枝叶青翠,上面搭建了一个般的瞭望台,视界良好,瞭望台被柏树枝叶掩映,绘上迷彩,就是到了树下,不驻足仰头仔细观看,谁也发现不了柏树上的秘密。 瞭望台用千里镜瞭敌,白日用各色旗帜,夜晚用火筒传讯,张念黎到了柏树下,发出几声长短不一的鸟叫,一道软软的绳梯垂了下来,张念黎带了一竹筒山鸡汤面鱼儿,攀上树去,将竹筒递过去,“虎头,山鸡蘑菇汤,捏的面鱼儿,香着呢!我今儿晚上与你作伴,睡在树上。” 狄虎头高兴地接过竹筒,“兄弟,谢谢你,这下不用啃干粮喝清水了,咦,你不回去?” 瞭望台上面有迷彩油布,可遮风挡雨,狄虎头看见张念黎在树枝间拉起绳网,“李游骑觉得这林子有危险,要我们小心警戒!” 营地里,夜风轻缓,篝火熊熊,李贤齐向张青若靠了过去。免费小说 “燕哥儿,你不嫌臊么,我俩还未拜堂成亲手机访问在一起像什么话?”青若明眸含怒,樱唇微嗔,摇曳的火光映着她绝美的俏脸,娇欲滴,看得李贤齐心痒痒的。 “青若姐姐,你怎地小瞧燕哥儿,乱世儿女,聚少离多……唉,我欲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狍皮睡袋一裹,你做你的佳期美梦,我盘算自个儿的孤寂人生,井水不犯河水……”李贤齐霍地站了起来,踉跄着走了几步,望着林梢那一眉浅浅的月牙儿,幽幽低叹了一声。 星月微芒下,燕哥儿形单影只,那背影说不出的忧伤孤寂,张青若望着望着,怅然若失……乱世儿女,聚少离多,低下头去,似乎听到他在耳后呢喃,流浪在山海之间,燕哥儿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有一天便快乐幸福地过一天,有一个时辰便快乐幸福地过一个时辰!张青若默默念叨这句话,抬起头来,梨花似的脸儿带着雨水,忍不住泪已成行。 张青若从篝火旁起身,缓缓走到李贤齐身后,抱着他的腰,将俏脸儿贴在他背上。 星月无声,树影依稀可辨,山林寂寂,风儿轻轻地摇晃着白日阳光下那些情浓似火的枫叶…… “燕哥儿,唔……你不是说要传我太玄真气吗?”青若的声音还带着细细的娇喘,双手无力地推拒着李贤齐。 微微松开了手,李贤齐喘着粗气道:“青若姐姐,要想……练功,必须……凝神静气,不把这相思煎熬的苦恼去了,练功也是白搭!” “呃!”青若的耳根被李贤齐如猫儿般着,重重的鼻息热气喷在脸颊耳后让人情乱,一双星眸如梦般迷离。 嘤咛一声,青若微张的唇已被一团温热裹住,燕哥儿得寸进尺,舌头如条灵活的蛇,突破贝齿阻拦,深入地吸缠绵…… 仿佛千年的时空都停留在这一瞬,天与地的温柔都聚在营地中间那处窝棚里。 密林的清晨恍若仙境,五彩斑斓的林间缠绕着带状白雾,若隐若现的秋景在小鸟啾啾的颂唱声中展露。 李贤齐从纺锤状的狍皮睡袋伸出手来,轻轻拢了拢青若如丝般顺滑的黑发,想来昨晚缠绵太久,初为人妇的她需要多休息一下。 狍皮睡袋肩手位置肥大,头部和脚部较小,青若如稚子般可爱,睡得特别舒适香甜。 在密林里朝夕相处这几日,李贤齐瞧见青若每日晨起,或者模仿虎扑,或者学着鹿奔鸟飞,要么像黑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要么像敏捷的猿猴上树摘果。 青若自小就练这五禽戏,外动内静,刚柔并济,不过李贤齐每次瞧见她熊晃的模样,总是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青若有五禽戏的底子,午夜练起太玄真气很快就有了气感,日后有了养劲蓄力的太玄真气,她的弓可张得如满月一般,她与念黎都有弃文习武的念头,哼,还不是被杨志诚那狗贼害的,日后想自个儿手刃大仇。 李贤齐紧捏拳头,自己的母亲也被杨志诚所害,与她们姐弟倒是同仇敌忾,早晚得杀了杨志诚,为岳父岳母亲人们报仇。 缓缓钻出睡袋,李贤齐轻轻套上皮甲,背负箭囊,挎上星铁弓,蹑手蹑脚爬出窝棚,将靠在一旁狼牙枪抄在手中,心中荡起柔情,回头看了一眼。 青若早就醒了,这会儿与李贤齐四目相对,盈盈咫尺间,默默不发一语。 心神被青若那剪明眸摄去,昨夜淡淡的处子幽香还在燕歌儿唇齿鼻翼间流连,“你多睡会,我去晨练——” 营地正北方蓦地炸响一声震天的兽吼!鸟雀惊飞,搭在窝棚上的枝叶也被震得簌簌作响。 151.密林遇险 那声兽吼地动山摇,密林似乎都抖了抖,林子里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只狍子,慌不择路踏到了陷阱,弯曲的小树猛地弹直,将它吊了起来,叫声哀哀,又是慌乱又是惊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免费小说) 李贤齐闻听兽吼脸色一变,屏住呼吸,弓身站在原地未动,警惕地扫视着营地周围,大声催得紧,“青若,快更衣起来!” 声未落,星铁弓已搭上了三枝风羽箭,箭簇指向正北方向。 “喀嚓!”一棵碗口粗的树被猛地拉断,砸到地上一声闷响,几声暴怒的咆哮震得人耳朵阵阵发麻。 “青若,快,快点出来!”李贤齐的声音更急,因为那炸雷般的咆哮声已朝着营地过来。 好大一头棕灰色的巨熊,足足有一人多高,突兀地出现在李贤齐的视线里,熊身后拖着棵碗口粗的树,将一片灌木草丛蹂躏得不成样子。 灰色的巨熊蓦地停了下来,左右用力猛挣,却挣扎不脱,口中咆哮不停。 谢天谢地,灰色巨熊拖着的那棵树被两棵大树卡住,它挣扎了一阵子,累得气喘吁吁,暂时停了下来。 休息了一阵子,灰色巨熊似乎恢复了气力,“嗷!”地仰天咆哮,熊咆声带着愤怒,带着狂野的兽,响彻了整个密林深处,灰色巨熊狂大发,弓着熊躯,像头拉犁的老牛,用力往前一挣,鸽卵粗的麻绳“咯嘣!”一声被挣断开来。 解脱了束缚,灰色巨熊畅快之际,竟然人立而起,前掌挥舞,向密林四周得意地咆哮,惊得林子里的兔獐狸鼠四散惊逃,那咆啸声似乎在说,我才是密林的百兽之王,无论豺狼虎豹,都要向我俯首称臣。 “嗖!”一枝风羽箭疾速飞来,灰色巨熊的熊掌一拨,竟然将劲力十足的风羽箭斜打出去。 “李游骑,这是灰瞎子,就是连老虎也害怕的罴,皮糙肉厚,弓箭不死它——”杨虎在瞭望台上高声提醒,可惜已经迟了。 终于寻觅到机会,李贤齐那能轻易放弃,一枝风羽箭正中灰瞎子的左眼。 “灰瞎子的致命处在左心脏……”杨虎的提醒被一连串震天的熊咆声淹没。 张开血盆大口,灰瞎子双掌乱舞,撕裂钻脑的疼痛让熊咆声更加让人惧怕,刚出窝棚的张青若受惊,身子一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扶着窝棚才站稳。 从杀阵中磨砺出来的沉稳让李贤齐从容地取箭张弓,动作流畅,快如闪电,取箭张弓松弦,后面的张青若看来就是眨眼间的事。 连接几枝风羽箭飞过去,狠狠地咬在灰瞎子鼻梁脸颊,灰瞎子疼得清醒过来,毛茸茸的脑袋上钉着几枝风羽箭,朝营地狂冲过来,连撒在地上的三角刺也挡它不住。(免费小说) 生死之间李贤齐挂念着身后的张青若,边放箭边喊:“青若,快跑出营地,爬上瞭望台躲起来,我来断后,将它引往别处!” “不,燕哥儿,昨夜对着满天星辰,我们不是约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吗?”张青若脸色吓得苍白,声音发着颤,鼓足勇气喊出这几句话来。 小妮子真,你留下来也是累赘,李贤齐嘴上埋怨,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暖流。 可你逃走了,李贤齐还可以利用营地周围的机关陷阱,与这头灰瞎子好生周旋。 李贤齐接二连三的风羽箭给巨硕的灰瞎子指引了方向,来到营地外的壕沟前,杨虎和几个狼牙骑居高临下,羽箭如鹰隼般飞来,落在灰瞎子的后背上,却如中厚甲,“铮!”“铮!”“铮!”弹了开来。 灰瞎子平时喜欢蹭松树挠痒,松油沾在后背皮毛上,结了一层又一层,比厚甲还硬,这会儿它奔跑着爬行过来,洒在地上的三棱刺也刺不进厚厚的熊掌。 掌背挂着一枚三棱刺,灰瞎子虽然暴怒,让人奇怪的是它停了下来,独眼前是五尺宽的壕沟,埋着竹签尖木桩,后面还有三排向外斜伸的尖木桩,像记忆中犀牛的尖角。 灰瞎子剩下的那只三角眼还忽闪着狡猾的光,像人一样双脚站立,着几枝风羽箭的脑袋更显狰狞,张开血盆大口,朝营地龇着白森森的獠牙,伸出挂满倒刺滴着涎水的红舌,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咆哮。 还敢咆哮,李贤齐手中星铁弓的弦嗡嗡作响,三枝风羽箭成品字形朝灰瞎子毛茸茸的熊头来,灰瞎子双掌交替挥舞,遮护着自己的脑袋,动作敏捷,竟将三枝风羽箭悉数打开。 一枝劲锐的风羽箭捕捉到了灰瞎子的破绽,悄无声息地钉进了它的左,入肉三寸,灰瞎子熊身左右摇晃几下,如座小山般轰然向前倒地。 杨虎说得对,心脏就是灰瞎子的薄弱部位,人还不能胜头野兽么?转身走了几步,左手搂住青若仍在发抖的身子,“青若,不要怕,燕哥儿在你身边……” “燕哥儿,那灰瞎子……那灰瞎子……没死。”青若吓得语不成句。 李贤齐扭头一瞧,那灰瞎子巨硕的身子从空中一跃,一个前滚翻竟然在眨眼间敏捷地滚过壕沟,将几根尖木桩撞得高高飞起。[看小说上] 后面是青若,她吓得站也站不稳了,根本跑不动,不能退,李贤齐将她猛地推开,身形如奔跑中的豹子,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如果燕哥儿就此丢了命,李贤齐心中念叨,青若,我们或许就在另一时空相见,因为生生世世,我们回眸的次数多如恒河的沙粒,数得过来吗?不是泉路上的彼岸花,花与叶永不能相见!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口荡漾着绿色的血气,李贤齐跑过窝棚时,已抄枪在手。 在巨熊绝对的力量面前,尖木桩已失去了阻敌的作用,灰瞎子熊掌乱舞,将尖木桩一根根扫开。 “燕哥儿!”青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目眦欲裂,身体里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站了起来,取弓搭箭。 带着风羽箭的熊头狰狞可怖,灰瞎子呼哧着浓烈的腥臭要把人熏昏,白森森的獠牙,挂满倒刺的红舌,巨大的熊掌在眼前晃动,李贤齐团身而上,狼牙枪一枪扎去,又快又急,如床子弩出儿膊粗的铁矛。 狼牙枪受阻,李贤齐潜运太玄真气,一声炸吼,使出了平生气力,扎进了灰瞎子的右。 这只灰瞎子就是传说中的“反心魔”,心生右,万难逢一,竟教李贤齐碰上了! 灰瞎子左中箭,入肉三寸不倒,电光火石间,李贤齐已有几分怀疑,老子换做右试试,如果右中枪,灰瞎子还不倒,只有李贤齐倒了。 灰瞎子的右中枪,临死前咆哮一声,熊身向前扑了两步,熊掌如狼牙棒般向李贤齐扫来,,这事还有完没完,那熊掌扫过来,这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手上的狼牙枪一松,右脚猛蹬地,扭身向左侧摔去,灰瞎子沉重如小山般的熊身带着腥风砸了下来,地上的落叶残枝土坷垃,落在李贤齐浑身都是。 “呸!”李贤齐吐掉嘴里灰尘,刚爬起来,青若冲了过来,一下扑在他的怀中,嘤嘤地抽泣起来。 过了一阵子,熊罴再也没爬起来,想来死得透了。 “李游骑搏杀熊罴,端的神勇!”血刺卫围了上来,喝声如雷,狼牙枪穿进灰瞎子的熊躯,未能透背,前面的枪柄已被压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以后遇见熊罴你们上,这会儿还说风凉话。”李贤齐笑骂道。才发现刚才突刺那声大吼,用力过猛,肺管子这会儿是火辣辣的疼! 狼牙骑将灰瞎子翻转过来,好家伙足有千斤,杨虎出身猎人世家,处理野兽最有经验,吩咐狼牙骑,“灰瞎子刚才暴怒,胆气最旺,它的熊胆最好,端盆水来。{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张念黎瞧见姐夫神勇,这会儿动作麻溜之极,立刻端了盆清水过来。 熊胆可以入药,非常贵重,张青若身为大夫,自然知道,但是捕熊季节不同,有铜胆、铁胆、草胆之别。铜胆金,入药最佳。铁胆炭黑色,次之。草胆色淡绿,又次之。一般是冬季卧仓熊的铜胆最好。 好奇心起,为何杨虎说秋季灰瞎子的熊胆最好,牵着李贤齐的手凑了过去。 杨虎掏出血淋淋的熊胆,用清水洗了一下,用猎刀的刀尖挑了一滴熊胆点入清水,熊胆果然是金,成一条线在清水中运转如飞。 连张青若也兴奋地攥紧李贤齐的手,这个法子她也知晓,果然是一等一最好的熊胆。 锋利的猎刀轻旋,杨虎割下四个碗大的熊掌,一边递给端着盆儿的张念黎,一边道:“李游骑,熊掌不仅味美,而且有御风寒、益气力的功效。这身厚实细密的熊皮,我给你完整地剥下来,硝了皮子,以后用处大着呢,寒风凛冽,大雪封山的时节,铺在雪地上面,也是柔软温暖,可怯风寒!” “燕哥儿,你长年征战在外,给你做个睡袋或熊皮披风。”青若一付小妻子的模样,神态温柔,为自己的丈夫筹划。 “别!我率大军征战,辽东这样的异兽多的是,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怎么用。”李贤齐摇头推却,拉着她离开了围堆儿收拾熊肉的狼牙骑。 “昨晚我俩万一有了孩儿,燕歌儿亲手猎的熊罴就留给你们母子,我率大军在外,你们也可解思念之情。”李贤齐咬着她的耳朵道。 青若红晕染上双颊,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万一……我俩没有孩儿呢?” 李贤齐瞧着她俏美娇羞模样,眉开眼笑调戏道:“那我们今夜接着努力,反正年轻力壮,情浓似火……生出孩子聪明!” “没羞没臊!谁跟你说的?”青若娇嗔道,心里却想,燕歌儿博学,这话有些道理。 “杨虎,今晚烤熊肉,大家饱餐一顿,吃不完的运出密林,交给桃花酒肆,千万记住熊头留着做个标本,以后给我的孩儿玩!”李贤齐挤眉溜眼,扯着嗓子高喊。 青若的粉拳高高举起,温柔地轻轻落下,浅嗔薄怒的模样让燕哥儿着实心动! 两三日后,密林深处。 午后的林子幽秘静美,树木繁茂,奇草异木沐浴着林间斑斑点点的阳光,红与紫绿争绚,还有不知名的鸟雀婉转啼唱,令人眼睛耳朵都非常舒服,很是神怡。(免费小说) 空气清冽芬芳,带着股潮的绿意沁人心脾,李贤齐猛吸了一口,松了松背篓,里面已经采摘了不少野菜蘑菇。 给常年采药的青若当苦力,燕哥儿心里乐意,还长知识呢,果实像蒜瓣一样挂在树上的榛子,嫩芽长得像小孩子拳头的蕨菜,还有刺秋、山葱什么的野菜,青若在林间漫步,浅浅低吟《诗经?召南》里的句子,“陟彼南山,言采其蕨。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燕哥儿,你来辨认一下这种野菜?”青若惊喜地喊道。 草坡里一大片黑紫色的花,仔细一瞧圆柱形鳞茎,黑紫色伞形花序,花茎从叶片中抽出。 “山韭菜,可散瘀止痛,治跌打损伤,刀枪伤,将鲜活的山韭菜捣烂敷患处,食用可健脾养血,强筋壮骨。”青若喜上眉梢,现在军中训甚苦,跌打损伤的不少,将这草坡上的山韭菜采摘一半回去,此行不虚。 “燕哥儿,过来,将它们采摘下来,”青若扬起俏美的脸儿,吩咐李贤齐这个跟班苦力棒棒一肩挑的家伙。 早知如此,我就不将身边得血刺亲卫支开,他们离得远远的,都钻百多步外,李贤齐背着背篓,身子故意弯成大虾,愁眉苦脸道:“青若姐姐,商量个事,我们先摘一些回去,留个记号,待会让杨虎他们来采摘。” 张青若摇了摇头,神态很是坚决,就让你多背几次,不要人帮忙,谁叫你晚上将我欺负得厉害,腿都有些迈不开。 “青若姐姐,不行啊,要把这片山韭菜采回去,背篓里的野菜蘑菇全都得扔,你知道猴子搬玉米的寓言吗?”李贤齐有的是办法,谁叫他穿越过来的,博学。 “什么叫玉米?”张青若好奇地问。 “那是海外美洲大陆的一种高产的农作物,一天猴子下山找吃的——燕哥儿累了,这一篓野菜蘑菇沉得很,你先给我揉揉肩,锤锤背。”李贤齐讲个寓言故事还卖个关子,那双贼兮兮的眼睛瞧着张青若,再明白不过。 粉拳轻扬,在李贤齐后背落下,又揉又捏的,果然是大夫,位拿捏得准啊,舒服! 有美人儿侍候,林子里的秋色也美,李贤齐快乐得紧,慢慢悠悠道:“他看见了一片玉米地,玉米就像棒子一样……” 一边讲故事,李贤齐目光不善,瞟着张青若,见她听得专心,不知不觉间,将她的素手牵过来,弱柳腰儿搂过来。 色彩斑斓的林子寂寂,只有细细碎碎的光影移动,仿佛世界只有相偎相依,你侬我侬的这一对儿。 挨着青若,鼻尖是发丝淡淡的青馨幽香,李贤齐恍若在万丈红尘中转身,寻找到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丽影。 生生世世,我们的回眸就如恒河岸边的沙粒,不可胜数。让日用大藏经念你的名,真心祈求佛祖让我们相遇! 生生世世,我们都彼此不知道姓名,就如泉路上的彼岸花,花妖与叶妖短暂恢复记忆,又匆匆擦肩而过,重复相遇相知相恋分手的忧伤离歌! 这一刻如春花绽放那样静美,李贤齐心中念叨,所以我与青若一见钟情,就紧紧地攥住她的心,形影不离…… 时光就如林间的光影,悄悄滑落黯淡,良久,李贤齐用骨笛召集附近的狼牙骑过来。 有了血刺亲卫的帮忙,山韭菜被采摘了好几篓,大伙儿带着丰收的喜悦,笑着背了回去。 密林之中,多了一双窥视李贤齐的眼睛,瘦小灵活猴儿似的身材,着一身狼牙骑常穿的皮甲,轻手轻脚,在后面悄悄缀着他们,不时取出一面铜镜对着阳光晃动,朝前面发出信号。 李贤齐与张青若携手结伴缓行,远远地掉在队伍后面。 一丛浅的花卉被张青若发现,细长的翠&电脑站.1&6&.叶萋萋,花朵儿秀秀,雅致静美的风姿焕发出外柔内刚的味道。 晨开暮闭,那是匆匆谢去的忘忧花。 这丛花李贤齐也认得,另一个名儿叫萱草,脱口吟道:“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芳心!“藏身在三棵品字形分布的大树上,三名身着狼牙骑皮甲的蒙面人,悄悄张开了弓,箭簇乌黑在阳光下没有一丝儿亮光,显然淬了剧毒。 潜伏袭击的前方左右三个方位,枝叶掩映间三枝乌黑锋利的箭簇所指,正是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 狙杀的目标没有一丝儿犹豫,都对着李贤齐,虽然那清雅高洁的少女就在李贤齐身旁。 弯下身子,张青若正要去摘那可食的忘忧花,李贤齐在她身后,听到利箭破空的嗖嗖声,身子用力一靠,将她推倒在花丛。 就是这一瞬间还未换气,星铁弓已搭上风羽箭,了出去。 李贤齐日日苦练的取箭张弓,速度和准头不赖,风羽箭后发先至,将一枝毒箭落,第二枝风羽箭已朝前方飞去,只听得闷哼一声,有人中箭从大树上跌落下来,撞得树枝一阵哗哗乱摇,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前方树上,几乎在那位中了风羽箭者闷哼的同时,星铁弓弦一松,三枝风羽箭水连珠般朝左方那棵大树上飞去。 青若就在左边的花丛中,她的命安危比燕哥儿还要重要! 右边大树上那枝乌黑锋利的毒箭朝李贤齐左飞来,眼看避无可避! 杨虎手一松,一枝羽箭从稍侧的方向飞来,撞向毒箭。 还是晚了点?毒箭距离李贤齐不过三尺的距离! 乌黑无光的箭簇,李贤齐已清楚地瞧见过来是毒箭,生死须臾间,李贤齐依然沉着虚静,看也不看那两枝飞向自己的羽箭,张弓向右边树上去,三枝风羽箭无声地飞向大树藏身的之处。 ,要死大家一块死! 距离李贤齐一尺处,杨虎侧飞过来的羽箭撞在那枝毒箭上,将它的角度撞得斜了一些。 杨虎可是祖山猎人校尉杨亮的长子,擒获奚王茹羯,将他的亲卫杀干净,也有他的份。 毒箭还是咬进了李贤齐的皮甲。 右边树上发出一声惨嚎,“哗啦”挂到细枝树叶,“砰!”地猛摔在地上,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李贤齐嘴角浮出一抹浅笑,敌人死得比我还早。 死就死吧,反正我死过一回,顺手拔出那枝毒箭,李贤齐“咦!”了一声,乌黑的箭簇没沾一丝儿血,杨虎那枝斜撞过来的羽箭将它的力道大大减弱,穿过皮甲被双层丝绸内衣裹住。 刚才毒箭穿甲入肉的感觉非常强烈,让李贤齐误以为自己中箭。 “青若,撞疼了你没有?看来你跟燕哥儿在一起,箭术不必说了,还得练几招防身制敌的武艺,就防狼术吧,利用男人的好色之心,眼睛,折手指,顶下,踹小腿迎面骨……”李贤齐拉起张青若,从鬼门关回来,心情放松,面色却极为认真。 “嗯!”张青若应了一声,俏美的脸儿如梨花带雨,刚才可是燕哥儿舍生忘死地替自己挡箭。 杨虎细细验看了那三具死尸,虽然中了无毒的风羽箭,脸上却变得肿胀发紫,已辨不出模样。 这是藩镇军头蓄养的死士,一击不中,立刻服毒自尽! 皮甲上还有几处箭洞,杨虎心中一沉,怕是有三位兄弟已遭了毒手。 死里逃生,让李贤齐心情放松,开始调戏哭得跟泪人儿似的青若,“青若,你哭起来的样子太难看了,脸拉得跟驴子似的——” 张青若立刻止住哭声,啐了一口,“你才是驴脸呢。” 破涕为笑的模样甚是动人,看得李贤齐一呆就在六十步的距离外,那个猴子样的刺客躲在树后,稳稳地张弓搭箭,箭簇乌黑锋利,正瞄着李贤齐的背影。 六千字的大章求鲜花票,求订阅,有你们的支持,藩镇才能走得更远。 152.未雨绸缪 张青若破涕一笑的样子真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免费小说 刚逃过一劫,李贤齐心神放松,眉开眼笑继续安慰张青若,“青若的泪珠可值钱了,燕哥儿把它收着,藏在心里像珍珠般闪亮。” 耳朵一动,听见背后有箭矢破空的嗡嗡声,李贤齐扭身,手中的星铁弓斜扫。 劲力好强,李贤齐手臂一麻,才将那枝毒箭磕飞,这个高手是个劲敌! 又一枝毒箭呼啸着破空飞来,李贤齐好胜心激起,取箭张弓松弦,就在电闪雷鸣之间,风羽箭已迎了上去。 风羽箭如条飞蛇将那枝毒箭在空中咬住,两枝箭力道相抵,齐齐从空中坠落。 还未落地,一枝风羽箭已越过它们,向藏在树后的刺客扑去。 刺客见两箭被破,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是不是那少女,先乱了少年游骑将军的心神。 快步奔跑着向前,李贤齐口中下令,“血刺卫分成两组,一组保护青若,一组散开追敌。”手中风羽箭水连珠般连发,刺客躲在树后不敢露出一点儿身形。 跑,奔,李贤齐从大树侧面逼过去,另一边杨虎带亲卫围了过来。 大树后空空如也,刺客一击不中,已经远遁?行事太果决狠辣。 血刺卫朝大树上了十来箭,不见一丝儿响动,杨虎爬到树梢,也没见人影或留下的痕迹,难道刺客长了翅膀不成? 血刺卫散在这片密林四处搜了一遍,连个脚印也没看见。 “穷寇勿追,杨虎马上用骨笛报警,通知在密林训练的血刺,按火集结,有敌潜入林中,已有血刺遇害。”李贤齐眉头紧锁,沉声下令。 “要停止训练么?”虞候张念黎紧张地问。 “停下来干什么?战场比训练更容易丢命,林中有刺客,有猛兽,有野人,血刺自然小心戒备,寒毛也要竖起,战力也提高得快。传令他们,在林中全力猎杀刺客。”李贤齐反问。 装满沙丁鱼的鱼槽放进一条以鱼为食物的鲶鱼,鲶鱼四处游动,沙丁鱼为躲避它,游动逃命,一条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力更强。 过了一个多时辰,天黑,那伙血刺亲卫拥着那少年游骑将军早就离开这个狙杀之地,一棵倒伏在地的树干下,厚厚的落叶摇动,仍然小心翼翼,一双滴溜溜的大眼转目四顾,观察了半天,方才探出脑袋,接着猴儿似的身材也露了出来。 刺客蹑手蹑脚,几步就闪到一棵大树后,见仍无动静,这才出来,摇头晃臂,活动身体。 身后一道劲风扑来,又快又急,猴儿样的刺客心中冰凉,身子仿若灵猿,就地一滚。(免费小说) “噗!”三枝风羽箭刺客闪过了两枝,一枝入肉,弓力强劲,箭簇穿过大腿,血淋淋地淌着血。 藏身树上的李贤齐吹响了手中的骨笛,召集潜伏在四周的血刺亲卫合围过来。 亲卫三人一组,一人举着松脂火把,在三角形前头,两名伙伴在左右两侧,相距不过几步。 从树上滑下来,李贤齐走上前去,踢了那刺客一脚,叹道:“你倒是沉不住气先现身,我们可是准备潜伏到明日天亮,你那枝毒箭提醒了我,你这样的敌人不能轻易放过血刺。” 转目环顾,李贤齐对围上来的血刺亲卫道:“血刺的密林生存训练,练的就是这股耐。你们也要牢记,所谓的大将之才,要将这子磨得不急不躁,坚韧耐战。” 火光映照着张念黎年轻的脸,神色专注,他身边是他的姐姐张青若,眨着黑葡萄似的眼晴,亮晶晶的极有神采。 几日后,密林集训结束,血刺被四名刺客杀了五人,反而让大伙儿警惕提高,集训倒是保质保量。李贤齐将命令传了出去,城门要塞,酒肆客栈,军营内外暗地开始密查。 李贤齐,杨亮,段灵狐率血刺抬着十来头的狼熊虎豹,梅花鹿狍子也活捉了不少,众人结伴出了密林,想来山海的皮毛作坊,桃花春的酒肆狂卖野味,也要红火好一段日子。 眼前赫然开朗,李贤齐牵着张青若的手儿,看见了金连绵的沙丘,澄澈高远的天空,碧蓝的海。 早有军士将墨龙驹牵来,李贤齐将张青若扶上马背,忽地想起一事,从一个包袱里取出那缕黑色的长发,递给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他是祖山一带的猎人,见多识广。 接过黑色长发,杨亮细细一瞧,笑道:“这是黑龙须,又叫树头发,内用止咳止痛,外用接骨消肿,研粉敷患处,李游骑不信,烧一段试试。” 脸上将信将疑,取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燃烧了一段,果然没有蛋白的烧焦味儿,溜眉顺眼调笑道:“青若,这么好的药材就归你了,不过得给些补偿,害我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有杨亮这样的长辈在场,张青若俏脸若枝头着红的桃儿,鲜嫩可口。 回到海边的军营,李贤齐召集山海的军将议事,半月前养病的榆关守捉刘从善几日前就回到大营,训军士非常勤勉认真。 李贤齐手中一根细木棍,指着沙盘上祖山一带的地形,“杨振威,段校尉,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胡虏牧马南下的时候,经过野外生存训练的八百血刺,这十日苦了他们,从今儿起,肉食蔬菜,一日三餐供给不缺。{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明日开始训练滑沙攀岩,日后还有些攀山越岭的器材给你们,十日后,血刺开始向北猎杀,捕获山奚作为山海的奴隶。”李贤齐一番话让众将吃了一惊。 逐北左营指挥使张简至面色凝重,出言阻拦:“李游骑,游击将军张允皋统率的狼牙骑右营还有几日才到山海,现在我们立足未稳,怎能妄起战事?” 李贤齐手中细木棍斜挥向下,如一把横刀劈开了空气,发出一声响亮的破空声,“山奚会等我们站稳脚吗,恐怕山海富庶的名声已传到奚王的耳朵里,他们抢东西可是抢惯了。我们应该未雨绸缪,不要渴了的时候才去挖井,主动出击比被动防守好!” “哗啦”榆关手捉刘从善扯开袍衫,露出一身纵横累累的伤疤来,让人看着心惊。 “精忠,你也在榆关和我并肩子杀过胡虏,边塞的幽燕汉儿也是铁血的好汉子,抗击胡虏从不退缩,李游骑,刘从善是真心服你,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令人动容。 李贤齐瞧见耿精忠眼眶热,也有几分感动,“汉家男儿,出塞击胡,乃是天命职责所在!杨振威,段致果,你们要人要军器尽管吱声!” 满帐众将,一个个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为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这句话,大声赞好! 杨亮、段灵狐慨然领命。 山海港,山海军衙。 院中扶疏的花木都是最近两月才栽植的,还没有繁花茂叶的景致。 一位俊朗飘逸的六品文官透过偏厅的雕窗瞧着窗外,身上是柠檬双钏绫的官袍,犀钩腰带,正是杜牧,在幽州的八月事变中有功,官升,被选为翰林学士,加“知制诰”头衔,具有秉笔草拟诏书的资格。 杜牧还未回长安,在途中驿站接到自己升迁的告身袍服,圣人有旨,令他转往山海,为李贤齐传诏加官不说,还身担着一件大事。 杜牧在潞县时,就将李贤齐的论天灾人祸疏和平边策整理后转奏朝廷,引起朝野一片哗然,纷纷为之然侧目,朝中的权宦,执政的牛党竟无人反对,圣人更是将它放在案头,朝夕读之,还将一疏一策传抄七品以上的官员问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唐宗室,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身在山海,不经意间已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呷了口清茶,捻着颌下那几缕黑色的清须,杜牧陷入了沉思。 “牧之兄,你不回长安,难道要到山海来?”偏厅外的院子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相知相惜的好友转瞬就见面了,杜牧激动地起身相迎。《免费》 一身皮甲,握着马鞭,李贤齐见面就给杜牧一个亲热的熊抱,弄得他叫苦不迭,李贤齐的劲力又涨了不少,拱手贺道:“李游骑,不,现在是山海刺史,逐北军使,定远将军!” “要这些虚名头衔有什么用?早晚将我捧杀了事。”李贤齐心里欢喜,口中却谦虚得紧。 “李定远,你统山海之众,圣人亲自下诏册封,为你占据山海之地正名,对你可是寄予厚望,三日后就在演武场上,召集山海大小官员,各营军校传诏册封。”杜牧脸上神色端谨,全无名士狂傲的做派。 这事有利有弊,赢得了山海之地的军心民心,是好处,坏处却是难保幽州大小军头没人妒忌。 李贤齐握着马鞭走了几步,抬头道:“牧之兄,莫如先召集山海的大小官员和军校,将这诏书官印让他们瞧瞧,把他们的官职先搞定,某亲自上奏辞官,贤齐年少,德能鲜薄,不能窃据山海刺史的高位,暂时代管,以待贤能之士。” 果然是幽燕大才,深谙这谦益满损的道理,他不要这名衔,却将权力人心紧紧掌握,杜牧暗赞,高! “牧之兄,山海有军万余,民众五万余人,可否奏请朝廷,从淄青等地迁移些民众过来,这也是平边八策的内容啊?”李贤齐双眼放光,呼吸急促,望着杜牧。偏厅秋日的阳光照了进来,落在杜牧爽朗的脸上,“这个不难,圣人有旨,命我暂留山海,巡查你的治政练军方略,要我将山海之事每月上奏朝廷,某帮你。” “好啊,山海百废待兴,卢遵,刘蕡等忙不过来,有文武双全的牧之相助,山海定能兴旺!”又是一个人才辅佐自己,李贤齐喜上眉梢。 “上奏朝廷的奏折都需李山海过目,另外,杜牧将书局一事交给长兄负责,李商隐才名不彰,某又写信给长安的刑部侍郎白居易,主客郎中刘禹锡等名宿前辈去信,请他们入股书局……”杜牧侃侃而言,眼中闪烁着对钱财的渴望,憧憬书局办成后,长安一家老小日子总要过得好些。 口沫子横飞,正说得高兴,杜牧见李贤齐瞧着自己眼神有点不对劲,讪讪道:“某小时侯就孤贫,穷惯了,李山海莫怪。” “牧之兄坦直,我山海官员的俸禄都高,有你一份。瞧见那样行当赚钱,你也可入股。”李贤齐心里好笑,面上却诚恳,杜牧除了好色之外,还贪财,这可是一个八卦。 “圣人有口谕,对你的宗室身份大感好奇,要我先查查,读着你的诗词常感叹,这是大唐皇室的千里驹,有子当如李贤齐!”饶是杜牧才高八斗,平生自负,目中也露出敬服的神色。(免费小说) 挠挠头皮,李贤齐为难道:“这个只有等我父李燕州到了山海,你去问他。” 杜牧哈哈笑道:“父子同为府州,这在大唐也是一段佳话。” 翌日,山海的军衙已改为州衙。 文官武将齐聚一堂,人人春风满面,喜气洋洋,李贤齐推辞山海刺史等官职不受,只是暂代。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李贤齐采用文武分治的策略,任命卢遵为山海别驾,刘蕡为长史,狼牙骑都虞候,宇文真为司马,杜牧暂代录事参军。 血刺自立一营,段灵狐任指挥使,赵无锋,柳五分任左右。狼牙骑左营指挥使由张简至担任,都由李贤齐直辖,武职以宁远将军张允皋为首,任逐北军左副使,直辖狼牙骑右营。狼牙骑左营指挥使由昭武校尉周綝担任。 榆关守捉刘从善也迁宁远将军,为逐北军右副使,统率山海的辅兵营。 逐北军设四营,前后左右,前营杨亮,驻守山海堡,左营张简至驻守卢龙塞,右营武金刚驻守山海港,后营耿精忠驻守榆关,俱授从六品上振威校尉,其余副职就不赘述。 横海水营由秦起统领,辅以费栋才,李德邻等。自此山海上下,人人归心,连逐北军右副使刘从善都夸赞李贤齐谦让的美德。 金的沙丘起伏,如小山一般,李贤齐身后是碧蓝的海,面前是一望无涯的山林秋色。正指点着一群血刺使用滑雪板,大声嚷道:“你们不习惯,先穿上一只滑雪板来回走几趟,然后两只一起穿上,一步一仗的适应平衡……” 这几日泡在军营,不敢回去,凤姐儿,昭姬姐妹,玉娘都到了山海,现在州衙后院莺莺燕燕一大群,妻妾成群也累啊! 前日兴冲冲地去码头接她们,凤姐儿开始还高兴,到了州衙看见张青若,仍然是笑吟吟的,可晚上却紧闭房门,还抱着小虎生入睡,怎么唤也唤不开,第一次让燕哥儿这个小贼吃了个闭门羹。 既然这样,燕哥儿与这个亲热,那个就没好脸子看,连纯美善良的昭姬姐妹,情豪爽的玉娘也开始有了心眼,与张青若相处亲热得紧,背过来谁也不睬燕哥儿,既然这样,还不如练军士,也免整理发布于.l.得刺激她们,让她们自个儿先处一段时间,冷冷她们,家宅安宁后才回去。 段灵狐瞧见李贤齐站在沙丘顶上,心中挂念他,本来滑得像模像样,不知不觉站直了身子,快速下冲中失去重心,向前摔倒,跌倒在沙里爬不起来。 李贤齐一见大惊,这可是几日后出战的副将,连滚带爬的沙丘上滚了下来,“灵狐,不要紧吧?” 段灵狐刚要爬起来,见李贤齐一付心急火燎的样子,脸上满满都是关切,心里跟蜜糖似的,秀眉紧拧,娇哼着呼疼。 李贤齐一把将她抱起,“脚扭了吗?哥给你揉揉,你也不小心些,不是给你们讲了吗?跌倒的时候,侧身着地最为安全,同时举起雪杖用力地将两脚伸直……” 段灵狐躺在他怀中,粗粗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近距离凝视着李贤齐英武俊朗的脸,听他细细碎碎的唠叨,心儿像触了电似的,痒痒麻麻的感觉很奇特。 怎么段灵狐像朵娇羞的水莲花,李贤齐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一松,段灵狐屁股着地,落到了软软的沙堆上。 “哎哟,我的脚。”段灵狐故意叫痛。 “左边,还是右边,哥给你揉揉!”李贤齐为她脱掉靴子,隔着布袜揉捏起来。 段灵狐那知道青年男子给女儿揉脚的厉害,整个身子都酥麻起来,哼哼唧唧的情不可抑。 段灵狐别是有龙阳之癖?算了,还是叫医官来吧,“青若,这儿来处理伤员。” 要是正主儿过来,看着两人打情骂俏,自己又要生些闷气,段灵狐一骨碌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摆手:“哥,你给我揉揉就好了,别叫张医官。” 难不成青若的医术这么好,听个名儿段灵狐的扭伤青肿就好了,李贤齐莫名其妙。 夕阳西坠,海面上万千波光,溶溶耀金,一群的鸥鸟正在归巢,几艘大型渔船张着白帆,唱着丰收的渔歌回港,海天之间,李贤齐行走软软的细沙上,身后跟着亲卫,像往日一样,去医帐找张青若,教她滑沙。 “青若!”一脚跨入医帐,李贤齐楞了。 伤员一个没有,自己一群娇妻美妾都在,人人都是一身干净爽利的骑马装,只是或红或紫各不相同,她们怎么混入军营的? 几日不回家,别是兴师问罪的吧?还是先来个下马威,免得日后夫纲不振,脸一沉,厉声喝道:“这不是胡闹吗?军营重地你们随随便便就进来了?” 凤姐儿上衣是榴花般火红的颜色,小西服领儿镶着黑熊皮,下面腰身被红色骑马装上衣掐得极狠,曲线玲珑透出惊人的美,眼圈儿微红,只定定地望着他,目光似在向燕哥儿道歉。 李贤齐硬不下心肠,声音轻柔,喃喃道:“今儿是你们休沐的周日,也该到海边来玩玩——” “姐妹们替你做了多少事,乘风破浪赶到山海,你当夜就回了军营。”张青若替这帮姐妹叫起屈来。 昭姬姐妹,玉娘也是眼圈儿红红,垂下头去抹着眼泪。 这话燕哥儿爱听,只要你们和睦相处,我就开心,“燕哥儿一直念着你们,为你们准备了滑沙车,一起走吧,赤脚到海边玩沙去。” 咏雪可不管不顾的,一下子上前抱着李贤齐亲了一下,李贤齐暗叫糟糕,转头瞧去,张青若果然是粉面含霜。 沙丘上,好不容易将昭姬姐妹哄着去玩滑沙车,这边要教凤姬穿着滑雪板走步,玉娘学这个来得快,在青若的指点下已开始滑行。 凤姐儿跌倒在地,李贤齐赶紧上去扶起她,咬着她的耳朵悄声道:“今儿晚上你给我留个门儿,我悄悄过来。” 凤姐儿立刻晕生双颊,点了点头,李贤齐那个心儿就如视线中那只晚归的鸥鸟,在暮色中自由地飞翔…… “呵,李游骑好勤奋,这会儿还在练滑沙,我也闲着没事,来练练。”沙丘后转出了段灵狐,滑雪板,雪杖齐备。 本想将她赶走,这不是破坏情调吗?算了,天色不早了,让她一起练会,免得得罪她,我马上就要带着几位娇妻美妾回州衙。 待段灵狐滑了几个来回,动作轻盈优美,跟张青若不像上下,李贤齐见暮色浓浓,瑟瑟秋风渐起,招呼道:“灵狐,跟哥一块回州衙吃饭。” 段灵狐本想跟着同去,不知想起什么,容颜一黯,摇了摇头。 回城的路上,张青若与李贤齐共骑墨龙驹上,女孩儿心细敏感,“段灵狐别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吧,我瞧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从块儿长大的,怎么不清楚,她那是男生女相,执行任务时,出手那个狠辣……对我倒有些依恋。”李贤齐辩解道。 “我看燕哥儿坏,几个姐妹的心都系在你身上,你不会对她们就像对我一样,甜言蜜语就……”张青若越想越不对,一个倒肘打在他的口。 “天可怜见,燕哥儿不过是怜惜她们是乱世的弱女子,身如浮萍,无依无靠……现在我待她们都是君子之礼,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被人误解!”李贤齐声音带着怜惜,幽幽叹道。 “那好,今晚散了宴后,你到我房中来。”张青若现在也明白了几分,燕哥儿说的话真真假假,谁能识得透他。 “好,青若,我们今晚就……”李贤齐故意试探问道。 张青若又是一个倒肘,这次比上次还重,垂下脸去,娇羞的样儿如桃李,看着就勾人。 马车上的竹丝灯笼泛出昏的光,在淡青的夜色有股子淡淡的温馨。 凤姐儿探出头来,笑吟吟地道:“青若妹妹,奴家想跟燕哥儿谈谈制衣坊军需品的事,可否让我上马?” 诸天神佛,这天还没黑尽,凤姐儿就情动,今晚还是良宵夜吗?李贤齐顿时头大如斗,叫苦不迭,两头都有承 153.妻妾成群(上) 偏厅秋日的阳光照了进来,落在杜牧爽朗的脸上,“这个不难,圣人有旨,命我暂留山海,巡查你的治政练军方略,要我将山海之事每月上奏朝廷,某帮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免费小说” “好啊,山海百废待兴,卢遵,刘蕡等忙不过来,有文武双全的牧之相助,山海定能兴旺!”又是一个人才辅佐自己,李贤齐喜上眉梢。 “上奏朝廷的奏折都需李山海过目,另外,杜牧将书局一事交给长兄负责,李商隐才名不彰,某又写信给长安的刑部侍郎白居易,主客郎中刘禹锡等名宿前辈去信,请他们入股书局……”杜牧侃侃而言,眼中闪烁着对钱财的渴望,憧憬书局办成后,长安一家老小日子总要过得好些。 口沫子横飞,正说得高兴,杜牧见李贤齐瞧着自己眼神有点不对劲,讪讪道:“某小时侯就孤贫,穷惯了,李山海莫怪。” “牧之兄坦直,我山海官员的俸禄都高,有你一份。瞧见那样行当赚钱,你也可入股。”李贤齐心里好笑,面上却诚恳,杜牧除了好色之外,还贪财,这可是一个八卦。 “圣人有口谕,对你的宗室身份大感好奇,要我先查查,读着你的诗词常感叹,这是大唐皇室的千里驹,有子当如李贤齐!”饶是杜牧才高八斗,平生自负,目中也露出敬服的神色。免费小说 挠挠头皮,李贤齐为难道:“这个只有等我父李燕州到了山海,你去问他。” 杜牧哈哈笑道:“父子同为府州,这在大唐也是一段佳话。” 翌日,山海的军衙已改为州衙。 文官武将齐聚一堂,人人春风满面,喜气洋洋,李贤齐推辞山海刺史等官职不受,只是暂代。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李贤齐采用文武分治的策略,任命卢遵为山海别驾,刘蕡为长史,狼牙骑都虞候,宇文真为司马,杜牧暂代录事参军。 血刺自立一营,段灵狐任指挥使,赵无锋,柳五分任左右。狼牙骑左营指挥使由张简至担任,都由李贤齐直辖,武职以宁远将军张允皋为首,任逐北军左副使,直辖狼牙骑右营。狼牙骑左营指挥使由昭武校尉周綝担任。 榆关守捉刘从善也迁宁远将军,为逐北军右副使,统率山海的辅兵营。 逐北军设四营,前后左右,前营杨亮,驻守山海堡,左营张简至驻守卢龙塞,右营武金刚驻守山海港,后营耿精忠驻守榆关,俱授从六品上振威校尉,其余副职就不赘述。 横海水营由秦起统领,辅以费栋才,李德邻等。自此山海上下,人人归心,连逐北军右副使刘从善都夸赞李贤齐谦让的美德。《免费》 金的沙丘起伏,如小山一般,李贤齐身后是碧蓝的海,面前是一望无涯的山林秋色。正指点着一群血刺使用滑雪板,大声嚷道:“你们不习惯,先穿上一只滑雪板来回走几趟,然后两只一起穿上,一步一仗的适应平衡……” 这几日泡在军营,不敢回去,凤姐儿,昭姬姐妹,玉娘都到了山海,现在州衙后院莺莺燕燕一大群,妻妾成群也累啊! 前日兴冲冲地去码头接她们,凤姐儿开始还高兴,到了州衙看见张青若,仍然是笑吟吟的,可晚上却紧闭房门,还抱着小虎生入睡,怎么唤也唤不开,第一次让燕哥儿这个小贼吃了个闭门羹。 既然这样,燕哥儿与这个亲热,那个就没好脸子看,连纯美善良的昭姬姐妹,情豪爽的玉娘也开始有了心眼,与张青若相处亲热得紧,背过来谁也不睬燕哥儿,既然这样,还不如练军士,也免得刺激她们,让她们自个儿先处一段时间,冷冷她们,家宅安宁后才回去。 段灵狐瞧见李贤齐站在沙丘顶上,心中挂念他,本来滑得像模像样,不知不觉站直了身子,快速下冲中失去重心,向前摔倒,跌倒在沙里爬不起来。 李贤齐一见大惊,这可是几日后出战的副将,连滚带爬的沙丘上滚了下来,“灵狐,不要紧吧?” 段灵狐刚要爬起来,见李贤齐一付心急火燎的样子,脸上满满都是关切,心里跟蜜糖似的,秀眉紧拧,娇哼着呼疼。《免费》 李贤齐一把将她抱起,“脚扭了吗?哥给你揉揉,你也不小心些,不是给你们讲了吗?跌倒的时候,侧身着地最为安全,同时举起雪杖用力地将两脚伸直……” 段灵狐躺在他怀中,粗粗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近距离凝视着李贤齐英武俊朗的脸,听他细细碎碎的唠叨,心儿像触了电似的,痒痒麻麻的感觉很奇特。 怎么段灵狐像朵娇羞的水莲花,李贤齐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一松,段灵狐屁股着地,落到了软软的沙堆上。 “哎哟,我的脚。”段灵狐故意叫痛。 “左边,还是右边,哥给你揉揉!”李本书转载齐为她脱掉靴子,隔着布袜揉捏起来。 段灵狐那知道青年男子给女儿揉脚的厉害,整个身子都酥麻起来,哼哼唧唧的情不可抑。 段灵狐别是有龙阳之癖?算了,还是叫医官来吧,“青若,这儿来处理伤员。” 要是正主儿过来,看着两人打情骂俏,自己又要生些闷气,段灵狐一骨碌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摆手:“哥,你给我揉揉就好了,别叫张医官。{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难不成青若的医术这么好,听个名儿段灵狐的扭伤青肿就好了,李贤齐莫名其妙。 夕阳西坠,海面上万千波光,溶溶耀金,一群的鸥鸟正在归巢,几艘大型渔船张着白帆,唱着丰收的渔歌回港,海天之间,李贤齐行走软软的细沙上,身后跟着亲卫,像往日一样,去医帐找张青若,教她滑沙。 “青若!”一脚跨入医帐,李贤齐楞了。 伤员一个没有,自己一群娇妻美妾都在,人人都是一身干净爽利的骑马装,只是或红或紫各不相同,她们怎么混入军营的? 几日不回家,别是兴师问罪的吧?还是先来个下马威,免得日后夫纲不振,脸一沉,厉声喝道:“这不是胡闹吗?军营重地你们随随便便就进来了?” 凤姐儿上衣是榴花般火红的颜色,小西服领儿镶着黑熊皮,下面腰身被红色骑马装上衣掐得极狠,曲线玲珑透出惊人的美,眼圈儿微红,只定定地望着他,目光似在向燕哥儿道歉。 李贤齐硬不下心肠,声音轻柔,喃喃道:“今儿是你们休沐的周日,也该到海边来玩玩——” “姐妹们替你做了多少事,乘风破浪赶到山海,你当夜就回了军营。”张青若替这帮姐妹叫起屈来。 昭姬姐妹,玉娘也是眼圈儿红红,垂下头去抹着眼泪。 这话燕哥儿爱听,只要你们和睦相处,我就开心,“燕哥儿一直念着你们,为你们准备了滑沙车,一起走吧,赤脚到海边玩沙去。” 咏雪可不管不顾的,一下子上前抱着李贤齐亲了一下,李贤齐暗叫糟糕,转头瞧去,张青若果然是粉面含霜。 沙丘上,好不容易将昭姬姐妹哄着去玩滑沙车,这边要教凤姬穿着滑雪板走步,玉娘学这个来得快,在青若的指点下已开始滑行。 凤姐儿跌倒在地,李贤齐赶紧上去扶起她,咬着她的耳朵悄声道:“今儿晚上你给我留个门儿,我悄悄过来。” 凤姐儿立刻晕生双颊,点了点头,李贤齐那个心儿就如视线中那只晚归的鸥鸟,在暮色中自由地飞翔…… “呵,李游骑好勤奋,这会儿还在练滑沙,我也闲着没事,来练练。”沙丘后转出了段灵狐,滑雪板,雪杖齐备。 本想将她赶走,这不是破坏情调吗?算了,天色不早了,让她一起练会,免得得罪她,我马上就要带着几位娇妻美妾回州衙。 待段灵狐滑了几个来回,动作轻盈优美,跟张青若不像上下,李贤齐见暮色浓浓,瑟瑟秋风渐起,招呼道:“灵狐,跟哥一块回州衙吃饭。” 段灵狐本想跟着同去,不知想起什么,容颜一黯,摇了摇头。 回城的路上,张青若与李贤齐共骑墨龙驹上,女孩儿心细敏感,“段灵狐别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吧,我瞧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从块儿长大的,怎么不清楚,她那是男生女相,执行任务时,出手那个狠辣……对我倒有些依恋。”李贤齐辩解道。 “我看燕哥儿坏,几个姐妹的心都系在你身上,你不会对她们就像对我一样,甜言蜜语就……”张青若越想越不对,一个倒肘打在他的口。 “天可怜见,燕哥儿不过是怜惜她们是乱世的弱女子,身如浮萍,无依无靠……现在我待她们都是君子之礼,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被人误解!”李贤齐声音带着怜惜,幽幽叹道。 “那好,今晚散了宴后,你到我房中来。”张青若现在也明白了几分,燕哥儿说的话真真假假,谁能识得透他。 “好,青若,我们今晚就……”李贤齐故意试探问道。 张青若又是一个倒肘,这次比上次还重,垂下脸去,娇羞的样儿如桃李,看着就勾人。 马车上的竹丝灯笼泛出昏的光,在淡青的夜色有股子淡淡的温馨。 凤姐儿探出头来,笑吟吟地道:“青若妹妹,奴家想跟燕哥儿谈谈制衣坊军需品的事,可否让我上马?” 诸天神佛,这天还没黑尽,凤姐儿就情动,今晚还是良宵夜吗?李贤齐顿时头大如斗,叫苦不迭,两头都有承 154.妻妾成群(下) 州衙后院,凤姐儿叫厨房精心准备了一桌佳肴,府衙的大厨子可比山海港的桃花酒肆还要棒,因为游骑将军李贤齐从密林出来后,猎回来不少野味,山珍野菜也多,出海的渔船每日为府衙后院送来最新鲜的海鲜,李贤齐心里住着青若,她的父母刚过世,想让她和念黎感受到家的温馨,指点厨子变着法儿将这些食材加工成美味。免费小说 几盏精美的青铜烛台燃着红烛,团团温馨的烛光让家宴和乐融融,最忙的就算是李贤齐,一道脆笋狍肉上来,拿着个小碗,张青若先来一箸,凤姐儿也缺不了,昭姬姐妹的碗里也扒拉些,嘴里还要招呼玉娘:“喜欢吃就多夹几筷。” 殷勤地招呼完了,轮到自己,那盘儿也见了底,凉菜上桌,她们姐妹嚷着肚饿,自己让着她们,一扫而光连盘子也撤了下去,刚上一道热菜又吃不上,咱先夹几颗花生米品酒,等下一个菜来,反正今儿菜多。 又上了几个菜,茶香仔排被她们留着当了夜宵,锅塌羊肉被玉娘叫人送到她父母那儿去了,虾蒙香菇,鲜椒墨鱼被几个姐妹分到了自己碗里。 凤姐儿在烛光里谈笑风生,偶尔才瞟一眼过来,眼神流露出得意,燕哥儿你不是吗?连我们姐妹都侍候不了,还敢再娶几个回来? 宴无好宴,李贤齐蓦地明白,她们姐妹都约好了,专门为难我,既然没人心疼燕哥儿,我也不急。见上来一道蜜汁熊掌,几个姐妹又开始进行分甘同味的战斗,李贤齐皱着眉头叹道,“还是给我来碗白饭,弄点儿爽口泡菜,唉,看到油腻之物就难受,暴饮暴食,脸上长疮,身材失控,成了腰粗屁股大的脸婆,让人看着就难受。《免费》” 边说边拿眼睛盯着凤姐儿,一直盯得她心理发毛,仿佛在说,这样下去,无可挽救,以后的脸婆就是她。 凤姐儿一大块熊掌刚咬了口,停了下来,今儿晚上可比平日吃得多了,万一明日腰变粗了,燕哥儿可是最喜欢奴家的纤纤细腰。 “燕哥儿,这块熊掌可是你亲自猎杀的熊罴,让给你吧?”凤姐儿将碗推了过来。 蜜汁熊掌烤得香啊,那上边还留着凤姐儿一排牙印,要是一口咬上去,不是间接接吗?心中虽馋,李贤齐嘴里却大声道,“凤姐儿你莫要害我,我吃点素好,白饭来了没有,爽口泡菜没有,就给我弄个清炒苜蓿。” 张青若和昭姬姐妹都停下来了,只有玉娘还跟蜜汁熊掌较劲。 几只盛着蜜汁熊掌的小碗都推了过来,熊掌珍贵,留给奴仆不如让燕哥儿补补身子。 李贤齐心里那个美呀,都带着牙印的蜜汁熊掌,有个缺儿更加可爱! “唉,你们真愿意让我长成熊罴那样的肥壮身材?居心不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李贤齐这会儿坚决推辞,故意的。 浓汤鱼子虾球端上来了,凤姐儿赶紧用青瓷碗装了半碗递过来,“还是凤姐儿疼我,你的蜜汁熊掌我包圆了!”李贤齐面露感激之色。 分而治之的策略果然高明,李贤齐在花围蝶绕中愉快地用完晚食。 “你们随意玩会,某还有政务要处理,青若,这几日在军营累得够呛,早点洗浴睡觉!”李贤齐对青若眨眨眼睛,接着道:“昭姬,咏雪,玉娘,自家的事你们多心,凤姐儿,我看你晚食用得过多,不易消化,到书房去帮我磨墨。[看小说上]” 李贤齐当着姐妹的面这样说,凤姐儿会意过来,红晕染上双颊,幸好烛光朦朦,没有姐妹注意。 昭姬楚楚可怜地望着李贤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奴家也愿意为燕哥儿磨墨。 “凤姐儿既然不愿――”烛光映着李贤齐惋惜的脸,“奴家愿意去,正担心油腻吃得过多……”凤姐儿慌乱地辩道。 “昭姬、咏雪、玉娘,这几日我天天回府,文书案牍也多,明日就来书房帮我整理。”李贤齐扫过几位少女盈盈眼波,温言安慰道。 “青若,你们可以玩玩双陆,唉,公事缠身,燕哥儿也不想做这山海刺史,统率上万大军,只想与你们长相厮守,直至天荒地老!”李贤齐重重地叹了一声。 少年刺史,游骑将军,文有安邦定国之策,武能雁搏熊,夫君如此,夫复何求!几位少女眼中那一汪深情,尽是又敬又爱。 脑中被一阵幸福的眩晕充塞,张青若良久才醒悟过来,出身显宦之家,自然明白家国孰重孰轻。 烛光缱绻,映着张青若清丽绝伦的脸蛋,听得她温柔款款道:“去吧,好男儿以国事为重,我们姐妹自个儿玩玩双陆。” “虎,宿卫血刺退出院子,布置明暗双哨守卫,等闲人等不许进院,军机要事,先在院子里禀报通传。”李贤齐沉声下令,见血刺亲卫退了出去,才牵着凤姐儿的手,在书房外的小院随意散步。 天气晴好,夜空繁星点点,隔院桂花幽幽的香气随着风儿袭来,海港的涛声隐隐,秋夜一切都那么令人迷醉。 两人携手在院里散了会步,说着相思离愁的情话,李贤齐心中的如溃堤一般,拉着凤姐儿快步往书房去,凤姐儿与他携手同行,心儿砰砰乱跳,燕哥儿从来就胆大,莫非要在书房…… 外面有血刺卫守着,自然是万无一失,偷个情还有站岗放哨的,李贤齐得意,伸手勾住凤姐儿的纤腰,一进书房,就露出一付猴急模样,嘴唇凑了过去…… “唔……唔,把……房门关上,点上……蜡烛!”凤姐儿被暴风骤雨般热得透不过气来。{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李贤齐这才放手,小心关上书房门,凤姐儿点上蜡烛,移到轩窗下,书房里溢满了烛光淡淡的温馨。 几个月相思煎熬的苦,就在这温柔的夜色,朦胧的烛光中尽情宣泄…… 凤姐儿情浓似火,连声呓语,“燕哥儿……燕哥儿!”热温软的香,带着热热的鼻息,如雨点般落在他面颊、脖颈、耳后,蜻蜓点水似的,偏又俏皮得紧,让李贤齐捕捉不到那烈焰一般的红唇。 轩窗新糊的白纸上,烛光映出两个交颈缠绵淡淡的人影……夜风轻缓,秋声动人。 院子里突地响起亲卫校尉杨虎那粗亮的嗓子,“李游骑,张医官要进来探望你。” 床榻上的李贤齐一惊,猛烈的动作停了下来,凤姐儿从他身下爬起,忙着穿衣,李贤齐大声道:“你告诉她,公事一会就处理完了,让她先去歇着。” 书房里荡漾着的气味,李贤齐见机得快,接着说“虎,她要进来就让她进来吧。” 既来之则安之,她要进来,李贤齐暗道,那就弄个双飞燕。 院子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凤姐儿心如鹿撞,衣衫散乱,装着在灯前磨墨。[看小说上] 该死的燕哥儿还将书房门开了一丝缝隙,烛光斜斜出,还欣喜地叫着:“青若,双陆你们不玩了,进来吧,公事还有小半个时辰,我处理完就睡觉。” 仅着一条三角裤,李贤齐近乎,打定主意,张青若一进来,就将她抱到床榻。 院子里的张青若犹豫,停下了脚步,燕哥儿国事为重,我心里挂念他,情不自禁地过来探望他,今晚……他要是在床榻上讥笑我急不可耐……羞死个人了。 着滚烫的俏脸,张青若声音发颤,“我给你准备好热水,待会你洗个澡解解乏。” 张青若飞快地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去了。 “燕哥儿,还是算了吧,待会昭姬姐妹也来为你磨墨,这边刚走,玉娘又来探望你,一个个嘘寒问暖……嗯……唔……唔” “嘿…………管那么多干什么,继续!”李贤齐仿若骑着奋蹄扬鬃的墨龙驹,在战场杀个七进七出那么酣畅痛快。 如果站在院子里望着书房的轩窗,那一方透出来的烛光照亮了暗沉沉的夜,温馨动人。 一对儿红烛轻燃,柔柔照着书房,光影朦胧,床榻上,凤姐儿模糊的身子露出月光般的白,是那么柔美心惊,半个多时辰过去。 血刺亲卫簇拥着,李贤齐穿廊入院,脚步有些虚滑乏力,到了张青若所住的小院。 对血刺亲卫们吩咐了几句,李贤齐轻轻敲开闺门,门儿“吱呀”一声,轻轻打开,张青若发髻高挽,正是美人儿新浴,探出头来,问:“公事办得这么久么,累了吧?” 轻轻将她抱住,一股青馨的幽香透鼻而入,李贤齐沉醉其中,轻声问:“青若,你莫非自幼服用发酵的花粉,天生带着一股体香。” “发酵的花粉可使女儿家的身体芳手机站..c○m香?”张青若偎在他怀中好奇地问。 “嗯,你没事多找几种花卉研究研究,找几个女童试试。要是成功了,富可敌国,也可为我的大业出力。”李贤齐依稀记得唐朝有这么回事,随口道。 “呃!” 磨磨蹭蹭地与凤姐儿一道洗完澡,原想时辰不早,青若已睡了,却服饰整齐,一直未睡,还在痴痴等我……李贤齐惭愧低头,牵着她的素手儿,随她进了门,红烛映照,一眼瞧见她放在紫榆书桌上的薛涛笺,转到书桌后,坐在官帽椅上,拿起桃红色的小彩笺,轻诵起来,“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哪里是双栖,燕哥儿是群居多栖,让青若坐到自己腿上,轻声道:“薛校书姿容美,聪敏灵慧,八岁能诗,洞晓音律……可惜遇人不淑,现在已是两鬓灰白的老妇。” 听完西川节度使府上的歌姬薛涛孤独凄凉的身世,红烛明明地照,张青若精雕细琢的脸上犹有泪痕。 李贤齐叹道:“唉,燕哥儿还不是怜惜凤姐儿她们,心地善良也容易被人误解。” 张青若细嫩温软的手儿捂住了李贤齐的嘴,“燕哥儿,奴家知道你心眼好,今后也不嫉妒她们争宠……” 看来思想教育蛮成功的,还得给凤姐儿她们加点药,让她们知道,遇人不淑的际遇,“你们姐妹也可填些诗词向她讨教。” “山高路遥的,还是算了吧!”张青若眼圈儿红红,幽幽叹道。 “通过驿传,你不知道君王的家事就是国事吗?莫若我也填一首词,嗯,为长安要些手稿,付给她稿酬,让她晚年过好一些。”李贤齐沉吟道。 “桃花商行在山南西道炒的绿茶,窖的花茶,已经上市,你们姐妹叫人挑一些上品送去。”李贤齐东拉西扯,些诗词,谈一位歌姬的身世,转移话题,以便自己养些精力,才好上阵。 “燕哥儿,更漏星残,时辰不早,莫若我们上榻?”张青若媚眼如丝,轻轻地了过来。 “等一等,我做一首词送给你,你将它转录给薛校书。”李贤齐故意拖延时间。 “呃!”张青若喜孜孜地应道。 又是剽窃,为了赢取美人儿的芳心,为了拖时间,没法子的事。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衫,罗裳?青若,你觉得那个好?” “罗裳好!” “嗯,我也有同感。” “独上兰舟。云中谁寄尺书来,云中谁寄锦书来?” 把盗版改成原创,李贤齐紧蹙眉头,反复吟唱三遍,又改几个字,才写一句,一付苦吟的派头摆足。 时光静静地流淌,红烛在秋夜泛着柔美朦胧的光晕,词作李贤齐终于将词作出来了,张青若随他浅浅吟唱:“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样相思闲愁的句子流传千古,张青若吟得唇齿芬芳。 李贤齐站起身来,搂着张青若的细柳腰,在烛光下凝视着她,缓缓道:“这首词是燕哥儿与青若秋夜联袂所作,千年以后,也有人念叨这段佳话,传唱燕哥儿与青若美丽的爱情。” 情如潮水涌起,张青若解开高挽的发髻,青丝如瀑泻下,烈焰般灼热的红唇凑了上来,李贤齐无处可逃! 155.燕州铁骑 古城来远,就是东汉末年,曹率军大破乌桓的地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看小说上]其东北有三峰矗立,状若人首,称为首山。 首山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明末清初的宁锦大捷,首山就是主战场,昔日大唐守边十镇平卢在首山上筑有烽火台。 烽火台上一名年轻的戍副(大唐边军编制,五十人为上戍,戍主、戍副各一人)手搭凉棚,遮住刺眼的阳光。 戍副突然惊叫起来:“近千骑军从小灵河方向飞驰过来,甲胄整齐,刀枪闪亮,怕是燕州铁骑?要不要点燃狼烟报警。” “报个屁警?以前卢龙军那几个军头见武威郡王被逐,趁燕州铁骑不在家,将他们的妇孺老幼逐出边塞,现在李燕州之子李贤齐率军占了榆关,我们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嗯,还是跟着刘从善投靠少年游骑将军吧,听说他们待遇优厚。”年长的戍主坐在烽火台上的垛口处,晒着暖暖的秋阳,一肚子心事让他愁眉不展。 “那是,那是,换了军头,我们又换了吃粮拿饷的地儿,你瞧瞧,燕州铁骑呼啸而过,听说最近在营州附近大胜契丹,武威郡王南征北讨的主力,名副其实,战力不俗!”年轻戍副脸上满满都是羡慕。 在年轻戍副的视线中,燕州铁骑的甲胄刀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马蹄纷踏,在驿道上扬起高高的烟尘。 驿道旁是随风起伏的金稻浪,已有笠帽土白的农夫开镰收割,丰收的景象让人心旷神怡。 几百铁骑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为首的骑将留着络腮连鬃胡,面容粗砺,那是让边塞风霜苦寒熬的,一付结实的好身板,浑身透出股精悍的味儿。 前面开路的哨骑回来,策马到了连鬃胡骑将身边,勒住马,大声禀道:“禀张游击,燕州铁骑过境,与来远守军接洽,他们自称是逐北军,守将刘一虎已招呼杀猪宰羊,犒劳远道而来的铁骑。” “简水,学着点,三弟和贤齐玩得不错啊,占了山海,还收服刘从善这头狡诈的狼。”连鬃胡骑将瞧着驿道旁沉甸甸的稻穗,风带来一阵阵稻香,他鼻翼翕动,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奶奶个熊,不流一滴血,这块地盘又回到燕州铁骑手中。 连鬃胡骑将是燕州镇安军兵马使,游击将军张允平,手中摆动缰绳,马头一偏,出了骑队,与铁骑校尉张简水并马缓驰。 “父亲,燕州势力大涨,榆关刘从善就忙着投靠过来,昔日的驱逐之辱就忘了吗?”张简水年轻,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免费》 眼睛眯缝着,张允平透出一股杀气,面上沉稳得紧,一言不发,抬头望了望天色,大声喝令:“兄弟们刚击退契丹胡狗,马上就要到正午,在来远歇个脚打个尖,洗洗一身的征尘,来人传与后队的张致果知晓。” 驿道上正在飞驰的燕州铁骑闻令轰然叫好,骤然加速。 来远城中,逐北军还未来得及整编的榆关守军,共有两营兵马,近三千军士,来远守将刘一虎最近心事重重,听说燕州铁骑过境,吩咐下去杀猪宰羊,备上薄酒,亲自带着几位军校出城相迎。 远远地瞧见漫天的烟尘卷来,马蹄轰鸣气势逼人,刘一虎心里直打哆嗦,燕州铁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听闻他们刚跟秋掠的契丹八部干了一仗,杀敌上千,大胜而归。 榆关守军与燕州铁骑两家本就有怨,得小心伺候着这帮杀神,刘一虎暗暗后悔,还不如闭城紧守,丢几个文官佐吏在这等候,山海势大,富甲幽州,李贤齐又被皇帝亲封,自己动了真心投靠的念头。 一大团滂沱的烟尘扑面呛来,燕州铁骑根本无视道旁相迎的来远军校,扬尘往来远驰去。 刘一虎扭头避过,听得刚过去的燕州铁骑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声。 一员骑将飞马来到刘一虎跟前,猛地勒马扯缰,胯下雄健的赤狐马摔鬃长嘶,前蹄凌空乱踢,声威迫人。 燕州铁骑后队的致果校尉张简群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马鞭一扬,盛气凌人喝道:“刘致果,不愣登地杵在这儿干什么,进城到军衙招呼。” 一群燕州铁骑携刀带弓,催马逼了上来,刘一虎心里突突,铁骑看上去肮脏邋遢,白色绸衣已变了颜色,皮甲还有大团大团的血污,连那战马都是脏乎乎的未及洗刷。 刚获大胜的燕州铁骑,冷漠骄傲地骑在马上,一股子悍烈的杀气迎面扑来。 勉强挤出个笑脸,刘一虎转身恼火地下令,“将酒菜抬回来远,在军衙为燕州铁骑军校接风。” 燕州铁骑一阵风似地卷进来远城,冲到军衙附近,军衙值卫旅帅见情况不对,上前询问,燕州铁骑旅帅朱威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催马上前,马鞭劈头盖脑地鞭下,“,现在不知道谁当家作主,立刻吩咐后院烧水整治酒食。” 张允平对朱威的举动不以为意,转身喝道:“统统将值卫军士赶出去,吩咐兄弟们,好好地守住军衙,轮流洗个澡,刷刷马,美酒佳肴少不了大伙的。{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跃下马来,张允平大步跨入了军衙,直接往住着家眷的后院闯去,他就好这口,这些日子战事不断,也憋久了,瞧瞧后院有没有丰盈妖娆的俏娘们。 榆关平卢军就是一群朝秦暮楚的小人,驻守来远的榆关平卢军等待整编,先给他们点下马威,张允平重重哼了一声,肆无忌惮地伸手推开院门。 待刘一虎赶回军衙,点头哈腰地将酒菜送进府中,瞧见军衙里的燕州铁骑刀出鞘,箭上弦,戒备森严,心里后悔不迭,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瞧瞧周围,不仅后院的家眷,连自己也被他们控制在掌心。 心头猛地沉了下去,刘一虎一眼瞧见几个铁骑亲卫守在爱妾住的小院,还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等等吧,刘致果,张游击正在洗浴呢。”旅帅朱威恻恻地笑道。 “啊……受不了,啊……啊——”院子里让人听得大动,这几个铁骑亲卫要不是职责在身,恐怕后院的侍女歌姬这会儿都在唱同样的歌。 刘一虎的脸轻轻抽搐了一下,笑容有点僵硬,“张游击在洗浴,某就在前衙候着。” “刘致果,张游击马上要见你,就在这院外等着。”朱威冷下脸来,抽刀喝道。 “是,是,是,就在院外候着。”瞧着虎狼般的铁骑亲卫,他们眼中森寒的杀意,刘一虎打了个寒颤,真是一报还一报,平卢军逐走燕州铁骑的家眷,自己就抢了好几个俏娘们。 床榻上,张允平扬起粗脸,黝黑的虎躯从粉腻白皙的上起来,瞧了一眼香汗淋漓的女子,随手扯过一条锦被,盖住了那女子的躯。 套上山海特制的双层绸衣,张允平从容地套衣穿甲,听到床榻上那女子娇媚得快滴出水的声音:“爷刚才好威猛,奴家爱死了,爷,把奴家带走吧?” 张允平顿了一下,回过头去,理了理她鬓云散乱的发髻,“爷是战场的厮杀汉,你喜欢这个猛劲?” 那女子轻轻点头,一条白嫩的大腿软软滑出锦被,玲珑浮凸的身子,被锦被半遮半掩,生生地勾住了张允平的目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等爷把山海的事处置好了,再来接你。”张允平伸手了一把白皙粉嫩的大腿,挺凸肚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刘致果,谁叫你等在这儿?”出了院门,张允平迎头撞见来远守将刘一虎,糙脸微微发红,闯入人家内宅干那事,是个人也有几分羞耻心。 扭头盯了朱威一眼,张允平心中嘀咕,这家伙在海津镇被狼牙骑俘虏,回来后总是带股气,几位兄弟私下议论,朱威折腾女人的手段不少,连军中的营妓们都怕了他。《免费》 “张游击觉得九娘够味吧,喜欢的话就带走?”刘一虎笑吟吟地道。 那个娘们确实够味,去山海还有大事要办,张允平犹豫了一下,“嗯,军务缠身,算了吧。” 张游击与刘一虎两人并排在前面走着,跟在后面的朱威听见一阵粗豪地大笑,“哈哈哈,不瞒兄弟,此去山海,正为接掌山海军权,贤齐他还年少,还不是靠我三弟张允皋,侄儿张简至给他撑着,幽燕将门,范阳张氏可是名将辈出,子弟众多啊。” 听到这儿,朱威脚步一停,浑身哆嗦着,莫名地兴奋起来。 刚从战场下来,燕州铁骑又跑了两天马,进了来远城如坠温柔乡,上好的山海酿,海鲜野味也正当季,铁骑的校尉旅帅纷纷向张允平建议,可否在来远休息,明晨再出发。 上行下效,什么样的将就带什么样的兵,手下那点心思张允平自然明白,唤来朱威,让他接走自己的妻儿,将来远城军中的营妓和妓家的歌妓统统召到军衙。 当夜,前衙后院都住满了燕州铁骑,通宵灯火不眠,不止那些营妓,歌妓,连后院的侍女歌姬,奴婢婆子都难逃魔掌…… 来远的指挥使军衙,不折不扣成了一个燕州铁骑的宣之地。 翌日,刘一虎笑容可掬地礼送燕州铁骑出城,望着那渐渐远去的漫天烟尘,缓缓收起笑容,石头般一言不发地回到军衙。 跨进后院,进入爱妾的闺房,空气中哪些的气味还未散完,刘一虎轻轻摇醒了酣睡中的九娘,话也未说,先噼噼啪啪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泪流满面地忏悔道:“某是个甘愿戴绿头巾的懦夫,不能护你周全,让你受辱……” 九娘睁着大大的眼睛,小猫般惊惧地缩到墙角。 “九娘,某纵然舍去这条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你将受辱的经过写下来,我送往山海州衙……唉,乱世中可怜的是你们这些女子!”刘一虎眼中满满都是痛。 或许刘一虎的真情感动了九娘,或许为自己昨夜在床榻上放浪的行为感到羞耻,窸窸窣窣围上了榴花裙,披上了红色衫儿,匆匆拟就了一封控诉信…… 轻轻走到她身后,一根白绫套在了九娘的脖子,刘一虎用力一勒,九娘挣扎了几下,软软地垂下头去。(免费小说) 刘一虎眼角溢出两滴泪,重重地叹了一声,带着无尽的惋惜,如叹惜一朵开得浓的海棠在暴风骤雨中凋零。 疯了似地冲到院子里,刘一虎歇斯底里地狂吠,“来人,让府中昨晚侍寝的女子,还有营妓,妓家那些女子,联合写一份告状,签上姓名,不愿写的,逼她们自尽,自尽——” 一座莽莽苍苍的大山如巨龙般探进海去,天开海岳,气势磅礴,山顶蜿蜒起伏的长城宛如龙脊,角楼,望楼,雉堞齐全的榆关就如那顶生双角的龙头,瞪目嗔舌一般。 燕州游击将军张允平扬鞭前指,一句句厉声喝道:“兄弟们——到家了——拿出精气神出来——让狼牙骑逐北军瞧瞧——大破契丹胡狗的凯旋之师! 飞驰的铁骑爆出一片轰然的叫好声。 秋阳下的榆关城头,逐北右营指挥使耿精忠用千里镜瞭望,但见榆关东面烟尘漫起,刀枪闪亮,蹄声如雷滚过,大群铁骑排成锋矢阵如床子弩上的铁矛了过来。 虽有哨骑来报,来的是李燕州,张宁远的燕州铁骑,耿精忠瞧着不对劲。 马速未减,还是作战用的锋矢阵! “石山,城头上丢给你,用强弩帮忙压住阵脚!”耿精忠吼了一嗓子。 耿精忠提着一把重斧陌刀,匆匆下了城头,边走边大声传令,“陌刀步阵,城门外结阵,护住进关的百姓!” 弩手长列在阵前,阵中是陌刀手,排在阵后的是弓手,五百人的方阵平日里训练有素,刚刚列完阵。 燕州铁骑马上就要接近弩矢的程范围内,马速未减,直接飞驰过来,道路旁几个猎户躲避不及,将山鸡野兔往地下一扔,紧跟着侧翻出去,一阵卷起的烟尘遮挡住这场人间悲剧,烟尘中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放!”耿精忠听到惨叫声怒不可遏,扬声喝令! “咻!”一轮羽箭如苍鹰张开双翅飞到半空中的高点,折返疾飞向下,落在燕州铁骑马前不远的地方。 锋矢阵矛尖的铁骑校尉张简水一激灵,吹响刺耳的骨笛,紧勒马缰,胯下战马发出长长的嘶鸣,人立而起,竟然在高速奔驰中停了下来。 马蹄声如夏日的骤雨,说停就停,一片烟尘飘过,现出了静立如山的燕州铁骑。 “他奶奶个熊,刚刚成军的逐北军就如此嚣张,他们在血里泡过几回?”阵中传来游骑将军张允平恼怒的吼声。 “铁骑兄弟,在海津镇狼牙骑就羞辱了我们一回,这会儿一群步卒也敢用羽箭招呼,我们去掂量掂量他们。”朱威尖细锐利的声音跟着响应。 “朱威,率你那一旅去练练,让他们认识一下,燕州铁骑的战力,百战精锐的风采!”张允平的话音未落,朱威那旅铁骑似风般斜斜泼出。 瞧着从侧翼泼出的燕州铁骑,耿精忠心里发紧,燕州铁骑强横嚣张,不听招呼,没有规矩,今日不见点血是不行了。 逐北军与燕州铁骑的对话,就是步与骑的粗犷对撞。 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朱威轻松地了一下嘴唇,率铁骑绕了个圈,呼啸着侧击而来。 大唐边军战术,轻骑扰。 方阵侧翼,闪出十几名步弓手,张弓就。 那羽箭似乎长了眼睛,嘶嘶地划破空气,咬在朱威的右的皮甲上,一股子钻心的疼痛涌上他的头,转目四顾,已有几骑闪避不及,中箭伏在马上。 步弓对骑弓,一样都还是神手。 一员身着明光铠的红脸悍将,拖着柄重斧陌刀越众而出,声如霹雳! “再来扰阵,马!” 朱威心里打了个颤,绕阵扰,目的是借机动扰乱边军,人家方阵根本未变向,只集中全军的神手,要是马……忍着疼痛率铁骑掉头回去。 “张游击,咬不动。”朱威减缓马速,垂头叹气道。 “没事,下去裹伤,逐北军果然有些道道。”张允平收起骄横之心,拧着眉思索道。 “张游击,拼着折损些人马,也要把面子找回来。”铁骑校尉张简水催马上前,咬牙道。 “糊涂,我们到山海是来找面子?”张允平马鞭一甩,策马到了阵前,大声赞道:“红脸战将,胆识不俗,报个名来?” “逐北右营指挥使,致果校尉耿精忠,燕州铁骑要进城,需牵马步行,我们列队想迎。”这么个彪形大汉,嗓门儿倒是厚亮。 骑阵中的张简水年轻气盛,忍不住骂道:“,铁骑纵横幽燕辽东,就没有牵马步行的事,拼着受伤,也要冲冲阵,折了他们的锐气!” 铁骑听得明白,群情汹涌,“哗!”然一声,扭转马头,向两翼缓驰,抽刀取弓的叫骂不停。 两翼完全散开,燕州铁骑只待张允平马鞭挥下。 还叫幽燕的战力第一的铁骑下马步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张允平脸青如铁,紧盯着耿精忠,想从言行看出他的内心是否胆怯,突然喝令:“铁骑慢慢压上去!” 燕州铁骑排成稀疏的阵形,缓缓策马向前,铁骑沉默的脸上透出百战余生的悍气,似座大山压向方阵。 耿精忠面对着压过来的燕州铁骑,退了? 一直未转身,一步一步向后倒退,快入阵时猛地喝道:“弓弩手准备!” 方阵中弓手整齐将弓拉至半圆,箭头向下! 很多事的发生都是偶然的因素,双方本有染过血的梁子,这会儿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意气之争就要酿成一场战事。 箭在弦上之际。 榆关城内马蹄声响,一杆铁血苍狼旗办卷出了城门,身后约百骑狼牙似风般卷出城门战旗后,为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二哥别来无恙!” 阵前的张允平定睛一瞧,正是姿容俊美的张允皋,“三弟!”失声喊了出来,接着扬鞭暴喝:“止!” 燕州铁骑似被瞬间冻住停了下来,幽州杨志诚逐帅,一家子骨肉离散,就是天凉薄的人也不由唏嘘感叹。 张允平正待纵马上前,却听到张允皋大声问道:“耿致果,为何要与燕州铁骑列阵相斗?” 虽在阵中,上下之礼不可废,耿精忠横臂击,听得一声脆响,“燕州铁骑纵马践踏行人,属下要他们牵马步行进城,因此发生争执!” 看着前面道路上四处散落的山货野味,张允皋铁青着脸,策马到了张允平近前冷冷喝问:“张游击,你就将燕州铁骑带成这付样子?” 骑在马上的张允平噎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闷声闷气反驳:“燕州铁骑家眷被逐出平州,孤悬塞外,将士离心,军纪约束得松了些,换你来带,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燕州铁骑被逐出塞外后,军心不稳,以前武威郡王治军严苛,现在李燕州,张宁远换了种想法,让军纪松些,骄纵铁骑…… “要进城,牵马步行!军纪第二条,不得扰民!”张允皋从张允平身边缓驰过去,对着燕州铁骑大声呵斥。 在幽州弄了几大车金银出来不说,张允皋率狼牙骑在幽州掀了个天翻地覆,又占据了山海,他在燕州铁骑的威望远比张允平高。 何况他的悍勇在幽州成名已久。 “三弟,我们刚从边境大胜而回,牵马步行不妥吧?”张允平跟在他身后小声道。 “山海有山海的规矩,不要以为大胜而回就张狂,犯了军纪,一样受罚,燕州铁骑,还记得在海津镇吗,败在游骑将军李贤齐率的狼牙骑手下,怎么转眼就忘了这事?”张允皋大声喝问震慑住了燕州铁骑。 “下马!”张允皋声如雷霆。 燕州铁骑似农夫镰下的稻子,整齐地翻身下马,牵马列队缓行。 看来张家要想接掌山海的军权,还得着落在允皋身上,张允平眼睛里闪出一丝狡黠的光,也如铁骑一般,规规矩矩牵马步行进城。 156.暗流汹涌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言情小说bsp;夜色深深,晚风带来海的潮湿气息,潮声隐隐,似乎回荡着汹涌莫测的暗流。(免费小说) 燕州铁骑并未在城中安置,被张允皋带到山海港对面的训练大营安置,铁骑离城驻扎,既可整肃军纪,又可防止扰民。 大营新建的军衙,偏厅里明烛高照,宁远将军张允皋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燕州铁骑军校。 狼牙骑部分军校作陪,与铁骑军校把酒言欢,酒一闹起来,唤哥的,叫弟的,那亲热的劲儿叫人真羡慕,征战沙场的惨烈,侥幸不死的福气,到高兴嚷嚷着一杯酒就干了,眉头都不皱一下。 大伙儿喝得五六分醉的时候,晚宴就结束了,逐北军约定俗成的规矩,喝酒不可喝得酩酊大醉,免得遇袭有变时拿不起刀弓。 今天的场面被燕州铁骑军校弄得挺热乎,还未尽兴,张允平眉头微皱,故意叹道:“三弟,可惜简至不在,我们张家几个叔侄叙会话。” 屁股一抬,张允皋离开官帽椅,起身豪爽笑道:“那我们书房叙会话。\” 书房除了宽大的紫榆七抽书桌外,还有两排简洁流畅的榉木圈椅连带茶几。 借着明亮的烛光,张允平瞧着精致舒适的家具,眼前一亮,张简群反复摩挲着光滑自然的扶手,口中啧啧称奇 一个铁条般高瘦的少年进来,提着一壶刚开的水,为众人沏了几杯上品的绿茶。 “三弟,贤齐是不是托词不想见我们?”张允平粗砺的脸上挤出刀刻般的笑容。 接掌山海军权,张允平想先探探三弟的口气,他是个爽直悍勇的人,没有那么多心机。 书房内,烛光明明地照,将几个人影拖得长长短短,这话问得不那么亲热,大家都有些尴尬。免费小说 张允皋咳了几声。 “哪里,他是去巡查山海堡,明日正午就可回来,明儿你们几个就进城,甲三,你明日陪着几位叔伯兄长到山海港逛逛,可不能乱来哟!”后面一句语调很重,知兄莫若弟,张允皋明白,二哥好色成性,胆子也大,可不要犯什么错事。\ 机灵的脸上浮出笑意,李甲三点了点头,恭谨地退到一旁。 铁骑指挥使张简群脸上疑惑,“三叔,这个孩子是?” “甲三是我的,狼牙骑从幽燕少儿营选拔出来的红巾儿,跟随军将在军中行走,年龄大点的担当虞侯,年龄小的是亲卫,为日后狼牙骑逐北军储备人才。”张允皋呷了口清爽的绿茶,向他们解释道。 听到这话,张允平手中茶碗一抖,大惊问道:“这是何人的主意?” “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凡军中典章制度,都由他拟定。”张允皋眼中带着赞赏之色。 “三叔,听闻范阳卢遵,幽州刘蕡等北地贤才辅佐贤齐,可能是他们的建议吧?”张简群在海津镇被李贤齐击败,一直耿耿于怀,对山海的事比较留意。\ 身子往前倾了倾,张简水极为赞同这句话,“就是,贤齐未及志学之年,他的弓马由武威郡王亲授,自然不俗,起治政理民,那及卢遵刘蕡这等人物。” “嗯,这话倒是实在。”张允皋细想了一下,深觉有理,要不然只识弓马的李贤齐懂那么多,他又不是神,山海最近来了杜牧,他祖上可是名将,名相,家有藏书万卷,才智高绝。 见张允皋点头赞同,张允平放下茶杯,“三弟,李燕州和大哥担心贤齐年少,要我来山海辅助他。{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好啊,有二哥这员百战宿将,山海日后军威定会鼎盛!”张允皋一拍大腿,兴奋起来。 “贤齐是宗室子弟,日后贵为节镇,出将入相自然风光,可我们张氏将门世居幽燕,子弟众多,也得为他们谋个前程。”张允平眼睛盯着三弟,与他探讨起张氏子弟的前程来了。\ “皇上下诏加官,贤齐推让不受,却对大伙儿封官加爵毫不吝惜,子弟们的前程无忧。”张允皋一挥手,自信满满。 “贤齐竟……竟然推让不受?”张允平呼吸急促,野心如一堆干柴,蓬地燃烧起来。 “我看他最近常回州衙,二哥,你不知道,他现在妻妾成群,年纪轻轻身子骨怎么熬得住,是去山海堡巡查,还不是带着几名妻妾去赏玩山谷的秋色。”起这事,张允皋一肚子牢骚,劝了李贤齐好几次,他都不听。 “三弟,我们张氏将门都是厮杀汉,将山海的军权抓在手中,自然责无旁贷,贤齐治政理财的本事不小,就让他尽情施展吧!”张允平站了起来,粗粝的脸映着烛光,明暗变化,不出的狠辣绝决。 张允皋悚然一惊,若有所思,不再发一言。 “三叔,我们带来六百铁骑,可都是跟张氏跟得久的军校,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悍勇无匹,只要将不听话的狼牙骑军校撤换,以三叔的威望,定能掌控全军!”到最后一句,张简水心急,猛地起身将一盏精美的青瓷茶碗碰倒,热乎乎的茶水茶叶末子洒了一身,青瓷茶碗落在砖石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既然兜了底,张允平索性就个明白,“幽州正月逐帅后,大哥现在也明白过来,乱世中军权紧握在手,日后幽州方有我张氏子弟的出头之日。{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连勇武忠烈的大哥,定远将军张允伸也是这个想法,他素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张允皋缓缓地点了点头。 “初来乍到,你们暂不可轻举妄动,明日进城去参见贤齐,毕竟他是山海之主,让他给你们名正言顺地安排个军职,我在大营筹谋,先拉拢一帮将校……”张允皋面色极为郑重,深思熟虑后缓缓道出。 结实的身板被烛光拖出的影子很长,张允平几步走到书房中央,转身站定,激动啊涨红了一张糙脸,望着张允皋,眼中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军权在手,哪管什么骨肉亲情! “三弟,听你的,事成之后,我们奉你为山海刺史,逐北军使,我为副使!”张允平声音激动得发了颤。 翌日,天高云淡那个劲儿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朱威,带上几个兄弟到山海港去逛逛,听那儿热闹繁华远胜幽州各地。”张允平一行人策马出了守卫森严的大营,到山海港游玩去了。 背后群山黄绿间杂,眼前海碧天蓝,雪白浪花卷过金黄的沙岸,马蹄下是细沙绵软,只是缓驰在这样色彩丰富的画境里才让人心情放松。 灰白色高耸的圆柱碉楼铁枪般刺向苍穹,城门就藏在两座碉楼之后,北边的城墙整个就是段弧形,每隔三百步就有座圆柱碉楼,靠近东边的那一段碉楼城墙一大群人还在忙忙碌碌地营造,张允平瞧了一会,减了马速,马鞭前指,扭头对身边随行的军校道:“贤齐拢了不少人才啊,你们瞧出门道了吗?” 张简群在马上倒吸一口凉气,碉楼超过城墙一丈多高,蚁附攻城的话,就会受到口袋型的三面打击,拼死冲上了城头,还有碉楼的防守。{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城门处肯定跟燕州一样建了翁城。”张简群知道翁城为山中策所论及的,平时作为军营,到了夜晚翁城内外城门一关,想摸城门的,难入登天,战时敌军不是抬着攻城槌拼命砸门吗?好不容易冲进来,才发现翁城就是座陷阱。 有李甲三带着,张允平一行人在城门处被逐北军仔细验看了腰牌路引后,方进了城,穿过长宽各三百步的瓮城,张简群知道瓮城后面就是军营,瓮城在早晚就是演武场。 临街商铺尽是青瓦砖墙的两层小楼,底层是商铺,二楼或住人或是酒肆茶坊,街面上每隔一段地儿,就有一处露天空地,种花值树设几条木头长凳,混沌摊儿,骆驼担子,糖炒栗子就集中在这儿,市井繁华喧闹,却极为有序。\ 四处走了一圈,不觉日近午时,着人到州衙问过,李游骑并未回来,那领路的李甲三机灵,提议道:“张游击,桃花酒肆菜鲜酒醇,是山海港最好的酒肆,占地极广,五进宅院的格局,广植花木,靠西的雅间推窗就可见碧海帆影……” “他奶奶个熊,就是那个地儿,昨晚的山海酿够劲,我们哪里喝得尽兴,走!”十来个人兴冲冲策马来到桃花酒肆。 几棵稀稀疏疏的桃树,一片卵石,临街的外座,与桃花坞的并无二致,有李甲三拿着腰牌招呼,座无虚席的酒肆很快就腾出了可以望见碧海帆影的雅间。 将战马交给迎客的小厮,张允平等信步进了酒肆,穿廊过院,眼见处处叠石栽花,移步换景,不觉解了征尘风霜的辛劳。 菜有野味家禽,海鲜猪羊,烹制的手法独特,酒是清澈透明的山海酿,张允平暗中得意,以后掌了山海军权,这样的好地方早晚还不是自己的。\ 军中的厮杀汉也没那么拘礼,酒菜上来,吆五喝六地行起拳来,酒到酣处,勾肩搭背,称兄唤弟的也没什么上下之分。 吃了半个时辰的酒,张允平带着几分醉意要如厕,身边的旅帅朱威赶紧扶着他,两人脚步虚滑,在小厮的引领下往庭院一角的茅厕而去。 庭院中有几段竹筒引来细细的水流,下面是天然质朴的洗手钵,铺在卵石之上,左有置灯右,右有搁桶石,上面都很平坦。 既是园中让人看着舒心的水石景,也在这儿净手也净了心。 张允平两人如厕出来,踩在洗手钵前宽宽的踏脚石上净了手,才转身返回。 游廊处一个着火红榴花旗袍的女子袅袅而来,细腰雪肤身段窈窕,鸭蛋脸儿俏美得紧。\ “酒肆竟有这等貌美的歌伎?”张允平色心泛起,几步抢上前去,与朱威一道拦住了榴花旗袍女子的去路。 “小娘子怎么称呼,这是我家张游击,请到我们坐的雅间一聚。”朱威嗓子尖细,要不是脸上有点胡子,活生生就是个太监。 “奴家是州衙后院的人,可不认识这位张游击,劳烦你们让路。”榴花旗袍女子有些羞怒,嗔道。 张允平手放了下来,听见州衙后院有几分犹豫。 朱威阴测测地淫笑道,伸手牢牢地抓住了那女子玉藕似的皓腕。:“州衙后院的人怎会到酒肆?你不过是这酒肆的歌伎,还是随我家将军到雅舍吧,他一高兴,收了你做妾,岂不比这迎来送往的强。” “啊!”榴花旗袍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张允平色心泛起,嘿嘿笑道。 瞧着女子身姿相貌儿确实勾人,张允平酒醉后色胆包天,左手抄起她的腰,挟着就往二楼雅舍而去。 “燕哥儿,救救我!”榴花旗袍女子挣扎着大声呼救。 张允平听得烦躁,右手伸过去捂住她的嘴,几步就上了二楼,一脚踢开雅舍的房门。 榴花旗袍女子脸色惨白,被这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流氓行径吓得不出话来,张允平见榴花旗袍女子也不再挣扎,松开手,将那女子推进房去。 一张糙脸挂着淫笑,张允平正盘算着多灌那女子几杯烈酒,醉了后到后面的客栈要间房……突然,身后三道劲风扑来,酒骇得醒了几分,右脚发力,身子侧摔出去。 闷哼一声,饶是张允平刀枪丛中滚出来的,只闪过两枝,后背也中了枝箭,沁出来的鲜血将皮甲也染红了,箭矢强劲,穿过皮甲绸衣,入肉三分。 “简群,有敌!”张允平咬牙忍住撕心裂肺的痛,喊出这句话示警。 几扇雕窗露出个缝隙,雅间里的铁骑军校举着横刀立在窗边,张简群着急,铁骑军校出来没带弓箭。心中念头一转,怕是为了刚才抢进雅间那名榴花旗袍女子,扯着嗓子喊道:“外面是可是狼牙骑兄弟,燕州铁骑军校有礼了,刚才酒喝醉了,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连做几个手势,张简群要雅间里的铁骑军校动手,将那旗袍女子挟持到窗前来作为人质。 燕州铁骑纵横幽燕,从无敌手,难道还惧怕成军不及一年的狼牙骑?刚才游击将军张允平中箭吃了亏。 张简群嘴角狞笑,那榴花旗袍女子就是交出去,也得给她一刀!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57.惊天大案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言情小说bsp;左臂夹着榴花旗袍女子,张简水右手提刀,慢慢地靠近雕窗,正欲大喝,蓦地腰间一痛,尖锐的东西戳穿了皮肤,肌肉,腰,清楚感到穿刺进来的那种层次,接着一空,低下头去,看见鲜血猛地泵了出来,像一道血泉,双手怎么捂也捂不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免费小说) 那个十岁大的孩子,瘦得像根铁条的李甲三,在张简水惊恐的视线中,出手如电,猛地转身,对着埋伏在门后的军校左胸又是一刺。 那名军校看着胸前的血泉,软软地倒在地上。 连杀两人,李甲三动作未停,低声喝道:“凤姬姐姐,快走!” 房中的军校见那少年连续杀人,毫无惧色,一时震撼,还未反应过来,李甲三已推着凤姬出了雅间。 “简水,你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啊?”张简群一把抱住靠着墙软倒的张简水,手忙脚乱起来。 一名反应过来的军校恶向胆边生,跟着冲了出去,一刀劈向李甲三。 这一刀要劈实了,李甲三的半边身子,凤姬的一条胳膊都要掉在地上。 “啊!”那名军校额头中了一枝无翎的风羽箭,贯脑而出,露出半截沾着白色脑浆的箭头,被箭的劲力一带,硬生生倒摔着进了房内。 “贤齐,一场误会,快救简水,我是你大表哥张简群,走廊上倒下的是你二舅!”张简群终于认出了在海津镇让人心悸的风羽箭,哭喊道。\ “将横刀扔出来!”楼下传来一个少年威风凛凛的喝声。 怀中的张简水双眼渐渐失去神采,热乎乎的鲜血从张简群捂住伤口的手指缝隙间喷溅出来,溅在他的皮甲衣襟处。 “降了吧,都是自家人!”张简群无力地跌坐在血泊之中。十来把横刀接二连三地丢到庭院里。 “燕哥儿!”凤姬彷佛找到主心骨,连声惊叫,跌跌撞撞跑下楼去 在楼梯转折处,凤姬被一只伸出来的手臂猛地抱住。 “燕州铁骑什么时候服过软?都是这红颜祸水惹来的祸事,小子你敢动一下,老子杀了她!”尖利变态的声音如枪刺般突兀响起,朱威手中的横刀搁在凤姬的颈边,盯着手握血刺的李甲三,一步一步退上楼去。 妈的,这事儿有完没完,李贤齐心沉了下去,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形势又丢了,楼上一帮子奸淫杀人的燕州铁骑军校,可是要缉拿的,凤姐儿……李贤齐心里又痛又急。 星铁弓搭上风羽箭,缓缓张弓待发,李贤齐朗声笑道:“你要杀就杀,啰嗦个啥!凤姬不过是州衙后院的一名歌姬,杀了她之后,你们一行人可是犯了命案!” “哈哈哈,老子就要杀了她,给你心里留个伤,李贤齐,狼牙骑在海津镇怎么虐待铁骑兄弟的?审问那些手段就不了,还将我踢成了性!老子早就不想活了。免费小说\”朱威眼睛里溢出热泪,尖利的声音听着就瘆人,接着是狂笑,笑声在晴空下的庭院里回荡,不出的疯狂。 只要朱威手一紧,凤姬就要香消玉殒,李贤齐心里急,恨不得换着自己被朱威挟持。 “朱兄弟,好样的,虎死不倒威,给燕州铁骑兄弟长脸……”走廊地板上的张允平缓缓站起,突然撞了上去。 朱威被撞个趔趄,就在那一刻。李贤齐手中的弦一松,三枝风羽箭快如闪电,硬生生穿透皮甲,射进朱威的身体,他双手胡乱朝天空舞了几下,倒在地上立刻毙命。 “贤齐,好箭法!都是朱威这厮使的坏,他死了活该!让我们甥舅之间生出一场误会,二舅给你陪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张允平粗粝的脸上堆着笑,扶起快要吓晕的凤姬,咬牙忍着疼,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只要能靠近李贤齐,就能杀了他为我儿子简水报仇,还可掌握山海军权,未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认输,胜负只在咫尺之间……张允平身体微微颤抖,右手向下一摔,一把锋利的匕首从衣袖滑出,落在手上。 李甲三跟在左边,扶着凤姬,根本就未瞧见张允平手中暗藏的匕首。 “凤姐儿,你可受惊了。”李贤齐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摇摇欲倒的凤姬,身子半转,侧对着张允平。 机不可失,张允平话语真诚,“贤齐,二舅酒后犯浑,对不住你!”手中匕首一翻,就要递上去。\ “砰!”不知李贤齐何时起的脚,迎面顺手踢,这一脚来得突然,张允平受伤的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血刺卫将一干人犯拿下!”李贤齐怒声喝令,一群血刺卫蜂拥上前,扭胳臂踢腿窝子,七手八脚将张允平及缓缓下楼的铁骑军校拿下。 张简群还不服,挣扎着嚷道:“不就是酒肆的一场误会吗?李贤齐,用得着下手这么狠辣无情吗?六亲不认,我可是你二舅。” 李贤齐还未回答他,血刺卫校尉杨射虎嚷道:“李游骑,人犯暗藏匕首想行刺你!“ 抱着风姐儿的身子蓦地一顿,李贤齐转过身来,脸色从秋转换成冬,瞪了张允平一眼,眼神如刀刺到他心里, 张允平颓然低头,要不是身为长辈拉不下脸来,恐怕已跪地求饶。免费小说 仿佛路人一般陌生,李贤齐冷冷道:“你们在来远的事情犯了,强占军衙,淫**女,州衙十来具尸体摆在那儿,几十名女子击鼓鸣冤,山海卢别驾正在州衙审案子,如果罪证确凿,依照大唐律法,该杀该服苦役的,谁也保不住你们。” “我们卫护家国,出塞杀了不少契丹胡狗,李游骑你就这么对待有功之臣?”张简群挣扎着要站起来,口中强辩道。 “功是功,过是过,两者不能相抵,你们被杀后,有功自有赏赐送与你的家人!”李贤齐**地丢下句话,抱着凤姐儿,大步往桃花酒肆后面的客栈小院走去。\ 高瘦铁条般的李甲三寸步不离地跟随着。 张简群眼睁睁地瞧着李甲三,忽然失去气力,五花大绑的身子几乎站立不稳,被血刺卫推搡着出了酒肆。 刚带着一帮子妻妾到画廊谷秋游回来,就碰见这档子烂事,都是自己的亲戚,自己先回避,全权交给山海别驾卢遵处理,从这件大案子的审理,看看他的才能。 这会儿肚子还饿着呢,青若她们也未进食,刚才见情势危急,让她们躲到客栈小院躲,派了血刺亲卫严密地将她们保护起来。 进了小院,提心吊胆的青若领着几位姐妹迎了上来,问这问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凤姐儿只在李贤齐怀中嘤嘤地哭泣,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安慰了几句,心头烦躁,那伙歹徒就是自己的亲戚,父亲的手下,这是个什么事呀?铁青着脸就在门口守着,让她们姐妹在里面着悄悄话。 见李游骑空闲下来,李甲三立即上前,小声地禀告起昨晚的事来。 越听李贤齐眉头越是紧锁,脸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甲三这孩子崇拜自己,断不会编些瞎话骗自己。 “虞侯张念黎,狄虎头,张直方,带上血刺亲卫,分别到山海堡,榆关,卢龙塞传令,自今日起,宁远将军张允皋的命令暂缓执行。”李贤齐沉声下令,语气森寒得能结冰。\ 三人横臂击胸,领命而去,李贤齐若有所思,又叫住张念黎。 “甲三,你杀了张简水,恐怕你也不能容你,到正在山海堡训练攀岩的血刺那儿去,念黎带着他,顺便叫段灵狐带队血刺回来,越快越好。”李贤齐的心开始一点一点陆沉,一切往最坏的结果打算。 男人无论在外面多么艰难,可面对自己的妻儿时,也得有副笑脸不是,李贤齐回到房中,笑意盈盈,温言问道:“凤姐儿,好些了吗,我们肚子都饿了,开饭吧?” 凤姐儿眼圈红红,情绪已经平复多了。免费小说起身离开床榻,被昭姬姐妹簇拥着出了门。 李贤齐收起笑脸,忧色重重,青若早就留意着刚才门口的事,隐隐约约听了几句,与他缓缓并行,开导他,“燕哥儿,权力是个害人的玩意,你看本朝有为的皇帝,太宗,玄宗皇帝,有多少骨肉亲情在里面?该断则断!” 李贤齐止住脚步,凝视着青若绝美的容颜,她出身显宦,熟读经史,才堪大用,懂我的心思,连青若也知道这权力是个害人的玩意儿,宁远将军张允皋,我共过患难的小舅,会不会为它所害,弄成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 一桌子少女仿佛都有了心事,都遵从了食不言的古训。 将桌上一碟儿糕点托在手心,李贤齐装作嘶哑的嗓子小声叫卖,“卖糕了,卖糕了,那位漂亮的姐姐买糕?” 大伙儿一愣,咏雪觉得有趣,俏皮问道:“燕哥儿,你怎么了?”李贤齐嘶哑的嗓音不答,反问:“这位美如仙子的姐姐可是要买糕?” 听到这句甜言密语,咏雪喜滋滋地摸出几个铜钱,装着买糕,拿着手心咬了一口,点头道:“燕哥儿这糕香甜可口,姐妹们快买。\” 昭姬,玉娘也摸出铜钱买糕,拿在手中未食,凤姐儿刚受惊吓,坐着未动,青若笑盈盈地问:“燕哥儿,你的嗓音为何嘶哑?” 李贤齐猛吞了一口口水,答道:“我饿了。” 青若好奇,急急问道:“既然饿了,你这么笨,怎么不吃糕呢?” 李贤齐愁眉苦脸一付老实人模样,“这糕几天都没卖出去,早就馊了!” 咏雪将笑话听进去了,立刻将嘴里的糕点吐出,买了糕的昭姬,玉娘装作大怒,粉拳如雨落下,“打死你这个卖糕的,馊了的还卖。” 青若叉着腰,笑得花枝乱颤,“馊了的糕点……还卖不,还那么笨,告诉客人。” 凤姐儿终于破颜一笑。 一家子晚来的午宴用得很久,在李贤齐插科打诨的逗笑声中结束。 出了酒肆,陪着几个少女回到州衙后院,大家各自散去,连凤姐儿也恢复过来,忙着做事。 张青若正要离去,被李贤齐招呼进了书房,看他面容严肃,心中惴惴不安,刚才在酒肆他是故意逗笑,让姐妹们轻松。\ 段灵狐率一队血刺刚刚回来,脸上红扑扑的带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仿佛雨后着了红的桃儿,一瞧见李贤齐,星眸忽闪,带着几分依恋。 张青若心细,怀疑她是女子,借在军营治疗瘀伤之际,趁她不注意,摸过她的胸,心中明白,只有李贤齐还蒙在鼓里,管它呢,任两人自己发展,自己倒是经常与她叙话,聊些女儿家的心里话,段灵狐倒是变相承认了,与她反而亲近,再没有密林中拧劲犯性子的事发生。[看小说上] 州衙后院书房。 坐在光滑的紫榆圈椅上,李贤齐接过青若沸水冲泡的绿茶,浅浅地呷了一口。 “青若,灵狐,一旦攀爬上了权力的巅峰,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尤其是河朔三镇,藩镇牙军杀帅跟走马灯似的……”李贤齐话语沉重,让两位少女心头都如压了块磐石。 青若出身显宦之家,又遭遇家破人亡的惨祸,心智成熟坚定,明白这话的分量,蹙着眉头深思。 段灵狐经过血与火的战事淬炼,心细胆大,气质沉稳了不少,破颜一笑,“哥,你怎么,血刺就怎么办,谁敢打你的主意,躲到天涯海角也搜得出来。” “灵狐,你一遇战事就临危蹈险,哥心里一直挂着你,每次都为你捏把汗,到哥身边来,与青若一起,筹建一个隐秘的组织。\”李贤齐凝视着段灵狐的星眸,感觉她如同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你仍是血刺营指挥使,临危蹈险的事交给赵无锋那块石头,他性子坚韧,话不多,心里有数。你在哥身边负责隐秘组织的行动,这个组织,主要以收集情报监视为主,成员就是一些普通人,周旋于妓家酒肆的歌妓,走南闯北的商人小贩,笑容可掬的小厮厨子,憨厚的普通军士肮脏的乞丐等,越不惹人注意越好,也可发展高级暗间,深入敌人营垒,担任要职……要行刺除奸的话,就让血刺负责出手。”李贤缓缓讲得极细,有时还举例解释一番,务使两人明白。 “青若,你先招募几个心细的女子,负责情报的分析与整理……”李贤齐讲完后轻轻拉开房门,走到那儿不动,露出一脸神秘的笑容,手朝身前一指。 夕阳西坠,将门边的李贤齐照射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张青若与段灵狐到了近前。 李贤齐朝地面一指,“黑漆漆的夜里,多云或阴天,它都看不见,只有在阳光下,在灯光下它才显现出来,平时与人形影相随。” 地面上是影子,那隐秘组织就是影子,张青若明白,段灵狐也明白。 刚完这事,杨射虎来禀报,山海别驾卢遵事涉军纪,还需李游骑去旁听定夺。 卢遵也滑头,他知道这件大案事涉逐北军与燕州铁骑之争,里面轻重缓急稍微拿捏不当,容易招致大祸接踵而来。\ 这是相才呐!如果卢遵秉公执法,不过是个铁面御史,以后掌法令不错。如果他里外安抚得面面俱到,这人就不能用了,只做人,不做事。 审理案子并不在堂上,人多,而是在州衙前院较场,为了李贤齐在州衙也能跑马射箭,较场宽阔,容得下六百人同时操练。 条石砌了个三尺高的长方形高台,四周有血刺和衙役守卫,卢遵坐一张宽大的紫榆翘头案后。惊堂木,纸笔墨砚一应物件齐备,左右两侧还有两张略小紫榆平头案,录事参军柳周六在右边奋笔疾书,正在记录案件。 见山海之主来了,卢遵,柳周六站起来躬身施礼。较场上,被绑着的燕州铁骑军校眼神中有也了畏惧。 好个英武勇剽的少年将军! 那群侍婢歌伎抬头,带着几分惊讶几分爱慕,望着这个少年将军,周围血刺披坚执锐,刀光闪亮,让她们不敢交头接耳,要是换个地儿,迎接凯旋之师,她们会将自己的酥胸拉得更低,露出大半个**,狂热地将鲜花、水果、亲手缝制的香囊扔向他,将少年将军砸个鼻青脸肿,谁叫他那么英武? 缓缓步上高台,卢遵,柳周六起身施礼,李贤齐一言不发,微微点头,一屁股坐在左边紫榆平头案后的官帽椅上,森寒的眼神扫了一遍较场上的各色人等。\ 谁家的小郎有这么酷?还是山海的游骑将军,少年刺史,侍婢歌伎眼神更加炽热,有几个相貌身材出众的挺胸翘臀,直勾勾地望向高台的左边。 一个文吏将抄录好的案卷和状纸递了过来,李贤齐冷冷地道了声,“继续!”便埋头看案卷和状纸了。 见李贤齐未作指示,卢遵只好接着审下去。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在人群中望着来远军衙的胖管家,见他点头,施施然出列,先挤出几滴眼泪,搔首弄姿道:“奴家是民女桃红,年方十八,未曾婚嫁,被这群粗横的家伙直接从大街上掳到军衙后院,门未关,那军校一把将奴家推倒在床榻上……” 张允平为首的铁骑军校并未辩解,脸上是死灰般的神色,轮污几个女子算得了什么,关键是他们想除掉李贤齐,取而代之,被当场擒拿,杀他们,不过是找个借口。 快速浏览完卷宗,李贤齐抬起头来,瞧着那控诉的女子,一双桃花眼勾人,有几分入骨的骚媚。 知道这是正主儿,看他年轻怕是未解男女之事,要是瞧上奴的姿色……桃红大着胆子靠近高台,先将那坟起的隆胸敞开了些,桃花眼送着秋波,嗲声道:“军校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撩起奴的榴花裙,露出粉嫩白腻的两条大腿,直直地……一点不解风情,先是他厉害,奴家虽是弱质女儿,也不能输给他,翻身而起——” 双眼发亮,李贤齐听得津津有味,办案就得抓细节,从细节入手,分析推理,才能发现很多有用的线索。 “骑在他身上前后摇晃如行船——” “够了!” 卢遵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啪!”地一声砸在翘头案上,威严喝道:“台下的小娘子,用不着那么多细节,将事情简单讲述一遍,前后共有几个军校。” 桃红泪珠儿掉了下来,头一低,小委屈模样,抽噎着道:“奴家也是个苦命的人,不知道怎么讲才好,后面来了好几个,花样翻新——” “够了!站到一边,等着指证行奸之人吧。”卢遵抚着大胡子,沉声喝道,模样甚是威严。 早知道审这惊天大案如此有趣,还不如自己接手了这趟活。李贤齐面容整肃,问:“卢别驾,你就是这样子审案?” 跟随李贤齐久了,卢遵性格也有几分活泛,侧身拱手,“下官才能有限,审了半天没个头绪,正等着李游骑断案呢?” “叫军衙后院的女子出来讲讲。”李贤齐似乎对这污浊之事颇感兴趣。 一个丰腴美艳的歌姬被胖管家推出了人群,未语泪先流,先脱掉自己的绛紫衫儿,白皙浑圆的手臂上有几条淤青,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淡紫裙,丰盈挺翘的身子露出仅着山海所产的三点式来。 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了倾,李贤齐一双要掉下来了。 那歌姬满身伤痕累累,毅然解开了白绸手托(乳罩在藩镇里的别称),高耸浑圆的椒乳……竟然有几口牙印,“这是那位朱威朱旅帅的手段,他好喜欢奴家,要娶……”着着已经泣不成声。 腾地起身,李贤齐绕过平头案,跃下高台,为那歌姬披上衫儿,围上淡紫裙,“姐姐宽心,那恶贼变态,已经被我射杀!” 转身跃上高台,李贤齐对卢遵轻轻道:“有你先前的卷宗,可以结案了。” 李贤齐转身对着这群受害的弱女子:“这次受害的所有女子,奴婢去除奴籍,歌舞妓去除乐籍,到山海港来,你们自由选择或在制衣坊,或在酒肆,或从良嫁人都行,每人都有安家银子,有家人的可将家人接来,谁敢阻扰,视为拐卖挟带妇女。” 胖管家为首的几名奴仆脸色难看起来,少年游骑将军森寒的目光扫了过来,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 “你们胁迫弱女子夸大案情攀诬乱咬,念在你们是受害者,就不追究了,卢别驾,断案吧?”李贤齐拱手施礼道。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58.雷霆之怒 这是在考验我的才能,李游骑好心思,卢遵道:“凡是燕州铁骑闯入后院,行了奸淫事的军校,重罪当诛,交由李游骑按军**处,其它在军衙召妓的军校,未付缠头钱的——” “哼!”李贤齐重重地哼了一声。[看小说上] 卢遵会意,转身拱手道:“请李游骑示下。” “除了论罪当诛的军校,狼牙骑不要剩余的渣滓,让他们服一年苦役,山海修筑城墙碉楼正缺壮劳力。”李贤齐处理起事来,睿智果决,一点儿也不含糊。 几名营虞侯匆匆赶到州衙较场,那是狼牙右营宁远将军张允皋手下,李贤齐早就瞧见了,心中沉甸甸的,带着几分无奈,难道骨肉相残的悲剧该来的终归要来? “吧!”声音有些冷,李贤齐的身体微微颤抖,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为首的虞侯石钰站在高台下,横臂击胸行了个军礼,朗声禀道:“宁远将军张允皋请你去操训大营,处置犯了军法的燕州铁骑。\” 张允平等犯案被擒,张简水被甲三刺杀身亡,一刻前派人通知了张允皋,他反应好快,立刻就有了应对。李贤齐脸上的阴云越聚越多,还让这几个红巾儿虞侯前来相邀,是让我尽释疑心,放心前去大营,小舅,你用心真的良苦啊。 听到这段话,张允平死灰般的脸色有了点神采,又有了咸鱼翻身的希望,三弟不再是以前暴躁易怒的性子,心机也变得深沉,这次死里逃生后,我以后对他也得防着点。 死去的小妹,你就不要怪你二哥了,贤齐年少窃据高位,我不动手也有人动手,张允平恨恨地想,贤齐的手下杀了简水,也该他来偿命。 看李贤齐阴云密布的脸,他会上这个当么? 在自己的地盘还怕什么,日日三操两讲,我就不信狼牙骑反就反,李贤齐有些托大,眉头舒展开来,仿似云开日出,笑道:“杨射虎,集合血刺卫,一块到操训大营。《免费》\” 三弟仗都打老了,身上的刀痕箭伤如同豹子的点纹,幽州之乱他果断坚决,把铁骑军士家小救出不,还烧了节度使衙署,运出七八车金银,张允平正神游的时候,负责监押的虞侯张念黎一掌推了过来,“李游骑临走有令,将这些铁骑败类每人先鞭笞二十,让他们等候处决。” 眼里燃烧着狂热,张念黎凑到跟前,咬牙恨声道:“先将你们打个半死,拖到城门口的碉楼上,一个时辰后李游骑回不来,我就亲手将你们砍了!” 纷飞的马蹄下是绵软的细沙,血刺亲卫散开飞驰警戒,环拥着山海之主,游骑将军李贤齐,马蹄过处,黄沙漫天。 一群血刺卫奔得急,让码头上的人看得心里发紧,燕州铁骑犯下的两桩大案已经在山海港传遍了,这会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在马背上一起一伏,李贤齐越接近操训大营,越觉得陌生,虽然那里的一砖一石自己都很熟悉,可良禽择木而栖,小舅是选择张家,还是选择贤齐?无论哪种选择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事还关联着逐北左营的六哥,张简至,他又会选那方呢? 营门紧闭,寨墙上狼牙骑披甲携弓,警卫森严,透出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杀气! 到了辕门,狼牙骑见李贤齐率血刺卫飞马而来,早就大开营门迎接。\ 定远将军张允皋,左副指挥使屠熊,右副指挥使周武一个不见。[看小说上] 难道直接策马冲进去?见情势不对凭借墨龙驹的马力逃出来。李贤齐很是踌躇。 “今儿谁是值卫校尉?请我来,莫不是在密林中弄到了大个的猎物,熊,虎,野猪?炖煮还是烧烤?这位兄弟娶媳妇了吗,没有的话抢几个山奚契丹的少女,给你生一大堆孩子……”李贤齐心生警惕,一面朝血刺卫使了个眼色,下了马,并不进去,面上带着微笑,与几个营门口的狼牙骑天南海北地一顿胡扯。\ 右营甲团校尉张敢匆匆赶来,“啪!”地一声,横臂击胸敬了个军礼。 “张敢,怎么不见张宁远几个。”李贤齐纵马缓行,随意问道。 “在演武场上弹压燕州铁骑,刚才集合时发生骚乱……”张敢据实禀报。 这借口多好,发生骚乱,我巴巴地赶过来,正好被乱军误杀,李贤齐蓦地变脸,暴喝道,“张敢,你出自燕州铁骑,也来逛我,血刺卫,将他拿下。” 谢飞鹰莫名其妙,就被血刺卫捆了起来, “吧,张宁远怎么对付我?”李贤齐抽出猎刀,慢慢地修着指甲。 “李游骑,张宁远在演武场上脱身不开,要我前来相迎。”张敢脸上满满都是委屈,大声嚷嚷。 “屠雄,周武呢,要么随他准备动手,要么被他抓了起来?”李贤齐的喝问,一句紧似一句。\ 一群狼牙骑在营中大踏步而来,李贤齐心里一紧,沉声喝道:“上马!”血刺卫被一阵风吹起落叶,眨眼间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张允皋一个人跑了过来,快得跟豹子似的,远远喊道:“贤齐,难怪你生疑,小舅原想今夜动手将六百燕州铁骑拿下,你突然在酒肆遇刺,燕州铁骑违犯军法——” 李贤齐见他一人跑过来,马鞭一挥,身边的血刺已围了上去。(免费小说) 一把抓住墨龙驹的马缰,张允皋气喘吁吁地解释道:“你派人传来的消息逼得我提前动手,将燕州铁骑集合在演武场。” 周武在血刺卫围成的圈子外高声嚷道:“李游骑,张宁远的都是真的,我与屠振威都参与此事的谋划,你去了画廊谷,我们商议先……” 悬在心头的大石般落下,李贤齐滚鞍下马,一把抱住张允皋,眼眶湿热地喊声:“小舅!” 那不过是李贤齐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是亲人,二舅张允平在酒肆那个样子浮现在脑海,糙脸上挂着悔过的表情,手中藏着利刃……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使天下人负我。\在这乱世我要做个心狠手辣的枭雄! 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稳稳地骑在马背上,马鞭一扬,威严的声音冷冷喝道:“张宁远,一块到演武场去瞧瞧。” 完策马轻驰过去,张允皋望着他的渐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许多。 缓驰到了演武场,李贤齐瞧见坐了一地的燕州铁骑,气不打一处,怒声喝道:“燕州铁骑自恃战力强横,谁也不放在眼里,妈的,在海津镇还不是败在狼牙骑手下!” 森寒如刀的目光狠狠地扫过去,李贤齐的声音变得冰冷,“不要以为你们打了几个胜仗就可以为非作歹,山海是有规矩的,犯了事,该杀该服苦役的,一个都跑不掉。\” 被监押的燕州铁骑一听,人群中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纷纷嚷道:“张宁远已经答应将我们打散编入狼牙骑。《免费》” “谁才是山海之主,我,还是张宁远?在来远轮污军衙后院女子的,主动站出来,可给你们一个全尸,其余的铁骑去服一年劳役!”李贤齐扬鞭大喝,声如霹雳,惊得匆忙赶来的张允皋驻足停步。 “妈的,大不了拼了这条性命——啊!”一名凶横的铁骑旅帅站起身来,一枝风羽箭插在他脖子上,鲜血从喉咙涌出,他的双手紧紧捂住喉咙,想的话也未完,“砰!”地重重摔倒在地。 “弓弩手准备,不想活的杀了,妈的,就这些货色,还想到山海来夺狼牙骑的军权,老子以后率狼牙骑出塞击胡,叫你们看看什么叫汉家男儿!”瞬间,李贤齐手中已多了星铁弓风羽箭 几百燕州铁骑也是烈性,“哗啦!”一下子全都站起来了,如岩石般沉默,铁骑眼神似乎在,成王败寇,少年游骑将军要杀便杀,啰嗦个啥。\ 脸色如铁,李贤齐眼神愈发的冷,如把寒光四射的刀横扫过去,张允皋见这情势不对,万一李贤齐动怒……先是炸雷般的嗓子对铁骑吼道:“你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不想想家中妻儿吗?” 不顾宁远将军的身份,张允皋双膝跪倒在地,颤声道:“看在铁骑刚杀了胡狗回来,请李游骑饶过他们。” 这是在市恩呐,别人可以为他们求情,唯独宁远将军,山海军中的二号人物不能。 “唉,山海日渐富庶,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好,挂念自己妻儿的,想活的就坐下……”李贤齐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闲话家常般劝燕州铁骑。 狼牙骑被夺军权那句话煽动起来,沉默似铁的脸,眼中带着刚刚燃起的火焰,狠狠地瞪过去。\ 周围是寒光闪烁的箭簇,压力之下,燕州铁骑一个一个接着坐了下来。 有几个闯入州衙后院轮污女子的铁骑军校,自知逃不过这一劫,想用死来激起燕州铁骑的反抗,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地站在那儿,不就是个死吗,老子杀胡狗,嫖女人,痛快的日子过够了! 李贤齐瞬间变脸,“不想活的就站起来!将他们拖出来绑在木人桩上。” 张允皋错愕,惊恐不已,这是要将活人练习枪棒,无力求道:“李游骑!让他们死得体面一点,留个全尸吧。” 待那几个铁骑被绑在演武场边的木人桩上,李贤齐又换了刚才那软语劝的腔调。 “燕州铁骑就是服苦役,也按狼牙骑一般待遇,酒肉奖惩同例,表现好的可提前结束服苦役,加入狼牙骑,现在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将轮污后院女子的军校指出来!”李贤齐那温和的声音在张允皋耳中不啻惊雷,压在心头如同泰山般沉重。\ “李甲三出来,操起狼牙枪,为铁骑讲讲如何杀人!”李贤齐蓦地大吼。 接过狼牙枪,十岁的李甲三走到木人桩前,双手举着狼牙枪比比划划,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人体有六大致命部位,除心脏之外,还有耳朵、后脑、两肋、颈部、腰……” 蓦地转身,童声大喝:“刺!”李甲三手中的狼牙枪已刺进了一名燕州铁骑的心脏,枪一收,鲜血如高压水龙头般喷出,斜斜地泼在那黄沙之上。 脸上溅满了鲜血,李甲三转身跑到狼牙骑身边,要了根短柄狼牙棒,往前奔跑着跳了起来,对着被刺军校的脑袋,一棒砸下,那脑袋立刻瘪了一半,红的白的全出来了。 扛着沾满鲜血脑浆的狼牙棒,李甲三脸上挂着笑,在燕州铁骑面前走了一圈。 才十岁大的孩子,杀人的手法纯熟,毫不怯场,燕州铁骑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想谋我李氏父子的,就是这样的下场!”李贤齐声如惊雷滚滚。 “山海各军,组织严密,军校轮调,军士非为将领私军,想挟众犯上者,就是这样的下场。血刺传令,让孙长老的少儿营开进来练习枪棒!” 铁骑中的一名军校再也忍不住恐惧,转身,惊恐地对躲在自己身后的军校大叫,“刘三儿,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去。” 陆陆续续四十来名军校被燕州铁骑推了出来。 “李游骑,张允皋也动过逐你的念头,请免去某的军职。让他们留个囫囵全尸!”张允皋颓然跪在地上。 骑在马上,李贤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准了,革去张允皋一切军职,屠雄暂代狼牙右营指挥使。将犯事的铁骑带走,去来远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赎罪!” 满地黄沙,泼洒着大片赤红殷艳的鲜血,捆在木桩上燕州铁骑,枝剩半边脑袋的铁骑左胸鲜血还在汩汩流着,夕阳下,看着让人愈发地怵目惊心。 三日后,秋风渐起,吹落了枝头的发黄的树叶,带来阵阵冬天的寒冷的讯息。 宽阔平直的卢龙古道上,血色苍狼战旗在秋风中猎猎做响,马蹄轰鸣,刀枪箭簇和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炫目的寒光,在古道上飞驰的狼牙骑依然保持井然有序的队形,正急急地向来远方向行军。 在马背一起一伏的节奏中,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心事重重,到了来远,收编刘一虎的平军,要是事情不顺……激怒燕州铁骑,设个圈套让他们钻?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6.心魔难除(上) 卷首语:孤城日落斗兵稀,一段精彩的守城战事…… 宽阔平直的卢龙古道上,狼牙骑呼啸飞驰,一片烟尘漫起,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一副胡马秋风的画卷! 神骏的墨龙驹在中军的骑队中轻驰,在马背一起一伏的节奏中,游骑将军李贤齐不时扭身张望,北边,连绵起伏的群山色彩斑斓,秋色正浓。{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向南望去,碧蓝的大海上白色的帆影叠叠,那是横海盟的几艘福船,正满载着山海的酒、茶及各色特产,前往渤海新罗日本,换取粮食生铁战马等物质。 秋天,塞外渐黄的草也开始结籽,将马儿养得膘肥体壮,放牧牛羊为生的塞外诸胡也开始纵马南下,抢掠汉人的粮食猪羊,绑走汉人的妻女,烧掉汉人的村庄房屋,在一次次抢劫中壮大部落……史书上多事之秋就的这回事。\ 燕州铁骑在松岭山脉的河谷中,大破五千契丹胡狗,震慑了想靠打草谷抢劫致富的契丹、山奚两番,边塞的汉人才能将粮食收获下来,过一个踏踏实实的肥年。 可正是这群杀胡如屠狗的幽燕汉儿,闯入来远军衙,将后院女子轮污,做下那惊天大案,自尽的女子就有十几名,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山海,来远各地已传得沸沸扬扬。 边地已有不稳的迹象,来远还有未整编的三千平卢军,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心急如焚,亲率狼牙左营一千七百骑,逐北左营千名步卒,辅兵五百,押着六十多名犯案的铁骑军校以急行军的方式赶往来远。免费小说 夕阳西坠,已到了安营扎寨的时候,大军紧靠六股河驿站扎下营来,以驿站为中军帐,众星拱月般地扎下营帐,坚寨深壕都是现成的,武威郡王率军出塞击胡,就在此地安营,不到一个时辰,狼牙辅兵还在深壕外搭起木桩阵。\ 六股河驿站有五十来个伤残老军,充任驿丞驿卒,早接到斥候的通知,为迎接李贤齐的到来,打扫房屋,置办酒菜,忙得不亦乐乎。 暮色沉沉的时候,李贤齐带着百名血刺亲卫,押着几十名铁骑罪囚住进驿站。 血刺卫不顾行军的鞍马劳顿,立刻散在驿站里外,布置明暗双哨,警戒宿卫的事做得妥妥当当。 驿站偏厅,几枝蜡烛将房间映照得明暗不定,一桌子酒菜只有三人,烛光拉出的人影摇摇晃晃,他们似乎都有心事,与影子一样沉默 “小舅!青若已吩咐人给二舅他们送去酒菜,你也不要担心,要不然,到来远后见了李燕州,张定远,让他们处置二舅吧。\”张青若瞧着两人闷声进食,自个儿只顾着跟前那盘菜,出言缓和气氛。 “杨射虎,狄虎头,进来!”李贤齐朝门外喊了一嗓子。(免费小说) 拿了两个大碗,夹了些鸡鸭鱼肉在里面,在张允皋面前摆了一碗,另一碗摆在青若面前,对两人道:“酒菜都还热乎,我们没动,给宿卫的血刺兄弟们分分。” 两人都是心眼实在的少年,喜孜孜地招呼血刺卫进来。 “这坛子山海酿未动,也分给兄弟们,一人一口,可不许贪杯!”张青若抱着三十来斤的酒坛,递给狄虎头。\ 嫂子一个弱质女流,气力不小,狄虎头心中暗赞,喜笑颜开地接过酒坛。 待他们走后,张允皋与李贤齐都不言语,三两下扒拉完碗中的米饭,正要分头散去。 张青若对小舅眨眨眼睛,用手指了指李贤齐的背影,要他求情。 “李……李游骑,念在你死去的娘亲份上,念在你二舅,你大表哥杀了那么多胡狗,小舅求你,饶了他们两人的性命,将他们削职为民,其它犯了事的铁骑军校,枪刺棒砸,斩首示众怎么痛快都随你,行吗?”张允皋的声音失去了昔日的暴烈威势,软语相求。 脚步一顿,李贤齐背对着张允皋,头也不会,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不行!” 闻言颓然跌坐在扶手椅上,张允皋心里是那种迷失在荒漠的深深绝望。\ 走了两步,李贤齐猛地回头,目光炯炯,如利箭般射向张允皋,冷冷道:“这世上有些错不能犯,连想也不要去想,一失足就是千古恨!” 少年游骑将军完,转身大步离去。[看小说上] 坐在椅上,浑身无力,张允皋神情委顿,贤齐对张家已有了成见,心魔难除,隔阂渐深,日后我和简至在山海也是郁郁不得志呀。 张青若温言劝道:“小舅,别着急,我过去劝劝他,这几日倔强性子犯了,早晚发了疯似的习练骑射武艺。” “嗯,拜托青若去劝劝他,小舅也不想贤齐担上一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名声。\”张允皋眼中闪烁出荒漠中看到绿色的那种希望,心中默默念叨,但愿这不是海市唇楼…… 沐着融融月色,张青若从庭院中望向书房,西窗烛下照出一个孤孤单单的影子,映在纸糊的窗纸上,良久未动。 为了权力,骨肉亲情都丢到一边,燕哥儿心里苦啊,张青若心里起了怜惜,推门进去,走到他的近前,柔声宽慰:“燕哥儿,外面月色正好,我们在院中走走。” 抬头怔怔地望了一眼青若,李贤齐见她温柔似水的眼神似乎读懂了自己的心事,抿住嘴唇,还是摇了摇头,“唉,青若,算了,没那心情!” 张青若红润的唇浅浅吻在李贤齐俊朗的脸上,窈窕的身段儿靠过去,倚坐在他怀中,青丝散发着幽香,摩挲着他的脸颊,转过头来,星眸迷离,艳如胭脂的红唇吻了在他的嘴角,调皮地撬开他紧闭的唇……书房中烛火轻摇,两个影子朦胧一片,只有细细的娇喘声和令人心跳的呓语。(免费小说)\ 仿似两颗心也在痴痴缠绵相拥,良久两人分开,青若静静地凝视着李贤齐,“心里轻松些了吗?” “嗯!”李贤齐迎着那能读懂心事的目光,轻声应道。 “有些事太过执着,就成了心中的魔障,燕哥儿,那青若去沐浴了,你不是赞我美人新浴,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吗?” 青若走了几步,回头破颜一笑。 柔美朦胧的烛光映照,笑靥如花,让李贤齐生出一股子缱绻缠绵的怜爱。\ 青若新浴后,缓步来到书房,却见房门紧闭,西边的轩窗撑起,似水的月色轻泄进户,守在房门口的血刺亲卫道:“李游骑已打坐练气了,让嫂子去做你自己的事。” 我的事不就是他的事吗,两人在床榻缠绵……青若绝美的脸儿一红,轻轻啐道,不对,是影子的事么,山海暂时交给了段灵狐和张念黎操持,任她冰雪聪明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来。 百思不解,张青若步入院中,目光望向书房,又见房门紧闭,轩窗撑起,窗前的月色与投射出来的烛光交融,模模糊糊。 回房里换了装,里面是紧身的黑绸衣,套上黑色鲨鱼皮甲,下面是甲裙,那是李贤齐的恶趣,仿照前世游戏里那些女武士,特地为她设计的,露胳膊露腿的。\ 里面的双层绸衣,黑色鲨鱼皮甲还缀上明光铠那样的护心镜,皮甲其它不稳挡不住刀劈,防防箭矢还是可以的,青若脸红红的,心头有只小鹿在乱蹦乱跳,燕哥儿看着赏心悦目,也是,下面的皮甲仿若短裙,把大腿的线条都勾勒出来,修长的小腿套上高靴,燕哥儿调笑道,美少女战士青若。 管它呢,燕哥儿喜欢就行!青若念叨,女为悦己者容吗。 取了一张小巧的骑弓,背上箭囊,里面装满了风羽箭,张青若闪身出了房,到张允皋住的地方找他商议。 小半个时辰后。 关押罪囚的临时牢房外,一阵纷踏的脚步声突地传来,房门一开,燃烧的火把晃得人眼睛生痛,张允平心里一哆嗦,难道李贤齐怕到了来远,见了大哥后,将我无罪释放,要在路上提前动手。\ “将人犯张允平,张简群提出来,李游骑夜里要审!”打头的是虞候狄虎头,带着几名血刺亲卫过来。 罪囚整天只有晚上才吃了一顿饭,气力不济,血刺亲卫轻松地将张允平两人提了出来。 “唉,兄弟们,来生再见,来生不要再犯这奸淫之事!”张简群临出牢房时,回头叹了一声,脸上满满都是悔恨。 牢房里是一张张死鱼般呆滞的脸,死一般的寂静,没人上一句道别的话。 走在张简群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张允平心中恨意滔天,简群还不明白么,成王败寇,李贤齐是找借口要除掉异己,换了是他,一刀杀了,也落个干净。 两人五花大绑,拖着沉重的脚步,步履蹒跚地走向驿站的正堂,院落里的月色很冷,如同冰霜一般让人生出寒意。 “快进去,跪下!”狄虎头一脚踢在张允平的屁股上,将两人推进大堂,猛地按倒在地。 “张允平,张简群,你们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吗?除了闯入军衙后院,你们还想谋夺山海军权,行刺李贤齐?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张允皋沉声喝问。摇晃不停的烛光将他的俊脸映得如炉火中的铁块一般。 听到张允皋那熟悉的炸雷嗓子,“三弟,李游骑要放过我们?”张允平抬起头,心中狂喜,死鱼般的脸色又有了些神彩。 张简群满脸都是愧悔,低头道:“三叔,简群知错了,我们都没有李游骑心机谋略,理政练军的本事,张氏将门忠义传家,那是个忠义的福气,踏实安分地做个将军,如果能回到战场去杀胡狗,此生无憾!” 张允皋直直地瞪着张允平,目光锋利如刀,声音冰寒到了极点,“张允平,你呢?”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7.心魔难除(中) 心里喷出泉涌般的狂喜,这明摆着要释放我们,张允平不迭声的应道:“我也是追悔莫及,日后定当好好做人!” 张允皋盯着他的眼神,定定地看了好一会,似枝利箭穿透了他的内心,摇了摇头,叹道:“你好自为之吧,心魔难消,莫要连累他人!” 黑绸鲨鱼皮甲的张青若从堂外转了进来,沉稳地点了点头,“小舅,已安排妥当,让他们换上皮甲,我护送他们出营。(免费小说)” 张允平这会儿站了起来,瞧见张青若这身装束,在烛光的映照下有种英姿飒爽的性感,眼睛都直了,暗赞这女子一换装束打扮,就是不同的味道,唉,眼下还没逃离生天,色心泛起,当真是贼性难改。 “二哥,这是贤齐的未婚妻子,张莫州的女儿张青若――”瞧他那眼神不对,重重一哼,“你不想走了么?将他拖回去――” “三弟,某愿走!”张允平回过神来,急急应道。\ “唉,换上皮甲吧,救你是张青若的主意,背着李游骑干的,他这会儿打坐练气,要是他知晓刺杀他的人潜逃,你还有命吗?”张允皋摇头叹了一声,颓然坐在椅上。 一阵瑟瑟的秋风穿过大堂,张允皋拖在墙上的影子随烛光一阵乱晃,他的心就跟那乱晃的影子一般,乱了,救人是对,还是错? 虽然身上带着伤,牵涉到自家性命,张允平两人动作都还麻利,战场上能够活下来的厮杀汉子,一点鞭伤饿几顿算什么。(免费小说) 这会儿心乱如麻,张允皋吩咐张青若带着几个血刺亲卫,将他们送出大营,自己并未起身相送,那样的寡情薄意的亲人,以后还是不见的好。\ 走出作为中军帐的驿站,张简群一眼瞧见望台前,竖起一杆丈六铁血苍狼战旗,在一阵紧似一阵秋风中发出响亮的裂帛之声,大营静静地沐浴在月色下,火光隐隐,秩序井然,并无一星半点喧哗吵闹,要不是自己看着大军入营,几乎怀疑这是座空营。 狼牙骑军纪森严,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就凭这军纪,燕州铁骑恐怕也不是狼牙骑的对手,张简群想到,逃回燕州,好好做个军校,把这练兵带军的本事认真淬炼一番。 正怀疑是座空营,一队巡逻的步卒就走了过来,领头的火长高声喝问:“十恶不赦!” 闯入官宅,奸污女子,谋夺山海军权,我就是十恶不赦之徒,难道是来捉拿我的……张允平牵着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百死莫赎!”张青若虽是女流,她的声音却未见慌乱。 口令对上了,可军营怎么会有女子,为首的火长低喝:“结阵!”一队军士眨眼就结成了一个鸳鸯阵。 举着火把,张青若走到近前,“有一位斥候从马上摔下来,动弹不得,我要出营去看看!” 火长自然认得这是李游骑未过门的妻子,随军的张医官,立刻喝令:“收阵!”自己挺胸收腹,站得笔直,横臂击胸敬了个军礼,顺手放行。(免费小说) 几人踏着月色继续前行,到了辕门,张青若手持自己的令牌,与值卫的狼牙骑交涉了半天,才获准出营。\ 大营辕门面向南开着,绕着大营走了一段弧线,才转到卢龙古道上,往西边走就是来远、燕州, 时近二更,月上中天,遍地不知是月华还是秋霜,让人感觉到冷。 月色下的张青若递给张简群一包干粮,幽幽叹道:“唉,不什么,我也用不着要你们感激,要记恨李贤齐你们就记恨吧,你们是他的亲人,却一心想来对付他,他动手杀了你们,心里始终就有了魔障,放不下这个包袱,放了你们,他的心也安了,日后若再犯在他手上,可能你们见不了他的面,就被血刺杀了,谁也保不住你们!” 月色下张青若的俏脸罩着寒霜,“小娘子!”张允平叫了一声,想道声谢,被他身边环拥的血刺卫虎视眈眈瞪着,也不敢什么,与张简群低头牵马而去,两人翻身上马,杨鞭打马向西急逃。(.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弟妹!多谢救命之恩!”月色里隐隐约约传来张简群的道谢声。 两骑很快消失在张青若的视线中,她心中溢满了为燕哥儿拔除心魔的欣喜,翻身上马,纵马呼啸回营。(免费小说) 那几名血刺亲卫,包括愣头楞脑的狄虎头,都是她的直属手下,还有个名儿,叫做影子,在有光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秋霜一样冰冷的月光似乎静静地凝结在地面,十几骑衔枚裹足的血刺亲卫在杨射虎的率领下,如道秋风卷过古道,对二张的围猎悄悄开始了。 秋风瑟瑟,一阵儿比一阵儿冷,杨射虎将一枝传令的火筒点燃,张弓射向了夜空,火筒似颗流星呼啸着冲上半空,击碎了秋夜的宁静。\ 潜伏在外的斥候,全醒过来了,开始了秋夜的围猎。 张青若快马回到大营,经过辕门宿卫的狼牙骑一番严密的盘查,放行让他们进来,她心里有些得意,动手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除了燕哥儿的心魔,化解了他与小舅之间的隔阂……又有些惴惴不安,这是瞒着燕哥儿干的,万一猜错了他的意思? 将战马交给狄虎头,让他们牵去马厩,张青若心思重重回到下榻的小院。 小心步入月华满庭的小院,张青若摄手摄脚像小猫一般,院中似乎亮了许多,抬头一看,书房门大开,李贤齐正斜倚在门框处,抄着手,坏坏笑道:“不错啊,月光下的美少女战士,刚才忙啥去了,燕哥儿可等急了,美人新浴,可是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张青若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走到李贤齐身边,摇着他的胳臂,撒娇道:“燕哥儿,青若犯了错,你能原谅他吗?” 撒娇的美少女战士我喜欢,李贤齐脸上的笑容收了些,“嗯,犯了啥错,刚才一不小心踩死一只老鼠,不对,看你携弓背箭的,猎杀怀孕的母兽?” 你才踩死一只老鼠呢,美少女战士恶寒,脱口而出,“青若擅自作主,将张允平,张简群放了,亲自把他们送出大营。” 身子瞬间挺得笔直,李贤齐脸上的笑容冻住了,拉下脸来,换了一付冷峻的面容,威严地低喝了一声,“青若,你有泼天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论罪当斩!” 紧紧伏在马背上,张允平双脚不时狠狠地重磕战马,张简群在他前面两三匹马的距离,两人没有刀弓,只有逃! 游骑将军李贤齐这么快就发现了两人逃跑的事,扭头一望,吊在后面的火把在月夜下快速地移动,血刺竟然出动了十几骑,追杀手无寸铁的两人,张允平胆颤心惊地想。\ 驿道边有片小树林,沐浴着秋霜般的月光,一阵冷风刮过,树叶哗哗作响。 “二叔,老是逃也不是办法,我们藏身林中,捡几块石头,猝然发动突袭,抢几付刀弓!”张简群减了马速,侧身喝问。 月光映出张允平脸上的狞笑,“遇林莫入,穷寇勿追,既然他们舍命追杀,我们就给他一下子,让狼牙骑知道,燕州铁骑岂是浪得虚名?” 驿站,李游骑下榻的小院,书房内。\ 烛光明明,轩窗还撑着,一方清冷的月光入户,在青砖铺就的地面让书房有了些许冰霜的寒意。 冷眼含威,李贤齐语气严峻到了极点,也不管张青若眼圈儿红红,可伶巴巴地站在那儿挨训,“……你擅自放人,叫我如何向来远军民交待,刑不上亲,日后威信不立,如何驾驭属下,你这事放在朝中,就是后宫乱政,明白不?” 委屈得像一朵垂首的花儿,张青若快要哭出声来,“青若犯了错,愿领责罚!” 上位者的心思岂可让人随意猜测,不过训斥美少女战士感觉真爽,看她一身戎装,透着股英姿飒爽的性感……李贤齐沉声喝道:“张青若,上床榻接受军纪的处罚,美少女战士,除去甲胄就是千娇百媚的人儿,少不得要挨几十下。\” 一轮清朗的明月将天地照得如同白昼,几十步外可辨别人形。 驿道边,月光下的小树林枝叶婆娑,张允平翻身下马,将缰绳往马脖子一套,狠狠地给了马屁股一掌,战马负痛,嘶鸣着向西跑去,张简群如法炮制,两人迅速低头在林子里寻找合适的木棍石块。 “嗖!”地一声,左前方一枝羽箭落在张允品身侧,战场上练出来的灵敏嗅觉,让他反应得快,闻风就是一个侧滚。 还未起身,右侧飞来一箭正中他的大腿,箭簇咬肉钻心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手里紧紧抓住一块巴掌大的石块。 张简群也不好受,左臂中了一箭,弓腰蓄力,右手拖着一根木棒,藏在身后。 林子里响一片爆笑声,有个少年的声音赞道:“不愧是百战余生的宿将,手无存铁都还想着反击逆袭,连马都不要,啧啧!将他们的马牵过来,拴在驿道边的树上。” 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比较沉稳,喝道:“张允平,张简群,不要紧张,李游骑有令,给你们三次机会,快将手中的木棒石快丢下,还不赶紧地跑出林去,等死啊!” 话音未落,“咻!”“咻!”几枝羽箭连续落在脚二人脚边。 张允平与张简群对望了一眼,见对方眼中满是惊慌害怕,发一声喊,两人一瘸一拐地跑出林去。 还有两次机会,两人心中默念,翻身上马那叫一个麻利,双腿猛夹马腹,在月光下一溜烟似的逃窜了。 马蹄声渐远,月华凝结似冷霜一般,面相憨厚的血刺校尉杨射虎转过身来,沉声下令,“通知前面的斥候,万不可掉以轻心,埋伏在树林沟渠草丛中,用千里镜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妈的,还敢来谋取山海的军权,血刺卫追上去,玩得他们心惊肉跳,失魂落魄,日后提起狼牙骑就怕,兄弟们在玩人中实践兵法,顺便玩死他们!” 周围的血刺亲卫轰然应nbsp;,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1.心魔难除(下) 天色微明,林子间的枯枝残叶,泛黄的草叶儿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免费》两个狼狈的身影穿过林子,跌跌撞撞地冲向齐腰深的草丛。 前面是水声哗哗的六股河,过了河,能逃脱血刺卫的围猎吗? 围猎的血刺亲卫有如神助,将他们擒了三次,放了三次,最后那次张允平自以为必死,却被一名血刺用猎刀在屁股上捅了一刀,又给放了。 士可杀不可辱,年青的张简群性子烈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想寻个痛快,了断这无休无止如猫戏老鼠一般的追杀,他心里明白,这是在玩人,玩得他们听见李贤齐的名字就怕,以后见着血刺就躲。 身体受了好几处箭伤刀伤,张简群血流了不少,越来越虚弱,早晚是个死,不如仰面朝天,舒舒坦坦地死。\ 有一星半点儿活着的希望就不能放弃,乱世人命如野狗一般的贱,张允平一把抓起张简群,有气无力地道:“前面就是六股河,要死就死在河里,好过给他们折磨受辱而死。” 蓬头垢面,染血的皮甲上插着几枝折断了的羽箭,张允平拖着伤腿连滚带爬地在向前跑,张简群的皮膝甲裙已不知掉在那儿,厚壮结实的身板如秋霜打过的草叶儿,凋谢委顿失去了生命力。 覆着白霜的草叶儿被踩得东倒西歪,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鲜红的血迹,张允平听到前面水声哗哗,晨风带着河水的清新令人精神一振。《免费》 如果能逃出去,一定老老实实地当个大头军,不想什么藩镇军权,张简群在心中发了毒誓。\ 六股河,就是唯一的逃生希望,两人鼓起余勇,纵身冲向河里,河水已有一些冰凉刺骨,两人受伤的身子骨能游得过去吗? 草丛突地绷起两根绊马索,两人“噗通!”“噗通!”摔倒在河滩的水洼里,忙了一夜,临死前终于可以洗个脸,洗去脸上的血污尘垢。 血刺上前按住张允平,此刻他已筋疲力尽,任由血刺摆布,血刺粗鲁地将断箭连着肉猛地扯出,张允平痛得大叫一声,立时昏厥。 张简群受的伤轻一些,拔出几枝断箭,剥掉缀了几个洞的皮甲,撕开凝固成软甲般的血衣,也不管他的大声叫嚷:“小爷,给个痛快,宁愿死了也不受这活罪。\”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血刺将两人拖到河水中,洗净身子,用葛藤酒液给伤口消毒,敷了伤药,缠上绷带,架着昏厥过去的张允平,张简群到了驿道,丢在一辆运粮的马车上。 上午巳时,秋阳晒得宽阔的驿道有些温暖,张允平在马车上幽幽醒来,看了看四周,将身边的张简群推醒。《免费》 身上的伤口都缠着绷带,簇新的白叠布棉衣,两人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张允平轻轻地叹了一声,妈的,终于逃出生天,眼下这付模样,还不知为何人所救? 张简群则带着些心事,仰首望着澄碧的天,只觉得天高云淡,看着让人舒心。 驿道上马蹄震天,由远而近,震得张允平耳朵发麻,心中窃喜,大哥带着燕州铁骑来了?撑着身子探出头来, 当先一骑胯下黑马极是神骏,马上骑将红巾黑马,英武勇剽,身后紧跟着大群越骑,如怒龙般呼啸而来。\ “李游骑!”张允平笑容凝住,嘴巴大张可以丢进一个鸡蛋。 墨龙驹转瞬到了马车近前,李贤齐一脸笑容在秋阳下分外灿烂,在马背上拱手道:“张游击,张振威,两位昨夜辛苦了,帮着操练了一夜血刺,你们操训得太认真了,都带着伤呢,不过狼牙骑平日的训练都是要见血的,你们二位要掌山海军权,这点苦头应该吃得下吧。” 张简群听到李贤齐的冷嘲热讽,眼中惊恐,身体斜靠在马车上,缩了起来。 眼中闪过一丝仇恨阴毒的神色,张允平闭上眼睛,任由暖暖秋阳抚摸着他的脸和身体,装出一付听天由命的样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免费小说)\ 骗腿下马,李贤齐走到马车边,态度真诚,“为免伤两家之间的和气,已通知了燕州铁骑,自有人来接应你们。。” 张允平猛地睁开眼睛,不顾阳光的炫目,撑起身子迟疑问道:“果真!” “当然,季布一br> “把张游击扶起来,拖到河边。”李贤齐蓦地变脸,扔掉白叠布巾,厉声喝道。 脸如死灰一般,张允平浑身没了力气,昔日结实的身板儿软软地像个绣花枕头,被拖到河边,丢在青黄间杂的草地上。\ 这会儿认为自己必死,张允平的糙脸黑里透红,眼中闪烁着狠毒凶残,嚷道:“成王败寇有什么好的,你一刀将我们杀了就是,反而三番四次地折磨我们,要是老子不死,必定百倍偿还。” 一张俊脸气得铁青,原想再吓他一吓,却不料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临死还不知悔改,李贤齐朝血刺喊道:“取件沙衣过来。” 将手中一件厚实的纱衣浸湿,李贤齐装上拳头大的卵石,努力使自己平静一些,“张游击,自从你来山海阴谋夺取军权,在桃花酒肆想要行刺我,我们就断了骨肉亲情,我父李俨,估计也被你们这群骄兵悍将挟持着过日子,顶个燕州刺史的名头罢了,你回去与张定远好好商议,如何谋夺燕州、山海之地?” 停下来,李贤齐望着远处,河岸边有几丛荻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心中发狠,老子本来就是穿越而来的,除了六哥张简至,小舅张允皋,与你们就没多少亲情,连父亲李俨也没什么印象,既然你要我死,那我也不客气了。[看小说上]\ “我父李俨,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只是日后你们睡觉都不安稳,还要面对血刺无穷无尽的追杀,自今日起,燕州那破地方,你们自给自足吧,要是想明白了,就率燕州铁骑接受狼牙骑全面整编。” 话一完,手中装满卵石的湿沙衣猛地砸下,李贤齐闷声不吭,狠狠地砸了十来下,张允平胸腹似被包裹着棉花的巨锤砸下,直接透过皮肉砸在五脏六肺。\ “张简群有了悔过之意,我就礼送他回燕州,至于你,杀你如屠条狗一般,可悍恶嗜杀的铁骑没过多久就忘了李贤齐的威严……留你一条命,是让人瞧瞧现世报,这个法子叫囫囵个儿,皮肉无损,只是日后你开不得硬弓,骑不得烈马,在家中废物一般养病,连妻妾的身子都碰不得,敢谋害李俨父子的,就是你这个下场!”李贤齐似在闲磕家常般娓娓讲道。 轻轻一动,五脏六肺都是撕裂的痛,张允平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巨大的惊恐,生不如死! 一阵清冷的河风吹来,李贤齐感到身体阵阵发冷,点头道:“放是要放你们,不过先拘押起来,让你们多享受一些阶下囚的滋味,也知道做人的根本!” 秋高气爽的日子总让人心旷神怡,斑斓多彩的原野,狼牙斥候呼哨往来,如撒出去的鹰隼,络绎不绝地传递来兴城平卢军的各种情报。\ 三千平卢军如不接受整编,只有围困住来远,迫其投降,彻底剿了它。 一座正方形的坚城突兀地从地平线冒了出来,背倚如少女倒卧般的首山,西边是细波耀金的严水。 一群顶盔贯甲的将领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李贤齐,他马鞭轻甩,意气飞扬,“无论攻守,到了陌生之地,营寨未立时,斥候四出,将领需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四处亲自查看地理环境,何处道路平坦可进退,何处险要可设伏,山川河流,密林幽谷,羊肠小道都在脑中,查勘清楚后方能进食就寝。\” 鲨鱼皮甲黑绸衣的张青若骑在一匹白马上,丁香小舌微吐,原来行军打仗还有这么多学问。 “你们看见来远城东北那座俊美多姿的首山了吗?”李贤齐马鞭一指。 众将随他马鞭向前望去,首山似一位仰卧的少女,轻云落霭让青翠的峰峦时隐时现,更添几分秀美。 “欲守来远,必扼东北的首山。狼牙左营指挥使周綝。”李贤齐开始有条不紊地下令。 “末将在!”粗豪善射的周綝纵马出列,在马背上横臂击胸应道。 “率一千狼牙骑在来远城外往来驰骋,不可扑城,派人传信给刘一虎,要他出城迎接山海刺史,逐北军使。” “逐北左营指挥使耿精忠。”李贤齐唤道。 “末将在!”红脸的彪形大汉耿精忠提着把重斧陌刀,出列应道。 “率逐北左营五百步卒骑马赶到首山脚下,持我军令,全面接管首山上的烽火台,军堡,将山上五百平卢军士挑选些精锐加入逐北左营,进行整编。”李贤齐的军令流水般的一条条发出。 “狼牙骑余众在来远城东南角扎营,随时阻断来远与首山的联系。” 余下将领陈镇张敢等,俱都横臂击胸,遵令而行。 向南掉转马头,李贤齐远眺那一片汪洋大海,隐约有一处葫芦状的岛屿孤悬海中,扭头对身旁的张允皋:“来远与觉华岛互为犄角,敌骑窥城,则岛上的横海水营,可上岸骚扰,烧掉敌骑的浮桥,绕到它后面,横击敌骑。” 一阵瑟瑟的秋风刮过,血色的苍狼战旗猎猎枭张,张允皋身子蓦地发冷,游骑将军李贤齐命耿精忠率逐北左营接管首山堡、秦起率横海水营占据觉华岛,全是针对东北方向的燕州。 所指的敌骑就是燕州铁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2.燕州军城 凌晨薄雾还未散开,卢龙古道上响起一阵战马急促的蹄声,拉开天地黑沉沉幕布,隐隐约约现出秋天色彩喧闹的场景儿。(免费小说) 几骑勇武剽捷的少年狼牙,正策马向燕州驰去。 为首的小胖子是狼牙骑虞侯张直方,一日两夜披星戴月地赶路,也没见他瘦下来。 “兄弟们,燕州军城到了!”小胖子张直方睁着一双疲倦有些血丝的眼睛,扬鞭惊呼 连绵起伏的丘陵山田,莽莽苍苍的松岭山脉,和那雄立边陲,被战火摧残得斑驳残缺的燕州军城,一起逼入眼来。 本朝高祖武德年间,在隋代燕郡旧址建燕郡守捉城。初属河北道营州,州治所在柳城。后改属安东都护府,德宗贞元二年升燕郡守捉城为军城,置镇安军。\ 本该在历史中沦入契丹八部之手的燕州军城,因为李贤齐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或许有这么一支铁骑雄踞边塞,守护家国,不去幽州争夺节帅之位,契丹八部就没有胆子通过一次次打草谷抢掠壮大自己,成了气候,建立横扫草原大漠的辽帝国。 不能将幽燕汉儿纳入麾下,契丹八部算个鸟,还有后来的一鸡死一鸡鸣的辽、金,蒙古吗? 山海刺史,逐北军使,游骑将军李贤齐,接受了前两样官职,宁远将军的武散官头衔却坚辞不受。[看小说上]还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谦让是种美德,张直方恨恨想到,他自个儿张狂得没法,经常煽动狼牙骑出塞去抢腰粗屁股大肥美的异族小老婆,现在连他父亲,舅父也不放在眼里,在来远屯兵,改建城防,派秦起率横海水营占了觉华岛,还将燕州铁骑逐出觉华岛,断了燕州铁骑的军需补给。\ 在颠簸的马背上沐浴着晨风的冷冽清新,张直方眉头微皱! 这几骑狼牙是为他下战书的,他还拍着自己的肩膀,直方,李燕州,张宁远都认识你,你是雄武军使张仲武的儿子,就是张狂倨傲一点,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就这么傻,张狂着去给人下战书,要是李燕州,张宁远心情不爽,就是不杀我,让我吃顿皮肉之苦,回去他又是另外一番辞,摇着头道,直方啊,你这性子,要成为名将,还需多经历点事磨磨,瞧这个事办得…… 不管怎么,老大的文治武略张直方挺佩服的,这次到燕州下战书,万不可堕了狼牙骑的威风,在马上立刻挺胸收腹,张直方威风凛凛喝道:“哥几个,平日操训的精气神拿出来,狼牙骑么,走到哪儿都是吃肉的!” 还未到燕州城下,就有斥候迎上来,张直方瞧着那几张被塞外风霜吹得粗粝的面容,毫不怯场,率先喝问:“狼牙骑虞侯张直方,奉山海刺史,逐北军使李贤齐之命,有紧急军情面呈李燕州,张定远,前面赶紧带路,误了军机,你等吃罪得起吗?” 那几个燕州斥候面面相觑,为首的麻子旅帅忽地笑了,“张虞侯,我等护卫你们,带你入城,可有打赏!” “打赏有的是,山海富裕,天天操训,战力一等一的强,正攒着劲去塞外抢小老婆!”张直方板着脸威严喝道。[看小说上]\\ 这会儿轻驰缓辔,麻子旅帅露出怀疑的表情:“张虞侯,异族小老婆可是骚得够劲,你干不了她,她翻身把你上了,让你第二天清早爬都爬不起来,你这付小身板儿受得了吗?” 听到这荤段子,斥候们爆出一阵哄笑。 张直方也不恼,学着李贤齐坏笑道:“狼牙骑那伙食好得没法,一日三餐,顿顿有肉有菜,军士养得好一身好气力,整日练习几百下枪刺棒砸,浑身上下铁铸一样,收拾几个异族小老婆还不是小菜一碟。” 狼牙骑有粮有饷,待遇优宠,在燕州铁骑中早已传开,麻子旅帅听得眼馋,巴巴地问道:“狼牙骑还招人不,哥几个都去。\” 张直方狠狠一磕马腹,战马加速向前驰去,狼牙骑紧紧跟随,他的话语随着晨风飘来,“狼牙骑全面整编燕州铁骑,你们几个,骑射不俗,都来!” “呵,骑术不错吗,兄弟们要想入狼牙骑的,跟紧了,让张虞侯瞧瞧我们的身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看小说上]”麻子旅帅大声招呼着,纵马追了上去。 张直方胯下的战马跑了一夜,疲累不堪,很快就被燕州铁骑超过,麻子旅帅心知肚明,压住马速,与狼牙骑一前一后缓驰前行。 清晨薄雾缭绕下的城郭,青影昭然,越来越近,一种屹立塞外的雄浑苍凉让张直方屏住了呼吸。直到视线近距离触摸到城墙,条石为基,青砖为墙,上面还有斑斑血污,炮石砸出的凹坑,垛口、女墙、角楼都有,巍巍如山,可很多地方都有残缺,想来大战后还来不及修葺。\ 这就是燕州军城! 张直方呼吸一滞,肃然起敬! 因为不久前燕州铁骑那场大胜,四邻八乡的百姓贩着活鸡活鸭,瓜果蔬菜,或是赶着肥羊,一拨一拨地往城里赶,换粮食盐巴换布换山海的饲料,那饲料可好了,有酒糟麦麸骨粉鱼粉什么的,畜禽过冬还不掉膘全靠它。 入城的百姓有不少奇装异服怪发的胡人,步行的山奚人,用车载着皮毛和猎物,骑着马赶着牛羊的契丹人,都是左衽胡服,让张直方感到新鲜,胡人头顶上刮得亮光的让人怀疑天生秃顶,仅蓄了少量头发,形状各异,或在左右鬓角垂下两绺头发至肩,或在额前蓄一排短发,这就是契丹山奚两番传统的髡发。免费小说\ 牵马穿行在人群中,各种男女人畜的杂味儿一齐钻入张直方鼻中,驼马喷着响鼻,鸡鸭羊群受惊的叫声,或生硬或流利的汉语,喧闹声声,逼入耳来。 麻子旅帅等几人在前面开道,就凭那身皮甲戎衣,百战余生的勇悍气质,不用吆喝,那些契丹山奚人见了,眼中都是畏惧的神色,纷纷避让。 城门囗身着铁甲的镇安军军士都是身材粗横长大的汉子,腰佩横刀,手拿长长的白杆狼牙枪,惯经杀阵的眉目不怒而威,进城的契丹山奚见了守城门的边军,都规规矩矩地排队进城,城门口秩序井然。 张直方虽然年少,跟随李贤齐大闹幽州,幽州边军见得也多,城门口已是这个模样,燕州铁骑的战力可想而知,李游骑,你囫囵生吞了个熊胆,敢给燕州铁骑下战书,还要整编他们? 在麻子旅帅的带领下,过翁城,穿过几座新建的坊门,沿着大街,一行人到了燕州衙署。\ 看那城防布局,里面跟山海港有些相似,张直方心里又有几分骄傲,这还不是跟李贤齐学的。 燕州衙署内外,随处可见顶盔贯甲,身躯长大的铁骑值卫警戒,身体有几分松散慵懒,几个少年狼牙骑被带到了衙署门厅等候。 值卫的铁骑旅帅一转眼瞧见几个少年狼牙骑喝完水后也不坐,腰背笔挺,如几颗挺拔青松般站在衙署门厅。\ 值卫铁骑都是血里火里滚出来的,一双招子雪亮,暗赞,长途行军后,还能保持挺拔的身姿,这几个少年不简单呐。 “李燕州,张定远传狼牙骑虞侯张直方进见。”值卫铁骑旅帅那粗粝的厚嗓门响起。 张直方沉声喝令:“走!”带着几名少年狼牙骑排成队列,当真是横看成列,竖看成行的,直昂昂地挺胸而入燕州衙署节堂。 节堂内门窗大开,光线仍有些阴暗,流经燕州城东的白狼河起了雾,飘过来将这节堂吞没。 又宽又厚的紫榆翘头案色泽黑紫,将大堂渲染得凝重威严,翘头案后坐着燕州刺史,镇安军使李俨,一身皮甲,夙夜操劳燕州军政让他两鬓有不少白发,塞外的风霜雕刻出清瘦刚硬的面容。\ 左侧坐着一员剑眉浓须的大将,着皮甲的身子魁伟高大,端坐在那儿不言不语,自有一股子威势。 麻子旅帅和陈凌、陈平父子等几名将校散坐在两边官帽椅上,正在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狼牙骑占了觉华岛的事。 “啪!”地一声,张直方率五名狼牙骑挺胸收腹,横臂击胸,齐刷刷地敬了个军礼! 几名将校蓦地停了下来,惊奇的眼光投射过来,这一套他们在张简至的营中见过,哪有这几名狼牙骑的威势。 “山海刺史,逐北军使,游骑将军李贤齐有公文传递给李燕州,张定远。”张直方跨前一步,从怀中取出公文,呈递上去。 燕州刺史李俨接过公文,展开细阅。 定远将军张允伸笑着问道:“张虞侯莫不是张檀州之子,张直方,快一年不见,又蹿了些个头,精气神跟往日也不一样了。” 要是待会因为下战书的事迁怒我,正找不到拉近乎的机会,李贤齐过嘴甜不要钱……张直方后退一步,叉手为礼,毕恭毕敬道:“伯父身体可好?塞外风沙大,天寒地冻,胡虏侵扰不休,张伯父,李叔父亲理戎机,更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 与刚才判若两人,转变得也太快了,张允伸还未反应过来。 “啪!”地一声,横臂击胸又是个军礼,唬得几名将佐一愣一愣的。 “伯父见谅,公是公,私是私,狼牙骑等着二位将军的答复!” 燕州刺史李俨眉头紧蹙,脸色渐渐变成了湿布,仿佛能拧出水来。就是沉默不语,张直方此刻倒希望他拍案而起,掀翻案几,站起来大骂一通。 “蓬昌,你看看,只当李俨没有这个儿子!”燕州刺史李俨清瘦刚硬的脸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挤出这句话来。 …… 今天还有一章,谢谢兄弟们的支持!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3.来远城防 从白狼河河谷泛起的浓雾,大团大团涌进燕州衙署,节堂内气氛本就凝重,门窗未关,浓雾侵袭进来,节堂内几位燕州将校,因为身边的缭绕的白雾,彼此之间也有些陌生的感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定远将军张允伸看完公文后默然不语,那封公文里还夹杂着三弟张允皋的一封书信,将二弟张允平率燕州铁骑谋取山海军权,在酒肆行刺李贤齐一事讲述得清楚明白。 李俨命令张允平,要他率军去辅佐李贤齐,临走时与自己商议,自己隐隐约约也透露过接掌军权的意思,但没想到二弟如此行事,难怪激起了李贤齐逆天的性子,父亲舅父统统不认,断掉燕州铁骑的补给,要全面整编铁骑。 公文上明白写着,如有异议,可率燕州铁骑前来,会猎于首山脚下。\ 少年游骑将军,允文允武,文有平边策和灾害疏名动天下,武有九雁将,猎熊将的美誉,大闹幽州,连败幽州牙军,河朔三镇为之骚然侧目。 他对母族张氏将门有了成见,待他掌握军权……三弟张允皋,逐北军副使,宁远将军,被他贬就贬,拘在身边待罪立功,张允伸的眼睛眯缝起来,身子未动,听着李燕州的吩咐。 要是张允伸知道二弟被李贤齐打成了外好内伤的囫囵个儿,没准会跳起来,挥刀砍下那紫榆案几的一角。《免费》 “砰!”李俨重重一拍紫榆翘头案,虎地站起。 “点两千燕州铁骑,与逐北军狼牙骑会猎首山,某倒要看看,谁的战力更强!”李俨沉声下令。\ “李燕州需三思而后行,贤齐不过是个少年,自幽州之乱后,心性偏激,想必是与二弟有什么误会……”张允伸素来待人宽厚,想到自己也有错,反过来劝解李俨。 父亲发兵讨伐儿子,堂上众将疑惑不解,李俨绕开紫榆翘头案,大踏步往节堂外走去,高大的身子在浓雾的浸染下有几分单薄。 “六十多名兄弟的性命在他手中,都是屡建战功的军校,罪不致死,怎么也要救!”节堂外的浓雾掩住了他背影,只有焦虑的吼声在节堂上回响。 铁骑左营指挥使陈凌望向张允伸,要他拿个主意,“张定远,不如点齐人马,先吓一吓狼牙骑,逼他们交人,犯了罪的军校或斩杀或关押,得由燕州铁骑自个儿做主!” 堂上众将群情激昂,纷纷叫好,张允伸微带羞惭,道了声:“就按李燕州的意思办!” 早知道有这种结果,张直方如棵青松挺立在节堂,冷眼旁观,未发一言。{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秀美多姿的首山,山上青松翠柏掩映,大片青绿间杂几抹五彩,山脚下是热闹得像个大工地的来远城。 昔日的来远守将刘一虎沐浴着温暖的秋阳,站在城外堑壕前,指挥军士修筑城墙脚下的羊马墙。 “兄弟们,加把劲干,争取夺了今天的前六甲,有酒有肉,还有赏银,邻近老茅那旅都快追上我们了,”前几日就派到平卢降军中的营虞侯史九鼓励大家。\ “史虞侯,那酒可是上品的山海酿?”一个馋酒的军士问道。 “正是,胡子哥,李游骑可不小气,难道给你喝酒浊劲烈的烧刀子?”史九大声答道,脸上都是那种不屑的表情。 瞧着与平卢军军士打成一片的狼牙骑,刘一虎眼里闪过一抹儿忧色。 闻报山海刺史,逐北军使李贤齐亲率大军赶赴来远,刘一虎接到这个消息时,首山军堡已落入狼牙骑手中。 新近崛起的九雁将李贤齐果然名不虚传,让刘一虎手忙脚乱难以应对。 在首山军堡架起投石机,炮轰来远城,这城还守得住吗?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临战谨慎果断,一来就将来远的平卢军视为大敌,采取的是雷霆手段。\ 狼牙骑直抵来远城下,在城外呼啸往来,威慑着来远城,并且扎下营来。[看小说上] 赶紧降了吧,刘一虎带着一干平卢军军校出城,李贤齐温言安抚,将那一干犯事的燕州铁骑军将押上来,让他们抽了一顿鞭子解气,其中就有燕州铁骑游击将军张允平,致果校尉张简群。 “这几日将他们的罪证弄明白了,念在他们抗击胡虏有功,就给他们一个绞刑,留个全尸吧。”当李游骑出这话时,刚投过来的平卢军校人人脸上都有惊怖之色。 张允平,张简群可是李贤齐的骨肉至亲,他六亲不认都敢下手? “只要你们真心归降逐北军,接受整编,各位日后的富贵前程少不了的。\” 平卢军校争先恐后拍着胸脯保证,唾沫子飞溅,一付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的模样。 李贤齐呵呵笑道,“那你们暂时在大营呆着,一团一团的军士拉出城来整编,需要你们时你们就配合。” 平卢众将面面相觑,脸色是极度的难看,心中震骇,这少年将军真他妈狠辣果决,一口就将平卢军吞个干干净净,连个毛都不剩,他还笑吟吟地望着大家。 刘一虎越众而出,躬身施礼,腰弯得快到了地面,“逐北军军纪森严,李游骑执法如山,致果校尉刘一虎真心佩服,投诚之心天日可鉴,李游骑但有军令,刘一虎水里火里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李贤齐盯着他细细瞧了一下,眉骨横长,高高隆起,眼神倒是明亮,笑着道:“好,逐北军有的是山海酿,大家愿意买醉的买醉,愿意参加逐北军操训的欢迎。” 平卢军军校都知道手中有刀枪,腰杆儿才硬的道理。谁愿意天天在军营买醉,日后做个富家翁,咬着牙参加了逐北军一日三操两讲的训练。 当平卢军逐批从城内撤出来,队正火长底层的军校未动,逐北军派来一大批左右副职,每日晨练后就将平卢军拉到城墙内外,进行城防工事的改造。 放着这三千壮劳力不用,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过,那不是傻子么。\ 刘一虎是真心归降,积极主动配合着整编,安抚平卢军上下的人心,颇得李贤齐的信任和看重。 可这么被人玩弄于掌心,平卢军致果校尉刘一虎即使心有不甘,也只得顺应形势,否则被解了兵权,做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 在阳光下揣着沉甸甸的心事走神,刘一虎眼中的忧色更重,为免逐北军派过来的军校注意自己,他还四处走走,大声鼓励着军士,只不过行走时不时回头向后面看。 在逐北军到来之前做过一件事,刘一虎现在几乎被逐北军校架空了,就眼下这境地,能干什么事? 平卢军军校包括他刘一虎,现在连城都进不了,谁知道城内改建成了啥模样,百姓中的老弱妇孺也陆续被迁往山海或是觉华岛,留在城内的都是壮丁健妇,留下来挣逐北军狼牙骑的赏银。\ 边塞百姓,胡汉混杂,民风悍烈,有口吃的,连生死都可丢弃在一边。 那件事要是被李游骑知晓,以他的手段,那可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刘一虎为这件事寝食不安,这几日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心情就像秋末的天气,被恼人的秋风吹得一天比一天冷了 “羊马墙五尺高,隔十步还有与它垂直的女头墙,竖起几根狗脚木,上面搭挂篱笆,防得住箭矢,防不住炮石……”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带着一群血刺亲卫慢慢过来,一边查看城墙脚下的羊马墙,一边给血刺亲卫讲解。\ 一路走过来,刚才仔细检查了城南这一段,城南延辉门,依靠城墙加筑了两个半圆形的碉楼,碉楼正面的上半部分,悬挂着木头搭成的架子,外直里斜,外密里稀,表面用大麻绳横编,减缓投石机发射的炮石冲击力,城头上,每隔二十步就有这么一座,上面还覆盖有防火的细沙。 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外,五十步远的地方还筑有护门墙,墙高一丈二,两头超过城门三丈,城墙下的堑壕竟然有几处被填实,那不是方便敌军攻城么,这一点让刘一虎疑惑不解,而且那几处他自个儿知道,城墙年久失修,炮石一轰,非得坍塌了不可,不知道李游骑在城内修葺了没有? 远远瞧见李游骑被血刺簇拥着过来,刘一虎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迎了上去,横臂击胸,学着敬了个军礼。 见刘一虎亲自守在羊马墙这儿,眼中还带着血丝,一付实心用事的样子,逐北军校暗中观察与自己所见的不差,李贤齐心中暗赞,夸了刘一虎几句,“刘致果做事勤勉踏实,不愧是边塞的宿将,城外的工事快要完了,整编后的平卢军分为两营,一营由你统率,护着迁移的百姓回师榆关,暂且归入逐北军右副军使刘从简麾下。” 昔日手握军权的榆关守捉刘从简,现在统率的是逐北军辅军,也就是刘一虎是辅军营指挥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辅军营指挥使咱也不嫌弃,刘一虎面上毫无一丝儿不满的神色,又是横臂击胸,大声应奸耍滑的老军油子,留下的旅帅校尉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敢战的悍将! 更令人窝火的是辅军营还不足额,不到千人,刘一虎欲哭无泪,这一群歪瓜裂枣老弱之军能成什么大事?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4.退避三舍 一只离群的孤雁从天空哀鸣着飞过,近处的田野被收割得干干净净,缺了色彩失去了生机,连绵起伏的丘陵开始变瘦,一场秋雨下来,寒意渐起,驻马原野的李贤齐不由叹道,天凉好个秋。{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卢龙古道上尘土飞扬,,道旁芳草已是青黄一片,大队的狼牙骑缓驰前进,斥候前后呼啸往来,将情报流水似的递上来。 李燕州,张定远不肯接受整编,亲率两千燕州铁骑前来会猎首山。无可奈何之下,李贤齐,张允皋率狼牙骑出城迎敌。 谁才是未来辽东的霸主,用刀箭话比什么都管用,哪怕是父子,这就是藩镇之间讲道理的方式。 “两军斥候开始交战,各自都有几名兄弟受伤,现在都克制着向后退,没有追逐接战。\”虞候狄虎头策马飞奔过来,大声禀道,声音透出临战时的不安焦虑。 “我率战锋队上去压一压,周綝,张允皋统率驻队,准备接应,不折了燕州铁骑的锐气,以后整编相当困难!”李贤齐双脚重重一磕,墨龙驹似枝利箭般射了出去,根本不听张允皋在后面劝阻,“李游骑,逼退燕州铁骑既可,不要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张允皋与周綝相互对望了一眼,眼里都是无可奈何的沉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光秃秃的田野,一群鸟雀被骤雨似的马蹄声惊起,扑棱着翅膀盘旋飞开,两三里外的地方,燕州铁骑的麻子旅帅从马上翻身下来,趴在地上听了片刻,蓦地色变,“来势好猛,怕是有好几百狼牙骑扑了上来。免费小说\” 掉转马头,麻子旅帅将马屁股重重一拍,战马吃痛,向前奔去,他紧跑几步,纵身前跃,身子若猿猴般翻上战马,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压在他心头,麻子旅帅暴喝声有了一丝儿恐慌,“骨笛聚拢斥候,往回撤!” 冷飕飕的秋风从李贤齐的脸上刮过,有点刀子般的感觉,狼牙骑散成鹤翼,由两翼向中间包围,李贤齐亲率左翼冲在最前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骑阵也玩得太漂亮了,散开,划个弧形,在高速冲刺中围拢,麻子旅帅一边扭头回望,一边心中暗赞,不对,狼牙骑现在是对头,快跑,要不然我也被他们包了饺子。\双腿猛磕,连马鞭也用上了,战马一声嘶鸣,发了狂似的前奔。 一枝风羽箭夹着生猛的劲力扑向麻子旅帅的脑袋,他脖子一缩,头上凉飕飕的,头盔穿了一枝风羽箭斜斜地滚落在马后,他立刻紧伏马背,双脚发了狠似的猛磕,马鞭疾风骤雨般地鞭下,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报信。免费小说 自己那六十多名马术精绝的斥候兄弟,恐怕没自己这么好运,狼牙骑也太厉害了,完全没有骚扰试探的套路,狮子搏兔般全军压上,就为吞掉几十骑燕州斥候? 麻子旅帅身后传来如雷的山吼,“降者不杀!”马蹄声渐缓,以他征战沙场的经验,狼牙骑的战马由冲刺转为了缓步。\ 头发散乱地回到燕州铁骑军中,麻子旅帅狼狈之极,赶到两位主帅马前,还未开口,燕州刺史李俨脸色铁青,狼牙骑率先动手,看来这个孽子当真是六亲不认。 作为久历战事的大将,定远将军张允伸倒是沉稳,扬鞭呵斥:“岳鼎,看你这副狼狈样子,是扔下兄弟单骑逃回来的?” 麻子旅帅满面羞惭,在马上呐呐不辩。 刚才那阵马蹄声也急,自己也下马伏地听过,以岳鼎的身手能逃出已是万幸,其余的斥候怕是落入重围,定远将军张允伸一挥手,“罚罪暂且记下,跟在我身边,陈镇、陈平率驻队押后,哼,李燕州和我亲率战锋队去会一会这位名动幽州的少年游骑将军。\” 李俨环顾左右,振臂高呼:“燕州铁骑威震河朔,成名已久,不能让狼牙骑羞辱,众兄弟,随我来!”当先一骑冲出,一大群燕州铁骑似溃坝的洪水一般,潮头汹涌,一泻千里。(免费小说) 虽经半年的战火淬炼,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临战还是有些患得患失,握住千里镜的手心沁出了冷汗,高声喝道:“骨笛报警,上马!” 急促的骨笛声在空旷的原野响起,声声催人,燕州刺史李俨一听,心一阵儿一阵儿揪着痛,孽子统率的狼牙骑竟然用塞外胡骑的传讯方式。 厚厚的云遮住了太阳,天色有些阴沉,血色苍狼战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一直眯着眼睛李贤齐圆睁双眼,蓦地大喝:“陈镇率战锋队快速后撤,谢飞鹰,率射雕手跟上我。\” 话音刚落,一群狼牙骑怒马如龙,从骑阵狂飙卷出,让对面缓驰列阵的燕州铁骑看得目眩神驰。 好个少年游骑将军,气势竟压住了两千燕州铁骑! 大半年的生离死别,两军阵前,李俨见到儿子威风凛凛,又是欢喜又是悲伤,他隐隐觉得李贤齐所做的是对的,逐北军军制,他也暗地里揣摩过,想要在燕州铁骑试行,却被张允平他们一帮子军校阻拦,号令不行,反而使自己在众将中威望降低。 难道贤齐真的要将箭矢射到他父亲身上。 距离燕州铁骑只有两箭之地,狼牙骑渐渐散开,五十骑在旅帅谢飞鹰的带领下缓驰,李贤齐率五十骑斜着前冲过来,眨眼就进了一箭之地。《免费》\ 燕州铁骑没带镇安军步卒,也没有强弩压住阵角,双方都是骑弓的较量。 燕州铁骑纵马缓缓前行,刀枪箭镞闪烁着寒光,如八月中秋的潮头一般威压过来。 一枝风羽箭来得又急又快,将定远将军张允伸身边的帅旗“砰!”地一声射断。 帅旗一落,燕州铁骑阵形微乱,狼牙骑又是一排羽箭飞来,从军中精选的射雕手都是一弓三箭,一百多枝羽箭呼啸飞来,闻之令人色变。 燕州铁骑队列中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却没有羽箭穿过皮甲入肉的闷哼和惨叫声。\ 张允伸被一枝风羽箭射中,身体吃痛,一把抓住,定睛细瞧,竟是去了箭簇的,心中一软,浮出小妹的面容,唉,二弟行刺设谋在前,贤齐不过是被二弟的手段激怒,性子偏激了一些,天性并不坏。 身后的帅旗重新竖了起来,定远将军张允伸面上又有些挂不住,帅旗都被人射断,厉声下令,“张简贤,岳鼎率三百骑出击,用无簇羽箭,让狼牙骑见识见识燕州铁骑横行塞外的威风,弄明白到底由谁来整编谁!” 狼牙骑的射雕手已经掉头回撤,两军阵前,响起李贤齐炸雷般的怒吼,“父子对阵,贤齐当率狼牙骑退避三舍!” 铁骑校尉张简贤可不这样想,大哥二叔都还在狼牙骑手中,转身对岳鼎道:“想不想雪刚才之耻,将李贤齐围住,用套马索生擒过来。\” 刚才的兄弟应该无恙,岳鼎脸上的麻子似乎都在跳动,不过这口闷气得出,“成旅帅中路压阵,张校尉和我一左一右包抄。” “得嘞,行动!”三百燕州铁骑似风般从骑阵中斜斜泼出,李贤齐扭头一瞧,沉声下令,“谢飞鹰,我们一左一右,将他们引到中间,用无簇羽箭射马,如果燕州铁骑用有簇羽箭,我们也换!” 狼牙骑太狡猾了,分成左右两部,不时在马上扭身回射,射马不射人,战马吃痛受惊乱蹦乱跳,扰乱了雄武军铁骑的阵形,张简贤怒火中烧,连连叱喝,催马急赶。\ 渐渐追上了狼牙骑,“砰!”“砰!”“砰!”三声,三枝风羽箭有两枝射中了胯下的战马,一枝正中张简贤胸前的皮甲,劲力奇大,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还未缓过神来,斥候旅帅岳鼎的焦急的声音传来:“狼牙骑逆袭回来!” 勒马急停下来,战马喘着白气喷着响鼻,张简贤耳朵发麻,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如滚雷一般卷了过来。 上千的狼牙骑如水银泻地一般围拢过来,自己冲得过快,已远离燕州铁骑军阵。 倒吸一口凉气,张简贤心猛地下沉,拔出横刀,高举着大声喝令,“拔刀,杀出阵去——” 一枝风羽箭鬼魅般飞来,射进了张简贤的右肩,他右手一松,横刀落地,张简贤身体像被人猛推了一掌,伏在马背上。 五六个发应快的燕州铁骑不待令下,已拔出横刀,猛踢马腹,想要借马的狂性冲出重围。 在墨龙驹上半转身子,李贤齐手中星铁弓弓弦颤动,风羽箭像长了眼睛一般,一箭穿过冲在前面最勇悍的铁骑额头,沾着些红白的东西从后脑穿出,那铁骑在马上晃了几晃,“轰隆!”一声栽倒在地。 就在那一瞬间,水连珠似的风羽箭先后扑来,箭无虚发,那五六个冲在前面的燕州铁骑俱是贯脑穿颅,一箭毙命,从马上跌落下来。后面的铁骑收马不及,撞在跌落的尸首上,阵形大乱,马蹄践踏处血花飞溅,尸首成了一堆血肉,很快连骨头架子都没了,失去了人形。 想要冲阵的燕州铁骑大恐,猛勒马缰,战马扬首甩鬃,高举前蹄,嘶鸣着不安跳动,竟然往后退了几步。 少年游骑将军眼中是冰雪一般的冷漠,左手抱儿似的拿着星铁弓,右手搭上三枝风羽箭,缓缓将弓张至半圆……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5.割发代首 好个少年游骑将军,心机深沉,狠辣果决! 两军对阵,先前用的无簇羽箭,什么父子相争,退避三舍,全是骄兵惑兵之计,慢慢将燕州铁骑引入套,这会儿杀机初露,如厚厚的乌云中露出的一道电蛇,跟着就是雷霆……岳鼎此刻连死了的心都有,狼牙骑如雨的箭矢淋下,三百燕州铁骑有几骑能活得下来? 天空似乎含怒不发,更加阴沉,四周都是围绕着燕州铁骑奔驰不停的狼牙骑,最里圈是清一色将横刀置于内侧的狼牙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免费小说) 燕州铁骑失去机动,陷入死地,作为骑军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狼牙骑用的是车悬骑阵,可以借马力将燕州铁骑一层层削掉,更不要提从天而降骤雨般的箭矢。 就连斥候旅帅岳鼎胯下的战马也感应到阵阵森寒杀气,前蹄不安地乱蹶,刨着蹄下的浮土。 “宁远将军张允皋在此,降者不杀!”炸雷般的嗓子在狼牙骑响起。 岳鼎定睛一瞧,正是昔日率兄弟们杀出幽州的张允皋,那会儿他还是振威校尉,骑着俊美高大的夜月驹,提着一根短柄狼牙棒,威风凛凛! “这仗打得真他妈憋屈,父子兄弟拔刀相向,兄弟们,有张宁远张允皋在,降了吧!”岳鼎催马出阵,将横刀远远地丢在地上。\ “燕州铁骑排队解下刀弓,由周振威押着退往来远城。”李贤齐手中弓箭未松,厉声下令。 从幽州弄出来几大车金银古玩字画,燕州铁骑上上下下都沾了张允皋的恩德,更兼他在铁骑中武勇第一的名头,负伤的张简贤,麻子旅帅岳鼎率燕州铁骑快速解下刀弓,在左边放下弓箭,往右边扔下刀棒,一个个垂头丧气,任你铁骑多么强横,兵败如山倒的处境,一群俘虏此刻还有什么争雄的心劲。 “燕州铁骑大军压上来了!”手持千里镜瞭敌的虞候狄虎头嗓子发干。 “张定远,将地上的刀弓收了,按事前拟定的计划继续往后撤,我带射雕手前去阻扰敌军。”李贤齐别过马头,亲领射雕手迎了上去。 “燕州铁骑,多是幽燕的杀胡卫护家国的好男儿,李游骑,箭下留情!”张允皋炸雷般的嗓子在李贤齐身后响起。 顺昌逆亡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我就是藩镇,军权政权财权一把抓,日后在这幽燕辽东,我就是最大的王!李贤齐冷哼一声,墨龙驹在阴沉沉的天空下飞驰起来,奋蹄扬鬃,仿似一笔不羁的狂草。{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李燕州,张定远,久闻燕州铁骑纵横北地,所向无敌,刚才三百铁骑折于狼牙骑之手,全军尽覆,这与传闻不符,尽是一些瓜果蔬菜,问一声,还有几盘这样的菜,快快端上来?”李贤齐盘马弯弓,厉声喝问。\ 身后响起百骑射雕手整齐的呼问,“还有几盘这样的菜?” 射雕手骑阵中跟着是连串的爆笑声,唿哨声也响个不绝。 燕州刺史李俨乍闻张简贤,岳鼎失利,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连连失利,燕州铁骑军心势必会浮动,定远将军张允伸面色凝重,久历军戎的宿将,临战多怀忧惧之心,开始沉稳持重起来,高声下令:“全军停止前进!派出斥候斥候探探周围的情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号角长鸣,各色旗号不断翻飞下令,一会儿功夫燕州铁骑停了下来,排成整齐的队形,如山一般肃静。 百多骑斥候如豆子般从骑阵中向狼牙骑两翼撒了出来,张开成稀疏的队形,呼啸着冲向狼牙骑后方。 “兄弟们,又一盘菜上来了,拦截追逐。”李贤齐轻磕马腹,率射雕手侧击过去。 初临战阵心慌胆怯的感觉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战场上的一切在脑海中就如掌上观纹那样清晰可辨,呼呼的风从少年游骑将军的耳边刮过,在战马起伏的节奏中星铁弓微瞄,风羽箭一枝接一枝地赶着趟儿扑向铁骑斥候。\ 一名铁骑斥候队正刚抬起头,怒喝:“冲刺迎——”一枝风羽箭正正穿透了他的咽喉,鲜血从喉咙里猛地涌出,喝令声顺着气管鲜血一起飙射了出来,身子似根木柱子从马上轰然跌倒,又被战马践踏而过…… 像点名唱票一般,第二名铁骑被风羽箭贯脑而出,第三名铁骑被风羽箭穿颅而过,第四名铁骑身子前伏,被一箭射在腰上,劲力之强,穿透皮甲绸衣,插在内脏上,被猛推下战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燕州铁骑这边,骑阵出奇地安静,铁骑们一个个屏住呼吸,眼睁睁地望着鬼魅般的风羽箭连续射杀七、八名铁骑斥候。《免费》 燕州铁骑斥候,那可是军中一等一的骑射好手。 与这样勇剽善射的骑将作对,不嫌命长了么?斥候如惊弓之鸟一般飞马逃了回去。 为震慑燕州铁骑中的那些骄兵悍将,将来整编少些手脚,眼前的斥候就做那杀鸡儆猴的**,李贤齐以后为你们叹息,铁骑斥候的死不过是一个枭雄成功的垫脚石罢了。\ 再沉稳的性子也被这酷烈的杀伐手段所激怒,定远将军张允伸心头火起,“李燕州,你率千骑作为驻队,某率六百骑为战锋队全力突击,誓要将目无尊长,心狠手辣的小畜生除掉,方解我心头之恨。” 不待李俨吭声,号角短促急鸣,三角旗飞舞,燕州铁骑动了真怒,如滔天的洪水决堤而出。 “撤!”李贤齐沉声喝道,狼牙骑转身就走,胯下的战马都是全军中挑选出来的回鹘良驹,手中的弓都是三石黄桦劲弓。 马快弓强,狼牙骑中的射雕手被李贤齐练得如使唤自家胳膊似的,岂是浪得虚名!, 不过这会儿也被巨浪洪水般的燕州铁骑吓得屁滚尿流,一边乱糟糟地逃跑,一边还在马上扭身回射,不时有冲在前头的燕州铁骑滚落马下。 墨龙驹距离燕州铁骑不过一箭之地,一名被激怒的铁骑斥候旅帅双脚狠狠一踢马腹,跨下的战马吃痛,如癫似魔般狂躁疾奔追了上去。 手臂已酸麻无力,幸好墨龙驹马快,那名斥候旅帅才没追上来。 前面是十骑狼牙驱赶着百匹战马,马速稍减,射雕手如一群鹰隼般,在战马飞身腾起,落在鞍鞯俱全的战马之上。\ 墨龙驹马背上一轻,立刻摔鬃长嘶,疲累的战马闻声嘶鸣,竟然随着墨龙驹跑到射雕手前面。 那名铁骑斥候旅帅看着狼牙骑耍杂耍般在飞驰中换马,瞠目结舌,心气一泄,全身似脱了力一般没劲。 眼前又是一片狼藉的血肉,定远将军张允伸心中一紧,二弟和简群还在李贤齐手中,现在简贤生死未卜,儿子再多,也禁不住李贤齐这样又擒又杀。 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你身为主帅,却冲锋陷阵,不怕马失前蹄么?这是你最大的缺点,定远将军张允伸嘴角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免费小说 这是你致命的地方,毕竟少年,血气方刚,你还缺乏将帅的大局观,还不明白将帅身担三军重责,你一失手或擒被杀,三军不战自溃。 追上去,只有擒杀了李贤齐,逐北军,狼牙骑失去了主心骨,东北塞外的大局才能掌握在我手中。定远将军张允伸的野心如荒原野火般蓬蓬勃勃燃烧起来。 “传令,让驻队上前追击,全军直抵来远城下。”张允伸轻辔缓驰,沉身下令。 近两千燕州铁骑轮番突击,逐北军,狼牙骑吃得下么? 狼牙骑撤退得很快,燕州铁骑的斥候又开始重新活跃,在骑阵周围呼啸往来,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阴郁的天色让人心里感到压抑,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预告着冬天就要到来,来远城南门外的护门墙上,吊着一排燕州铁骑的尸首,都是那日闯入来远军衙后院的犯军,尸首垂着头,袍服都还整齐,发髻凌乱,在秋风中如荒原的枯草一般瑟瑟发抖。 当铁骑斥候回报给李燕州,张定远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爆发,怒吼道:“狼牙骑目中无人,李贤齐擅杀我燕州铁骑军校,此仇非报不可!” 铁骑斥候含泪将绞杀的犯军尸首一一取下,城头上的狼牙骑并未发射箭矢,任其自由行动。 大部分燕州铁骑并不知道游击将军张允平阴谋夺取山海军权,行刺李贤齐的事,都咬牙切齿地咒骂李贤齐小题大做,借机杀人立威。 铁骑的心如那阴沉沉的天色,上下同仇敌忾,士气反而激发出来,绕着来远城驱驰不停,在马上玩耍着各式各样的花色马术,高呼邀战。 城头上,李贤齐瞧见大群铁骑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燕州刺史李俨,定远将军张允伸逼近西门。 扶着箭垛,李贤齐忽地泪流满面,在城头上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叉手为礼,抬起头来,大声哭喊,“父亲,舅父,自正月幽州杨志诚发动逐帅之乱,亲人被杀,孩儿也险些丧身马球赛,侥幸不死,逃出幽州,在外与亲人失散流离,乱世之中到处都是披着人皮的狼啊,一不小心就会撕咬孩儿……” 城头上下的军校听到这段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有些发怔,大伙儿都受了兵乱的苦,感同身受,莫不流泪。(免费小说)\ “呜……呜……聚财练军,在无定河故道斩杀了杨志诚的爪牙,左衙都兵马使陈行泰,听闻幽州留后杨志诚要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坟,率军一直杀到幽州城下,杀得杨志诚心惊胆颤,寝食难安……在山海发展工商,供应燕州铁骑粮草军需,孩儿不知哪里做错,燕州铁骑的张游击要夺我军权,并出手行刺我,置我于死地。”李贤齐半是真情,半是作秀,泪流满面悲伤成河。 悲伤的痛嚎声催人泪下,燕州刺史李俨忍不住眼眶湿热,低下头去偷偷试泪。 “孩儿不孝,燕州铁骑闯进来远军衙后院,淫**女,自缢身死的女子就有十六名,给整编平卢军带来莫大的困难,埋下日后祸乱的根子,如果不杀他们维护军纪,日后必定生乱,孩儿也敬重出塞击胡的英雄,可功不能抵过,不得已将他们杀掉!”李贤齐话语真挚,不由人相信他是身不由己,忍痛大义灭亲。\ “孩儿处死六十三名铁骑军校,全面整肃军纪!念在铁骑军校出塞击胡有功,给他们留了个全尸,日后军功授田,也少不了他们一份!”一番坦陈表白,情理兼容,让人唏嘘感叹。 “孩儿犯有督察不严的罪过,又率军与燕州铁骑对抗,是为不孝,孩儿决定割发代首,救赎自己的过错!”李贤齐取下头盔,松开发髻,左手抓着一绺头发,右手猎刀将一绺一绺头发割了下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对头发看得同脑袋一样重要,魏武帝曹操,因军士纵马践踏麦田,割发代首,自承己过。 早就不赖烦发髻的梳洗清理,李贤齐心道,今日找个由头将它割掉,换个帅一点的短发。 “来远案的首犯张允平,张简群及相关卷宗稍后移交给燕州铁骑处理!望张定远执法从严,千万不可姑息放任!”李贤齐运足了太玄真气,声音清晰可辨,似乎拼尽全身力气吼出最后这几句话。 转目环顾,四周的铁骑默然不语,有的脸上犹有泪痕,定远将军张允伸脸色铁青,李贤齐在城头一番涕泪俱下的陈述,瓦解了燕州铁骑的的战意。\ 都是受杨志诚害的,燕州铁骑被迫携家带口来到塞外,李游骑一个少年,占据山海,聚财练军,让燕州铁骑吃得饱,穿得暖,人家容易吗?却险些被自己二舅刺杀,还不是为了那点军权。 幽燕汉儿,重义轻生,你们对一个少年下手,还有没有天理人情。 贤齐经过一番生死磨练,果真变得心机深沉,定远将军张允伸脸上布满了厚重的铅云,一番辞如横刀砍来,直指要害。 日后二弟和简群回来,是杀是留,还是让他们继续带军,无论怎么做,张允伸的威信都会大跌。 好可恶的少年,日后必定为河朔枭雄!唯有驱众攻城,两军死伤累累,结下不可调解的血仇,才能巩固我在燕州铁骑中的威信地位,张允伸紧攥拳头,眼睛如饿狼一般,狠狠盯着城头上的李贤齐。 暮色渐起,城头上,苍狼战旗血色更加浓郁,秋风更紧,裂帛之声狂野响亮,翻卷狂舞,没有一时片刻的消停。 城头上,宁远将军张允皋的心也如那浓血一般的苍狼战旗,在猎猎大风中翻卷狂舞,怎一个乱字了得。 城外,自己的亲生大哥,贤齐的舅父,驻马阵前的定远将军张允伸,胳膊高高举起,重重挥下。\ 残酷血腥的攻城战开始了! 号角揪人心肝般急鸣起来,各色旗号翻卷,大群的燕州铁骑翻身下马,推着新鲜生牛皮蒙着地云梯,对楼,如蚂蚁一般呐喊着攻城,城头上下如沸腾的汤锅一般。 床子弩发射出儿臂粗的铁矛,射入城墙几尺,铁矛嗡嗡作响,射程三百步的伏远弩,还有擎张弩、角弓弩、单弓弩,就连射程百步远的手弩都用上了,城头上箭矢如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地扑了过去,在如潮涌上城头的燕州铁骑人群中,溅起朵朵血色的浪花,吞噬掉一条条年轻的生命。 暮色更浓,攻城受挫,燕州铁骑随武威郡王征讨横海节,攻陷了沧州,有的是法子,用投石机瞄准填了壕沟那几段城墙,磨盘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在城墙上,城墙如地震一般抖动,腾起漫天的烟尘。 那几段城墙本就年久失修,呼啸的炮石很快将它轰塌,烟尘未散,燕州铁骑采集新鲜潮湿的树枝编成洞屋车,外面蒙着生牛皮,推过来了。 里面都是背负着装满泥土的布袋,扔在那倒塌的城墙废墟之上。 城头上狼牙骑身着亮晃晃的明光铠,手举重斧陌刀,宽大的斧刃闪动着寒光,一排刀光下去,听得见斧刃入肉劈骨的声音,一名铁骑临死前的惨呼声只嚎出了一半,嘎然终止。 横飞四溅的血肉让悍勇强横的燕州铁骑疯了,他们死战不退,连陈凌这样的老将都操根狼牙棒,冒刃陷坚亲自杀上城头,狼牙棒一抡之下,沾着死,碰着亡,一棒砸实了就是一个血窟窿。 城头上,宁远将军张允皋的狂性也激发出来,手中狼牙棒在燕州铁骑的人堆里斜劈竖砸,盖头轻磕,左扫右旋,招式大开大合,一棒下去,铁骑擦着即伤,砸着即死,大呼酣战,势若疯虎,铁骑畏惧张允皋勇悍之名,纷纷向后退去。 提着狼牙棒冲上城头,铁骑指挥使陈凌浑身浴血,状若杀神,随手抹去脸上沾着的碎肉,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迎了上去,两枝山海专为将校打制的钢壳狼牙棒狠狠地撞在一起,在沉郁的暮色中溅起一大片耀眼的火花。 昔日的生死兄弟,一同在幽州逐帅之乱中患难扶持的兄弟,就这样挥棒相向,彼此熟悉的招式在暮色中都浸着血,沾着碎肉,一次次砸在一起,火星四溅。 周围伏尸累累,那边有名铁骑半边脑袋瘪了,露出白花花的脑浆,这边有名狼牙骑腹中插了把横刀,仰面向天,双眼圆睁,面有怒容,似要喝问苍天为何将命运安排得如此残酷? 鲜血将那段城墙浸泡得酥软发热,两个野兽般的男人也耗尽了力气,斜躺在尸堆上,坐在浓稠似漆的血泊中,大口喘着粗气,转目四顾,没有一个活口。 暮色中一切都失去了生命的鲜活,闻到血腥味秃鹫开始在低空盘旋,两个男人忽地大声痛嚎起来,那种悲天哀地的惨痛连日月都为之痛哭落泪…… 一直默立城头的张允皋狠狠地摔了一下脑袋,想要将头脑里的如海潮涌来的画面甩开,双眼圆睁,瞪着城下,自己的亲大哥燕州铁骑主帅,定远将军张允伸。 张允伸眼中燃烧着滔滔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高举的手臂落下,“今日天色不早,后退五里安营扎寨,准备攻城器械,明日清晨,开始蚁附攻城!” 今日一章五千四百字,感谢兄弟们的支持!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6.大营来客 来远城南,五里处,燕州铁骑背靠严水扎下大营。[看小说上] 刚立的营寨虽然简陋,斜朝外的尖木桩,如星星般散落的陷马坑,铁蒺藜,进出营寨的道路足有五条,辕门还设有一座望楼,也是山海辅军弄出来的玩意,木头方子的榫卯结构,可以拆卸组装的。 骑战之要,在于机动,铁骑大营的扎营也有点门道。 燕州铁骑临时扎下的营寨深谙骑战要领,攻左则右出,攻前则后出,敌军偷营,随时可能受到另一个方向出来的铁骑横击尾袭。 营寨外围如此,里面却是秩序井然,中军大帐前竖望台。上面扯起丈八主帅大旗。依据道路,划分区域,指挥使,校尉的主帐在区域中心。营帐前立将旗,众星拱月般散落的是普通铁骑睡的帐篷。 中军大帐,中央是个火塘,一堆篝火熊熊燃烧,将大帐内照得如同白昼,燃烧的是干松树,松香味儿一阵一阵钻入鼻孔,闻久了也不觉得有香味了。 火把映出众将的影子,拖放在桐油帐布上,一动不动,大帐内一片宁静,每个人都装作苦苦思索的样子,唯恐被两位主帅首先点到发言。 不知不觉间,燕州刺史李俨在众将心目中的地位高了许多。\ 临战一腔子热血上涌,没有想太多,众将事后回想,却觉得少年游骑将军临战指挥手段的高明。 都是积年的宿将,战阵杀伐的经验极其丰富,嗅觉也灵敏! 少年游骑将军吃掉岳鼎的斥候,吞了张简贤的三百燕州铁骑,临阵射杀斥候,吊死犯军,一直在下套,就是要激怒定远将军张允伸攻城。 瞧见城门处的碉楼了吗?护门墙,城墙脚下的羊马墙,那几段填了的堑壕。燕州铁骑将校多少都知道山中策。那就是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捣鼓出来的玩意,以前大伙儿都认为是哪位高人传授给他的,今天一战之后,大伙儿都认识到他的利害,心里都有些发怵。 蛇吞象般吃掉左衙兵马,连破经略军,前衙牙军,箭伤杨志诚的少年游骑将军,盛名之下无虚士! 军议是定远将军张允伸召集众将过来议事的,但众将来后向两位主帅拱手见礼后,一个个坐在马扎上苦思破城之法。[看小说上] 燕州刺史李俨明显感觉到众将投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些尊敬。 虽然贤齐阵前射杀铁骑斥候,在护门墙上绞杀犯军,算上张允平带到山海的,燕州铁骑折在他手中将近千骑,杀伐果决,心机深沉,孽子出息了。\ 不过要镇住幽州一帮子骄兵悍将就得用这种强硬手段。 要不是张允平谋夺山海,行刺贤齐,儿子会用这偏激的手段与铁骑开战吗? 贤齐向朝廷上平北策和干旱疏,引起朝野上下的注意,更是得到圣人赞扬,有子当如李贤齐。 一策一疏,忧国忧民,已得天下人望,大唐州县官吏,无人不知这位少年刺史,游骑将军李贤齐。 可今天他在城头一番哭诉后,割发代首,分明有断绝亲情之意。红红的火光映在脸上,幻化出丰富多变的表情,李俨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喟叹。 将众将的反应看在眼里,定远将军张允伸的脸在火光下映照下明暗不定,这会儿好想借个由头,杖责大将杀个校尉什么的,发泄一下心中怨气。 斥候旅帅岳麻子岳鼎,连败两阵,正该绑起来杀了,以扬扬我这主帅的虎威。 可他与简贤眼下生死不知,越想越气,张允伸心头怒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霍地站起,“瞧你们那副熊样,被一个毛孩子一两场小胜就挫败了,还是横行幽燕的铁骑吗?” 年轻气盛的校尉张简风受不得激,一下子跳了出来,“禀父帅,二叔,大哥,二哥都落在狼牙骑李贤齐手中,我们能轻易退兵吗?一定得给李贤齐一点厉害瞧瞧。\” 定睛一看,不过是自己的五子出来应答,张允伸心头越发的恼怒,他口气变得淡淡,“战是必战,众将商议一下如何个打法,陈阵威,你也在一边思索半天了,想法。” 张允伸的目光似道利箭,直射过去,盯在左营指挥使陈凌的脸上。 大营外夜色浓得似乎化不开,天空无星无月,正在酝酿一场萧瑟寒冷的秋雨。 铁骑斥候举着火把,在大营外往来梭巡不绝,号角声不时响起,一枝火筒在夜空中绽放出耀眼的烟花,铁骑斥候高度警戒,用意只有一个。[看小说上] 万一狼牙骑出城夜袭,铁骑斥候也可将他们吓回去。 一阵细碎的马蹄声从来远城南门传来,巡逻的斥候蓦地紧张起来,为首的旅帅跃下马去,伏在地上听了会,站起来时一脸轻松,“只有几骑过来,想来是狼牙骑斥候,留两个兄弟举着火把诱敌,其它的兄弟隐于暗处。” 那两个被挑选出来诱敌的铁骑,在火光的映照下脸色紧张,白日里少年游骑将军的箭术大伙儿都瞧见了,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还有他手下那帮子射雕手,个个箭无虚发。\ “旅帅,将你……带护脸甲的头盔给我,再……帮我多套身皮甲。”被挑出来诱敌的铁骑怯怯地道。 另一个铁骑也不干了,“他有带护脸甲的头盔,我却没有,白日里狼牙骑少年游骑将军那贯脑穿颅的箭术……” 斥候旅帅破口骂了一句:“妈那个巴子,铁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时间来不及了,都散开,我来诱敌!” 铁骑唿哨一声,四散开去,藏在暗处张弓搭箭。 斥候旅帅举着火把,火光映着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深悔自己刚才的决定,逞这匹夫之勇干啥,一家子还靠着自己养活! 蹄声越来越近,敌骑那两三枝火把如同流星一般,眨眼就到了离这不远的地儿,斥候旅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将手中火把平平丢出,身子倾侧,一个蹬里藏身,藏到马肚子下面去了, 火把进了伏击圈,一个炸雷般的嗓子喊道:“那位兄弟值卫,张允皋有事要往大营去,烦请带路。” 二三十枝羽箭已从四面八方扑向那几枝火把,只听得战马发出一声中箭后痛苦的长嘶。\ 燕州铁骑大营,中军大帐。 火光飘忽,将帐中众将的脸映得明明暗暗,看不出喜怒,心思也难猜,定远将军张允伸暗自惕凛,要是谁敢言接受狼牙骑的整编,少不得杀他立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燕州铁骑虽然连遇小挫,未伤筋骨,战力犹存!”铁骑左营指挥使陈凌开口第一句话就给大伙提劲。 还小挫,已经赔进去一千人马,要是傻乎乎地攻城,再赔上一两千人马,燕州铁骑还剩几个,众将对这心知肚明,可都脸色端谨,个个点头称道不落人后。[看小说上] “是啊,我们临战又不是没败过,还不是一样扳回来了,像那次……”泡沫子飞溅,有军校开始起昔日光荣的征战史,给大伙儿提劲! “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看他在两军阵前那嚣张模样,年少轻狂,没准此刻在城中得意,我们这些叔伯兄长,正应乘其骄狂,给他个教训,你是不是,李燕州?”一位指挥使望着李俨,话语里透着讨好亲近之意。 听到手下重将如此表白,张允伸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要与狼牙骑交战,也不能在他们设定好的战场上打,攻城,当我们傻了么?铁骑的战力在于纵横机动,将狼牙骑调出来,与他们在旷野中展开骑战。\”陈凌戎马半生,话很有服力。 眸子瞬间发亮,张允伸身体前倾倒一下来了兴趣:“怎么将狼牙骑调出来?” 大营外,铁骑斥候伏击的地方。 听到那熟悉的炸雷般的嗓子,藏身马腹下的铁骑斥候旅帅大叫:“停下来,这是张振威,张允皋,瞎了你们的狗眼。” 翻身坐上马背,斥候旅帅心里惴惴不安,朝战马哀鸣的地方喊道,“张振威,伤得重不重,还有气么? “你们这群兔崽子,能伤得了我吗?看见火把,我就牵马步行,火把一丢出来,我就猛地蹲下,贴地侧翻出去,可惜了那匹战马,吃痛跑得远远的,离这儿有十来丈远,将马牵过来吧。”张允皋在沉沉的夜色里豪爽地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斥候们争先恐后涌了上去,欢呼一片,“凭张振威的身手,我们能伤得了他么?” 受伤的战马也牵了过来,全身披着棉甲,连马头也罩着缀满甲叶子的面当,马颈包裹鸡颈甲。胸口挂着一付当胸,宽阔的马甲若一件袍子将整匹战马覆盖得严实,连马臀部也搭了一付寄生,几枝箭矢插在马颈马背上,入肉不深,伤得不重。\ 得胜钩上插着一枝钢壳狼牙棒,上面绑着一枝熊熊燃烧的火把。 “兄弟们巡夜辛苦,这儿有一羊皮袋上品的山海酿,一包酱牛肉,哥几个匀着分分,一人一口,那酒劲道大,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弄的酿酒方子,夜里秋风凉,哥几个暖暖身子。(免费小说)”张允皋一席话得大家心里热乎乎的。 斥候旅帅在夜色里叹了一声,“打什么仗呀,儿子跟老子对掐,苦了我们这些军士。” “兄弟们也不想打这窝囊仗,不记恨游骑将军李贤齐了。”张允皋牵着重甲包裹的战马,故意问道。 “先前有些恨他,他在城头一番哭诉,又割发代首,大伙儿都明白怎么回事。张游击也太不地道了,人家一个少年聚财练军,供应燕州铁骑的粮草军需,容易吗?”斥候旅帅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出来的话颇得周围斥候的响应。 少年游骑将军那一身骑射武艺,在场那个不怵。 离大营也就一里多地,心痛受伤的战马,张允皋牵着战马与斥候们边走聊边聊“那我就陪兄弟们走走,李游骑在战场上剽捷善射,你们就知道他每日一有空就取箭张弓多少次,几百次跟入了魔似的。\” “啧啧,我等临敌张弓不过八,九次,看他在战场上一口气张弓二三十次,太恐怖了!”斥候旅帅对李贤齐白日射杀斥候印象鲜明。 “你们都知道李游骑在山海如何兴工商,聚财聚粮吗?”张允皋询问身边的几名斥候。 “这个我知道,老婆孩子就在山海堡,家书上种苜蓿,圈养生猪,酿酒,造家具,组建船队……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美了。”一名斥候扳着指头,在火光的映照下,带着几分炫耀,一桩桩大声地数着。 “弟兄们想不想过这样的好日子?”张允皋扭头问身边的斥候。 “想啊,谁他妈不想就是王七他弟。”斥候旅帅绕着弯儿骂了一句。 “李游骑浩然有救世之志,给当今圣人上了一道平北策,辽东故地,土地肥沃得插根筷子都能发芽,有铁矿有牧马之地,先在山海整军经武,日后带领大伙儿杀过去,一人抢他妈几个异族少女做小老婆,给他们换种。”张允皋本是军中汉子,话也带着粗口,不过身边十几位斥候听着亲切。 “他奶奶个熊,这样从军才有意思,这样的好日子才有奔头,兄弟们是不是?”斥候旅帅高声问道。 “对呀,自家人打过来杀过去有球意思。\” “跟着李游骑混,兄弟也去抢异族小老婆,夜夜**过快活日子。”几个斥候们纷纷回应。 “张定远,你回去的时候将我们带上,哥几个要么是无牵无挂的单身汉子,要么家都在山海。”斥候旅帅拉着张允皋悄悄耳语。 无意插柳柳成荫,张允皋心头涌起一阵喜悦,十几骑不会是诈城的吧?一个计策在脑海中浮了上来,“兄弟们都是从军中挑出来的骑射好手……” 十几名斥候围拢过来,听张允皋将那计策细细地讲了一遍,斥候都是军中的人精,七嘴八舌地做了补充。 眼见铁骑大营连绵不绝的灯火近在眼前,张允皋完后,换了匹战马,翻身而上,往大营驰去。 马蹄纷踏,一溜儿火把仿似从暗黑的深渊钻出来的一条火龙,呼啸着冲向大营。 来远军衙,后院书房。 烛光明明,身着黑绸鲨鱼皮甲的张青若正在向游骑将军李贤齐禀报:“定远将军张允皋进驻来远后,谨言慎行,日日就在军营操练整编过来的平卢军,今日临出城前,特地向我通告,他只身前往燕州铁骑大营,想要劝退李燕州,张定远,让他们先回燕州。\” 嘴角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李贤齐身体往官帽椅一靠。“只要燕州铁骑退回去,断了他们的粮草军需,控制陆海道路,不让一粒粮食过去,靠边塞放牧种田那点收成,怎么够燕州铁骑几千口人吃马嚼的?铁骑内部必然生变,狼牙骑带着粮饷过去整编,事情想必会很顺利。” 绝美的脸儿浸在明亮的烛光里,张青若苗条的影子拖得长长。 这就是我的影子,无处不在,有光的地方才显现出来,“青若,过来给我捏捏肩,锤锤背,厮杀了一天,浑身都乏了。” 款步姗姗,一身英姿飒爽的鲨鱼皮甲让张青若带着几分中性美,抚摸着黄昏亲手为李贤齐修剪过的头发,在烛光里静静想起为燕哥儿束衣披甲,挎上骑弓箭囊,送他出征的情状,临走时那个吻好热烈,几乎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素手儿捏成粉拳头,轻轻敲在燕歌儿胳膊背上,张青若心中酸楚,燕哥儿心里也痛,煞费苦心地布局设计,是想让父亲,舅父迷途知返。 腮边泪光隐隐,被烛光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线,张青若从后面将李贤齐轻轻拥入怀中。 鼻尖嗅到美人儿新浴后那种淡淡的清新幽香,李贤齐缓缓闭上了眼,浸在烛光里的温柔里,两颗心儿在那一刻有了灵犀。 燕州铁骑大营,中军大帐。 定远将军张允伸被陈凌启发,精神大振,“燕州铁骑挥师杀向榆关,李贤齐,张允皋等俱在来远,山海空虚――” “逐北军副使,宁远将军张允皋来访。”中军大帐外传来值卫旅帅厚亮的嗓子。 三弟黑夜来访,一定是背着李贤齐而来,有他为内应,狼牙骑必败无疑,张允伸脸都笑成了秋菊,“快请进来。” 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燕州刺史李俨坐在火把的光影里一直不语,品着沸水冲泡的绿茶,让那种草木之味在唇齿间流连。 自己身份特殊,地位也微妙,还是冷言旁观的好,李俨心里盘算到,得寻找机会为贤齐和他舅父之间转圜解释。 掀开挂帘,张允皋大步跨进帐来,团团作揖,与众将见过礼后,一眼就瞥见了帅案上的羊皮地图。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敢情聚集众将正在军议对策。 “允皋,我们已想出一条计策,必破狼牙骑。如果有你为内应,这条计策成功的机会大增。”火光映着张允伸的脸,满是兴奋之色。 “来听听。”张允皋神色平静,已与昔日直来直去的张三郎判若两人。 “用兵之法,攻其必救,致人而不致于人,燕州铁骑杀向山海,李贤齐率狼牙骑救是不救?铁骑一旦掌握了战场主动权,调动了狼牙骑,狼牙骑一动,必有破绽,燕州铁骑整体实力仍超过狼牙骑一筹,寻觅战机的能力可不弱?”张允伸一番解以后,颇有几分得意。 榆关距离来远还有两百多里,现在只有逐北军右副使刘从善的一千辅军,逐北右营石山的八百军士守城,还有刘一虎的八百辅军,战力较弱,如果一不留神被铁骑偷袭得手,山海港的城墙现在都还未建造完毕。 有我相助?要是大哥胁迫我前去夺取榆关,局面就彻底翻转过来。 李贤齐也不是神,百密还有一疏,心猛地一沉,张允皋在篝火的映照下,脸色镇静如常,慢慢浮出了微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7.舌退铁骑 中军大帐有些暴雨前的沉闷,亲卫掀开窗,一阵秋风进来,篝火一阵乱摇。(免费小说) “的确是个好计策!”张允皋开口大声赞道。 燕州铁骑的主帅,定远将军张允伸这会儿压抑住喜悦,双眼微微咪着,闪烁着一丝狡黠,“计策再好,那及三弟在狼牙骑中的威信。” “唉,因为动过谋夺山海军权的念头,逐北军左副使的官职都被李游骑解除了,每日傻乎乎地摔开膀子操练新整编的逐北军,逐北军中,我算是威信尽失。”张允皋重重地叹道,那一声叹息如大帐外无星无月的夜色那样沉重。 叹息声如铁锤一般砸在众将心里,大家面面相觑,心中惊骇,逐北军中的第二号人物,手握狼牙右营兵权,被少年游骑将军贬就贬,一下撸了个精光。 他的手段如此厉害,将逐北军狼牙骑控制得如此严密? 定远将军张允伸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愤愤不平道:“果然是六亲不认的少年游骑将军,假如日后我们追随他,兄弟们还有前途吗?三弟既然脱离了狼牙骑,入了大营就为燕州铁骑副帅。” 也不矫情推辞,张允皋欣然接受了任命,并未坐下,站在火塘后为众将剖析军情,“无论刚成立的逐北军,还是狼牙骑,各级军校无战事时职权分离,相互监督,每隔二年就要轮调。\军中还有一大批李贤齐栽培的红巾儿虞侯,三操两讲,读史明志,对他狂热崇拜,他掌控的血刺卫,闻者莫不胆寒……你们知道张简水为何人所杀吗?” 众将对细节不甚清楚,偷偷瞥了一眼高坐上首的张允伸,见他脸色凝重,大家都不便接话,倒是闷坐很久的燕州刺史李俨,有心替儿子开脱,关切问道:“张简水不是李贤齐所杀?” “是个十岁大的孩子,李甲三,少儿营中的一个孤儿,刚被我收为,那日在山海港桃花酒肆……”张允皋绘声绘色讲了那一段酒肆惊魂的故事。 众将听了,连二位主帅在内,都是一片默然,静听着木炭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你们的计策再好,侥幸胜了一两仗,有什么意思,以后能逃脱血刺的追杀吗,能将山海的红巾儿都杀光吗?里面可是有不少咱们燕州铁骑的子弟。[看小说上]”张允皋语气充满了无奈。 燕州铁骑即使战胜,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前程也是一片黯淡。 连定远将军张允伸的眉宇之间,都是愁云密布,感觉到大大不妙。\ “其实铁骑从燕州出兵,就注定是败亡的结局!狼牙骑的战法你们领教了,如果攻来远,城外城里的防御设施你们也瞧见了,城内还有五千人马。偷袭榆关,那有那么容易,榆关守军坚守不出,燕州铁骑攻城不下,处于两城之间,腹背受敌,进退失据——”张允皋故意停下来,让这些积年宿将好好想想。 “城外大营铁骑能留多少惑敌?来远城中的狼牙骑从后面骚扰追击,铁骑在两城之间,后路被断,既无险可守,也无粮草补给。结局只有一个,燕州铁骑英名尽丧,惨败!”张允皋的嗓门厚亮,语速也快,似一连串的惊雷滚滚而来。 定远将军张允伸颓然低头,往日剑眉须髯意兴飞扬的脸上,顷刻间宛如老了十岁。 “大哥,你还是明晨拔营,退回燕州去吧,如有出塞击胡的豪气,率铁骑东征,到辽东打出一片天地!”张允皋也不急于劝张允伸将燕州铁骑交出来整编,给他们支个招,到辽东去抢地盘抢牛羊抢女人。 三千燕州铁骑,三千镇安军,战力强横,未尝没有立足辽东的可能,张允伸的眸子里有了神彩。 不是逐北军,狼牙骑那样,天天将出塞击胡挂在嘴边,是爷们,是汉子的,咱杀胡虏比比高下。\ “燕州铁骑退兵,回城后,我竭力劝李贤齐不要追击,保持两军的和气,日后你们用兵辽东,军需钱粮还指望着他呢。”张允皋语气真挚,出来的话却让帐中众将清醒。 无钱无粮,老大难,燕州屡遭胡虏侵扰,边民失散,燕州有多少钱粮收入,能支撑多久?燕州刺史李俨皱眉苦思,辽西山奚,辽东契丹都不是软柿子,他们一旦战败,立刻逃之夭夭,伤不了多大元气,没过多久又卷土重来,再地盘越大,这几千人守得住吗?难道去招募胡虏为军? “武威郡王与贤齐在山南西道种植茶叶,开办制茶工坊,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武威郡王暗地替贤齐招募秦岭一带的猎人山民,训练成军后,以行商护镖的名义赶赴山海,山海的军力日强,武威郡王还指望着贤齐替他复仇,除了杨鬼头杨志诚呢。(免费小说)”张允皋漫不经心地道出这件事,引起大帐中众将同仇敌忾之心。 “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做得好!替我们教训了杨鬼头,听幽州到现在都是四门紧闭,可见他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惶惶不可终日,如等待秋后问斩的死囚,等着脑袋落地那一天,哈哈哈!”铁骑左营指挥使陈凌朗声大笑,引起众将爆发出哄堂大笑。\ 不管怎么,那也是自家的子侄,给自己长了脸面,定远将军张允伸也被这笑声感染,不觉笑出声来。 想到仇人杨鬼头那个惨状,李俨也绷不住了,会心一笑。 笑过之后,张允伸心结似已解开,与李俨对视一眼后,语气真挚,“三弟,你一直帮助贤齐募兵练军,熟悉狼牙骑练军那套法子,燕州铁骑副帅非你莫属,跟铁骑一道回燕州,整军经武,明年挥师辽东,收复大唐故地。” 面露为难之色,张允皋拱手道:“李燕州,张定远,允皋不才,承蒙厚爱,一千个愿意留下来,可临走时向李贤齐道别,承。”张允伸站起来,手臂重重一挥,毫不在意张允平等的生死。 现在张允平威信尽失,名声臭了,他回来统军谁会服他,作为罪魁祸首回到燕州,还是个烫手山芋,大家都看着我怎样处罚他? 见张允伸有强留之意,张允皋率先点头道:“既然如此,某便留下来,给贤齐去封书信,解释一番。\” 陈凌与张允皋自幽州城外生离死别后,已是大半年未见,上前一个熊抱:“允皋,既然大事已定,今夜我们酣然一醉,畅叙兄弟之情。” “好!”张允皋嗓子高,如在军帐中爆了声炸雷,众将艳羡不已,纷纷嚷着要喝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各位兄弟,允皋还得修书,你们知道,这不是为难我这个粗人吗?提刀携棒比握笔轻松多了,李燕州,你得帮我一帮,顺便给贤齐写封家书。”张允皋一付愁眉苦脸模样,惹得众将又是一通大笑。[看小说上] 夜已深,大营的梆子声敲响,传来的报更声,已过了三更。 燕州刺史李俨的营帐,几枝红烛明明照着,帐中却有三人,李俨,张允皋,陈凌坐在马扎上,就着矮几,手里撕着酱牛肉,喝着山海酿,听张允皋聊着别后详情。 对李贤齐如何聚财练军,如何创建狼牙骑,李俨问得尤为仔细,知子莫若父,心中有不少疑惑? 贤齐年少,如何知道酿酒的法子,家具的设计,难道果真如张简至所言,得白衣异人传授? 想来贤齐敬贤礼士,得卢遵、刘蕡、杜牧、宇文真等高才相助,就是想法有些疏漏,也会有人替他完善,李俨自个儿为他圆了一番,心里方才释然。\ 三人也无人劝酒,都小口抿着,陈凌神情专注地倾听,脸上浮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帘门一掀,陈平走了进来,拱手为礼,低声禀道:“营帐外没有监视的军士,左营已悄悄传着消息,两军停战言和,狼牙骑优厚的待遇,到辽东收复大唐故地抢异族小老婆的前程,铁骑士气高昂,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虽然参与谋划这事,李俨还是觉得有些阴谋的味道,张允皋、陈凌会不会借机兵变,擒下张允伸,这事可得提醒他们。 “张定远素来勇武忠烈,严以律己,待下宽厚,在军中威望不低,只是莫州讨逆失败后,性情有些变化,骄宠军士,对军权着了魔,你们行事手段过激,容易酿成大乱子。”李俨相忍为国的器量确实不小,此言一出,让帐中几人感动。 张允伸仍存幻想,拥军割地称雄,孤军挥师辽东,战事一有变化,连个退路都没有,岂不害兄弟们白白丢了性命?张允皋心中有了决断,得让他明白接受狼牙骑整编是唯一出路。 霍地站起身来,烛光被带得一阵摇曳不定,张允皋压住嗓子沉声道:“贤齐之才,文武兼备,更有上位者的杀伐果决,权谋手段,山海文臣武将莫不拥戴。\一次醉酒之后,刘蕡曾言,李贤齐乃是太宗之后,皇族中难遇的天纵之才,从平北策和灾害疏看得出他兼济天下,浩然有挽救大唐国运的志向。免费小说” 半边身子被烛光映着,影子微微有些发抖,李俨激动,手上的酒也泼洒出来,袍衫的下摆湿了一片。 “允皋愚钝,不客气地讲,张允伸之才,不过是将帅之才,就连李燕州,也不过是将相之才,听得当今皇帝赞道,生子当如李贤齐,如有那么一天,李燕州舍不舍得将这儿子送与皇帝?”张允皋沉声喝问。 当今皇帝乃唐穆宗次子,为宦官拥立,他即位以后,一度想立长兄敬宗皇帝之子晋王普为嗣,不幸的是晋王普于太和二年六月夭折,还追赐他皇太子的名号,他自己的儿子都还在襁褓之中,是故现在一直未立太子。 他们谋取的是九五之尊,我们不过一支遗落在边塞的大唐宗室,连宗谱都未上,也太过惊世骇俗! 李俨脑子中转过这些念头,大惊失色,问道:“这是何人的主意,岂不是要害了贤齐。\” “刘蕡私下常拿贤齐跟太宗相比,颇得文武的赞同,贤齐脑子倒是清醒,严令不许在山海扩散此等言论。不过允皋以为,即使做不到九五之尊,也可在河朔三镇,辽东故地自立一国。”张允皋言辞并无虚夸,连陈凌也听得入迷,不觉叫了声“好!” 事可做,不可,凭贤齐这番自知之明,他的前程如鲲鹏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 究竟是自立一国世守辽东的好,还是回长安继承帝位,李俨一颗心炽热起来,在心里开始筹划起来。 “李燕州,铁骑一旦发生兵变,你的处境就危险了,莫若你先回来远。”陈凌决心率铁骑左营千余人马投靠李贤齐,顾及李俨的安危,苦口婆心劝道。 从马扎上站起来,李俨高大的身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挺拔如松,声音有若金石之交,铿锵有力。“张定远熟悉边戎之事,乃幽燕名将,只不过一时迷途,何况燕州还有一千铁骑,三千镇安军,某先去将他们服,将来整编也容易一些,自个儿的安危倒没有顾及!” 四更天,黑沉沉的天空飘下几丝零星的雨点,定远将军张允伸带着一群亲卫去营里查看。 铁骑边嚼着蒸饼边喂马,见张定远过来,都笑着打招呼。\ 不用跟狼牙骑交战,两军和好的消息似春风染绿江南一般传得很快,张允伸行走在大营中,感受到铁骑从内心绽放出来的笑容,心神微漾,有了允皋的相助,我将铁骑军权紧握于手中,拥兵自重,是对还是错? 一股冷风裹着雨点扑来,打在铁盔上滴答作响,眼看一场风雨就要来了,大雨滂沱,狼牙骑就是想追击也有心无力,真是个好天气,张允伸心里嘀咕了一句,马鞭高高举起,猛地挥下,大声喝令:“拔营撤退!” 拂晓前的夜色是最黑暗的那一段,压在人心上如快要倒塌的山影,拂晓前的暴风骤雨有没有血腥味儿,昨晚才任命的燕州铁骑副帅张允皋顶盔贯甲,站在营帐中,一脸肃然,对身边的铁骑左营指挥使陈凌沉声道:“准备行动吧!” 来远军衙后院,卧房。 黄榆月洞式门罩架子床,隐隐约约的碧纱帐中,李贤齐倏地醒了,侧耳听了会淅淅沥沥的秋雨声,将身边不着寸缕的张青若紧搂在怀中,青丝在枕边缠绕,凹凸玲珑的身子粉嫩腻滑,别有一番温柔。 睁开清亮如一汪秋水的眸子,张青若也醒了,听见李贤齐轻声吟道:“唉!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只静静地听,那声叹息在淅沥的秋雨中更是寂寞,张青若似乎懂了几分,不见张允皋回来,燕哥儿心里是一片萧索的秋意。\ 清眸似水,笑颦如花,张青若翻身骑在上面,明艳不可方物,俯身下来,如梦似幻的呓语在李贤齐耳边轻吐:“燕哥儿,奴家想贪欢!” 真是善解人意的女子! 院子里的雨声稠密,小院隐约可以听见几声**的娇喘,天地之间,多了几分活泼泼的喜悦。 铁骑大营,外围的大部分营帐、寨门口的望楼未拆,秋雨滴滴答答地打在营帐的油布上,帐篷内挤满了左营铁骑,中军大帐前的帅旗淋着秋雨,湿答答的,垂成了一条红布棍儿。 几骑从东边飞驰进了大营,中军大帐前已是空旷狼籍一片,为首的骑将猛地勒马,战马仰首在秋雨中长嘶一声,呼出长长的白气,马蹄重重落在水坑,溅起好大一片泥水。 滚鞍下了马,张简风一抖身上的迷彩油布,也顾不得脚下的积水,大步走向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篝火熊熊,比起帐外寒冷萧索的秋雨,让刚进来的军校格外觉得温暖,门帘猛地被掀开,一阵寒风裹着冰冷秋雨卷了进来,众将回头一瞧,来将正是张允伸的五子张简风,族中排行第七,下半身俱是泥点,想来在雨中骑马赶得急。 “副帅,张定远有令,外围的营帐不动,要后军千骑立刻跟上!”张简风手掉马鞭,拱手为礼。 “张七郎也来了,正准备出发呢,先到火塘前暖暖身子。”张允皋笑着道。 张简风也不客气,拍开一员披甲携弓的旅帅,坐在火塘前。 在黄榆平头案后站起身,张允皋沉声喝道:“道理都跟大家讲清楚了,主动投诚,接受狼牙骑整编,日后靠自己的本事,搏个富贵前程,对这戎马生涯厌倦了的,娶个老婆,到山海过好日子去。” 这不是明摆着吗,张简风身子一动,立刻有人上来他扭住,下了刀弓,帐外响起了几声的喝骂,接着是铁甲摔倒在泥水中的声音,不过片刻,就没了动静,张简风心里明白,随行的几名兄弟已被擒下。 “松开手,张七郎还未及弱冠,让他听听兄弟们的心声。”张允皋吩咐道。 猛地起身出列,全身的甲叶子哗哗作响,陈凌拱手道,“幽州兵乱一起,张宁远将兄弟们的家小保护得好好的,在李游骑治下的山海过得有滋有味,取了几车金银古玩全送给燕州铁骑做了军费,自个儿分毫不取,义气豪勇在场谁人不晓,那个不服,他给兄弟们选的道路,绝对错不了。” 昨夜护送张允皋入营的斥候旅帅跳了出来,朗声喊道:“眼看有了好前程,还想跟着李游骑抢几个异族小老婆,积攒些军功挣些良田,没卵子地才回去娶老婆过日子!” “陈振威留在大营,其余队正以上的军校随我进城,向游骑将军李贤齐投诚,燕州铁骑左营,接受整编!”张允皋沉声下令 眼下行事,也顾不得叔侄之情,能除去张允伸军中的势力自然最好。 张允皋眼睛眯缝着,透出一股森寒的杀意,喝问张简风,“张七郎,你四哥张简至已是逐北左营指挥使,你降还是不降?”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8.夜宿惊魂(上) 天地都被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吞没,看不见山川道路城郭。{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一大群铁骑在豪雨中缓驰,战马踩过水洼,溅起一片泥水,所幸道路还未湿透泥泞,战马跑起来也没那么吃力。 铁骑校尉张简风听到副帅张允皋了一句,后军千骑投了狼牙骑后,燕州铁骑势力大衰,只有接受整编。 也是这个道理,早晚都得整编,不如赶早点,主动投诚,两军本来就是意气之争,两边都是亲人,李游骑那身弓马不知他怎么练出来的? 早有哨探冒雨将消息传进来远城内,三百名狼牙骑腰背笔挺地站在城门前的泥水里,列阵相迎,豪雨如注,噼噼啪啪砸在油布披风上,暴雨中的寒风卷来,掀开油布披风,纷乱的雨珠似攻城拔寨一般,欢呼跳跃着冲了进去。 这群年轻的狼牙骑紧握手中的陌刀,愣没皱一下眉头! 新任的铁骑副帅张允皋策马到了近前,才见到如此阵仗,肃 然起敬,大声叱喝:“全体下马,解了刀弓,步行进城。” 炸雷般的喝声穿过重重雨幕,城头上的李贤齐也听见了,脸上浮出笑意,“燕州铁骑是真心来投诚的,我率血刺亲卫出城迎一迎。\” 狼牙右营指挥使周綝连忙劝阻,“万一铁骑诈城,李游骑岂不是自投罗网?” 少年游骑将军摇了摇头,“两军本就有积怨,主帅再无诚意,怎能使铁骑归心。” “李游骑,奴家与你一道出城想迎,翁城上的伏兵该撤了吗?”身旁的张青若问道。 把眼一瞪,李贤齐喝道:“无事常如有事时,提防才可以弥意外之变;有事常如无事时,镇定方可以消局中之危。我出迎是我的诚意,你们箭上弦,刀出鞘是你们的职责。” 看到张青若被呵斥得眼圈儿红红,李贤齐也未理踩她,转目四顾,“狄虎头,将这句话当作军令传下去,万不可因燕州铁骑撤军,狼牙骑上下放松警惕。” 盯着张青若,目光似乎在,大老爷们的面子你要顾及吧,军机大事你也来指手划脚,不是自个儿找虐吗?大喇喇地吩咐道:“你去准备火塘酒食,为铁骑军校接风。{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杨射虎,带着血刺卫,随我出迎!”李贤齐一裹油布披风,在一群血刺的簇拥下往城下走去。 作为铁骑中最后一人在向狼牙骑解刀取弓,张简风感觉到什么,蓦地抬头,护门墙右边,一彪狼牙骑怒龙般呼啸而出。\ 在张简风的视线中,在雨中,依然矫健神骏的墨龙驹一马当先,裹着风雨斜斜冲来。 少年游骑将军阵前射杀铁骑斥候,当时的情状一下子涌到铁骑军校的脑海中,每个人都紧闭着嘴唇,屏住呼吸,将心悬到了嗓子眼。 “都是卫护家国,出塞击胡的好汉子,贤齐迎接来迟,万乞恕罪!”话音未落,已滚鞍下马,也不顾地上的泥水,单膝跪下,拱手见礼。 身后的血刺卫在雨幕中勒马扯缰,并不下马,战马嘶鸣着,跳动着,溅起大片的水花,为李贤齐凭空添了几分威势,这一跪才显得重逾千斤。 少年游骑将军几句话得铁骑军校心里热乎乎的,浑不觉秋风秋雨冷煞人。大伙儿就要跪倒在泥水里回礼。 “大伙儿都是军中的厮杀汉,别拘这俗礼,上马,回城,喝酒!”李贤齐下半身都是泥水,抢上前去扶住张简风。 “你是七哥?”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片断,比自己年龄大两岁,上拨军中子弟的孩子王,他从军后才轮到自己。 “贤齐,一别经年,个子也高了,弓马连我也望尘莫及。\”张简风脸眼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一片,也没动手去揉它。 张允皋炸雷般的嗓子响了起来,“都是糙爷们,别婆婆妈妈,听李游骑的,上马,回城,喝酒!” 铁骑军校高声应r> 声如雷霆,穿透了重重雨幕,在铁骑军校耳边炸响,好家伙,都是在马背上活下来的厮杀汉子,战马爆出一片长嘶声,齐刷刷地停了下来,战马践踏出的泥水漫天泼洒,铁骑军校顷刻间人人成泥猴儿。 墨龙驹在雨中昂首人立,长嘶如龙,前蹄踏下时,马身已转了180°,向前飞驰回去,那电闪般的速度看不出是在暴雨泥水中。{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铁骑军校扭身回望,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列成方阵的三百名狼牙骑身子一动未动,顶盔贯甲,手驻陌刀,狂风骤雨一阵儿一阵儿打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们却如海边千仞高的岸礁,壁立在漫天的水雾中,孤峭挺拔。 游骑将军李贤齐未曾下令,所以他们在狂风骤雨中未动。\ 这就是不动如山,军纪森严的狼牙骑!每一个铁骑军校心中深深地震撼。 墨龙驹飞驰到了方阵前,一腔子滚烫的热血在李贤齐胸中回荡,鹰隼般雪亮的眼神缓缓扫过每一位狼牙骑,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又是一声炸雷般的暴喝:“收队回城!” 在暴雨中石雕般的狼牙骑刷地向左转,缓缓动了。 军衙花厅内外,席开数十桌,连走廊里都摆得满满的,火盆就在桌下,烧得正旺。铁骑军校洗手净面,身上的泥水也不管它,就这样围坐在一起。 每人手里都端着个二两的酒盅,桌上鸡鸭鱼肉,野味鲜蔬摆得满满的,难为张青若操持,一个时辰内准备了两百多人的酒食。 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一身泥水,端着个酒盅站了出来,朗声道“不两句,大伙儿一片赤诚来投,心里也放不下。” 关系自个儿身家前程,人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脑海中念头一闪,李贤齐想起画廊谷中,正在成批锻造的秘密武器。 “铁骑纵横塞外,胡虏闻风丧胆,这支劲旅不会打散编入狼牙骑,将更名为铁弓骑,与狼牙骑一道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李贤齐话语一落,铁骑军校人人面带喜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张允皋立刻代表铁弓骑出来讲话,“狼牙骑连败幽州牙军,威名远扬,河朔三镇无人敢小视。” “狼牙骑为我们抱仇雪恨,也是顶呱呱的幽燕汉儿!”铁弓骑校尉陈平大声赞道。 “李游骑那身弓马。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啧啧,没得!”张简风也是由衷的赞道。 “将帅之要,在于选将料敌,在场的铁弓骑军校,战阵经验丰富,先编入我的虞侯营,贤齐也好早晚讨教!”李贤齐将手中酒盅一举,一口将它吞了。[看小说上] 脚下火盆的炭火正烧得极旺,红艳艳的,秋风秋雨带来的寒意被驱散开去,在座的无论是铁弓骑还是狼牙骑,都将酒盅见了底,热酒下肚,心里也暖和。 李游骑这是将铁弓骑军校当成心腹栽培。 “都是军中的厮杀汉子,有什么话就对你们直,刚才在大雨中那三百狼牙骑,要调入铁弓骑,担任你们的左右副手,铁弓骑军校表现优异者,也会调入狼牙骑。”李贤齐目光清澈有神,言辞坦荡,颇得铁弓骑军校的好感。 这可比今儿早上在铁骑大营,副帅张允皋的好上十倍! “逐北军狼牙骑有条军规,军中饮宴每人不能超过半斤,今日大伙儿高兴,翻个倍,一斤山海酿。\狼牙骑小弟可不能输给铁弓骑大哥。”李贤齐这句话点燃了战火。 战场上输给你,酒桌上可不能输给你,量浅的军校将酒让了出来,诚心要灌倒一两人才解气。 猜拳行令,取箭投壶,大声呼着哥哥,小声叫着弟弟,笑闹的声音透着喜气儿,欢饮的声浪一阵一阵的,将这个冷风冷雨的秋日楞是闹成了年节。 有人输了酒官司,又要躲酒,被人捏着鼻子强灌。有人掀臂裸袖,狂态毕露,四处高呼酣战。笑闹之声,一层高过一层,快要将屋瓦掀开。 这个时候上位者在场,大伙儿也放不开,李贤齐,张允皋几两酒下肚,寻了个由头,躲到了书房中,就着几碟精致的菜肴,浅饮慢酌着事呢。 “李游骑,为何不将铁骑整编进狼牙骑,反而自成一军,日后要是定远将军张允伸过来,凭他的威信人望,容易尾大不掉?”张允皋不解问道。 “小舅,私下就不要喊那官衔,透着疏远生分的味儿,唉,我已将张允平,张简群送去燕州,要我亲自动手杀亲人,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李贤齐叹道,张允皋还不知道我用湿布袋装卵石,将张允平砸成重伤。 “青若,你也忙累了半天,过来用些酒菜。”李贤齐招呼亲自端上菜肴的张青若。 这会儿想起我的好来了,张青若也不答话,使了个小性儿,闷声吃菜。[看小说上] “铁弓骑两次败在狼牙骑手下,本就有些积怨,日后自然不服气,操训演习较劲不,一遇战事必定会争个高下,有了这种良性竞争,两军的战力都会提升。”李贤齐夹起一块葱烧辽参,放到张青若邢州白瓷碗中。 燕哥儿这是在未雨绸缪,用平衡的手段统御部众,他在人前呵斥我,也有一番深意……张青若开心地咬着海参,觉得味儿真好。 “小舅,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十丈高的山海楼拔地而起,亲人团聚在一起,我与青若都过了孝期,就娶青若过门,在山海楼大宴宾客……”李贤齐边边用眼斜瞟张青若。 俏美的脸儿立刻晕染上两团醉人的胭脂,张青若心儿如小兔慌慌,该死的燕哥儿,在城头上当着众将呵斥我,这会儿也不该用甜言蜜语来讨好我,还当着小舅的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叫我怎生是好? 左右瞧瞧,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儿,却遭逢离乱,丧母丧父的,张允皋心中发酸,唏嘘感叹道,“乱世儿女能相遇相知,喜结连理,白头偕老,也是一桩人间美事,小舅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瞧着张青若那一付羞得如桃花一般的绝美脸儿,李贤齐还想使坏,再调戏几句,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肃容道:“城中军务暂时就交给张宁远,用过饭,我就率三百狼牙骑,抬着猪羊美酒,犒劳城外的铁弓骑。 “嗯,这事得抓紧办,让陈平带上部分铁弓骑军校随你回营,协助整军。” “也把七哥叫上,今晚我夜宿铁骑大营中军帐,就让他来值卫。”李贤齐话音刚落。 张允皋身子剧震,手中的酒都泼洒出来。“万请李游骑三思而行,你重任在肩,你射杀了不少铁骑哨探,万一有个闪失……我昨晚都是顶盔贯甲,通宵没有合眼!” 从黄榆官帽椅上起身,李贤齐走到窗前,推开雕花窗,长吸了一口湿漉漉清新的空气,转过头来,满不在乎道:“不如此,不能收铁弓骑的军心——” 话语忽地停住,李贤齐的心神瞬间被张青若那剪明眸摄去, 秋水盈盈,话语万千。\ 那种令人怜爱的眼神胜过出言劝阻,李贤齐心肠硬了起来,不敢凝视她的眼睛,抬腿便走,“青若,猪羊美酒备好了吗?” “备……备好了!”张青若手忙脚乱地站起。 披上带风帽前襟的油布雨衣,大步跨进白茫茫的雨雾中,张允皋也跟了过来,准备到花厅挑些铁骑军校随行。 走进雨横风狂的院子中,瞥见花木萧索,落叶满地的景致儿,李贤齐脚步一滞,回头凝望。 犀利的眼神透过重重雨幕,模糊看见张青若斜倚门框,身姿儿在雨雾中影影绰绰,婉约得像一首怨秋的宋词。 卢龙古道,来远通往燕州的一处驿站,几百燕州铁骑躲在这儿避雨。 定远将军张允伸心情就如这没完没了的秋雨天,天色阴沉晦暗,压在人心头沉甸甸的。 张简风去了那么久,也没见个信儿传回来,张允皋怕是不和我一条心呢,要是带着燕州铁骑投了李贤齐?二弟率心腹离开了镇安军,李俨的势力大涨,如果就带着这几百骑回燕州,他们父子一联手,铁骑还有什么前途? 不行,我得回到铁骑大营,只要他们没进城,凭我在军中的威信人望,还拉不回燕州铁骑么? 既然有变,谋事得小心谨慎,就率百骑在半夜入营,先摸到中军大帐,将张允皋擒住,李俨也得看管起来,刚才他不顾雨天一身泥,跑到铁骑中嘘寒问暖,拉拢人心。\ 实在不行,就将他杀了,免得回到燕州大伙儿日夜提防,睡觉也不得安生,张允伸嘴角浮出一抹狞笑。 顺着严水往北上行三四十里,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几骑在雨雾中幽灵般策马出了河谷,马上骑士戴笠帽,披蓑衣,在雨中崎岖的河谷策马如飞,骑术精绝,让人赞叹。 那几骑四处散开跑了几里,见无唐军的踪影,一名骑士朝后面射出一枝响箭,跟着又展开一面白底黑熊的旗帜,在雨中用力挥舞起来。 白底黑熊旗在雨中宛如接力一般,传向河谷。 河谷谷口,几个笠帽蓑衣打扮,身材或长大,或矮壮粗横的汉子围着一个鼻直口方,身材长大的青年酋渠,用生硬的汉语交谈起来。 那青年酋渠乃是阿会部的去诸王子。 山奚五部联盟,阿会部、处和部、奥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阿会部为联盟酋渠,号称奚王,有五百奚族勇士持兵卫护牙帐。 “去诸王子,得冒险一搏,要是河水暴涨,山奚五部一万五千联军就泡在洪水里了。”处和部的酋渠灰熊身材粗壮,肩宽腰圆,性子急,恨不得立刻杀出谷去。 度稽部酋渠白狼、元俟折部酋渠俟金也点头附和。 个子高瘦,手臂较长的是奥失部酋渠青隼,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这个长得如汉人的去诸王子。 他是山奚五部联军的前军主帅,也读过汉人的兵法,临阵且看他如何行事? “有雨雾黑夜的遮掩,赶到首山来远城下,刚好在拂晓,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如果不行,我们就在前面十里的丘陵处扎营,堂堂正正跟狼牙骑开战。”去诸王子举止沉稳,毫不怯战 去诸王子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彩,“狼牙骑是头恶狼,趁他还未长大的时候除掉,榆关手捉刘从善,平卢军刘一虎先后派了几波人前来牙帐,述利害关系,还献上来远的城防图,财帛子女土地等也造了册,父王终于被动同意出兵,他将继续征召五部勇士,山奚五部一举夺了来远,将来远作为我们的王城,山奚将崛起东北塞外。” “汉人内斗得起劲,远栏子哨探不是回报,狼牙骑与燕州铁骑发生火拼,我们正好趁火打劫!”奥失部酋渠青隼眼神雪亮,射向去诸王子。 去诸王子右手高举,重重一挥,显得勇武果决:“那还有什么的,五部联军出谷,前锋直扑到来远城下,拂晓强袭!” 来远城南的铁骑大营。 在左营指挥使陈凌的陪同下,踩着泥水走遍了每个区域的校尉主帐,李贤齐与队正火长亲切交谈,嘘寒问暖,将狼牙骑与猪羊美酒一齐安置下去。 忙到天色已黑,又累又乏,召来张简风吩咐道:“张校尉,今晚让血刺亲卫睡个好觉,由你带人值卫我的中军大帐。” 我是定远将军张允伸之子,铁骑校尉,来大营是执行军令的,张简风心中默念,脸上平静无波,低头拱手为礼,遵令而行。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69. 夜宿惊魂(下) 雨声淅淅沥沥小了些,夜色仍然浓得似漆。[看小说上] 铁骑大营虽然傍河扎营,却在地势较高的河岸,不怕被水淹,中军大帐周围的积水不多,新入大营的血刺卫众星拱月般搭起营帐,与临时抽调的铁弓骑亲卫混居在一起。 环绕中军大帐,一顶亲卫营帐里。 营帐中间的火塘跳着温暖的火苗,让人在寒风苦雨的秋夜想早早入眠。 估摸着值卫的铁弓骑回来也有个烤火落脚的地儿,离火塘两步半的地方,虞侯狄虎头在地上铺了一块防潮的迷彩油布,丢上狍皮睡袋,脱去身上的皮甲,钻了进去,睡袋连着的枕包里,仔细插了把血刺。 几个铁弓骑掀帘进来,见火塘周围没被血刺卫霸占,不由一愣,这在铁骑军中也不多见,何况还有狄虞侯在帐中,那是后备的将校,没准那天就成了自己的上官。 “狄虞侯,天冷地潮,你还是靠近火塘一些。”铁弓骑雷队正凑过来讨好。 “狼牙骑的臭规矩,值卫巡逻的兄弟夜里辛苦,将火塘周围留出来,让他们暖和暖和。”反正睡不着,狄虎头一骨碌坐了起来,从睡袋钻出,晃着一颗大头挤进了铁弓骑中间。\ “啧啧,山海的玩意儿就是好用,迷彩油布,狍皮睡袋,我们旅帅才有。”雷队正这是出自真心的羡慕。 思想工作无孔不入,狄虎头坏坏笑道:“跟着李游骑,哥几个等着乐吧,明年我们就出塞击胡,抢异族小老婆去,全要处女。” 起这些荤段子,很快就拉近了几人之间距离,还未睡着的血刺卫爬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呢。 一个年龄大些的铁骑砸巴着嘴:“契丹少女俺老黄又不是没搞过,带劲是带劲,可是不爱洗澡,带着一股骚味儿。” “老黄,这你就不懂了,娶回家,要她每天洗三次,敷上香粉,抹了胭脂,任你糟蹋个够。”狄虎头平日没少听李贤齐吹嘘这些,出来挺顺溜的。 炭火映着老黄淫邪的脸,他低头嘿嘿笑着,心里盘算跟着李游骑,出塞击胡攒些军功,多抢几个异族少女,管它妈的是回鹘,还是契丹山奚,都抢! “看老黄乐得,到时你身子骨受得了吗?胡姬貌美,大伙都知道,将来李游骑带着我们沿着丝绸之路抢过去,九姓杂胡,黑衣大食……那边的少女眼神清澈深邃,**如同一对白兔乱跳,转胡旋的腰肢纤细,穿着薄纱衣跳起天魔舞,你们知道最后一个动作是什么?” 不管是铁弓骑,还是狼牙骑都流着哈喇子,满心热切地望着狄虎头,要听下文。{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时候不早,睡了,睡了。”狄虎头学卖起了关子,打着哈欠。 故意绷着脸装正经的雷队正一把拉住狄虎头,喉结一动,吞了一团大大的口水下去,“兄弟,你今儿晚上不出来,大伙儿都没法睡觉。” “就是,兄弟,少卖关子,要不然哥几个都攒了军功,将异族少女紧着你先挑。”铁弓骑老黄嚷道。 “你这个不是画饼充饥吗?李游骑了,我们这一辈赶上了好日子,遇上了一个好皇帝,即位之初,就诏令放出宫中伎人和女乐,自己省吃俭用,停废了五坊的鹞鹰玩物和游猎之事,李游骑,兄弟们多攒些军功,他奏请皇帝,将几千宫女许配山海将士为妻,幽燕汉儿,还是以汉女为正妻。”狄虎头跟在李贤齐身边,耳提面命,见识自然不俗。 “他***,真是一个好皇帝,自己不爱女色,把宫女都让了出来,还有李游骑,还操心我们传宗接代的大事!”雷队正感叹道。\ 老黄还挂念那头,不依不饶求道:“狄虞侯,狄哥儿,那天魔舞最后一个动作是什么?” 支起前臂,狄虎头全身绷紧似铁,练起了狼牙骑流行的绷体功,据练了可增加性能力。“我都是听李游骑的,他到这儿就打住了,要不然你去问他?” 给老黄支了个损招,狄虎头晃了晃自己那颗大头,“李游骑要我们好好练就一身带兵打仗的本事,将来横扫西域,驱走吐蕃回鹘,重新恢复安西四镇,大唐军威赫赫,那些异族不争先恐后屁颠屁颠地送上族中最美的少女,给我们跳天魔舞,赶紧练会儿绷体功吧,不然将来小老婆多了,身子骨能受得住?” 一时间营帐中鸦雀无声,只有低沉的呼吸和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全体都练起了绷体功,暗地里较着劲,看谁熬得久。《免费》 睡了一会,李贤齐心中装着事,开始筹措谋划起来,整军经武,首先得对哪个邻居下手,用什么手段?大帐外响起了一阵踩着泥水错落的脚步声。 莫不是有事发生,李贤齐高声喝问:“张校尉,有事吗?” 一掀门帘,张简风进来禀道:“来远传来书信,要你亲启。\” 书信递了上来,还粘着鸿毛,张简风并未退下,蹲下来拨弄着火塘里的炭火,心里嘀咕,眼下大帐中只有我们两人,行险一搏,杀了狼牙骑主帅,刚整编的铁弓骑必乱,凭我父的威信,振臂一呼,来远、山海不是尽收囊中吗? 上午喝酒的时候,狼牙骑起李贤齐射雁射雕,林中猎熊的事,李贤齐的弓马战阵上已见识过了,这近战搏杀想必也不是吹嘘的,反正我是值卫校尉,想个稳妥的法子,待他睡熟了后装着进来加炭……张简风禀了一声,躬身退出。 李贤齐未注意到他的恭敬知礼,信是青若来的,字娟秀多姿,如美女簪花,先是讲了些城中的军务,后来就是你侬我侬的儿女情话,要燕哥儿今夜无眠,心里念着青若,相思一夜。 坚强绝美的青若也有了悔教夫婿觅封侯的相思闲愁,炭火微弱,烛光明明,帐外是无边无际的夜色。 这份爱恋在寒雨的夜里寄来,如跨越前世今生千年的时空,李贤齐微微有些走神,雨中庭院那个模糊的身影儿,婉约得像一首宋词…… 敲更的梆子报了三更,几个黑影从东边爬进了铁骑大营,摸进一顶营帐,显然对道路营帐熟悉得紧,挟持出铁骑队正,那铁骑见是昔日的上官,极其配合,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下半夜的口令,中军大帐的布置了一遍。\ “好兄弟,你私下召集一些铁骑应变,我们这就摸出营去,将军情禀告张定远。拂晓前你听见喊杀声,就起事响应,杀进中军大帐,取了李贤齐的性命,一举逆转战局,你是有功之臣,哥哥担保你个校尉之职。《免费》”那几个黑影又将细节反复捣鼓了几遍,这才抽身离去,躲过了两路巡逻,蹑手蹑脚摸出营,铁骑大营竟然没有发现。 三更天一过,雨渐渐停了,夜里还是寒意逼人,张简风怀揣利刃,挺胸收腹走到中军大帐。 “原来是雷队正,老黄,夜里冷,我这儿白日留了半袋山海酿,你们喝两口,暖暖身子。”张简风温和笑道。 老黄手一伸,正要接过,瞥见雷队正石雕般站在门边,一动不动,摇了摇手,“出来时,狄虞侯的酒灌了几口,身子骨暖和,这酒张校尉自用吧,我们在值卫。” “你看才半日,贪酒好色的老黄就变了个人,尽忠职守,以后有的是前程。\”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张简风右手正要掀开门帘。 手臂一伸,雷队正将他拦了下来,“李游骑正在打坐练气,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对,我是值卫校尉,进去给李游骑添几块炭就出来。”张简风反应挺快,还故意缩了缩身子,雨夜的秋风真冷。 手一直未放下,雷队正脸上陪着笑,“张校尉,刚才血刺卫要来接管值卫的事,被兄弟们争过来了,我拍着胸膛向杨校尉保证,李游骑练功打坐的时候,连只蚊子都不放进去,何况是你,张定远的公子。” “我还是李游骑的表兄呢,从小一块玩大的,听你这么一,我还非进去不可,逐北军副使张允皋,左营指挥使张简至也在山海任职。快让开,惹火了老子,我这校尉还治不了你队正?”张简风沉声喝道。 老黄将雷队正拖开,陪着笑对张简风道:“张校尉请进。” 心里有事,张简风也未与雷队正纠缠,一掀门帘进去了。 老黄在帐外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你想升官想得迷了心窍,他们争权夺利,你也拿来事,瞧着吧,整编以后,张氏将门还是山海军中最大的势力。\” 中军大帐中没有点燃蜡烛,只有火塘微红的光,帐中事物隐隐约约,一眼也瞧不清李贤齐的位置。(免费小说) 蹲下身子,张简风右手探入怀中,双目炯炯,如只藏在夜色里的豹子,发现猎物就要猛扑上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瞧得清楚,李贤齐正打坐练气,毫不设防,太玄真气张简风自然熟悉,心头大喜,猫着腰往跟前凑,拔出一把猎刀,火烧过褪了色,没有一丝儿反光,想来也是可悲,这还是山海的军品。 紧握着猎刀,张简风脑海中闪过记忆片段,少年时与李贤齐一块游猎玩闹……牙关紧咬,顾不得这许多了,手微微颤抖,一刀狠狠地朝李贤齐左胸戳过去…… 铁骑大营东边寨门,十来个黑影摸进大营,伏在暗影里,耐心等一队巡逻过去,才靠近寨门,捂嘴抹脖子,手脚利落,干掉几个铁骑守卫,移开拒马。 百来名燕州铁骑人衔枚,马裹蹄,从夜色里如幽灵般浮现出来。 定远将军张允伸一马当先,率铁骑直冲中军大帐,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擒住了李贤齐,就逆转了大局。\ 在驿道上遇见冒雨押送回来的张允平叔侄二人,先是大喜过望,李贤齐果真没有赶尽杀绝,待为首的张直方率狼牙骑离去后,张允伸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张允平往日粗壮的身子瘦了一圈,病恹恹的,眼神中射出狠毒,咬牙切齿将李贤齐把他打成废人的事讲了出来。 听完后,张允伸高大的身躯受不得那冷风冷雨中,哆嗦了一下,李贤齐的阴狠让人惧怕,他现在性子偏激,对张氏将门有了成见,早晚会下手的,可叹允皋还一门心思辅佐他。 看他的行事手段,恐怕连他的父亲李俨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如此少年枭雄,得趁他羽翼未丰时除了他!定远将军张允伸拔出横刀,猛踢了一脚马腹,悄无声息地冲进铁骑大营,掩杀过去。 中军大帐中。 张简至持刀猛戳过去,盘坐的李贤齐忽地动了,出手如电,右手叼住他的手腕,身子不可思议地一扭,左臂曲肘,朝张简风持刀的手臂撞了过去。 “咔嚓”一声,张简风的手臂被折了,一股剧痛袭来,低低地闷哼一声,胸口又挨了一个窝心脚,往后摇摇晃晃退去。\ 中军大帐的门帘儿一掀,雷队正和老黄冲了进来。 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张简风捧着折了的手臂疯狂大叫:“助我杀了他,保你们一个富贵前――哎哟!” 手上下了狠劲儿,老黄将张简风那条折了的胳膊也绑了起来,雷队正狠狠一脚,踢在他腿窝子,让他跪下。 “大丈夫行事,成王败寇,李贤齐,你要杀便杀――”张简风口里被塞上破袜,估计是老黄穿烂了一直没洗的。 中军大帐中,火塘中的炭火被老黄拨弄得火光摇曳,映在李贤齐沉默的脸上,光影变幻,不出的高深莫测。 雷队正本想问问西域少女跳天魔舞最后一个动作,还是忍住了。 李贤齐忽然脸色一变,伏在地上,顷刻跃起,一不留神撞倒了帅案,奔向兵器架,伸手取了根狼牙枪…… 离中军大帐只有五十来步,张允伸马速减缓,没入铁骑中,身边的铁骑继续不吭气,咬牙往前冲。 冒刃陷坚的事,还是交给手下的儿郎,李贤齐可是有九雁猎熊的名头。\ “咚!”“咚!”“咚!”连续几声闷响,夜袭中军大帐的燕州铁骑前面的人仰马翻,重重地摔在泥水中,后面的收马不及,直直地撞了上来。 绊马索!心猛地一沉,张允伸勒马扯缰,正在手忙脚乱之际,四周火光熊熊,喊杀声一片, “护着张定远冲出去。”一个燕州铁骑队正吐掉嘴里的木棍儿,扬声暴喝。 四面围上来的喊杀声如雷震耳:“降者不杀!”假装内应那个铁弓骑队正,一咬牙,猛地扣下悬牙,弩矢朝高呼冲营的队正射去,贯脑而出。 昔日的袍泽,今朝的仇敌,铁弓骑队正恨声大起:“兄弟们,他们摸营一个活口没留!” 一排弩矢迅疾朝掉头冲营的燕州铁骑射去,骤如暴雨的箭矢,能留下几条性命? 身上中了一箭,被甲衣丝绸挡住,定远将军张允伸暴喝:“我们愿降!”将手中弓刀扔出军阵。 中军大帐门帘儿高掀,值卫的雷队正粗鲁浑厚的声音吼了一嗓子:“张允伸押到!” 五花大绑,张允伸剑眉须髯的脸被表忠心的铁弓骑军校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在帐外抬头,几枝儿臂粗的巨烛熊熊燃烧,顶盔贯甲的虎贲军校分列左右,甲光在烛火下闪闪发亮,扭头回望的脸色如铁,陌生得似乎谁也不认识昔日的铁骑主帅,定远将军张允伸。 五花大绑被捆了个结实,张简风嘴里堵着又臭又脏的破袜,心中此刻只有惧怕,他自个儿死不要紧,可是父亲冲杀进来,中计被擒,会是怎样的一个死法?“呜,呜,呜!”张简风挣扎着要话。 虎帐深深,少年游骑将军危坐在平头帅案后,容色柔和,微笑着道:“李贤齐究竟哪一辈子得罪了你们张家,日夜操劳着供应燕州铁骑粮草军需,却换来三番四次地要杀我,还拉着这么多兄弟垫背?来人,揭开他嘴里的破布袜,让他喘口气。” 张允伸被推进大营,被左右军校踢在腿窝子里,“扑通”一声跪下。他沉默不语,脖子仍然梗着。 “求一死极是容易,活着的人就难,父亲看着儿子年轻的生命凋谢,儿子眼瞅着父亲被凌迟处死,生不如死的滋味被慢慢品尝――”李贤齐脸色仍然那么柔和,仿佛在园艺插花的事儿。 张允伸剑眉一挑,嘿嘿冷笑两声,打断了他的话:“张允平被你打成废人,我就留了后手,我们父子死不打紧,还要你父李俨陪葬。” “我父李俨舍生取义,死得其所!唉,日后血刺的手段谁也保不住会不会对张家的妇孺下手!”李贤齐低头,幽幽地叹了一声。 什么?惊恐如潮水般向张允伸心头涌来,我们父子死就死了,会不连累族中的妇孺,还有张允伸,张简至…… 跪在一旁,张简风代父求死的话也不出口,他知道了也没用。 燕州铁骑冲营的时候。 天边有了一抹儿血红的亮色,来远城北,堑壕被填了的那一段,城头上一排箭垛,悄无声息地被十几个套马索套住,十来个黑影咬着弯刀腾身而起,常年穿山过林,攀崖登壁练出来的身手异常灵活敏捷,噌,噌,噌,蹬上了城墙。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0.胡骑连天蔽地来(上) 拂晓前最黑暗的那个时辰,也是守城军士最容易犯困的时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免费小说) 空气里只有秋雨洗过后的清新潮湿,山奚五部联军的几个酋渠并马阵前,眼中闪出山中豹子扑倒麋鹿那般兴奋嗜血的幽光。 没有火把,静静地听着战马前蹄不安地乱蹶脚下的泥水,去诸王子自问自答:“攻取首山军堡,是不是也一样顺利?” 虽然雨后的砖墙滑不溜丢,山奚的勇士却在微弱的晨曦中眨眼跃上了城头。 蓦地,隔着来远城,从遥远的西边隐隐约约传来一片喧哗。 “军情有变,吹号!赶紧蚁附上去抢城!”去诸王子应变极快,沉声下令,身边的牛角号骤然响起,嘹亮急促。\ 一大群常年在山谷牧马游猎的奚骑在泥水中策马如飞,到了城墙近前,抛索飞钩,口咬弯刀,揉身而上,如蝗虫一般。 “噼噼啪啪”,断胳膊断腿从城头下雹子般落下,几柄陌刀重重挥下,宽阔的斧刃劈开皮肉骨头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城头涌上来的奚军越来越多,朦胧的晨光里人影憧憧,血肉之躯带着奚人的腥膻味儿硬挤过来,狼牙骑校尉康正午厚亮的嗓门儿异常焦急:“兄弟们,陌刀结阵,将敌人赶下去!” 在海津镇投军的高牛儿手忙脚乱地吹起了报警的骨笛。(免费小说) 骨笛声凄厉急促,霎时传遍四城,首山军堡,连城外的铁骑大营都被搅动起来。\ 天边映出大片红似火烧的朝霞,太阳还未在东山之上露脸,来远城北城墙上下,首山军堡东南的斜坡附近,赤红殷艳的血雨横飞,在霞光里瑰奇酷烈。 大雨刚洗出一个清新恬淡的世界,转瞬又成了一片血色的浓雾! 铁骑大营,中军大帐,一干军校听到骨笛报警,个个显出震惊之色,难道来远城中生变? 虎帐深深,果真是危坐帅位?李贤齐霍地站起,甲胄刀弓衬得他英武沉稳,朗声笑道:“来远城怕是来了不速之客,我们修城防,治战具,操训逐北新军,组织壮丁健妇,一番劳心劳力总算没有白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新任的铁弓骑指挥使陈凌大声赞道:“狼牙骑早就严阵以待,无论谁来,管叫他有来无回,山海建港筑城,还缺壮丁呢!” 铁弓骑军校人心这才安稳,侧身肃立,静听着游骑将军李贤齐的将令。\ “张氏父子先拘押,铁弓骑分为两队,陈振威领驻队,某亲率战队,先歼进犯首山之敌。”李贤齐边传令边往帐外走。 铁弓骑老黄将门帘一掀,血色的霞光照射进来,落在李贤齐身上,心里直打鼓,拂晓发动攻击,敌人是有备而来,战事让人担心。(免费小说) “李游骑,能不能给我一把横刀,让我冒刃陷坚,杀胡而死!”身后传来张允伸的虎吼。 铁弓骑军校纷纷从李贤齐身边走过,忙着调集兵马,李贤齐忽地止住了脚步,转身定定地盯着张允伸父子,疑惑道:“杀胡?” “铁骑有暗探传来消息,山奚五部大规模集结猎人牧民,不是他们是谁?”张允伸的口气软了下来,眼中闪烁着追悔莫及的神色。\ “你与他们早有勾结?”李贤齐心中起了狐疑。 “燕州铁骑与狼牙骑闹翻,时间这么紧促,想勾结也没机会,我只是起了利用他们的念头,李游骑明鉴。”张允伸虽然脸上鼻青脸肿,身子被五花大绑得结结实实,但站在军帐中央凛凛一躯,自有一股子幽燕汉儿的坦荡豪气。 都是你们逼我担上一个逆舅杀兄的恶名,谁愿意这样被世人所垢,何况你们也是出塞杀胡的好汉子! 李贤齐双眼锐利如箭,一下射进了张允伸的心里,“张定远,大敌当前,燕州铁骑可愿整编?” “贤齐,舅父对山海兵权一时鬼迷心窍,现在知错悔改,还来得及么?燕州铁骑立刻接受整编,由李燕州接管铁骑兵权,某愿追随你杀胡建功,今日这场仗就让我做先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免费》\”张允伸胸口起伏不定,神情激动,挥泪陈词。 强抑下起伏的心潮,李贤齐容色平静,问:“你打算具体怎么做?” “由虞侯张直方率百骑狼牙,持我的虎符手令,前往燕州协助李燕州整军!”张允伸心中块垒尽去,毫不藏私。 “张七的手臂也折了,暂时上不得阵,他也一同回去,整顿好燕州兵马,我们在来远城下演一场天炉战法。\”李贤齐俊朗的脸映着血一般的霞光,容色淡淡,似乎是胜券在握。 来远城北,这段城墙快要失守! 越来越多的奚虏涌上城头,向城墙两端用血肉之躯挤了过去,前排的高举着弯刀凶狠地斜劈横抹,口中咆哮着野兽般的嚎叫,血色霞光里,刀枪盾棒朝着对方狠劲地挥去。 这边数杆狼牙枪一扎一收,前排奚虏左胸立时被开了个泉眼,倒下时鲜血泵出,一片血雨纷落,收枪稍慢的,被沉重的弯刀“咔嚓”劈断枪头。“砸胡虏!”左校卫刀儿的叱喝声中,狼牙骑跳荡跃出,手中的狼牙棒狠劲地砸下,一阵血肉筋骨沉闷暗哑的声音在城头奏响…… 防守城北的狼牙骑虽然误打误撞,因为李贤齐夜宿铁骑大营,全城军士枕戈待旦,不敢有一丝儿松懈,但防备的重点在城南,调动都还需要时间。(免费小说)\ 来远城北的守军,多是刚整编的平卢军,要不是那段城墙右边是狼牙骑校尉康正武率一群着明光铠的陌刀手,列成两排,宽刃雪亮的斧头交替斜劈,站稳阵脚,城头早就溃散了。 身体被一个欺近山奚撞了一下,左校卫刀儿肋骨处被短刃拉了一条大口子,也来不及包扎,心里直叫苦,狼牙枪被弯刀劈短了不少,身边刚整编的逐北军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提着根沾满了红的白的狼牙棒,卫刀儿眼看支撑不住,他的身后就是望楼城门。\ “杀胡虏!”卫刀儿悍不畏死,手中狼牙棒疯狂地砸了过去,身后是最后十几名伤痕累累的逐北军士一涌而上…… 红日从东山升起,照耀着更为凶险的首山战场。 欲守来远,必扼首山! 占了首山,来远就在山脚下,抛石箭矢倾盆而下,来远能守住吗? 两千猎人出身,身手灵敏的山奚散得很开,一路摸哨杀人快要到首山军堡之下,才被暗哨发现,凄厉急促的骨笛声在山峰间回荡。 这个时候,城头差不多同时响起了报警的骨笛声。 弓箭受潮的山奚用弯镖,用拳头大的石头袭击耿精忠率领的逐北军士,一时竟让他们占了不少便宜,几十名山奚抛上套马索,飞身登堡。\ 套上山海新出的弧形板甲,耿精忠提着重斧陌刀,率十来名陌刀手登上堡墙。 堡墙上怕是有百多名山奚,耿精忠倒吸一口凉气,“先护住上城的道路——”手中的重斧陌刀猛地斜劈向下,一名山奚十夫长披劈为一大一小两半儿,鲜血仿佛被****的漆桶,泼了一地,心肝脾肺肠子什么的稀里哗啦滑落出来…… “杀胡虏!”耿精忠暴喝,如晴天响了个霹雳,配合着堡墙上流成小河的鲜血,竟然吓得山奚倒退了几步 护脸甲往下一拉,耿精忠斜举着重斧陌刀趟过脚下的血河,几名陌刀手紧跟上前,一排重斧陌刀高扬,斜劈,后面一排交替上前,重复同样的动作,如风车的桨叶一般朝恐慌的山奚旋转过去。\ 堡墙上,耿精忠身后是越聚越多的陌刀手,向两边劈杀过去。 首山之险,用的山海诸军最强悍的陌刀手。 “哐当!”沉重的弯刀在耿精忠的弧形板甲上抹出一溜儿耀眼的火光,仅留下一道划痕。耿精忠的重斧陌刀却不是吃素的,一斧头连砸带劈,对面个子矮壮的山奚百夫长被他如劈树桩一般,成了两截,半边身子还紧握着弯刀,呼啸着朝后面的山奚飞去。 见勇悍凶横的百夫长也被板甲覆盖得严严实实的陌刀手砍成两截,堡墙上的奚胡一时大恐,如池塘边受惊的青蛙,“噗通!”“噗通!”从两丈高的堡墙跳下去,人多在斜坡上站不稳,霎时滚做一团。 距来远城北十里左右的缓坡,坡后是一片浅丘,山奚五部联军正忙碌地扎营,挖堑壕,垒寨墙,立箭楼,竖大旗,跟唐军安营立寨大同小异。 驻马阵前的去诸王子一身铁盔铁甲,铁盔上吊下长长的野鸡翎子,瞭望着城头的战况,紧皱眉头,昨夜赶路,弓弦淋雨受潮,城头上的奚骑没有城下的弓箭掩护,蚁附攻城的大批奚骑倒在逐北军弓箭之下。 城墙上的逐北军也来不及扔下石块檑木,铅汁火油什么的,两害相较取其轻,逐北军虽然勇悍善战,山奚五部联军抢上了城头,站稳了脚根,攻破来远城应不出意外。 “狼牙骑勇悍善战,名不虚传,左边城头就那么几十人还支撑那么久,灰熊,率本部勇士准备抢城门!”山奚的去诸王子赞了一声,沉声下令。 披挂铁甲的灰熊矮壮得就像一砣生铁,铁盔下嗜血的眼睛圆瞪,浑身的兽性被激发,提着根巨大的狼牙棒,口里发出山中野熊般震天的咆哮!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1.胡骑连天蔽地来(中) 首山军堡周围全是两百步左右空旷的斜坡,有一大片草丛未被践踏,一丛丛黄色雏菊在时聚时散的晨雾中露出淡美素雅的身姿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看小说上] 拉起护脸甲,逐北右营指挥使耿精忠长舒了口气:“弓弩手,滚石檑木!” 踩着残尸断臂,耿精忠走到堡墙边,猛地搬开一个扳机,“哐当!”沉重的滚脚檑顺着堡墙山坡呼啸而下。 两端带车轮,中间一段巨木,上面钉着狼牙刺,中间还带着一圈绳索,滚下去还可拉上来,守城可重复使用的战具,杀伤力极大。 十几个滚脚檑挟带着劲风,碾过抱头鼠窜的奚骑,山坡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密集的箭矢紧跟着朝奚骑淋下,箭簇闪着亮光,在朝阳下如同太阳雨,在奚骑密集的人群中绽开一朵朵赤红殷艳的血花。\ 薄雾在温暖的秋阳下被驱散,露出首山青翠俊美的身姿,狼牙骑如一条张牙舞爪的怒龙呼啸着扑向山脚。 山脚下,缓坡高处,留了五百奚骑看守马匹,同时护住后路,见狼牙骑扑来,奚骑吹起报警的牛角号,一名百夫长大声喝令,举着弯刀狠踢马腹,带着两百奚骑呼喝着冲下缓坡。 昨夜下雨,弓弦受潮,奚骑目的很明确,贴上去与狼牙骑斗狠! 射雕手也有失手的时候,奚骑在山地策马如飞,玩着蹬里藏身等花式骑术,避开不少羽箭。免费小说 “射人先射马!”李贤齐扭身反射,星铁弓弓渊颤动,一枝风羽箭正中当先的百夫长马头,那马中箭忍受不了临死前痛苦,长嘶一声,马身跌倒,将百夫长横摔出去,跌了个七荤八素。\ 射雕手的羽箭如饿鹰一般扑向战马。 战马弥足珍贵,是战士亲密的伙伴,临战谁也不会将羽箭射向战马。 狼牙骑就这么干了,为了胜利,不惜一切手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山路本就崎岖,前面的奚骑出了状况,后面的奚骑减速的减速,勒马扯缰竟然没有出现人仰马翻的状况。 远程打击,不遗余力,几轮箭雨一过,李贤齐还在盘马弯弓,定远将军张允伸已经率六十多骑铁弓骑冲杀过去。 昨夜袭营还剩下这几十骑,没有呐喊,没有豪言,策马如飞顺鬃直射,在马上稳稳地张弓搭箭,射了两轮,收弓换上弧形横刀。\ 六十多骑就敢逆袭过去! “铁弓骑!”晨风从张允伸脸上刮过,他大声呼喊着铁弓骑的名号,一刀闪电般斜劈过去,“砰!”地一声如砍中败革。 两马交错而过,再不回头,奚骑在马上的身体摇了几摇,轰然坍塌! “李游骑,我们贴过去吗?”谢飞鹰大声询问。 还是远程骚扰诱敌的战术好,杀敌不伤己,张允伸不要命的战法……李贤齐有些顾虑,抬头望过去,衡量着战场态势。(免费小说) 六十多铁弓骑如枝强劲的弩矢,从奚骑中透阵而出,杀得奚骑阵形大乱,血花四溅。 铁弓骑马速未减,朝奚骑看管战马的地方飞驰过去,此时,首山军堡也传来悠长舒缓的骨笛声。\ 折损人马也不管了,李贤齐胸口一热,“杀胡虏!”纵马上前,手中星铁弓射出的风羽箭水连珠一般,五六枝连续未断,紧跟着挂弓取枪,拍马摇枪杀了过去。 身后是大群举枪提棒的铁弓骑,也似山谷中泛滥的洪流,卷了过去。 来远城北,抢门的奚骑距离那道护门墙不过两百步的距离。 矮锉子般灰熊在飞驰的马上高举着弯刀,大声地发出熊咆,紧随其后的奚骑如群奔的野兽,兽吼狼嚎声浪喧天。 来远城内晴天响起了霹雳声,天空忽然一暗,奚骑的兽吼狼嚎招来了陨石雨? 从望楼后弹射出漫天的泥弹,圆球状脸盆大小,准确地砸在奚骑的队形中,散成坚硬的土坷垃,迸射四溅,砸得奚骑鬼哭狼嚎。\ 奚骑蚁附攻城的那段城墙,城墙下五尺高的羊马墙已被推倒,不过两侧的羊马墙坚如磐石,逐北军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已经结成鸳鸯阵稳住了城墙下的局势,不让奚骑向两边蔓延。[看小说上] 不知不觉间,那段城墙下密密麻麻挤满了奚骑,将皮盾高举过头顶,预防着从城头和羊马墙飞来的箭矢。 圆形碉楼上,一面三角形红旗伸出来,迎风挥舞了几下, 来远城内,城墙附近,有高墙角楼防护的院落里,整齐地摆放着二十架对重式投石车,逐北军旅帅大声喝令:“目标城墙下,百斤重物!” 每辆投石车都有一位逐北军火长指挥,大声重复着命令,几个军士紧张而有序地用绞车将重物升起,压在长端,站在木架搭成的高台上,将黄泥掺和碎石,日头下晒干的泥弹装上网兜,再将那百斤重物释放。\ “砰!”一片霹雳声响起,投石机长长的手臂挥出,漫天的泥弹如陨石一般,从天而降,砸在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奚骑头上。 逐北军旅帅眼睛一直盯着碉楼上的旗号,大声喝令:“连续三轮不要停!” 绞车在军士的拉动下继续将重物升起,丁壮将一筐筐泥弹抬上木架高台,自从狼牙骑入城以来,天天训练,酒肉奖励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凡。 两处投石机阵地差不多同时发射! 城门后的投石机阵地,逐北军旅帅瞧见了三色旗,大喝:“调整射程,换三百斤重物!” 还未开战就折损了几百骑,人仰马翻,血肉狼籍,处和部的酋渠,凶狠粗横的灰熊,也心惊胆寒,那泥弹仿佛长了眼睛,追着退却的处和部奚骑,当头砸去。(免费小说)\ 耳朵动了动,骤雨般的马蹄声响起,不用回头,灰熊知道城门大开,狼牙骑杀出来了。 一面血色的苍狼战旗,半卷着从护门墙右边探出头来,紧跟着左边也有一面,护门墙两端泼出两条怒龙,朝处和部奚骑卷了过去。 密集箭矢如雨淋下,一名被受惊的战马掀翻在地的奚骑还未爬起,就被几枝羽箭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如狂风掠过荒原,狼牙骑没有在奚骑人仰马翻的地方停留,侧掠而过,狂飙突进追击处和部奚骑。\ 战场形势顷刻发生逆转,去诸王子和几个酋渠也与大唐边军交过手,这会儿心情只能用惊恐来形容。 不知藏身城内何处的投石机如此精准,竟还可以调节射程! 反应稍微迟钝了一会,狼牙骑的箭矢已经咬着处和部奚骑,不时有奚骑从马上跌落。 “奥失部青隼,你带本部三千奚骑,逆袭过去,救出处和部奚骑后,侧掠向城墙,将城墙下的奚骑救出。”去诸王子展现出他遇乱不慌的大将气度。 张允皋望着处和部仅剩两三百奚骑,耳边传来石虞侯大声的提醒:“几千奚骑从高坡泻下,逆袭过来!” “吹笛,响箭,旗语,狼牙骑绕着城墙杀过去!”张允皋炸雷般的嗓子下令,在战阵之上非常提劲。\ 城墙下血肉狼籍,乱成一团,城头上勇悍凶横的奚骑,心气一泄,被越聚越多的逐北军围歼,“刺!”“砸!”之声不绝于耳,几十名陌刀手交替着如墙推进,每一轮重斧陌刀斜劈下去,在阳光下溅起一片血浪,响起斧刃入肉劈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杀胡虏!”连新入军的陈牛儿也跟着狼牙骑旅帅康正午怒吼,此刻胸中血气翻腾,每吼一嗓子,有股子不出的酣畅痛快! 城墙上的奚胡被挤压,圈子越来越小,弯刀都挥不动了,如圈里待宰的猪,重斧陌刀连续劈过来,枪刺棒砸威力也不小,一头头被杀翻在地。\ 终于承受不了压力,奚胡开始从七八丈高的城头往下跳,好歹落在尸山肉堆上,还有个几分活下来的希望。 “吱嘎!”重斧陌刀劈在骨头上的声音让人心里发酸,这是城头上最后一名奚胡,狼牙骑校尉康正武疲累极了,身子斜靠在箭垛,拉开护脸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弓弩连发!滚石檑木上!”狼牙骑左营指挥使周綝大声指挥着从别处城墙调过来的逐北军。 万箭齐发,这会儿城墙下的奚胡丢了皮盾弯刀,没命地逃窜,可是城墙下人多,两头被羊马墙挡住,半天挤也挤不动,一片箭雨淋下去,立刻溅起一片血浪。 城头上滚石檑木呼啸着砸了下来,血肉模糊一大片,“杀胡虏!”城头上逐北军的吼声地动山摇,与城墙下奚胡鬼哭狼嚎混在一起,回荡在这个血色的世界。 进了城墙的弩矢射程范围,狼牙骑顺着护城的堑壕,纵马掩杀过来,马蹄纷踏,溅起大片的泥水,“杀胡虏!”阵阵呐喊声穿透了马蹄的轰鸣,连那些搬运守城物资,搬运伤员尸首的壮丁健妇听见,胸口气血翻腾,忍不住低吼出来。 奚胡乃是五胡乱华的鲜卑遗种,狼牙骑,逐北军天天念叨这个,没有人喊出降者不杀的口号。 狼牙骑,逐北军,对胡虏只有斩尽杀绝,征服同化,让它消失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不要那种屡降屡叛的胡虏,他们像饿狼一般窥伺着汉人,有机会就闯进长城内抢一把。 一身鲨鱼皮甲的张青若带着几个医士急匆匆上了城头,乙团左校卫刀儿身负重伤,正在望楼上等着救治。 精巧美丽的鹿皮高靴踩着浓稠似漆的鲜血,瞬间变了颜色,张青若闻到刺鼻的血腥味欲呕,心中念叨着上阵厮杀的燕哥儿,呕吐的感觉也就淡了,清亮如秋水的眸子向远处凝望。 各色旗号不断翻飞,号角长鸣,几千胡骑组成的刀枪丛林连天蔽日,缓缓压了过来。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2 .胡骑连天蔽地来(下) 来远城北,城墙下,战火正炽! 狼牙骑如一阵秋风,扫过城墙下落叶般的奚胡,隔着几十步远的地方,往来驱驰,扭身奔射,箭矢如雨般淋下,溅起一片一片的血花,奚胡的鬼哭狼嚎声不断。《免费》 百来名奚胡侥幸逃出城墙下的地狱,听见侧面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一名奚胡百夫长自知逃不掉,踏腰躬身,斜拖弯刀,面目狰狞地等待着前面那匹高大神骏的灰色牡马。 夜月驹速度快似闪电,眨眼就来到奚胡百夫长近前,马上骑将乃是张允皋,狼牙棒夹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就在那一刹那,奚胡百夫长身子一缩,往夜月驹马身猛靠上来,钻入狼牙棒的空挡。 狼牙棒挂下奚胡百夫长左胳膊的皮甲,擦掉一层血肉,奚胡百夫长忍住痛,左手搭上夜月驹的鞍鞯,身子腾起,就要落在马背上。\ 跟我贴身斗狠,张允皋握狼牙棒的手一松,身体猛地摔下马去,曲臂成肘,如柄短枪扎向奚胡百夫长的胸口。 “砰!”地一声奚胡百夫长被狠狠一肘结结实实砸在地下,泥水四溅。 后面的狼牙骑校尉张敢纵马踏向奚胡百夫长,马蹄重重落下,听得胸骨断裂的“咔嚓!”声…… 张允皋左脚还挂在马蹬上,左手用力撑地,身子竟然腾空而起,凭借腰力重新腾上了马背。免费小说 百来名奚胡如漩涡里的小舟,顷刻就消失在狼牙骑马蹄的巨浪之下。\ 在城头弓弩射程范围外,看守战马的奚骑见机不妙,已驱赶着战马逃向的奚胡大营。 望楼里,卫刀儿全身的伤口已被葛藤酒液消了毒,止血消炎的伤药大把大把撒了上去,白叠布裹得身体跟木乃伊似的,已经痛昏过去了,张青若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中稍安,吩咐壮丁将他抬下城去。 步出望楼,张青若不受控制地望向战场,蓦地呆住,几百铁弓骑从城东如风一般斜斜泼出,冲向连天蔽地潮水一样的胡骑。 当先骑将皮甲红巾,胯下的墨龙驹似要腾空而起,翱翔九天,身后一杆血色的苍狼战旗半卷,平举着向前。\ 黑马似条苍龙,少年骑将骁勇善射,风羽箭水连珠一般,断后的奚骑不时落马。 “燕哥儿!”张青若低低地惊呼一声,一颗芳心快要跳出胸膛,泥塑木雕般一动也不动,扶着箭垛,一剪明眸片刻也离不开战场半分。 铁盔铁甲的去诸王子在缓坡上也悚然动容,“好个骁勇善射的骑将,战机把握得如此之准。《免费》” “他是想驱马冲阵!”度稽部酋渠白狼也看出来了。 “传令,留下一千奚骑守营,其余大军尽出,势压千钧,威逼过去!”一抖野鸡翎子,去诸已策马冲下缓坡,身后一大群亲卫奚骑跟随,十几骑四散传令吹起牛角号,挥舞着主帅令旗。\ 奥失部奚骑已在酋渠青隼的带领下,两翼包抄,逆袭过来。 风扑在脸上如刀子一般,李贤齐双脚轻磕,墨龙驹会意,加速冲入战马群,又踢又咬,竟把战马群分成两半,铁弓骑也跟着冲入马群,张允伸率两百骑驱马冲右,李贤齐率三百骑驱马冲左。 奥失部酋渠青隼蓦地觉得不妙,奚骑本来就划着弧线,想要绕过马群。 马群在铁弓骑的驱赶下,变了方向,拦腰对撞过来。 高速疾驰的奚骑被战马冲得七零八落,却又舍不得下手,都是草原驯马的好手,立即掉头与马群一个方向飞跑,不时还在马上东瞧西瞅,寻找马王,想要控制马群。\ 见奚骑被冲散,李贤齐双脚用力猛扣,墨龙驹吃痛,长嘶连连,甩鬃扬蹄,疾奔如龙,一下子冲到了前面。 墨龙驹才是马中的王者,众马莫不听它的号令。[看小说上] 少年游骑将军李贤齐手中的狼牙枪乱点开道,这一人一骑,如癫似魔一般,碰者伤,扎着亡。 后面的狼牙骑将马群驱散,枪棒横刀借着马势,势若石碾,只是追着大队劈杀,不管被马群冲散的漏网之鱼。 身边的奚骑纷纷中箭从马上跌落,这都是部落里剽捷善射的勇士,青隼心中恼怒,故意掉在队尾,暗暗取弓在手,猛地扭身回射,一枝羽箭挟带着劲风扑向李贤齐。 事起仓猝,两马相距不过三十来步,那枝羽箭眨眼就来到面前,眼看躲是来不及了。\ 在城头上的张青若视线中,李贤齐脸上中箭,身子被那枝羽箭一带,硬摔在马背上,快要跌落,狼牙枪孤零零地插在草地上,似在哀叹主人的命运。 “燕哥儿!”张青若心中一沉,在城头撕心裂肺地叫喊出来,惹得城头的军士纷纷侧目。 奇迹出现,李贤齐凭借腰力挺了起来,手中的星铁弓风羽箭水连珠一般的射了过去。 头一缩,青隼铁盔上的野鸡翎子被射落,拉弓的右臂却逃不开,一箭正中胳臂,转身回射了一箭,毫无准头劲道。 奥失部的渠酋,山奚五部有名的射雕手,青隼此刻唬得心惊胆颤,紧紧伏在马背,高抬的屁股又中了一箭,一咬牙,摸出一柄短刀,在马臀上划出一道长口,那战马负痛,狂躁疾奔。《免费》\ 取下嘴里那枝侧咬的羽箭,李贤齐将星铁弓张成满月,虚瞄青隼胯下的战马,但听得弓渊颤动,风羽箭正中战马后脑。 战马狂嘶一声,马身失去平衡,侧摔在湿滑的草地上,青隼受伤后的身体依然敏捷,腾空跃起,“砰!”地摔落在在地。 右手拔出横刀,李贤齐策马上前,青隼跌得七荤八素,转过身来,脸上满满的是惊恐。 此时从缓坡冲下的奚骑如崩塌的堤岸,涌出滔天的洪水,漫卷过平岗草地。\ 敌将心胆俱丧,怕得要死,留下他这条狗命还有用处,李贤齐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将刀放在青隼的脖子上,厉声暴喝:“逐北军游骑将军李贤齐在此,敢上前者,立刻斩下这颗头颅。” 拂晓扑城的三千奚骑近乎全军覆没,强袭首山军堡的奚骑也是凶多吉少,眼前奥失部的青隼三千骑也折了一半,奚骑前军主帅去诸心中胆寒,首战竟折了全军一半,***,刘一虎是设下陷阱,让山奚五部往里边跳。 去诸手臂高举,身边的亲卫立刻挥舞令旗,牛角号长鸣,片刻之后,奚骑缓缓停了下来。 纵马出了骑阵,去诸朗声喊道:“山奚王子去诸,祖母乃是大唐的宜芳公主,也有天可汗的血脉,秋猎误闯贵地,还望李游骑见谅!” 喊声顺着河风飘了过来,李贤齐一愣,对面那位哪像个胡儿,还找个借口,秋猎误闯贵地,文绉绉的像个汉家子弟,厮杀半天,敢情还是亲戚。\ “妈拉个巴子,我也是大唐宗室,都是亲戚,怎不早,你瞧瞧,两边都见了血杀红了眼,他***,是谁挑拨离间,伤了两家和气,开个条件,议和!”李贤齐粗鲁骂了几句,倒也爽快。 旅帅谢飞鹰带狼牙骑上来,三两下将青隼捆了起来,也不顾他箭伤撕扯着伤口,疼得脸色青黑。 城下怕也有几百奚骑,首山那儿也不少,李贤齐性子粗直,似乎与传闻的不同,去诸心下计较,这事有得谈,先把人救出来再。\ 正欲张口,却见李贤齐率狼牙骑一阵风似地往后退去,去诸心下暗自警惕,李贤齐临阵把握战机的能力太强,过了一会儿,嘴角漾起笑意,刚才李贤齐差一点折于青隼的箭下,他喜欢干这冲锋陷阵,冒刃陷坚的活儿,不过是一名斗将而已。 正在沉吟间,几名奚骑远拦子哨探飞马来到阵前,勒马扯缰,大声禀道:“强袭首山堡的奚骑被守军压在山坡松林处,山脚下有几百铁弓骑,驱驰猎杀,奚骑上下不得,又无存粮,正等着联军救援。” 那几匹战马浑身淌汗,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马腹剧烈的抖个不停,一匹马的屁股上上还插着一枝羽箭,低低地嘶鸣了一声,前蹄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被远拦子哨探视若伙伴的战马,马力脱尽,已是累死,可见首山脚下的铁弓骑是何等的厉害。 “全军压过去,威慑来远城的狼牙骑,亲卫百夫长,附耳过来!” 去诸的亲卫百夫长催马上前,竖起耳朵听去诸吩咐了几句,旋即策马向元俟折部驰去。 来远城北,城墙上下,因为大胜俱是欢腾一片,少年游骑将临阵活擒敌军大将的消息似长了翅膀,顷刻间传遍全城。 俏立在城头,张青若恍若与李贤齐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明眸此刻已是泪光盈盈,视线一刻也没离开李贤齐。 策马回城的李贤齐忽地心有所感,抬起头,隔着这几百丈的红尘四目相交,默默含情。 沐浴着暖暖的秋阳,飒飒秋风吹乱了张青若乌黑幽亮的发丝,瞧见李贤齐望过来,想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可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呜咽着成了泪人儿。 李贤齐骑在马上猛地想起,今儿是青若的生日。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3.阵前斗智 见城墙下的狼牙骑撤了个干干净净,奚骑开始活跃嚣张,纵马飞驰,呼哨往来,一些远拦子哨探还在逐北军弓弩射程附近卖弄骑术。免费小说 奚骑的骑阵一直在向两翼往来运动,各色旗号翻飞,号角骨笛,声声凄厉,无数匹战马甩鬃奋蹄,嘶鸣飞驰,令人眼花缭乱,一股大战来临的紧张氛围压在心上透不过气来。 在翁城内下了马,李贤齐大步跨上了城头,张青若迎了上来,不顾矜持,一下子抱住了李贤齐,在他耳边轻轻道:“燕哥儿,刚才那一箭将青若的魂魄都摄去了,这会儿身子还在发软,今日答应奴家,再不上阵厮杀。” 绝美的脸儿,白里透红,泪流满面,李贤齐心头的幸福感如潮涌起,被心爱的女子牵挂如沐暖暖柔柔的阳光,轻轻替她拭去俏脸上的泪痕,缓缓点了点头。 凝神朝城下望了一会,李贤齐哑然失笑,吩咐身边的血刺亲卫,“传令将酒菜送上来,犒劳守城军士,顺便瞧瞧奚胡杂耍。” 虞侯狄虎头别看头大如斗,脑筋却十分灵活,大声嚷嚷:“兄弟们真有眼福,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瞧着奚胡杂耍,快活得紧,连一文赏钱也不给。\” 城头上的逐北军士“哄!”地大笑,如点燃柴草一般,这个叫道:“好胡儿,杂耍表演得不错,加劲努力!”那个嚷嚷:“该赏该赏!城墙下还有一帮鬼哭狼嚎的奚胡,正为他们叫好!” 固守羊马墙的逐北军士,甄选了两三百未受伤的战俘,押入城内。城墙下,留下三四百重伤的奚胡,张允皋下了军令,那些奚胡就是受了点轻伤,也被动了手脚。 重伤的奚胡看见自家的兵马强壮,军威赫赫,有了一份求生的希望,鬼哭狼嚎地大声呼救。 皱着眉头,李贤齐叫人唤来张允皋,在城头上低声吩咐道:“张宁远,这儿就交给你了,跟他们和谈,用城墙下那几百奚胡为兄弟们换点牛羊,他们不愿意,哼,押进城的奚胡,就按驱使血狼堡堡丁出堡杀狼的事办。” 宁远将军张允皋横臂击胸,沉声应。(免费小说) 城墙下是触目惊心的血肉炼狱,城头上大片凝固的血污色泽变得暗黑,刺鼻的血腥味令人欲呕,李贤齐心里泛着嘀咕,今日的午食千万别有我爱吃的肥肠烧血旺,或者血旺汤什么的。\ 扭头瞧见张青若煞白的脸儿,李贤齐柔声道:“青若,我们到东北的角楼进食,那儿可以看见首山的风景。”完后,也不待她回答,牵着她的素手儿,朝东边走去。 满山都是青翠间杂红黄的秋景儿,天高云淡的蓝天有雁影掠过,李贤齐赏心悦目地看了会,转头过来,蓦地一呆。 青若秋水般的眸子含情万种,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一刻也没离开。 燕哥儿满脸都是烟尘之色,鲜艳的红巾变得暗黑,皮甲上零零碎碎地挂了不少玩意儿,星铁弓,横刀,箭囊,药包,长条状的干粮袋……张青若泪光隐隐,皓白如玉的手儿帮着他取下干粮袋,温柔地将歪斜的药包给他挂正…… 亲卫端上黄铜盆儿,盆里的热水还冒着丝丝缕缕的蒸汽,白叠布巾在张青若的手上浸湿,拧成半干,先轻轻拭去李贤齐嘴上的血垢,接着是满脸尘土,李贤齐俊脸轻轻抽搐,素手儿一停,柔声问道:“燕哥儿,痛不痛?” “嗯!这会儿……牙根……还在发麻。\”李贤齐点点头,装着大舌头含混不清道。 眼圈儿红红,青若又要落泪,李贤齐赶紧将她拥入怀中,垂头吻着她乌黑幽亮的青丝,“我跟你逗着玩呢,没事――” 情话儿刚到一半,一张精雕细琢白玉般的俏脸贴了上来,灵巧的香舌挑开李贤齐的牙关,呵气若兰,热烈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唔……痛……唔唔!”李贤齐那是在热吻,其实在受刑,发麻的牙龈有了外敌的侵扰,立刻痛得彻骨,口腔壁的擦伤被青若的舌头蛮蛮地搅动,宛如在受刑。 李贤齐的脸痛得都快要皱成菊花了,张青若才停下来,李贤齐嘴里倒吸着丝丝凉气,躲到角落里,半捂着惨不忍睹的脸,带着哭音含混不清道:“呜呜,就是……美少女,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像个胡虏蛮子,我要找张念黎告……呜呜……不告了!” 看见张青若笑靥如花,坏坏地直逼了过来,李贤齐立刻讨饶。免费小说 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酒菜已送到城头,箭楼外阳光暖暖柔柔,搭了一张黄榆平头案,两张黄榆圈椅,山影秋色映入酒杯,倒是舒心。\ 菜肴李贤齐打过招呼的,都是清淡甜美的青菜豆腐一类的,张青若看到食物,一阵烦呕感涌起,立刻跑向角楼,李贤齐瞧了,本来想,待会还有血旺烧肥肠,血旺汤什么的,看她大战后见了尸山血海这个样子……赶紧吃饭吧,首山还有场好戏。 奚胡的骑阵旗号飞舞,翻滚着到了投石机打击范围附近,缓缓列阵,前面列阵的只有两骑,阵后是呼啸着往来涌动的奚骑,层层叠叠,声浪喧天。 逐北军副使,宁远将军张允皋三两下用完午食,转身喝问,“谁愿意去对面传个信,城墙下那群奄奄一息的胡虏能换来五百只羊,五十头牛不?” 城头上十来个红巾儿雀跃上前,张允仔细扫了一眼,“狄虞候去,本来生得头大,加上一付牛犊子的身板儿,嗓门儿厚亮,吓也要把胡虏杀死。挑两个彪悍的狼牙骑跟着!”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狄虎头挺胸凸肚,得意洋洋下了城头,挑了两个身材长大的狼牙骑,三骑飞马出了城门, 城门有护门墙遮掩,白日里吊桥也未收,方便狼牙骑进出。\ 一出城头弓弩射程范围,狄虎头瞧见几个奚骑远拦子迎上来,立刻大吼了一嗓子:“狼牙骑和谈正使,营虞候狄虎头要面见山奚主帅。” 使节团就他三个人,随员两名,正使副使狄虎头倒是一肩挑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几个奚骑远拦子一愣,纵马上前,一瞧狄虎头等三人随身只携带横刀狼牙棒,嘀咕着商议了几句,一骑掉头回去禀报,另外几骑距离二三十步,策马缓缓相随。 狄虎头等三骑被缓缓引到阵前,但见骑阵中突地分开,翻涌出一十来面旗帜,在瑟瑟秋风中猎猎作响,掌旗的都是身材长大的奚胡,接着是一群铁盔上插着野鸡翎子,全身铁甲的亲卫簇拥着一员金盔黑甲的青年主帅,威严的目光投射过来,青年主帅还未开口,身边的亲卫提刀张弓,一通山吼:“唐军小儿,两军正在交战,你敢来议和!” 狄虎头跨下的战马都感觉到那股形若实质的杀气,受了惊吓,嘶鸣着倒退了几步。免费小说 首山西南坡的松林里,一千多奚胡正躲在里面苟延残喘,夺堡是彻底的失败,现在弓弩架在堡墙,头一探出去,就有弩矢飞过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奚胡出自山林的猎人也多,想寻条小路从东北坡逃出去,可探路奚胡的大多有去无回,回来的哭丧着脸小路都被挖断了,几丈高的悬崖,首山的道路只有西南坡这一条。\ 这事真邪门,驻守首山军堡的逐北军跟成了精似的,生得如猩猩般的奚胡千夫长纳闷,我们常年在山林中讨生活,攀崖穿林,猎鹿捕熊,挖陷阱弄个套儿,人人都是行家,现在出林就遇袭,十个人有两三个人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往山脚下逃,不来远城头架设的强弩,还有几百铁弓骑正眼巴巴地侯着,他们那身骑射技艺对付丢了战马的奚骑,就没有失手漏网的。 正在纳闷,首山北边传来一阵号角声,千夫长凝神听了会,喜笑颜开:“山奚的勇士们,号角传来接应我们的讯号,大伙儿把干粮都吃完,多攒点力气,逃跑起来也快!” 几十名奚骑中的射雕手贴着首山飞驰,忽然有几骑突到城下,盘马弯弓,羽箭快得更闪电似的,伤了城头好几名逐北军步弓手。 想救困在首山松林的奚胡,这点本钱够吗?李贤齐走到箭垛口,悄声吩咐道:“你们几名步弓手一起放箭,封死奚胡闪避的角度,他骑射技艺再好,饿虎也架不住群狼咬。\” 这段城墙的逐北军弓弩手,都是从平卢军整编过来的,游骑将军李贤齐亲临前线指挥,大伙儿十分的本事都要表现出十二分。(免费小说) 全军上下都知道,被李贤齐看中,调入血刺亲卫的军校,受他**后,日后的前程光明得一塌糊涂。 手持一付精巧的骑弓,着鲨鱼皮甲的张青若静静地跟在李贤齐身边,像丛晚秋傲霜的墨菊,高洁美丽。 几十名奚骑见城头射出来的箭矢稀稀拉拉,没有达到骗取箭矢的效果。唿哨一声,散开后缓缓策马靠近了城墙。 “右边的五骑归我。”李贤齐好似在分苹果,按这个法子,城头上的弓弩手都分好了苹果。 城头逐北军的视线中,奚骑似乎突然跳了一下,马速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逐北军士紧张的张弓搭箭,瞄了过去。 马背上空无一人,众军正在惊疑不定,游骑将军李贤齐沉声喝道:“射马!” 风羽箭一枝接一枝地变换着方位。扑了过去。 一匹战马中箭受惊,突然跳了起来,藏身马腹下奚骑不备,跌落马下,被发狂的战马踩得肠穿肚烂。\ 还讲不讲道理,连战马也射杀,刚翻身上了马背,奚胡百夫长腹诽不已,一枝风羽箭正中前额。 紧接第二个、第三个奚骑……倒在风羽箭下 振威校尉陈凌率铁弓骑闻声顺着山脚杀了过来,有多少奚骑吃多少,也不会挑食。 元俟折部的酋渠俟金在阳光下眼睛微微眯着,手猛地挥下,双腿一夹,纵马缓驰出去,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奚骑。 一轮箭矢顺鬃直射过去,道路狭窄,拔刀冲刺贴上去斗狠,与铁弓骑搅成一团,城头弓弩手投鼠忌器,正好接应松林的奚胡逃出来。俟金打的主意很好。 手快射了两箭,俟金拔出沉重的弯刀,紧伏在马背,双脚不停地猛,战马吃痛,速度加快。 能与铁弓骑贴在一起纠缠厮杀,还得躲过城头那一轮冰雹般猛烈的箭矢。 “集中箭矢,对着前面的几十骑攒射,射马,扰乱他们的队形。”李贤齐没有用千里镜,在城头上果断下令。\ “咻!”上百支箭矢同时平射而出,箭雨就如疾风一样刮过,山脚边都是鲜血溅起的红色,中箭倒地的战马,发出哀伤的嘶鸣,摔下马来奚骑,大声地惨叫,声音与画面交织,有股子惨烈酷杀的味儿,张青若持弓的手微微颤抖,刚才有一箭射中奚胡,贯脑而出,就是她射的。 为了燕哥儿上阵少一分危险,我不怕,想起自己的情郎,张青若心强硬了不少。 山脚下,为首十几骑的马速太快,竟然在崎岖的道路上飞驰,躲过了箭矢,后面的奚骑稍稍受阻,如水流遇到溪石一般,绕了过去。 首山松林里的奚胡,如暗夜的狼群一般,无声无息地朝山脚下狂奔。 奚骑大阵前。 四周的铁甲亲卫停止了鼓噪,拿眼狠狠地瞪着狄虎头。 山奚的主帅去诸看到狄虎头脸色一变,很满意这效果,马鞭前指,正要开口。 “你们咋呼个啥?城墙下满地都是受伤的奚骑,还有被我家李振威生擒的奥失部酋渠青隼,你们不换就算了,让他们在城下流血而死。”狄虎头中气十足,吼完这几句立刻掉头策马而去。\ 先前那番威慑没吓着他,倒成了为他做的铺垫,去诸扬鞭喝道:“贵使留步,你们准备怎样议和?” 远拦子将狄虎头等三骑逼了回来,狄虎头气愤地嚷道:“有啥好谈的,奚骑要战,狼牙骑奉陪!” “你们李振威此刻在何处?”去诸并没有进入正题,突地发问。 “他上午杀胡儿杀得手软,早回去睡觉了,习惯真好,每日午睡。”狄虎头啧啧赞道。 李振威过,谈判都是从打屁聊天开始,咱先跟你胡扯一通,拖的时间越久,城墙下受伤的奚胡就越虚弱,换回来都是一堆死货。 “你是何人所派?”去诸感到好奇。 “副帅张允皋作的主,唉,他也不愿意看两军厮杀得血流成河!去诸王子,你家牛羊多吗?”狄虎头开始胡扯。 “多得像天上的繁星!”去诸不急不躁地答道,一时还摸不清这个大头少年的想法,先听听。 “你有几妻几妾,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看你如此英武俊朗,家里还有妹子吗?我狄虎头也是幽州的将门子弟,在李振威身边任虞侯,前程光明得一塌糊涂……生得虎背熊腰,头大如……不这个,要是两家联了姻,胜过拿手下将士的性命作赌注。”狄虎头这厮,在李贤齐身边学了不少打屁聊天的本事,笑嘻嘻地了一大通废话。 “我家倒是有一个妹子,与你年岁相仿,就像草原的格桑花,美丽活泼。”这少年有些胆识,两军阵前还敢胡扯,去诸紧绷着的脸笑了,就像春风吹过草原。 一脸的激动之色,骑在马上的狄虎头大声嚷嚷,拍着胸膛道:“我回去就叫我爹,清夷军兵马副使狄山民下聘礼,两家收了刀枪,牧马放羊多好,议和的事我帮你们, “城墙下的那帮子亲戚,一千头羊,一百头牛换回去!”阳光洒在狄虎头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油光。 “一千头羊,一百头牛?”去诸差点没在马上坐稳。 “咦,你不是你家牛羊多得像天上的繁星吗?我家可是幽州将门,兵马数千,你家要是太穷了,我怕你妹子嫁过来受人白眼。”狄虎头大声咋呼道。 没见过这样惫懒无赖的少年,去诸被弄得哭笑不得,“奥失部的酋渠青隼也完好无缺地放回来?” “这事我不敢拍胸膛,不过一千头羊,一百头牛马上送过去,换不回青隼,我就留在奚骑大营为质,怎么样,姐夫?”狄虎头咧着嘴笑道,眼巴巴地望着去诸。 “好个幽州将门子弟,我就应了这门亲事。”去诸知道自家的妹子已经许配了契丹耶律家,到时候在亲族中给他挑一个貌美的少女就行了。 狄虎头眉飞色舞,一颗大头笑得左右摇晃,可怜的少年,大头老是让人嘲笑,跟在李贤齐身边,楞没少女瞅他。 这不终身大事也在此处有了着落,还是山奚的王族,回头赶紧告诉爹妈。 首山崎岖的山脚下,铁弓骑的马速怎么也提不起来,边走边逃扭身返射。 酋渠俟金高举起沉重的弯刀,胯下的战马剽捷如飞,瞬间接近,向铁弓骑校尉陈平后背狠狠劈去。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4 . 奚胡乞和 “当!”地一声,俟金眼前火花乱溅,手臂被震得发麻,左胳臂一股钻心疼痛袭来,胯下战马痛嘶一声。{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三枝风羽箭分别射中了俟金手中的弯刀,左胳臂,战马马腹。 陈镇听见后面的响动,听声辨形,扭身横扫,弧形横刀快如闪电,俟金慌忙推刀招架,胳臂受了伤使不上力,胸前的铁甲被横刀划出一溜儿火星。 胸腹间一道大口子被瞬间豁开,俟金低头一看,鲜血从皮肉的缝隙飚出,大片大片的血按也按不住。 天空是那样的蓝,俟金从马上跌倒时,想起了年青时与他钻林子的奚族姑娘,**浑圆挺翘,屁股雪白,浑身还有一股羊奶的腥膻味儿…… 奚骑悍不畏死的突击,为困在首山松林的奚胡提供了一个逃生的机会。 那个长得像猩猩的千夫长顺着道路草坡像猿猴般的纵跃起伏,跑在前头。 都是常年在山林转悠的猎人,身手好的奚胡,紧紧跟在千夫长身后,后面那些带伤的,动作迟缓的就连滚带爬滚下山去。 快到了山脚,猩猩千夫长回头吼了几句:“继续贴着山脚跑,不停留,跑出城头弓弩的射程。\” 跑下山的奚胡也不敢欢呼,脚下猛地加劲,撒开脚丫子狂跑,还在半山坡上的奚胡一见着了急,弯刀皮盾弓箭旗帜扔得满山坡都是。 大伙儿都逃,你没看见那边几百奚骑快要招架不住了吗? 长得像猩猩般的千夫长正在奇怪,左边城头的弓弩怎么没有动静?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箭矢割裂了空气,耳边嘶嘶声骤然响起,右边不知从哪儿淋来一片箭雨。 皮盾都防着城头的弓弩,首山这边完全不设防,一个正跑得带劲的奚胡腰上中了一箭,跑不动摔倒在路边,仰起头,透过涌动的人群望见湛蓝的天幕,赤红殷艳的血花四溅,一个从太阳穴贯脑中箭的奚胡被箭矢的劲力带着转了大半圈向自己扑来…… 猛地掀开迷彩雨布,血刺校尉杨射虎站在齐腰身的壕沟中,箭如连珠射出,抢的就是一个快。壕沟里弓弦割裂空气的声音砰砰响起,蜂鸣般的长箭破空而去……密密麻麻地淋在奚胡的头上。{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见城墙那边没有箭矢射出,左边的奚胡转头朝城墙那边逃蹿。 城头上,一轮弩矢飞出,接着又响起“吱吱嘎嘎”一片踏机上矢的声音,城头也是早有准备,身边是一捆一捆的箭矢,箭矢三段连发,循环往复,没有歇气儿的时候。\ 密密麻麻的箭矢过后,铁弓骑的马蹄声又逼了过来,这次不是一沾就走,重伤的奚胡被割下人头,受轻伤的,完好无缺的就砍断右手换牛羊。 砍掉右手的奚胡只能做牧民,拉不得强弓,骑不得烈马。 城墙下这等货色,狄虎头卖了一千只羊,一百头牛,吃亏上当的去诸会不会还做这种生意? 来远城北,奚胡结下的骑阵这会儿安静下来,严整井然,只有旌旗翻飞,在原野的秋风吹过来猎猎作响,刀枪如林,透出阵阵森严的杀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此时的山奚五部军容鼎盛,实力强于契丹,为争水草丰美的游牧之地,好与契丹交战,屡屡获胜。 隐隐听见首山山脚下传来的喊杀声,去诸金盔下的俊脸异常沉静,周围的酋渠被他的气质所感染,就是扑城失败了,也无人发过一言半句的牢骚。 近几年山奚与契丹的战事,十有七八都是去诸率军获胜的。 远拦子奚骑一拨接一拨地回报军情,去诸的心一点一点陆沉下去。\ 首战大败,折损了数千人马,杨志城,刘从善之流难道故意给山奚设了陷阱? 阳光撒在去诸铁青的脸上,不见一丝儿暖色,朗声下令:“我军战败,退到丘陵处安营扎寨,派人向狼牙骑乞和,用牛羊马匹换回所有的伤军残卒,山奚与逐北军永结盟好!” 身材长大的铁甲亲卫默默簇拥着这位年轻的山奚前军统帅回营。 来远军衙的节堂上, 在李游骑精心准备下,首战竟然取得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大胜,久历边戎的定远将军张允伸,宁远将军张允皋,振威校尉周綝、陈凌等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坐在黄榆官帽椅上相互瞧着乐。 节堂上狄虎头正得意洋洋地夸功呢,又为众将快乐的火焰上浇了一瓢油。(免费小说) “奚胡乞和?你们怎么看,张定远,你久处塞外,熟悉这些番邦胡情,。”李贤齐眉头皱起,不耻向堂下问计。 定远将军张允伸的身份尴尬,被点到名,也不好推辞,站起来拱手禀道:“山奚与契丹同是鲜卑遗种,语言习俗相近,本朝并称东北两番……山奚与大唐相邻,唐贞观年间,山奚首领可度者率众内附,太宗在这块地盘上置饶乐都督府,拜其首领为持节六州诸军事、饶乐府都督,封楼烦县公,赐姓李氏,玄宗时封其首领为饶乐府都督,饶乐郡王……山奚与大唐交往密切,每年朝贡名马兽皮不绝,或一年朝贡二三次,每次常派出数百人至幽州,进入长安的酋渠也有几十人。\他们学会了汉人的耕作技术,设立了胡商市场……在最近几年的战事中,王子去诸率军屡次战胜契丹。” 张允伸声如洪钟,李贤齐听得明白,原来山奚一直臣服大唐,有了这个基础,和谈有得谈。 沉吟了一会儿,李贤齐抬头道:“血刺撒出去,全面掌握奚军的动态,铁弓骑,逐北军,狼牙骑不能松懈,该怎样针对实战改进训练?怎样从上到下总结这场战事,各位看着办。“ 夕阳透过节堂的雕花窗,光影很长,李贤齐想起一件快乐的事,找个借口赶紧溜吧,“至于和谈,我就不出面谈这事,全由逐北军副使张允皋主持,就按狄虎头这个法子,多要牛羊。嗯,我要静静地琢磨一下战局的演变,各位都是沙场宿将,也想想,大伙儿有了想法,聚在一起,再来进行军议。” 话一完,李贤齐在帅案后身子站得笔挺,横臂击胸向众将敬了个军礼,众将随即站起还礼,李贤齐昂首阔步出了节堂,一帮子血刺紧紧跟随。\ 今儿晚上的庆功宴也没有,众将面面相觑,还是张允皋替他圆场:“李游骑行事高深莫测,恐怕是提醒我们临战时刻保持忧惧之心。” 张允伸,陈凌对望了一眼,眼里满满都是疑惑,大胜之后需酒肉犒劳三军,军心士气才能提振。 快步溜进军衙厨房,几个厨子厨娘早准备好新鲜的食材,李贤齐开始指点,将冬菇、瘦肉、竹笋切丁,萝卜切成丝,鱿鱼拉成花……烤的烤,炒的炒,蒸的蒸,忙得不亦乐乎。免费小说 夜色如潮,漫进了庭院厨房,李贤齐回头一瞧,美丽的弦月已挂在树梢,赶紧派人去请张青若,她还在医署中忙着救治伤员,顾不上晚饭。 还有最后一道菜,厨子们煮好一碗面条,李贤齐用微火亲自煎了一个双黄蛋,配上几片蔬菜绿叶,浇上加了点干鱿鱼的高汤,汤宽面少,看上去青碧间黄,色泽诱人。 刚松了口气,张青若洗完脸净了手,一名血刺卫寻了过来,“张医官,李游骑在书房里等着你共进晚餐。” 李贤齐一天得操心多少军机大事,还等着自己用餐,张青若心中涌起暖流,步出医署,夜风瑟瑟带着几分秋凉,抬头望了望天色,璀璨的星辰仿似一把碎钻撒在黑色的天鹅绒上,弦月如一件精美的首饰,血战之后,天地仿佛多了几分怜悯,将这残酷的世界装点得分外美丽。\ 进了院子,张青若瞧见书房门口,竹丝灯笼泛出昏黄温馨的光,李贤齐就守在灯笼前,等候自己,见自己过来,也不相迎,赶紧闪身进了书房,这事十分蹊跷。 “青若,用这黑布蒙上眼睛,我牵着你进房!”李贤齐微微笑道。 “呃!”张青若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渴望。 手脚麻利地将黑布蒙上眼睛,牵着她的素手儿进了书房,李贤齐扶着她坐下。 黑布蒙着我的眼睛,眼前隐隐有火苗儿跳动,耳边传来燕哥儿的让人心跳的声音:“生日快乐!” 黑布骤然被解开,张青若蓦地呆住,黄榆束腰斗拱的方桌上,摆了几样精致地菜肴,红绿间杂,色香诱人。 方桌上如一对如银似雪的白瓷碟儿,形状就似一张莲叶,上面托着朵绽放的红莲,还有几个冰玉般的青瓷碗儿,里面盛着半开的白莲,莲心的火苗微微跳动,朦胧的烛光把书房里的夜色晕染得极美。\ 如春天庭院里那面新绿的南墙,张青若的心儿爬满了生机勃勃的喜悦。 “燕哥儿!”含情两相对,青若一时无语,心中发下荒唐的宏愿,就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直至地老,直至天荒…… “我美丽的小寿星,燕哥儿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一口气吃了,长命百岁。[看小说上]”李贤齐眼里满满都是怜爱。 “嗯哪!”张青若应道,视线落在那碗面上,清亮的面汤上几片青绿的菜叶,一只黄金白玉般的双黄煎蛋压在菜叶上。 双黄蛋,像两颗紧靠在一起的心,它们在一枚蛋壳里长相厮守,张青若不忍下筷,只寻那面条菜叶儿去。 “快将双黄蛋放进你肚子里,让它们团聚,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李贤齐从书案取来一个盒子,小心打开,里面是几件上品翡翠,羊脂白玉的首饰物件儿,张青若取了一个翡翠凤佩在手中把玩,温润如脂,绿得火辣,没有一丝儿瑕疵,晶莹剔透,可以透过它清晰地看见烛光。 取了一只羊脂白玉的菊花发夹,李贤齐转到青若身后,替她插在鬓角,“青若,你的青丝如瀑幽亮,有这朵清雅的素菊衬你,当真是风致楚楚,人淡如菊。\” “唉,燕哥儿,这几样首饰物件款式新奇,看着极美,都是你设计的吧?你何必将银钱花在这儿,山海处处都需要用钱!”张青若良久才叹了一声,这话眼里满满都是不舍的神色。 “我知道,你先用着,日后你做了王妃,见惯了古玉珍玩,对这几样首饰物件儿生厌,我们将它拍卖,这也是个赚钱的法子。”李贤齐一边夹菜,一边调侃道。 “我才不拍卖呢,留着传家!”张青若急急道,将那盒子抢了过去,仿佛那是她心肝宝贝似的。 李贤齐坏坏笑道:“你看看,一拍卖就原形毕露了吧。” 绽放的红莲,半开的白莲似浮在朦朦的夜色里,烛光柔柔地照,青若精致绝美的脸儿腾地红了,少女的情怀若诗,谁能猜得透? 放下首饰盒儿,张青若端坐在美丽朦胧的烛光里,静静地凝望着李贤齐:“燕哥儿,以后你就少干冲锋陷阵的事,我们娘俩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 诸天神佛,与凤姐儿偷偷摸摸那么久,都没个开花结果的消息,现在我在唐朝有了儿女,传宗接代,繁衍子孙,惊喜啊,激动得眼泪花花,李贤齐轻轻握着纤纤素手:“青若,燕哥儿马上选个好日子娶你。\” 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张青若还未话,声音就变得哽咽:“燕哥儿!” 走过去轻轻揽她入怀,吻着她幽黑发亮的青丝,“傻妮子,哭什么,有了孩子也得给他个嫡长子名份,我们也不是普通人家,嗯,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伏在燕哥儿的怀中,张青若抽抽噎噎道:“肯定是个……男孩,可……我们都还在重孝之中,成婚……会惹人非议。” “乱世儿女也顾不得许多,日后就被围在孤城之中,军前成婚也是一段佳话。”李贤齐瞧着那对儿绽放的红莲,正喜孜孜地跳动着火苗,搂着她的弱柳腰儿宽慰道。 “嗯哪!”张青若忽地想起什么,从李贤齐怀里挣脱开去,端起那对白瓷碟儿红莲烛,轻轻吹熄了它,两缕轻烟在书房里袅袅升起。 像个贪心的孩子,张青若又将那几对青瓷碗儿白莲烛,一一吹熄了火苗,转身点亮了书房的一对儿儿臂粗的红烛,明明的光四溢,宛如流动的幸福,瞬间溢满了她的心房。\ “傻妮子,你要莲烛,这虽是我第一次为你特制的,山海的作坊以后有的是。”李贤齐摇了摇头。 “不吗,青若就要这晚的莲烛,它们都让我感动,我要留下来做个念想。”张青若一边碎碎念道,一边除去鲨鱼皮甲,露出一身美丽的黑绸,娉娉婷婷走了过来, 明明的烛光里,乌黑幽亮的青丝,此刻的青若神秘撩人的媚眼如丝,绸衣半解,露出胸前光滑无暇的白嫩肌肤,贴了上来,李贤齐紧紧捂着嘴,惊恐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为了咬那一箭,恐怕半月也不能接吻,嘴唇立刻被一团温热黏住,“唔……痛……不要,呜呜!” 庭院秋风瑟瑟,夜空星月璀璨,书房内却是暖暖柔柔的,那对儿臂粗的红烛高照,淌着欣喜的烛泪…… 翌日下午,狼牙骑虞候狄虎头带着七八名勇武剽捷的狼牙骑,正式作为和谈使节,在一群远拦子奚骑的护送下,飞马来到奚骑大营。 前次任务完成得好,狄虎头受了一通夸奖,这次来排头更足,几名狼牙骑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长大汉子,那种百战余生的气质沉静,一色儿的明光铠,在阳光下晃得让人眼睛都睁不开,当先一名刚勇犷悍的狼牙骑擎着一面血色苍狼旗,在旷野的秋风中呼啦啦地翻飞,看着就让人提劲。那群远拦子奚骑更是态度恭敬,前后开道,吆五喝六的,仿佛自己就是这战无不胜的血色苍狼旗下的一员。 记打不记吃的东西,狄虎头心中暗骂,还是李振威得对,胡虏只信奉刀子。 左边是汹涌湍急的严水,大营建在缓缓起伏的丘陵之上。濠沟还在深挖,一根根碗粗的树木并列成排,钉成的木栅寨墙前面鹿砦拒马,后面堆着从濠沟挖出来的泥土,坚实得紧。 ***,看这架势,还想赖着不走,狄虎头实是面粗心细的汉子,暗暗将大营布置记在心中。 大营内望楼高起,青旗翻卷,刁斗号角之声不绝,喊杀声阵阵传来,看样子士气未衰,战意不减。 闻听唐军议和的使者到来,去诸金盔黑甲,整束停当,在一群铁甲亲卫的簇拥下,在中军大帐前相迎。 “舅兄,我又来了。”狄虎头作欣喜状,老远望见就去诸金光闪闪的头盔,大声嚷嚷。 去诸皱了一下眉,紧跟着眉头舒展,一脸带笑,学着唐人拱手为礼:“妹夫,秋风带来了沉甸甸的收获,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还不是为了青隼的事两头跑,对了,首山脚下又擒了五六百奚人,你们要不要,不要就送回山海堡做奴隶。”狄虎头翻身下马,捶着腰道。 阳光洒在去诸的脸上,满满都是诚挚之色,“要,就是拿牛马猪羊去换呗,奚骑到来远秋猎,引起误会,理不在我们这儿,正该我们赔礼道歉,眼下又连败三阵,狼牙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周围的奚胡铁甲亲卫听见去诸这话,个个脸青面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 “唉,谁叫我喜欢你妹子呢?我托人打探过了,你妹子是都山群峰上的木兰花,香雅美丽。山奚既然诚心诚意求和,我就给你支个招,李游骑七日后大婚,你备份厚礼送过去,牛马猪羊弄几百头,毕竟你们还是亲戚……”狄虎头把着去诸的肩,仿似兄弟那么亲热,向中军大帐走去。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5.大婚的礼物(上) 快要落山的秋阳也没了热度,瑟瑟秋风一阵儿比一阵儿紧,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叶,所有秋冬季落叶的乔木灌木,树叶开始在秋风中起舞,转着胡旋的舞姿离开了枝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看小说上] 来远城北,已升任逐北军火长的陈牛儿,在夕阳里晃着高大壮实的身板儿,全身的铁甲叶子哗哗作响,提着柄重斧陌刀在城头上走来走去,“酒糟鼻,草兔子,眼睛睁大了,打起精神来,待会李游骑可要过来巡城。” 奚胡拂晓扑城,事起仓猝,逐北军差点失去来远北门,虽然陈牛儿在操训中表现出色,吃得苦,耐得劳,可从未杀人见过血。 有些人天生就是胆大的,陈牛儿吹完报警的号角,见平日待自己跟亲兄弟似的火长被奚胡劈翻在地,热血上涌,脑子也不灵光,提着重斧陌刀就冲了上去,平日训练的章法全忘了,几斧头下去,像劈柴禾似的,劈翻了好几个奚胡,整个人跟洗过鲜血似的,校尉康正武大声呼喝,平日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他一个激灵,赶紧退了回来,手脚打着哆嗦,家里还有老娘,媳妇还没娶呢,心里一阵阵后怕。\ 不过也是靠他那几斧头,迅速遏制了奚胡的气势,陈牛儿鲁莽冲动落了个勇悍的名头,记了上阵上获的军功,升成了火长。(免费小说) “陈火长,心中那根弦别绷那么紧,过来聊会,你李游骑年少英武,娶个菩萨般的新娘子,兄弟们受伤生病,张医官都诊治过,我看两人既有才,又有貌,神仙眷属呐,三军上下,都等着喝这杯喜酒。\”酒糟鼻子的军士啧啧赞道,似乎闻到了山海酿的香味。 “也是,那样的媳妇多好,人长得俊,又有救死扶伤的本事!”陈牛儿停下来,身体靠在垛口,脸上满满的都是羡慕。 “牛儿哥,你也快了,将城外的奚胡收拾了,你要抢几个奚族少女做小老婆都行。”草兔子天生一张白净的兔儿脸,到这事砸巴着嘴。 “奚族少女朴实,白天帮你放羊牧马,晚上热烈似火,缠着你干老牛犁田的事儿,陈火长的福气不浅呐。还有大食波斯的胡女更是漂亮,眼眶深邃,皮肤白,**硕大挺翘,就像一对白兔,两只手怎么抓都抓不过来。\”酒糟鼻起荤段子来眉飞色舞,双手还比划来着。 “我这副身板儿,还是腰粗屁股大的奚族少女弄起来爽——李游骑来巡城了。”陈牛儿瞬间绷直了身子,甲叶子一阵哗哗作响。 酒糟鼻和草兔子也赶紧举枪提棒,腰背笔挺。免费小说 皮甲红巾的李贤齐在一群血刺亲卫簇拥着,挨段城墙巡视过来。 每日拂晓前,夕阳落山前,少年游骑将军都要亲自巡两遍城。上行下效,一干将领人人不敢懈怠,早晚都盯得极紧。 五日后就是少年游骑将军的大婚之日。\ 宽大的斧面,雪亮的斧刃映着夕阳。发出灿灿的寒光,驻着重斧陌刀的陈牛儿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 上去擂了陈牛儿一拳,见他纹丝不动,李贤齐大声赞道:“好汉子!小渠村的吧?” 满脸都是激动,李游骑记得我,高牛儿大声嚷嚷,“小渠村的高牛儿,上阵上获军功,逐北军火长!家里穷,投军来挣良田老婆!” 扫了一眼他身边的两名军士,李贤齐心里暗笑,表面肃然:“你们看看陈牛儿,多有志气,好好打几仗,收服了辽东,你们多攒些军功,我向皇帝奏请,将大明宫中的几千宫女许配山海将士为妻。” 酒糟鼻子的眼睛蓦地发亮了起来,军中传言果然不虚,这会儿得到李游骑的亲口证实,我将来的老婆会不会被皇帝睡过?那多带劲啊! 一路巡来,一路验看战具城防,不觉夕阳西坠,暮色渐起,天地变成了一幅淡彩的水墨,李贤齐心中充满了淡淡的喜悦,大婚虽然时间仓促,两家本已定亲,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程序一丝不苟,张青若蕙质兰心,为拉近张允伸与李贤齐的关系,主动拜定远将军张允伸为义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免费》\ 张允伸现在身份尴尬,也没军士让他统率,拣了这么个差事全力操办起来。 他整天跑得脚不沾地,去信燕州告诉李俨,山海的一班文武也得通知,李贤齐的意思,大伙儿知道就行了,现在战事吃紧,一切从简,送个礼单过来,礼物送到州衙,酒席以后再补。\ 就是来远全城同庆的事也够张允伸忙活一阵,张允皋,周綝,耿精忠等军务在身,谁也没有闲暇来帮忙,喝喜酒那天也不一定到场。 很多军议都没叫他参加,张允伸明白过来,自己远未得到李贤齐的信重。 当第一缕晨曦照在雄浑苍凉的烽台之上,蜿蜒盘踞在群山之脊的秦长城宛如巨龙般现出它的爪牙。 大军出塞,卢龙古道上蹄声震天,右营两千狼牙骑疾驰,卷起漫天的烟尘,刀枪、铁盔、护心镜在烟尘反射出点点金属的寒光,数十面血色苍狼战旗枭张狂舞,鼓角争鸣,哨探前后散开,驱驰不绝,展示着他们高超的骑术。[看小说上]\ 出塞击胡,让人看一眼也热血沸腾,更不要战鼓喧天,号角雄浑! 榆关城头,城门的望楼上,逐北军右副军使刘从善良久才收回视线,长长叹了一声,似有无限惋惜,转过头来,随意问道:“一虎,给李游骑的礼单送过去了吗?” 辅军指挥使刘一虎心领神会,答非所问:“塞外那边天天催得紧,也得等各处做好准备,一起动手,让山海上下应变不及,方有胜算。” “副军使,为何不将逐北前营游猎山奚营地的事告知奚王?”刘一虎隐隐猜出了几分,故意装作不明白。\ 旭日东升,明晃晃的阳光刺眼,刘从善浑身有些不自在,走进了望楼内,躲在雕花窗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才缓缓道:“让奚胡与狼牙骑拼个两败俱伤,他们知道老巢受到威胁,只得退去,这一片锦绣山河还不是我平卢军的。” 刘一虎恍然若悟,伸出大拇指,摇着脑袋道:“高明,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莽莽苍苍的燕山山脉就像大海的滔天骇浪,澎湃汹涌,只是那色彩更加丰富瑰丽。 秋天的山林在血刺校尉段灵狐眼中是极美的,红绿黄三种色彩杂糅错落,却又那么明显,看起来很是舒心,林子里的空气吸进肺里芬芳香甜,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如踏在地毯上一般。\秋天林子里吃得肥肥壮壮的野生动物不少,为过冬攒下一身儿膘,青羊、狍子、獾、狐狸、山鸡满林子乱窜……要是能跟燕哥儿一起来这儿狩猎,那该多好,凭他的箭术,肥青羊傻狍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幽幽叹了口气,段灵狐眉头蹙起,似乎藏了心事,昨日接到飞奴传讯,三日后燕哥儿就要与青若姐姐在来远成亲,明年春暖花开的日子,他又要娶凤姐儿昭姬姐妹玉娘,那我呢? 灵狐,你要是个女孩,哥娶你,段灵狐每当想起这句话,心儿跟掉进蜜罐似的,燕哥儿,灵狐就是个女孩,不然也不会在海中吻你。\ 忽地,段灵狐的视线停住了,那是一只漂亮的火狐,背面火红色油光水滑的毛皮,白色的腹部,白色的尾尖,就在三十步开外。 火狐不是在夜间活动吗?段灵狐秀巧的鼻子使劲一嗅,林子里有股狐臊气味。 它的洞就在这附近,要是有一窝火狐,段灵狐弓已在手,射狐狸就射眼睛,不然会糟蹋皮毛的。 “咻!”一枝羽箭平射而出,将那只火狐穿了个对眼,李贤齐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二三十步距离射只狐狸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又搭上一枝羽箭,段灵狐缓缓走了过去,大树后冲过来一个人影,抓住尾巴,提起那只火狐,得意地嚷道:“我运气真好,猎到了一窝火狐,一只不漏。” 那是个奚胡猎人,额前蓄一排短发,留个瓦盖头,左右鬓角垂下两绺头发至肩,身着左边开襟的狍皮袍,盘领窄袖,常见的猎人打扮。 “兀那汉儿,张弓搭箭干什么,这是山奚的猎场,那里来就滚回那里去。”那名奚胡见周围林子里闪出十几个身影,反应也是极快,将鹿哨放进嘴里,急急地吹了起来,召唤附近的同伴。 “要活的,山海需要苦力!”段灵狐娇叱一声,羽箭擦着那名奚胡猎人脸颊飞了过去,钉在大树上,箭尾颤抖不停,还在嗡嗡作响。 奚胡呆住不动了,几只箭簇闪着幽光对着自己,几名血刺一拥而上,将他结结实实捆绑起来,一名血刺脱掉半个多月未洗的臭布袜,把他嘴给堵上。 将几只漂亮的火狐抢了过来,段灵狐心中得意,是找燕哥儿给自己设计一件火狐皮大衣,还是与几个姐妹一人做条披肩? “有十来名奚胡猎人朝这边跑过来。”负责瞭望敌情的血刺拿着千里镜在树上低声提醒道。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6.大婚的礼物(中) “你们几人上树,其余的藏身树后,先射杀领头的,手里拿弓的!”段灵狐沉着地下令。[.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看小说上] 在山林秋猎的奚胡已聚在一起,动作来得迅速,张弓搭箭,手持猎叉慢慢压了过来,为首的奚胡猎头一边张望,一边大声叫着奚胡的名字“乙室温,乙室温!”远远地瞧见林间的枯叶地上掉了两只火狐。 奚胡猎头愈发的小心,率众追了过去。 “嗷――”传来一声熊咆,一棵两三人合抱粗的大树露出了黑熊的身子,跟着是一声惨呼。 心一沉,奚胡猎头沉着机警地吩咐:“大伙儿散开,小心点,是熊爷爷,乙室温,你还活着吗?” 大树后微弱地应了几声,奚胡猎头奋不顾身冲上前去……树上飞来一枝羽箭,从他的后脑穿到前额,沾满了鲜血和白色的脑浆,猛地摔倒在枯叶地上。\ 伏击来得那样的突然,奚胡猎人的主意力都在大树后的黑熊那儿,侧面和后面都被羽箭伏击,宛如钻进了一个口袋,几个手持猎弓的猎手都是穿颅贯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剩下的醒悟过来,嚎叫着扑向那棵大树。 大树后必定有诈,藏在后面可以躲箭矢。 “全部射杀!”段灵狐率先冲了出来,搭箭张弓上弦。(免费小说) 大树后的冷小七夷然不惧,虎吼一声,滚了出来,他的地趟刀法蛮厉害的,横刀东砍西削。专往奚胡的下三路招呼,横刀砍中一名奚胡的小腿,奚胡脚下打了个趔趄,“砰!”地摔倒在地,后背心中了一箭,大声地嚷着痛,冷小七反手过了他一刀,让他彻底地闭上嘴。\ 另一名脱掉熊皮,提着根狼牙棒砸了过来,见两名血刺与奚胡混战在一起,藏身树后的血刺在段灵狐的带领下冲了出来,提着三棱血刺,树上的则继续扮演狙击手,担负猎杀逃跑的奚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些奚胡虽然身手矫健,但也抵挡不住训练有素的血刺,交上手,血刺的动作又准又狠,如同一具具人形杀戮机器,一个照面过去,奚胡没有不倒的,转身逃跑的又被树上的弓弩手射杀,转眼间,林子间的枯叶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用枯叶擦试着横刀,冷小七咧着嘴笑道:“我们做几个陷阱,藏身树上,凶禽猛兽闻到血腥味不来吗?” 用水将奚胡乙室温浇醒,两个血刺将他拖到腥稠的血泊边,段灵狐喝道:“要想活命,问一句答一句。\” 也不言语,冷小七将横刀在血泊里蘸了几下,往乙室温脸上一抹。免费小说 刀锋贴在脸上冰凉,浓浓的血腥味令人欲呕,横七竖八的尸首还在汩汩地冒着血泉,周围都是身着皮甲的军士,脸上都是那种百战边军勇毅沉着的神情,一股莫名的恐惧从乙室温心底滋生,山奚恐怕要大难临头。 从乙室温嘴里逼供出周围奚胡更加详细的情况,朝北还要翻过一座小山峰,然后是一片连绵起伏的浅丘,水流湍急的野狐河源于都山群峰,这一片河谷像一个大腹小嘴的陶罐,对岸是悬崖峭壁,然后汇入由北到南的青龙河……段灵狐冷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沉静下令:“通过旗语镜光传讯,杨亮部、赵无锋部向我靠拢,取了这座略显偏僻的火狐谷,作为补给基地!” 燕哥儿,灵狐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出塞击胡,火狐谷的良田从浅丘蔓延到平坦的河谷,被奚胡处和部掠来的汉人足有两千多人,作为奚胡的奴婢,为他们耕种收获,过着牛马一样的生活。\ 杀这些胡虏蛮子,灵狐更不会手软,就让我率军取了野狐谷,作为你大婚的贺礼,让你搂着貌美如花的新娘子,还能念叨着灵狐的名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段灵狐艳如桃李的冰霜脸儿浮出一抹浅浅的,甜蜜的微笑。 淡淡的暮色开始侵袭山林,千里镜的视线中,浅丘河谷高低如棋盘的良田,成群结队的牛马猪羊开始赶回处和部的营地。《免费》 把千里镜从眼睛上拿开,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道:“处和部营地连山枕岗,易守难攻,从平坦的河谷攻上去艰难,奚胡住的都是茅草顶木板房,汉人奴隶住的是地窝子,地下挖了坑,三角形的木头架子上面覆盖着树枝茅草,倒是很好辨认,而且他们全圈在一处。” 段灵狐破颜一笑,似一朵冉冉浮于暮色中水莲花,“杨振威,我们可是从山上潜下去,无锋,你带两百血刺守住谷口,不可使一名奚胡逃脱。\” 平日沉默得跟石头般的赵无锋开了口,却不领命:“李游骑让我好好照顾你,冒刃陷坚的活儿让我来干!” 杨亮听了也连声赞同。 “杨振威,无锋,营地里的奚胡武士三分之二被召集到了来远,我们在拂晓偷营,有什么危险?”段灵狐反问道。 幽幽叹了口气,段灵狐在暮色中低下头,仿佛水莲花不胜晚风的娇羞:“你们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三日后就是李游骑的大婚,我刚刚命人传去捷报,为他添喜,让他在大婚的日子里也会念着灵狐!” 连赵无锋这样的石头都看出来了:“灵狐,你果真是军中传言的花木兰?” 暗暗的暮色中,段灵狐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又急急忙忙吩咐,“你们几人知晓即可,万不可告诉燕哥儿,就是李游骑!” “传令下去,进入战地,血刺和甲而卧,枕戈待旦,等待拂晓突袭!”杨亮向几个校尉下令。免费小说\ 众军校散去后,段灵狐独自俏立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眼中山影重重,情潮如暮色在心头涌起,静静地眺望东南方的来远城,慢慢地俏脸儿绽放出如水莲花般的笑靥 长夜漫漫,今夜她注定无心睡眠! 振威校尉杨亮转过头来,瞧见段灵狐的样子,不由一愣,心中低叹,又是一个情根深种的痴女子!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暮色,他摇了摇头,悄悄地离去了。\ 夜色浓浓,星光满天,处和部的营地忽地喧闹起来,火把如条移动的长龙,牛角号呜呜吹响,在群山之间回荡。 难道是发现了潜伏在营地外的血刺?段灵狐握紧了手中冰凉的千里镜,“奚胡是出来寻人的,兄弟们,都盯仔细了,箭矢一击必杀,不要惊动营地。” 秋夜是一种渗到骨子里的清冷,发黄的草叶儿凝着霜,段灵狐蹲伏在路旁低凹之处,星光下如一只安静等待猎物的母豹。 “咻!”百多枝羽箭撕开这浓郁的夜色,飞向那二三十人奚胡队伍。 段灵狐身子一跃,如豹子般冲了上去,右手三棱血刺,左手一把长刃猎刀,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就到。\ 左肩中了一箭,一个奚胡把牛角号放在嘴边,只要吹响它,营地里的守卫自然知道有敌人前来,全营地都会动员起来,应付这不速之客。 “呜――”奚胡刚吹响牛角号,就失去了气力,一把尖锐的血刺**了他心房,一股血泉猛地喷出,眼前那个黑影迅疾如豹,转身将猎刃插在自己一个同伴的小腹上。 在那个奚胡渐渐模糊的视线中,火光中鲜血纷落如雨,那张脸儿美得如菩萨,带着甜甜的微笑。 她是萨满美丽的女巫么?来超脱我这个双上沾满汉人鲜血的屠夫。\这是奚胡脑中最后一个念头。 几声骤然响起的惨呼嘎然而止,没有一个活口,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汩汩声,火把零星地散落在地,有的被血泉熄灭,血刺们赶紧将它拣起来,重新点燃。 山风鼓荡,浓浓的血腥味很快散开,段灵狐鼻子抽动,心里像七八面小鼓敲了起来。 要是被奚胡营地知道,有了防备……我可是向燕哥儿送去了捷报,那是他大婚最好的礼物。 就这样冲进营地,赵无锋在谷口布置好了吗? 奚胡营地,坚固高大的寨墙上,几个守夜的奚胡武士听到一声短促的号角声,心中生疑,探头探脑朝丘陵这边望了过来。 风声中隐隐约约还传来几声惨叫,奚胡武士更加紧张,刚出去的就是去寻找猎人的,连一个十夫长都被惊动了,跟着过来张望,长龙似的火把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离营地也不远,干脆去看看,十夫长几步下了寨墙,叫人打开寨门,带着几个手下走出营地。 寨门还没关,就瞧见火把回来了,十夫长扯开嗓子问:“发生了什么事,接到人了吗?” 鼻子抽动,十夫长嗅到了血腥味,常年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令他心生狐疑,右手按住了刀柄。 “十夫长,狩猎队遇上了狼群,死伤了好几个。”声音发着颤,从火把那边传来。 “乙室温,你还活着?”十夫长松了口气,他听出了那个捕狐能手的声音,转头喝道:“寨门留着。” 带着手下,十夫长急急地赶了过去,河谷里又有了白脸狼了,营地里的人手可不够。 段灵狐身形娇小,躲在那个那个奚胡乙室温身后,三棱血刺顶破了他的皮袍,推着他往前。 “咚!咚咚咚。”段灵狐清楚地听见乙室温紧张的心跳声。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7.大婚的礼物(下) “咻!”十来具弩矢平射而出,还未等十夫长跌倒,冷小七快得像豹子,一把将他扶住,右手的三棱血刺跟着捅了进去。(免费小说) 寨门处响起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乙室温慌乱的嚷嚷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过来,寨门口的奚胡武士立刻变得紧张。 “过来帮帮忙,快叫巫医来,有人要断气了。”乙室温夸张的尖叫声让寨墙上十来名奚胡武士都跳了下来,赶到寨门口帮忙。 我是营地里最好的猎狐能手,猎到的狐皮一半还要上交给酋渠,每年拿到商肆去卖的狐皮够我一家子衣食无忧,只要配合好这几百唐军,往后的日子不会更差,乙室温继续叫道:“帮帮忙,狼群咬的,死伤的不少。” 奚胡武士呼啦啦全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抬还在流血的重伤猎人。 “咦!”一名奚胡武士感到冲过来的几张面孔陌生,左胸蓦地刺痛,一根尖锐的利器**自己的心脏,又抽了出来。 守卫寨墙的奚胡不过百来十号人,冲进寨门的血刺平日就专门训练过偷营摸寨,段灵狐率百名血刺跟着乙室温冲向酋渠的石墙房子,杨亮则率血刺去解救汉人奴隶。 只要将那两千多人解救出来,凭他们对营地的熟悉,很快就能将营地控制。\ 已是血刺旅帅的杨擒熊带着一帮弓弩手直接扑向营地的前寨门,那儿可是通往河谷的道路,控制了那儿,还得赶紧给赵无锋传信。 袭击营地的行动已提前!要是让奚胡逃出去报信,下一步的行动无比艰难。 奚胡营地剩下的大都是妇孺,到了天黑,都吹灯睡觉了,因为部族的大部分武士都被奚王召集去攻来远,营地人手不足,里面形同虚设,巡夜的都没有一个。 当刀剑碰撞的声音伴着杂乱的脚步声在酋渠的石墙院子外响起,一个奚胡武士站在院墙高处,喝问,“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来找酋渠?” “送火狐,今儿掏了一窝,七八只呢。还有一头几百斤的野猪,狩猎队赶着给酋渠送来。”乙室温的声音飘过来,那武士再熟悉不过。 “狗东西,拍马屁到了这个份上,还派人去寻你们,原来是弄到大家伙,等着,给你开门。{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奚胡武士喜滋滋地跑下院墙,开个门,自己一只肥兔子是跑不了的。 刚一拉开门,还没开口索要兔子,一把三棱血刺已透胸而入,乙室温带路,直接冲向那老酋渠住的小院。\ 小院的上房灯还亮着,一阵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嘿嘿,汉家小娘子等急了吧,处理狩猎队的事忙到这会儿,你快脱去衣衫,否则——”卧房传出来的笑声透出股**的味道。 乙室温脑子聪明,这会儿以汉人自居,咬牙切齿道:“这老不死的,死到临头,还在糟蹋汉女。” “妈的,再哭哭啼啼没个完,不张开腿配合老酋渠,拖出去,让武士轮污了你!”那声音失去了耐心,咆哮着威胁那个汉女。 段灵狐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身子气得发抖,伸手一推,那门竟然没上门栓,身形若豹,冲了进去。 老酋渠听见响动,从铺着兽皮的床榻上转过头来,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蛋映入眼帘,正在恍惚想伸手去拉,跟着左胸一痛,低下头去,一把三棱血刺透胸而入。 血刺没有拔出来,段灵狐一掌将垂死的老酋渠掀开,对那个还在窸窸窣窣脱衣的汉族小娘子道:“姐姐,我们是大唐的逐北军狼牙骑,特地来救你们,快穿好衣衫。” 那小娘子几乎不敢相信,在灯光下呆呆地看了片刻,果然是唐军的皮甲式样,情绪失控,忽地抱住段灵狐失声痛哭。\ 衣衫滑落,鼓腾腾的胸部欺霜赛雪,弄的段灵狐手足无措,好不尴尬。 这就是奚胡关汉人奴隶的地方,一人多高的木栅栏,外面还有几座箭楼,每隔一段都有火把,宛如白昼,还有一队巡夜的奚胡武士缓缓地走过来。 血刺快速到位,安静地潜伏在转拐墙角处,瞪着箭楼,带头的军校口中默默地数着数。 李贤齐得没错,边塞诸胡,都是靠抢掠汉人壮大自己的部族,杨亮正想到这儿,听到身边的军校:“一百,射!”手中的铁弓已拉成满月,风羽箭连珠般射了出去。 “咻!”几百枝羽箭朝箭楼,朝那队巡夜的奚胡武士扑了过去,箭簇在火光下发出铮亮的银光。(免费小说) 一名巡夜的奚胡武士刚来得及喊半句:“敌袭——”上半身已被射成了刺猬,弓强力猛,好几枝羽箭都穿过了身体。 画廊谷中的山海兵器坊,已经开始量产带偏心轮的铁胎弓,一百多具全装配了血刺。 箭楼上,一名中箭的奚胡身子一倒,从高处跌落下来,“噼啪!”撞在木栏上,声音沉重暗哑,“砰!”地一声闷响,重重地砸在地上,在火光下荡起一片尘土。\ 今夜是幽燕汉儿的复仇之夜,杀戮才刚刚开始。 营地前寨门处,正在寨墙上巡夜的奚胡百夫长听见关押汉人奴隶的地方传来一片惨叫声,右眼跳了跳,暗道不好,营地里大部分男人都被抽调去打仗,汉人奴隶借机。 火光映着他面目狰狞的脸,刷地抽出弯刀,高声喝道:“山奚武士来五十人,随我去杀光那些的汉人。“ 一群山奚武士举着火把,提起弯刀,杀气腾腾地朝木栅栏那边杀过去。 “咻!”百来枝羽箭从夜色里鬼魅般飞了出来,一轮箭雨淋在山奚武士队列中,立刻倒了一大片。 奚胡百夫长听见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喝道:“结成鸳鸯阵,一队掩杀,一队直扑寨墙。” 营地里开始乱了起来,匆匆套上袍子,拿着弓箭猎叉,打着火把的奚胡男人多了起来。 “汉人奴隶!杀过去。”有奚胡嚷道。 “这群汉人好了伤疤忘了疼,杀一批带头的压压他们。”一个年老的奚胡狂妄地叫嚣。 火把越聚越多,向关押汉人奴隶的木栅栏涌来。\ 木栅栏内,逐北前营指挥使杨亮对一大群刚被唤醒的汉人大声道:“父老乡亲们,我是祖山猎人校尉杨亮,率逐北军血刺营来解救你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人群中一个骨架高大,脸上清瘦的汉子分开众人,要了枝火把,上前仔细辨认。 岩石般平凡的脸,鹰一样雪亮的眼神,那汉子忽地泪流满面,失声喊道:“二哥,果然是你来救我们来了。” 从脸上辨认不出那个英武轩昂的堂弟了。免费小说只是这副高大的身形还能唤起记忆,杨亮激动得叫出声来,“八弟,杨炎,你还好好地活着。” 杨炎转过身来,激动地举起杨亮的手臂:“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这是生擒奚王茹羯的杨亮。祖山的猎人校尉,来解救我们了。” 人群中一名个子高大的少年激动地嚷道:“炎哥,我们不是也准备好动手了吗,这不正好!” “有把子气力,愿意杀胡虏的自个儿去挑武器,带领血刺杀出去,老弱妇孺就呆在这儿不要动,箭楼木栅栏都有逐北军保护你们。” 刚把武器分发完毕,就听见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喊杀声由远而近。\ “血刺营结阵,冲在前头!杨炎你们跟在阵后,不可轻动,奚胡逃跑,才随后掩杀。”杨亮沉声喝令。 本想争一下,看见杨亮身边那些年轻沉毅的脸,挺得如标枪般的笔直的身子,杨炎心中敬畏,拱手道:“遵令!” 冲到木栅栏外面的奚胡停住了脚步,对面是枪棒如林,如墙般缓缓压了过来。 一轮密集的箭雨飞向黑夜,到了高处,转折向下,如片冰雹般当头砸下。 弩矢从箭楼呼啸而下,在慌乱的人群中溅起片片血浪,只是夜里看不出颜色,落在脸上手上还是滚烫。 “后面也有,是唐军!”奚胡队伍后面传出惊恐的声音。 “将这拿刀抡棒的奚胡全部杀了!”段灵狐的声音清亮高亢。 “刺!”一排狼牙枪直刺过去,抽出来的枪仿似堵住池子的水塞,带出一道道喷涌而出的血泉,悍勇的奚胡刚一靠近,就被狼牙棒砸个正着。 “砸!”狼牙枪斜刺,狼牙棒冲上前去搂头便砸,奚胡的脑袋仿似砸开的西瓜,露出那白的红的瓤儿。 如被洪水冲击的河堤一般,奚胡一层一层地垮塌,崩溃,惨叫声,痛苦声,喝杀声混成一片,奚胡的营地如鼎沸的汤锅乱成一团。\ 仅剩的几十人大声哭喊着乞降。 火光映着段灵狐的脸,狡黠地笑笑,高喊:“逐北军血刺营受降!” 营地东边几百步外。免费小说 刚出了丘陵的赵无锋听见营地方向一片喧闹的杀声传来,心知不妙,李贤齐天天念叨的临阵握机在他脑海里回旋。 事发突然,逃出营地的奚胡不会太多?要是多的话就结成鸳鸯阵冲杀,赵无锋经历的战事少,脑子里有些乱。 “柳五,你率五十名血刺到谷口设伏,我率五十名血刺就在这儿设伏,万不可让一人漏过!”赵无锋的声音倒是沉稳。 百名血刺立刻分头行事,道路两侧布置一些石头,挖几个陷马坑。扯起绊马索。 还未忙完,负责用千里镜瞭望敌情的血刺喊道,“寨墙传来讯号!” 赵无锋抬头望了过去,一枝火把在寨墙上划着圆圈,暗赞一声,段灵狐好快的速度! “兄弟们,干活了!”赵无锋低声下令,像他惜语如金的风格。 几枝火把在黑沉沉的夜色里快速地移动,一大片脚步声纷乱踏来,没有听见马蹄声,眼看到了铁弓射程范围内,赵无锋张弓搭箭,瞬间站起,大喝一声:“射!” 手一松,弓弦颤动,风羽箭无声无息地朝着火把那个方向扑去,接着快速摸出三枝箭,两枝咬在嘴里,一枝搭在弦上,前一箭刚离弦,后一箭已上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带偏心轮的铁弓,样式是便于携带的骑弓样式,短小精悍,方便在各个角度开弓,省一半力,射速快,射程达到两百步,一个铁弓手顶得上三个步弓手, “前面埋伏得有敌——”一个声音嘎然而止,五十名血刺发射的箭矢跟一百多人没什么两样,奚胡只得四散逃窜,有的逃入山林,有的“扑通!”跳入水流湍急的野狐河中。 望着微微泛起细碎星光的野狐河,模模糊糊一片,赵无锋也只得望河兴叹,乞求跳河的奚胡统统被淹死。 既是黑夜,环境地利也不熟悉,赵无锋能把守在这儿,阻断大部奚胡也是不容易的,用火把火筒将有奚胡漏过的消息通知了谷口的柳五,赵无锋的心才安稳一些。 拂晓来临,夜色如潮退去,晨雾从河谷间漫起,飘向山林,色彩层次明显的秋景儿有了如纱如幔的的白雾遮掩,在段灵狐眼中更觉得静美,燕哥儿,灵狐给你取下野狐谷,在奚胡聚居的心脏地带,青龙河谷插下一刀,你会在洞房花烛夜念着灵狐的名字吗? 有了两千多汉人的帮助,寨子很快就控制了下来了,正挨家挨户地登记人口,查找逃跑的奚胡。\ 按照李贤齐在山海推行的保甲里坊制,以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在城内为“坊”,设立保甲里坊制,邻里之间互为担保,里坊设一名里正,两名里副,二十名兼职的里丁。 里正为流外五等吏,两名里副为流外六等吏,职权分离,建立坚实的基层统治政权。 山奚处和部这个数一数二的营地中央,平时奚胡跑马练箭的大较场,处和部老弱妇孺一户一户地站在一起,等待残酷的命运裁决,作为游牧民族,在部落间战斗,失败的一方沦为奴隶,大家都明白该怎么办。 如果不顺从,大较场前面,高台前用人头垒了一座京观,上面石灰也未洒,每一面都是沾满血污的脸向外。 胡虏么,只信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李贤齐过,开始要用血腥和暴力去威慑他们。\ 逐北左营指挥使杨亮站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下面的奚胡妇孺老幼都知道他是生擒奚王茹羯的祖山猎人校尉。 “从今日起,你们都是唐人,不愿意做唐人的就做高台前的人头,自己走出来,你们愿不愿意?”杨亮站在高台上,威风凛凛喝问。 山奚受大唐的教化良久,又有几千汉人奴隶,汉语人人会。杨亮的话奚胡都听得懂。 十几个奚胡壮年老人走出队列,面向山林跪拜,段灵狐微微笑一笑,手一挥,“杨炎,将他们绑在木柱上,血刺待会给你们演示如何杀人,营地的汉族男人都来练练胆。” 杨炎带着一群汉人一拥而上,将他们捆在大较场血迹斑斑的木桩上。 木桩原来是奚胡用来射杀不听话的汉人奴隶,今天倒过来了,十几个奚胡被捆在木桩上,嘴里塞上破布。 “愿意做唐人的,部落的少女将会被许配给勇武的逐北军士,部落里的少年将被集中训练,优秀的少年日后将成为大唐的军校,立了功将会拥有田地牧场老婆。男人不在家的妇女,只要还能生育的,就许配给营地里的汉人为妻。从此不分汉人奚胡,一起过日子,家中的孩子都改成汉人的姓。” 唐人在塞外诸胡的心目中都是高等民族,连奚王都被赐姓为李,现在不用做奴隶,可以保全孩子,以后有个前程,处和部的老弱妇孺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谢恩。 李贤齐的抚边八策,混杂同化,就被杨亮和段灵狐这样执行下去,民族大融合晚上就在营地开始了,这些以前为奴隶的汉族男人也憋久了,吃饱了个个攒着劲。 奚胡老弱妇孺人群中,冲出来一名胸挺屁股翘年轻的奚胡妇女,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跑到杨炎面前,大声嚷嚷道:“这是你的儿子,这下我们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 杨炎的脸一下臊得通红,呐呐半响不知什么好。这还没完,在段灵狐吃惊的视线中,人群里又冲出几个妇女,抱孩子牵孩子的哭着喊道:“杨炎,你可不能对我们娘俩不管啊。” 雪亮的鹰眼如电,杨亮扫了过去,看那几个小孩多少都有点像杨炎。 “八弟,你为杨家留了不少后啊,好事好事!”在李贤齐身边熏染久了,杨亮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笑吟吟地道。 挣脱最先那名年轻妇女的手,杨炎满脸通红,大声辩解,“我还不是气不过奚胡**我们汉族姐妹,拼着这身子骨不要,也要多干几个奚族妇女多报几回仇。” “好样的杨炎,你这个性子李游骑最喜欢,我推荐你去做他的亲卫。”段灵狐大声喝彩,转过头换了一幅冷霜般的面孔。 “冷小七,为营地里的汉家男儿演示狼牙骑练胆的法子。”段灵狐清亮秀美的声音喝道。 在奚胡老弱妇孺惊恐的视线中,昔日任他们打杀驱骂牛羊一般的汉人,举着枪,提着棒,排成枪棒组合。 “刺!”前排的汉人暴喝一声,带着深仇大恨将手中的狼牙枪狠命扎去,捆在木桩上的奚胡鲜血如泉般喷出。 “砸!”后排的汉人也不干示弱,狼牙棒搂头便砸,木桩上的奚胡这次又中一枪不,个个被砸得血肉模糊,断骨连筋! “换一批汉人来练胆!”血刺旅帅冷小七凛然暴喝。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78.大婚 在这座山峰顶上,有一年常绿的针叶林,松柏参天,遮云蔽日,一株参天的柏树枝叶青翠,前后左右视界良好,上面有一个木屋瞭望台,瞭望台外面刷上与树木相近的颜色和树叶花纹,被柏树枝叶掩映,就是到了树下,不驻足认真观看半个时辰,是发现不了柏树上的秘密。(免费小说) 秋日天高云淡,阳光大把大把地从树叶缝隙洒下,对面山峰,青翠的松林亮出一杆红旗晃了几下,这个瞭望台的斥候立刻会意,有重要的军情要传递,立刻吹响了鹿哨。 半山处,从上面覆盖着枯叶的地窖钻出一名斥候,吹响了嘴边的鹿哨回应,对面山峰一枝羽箭飞来,那名斥候跑过去捡起羽箭,上面缠绕着油布包裹的纸条。 一边吹响鹿哨,拿着羽箭书信的斥候一边向山峰另一侧跑去,重要军情需在第一时间传递。 这封信件就这样在群峰之间传递,到了一处长城的烽火台,这一小卷纸条照抄了好几份,绑在飞奴脚上,放飞它们,扑棱棱挥舞翅膀飞向了来远城。 第二日下午,飞奴到了来远军衙,一名虞侯将纸条取下,小心谨慎地送到游骑将军李贤齐的书房。 张青若在书房中展开这枚纸条,上面是一连串的大食数字,她看了看,从书架翻出第三本书,按照页,行,第几个翻译起来。 录完后一看,惊喜异常,张青若连忙吩咐血刺卫将李游骑请回来。 半个时辰后,军衙节堂上游骑将军李贤齐,宁远将军张允皋,狼牙左营指挥使周綝,狼牙右营副指挥使屠雄,铁弓骑指挥使陈凌,逐北右营指挥使耿精忠等一干驻守来远的大将齐聚节堂,进行军议 节堂外,年轻沉稳的血刺卫身着明光铠,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手上或举着狼牙枪,或提着狼牙棒走来走去,无人交谈,犀利的眼神不时扫视着节堂四周,显得异常警惕。\ 节堂正中,是一张大桌,上面摆着沙盘,李贤齐拿着一根细木棍指指点点,众将时而露出欣喜的表情,时而变成忧虑的神色。间或还有几声啧啧的惊奇声。 “杨亮、段灵狐率血刺占据了野狐谷,开始在谷口的关卡处垒石建堡,扼守要害之地,把那儿建设成一个前线补给点,撒出血刺,广泛刺探青龙河谷山奚五部的情报,随时进行蛙跳突击。有此奇兵在手,我们何惧奚胡!”段灵狐这份大婚的贺礼来得太及时了,李贤齐对自己的手笔颇有些骄傲自得。 俊脸没有一丝儿轻松的表情,张允皋拧着眉头:“大军交战,首要是保证粮草的畅通,何况我们是以寡击众,万一被围孤城,人吃马嚼的——” 连续的胜利带给李贤齐的自信心很足,张允皋的提醒没引起足够的重视,李贤齐将他的话打断,轻轻一笑,“现在大军粮草军需开始在觉华岛囤积,逐北军与奚胡相持,他们青龙河谷的老窝被掏,闻报必然惊慌失措,撤兵回去,我们正好可以追击掩杀,张宁远太多虑了。免费小说” 一名血刺亲卫站在门口横臂击胸,大声禀报,“定远将军张允伸有要事求见。\” 这种高级别的军议还轮不到降将张允伸列席,但他资历高,武散官职也高过众将,大伙儿脸上都有几分尴尬。 “军议到此结束,请张定远进来!”李贤齐将细木棍放在桌上,转身走了几步,坐到了色泽深沉的紫榆翘头案后。 一身甲叶子哗哗作响,定远将军张允伸大步走了进来,看见节堂上的众将,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表情立刻有几分不自然,拱手禀道:“李游骑,奚胡主帅去诸自称是你的亲戚,为你大婚送来五十匹好马,一百头猪,一百头羊为贺礼,贺礼的专使要求进城!” 到底是奚胡蛮子,送个礼都是个单数二百五,李贤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张允伸的脸上,“张定远,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好?” 并没立即回话,张允伸低头思索片刻,方才沉稳地禀道:“议和都是闹着玩的,两军正在交战,城中虚实不可让奚胡知晓,还是收下礼物,就在城外设宴款待即可。” 目光一一扫过众将,大多颔首赞同,李贤齐站起身来,朗声道:“大婚之日,有客自远方来,怎能闭门不纳?准备几辆马车,我与张定远一块出迎。” 贤齐最近行事怎么如此独断?张允皋想劝几句,又顾及到张允伸是自己的大哥,在逐北军中是个降将。 张允皋怏怏不乐,与众将一道横臂击胸,行了个军礼告辞离去。 他让我当着军议众将的面出应对之策,却又立刻驳了我的话,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我疑忌很深。\张允伸孤孤单单站在节堂之上,目光落在布满山川河流的沙盘上,微微有些失落。 “走吧,舅父,迎接送礼的宾客。”李贤齐从张允伸身边经过,亲切地唤道。 来远城北,城外一里的地方。 正在焦虑等待的几个奚胡专使,为首的是被李贤齐生擒过的奥失部酋渠青隼,专使身后是五十匹毛色油亮,体形健硕的战马,几十名奚骑策马正赶着一大群猪一大群羊。 等得有些烦躁不安,青隼转头望了过来,一个满脸大胡子,却有着年轻锐利的眼神,随从打扮的奚胡摇了摇头,示意他耐心地等下去。 青隼忽地翻身下马,趴在枯黄的草地上听了一会,“来了!”精神大振,搬鞍上马,朝南边望过去。(免费小说) 狼牙骑是从护门墙左边出来,还是右边?大胡子随从眼中闪出鹰一样凌厉的光芒,开始思索起护门墙的妙处,城内又是怎样的布局,刘一虎的城防图究竟准不准确? 出来的狼牙只有百骑,一色的红缨铁盔,披挂着轻便的皮甲,皮甲前胸后背都缀着护心钢镜,挎弓带刀,全身挂着好几个箭囊,都是山海量产的风羽箭,得胜钩上还挂着狼牙枪,缓缓列成纵队而来。 既可以像远拦子奚骑那样咬一口就走,凭借一身弓马骚扰敌军,也可冲锋陷阵,近身枪扎刀劈,大胡子随从眼睛眯了起来,评估着狼牙骑的战力。\ 当先两员骑将,一壮年,一少年。那少年骑将双腿一夹,跨下神骏的墨龙驹昂首扬鬃,蹄飞踏燕。一杆血色苍狼战旗半卷,身后几十骑狼牙扬鞭加速,如众星拱月一般,在后紧紧跟随,蹄声如雷响起,腾起好大一片烟尘,如声势喧天的潮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酋渠青隼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往后退了几步,青隼被他生擒过,自然一眼就认出,不觉惊呼出口!“游骑将军李贤齐!” 强行勒住马,大胡子随从的心也猛烈地跳了起来,天可汗的子孙,果然英武剽捷! 少年游骑将军猛地勒马扯缰,聪明的墨龙驹知道该它秀一下,跟着人立而起,摇头摔鬃,一声龙吟般的长嘶,前蹄悬空乱踢,虬突贲发的肌肉绽放出力量的美感,黑缎子般的毛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血色苍狼战旗在李贤齐身后呼地展开,秋风一起,翻卷飘扬 大胡子随从胯下的战马垂首伏耳,前蹄发软,几乎就要站不住了,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大喝声:“贺使前来,有失远迎,恕罪!” 墨龙驹前蹄重重地踏了下来,烟尘散去,李贤齐回头一挥手,“兄弟们,将礼物收了。” 十几骑勇悍剽捷的狼牙纵马过去,横冲直撞将几十奚骑逼开,收了战马猪羊,直接就往城中赶去。 什么样的将就带什么样的兵,太他妈跋扈了,大胡子随从暗骂,这样子收礼物,跟抢差不多,难怪幽州,平州,榆关来了信使,逐北军狼牙骑誓扫辽东诸胡,看他们嚣张跋扈的模样,早晚都是山奚的心腹大敌。\ “二十坛上品山海酿,权当做我家李游骑的回礼!”定远将军张允伸也是骁勇善驰,飞马过来,朗声道。 李贤齐一扯马缰,墨龙驹掉转马头,就要策马离去:“你们的情意某心领了,日后山奚乞降不会折辱你们,好歹也是亲戚!” 一见进城的事泡了汤,奥失部的酋渠青隼急了,“山奚为李游骑大婚送上贺礼,诚心求和,李游骑怎能拒人千里之外,难道非要两家拼个你死我活,让我们进城议和,依照唐人的风俗,新娘子可得给贺使敬酒。免费小说” “这样啊!两军还在交战,你们既要进城,三五个身份贵重的进城道贺即可。”李贤齐在马上沉吟片刻,方才道。 “行,只要安全有你们负责。”青隼倒是答得爽快,回头与几个随从用契丹语嘀咕了几句。 只要能进来远城,大胡子随从心道,我就有法子掌握城中虚实,扬鞭策马,与青隼紧紧地跟着狼牙骑向城门驰去。 到了北门,吊桥平平稳稳搭在堑壕上,城门紧闭,城门前是两排拒马,拒马后是一片耀眼的光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明光铠胸前椭圆形的镜甲,宽大斧刃也是雪亮,一队身高体壮的重斧陌刀手身子挺得笔直,仿佛标枪一般,列阵把守着城门,不动如山,军阵肃杀之气迎面扑来,让人看着暗暗心惊胆颤。 要是击败逐北军狼牙骑,收降如此精悍的唐军,山奚的战力马上能提高一大截,大胡子随从有些走神,哼,就是仿效渤海新罗立国也有可能。\ 一个披甲执斧的高大军校走上前来,拦住骑队:“逐北军校尉康正武,奉命把守城门,众军牵马步行,城中不得驱驰。来的山奚贺使,只能搭载马车进城。” 城门口停有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长长的车厢,上面装有车篷,车篷用木头和毡子油布制成,用来遮蔽日光风雨,前面还有一块挡风雪的毡帘。 康校尉蒲扇般的大手一摆,咧嘴笑道:“贺使请吧!” 毡帘一卷,又拉开了一道木门,几位山奚钻了进去,木门“砰!”地一关。 里面黑漆漆的,连窗户都封得死死的,酋渠青隼嘀咕道,“这那是迎宾的马车,比囚车还不如。” “好歹是进了来远城。”大胡子随从轻声道,青隼和另外三个随从都闭上了嘴。 马车行驶得非常平缓,仔细聆听车窗外面,要么是马蹄声,要么是甲叶子刀枪碰撞的声音,隐隐还有修房造屋喊号子的声音。 大胡子随从楞没听见小贩叫卖声,唱曲儿拉奚琴的,或者是孩子们玩耍嬉闹的声音。 来远城成了一个大军营?幽州各股势力联起手来设下的一个陷阱,专门让山奚五部往里踩,大胡子随从心里哆嗦了一下,七月幽州城下那场大战也是假的? “吁——”囚笼般的马车被车夫猛地扯着缰绳停下来了,几个奚胡不备,身子往前一倒,在黑咕隆咚的车厢里滚成团,好不狼狈。\ 马车门打开,明晃晃的阳光刺眼,大胡子等刚从黑暗里出来,眼睛骤遇强光,一时还未适应过来。 车夫放下马扎,毕恭毕敬地道:“几位爷,馆驿到了!” 馆驿周围,顶盔贯甲的逐北军步卒腰背笔挺地站着,一个个手持狼牙枪,腰挎横刀肃然而立。[看小说上] 青隼暗暗叫苦,自己生擒才被山奚用百头牛马换回去,要是去诸行事有个闪失,身份暴露,这几个人要多少牛马才能换回去? 定远将军张允伸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山奚五部尊贵的客人,祝愿你们的牛羊像天上的繁星那么多,美酒佳肴已备下,为你们接风洗尘。” 粘了一蓬大胡子的去诸眼睛一亮,如苍蝇叮住了有缝的鸡蛋。 定远将军张允伸,燕州铁骑的主帅,却被李贤齐安排来做这迎来送往的勾当,看来他们的内部不和的传言不虚,前几日不是还有远拦子哨探回报,燕州铁骑与狼牙骑交过手,小挫几阵。 青隼回头瞟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去诸的大胡子歪了,移到了脸颊上。 “张定远乃是燕州铁骑的主帅,刚率军击退契丹万骑,塞外无人不晓你的威名,屈尊降贵,亲自来迎接我们几个山奚贺使。”青隼大声地恭维道。 这话绵里藏针,透着狠毒,一出来立刻在张允伸心里戳了个大窟窿。\一脸的失落尴尬落在几位奚胡贺使眼里。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青隼狠狠地瞪了去诸一眼。 去诸多聪明的人,立刻醒悟过来,慌忙低头,重新粘好了胡子。 馆驿不大,是一座三进的院宅,前院驻守有一火辅军,听候几位山奚贺使的差遣,院墙外还有一旅,将临时的馆驿保护得严密,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枯黄的树叶落满了前院,一阵儿秋风卷过,枝头还未掉尽的叶片摇摇欲坠,张允伸望着这秋凉景致,更觉失落,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转过头来,强颜欢笑道:“山奚屡与契丹争那水草丰美之地,也没见你们吃过亏,久闻山奚王子去诸智略深沉,勇毅敢战,率军击败了契丹好几次,也是塞外的英雄,今日我们有了欢宴的话题,不醉不归!” 临时的馆驿,偏厅。 酒是上品的山海酿,菜肴也精美,连那黄榆八仙桌官帽椅也让人看着舒心。 几杯酒下肚,奚人对待朋友也有纯朴爽直的一面,很对张允伸的胃口,刀头舔血的军汉,干就干,豪气迫人。 去诸朝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轮番灌起张允伸的酒来,不一会儿,张允伸便醉熏熏的东倒西歪。 “张定远,你也是一方的英雄,怎么忍气吞声受个少年驱驰?”去诸摇头惋惜。 “哈哈哈。”张允伸纵声狂笑,端起酒杯,“你们跟我一样,也是李贤齐的手下败将,青隼,来喝一杯,我们都失手被他擒拿!” “义父,明日是奴家的大婚,家中还有那么多事还等着你主持呢。\”清亮的嗓音宛如山林中黄鹂在门口响起,去诸转过身去。 浅红衫儿榴花裙,裙裾袖摆处金凤银鹅各一丛,乌黑幽亮的发丝恍然若梦垂下,鬓角停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蝶儿。 是俊美多姿的雪山化成的一位美丽的少女?还是女菩萨降生凡尘,那么绝美脱俗! 盈盈道了个万福,皱着眉头上前道:“各位贺使,义父这杯酒青若替他喝了,各位慢慢享用酒菜吧。” 仰起秀气的脖颈,张青若一口将那杯烈酒吞下,扶着醉熏熏的张允伸离开偏厅。 奥失部的酋渠青隼,家中的妻子成群,各族美色都有,此刻呆坐在官帽椅上,目送着淡红衫儿的影子消失,喃喃道:“女菩萨!” 怅然若失,去诸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双粗糙的手紧攥着扶手,似乎要将它捏出水来 恍然若仙的女子,那是游骑将军李贤齐的妻子,明日就要大婚。 汉人不是有句话吗?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那一刻击败李贤齐,抢夺他妻子的念头在去诸心中如荒原野火,蓬蓬勃勃地燃烧起来。 夜已深,夜风吹得枝头上的枯叶哗哗作响,不知明日会临时的馆驿中,去诸的房间灯仍然亮着,他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还是在等着什么? 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用山奚语传来一句,“来远军衙后院,奇耻大辱。\” 去诸心里一喜,也用山奚语应道:“此仇不报,就不是个男人。”正欲起身去开门。 门外那声音有些慌乱,“请贺使熄了灯光。” 真是心思细密的人,刘一虎果然没有骗我,在来远城中留有暗间。 去诸灭了烛光,开了房门,凭着感觉退到圈椅上,房间里的几椅书案立刻浸入在一片浓墨般的黑中,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冷冷的秋风进来,闪进一个黑影,迅即地把门关上。 “辛苦了,给你备着几锭黄金。”去诸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房间响起,充满了诱惑。 “嗯!”那名暗间有吞咽唾沫的声音,语速快得如倒豆子一般,“来远的城防全经过改造,百姓全部迁走,留下的壮丁健妇也编入辅军,原来准备对付燕州铁骑——” “对付燕州铁骑?”去诸反问了一句。 “燕州铁骑主帅张允伸,曾两次刺杀李贤齐,欲要抢夺山海的军权,被李贤齐擒下,饶了他一命,做了个不管事的降将。”暗间的声音一顿,随即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欣喜:“谢谢贺使的金子。” “你们还是退军吧,李贤齐战无不胜,军中威名甚著,来远城防如此坚固,山奚得赔进多少条性命,才能将城攻下。”暗间的声音显得非常慎重。 “刘一虎的城防图指出的那几段城墙未做修葺加固吧?”去诸忽地发问,话语如刀劈来。 “我不过是个辅兵队正,也不能随处走动,我们修筑的一段城墙,你们用投石机打开后,可以直通来远军衙,路上的地形道路我都画好了。” 黑漆漆的书房透着股诡奇的神秘,暗间的声音更加激动,想是又得了两锭金子,将金子稳稳地揣入怀中,才道:“干这事太危险了,逐北军上下都有人盯着,以后都不干了。” 以后不干了,这世上就没有贪心的猫,去诸拿出山海产的火褶子,迎风一晃,点亮了蜡烛,只看见一个瘦削灵敏的模糊黑影,瞬间没入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翌日,来远城中,张灯结彩,处处都能闻到山海酿四溢的酒香。 前面两排鼓乐手吹吹打打开道,少年游骑将军披红挂彩,一身大红绢布甲,英姿飒爽,后面是整齐列队而行的狼牙骑,骑着一色儿白色战马,马后是年青的血刺卫,抬着羊酒匹缎等三十二色花红彩礼,沿途鼓乐喧天,狼牙骑逐北军恭喜道贺的声音连绵不绝,李贤齐在墨龙驹上微笑频频拱手。 迎亲的队伍在全城慢慢走了一圈,临近午时,才到了定远将军张允伸的府第。 婚宴从正午开始,几个奚胡前来贺婚的使者还没轮到在李贤齐面前敬酒,就被狄虎头带着一帮血刺卫灌翻了。 今儿是大婚,既要与张青若洞房恩爱,也容易被奚胡趁机偷袭,李贤齐在婚宴上滴酒未沾。 唐人婚俗,颇受北朝鲜卑婚俗的影响,婚礼的主要仪式在女家举行。 宁远将军张允皋作司仪,他那炸雷般的嗓子透出一股喜气儿,似乎全城都能听见:“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定远将军张允伸高坐堂上,算是双方家长,笑吟吟地接受新郎新娘的礼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李贤齐牵着张青若在一伙血刺卫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挑开青若红色的盖头,瞧着她初为嫁娘娇羞模样,李贤齐心里溢满了幸福快乐,握着她的白皙细嫩的手儿,深情款款道:“青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燕哥儿愿与你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嗯哪!”张青若脸泛桃花,明眸里是一汪湖水般的深情。 李贤齐三下五除二脱去绢布甲,见张青若罗衣半解,一付猴急模样,唇重重地吻了上去,左手勾住她的腰肢,右手放肆地伸入青若的胸衣,轻抚重揉……红罗帐上面绣着一对精致的鸳鸯,瞬间似乎活了过来,猛烈地摇晃着。 入夜,二更,李贤齐起床,在张青若的帮助下,披甲携弓,前往城头巡视,只是这洞房贪恋美色,全身软绵绵地不带劲儿。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一章 任 务 大唐太和八年(西元834年)开成四年,七月十五,中元节。<> 中元节与清明节一样,都是一年中祭祖的节日,供奉祖先米饭素食,祭告先人风调雨顺,巫闾城虽是座军镇,仍有三千多户军属和边民,家家户户都恭敬的摆上杂粮饼,清炒的蕨菜或刺嫩芽,今年的祭告,除了风调雨顺,还有巫闾城的新变化,铁弓骑新增了不少越骑,逐北军一营步卒也开了进来,陆陆续续还有军屯营、商队进驻,城内建起了养猪场,酿酒作坊,各种工坊…… 巫闾城显得生机勃勃,边民除了到医巫闾山狩猎,还可到货栈工坊干活,妇孺学会了在家养猪。看这态势,有些胆大的心中盘算,明年开春去绕阳河畔放牧牛马。 巫闾城的早晚清凉宜人,正午的阳光还是毒辣,阳光晒得冒烟的城墙撒泡尿转眼就干了,一阵阵热风吹过来,仿佛是从火炉过了一遍,转身望向城西,医巫闾山脉莽莽苍苍的绿色才给人些许凉意。\ 岳麻子最近烦腻透了,潜伏时中了热伤风,又被轮到城墙上侯望敌情。平素强健的人一旦生病,头昏脑涨,喉咙鼻腔火燎一般,找巫闾城的刘军医抓了二剂药,方才好受一些。 岳麻子是巫闾城铁弓骑的斥候校尉,因为常年骑马的缘故,走起路来稍带着一点罗圈腿。二十四五,身材高大,四肢沉稳有力,笑起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这是他唯一的洁癖,以前用青盐,现在用猪毛牙刷清洗牙齿。黑红的脸膛带着几颗不太显眼的麻子,铁弓骑的成校尉叫他岳麻子,他也不吃亏,成校尉年轻的左脸颊有一条蚯蚓长的刀疤,成刀疤的大名在巫闾城被他传诵得无人不晓。 一到五月,辽河平原的契丹游骑便活跃起来,巫闾城为卢龙镇东面抵御契丹的最前线,铁弓骑常深入胡地,侦察、候望、揣摩敌情不说,还要干些求证、骚扰、阻截敌军等玩命的事,与契丹游骑追逐接战更是家常便饭。\ 岳麻子低叹一声,巫闾城的斥候,就像地里的韭菜,长出一茬割掉一茬,三年来身边的兄弟已换了好几批,没死的兄弟最差的也是个火长,自己挂个校尉的名头,队伍却从来没超过一百人。 斥候都是从全军挑选出来的精锐,身手敏捷,骑射不说,还得胆儿大,头脑冷静,听宣教旅帅徐星高说,自汉代军中就有了斥候,因直属王侯手下而得名。<> 岳麻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浑身粘乎乎的怪难受,朝着城墙外啐了一口浓痰,他妈的,还王侯,斥候岳团只得铁弓骑副指挥使陈游击看重,在巫闾城的边军中待遇是最好的,拿双俸,配双马,横刀骑弓甲胄等战具都是巫闾城最好的,平日在巫闾城也是横冲直撞,就是跟成刀疤统率的那团铁弓骑不对付。\ 可惜陈游击快满五十,也老了,拼杀了大半辈子,累积军功升到从游击将军,赶不上卢龙牙将李贤齐栽培出来的嫡系,军旅生涯快到头了。 还是那帮红巾儿命好,十六七岁就有授了校尉,胡虏长于骑射,却蚁附攻城,舍长攻短,真他妈笨。燕郡守捉使张简至在燕州城设了陷阱,烧得胡虏鬼哭狼嚎,连带红巾儿也沾了光,听说红巾儿里有许多军中子弟,一点放火杀敌的功劳,有父辈的关照,就赶上了老岳三年累积的军功,这军功可是出生入死,玩了几回命搏回来的。 咋就不来攻巫闾城?让铁弓骑也沾沾那运气。 巫闾城背靠雄峻的医巫闾山,依山势而筑,胡虏要仰攻三千逐北军驻守的巫闾城,少说也要填进几万人。\巫闾城西北的万字山为闾山余脉,地势最高,俯瞰全城。苍松翠柏,遮天盖日,上有双泉,终年喷漾不止。仅有一条石径把与巫闾城相连。 医巫闾山是天下四大镇山中的北镇山,方圆二百多里,虎豹熊鹿尽有,更不要说满山遍野的山珍野果,野兔山鸡。就是胡虏围上几月,既断不了水,也缺不了粮。 去年秋末,燕州受到胡虏强袭,岳麻子的斥候团出去打探敌情,折了几十个,前些日子又暗中护着一支两百多人的商队进了科尔沁草原,想起来就气愤,那支商队由一个契丹长者带领,老老少少都是秃头髡发,相互交谈用的也契丹语,分明是一支契丹商队,却要平卢军的斥候护送,商队倒是安全进了草原,狼牙骑回来时遭遇契丹游骑,新补充的兄弟大多折在了返程路上。\ 岳麻子的斥候团就眼下剩下不到百人。成刀疤那团铁弓骑也被作为斥候团使用,剩下一百八十人,成刀疤自嘲是个斥候旅帅,站在城墙上的岳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那老岳也是。 “麻哥,陈游击传唤你呢。”一个手长过膝,精瘦如猴的斥候队正飞快地跑上城墙。 “呸”岳麻子又朝城墙外吐了口浓痰,“史猴儿,你咋呼个啥?平日里沉着冷静都到那里去了?” “听说昨天进城的一千逐北军越骑要分配到虎扑营各处,某这个队正有名无实,手底下使唤的军士太少了,陈游击传唤你肯定是这事。” 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越骑进城时队列整齐,控马娴熟,挑选得出一些好斥候。 岳麻子兴冲冲地赶往军衙。\把马缰摔给衙门前的牙兵。进了大门,过了门厅签押房,穿过前衙的小较场,从左边的回廊转进议事的左偏厅。 巫闾城就是这点好,营指挥使的派头快赶上了都督府,后院还空了好几座小院,陈游击只有一位糟糠老妻相伴度日,三个儿子先后战死,留下两房儿媳三个孙子一个孙女。最大的孙子年满十二,小孙女的刚五岁。 “嫂……嫂子,带着月梅出去?”迎面转出一位脸儿微黑,婀娜俏丽的少妇。身上带着孝,牵着一个乖巧的小女孩。一向胆大的岳麻子竟有几分手足无措。 “鼎兄弟,正要叫月梅去叫你?刘军医又抓了一剂药,嫂子给你煎好了,趁药没凉,快去喝了。”岳麻子抱起小月梅,跟在少妇的后面,眼睛偷偷地窥视着少妇窈窕的背影,一刻也未曾离开。 去年秋末,岳麻子与斥候校尉陈镇出城打探敌情,遭遇大队契丹游骑,斥候兄弟折了不少,陈校尉身中数矢,被岳麻子舍命背回城,见了妻女最后一面。\ 那少妇就是陈镇的遗孀,名叫晚娘,平日极为泼辣能干,把指挥使陈游击的家事料理得井井有条,对这舍命背回丈夫的兄弟心存感激,平日里帮兄弟补补衣裳,送点酒菜。岳麻子也常到山中猎些野味送到陈游击的后院,边镇的大唐子民惯见生死,也没那么多忌讳,孝期也食荤腥 喝完药,抹了抹嘴,道了声谢,岳麻子撒腿跑向左偏厅。 “斥候校尉岳鼎参见陈游击。”岳麻子进了偏厅,首先看见偏厅上首的陈游击,立刻抱拳行礼。 右边坐着一位年轻校尉,模样原还算得上整齐,左脸颊那条蚯蚓长的刀疤,平添了几分彪悍。\那是铁弓骑另一位斥候校尉成典。 “麻哥,我可是等你半天了,这次斥候得让我先挑。”成刀疤挑衅的眼神瞟了过来。 “行,斥候岳团百人全拨给你,岳鼎给你当个旅帅。刀疤哥就在巫闾城训练新斥候,干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事,苦活累活就交给老岳。”岳鼎毫不犹豫,脱口应道。 “那我不成了麻哥的参军,还要忙些文书钱粮名册的事,麻哥倒是好算计。兄弟之间和为贵,成典退一步,不谈这些,你先选。”成典大方地挥一下手。 岳鼎笑着点点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还在乎那点汤汤水水。” “城外的契丹游骑不少,个个都是骑射的好手,你先选。”成典甩出一个包袱,慢慢才解开他。 “你刀疤好歹是个团校尉,某不过是个旅帅。\”岳鼎恼了,语气硬了不少。 “那是你统兵的能力差……”眼看兄弟俩掐了起来 “闭嘴,一见面就斗嘴,累不累,斥候多的是,一人给你们三百名。”陈游击喝道。 “啥,三百名!”两人及时闭嘴,不约而同地眉开眼笑。 “你们两个难兄难弟,积累的军功不少,早该升迁了,都是陈叔耽搁了你们,这次把握机会,把这批斥候好好带几月,至少指挥使位置跑不了你俩。”陈游击像待自家的子侄,语重心长。 “什么条件?”天上掉馅饼,小心是石头砸晕自己。成刀疤非常警惕。 陈游击肃然道:“燕郡守捉使宁远将军张简至传令,冬季来临前,三个多月,斩契丹游骑一千,不能用牧民充数,斥候伤亡不超过一百,任务完成后,升迁两级,正七品致果校尉。\” 疯子!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相互对望一眼,顿时沉默不语。 “岳鼎,成典,你们谁自认不行,可以不接这个任务。”陈游击语气一转,请将不如激将。 男儿功名马上取,某对晚娘有点意思,陈游击应该看得出来,不能让他小瞧:“军中斥候按例需通过三项选拔,通过之人方为斥候。如三百人能通过测试,岳鼎愿搏一搏。” 三项测试的难度提高,选些好手诱敌设伏,还是有机会。岳麻子心中盘算。 “成典也愿领命。”成刀疤不甘示弱。 “别着急,逐北军士卒几轮选拔,才挑出来六百越骑,又经过军中老斥候**。有不少骑射不俗,堪为逐北军后起之秀。”陈游击见二人接了令,不紧不慢地解说。 “军中无戏言!敢不敢接军令状。” 岳鼎笑了笑,走过去与成典商议选拔之事。两人神态亲密,宛若兄弟,刚才争吵不快忘在脑后。 没人豪气横生,上前签字画押。陈游击思虑,反正他们接了令,这任务忒难,留下个余地也好。 两人旁若无人的商议,成旅帅笑出声来,那条刀疤象一条蚯蚓动了起来。岳麻子心中谨慎,有点上当的感觉,逐北军成立的新营,都是一些生瓜蛋子。 陈游击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们接了军令,可知军中无戏言,逐北军越骑都是幽燕红巾儿,军中子弟不少,你们以前率领斥候,总是全部拉出去,让契丹游骑来**,几月下来,活下来的都是好斥候,这次就是完成任务,折了那位将军的子弟,以后军中仕途坎坷不平,不要怪陈叔没提醒你们。” 成刀疤的笑容凝结了,此刻比哭还难看。 岳麻子感到喉咙鼻腔的火又烧起来了,喉咙痒痒的,这天真他妈的闷热。 来时还有几分期待,走出指挥使者衙门,岳麻子成刀疤满怀心事,两人打马慢行,医巫闾山方向忽的传来一连串的炸雷声,让人心惊胆颤,两人抬头望了望天色,晴空万里,两人对望一眼,满腹狐疑。 好半天到了军营,却见营门紧闭,里面尘土滚滚,喊杀声不断,难道是营啸?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二章 群 殴 半个时辰前,巫闾城大营,斥候营房。 脚痒得难受,史猴儿脱掉那双旧军靴,白叠布袜也被他胡乱扔到一边,坐在床铺上猛搓起来,一股死鱼般的脚臭味立刻散发,迅速占领了这间营房的空间。 “死猴子,又在搓你的烂脚丫,睡觉也被你熏醒了。”同团的老白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看猴儿搓脚丫兴奋得紧,唉,还不是没有快活成,昨晚到妓寨,一双臭脚酿成千古恨,那个身材高挑的胡姬愣是没让他挨身。”刘书胜不满史猴儿,连麻哥都越来越注意整洁,营房里搓脚丫,想熏死大伙儿。 “猴儿可怜得很,憋了那么久,只好搓脚丫,这辈子别说娶个汉人老婆,就是契丹婆娘胡也难喽。\”高大胆摇头叹道。 史猴儿干脆闭上了眼睛,手上更加**,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闻不惯啊,闻不惯打盆水来。”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下次到草原上给他擒一个一身羊骚味的契丹婆娘,在羊圈旁给他们搭个窝棚,让他祸害去。”刘书胜用纸张卷起来堵住鼻孔,高大胆也如法炮制。 “越骑前来斥候岳旅报到。”十几个越骑身着一色儿草青色战袍,利落整齐地走了进来,猛地闻到脚臭味,有几人立刻捏着鼻子。 “都回来,打开窗户,给这位大哥打盆洗脚水来。”进来的越骑中有人吩咐。 史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名新军,那小子个头体形与自己差不多,啧啧,逐北军新战袍!简洁、利落、让人看上去特别精神,巫闾城就宣教旅帅徐星高有一套,穿出来显摆了几次,讲了几次胡虏杀汉人祖先的事,麻哥看上了那套战袍,找陈游击要了好几次,每名斥候只多要了一条军裤,一双军靴,上衣是没得搞,麻哥借了徐星高的上衣,说照那款式请晚娘缝一件,缝了一个多月都未缝好,倒是看他给军衙后院送猎物,穿了好几回,每次还要提前派人专门盯着徐旅帅,免得他索要回去。\ “你过来,别东张西望,就是你。”史猴儿指着那小子喊道。 待他走到跟前,史猴儿装模作样,出声训斥:“别把身体绷得像根弦,放松,腰板那么直又不是做胡虏的箭靶。”就跟宣教队正徐星高带的军士似的,不过巫闾城的军士人人都见过血。\ “脱下你的军服、靴子,斥候队正史贵命令你。”史猴儿提高了嗓门,满屋子人都听见了。 “穿得这么光鲜,还想做斥候,斥候天天餐风露宿,山林草丛里滚,一身的汗臭味。跟契丹胡虏差不多,能保住你小命。”史猴儿把脚伸进木盆,用手搓洗起来,一盆刚打来清水立刻变得浑浊。 “史火长教训的是,我们带了旧军服,立刻就换。”秦七点头哈腰,脱下自己的军衣长靴。 “还有你的新布袜。”史猴儿手忙脚乱地穿上军衣,待会到溪水中泡泡,晚上到妓寨去找那个胡姬,他妈的个子高挑,身材惹火,想起来下面就硬了。\ “绸衣!还这么厚,新来的兄弟真他妈有钱,人人都有,高大胆、刘书胜,老白也别睡了,兄弟们,防箭的白绸内衣!快扒下来。”史猴儿兴奋得高声尖叫。 秦七慢慢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史猴儿。 “傻了呢,扒下来,你们几个都扒下来。还不动。”史猴儿觉得手痒,抡起胳膊又快有急扇了过去。 秦七躲了一下,挨了半记耳光,肚子又挨了史猴儿一脚。捂着肚子,趴下了头。 新来的越骑赵小三扭头望向一个小胡子,见他点头,叫声“秦七”,声未到,腿先带着风声劈了下来。 一直趴着头的秦七猛然前扑,抱住史猴儿的双脚,往后一拖,“咚”地一声,史猴儿应声倒在木板床上。\ 高大胆正在走近史猴儿,想仔细瞧瞧防箭的白绸内衣。见情形不对,出了一脚,救了史猴儿。 “妈的,生瓜蛋子还反了天,兄弟们给我揍。”史猴儿**挣脱秦七,气急败坏地嚷道。 高大胆率先动手,一脚向秦七踹了过去。 刘书胜非常冷静:“退到门外,他们人多,出来一个打一个。”和匆匆穿好衣服的老白,边战边退出门去。 高大胆跟着跑出了房间,史猴儿光着脚,落在后面挨了不少拳脚。 史猴儿摸着腮帮,高声叫道:“岳团的兄弟快出来帮忙,哥哥挨打了。” 刘书胜眼尖,看见同舍的大嘴啃着卤猪蹄走了过来。\“大嘴,动手揍这帮兔崽子!” 一块床板飞了出来,四人闪身躲过,想也不想,上拳下腿,封住营门,营房窗户一开,飞出三人,就势一个前滚。结成一个三角阵,廋高个的少年为首,冲向营门,双脚闪电般连环前踢。 高大胆对了几脚,气血翻腾,心中有苦自知,小胡子分明是个高手,门口也冲出几人,结阵逼了过来。 史猴儿等五人两面受敌,咬牙支撑。 闻声从其它营房里出来的老斥候目瞪口呆,铁弓骑的斥候竟然被生瓜蛋子欺负,闷头立刻冲上前去……。 两个斥候团平日里互相瞧对方不顺眼,隔三差五,都要找个茬打上一架,今日同仇敌忾,对着生瓜蛋子毫不示弱,翻翻滚滚,从营房打到院落,从院落打到较场,斥候旅下手狠辣,阴招层出不穷,新来的越骑结阵游斗,进退有序。\ 小胡子带着一部分人退出战场,高声喊道:“斥候旅是前辈,我们要尊敬,两名越骑对一个斥候。” 高大胆听了,肺都气炸了,他是斥候队正,今日这场架脸丢大了,还怎么在巫闾城中混,一声不吭,下手愈发的狠了……。 秦七在小胡子身边紧张地看着,倒下的越骑越来越多:“他们下狠手,掏档击脑毫不手软。某去把训练用的木刀木枪拿来。” 小胡子点点头:“给前辈们也拿些。”秦七应声,带人很快拿来木刀木枪等,在场边丢了一些。\率人结成鸳鸯阵冲了进去,斥候旅劈头盖脸挨了一通,冷不妨吃了大亏,往后退去,秦七并不追赶,护住阵脚,抬下伤员。 赵小三接过木枪,浑身的青肿也不觉疼痛,战意高涨,举枪高喊:“前辈们,拿刀枪再来打过。” 斥候们拾起木棒木枪冲了上去,群殴升级为械斗……。 高大胆感觉上了当,斥候旅本以骑射游击见长,步军小阵新越骑熟悉得很,现在实力提升了不止一档。 没多久高大胆就被人抬下了场,械斗中双方达成了默契,倒地不起者都没人攻击,越骑把伤员抬到场边,由宣教徐旅带人救治,不知他从那儿搞来那么多跌打损伤的药膏。\ 高大胆额头肿了起来,清楚听见廋高个少年的声音:“到底是百战边兵,三比一才打得过。” 这场架打输了,真他吗窝囊,高大胆闭上了眼睛。 岳麻子成刀疤进了营门,大惊失色,较场左边躺了六七十人,呻吟声不断,右边站了一百五十多人,场中还有**十人高呼酣斗,斥候旅十多人结成一个小圆阵拼命支撑,眼看就要被越骑波浪般的打击吞没……。 “住手,违令者军法处置,高队正,刘队正——”岳麻子扯起嗓子喊道。妈的,热伤风都未好,又遇上这急惊风的事,这不是要我的命。 成刀疤看见自己的兄弟也躺在那儿,脸色铁青,嗓门更高:“越骑由谁领队,站出来。\” 场中的赵小三秦七走了出来。 “聚众械斗,按平卢军军规如何处置?” 秦七脸上的五指印还未消退,穿着一身旧军衣抖抖索索:“报告旅帅大人,斥候前辈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指点我们一些战阵经验。” 刘书胜也站了出来:“成旅帅,我们用的是木刀木枪,训练一下新来的越骑。” 转过头问:“兄弟们,是不是?吭个声啊。” 身后的斥候兄弟点头。“是啊!”“是啊!” “傻小子,刚才那招面对胡虏的刀就躲不过去,下手一定要快、狠、准。” “小子受教了,还是大哥指点得法,回头好好琢磨琢磨。” 两人刚刚还是生死对头,转眼间靠在一起,有板有眼地总结…… 哄谁呢,伤了那么多人,最近的侦缉敌情谁去做,“拿——”成刀疤喊了一半。 岳麻子猛地咳嗽起来,口中不住嘀咕:“军中子弟,军中子弟” “——训练得不错,回营房好好总结,徐旅帅帮忙医治一下。”成刀疤临时改了口。 较场上的伤员在越骑的扶持下,一步一步挪回到营房,斥候主动搬到一起居住养伤,与越骑泾渭分明。 斥候心中明白,那帮越骑,手黑着呢,住在一起,小心中了暗算。 新越骑能打的名声在巫闾城慢慢传扬开来。当逐北军第二批越骑和步卒来时,再没有人挑衅。 岳麻子计划中的斥候选拔因此停了几日,他看过越骑训练,比虎扑营斥候强多了,个个骑射不错,心中稍微舒展了一些。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全留下也不错,成刀疤要是淘汰下来的越骑,一并收拢过来。 越骑和铁弓骑斥候表面和好,背地里互不搭腔,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这让他又烦腻起来。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三章 选 拔 “兄弟们,报仇的机会来了,高队正给大伙讲讲。”史猴儿掩住房门,压低了嗓门。 “这个吗,斥候选拔可不是报仇,岳旅帅成旅帅讲了,再不许寻衅私斗,本着对越骑兄弟的生命负责,提高选拔标准。第一项选拔为野地奔跑,训练逃命的技能。”高大胆义正词严,一脸正色。 “这不是跟以前一样吗?”大嘴嘀咕了一句。 “不过要斥候扮游骑,骑马用泥箭木刀在后追杀越骑。”史猴儿一摸手臂上的青瘀,痛得吸了口凉气。 “第二项也是斥候配双马,持弓箭木刀追逐,越骑单马逃命。”白行水咬牙推测。 “不用说了,第三项他们守营,不配刀枪,我们摸营。他们日夜提心吊胆,我们随时下手。”大嘴笑得合不拢嘴。\ 高大胆阴阴地笑了起来,营房中斥候都掩嘴偷笑,只有斥候揍人,没有越骑还手,麻哥就是高,不动声色报了仇,还光明正大。 “这次选拔为期半月,我们可以随意安排三项选拔内容,反复训练他们,作好记录。”刘书胜认真地补充。 报复的快感可以延续半个月,史猴儿提议:“兄弟们,今日军营休沐,巫闾城昨儿新开了家报春晓酒肆,凑份子一起去。” 众人轰然应诺,难得的整齐。 酉时,日落,报春晓酒肆大堂。 逐北军越骑坐了三十几张圆桌,酒是烈酒,菜是寻常的家常菜,不过味道堪比营州的大酒楼醉春风。 廋高个少年眼望着满桌美食,食指大动。\野蘑谷最后一月的训练也太苦了,七天的连续行军,没有一口热汤热饭,干馕、炒米、肉肠,就着自酿的马奶酒填充肚子。 廋高个少年端起酒盅:“兄弟们,戎马人生有苦有甜,有悲有喜,这样才活得精彩。好男儿,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饮尽!吃菜!”一仰脖,烈酒顺喉而下。 “饮尽!”越骑们纷纷端起酒杯,一人限半斤烈酒,菜可是管够。不到半个时辰,酒醉饭饱,结账离去。 在门口,越骑和斥候两伙人碰见,斥候主动热情向廋高个少年为首的越骑打了招呼,史猴儿盯了几眼廋高个少年,一边思索,一边琢磨,这小子面皮细嫩,眉清目秀,行事也还沉稳……“哎,兄弟们,等等我。” 走出酒肆的越骑们感受了斥候旅莫名其妙的热情,傍晚,巫闾城的山风激荡,大家分明感到有些冷。\ 选拔训练第一日, 越骑们才彻彻底底明白了斥候的热情,那是斥候箭无虚发的问候,那是斥候高举木棒狠狠砸下的亲切,那是斥候对淘汰的越骑大声的喝骂,猪生下来就笨,但还是赶不上你们。 看着青肿紫瘀的越骑再也站不成整齐的队列,刘队正强忍住笑意:“巫闾城斥候选拔训练都是这样,这是为越骑兄弟好,换做契丹游骑,越骑兄弟的生命就没有了,下手越狠,越骑兄弟的记忆就越深。战场上活命的机会就大……” 刘队正很是佩服自己,岳麻哥和成刀疤怕得罪越骑,选拔训练根本不出面,自己这样讲了,还能得越骑的好感,说不得,他们还会请斥候到报春晓酒肆喝顿酒。\算了,还是结束吧,越骑们盯人眼神有些可怕。 第一日,通过选拔训练的越骑一个没有。 晚上,越骑们齐聚四间营房。闭门点灯,商量了半个时辰。 第二日,通过选拔训练的越骑三人。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越骑们慢慢有了进步。 西水河畔,齐腰深的青草在风的吹拂下,波浪般轻轻荡漾。几十个平卢军越骑如惊弓之鸟,纵马狂逃,后面的斥候一人双马,呼喝连连,身着长袍左衽的契丹胡服,不时张弓拉箭,箭矢射在未着甲胄的越骑身上,疼痛难忍,力道足让越骑坠落马下,幸亏是去了箭簇的羽箭。 前面道路渐渐起伏,赵小三强忍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紧伏马鞍,望了一眼前面的丘陵缓坡,从那儿弃马登上丘陵,坚持下来今日的选拔训练就过关了。\ 今日凌晨偷袭的斥候吃了大亏,摸营夜袭那是逐北军的传统,明哨暗哨,双哨连环哨,手段层出不穷,斥候摸进来时,六天来吃尽苦头的越骑终于逮着了机会,用木棒陷阱狠狠回敬了斥候前辈,这几日心情舒畅,打得顺手的斥候猝不及防,被当场打翻多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训练了六天的越骑,都有点儿手软的斥候,今日重新激发了凶性,两项选拔合在一起,落马后没有立刻趴在地下的,雨点般的箭只和棍棒立刻呼啸而来。 斥候旅还要执行侦缉,侯望的任务,选拔训练都是由斥候岳团和成团轮流进行,岳团的上下艺高人胆大,好勇斗狠又不乏机智,仿若烈火;成团阴柔,善于伪装设伏偷袭。\越骑每日在冰与火的训练中咬牙煎熬。 赵小三耳边又响起弓弦声,躲过两箭,还是中箭应声落马,后面的几个斥候一阵欢呼,群殴中出尽风头的赵小三早被斥候盯得死死的,每日都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史猴儿冲在前面,纵马向前一看草丛里,大叫:“蹬里藏身,人还在马上。” 那匹马冲上丘陵。赵小三弃马,忽快忽慢,之字形变幻路线向丘陵顶上跑去。 第六日,三百越骑通过选拔训练的三十七人,比昨日多了九人,比前日多了十六人。 第七日,通过选拔训练的越骑四十一人。 第八日,通过选拔训练的越骑三十五人,斥候们也开动脑筋改变了追杀的方法。 第九日,通过选拔训练的越骑四十三人,越骑适应变化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晚上收兵回营,较场上摆着三具斥候尸首,今日执行侦缉的斥候成旅,遇上了一队契丹游骑,追逐战斥候中伤两人,死三人。 越骑们主动排成队,一个个上前查看斥候的中箭部位,静听斥候讲述遭遇战,那一晚,越骑的心里沉甸甸的,因为有一个斥候被利箭贯穿了头颅,游骑骑射的准头太恐怖了。 第十日,通过选拔训练的越骑数量上升到六十八人,以后几天,逐日上升,后来就在二百人上下浮动。 十五日的选拔训练总算完了,岳麻子偷偷去看了好几回,胸中多了几分成算,这批斥候,素质真他妈不赖,悟性也不错。按巫闾城斥候选拔的标准,全都可收,只是顾忌军中子弟和百名伤亡人数,只有逐批地拉出去锤炼,慢慢来,千万别想着杀敌建功的事,杀人一千,自损八百。\ 这批越骑中肯定有父辈为将军的军中子弟,有十来个少年,骑射胆识俱佳,在巫闾城这等边镇淬炼几年,肯定会镇守一方,与他们有了交情,让他们见识岳鼎的统兵之能,这次升迁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岳鼎来到了一间营房外,他暗中观察过,这间营房隐隐有越骑的头领,尤其是那个廋高个少年。 “口令?”营房外一个明哨喝问。 “重阳,岳旅帅视察营房。”岳鼎大大方方走了过去,他感觉暗中有弓箭对准他。 “回令,鸭梨,属下进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你接着巡逻。”岳鼎挥挥手,走进了院落,斥候旅军饷高,待遇好,单独在军营旁拨了带院落的营房,二十人一间,平日里也就住五六名斥候,现在满满的住了二十人 营房内传来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 “我听卢龙牙将李定远说过,《李卫公问对》论及奇正的变化,太宗以霍邑之战举例,李建成坠马,右翼退却,宋老生见状竭力东进,卫公认为这是奇兵,太宗亲率精锐越骑自南边原野飞驰而下,冲乱宋老生阵脚,因此大胜。卫公视为正兵,他不敢苟同,战场瞬息万变,不过是太宗勇冠三军,善于把握战机而已,斥候的小规模接阵厮杀,就是锻炼将领把握战机的能力,古之名将,一不是从兵书中读出来的,二不是训练出来的,那是战场血与火淬炼出来的……” 岳鼎在门外听了半天,心中有些东西豁然而通,实战经验丰富不动脑子总结,不知要用多少兄弟的鲜血才能换回教训。\ “属下参见岳校尉。”营房内早就察觉岳鼎的到来,只是讲授兵书的少年未吭声,大家专注地听完,才拉开房门参见岳鼎。 岳鼎进了房门,也不隐瞒自己在门外驻足偷听:“刚才是那位在讲授兵书,岳鼎不忍打搅,自觉受益匪浅。” 赵小三接道:“长夜漫漫,大家一时没了睡意,胡诌的,有污岳校尉的清听。” 这分明不是刚才的声音,刚才的少年绝对是将门子弟,老岳有的是办法,“列队,报名。” “赵小三,张二,秦七,李甲三,李乙六,周大,段六,李丙五……李甲三。”那个廋高个少年最后接到。 “某说的是大名,像我,小名岳麻子,大名岳鼎。”岳鼎急了,小名是个代号,大名才看得出谁是将门子弟。 “我等无甚功劳,未敢在军中扬名。”李甲三躬身抱拳,对岳鼎极为尊敬。 看来问不出情况,日后慢慢接触吧。岳鼎有点失望,来营房想攀点交情,重点照顾那几名将门子弟。逐北军来自山海,山海富甲河朔三镇,今日进城的几名越骑校尉,手持连弩看着让人眼馋,还有那日群殴的由头,新战袍和丝绸内衣,弟兄们嘀咕了好久…… 岳鼎摇头,叹气,告辞走出了营房门。 “岳校尉留步。”有个少年喊道。 岳鼎站住,转过身来,那个廋高个少年抱拳道:“岳校尉,越骑半月来天天练的是逃命躲避防守的功夫,越骑都有些气馁,如将选拔训练增加十日,由逐北营越骑对抗巫闾城斥候,岳校尉成校尉愿意每日指点逐北营越骑……” 老子还愿意天天训练下去,瞅准机会,带领你们打上一两仗,见几次血,割几颗胡虏人头,交了军令状。就是差上一些,或许陈游击也不会较真,因为违了军令斩了岳鼎。 岳鼎记起来了,廋高个少年名叫李甲三。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甲三朗声道:“逐北军越骑有重礼相酬。”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四章 商 队 一支两百多人的契丹商队,从巫闾城出发,向东北方向行进,借着医巫闾山余脉丘陵的掩护,徒涉过绕阳河、柳河,这是辽河的两条支流,到了河流众多,水草丰茂的科尔沁草原。 九世纪初的科尔沁草原,土地肥沃适宜耕植,水草肥美便于畜牧,正孕育着契丹八部的兴盛。 此时的科尔沁草原还未经辽文明的过度开发,辽金之间,鹰路带来的仇恨之火还未在草原四处燃烧。 女真崛起于黑山白水,痛恨契丹人的长期压迫,在科尔沁草原放兵四掠,尽毁州城,每到一处,挖坟掘尸,取棺木为马槽,女真与契丹之间因此而成世仇。过度垦牧,连年征战,科尔沁草原退化为人烟稀少的沙地。\ 日暮,夕阳给起伏的草浪镀上了一层醉人的胭脂色,胡服髡发的商队众人停了下来,安营扎寨。一位草原长者策马离开商队,在浅溪旁下马,拜伏于草地,一边亲吻散发着青草气息的土地,一边喃喃自语。 回鹘,你们依仗兵强马壮,杀了我们的酋渠,弱肉强食吞掉了日连部,。 长生天,我已不再信赖你,你只庇佑凶恶的虎狼,日连部只是虎狼口中的食物,我带回复仇与希望的火种,羊群将长出犄角獠牙,变成狼群,狠狠地撕咬仇敌。 感谢华夏之族的神明,草原长者咄吉双眼变得湿润,我又回到了丰美富饶的科尔沁草原,身为奴隶的日连部部众将获得新生,他们将成为天可汗的族人,在这块肥沃的土地开垦放牧。\ 咄吉长者忽然趴在地上,侧耳倾听,大地仿佛在轻微的颤抖,咄吉脸色一变,起身上马,朝商队飞驰而去。 “约有几百骑朝商队方向而来,敌友难辨。”咄吉骑在马上,远远地大呼起来。 “护卫商队的游骑全体上马,由小六带领,前往左前的高地埋伏。剩下众人以营寨为依托,结成圆阵,按鸳鸯小阵组队,弩上弦,装好箭矢。”商队的头领是一位壮硕的青年,浓眉细眼,鼻直口方。下令后不慌不忙地走向坐骑。 咄吉打马到他的面前:“擒熊,我俩上前去探探虚实,同是契丹八部,多少也会给点面子,能不动刀枪最好。\” 杨擒熊便是昔日的血刺卫,逐北军游骑将军杨亮之子现在作为一支暗藏的力量,前往科尔沁草原潜伏。 两人紧夹马腹,坐骑加速奔跑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几百骑契丹游骑,如一片乌云在草原移动。 契丹游骑簇拥着一位骑白马的年青酋长,酋长头戴兜鉴,身披明光铠,身材高大,四肢沉稳,为草原有名的射雕手。那是土六于部大人迄野先。土六于部在契丹八部排名靠后,实力最弱。数月前,往来草原的商贩带来货物,日连部族人组建了一支商队,由受人尊敬的草原长者咄吉掌管,悄悄与土六于部互市交易,咄吉长者是草原血案后第一次踏入科尔沁。 契丹八部的牛羊马匹,换回临水堡的烈酒茶叶,被普通牧民当作食盐的腌腊制品,还有服饰皮裘等各种用品,部族一天天富裕起来,迄野先的心早就飞了过去,亲自率队迎接,诚意十足。\ 对面来的两骑是谁?迄野先心疑,驻马观望:近处,一片野茫茫的碧绿草原;远望,冷陉群山郁郁苍苍,雄浑壮美,几处陡峭的山峰积雪终年不化,阳光下如同几把巨剑,刺向深蓝的苍穹。 “迄野先大人,是日连部的咄吉长者。”迄野先身旁的商队信使手搭凉棚,惊喜地大叫起来。 “还不快上前,土六于部的迄野先亲自来迎商队。”迄野先心情舒畅,立刻吩咐信使上前。 商队信使带着咄吉长者回来。\张猛掉头返回了商队。 迄野先下了马,张开双臂:“尊敬的咄吉长者,你的到来就如草原上温暖的春风,给草原带来了无穷的希望和欢乐。” 咄吉也下了马,快行几步,躬身抚胸:“迄野先大人,草原上的雄鹰终于长大,几年未见,身子骨更加雄壮有力,像你勇武的父亲。” 行礼完毕,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请迄野先大人原谅,商队都是日连部的族人,对回鹘与契丹联手瓜分族人,耿耿于心,这次只带来四分之一的货物。与土六于部协议达成后,再进行剩下的交易。”咄吉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心。 “那就在此处扎营,我与日连部的咄吉长者仔细商议互市一事。\”迄野先一愣,心中惭愧,土六于部也分了一千多日连部部众,母亲出自日连部,昔日父亲与日连部大人结为兄弟,互为奥援,而今却是这样的状况。 搭起帐篷,点起篝火,土六于部的游骑开始杀羊宰牛,商队派人送来两坛营州醉春。 端起酒碗,迄野先敬过咄吉长者,仰头把烈酒灌入胸膛,腹中升起热气,闭上意涌起:“以前饮酒都用大碗,一饮而尽,营州醉春酒烈,一口干了,天旋地转,只怕当场就要醉倒。” 咄吉长者闭目浅酌,嚼着烤肉,一副悠闲享受的样子,仿佛他来此处仅是作客。 酒足饭饱,迄野先忍不住发问:“咄吉长者,这次你的商队还带来些什么商品?” 咄吉长者睁开眼,先望了望迄野先身旁的侍卫,迄野先醒悟过来,屏退左右,帐中只剩下他与咄吉两人。\ 咄吉长者目光炯炯,直视迄野先:“土六于部的雄鹰,迄野先大人,请你告诉咄吉,草原部落的兴起,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部落的武力,首领的英明……,请咄吉长者教我。”迄野先出口忽觉不妥,恭恭敬敬地向咄吉求教。 “部落战士勇武好战,如果拉弓射的是兽牙箭?部落首领英明果断,如果他四周强敌环伺?”咄吉反问迄野先。 土六于部与日连部同命相怜,在契丹八部实力最弱,科尔沁草原最肥美的草场被几个大部落占据,土六于部只好在冷陉山系的余脉丘陵间半牧半猎,迄野先开始揣摩咄吉长者的本意。\ 等了一会,咄吉不待迄野先回答,站起来朗声说道:“回鹘的兴盛,在于他们依附大唐,配合铁弓骑灭了突厥的薛延陀,后又助大唐平定安史之乱。更兼与大唐和亲,关系更为亲密,绢马互市为只产牛马的回鹘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你可知,在黑衣大食,一两丝绸价值一两黄金,有了财富,大马士革刀,波斯鱼鳞甲还买不到吗?” 迄野先酒醒了几分,身子一动不动,认真地倾听。 “回鹘怀仁可汗骨力裴罗能够统一漠北,强盛时东到室韦(今额尔古纳河一带),西金山(今阿尔泰山),南控大漠,尽得古匈奴之地,建立不了世功业,无不是善于借用唐朝强大的势力。\” “土六于部如果拥有临水堡美酒、茶叶、食盐、丝绢、瓷器等商品在科尔沁草原的售卖权,如果拥有喂养牛马羊群的干饲料,如果学会了苜蓿的种植,土六于部的崛起指日可待。” 迄野先心里一热,他强抑心中的喜悦,颤声问道:“尊敬的咄吉长者,你有什么条件?” “暗助你表弟贺都重建日连部,帮他赎回日连部为奴的族人和汉人奴隶。”咄吉长者讲完后,静静地等待迄野先的回答。 似乎问题不大,草原上的奴隶可以买卖交换的。\重建日连部,不会只要妇孺老弱吧?部落里还有几十名回鹘监军,这事得小心谨慎。迄野先并没有立刻答复,委婉地回答:“事关重大,我要与族中长老商议后方可答复。” “此事你知我知即可,就是这互市,我们选一处隐秘的山谷交易,商品售卖到草原也需化整为零,迄野先大人要掌控好分寸。”咄吉长者郑重的叮嘱。 迄野先沉默不语,心中一时难以决断。 咄吉长者暗暗有点后悔,不该轻易吐露重建日连部的意图,现在回鹘势大,难怪迄野先顾虑重重。 咄吉长者坐了下来,淡淡道:“机会只有一次,羽真侯部大人奚思剌对互市颇有兴趣。” 一群契丹猎人打扮的铁弓骑,沿着柳河源头的河谷,溯溪而上,一边狩猎一边勘察地形。 密营,须选择地势险要隐秘,易守难攻之地,若遇围剿,还可逃入深山。故选择密林山洞,山谷溪流处为驻地。附近须有宽阔的平坦之地,便于训练。临水堡的野蘑谷就是标准。 冷陉山的密营不需野蘑谷那么大,最多能住个两三百人,有十天半月的存粮就行了,不需建堡墙民居。或寻找山洞凹壁,在入口搭上树架,铺上迷彩油布。或在地上挖一长二米宽一米五,深半米的长方形深坑,坑里铺上稻草。上面搭建后低前高的窝棚,春夏牵上藤蔓,秋冬堆上积雪来伪装。营地四周则布下陷阱机关,防止野兽的侵扰。 密营常年派人守护,如有靠近密营的契丹猎人,一律射杀,不留活口。 这样的密营,计划在冷陉山和七老图山中营建多处,为逐北营的游击打下基础。 营建密营进展缓慢,要寻找到符合条件的地方需要时间。 冬季来临前能建好计划中的五座密营吗?铁弓骑不辞辛劳,爬山涉水勘察地形,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五章 受 挫 由五艘海鹘战船,十五艘四千石的福船,计有横海水军千人,商船水手八百,工匠渔夫医生等各色开发人员七百,组成的远洋开发船队过渤海都里镇,从鸭绿江口到新罗的唐恩浦,再沿朝鲜半岛西岸向南航行,经清海镇,穿过济州海峡,经对马岛,一歧岛而达日本九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条航线逐岛航行,安全平稳,新罗水手常年往来这条航线,虽遇夏季的狂风暴雨,有惊无险地到了鹿儿岛港,此岛位于日本九州西南部。 日本正处于平安时代前期,仁明天皇在位,国内政局稳定,藤原家族还在向把持朝政的摄关道路上奋斗。 日本全面仿效大唐,以唐代律令为规范制定了大宝法令,节令、习俗,连男女衣服皆依唐制,输入了唐朝书法、绘画、雕塑、音乐、舞蹈等大唐文化。 西元838年,日本第十八次派遣了六百多人的遣唐使团,使团成员包括大使、副使及判官、录事等官员,还有文书、医生、翻译、画师、乐师等各类随员和工匠水手。\还带有留学生和学问僧。 日本对大唐的一切有种偏执狂的热爱,更不要说推陈出新的山海商品。 津屋(商铺)众多的鹿儿岛港,有山海与新罗清海镇合营的三鑫柜坊、山海酒楼、安东商行。平安京(京都)洛南,酒楼、柜坊、商行已开始营运。山海酿、新式皮草、高档家具等奢侈品越洋过来,大受日本官僚贵族的追捧,价格奇高。换了五万石的粮食和四万两白银,还有几千斤硫磺。 硫磺由新罗清海镇的船队运送回山海港。远洋开发船队又从鹿儿岛港出发,经值嘉岛横渡东海,一路顺风,七日就到了江南道的明州港。 补充了淡水蔬菜鸡鸭,购置了几船丝绸瓷器,十多日后,船队浩浩荡荡来到了泉州港。\ 泉州港,位于福建东南海滨泉州湾,扼晋江入海口。万帆云集,大食,波斯胡商,东南亚客商众多,他们或经商,或传教,泉州港兴旺繁茂,超过了开港的历史比泉州更古老的福州港,与广州、明州、扬州并称唐朝的四大港口。 泉州港停满了几千艘千石以上的福船,港口中还不时可以看见万石左右的巨型福船,原来觉得规模不小的远洋船队,如同溪流汇入浩瀚无边的大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唐宋远洋海舟以高大如楼,尖底方艄的福船为主。福建多山多木,北方树木与南方树木相比,生长缓慢,坚固紧密,打造家具确是上好木料,造船之木却不及福建树木近于水性,笔直的杉木为桅杆,耐腐的松木为造船的主料,樟木不怕虫蛀,可造海船上的门窗桌椅。\故海舟还是以福建为上。 远洋开发船队由横海水军虎蛟营指挥使李德邻统领,他海商出身,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免费下载 李贤齐表面投靠权宦仇士良,打着他的名头,进行海贸牟取暴利。又送了张简会等几个少年入了长安神策军,更得仇士良的信任,在庙岛群岛建海驿,募水军,在登、莱二州购置战船,李德邻已升迁为从七品上阶的翊麾校尉,看着这帆桅林立的泉州港,小山一样的万石福船。想到官办造船场的监使,泉州市舶使俱是宦官充任,远洋开发船队要想开垦流求岛,十年不一定见得了成效,心思不免活泛起来…… 巫闾城,斥候团营房。 如何分配首批通过训练的越骑,岳麻子和成刀疤又争吵起来。 “麻哥,候选的越骑合在一起训练,成团原来的斥候多,出力也多,不说多要几人,一人一半总可以吧。\”成刀疤没好气地道,半月前遇袭又折了几名兄弟,眼看又到胡虏秋掠的日子,辽河平原的契丹游骑越发活跃起来,想想任务,一营指挥使谁不想,虎扑营只需一位致果校尉。 “刀疤,岳团的斥候原本就比成团少,何况首批通过训练的二百名越骑,我营房就有一百六十五名,你不知道,最后十天的对抗训练,哥哥吃住都与他们一起,耗尽了心血……”岳麻子寸步不让。 “一人一半,以后两团还可配合伏击契丹游骑……” “兄弟,这次就别争了,十天后,下批越骑一人一半。哥哥分你二十付鲨鱼皮甲,三十具手持连弩,每人一件白绸内衣。”这都是逐北营越骑托自己送给成团,岳鼎不过做个顺水人情。\ “鲨鱼皮甲,连弩,绸衣?”成刀疤半信半疑。这几日出城侦缉都是成团,消息蔽塞得紧。 岳鼎忽地右眼跳了起来,今日李甲三初次巡逻。好象晚娘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正午的阳光亮得晃眼,两火狼牙骑小心翼翼地通过丘陵,前面五骑为前锋,左右各十骑为两翼,二十骑居中,五骑断后,弩上弦,弓在手,警惕地向四面搜索。 高大胆为队正,史猴儿为左队,统率一队斥候,按例,史猴儿经验丰富应为带队的前锋,李甲三顶了他的位置,史猴儿有点幸灾乐祸,契丹游骑的利箭可不是吃素的。白绸内衣等礼物并没有使铁弓骑斥候和逐北军越骑和好,巫闾城斥候岳团暗中护送山海商队,在草原损兵折将,逐北军越骑来自山海,铁弓骑斥候知道后,心中积怨更深。\ 兄弟们,你们的魂魄还在这山野游荡吗?可要保佑岳团活着的斥候兄弟,队列中高大胆默默地念叨。 初次巡逻的李甲三心中有股子渴望,能与契丹游骑狭路相逢,在前线训练一月,太玄真气已进入第二层,六识更为灵敏,周身圆活无滞,随时可惊天一击。 过了丘陵,一片空旷碧绿的草原,草波荡漾,隐现牛羊。缓缓流动的绕阳河波光粼粼,野鸭飞旋。 李甲三向后面打个呼哨,双腿一磕马腹,纵马飞驰起来,史猴儿快马赶上,破口大骂:“李甲三,你他妈的生瓜蛋子想害死大家,只可在这附近巡逻,像你这样不惜马力,招来游骑,逃命都来不及。麻哥还叫我多照顾你,不被你拖累就是万幸。” 李甲三一声不吭地止住马,听从史左队的命令,回到了队伍,斥候不紧不慢地在山脚下的草原巡逻,直到太阳西沉。\ 这一天即将平平安安地过去,高队正史左队领队回城,李甲三与周大为前锋,这条路熟悉,来时地细细搜索过,斥候们有了几分放松。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西边的天空,比往常更耀眼。回城的斥候不得不眯起眼。 前锋忽地高举手臂示意,前面有状况?斥候队停了下来,张弓搭箭小心戒备。 道路中央,前方六十步,一只草黄色的狍子,头上长着三叉短角,短尾,臀部有明显的白色块斑,足有七八十斤。 这只傻乎乎的雄狍,侧身扭头回望,对斥候队好奇得很 史猴儿过来,轻轻对李甲三说:“射了他,兄弟们到醉春风酒肆喝酒就有菜了。” 点头赞同,李甲三搭箭张弓,弓弦一响,狍子头部中箭,应声倒地,传自宁远将军李贤齐的连珠箭法名不虚传,斥候们为李甲三的箭术一阵欢呼。\ “嗖”,“嗖”,“嗖”利箭破空的声音嗡嗡响起,向斥候中军倾盆而下。 高队正反应敏捷,滚马落鞍,紧张地大叫示警:“敌袭!” 斥候队中另一名斥候火长,贪吃的大嘴把心思放在了狍子上,避得慢了些,一支透甲锥正中后脑,软软栽倒在马下,铁弓骑猝不及防,似秋风扫过枝头落叶般纷纷中箭落马。 阳光直射逐北军的眼睛,契丹人埋伏在丘陵上,居高临下,天时地利都已占据。铁弓骑斥候因为狍子分散了注意力,队形散乱,失了人和,李甲三渴望的首次遭遇战,竟是以铁弓骑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听到利箭破空声,李甲三身子猛地前伏,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平平射出,左手抓了三枝箭,两枝咬在嘴里,一枝搭在弦上。\赵小三的马速更快,已超出李甲三一个马身。 李甲三沉静下来,开启六识,感应战场的一草一木,辨别敌人的方位。 左边丘陵陡峭,契丹游骑至少三十,右边缓坡后也有游骑,等待机会给铁弓骑斥候致命一击。 “小三,右冲,背射。”战马偏头右转,向前奔了几步,似要逃窜,李甲三忽然扭身向后,根本未用,前一箭刚离弦,后一箭已上弦。憋住一口气,连射三十六箭。 伏击大获全胜,左边丘陵的游骑伏击刚刚站起,一阵密如骤雨的箭矢到了眼前,躲避不及,惨呼声此起彼伏,阵角一时大乱。 李甲三赵小三马速未停,向缓坡驰去。\李甲三的声音传来:“没死的跟我来。取连弩。” 秦七等几人刚才虽中箭,厚厚的鱼皮甲双层绸衣救了命。两人不约而同给战马重重一巴掌,快跑几步,左手按马背,飞身上马,取了连弩在手。 缓坡上的契丹游骑潜伏在草丛中,看见几骑铁弓骑斥候向他们跑来,不过是逃跑的铁弓骑,契丹游骑百夫长悄声下令,上马生擒铁弓骑斥候。 那几骑忽然突前,速度奇快,已到了坡下四五十步处。游骑百夫长下令:“全体上马,生擒铁弓骑。” 三十名契丹游骑射了一轮箭,扔掉骑弓,拿起刀棒,从缓坡冲了下去。 李甲三紧咬着牙关,大腿中了一箭,痛彻入骨,背上斜插了一箭,被厚厚的鱼皮甲挡住。 距敌三十步,李甲三突然偏转马头,加速向左。飞驰而下的游骑速度极快,转向不易,眼睁睁看着铁弓骑从右翼掠过,相差的不过几步,契丹游骑慌忙轻控马辔,减缓马速,准备转向。 异变陡生,铁弓骑越骑拉成一条直线,手中连弩齐发,箭矢如雨,游骑瞬间倒了二十多骑,有几骑反应灵敏,避过要害,战马被射中,吃痛发怒,将游骑摔落马下,高大胆史猴儿带着十来名受伤的斥候,纵马赶了过来,手起刀落,将契丹游骑斩于马下。 缓坡上的契丹百夫长如在梦中,电光火石间三十名游骑全军覆没,眼见铁弓骑飞速靠近,尖叫一声,调转马头落荒而逃,李甲三的快箭岂容他逃脱,一箭正中后脑,立时滚下马来。 “秦七,火筒报警,高队正、小三随我包抄丘陵上的敌人。”一枝红色火筒在傍晚的天空绽放,瞬间的灿烂留下片刻美丽的回忆,如同斥候们年轻短暂的生命。 待到李甲三等绕到丘陵后面,契丹游骑在山顶上留下十来具尸体,剩下的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箭伤撕扯着大腿的疼痛,李甲三呲着牙,抱起阵亡的兄弟,呆呆地望着西沉的落日,感受鲜活的生命飞速地流逝……经过一月实战强训的逐北军越骑,选拔出来的二十多名精锐,由虎扑营斥候队正高大胆率领,首战遇挫。阵亡二十九名,重伤轻伤十几名,逐北军越骑折损十六人,惨败!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六章 硬 探(一) 第二日正午,巫闾城,桃花酒肆 一样的青砖灰瓦,细木桌椅,青铜吊烛,酒肆却比别处大得多,大堂足足可围坐三四百人,还不论二十四个雅舍。 大厅每张圆桌上都摆着一大盆红烧狍子肉,狍肉纯瘦,无肥膘,用猪肉野菌混在一起红烧,热腾腾冒着丝丝白色的蒸汽,汤汁红亮,香味扑鼻。 大堂中央的圆台,站着巫闾城的铁弓骑的两位校尉,岳鼎、成典。 成校尉手端酒盅:“狍子,其肉细嫩鲜美,肝、肾等均可食,温暖脾胃、强心润肺、利湿、壮阳。毛皮可做垫褥,防潮。夏皮少绒毛,可制春夏皮衣,冬皮绒毛多,适于制成御寒的冬衣。” 斥候和越骑都无人动筷,安静极了,成校尉的声音不高,每个军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只傻狍子,乱我军心军纪,使斥候失去警戒,乱了队形。二十九位兄弟牺牲了年轻的生命,安葬在万字山上的忠烈祠。大家干了这杯酒,祭奠他们。”成校尉讲完后,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史猴儿满心痛悔,要不是自己下令射杀狍子,大嘴兄弟此刻就坐在身边,开心地嚼着狍肉,眼睛跟水洗了一般,喃喃道:大嘴,我敬你。 “这次遇袭的一队斥候,几位逐北军越骑骤遇伏击,虽败不乱,以少胜多,射杀胡虏三十六,缴获战马十五匹,横刀骑弓甲胄二十五付。他们是军中斥候的后起之秀。” “李甲三、周大、赵小三、秦七。”岳校尉叫出几人的姓名。 斥候越骑一片欢腾,只有李甲三那一桌安静。 “现擢升李甲三、周大为斥候队正,赵小三秦七为斥候火长。斥候旅不拘新卒老军,唯功是举。”成校尉大声宣布任命。 欢呼声中,李甲三带着几人悄悄离开了酒肆,他可是喜爱美食,喜爱细嫩鲜美的狍肉。 从正午到黄昏,李甲三在营房静坐,不饮不食,宛如一尊石雕般沉默。 中午那场庆功宴,两位校尉用以少胜多的战果激励士气,在李甲三心中,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挫败,死去的十六越骑兄弟都具统兵之才,却在首战中伏,丢了性命。李甲三痛悔自己。 二十九个袍泽的生命,换来三十六名契丹游骑,还是在被伏击的情况下,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这样的战功李甲三宁愿不要。 李甲三坐在床边,埋着头,没人明白他和阵亡的兄弟之间的情感。 一块儿并肩杀敌,跟着血刺营火烧山奚营地;在山海大营一同流汗,听定远将军李贤齐传授兵法,兄弟们一块聚餐,抢菜,欢笑…… 掌灯时分,营房内烛火轻摇。岳鼎,成典为首,带着一群斥候进来。 岳鼎走到李甲三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每一个亲如手足的兄弟阵亡,我们心里都会难过一阵子,见惯了生离死别,心如铁石般坚硬,多杀几个契丹胡虏,是对兄弟最好的怀念。” 成典赞道:“甲三兄弟威震敌胆,铁弓骑斥候佩服,兄弟们都说,逐北军中有了甲三这样后起的豪杰,契丹胡虏终日惶惶,难逃覆灭的命运。” 史猴儿点头赞同:“周兄弟的箭术也高,契丹百夫长逃了一百多步,被他一箭贯穿后脑。” 高大胆擂了赵小三一拳:“好小子,你和秦七也是好汉,首战面对敌骑,毫无惧色。高大哥真心佩服” 进来的斥候你一言,我一语,夸奖逐北军越骑。 赵小三笑着抱拳:“那里,那里,敌袭时,小弟正发懵。多亏高队正那一声大喝。” 秦七把着史猴儿的左肩,露出疑惑的表情:“史火长斩杀落马的契丹游骑,干净利落,那叫一个勇武彪悍,似乎没有受一点儿伤?” 战场上共同经历生死,斥候与越骑的心靠得很近,积怨慢慢地消融、冰释。 良久,李甲三慢慢站了起来,沉声问道:“可否有人跟我泅渡绕阳河,硬探敌营?” 第三日下午,巫闾城指挥使衙门,左偏厅。 “两百铁弓骑斥候扮成契丹游骑,月夜出击,硬探敌营。”陈翊麾大吃一惊,旋即板起脸来。 “岳校尉,你也算虎扑营的老边军,难道不知秋高马肥时节,契丹游骑连天蔽地而来,秋掠边地,渡河硬探敌营,只怕是有去无回。” “李定远下达的任务怎么也要完成,罢罢罢,莫若就此回了军令。”成典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出了偏厅,岳鼎摇摇头,站起身跟着往外走。 两人不告而退,陈翊麾顿脚道:“回来,都回来,想个完全之策岂不更好?” 三人商议半天,陈翊麾忽地醒悟过来:“两个臭小子,原来早有谋算,已派人至燕郡,请定远将军李贤齐调兵相助,消遣你陈叔半天,莫非皮痒了不成。来人,将两个泼才拉下去鞭笞二十。” 两人抱头鼠窜,急急逃出偏厅。 陈翊麾眼望两人的背影,有些狐疑:“两个臭小子,旬日不见,刮目相看,谋略倒是长进了不少?” 玉盘似的明月在云朵里穿行,忽隐忽现,两百契丹游骑装束的铁弓骑马裹蹄,人衔枚,静悄悄出了巫闾城南门。 铁弓骑向南疾驰了三十里,转折向北,往绕阳河河畔而去。 天刚拂晓,星月未退,巫闾城整军出城,先是六百越骑出了东门,接着是逐北军步卒一千,军屯营士卒一千,出城十里后,越骑排成雁翎阵缓缓向东搜索,步卒则转向东北,悄悄进入了丘陵山地。 夏末秋初的清晨,眼前的山地,山脚下是些胡杨白桦,山顶上苍松翠柏依稀可见,若隐若现的有几只黄羊惊逃,山鸡飞鸣。 “大伙儿小心些,每处丘陵不得放过一个活物,先围起来,一草一木地搜个仔细。”逐北左营指挥使狄虎头给几个手下悄声下令。 “狄校尉,不放过活物,兄弟们可以打猎吗?”一个校尉小声问。 “李定远有令,即使狩猎,也是山地战,警告兄弟们,猎物还有潜藏在山林的契丹游骑。”狄虎头看见手下一脸轻松,郑重地提醒。 军屯营的团校尉刘二走了过来:“狍子、野鹿最好捉活的,军屯营在山谷建了一个狍鹿场,活的可比死的值钱。” 狄虎头有些不耐烦:“逐北左营只管驱赶围猎,进行山地战。捕捉、宰杀、运输都是军屯营的事,早就分工明确,不要像个女人唠叨不休。” 这句话把刘二呛得说不出话来。 逐北营段校尉把刘二拉到一旁,安慰军屯营的兄弟:“狄致果心痛阵亡的越骑,这几日脾气不好,兄弟代他赔礼,待会我亲自吩咐兄弟们,多捉几头活的。” 刘二大度地挥了挥手:“年初被逐北军淘汰的时候,我们也同样难过,但李定远说了,逐北军扩军首先在军屯营选拔士卒,兄弟们都憋住一口气,发狠苦练。” 段校尉点头:“说得是,到时我们又是一个营的袍泽,待会我们勘验地理,设置瞭望哨,挖藏兵坑,还需军屯营兄弟。” 听得刘二眉开眼笑,口中连呼:“都是袍泽兄弟,好说,好说。” 这边两人嘀咕半天,步卒已将山地团团围住,南、北、西三面以鸳鸯小阵向山上推进,独留东面原地设置陷阱。 狄虎头传令,围猎开始,南、北、西三面鼓角齐鸣,步卒鼓噪前进,黄羊野狍满山乱窜,野鸡山兔四处奔逃。突然号角传警,有敌潜伏在此山。 东面一个步卒绕行山脚,急速来报:“东面山脚发现十匹契丹战马。” 狄虎的精神头一下上来了:“通知各旅,命令传至火长,有契丹胡虏十人潜伏此山,小心搜敌,准备接战。” 段校尉提醒他:“李致果有令,逐北营步卒只需鼓噪而进,用打草惊蛇之计,把契丹游骑驱赶出山林既可。” 狄虎头把眼一蹬:“临战之时,战机由我把握,我已夺了胡虏战马,他们还跑得出去么?” 此时,绕阳河畔的芦苇丛中,奔驰了一夜的铁弓骑分散藏匿,抓紧时间休息,有的手持千里镜盯着丘陵平原,有的打坐练气,还有休息进食的。 练气完毕,李甲三躺在草地上小睡了一会,醒来后睁眼望见湛蓝天空,白云缕缕,鼻孔嗅着青草的气息,伸了个懒腰,体会这临战之前的片刻轻松惬意,心思又转到了硬探敌营。 契丹游骑长于骑射,胜在单兵,逐北营越骑军纪森严,兵器精良,胜在团队。 出动大军,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将契丹哨探驱赶过绕阳河,在密林设瞭望哨、在草地安排潜伏哨,警戒敌情,用火筒旗帜快速传递敌踪。 定远将军李贤齐说过,为将者必须全面,及时掌控战场情况,临机而断,还举了个胡酋隆美尔在沙漠中大战的战例。 铁弓骑斥候侦缉敌情至少百骑,用滑轮铁弓、连弩、狼牙棒等全副武装,巡逻绕阳河两岸,遇有小股契丹游骑,一律清剿猎杀,如遇大队游骑,也可凭马快弓强游斗,这就叫做硬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