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哪里逃》 第一章 月家重女不重男 凌晨三点,校风严谨的军事学院,女生宿舍,三条黑影偷偷摸摸的从自己的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挪到了月初云童鞋的床边。 “初云,初云,快醒醒,三点了!”舍长老大轻轻地推了推正睡得兴高采烈的月初云,压低声音说道。 “唔,三点,怎嘛了?”月初云含糊的应着,痛不欲生的睁开了半只眼睛。 “你忘啦!今天晚上有流星雨!三点零一分开始!”舍长老大使劲摇了摇月初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在流星落地前许愿,会成真的,快,快起来许愿咱宿舍军事理论考试全及格!” “我肯定是满分,要许你们许,大半夜的,打死我都不起……”月初云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低声哀嚎道,“你们都是不是成年人啊,这种欺骗善良的小朋友的事情你们都相信……” “信则灵,信则灵,多一点希望总是好的,你给我起来,起来,起来!”舍长老大强行搬走了月初云的被子,演变成了低音炮版的咆哮体,“许一个,快,快,流星雨开始了!” “啊!杀人啦!”月初云百般无奈的在床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一颗从天际滑下的流星,随口说道,“好吧,流星,我许愿,让我穿越到古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滚!”宿舍老大给了月初云童鞋一个巨大的白眼,拉着另外两人一起走到了窗户旁边,纷纷找了一个落下的星星,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 就在宿舍中的其他三人闭眼许愿的素侯,月初云同学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从她的床上就地消失了,当然,随后,她留在这一世的,最后一句怒骂谁都没有听到:该死的流星雨,你让本小姐穿越,本小姐忍了,但是,提前通知一声,让本小姐先穿上衣服、拿点家底不行么! 听到月初云的尖叫,宿舍的另外三人不解的转向了她的方向,恰好,刚好,很巧合的,看到了月初云的突然消失,不禁当场石化…… 许久,舍长老大率先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咳,那个,我数三个数,大家一起把刚才自己许的愿说出来,一,二,三……” “让月初云那个小禽兽穿越到古代,救我们出苦海!” “让月初云那个小畜生穿越到古代,救我们出苦海!” “让月初云那个小混蛋穿越到古代,救我们出苦海!” 话音同时落下,一秒,两秒,三人再次同时石化…… 云国,某年某月某日,夜晚,云国最显赫的外姓王王府,月王府,看着下人们忙里忙外,月天驰瞟了一眼被奶娘抱着的四岁的儿子月畔,指着产房问道,“畔儿,你说,你娘亲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月畔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毫不犹豫的说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月畔的脸上,紧接着,整个月王府都听到了月王爷的怒吼,“乌鸦嘴!” 三年后,某日夜晚,月天驰指着正在忙里忙外的产房,扭头看向了正被已经七岁的月畔领着的年仅三岁的月幻,“幻儿,你说,你娘亲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月幻稍微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回答道。 “啪!”月畔扬手把一个不算非常响亮的耳光打在月幻的脸上,紧接着,整个月王府都听到了月王爷和月家大少爷的怒吼,“乌鸦嘴!” 又过了三年,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月天驰指着正在忙里忙外的产房,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正被已经十岁的月畔和六岁的月幻领在中间的年仅三岁的月改,“咳,那个,改儿,你说,你娘亲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月改舔了舔嘴唇,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的答道。 “呼……”紧盯着月改的三人舒了口气,纷纷转向了产房,眼中满是期待。 “王爷,生,生了,王,王妃生了……”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从产房里面跑了出来,有些害怕的跟月天驰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小子还是丫头?”月天驰兴奋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小丫鬟,心急的问道。 “是,是个少爷。”小丫鬟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唯唯诺诺的应道。 “啪!”两个耳光的声响同时回荡在了月王府的上空,大少爷月畔和二少爷月幻愤怒的指着他们年仅三岁的弟弟月改,一脸的深恶痛绝,“骗子!” “王,王爷,您,您没事吧!”听了小丫鬟的禀报,驰骋疆场数十载都没皱过一下眉头的月王爷向后倒去,被两个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扶住才没有摔在地上,引来了一众仆役和侍卫们的惊叫。 “王,王爷,产,产婆说,还,还有一个!”迷迷糊糊的,月天驰听到了另一个小丫鬟从产房里跑了出来,这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 半盏茶之后。 突然,整个产房里都发出了一声欢呼,紧接着,十几个小丫鬟一窝蜂的从里面涌了出来,扑到了月天驰的脚边,七嘴八舌的禀告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郡主!” “生了?生了个宝贝女儿?”听了小丫鬟们的禀告,月天驰瞬间恢复了生龙活虎,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两个侍卫,冲进了产房,“在哪里?!我的宝贝女儿在哪里!” “算你小子命大!”月家大少爷月畔和月家二少爷月幻同时朝着正委屈的捂着脸的月改发出了一声冷哼,松开他的手,跟着月王爷冲进了产房,“妹妹,我们可爱的妹妹,你在哪里,哥哥来了!” 被打了两个耳光的月改朝着两个疯疯癫癫的哥哥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也抬脚往产房跑去,“你们别乱动,妹妹是我的!” 皇宫,一个小太监兴高采烈的跑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对正愁眉苦脸的皇后禀报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月王府派人送来了喜讯,王妃,生了个小郡主!” ------题外话------ 各位看官,有钱滴捧个钱场,米钱滴捧个人场,风月遍地打滚求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这身世,够牛哒 话说月初云童鞋在经历的纠结,纠结,无与伦比的纠结之后,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指着屋顶大骂了一句:“不管这是神马朝代,本小姐怒了,后果很严重,谁招惹本小姐,他就死定了!” 咦?搞什么灰机?本小姐说话,怎嘛没有声音?嗯?话说,这个哭个不停的孩子是谁家的?有人生,没人教嘛?这大半夜的哭哭闹闹滴,吓坏了小朋友怎嘛办?就算不会吓坏小朋友,吓坏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啊咧咧?这个像脸盆一样大的脸的男人是神马人?外星来的嘛?喂,你看着本小姐干什么,本小姐又不认识你!话说,貌似,本小姐穿来之前还米穿衣服!oh,mygod!色狼呀! 嗯?这个在自己面前挥来挥去的小手是谁家孩子的?怎嘛离我这嘛近?等等!食指,无名指,怎嘛偶动哪个手指,她也跟着动?难道,该不会,天呐!这是偶自己的手!偶,偶怎嘛变成了一个婴儿了!苍天啊!大地啊!太阳你八辈先人的流星雨啊!本小姐刚刚才过完了十八岁生日,你又让本小姐变成了小婴儿,你溜本小姐玩啊!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和小郡主母子平安!”产婆的声音从月初云看不到的某个方向传来,听那个高兴的劲儿,肯定是得了不少的赏钱。 原来这个脸像脸盆一样大的男人是偶爹哋,唔,还好,偶忍了,子不嫌娘丑,本小姐也不该嫌爹丑,听旁边那个欧巴桑的意思,本小姐的新爹爹是个王爷,本小姐还是个郡主,这也是特权阶级了嘛,就是不知道,偶的这个新爹爹喜欢不喜欢偶这个女娃娃。 “王爷,您看,小郡主长的多标致啊!”一个膘肥体壮的女人把月初云从摇篮里抱了出来,讨好的凑近了月天驰,“看看这小嘴,再看看这小鼻子,跟皇后娘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滚蛋!月初云白了那个膘肥体壮的女人一眼,心里骂了一句,拍马屁的欧巴桑!你家刚出生的孩子就能看出来长得标致啊!不知道自古红颜多薄命么?!咒本小姐早死是不是! “放p!老娘生的宝贝女儿,跟皇后有什么关系!”听了膘肥体壮的女人的话,已经被人扶着在床上坐起来的王妃顿时怒了,伸手抓起一只鞋子就朝她丢了过去,“来人,把老娘的宝贝女儿抱过来!给老娘看看!” 王妃丢出的鞋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膘肥体壮的女人的脸上,然后,朝着被膘肥体壮的女人抱在怀里的月初云身上砸去,眼见鞋子就要砸在月初云的脸上,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月畔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一把从膘肥体壮的女人怀里抢过了月初云,抬脚一踹,就把膘肥体壮的女人踹了出去。 “呼,好险,差一点就砸到我的宝贝妹妹……”看着王妃丢出的鞋子平稳着地,月畔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伸手碰了碰月初云正朝他伸出的小手,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宝贝妹妹,我是你大哥月畔,来,叫哥哥。” 月初云朝着月畔吐了几个泡泡,无奈啊,本小姐也想叫你一声来着,可是,本小姐现在还不会说话啊,不过嘛,看样子,自己的这个哥哥身手还不错,保护自己应该是没神马问题,不错,不错,得跟他多亲近亲近,这可素本小姐以后横行霸道的物质保障啊! 一边想着,婴儿版月初云已经被脾气暴躁的王妃娘娘接了过去,看着自己可爱的新娘亲,月初云那叫一个心情澎湃,什么叫沉鱼落雁,什么叫倾国倾城,这两个词简直就素为了自己亲爱的娘亲才出现的嘛!偶才不要像那个什么面都没见过的皇后娘娘,偶要像偶自己的娘亲! “王爷,给咱们的宝贝女儿起个名字吧!”王妃兴高采烈的逗着月初云,口气里满是幸福的味道,“瞧瞧这小脸,简直跟本妃小时候一模一样,哎呀,笑了,快看,快看,笑了!” “恩,就叫月初云吧。”王爷沉吟了片刻,摇晃着脑袋说道。 “王爷,那小少爷呢?”一个奶妈模样的人不识趣的往前凑了凑,把抱在怀里的男婴往月天驰的面前送了送。 “多余的东西!就叫,就叫月余一好了。”月天驰头都不回一下,不耐烦的一摆手,随口说道。 于是,可怜的月王府四少爷,跟众星捧月般的月王府大小姐一胞所生的小男孩,就因为月王爷的这一句随意的话,而有了一个让他郁闷了一辈子的名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本着这样的指导精神,可爱的月初云小朋友对与她以后滴幸福生活息息相关的月王府展开了深刻滴调查。 五天后,她得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结论:她所出生滴国家,叫云国,在历史上没有坐标,她亲耐的爹爹,是云国地位最高的武将,云国唯一的一个外姓王,云国的大半个江山,都是他带兵打下来滴,她亲爱滴娘亲,是云国宰相家唯一滴千金,江湖人称“毒娘子”,是个连各国皇帝见了都得给她让路的狠角色,她可爱的姑姑,是云国的皇后,另外,备注,皇帝姑父是个妻管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谁妖孽呀我妖孽 时光飞逝,转眼的时间,月初云小朋友已经来到云国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月初云小朋友重新设置了很多她以前的认识,比如,勤俭节约,用天山雪蚕丝做尿布,可以避暑,她亲爱的娘亲管这叫勤俭节约,再比如,大义灭亲,她咬哭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月余一,然后月余一被她亲爱的爹爹痛揍了一顿,她亲爱的滴爹爹管这叫大义灭亲,再比如……总之,咱们可爱的月初云小朋友此时在月王府的地位,已经高到了任何人都不能企及的高度。 今天,是可爱的月初云小朋友一周岁的日子,按照云国的规矩,月初云小朋友今天将面临她人生的第一个重大的日子,抓周。 于是,从清晨开始,月初云小朋友的二十八个奶娘就开始了忙碌,她们挨个儿挑选着用来给月初云抓周用的东西,琴啊,棋啊,毛笔啊,兵书啊,荷包啊,儿童版的刀啊,箭啊,肉啊,蔬菜啊神马的,嗯,你没看错,用来抓周的东西里面却是是有一块肉和一盘洗干净的蔬菜,而且,还都是生的,传说是王妃特意让人放上去的,说是,说不定她的宝贝女儿以后会喜欢厨艺也未可知。 用月畔的话说,他可爱的妹妹月初云的抓周仪式是非常周到而全面的,即将摆在她身边的东西足够她做出最为细致的选择,换句话说,哪怕是他可爱的妹妹以后是喜欢厨艺的,也能看得出来,他可爱的妹妹是喜欢做荤菜还是喜欢做素菜! 随着各品级官员的拜贺,赶来看热闹的皇帝、皇后、静妃、淑妃和七位皇子分别坐上了给他们准备好的位置,月初云也被她亲爱的娘亲齐灵玉放在了抓周场子的中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宝贝女儿啊,你慢慢挑,慢慢挑啊,不着急,不着急。”齐灵玉见月初云没有要哭的意思,才缓缓的从场子中间退了出来,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紧盯着月初云的小手,猜测着她会选什么。 月初云坐在场子的中间,面对上百人的围观,似乎丝毫没有一丁点儿害怕的意思,她的眼睛瞄了瞄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七位皇子,一个邪恶的计划从她的小脑袋里涌了出来。想娶我?都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赞美的话,想用来讨好我爹爹?嘿嘿,我可不想嫁给你们,所以嘛,我不会给你们说那么没营养的话的机会的!哼!我就不信,你们有胆子娶一个妖孽回去当老婆! 想到就做,向来是月初云小朋友的优点,她环顾了一下场子里的所有物件,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挪着还不怎么稳当的步子,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朝这个伸伸手,一会儿又朝那个挪挪步子,弄得一干等着她抓周的人心里跟猫挠似的难受。 就在所有人都在正午的阳光下有点泛起困意的时候,月初云突然瞪大了眼睛,伸手从盘子里抓起了一支箭,然后,还不等诸位大臣开始拍马屁,就又用另一只手抓起了另一个盘子里儿童版小刀。 “不愧是月王爷的千金,巾帼不让须眉啊!小郡主以后定是个能统帅三军的女元帅啊!”看着一手拿着箭,一手拿着刀,走的颤巍巍月初云,一个大臣率先发出了赞叹。 可是,这位大臣的话音还没落下,另一位大臣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因为,可爱的月初云童鞋已经拖着那比她还高的箭和刀到了装肉的盘子旁边,把箭往装肉的盘子里一丢,双手握住刀柄,朝着盘子的肉砍了下去,数十刀之后,盘子里的肉变成了若干大小不等的肉块。 “难道是个善于骑猎的女将军?”看着月初云的反应,一个年轻些的文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凌乱了! 月初云把已经被她剁成了碎块的肉和蔬菜穿到了箭上,颤巍巍的抱起了所有她能抱得动的,能烧的东西,走近了火盆,“呼啦”一声丢了进去。 火盆中的火苗忽的一下窜了起来,险些舔上了月初云小小的肚兜,吓得静妃和淑妃齐齐的发出了一声尖叫,“小心!” 月初云咂了咂嘴,朝着静妃和淑妃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转身,把那个穿满了肉和蔬菜的箭放到火盆上烤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烤肉香味,可是,在场的人都因为吃惊而险些掉下了下巴……风清水把烤熟的肉和蔬菜送到了自己的鼻子旁边,使劲的抽了抽鼻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这,这,这,妖,妖怪啊!”随着一声尖叫,所有在场的文臣武将都本能地涌向了皇帝和皇后的方向,惊恐的咽着唾沫,随手抓过能抓到的侍卫,就往自己的身前推了出去。 不及众人有所反映,人群中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突然暴跳而出,双手握剑,朝着吃烤肉吃的一脸黑灰的月初云砍了过去,“妖,妖孽,受,受死!” “不要!”发难文官手中的佩剑已经砍出,一个小小的黑影也近乎同时的从惊恐的人群中钻了出来,适时的朝着月初云扑了过去。 “哧啦”一声,发难文官手中的钝剑滑过了那个小小黑影的后背,原本精美的衣服顿时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细嫩的皮肉上被留下了一处刺眼的殷红。 “混账!谁让你对老子的宝贝女儿动手的!” “王八蛋!敢动老娘的女儿,活得不耐烦了么!” “该死的东西!我的宝贝妹妹也是你能动的!” 回过神来的月王爷,齐灵玉,月畔三人同时怒吼出声,只是眨眼工夫,那个发难的文官就像一条抹布一样的被摔到了墙上,脑门上,胸口上,小腹上各印了一个黑黑的鞋印。 “云儿妹妹,你没事吧?”为月初云挡住钝剑的小小黑影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头。 “你很有胆识,也很有脑子,可惜,苦肉计不是这嘛玩的,三皇子哥哥,要像我这样,才像素真的。”月初云瘪了瘪嘴,靠近了抱着她的小小黑影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微小声音说了一句,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三皇子本能的一愣,看了一眼已经被齐灵玉抱走了的月初云,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刚才,自己该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吧?怎么刚才好像听到,那个今天才刚满一岁的小丫头跟自己说,她看穿了自己临时起意想出的,用来讨月王爷喜欢的诡计?妖孽!她是妖孽!真真正正的妖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先生们的血泪史 在月王爷夫妇的宠溺下,四个哥哥的保护下,邪恶腹黑假善良的月初云小朋友茁壮成长,传说,到她八岁的时候,被她所气走、气死、气归隐的先生,就已经不下百位,有教琴棋书画的,有教诗词歌赋的,有教兵法武功的,还有教女红厨艺的,总之,一句话,只有月初云不想气走的,没有月初云气不走的,月初云在云国的名声也是与日俱增,在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她亲爱的爹爹月天驰。 比如,在月初云六岁的时候,一位教诗词的大儒把惹得她不高兴了,于是,那位大儒的悲惨生活随之来临了―― “先生,先生,你讲的东西我都会了哦,我可不可以出去玩!”月初云用力地拿毛笔戳了戳砚台里的墨汁,伸手给她旁边的小丫鬟画了两只黑黑的熊猫眼。 “可是我还没开始讲呢,小郡主。”大儒的脑门上出现了若干条黑线,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今天,咱们要讲的,是对联。” “那是不是说,只要偶能写一副先生都做不出来的对联出来,你就让偶出去玩?”月初云的脸上扬起了纯良的笑容,大把抓着手中的毛笔,炯炯有神地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先生,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啊,可爱的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吧,小郡主若是能写一副工整的对联出来,老臣就允你出去玩。”大儒稍微想了想,答应了下来,一个六岁的孩子,想着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必要逆着她的意思,等她说完了,自己挑几处不工整的地方给她否了,想必也就能让她耐下性子来读书了。 听了大儒的话,月初云兴高采烈的抓着手中的毛笔上了讲台,刷刷刷几笔,往雪白的墙上写了八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左边:琴棋书画,右边:词歌诗赋。 “小郡主,这只能算是对字,不能算是对联。”看着月初云写的字,大儒舒了一口气,心道,这小郡主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顽劣,看看,这对字,写的还是挺工整的,只要好好管教,稍加时日,应该也能学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到时候,月王爷把自己从千里之外的明月城把请来的知遇之恩,也能交代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能算是对联么?”月初云扬了扬眉头,抿紧了她的樱桃小嘴,“那要怎嘛才算是对联?” “只有对词是不行的,还要有相关的字义。”大儒一边得意的说着,就要去拿桌子上的书,却听月初云在自己的身后刷刷刷又是几笔,不禁好奇的转过身来。 但素,在大儒看到墙上的字后,彻底石化了,凌乱了,纠结了…… 只见那原本被写在墙上的大字后面又被各加上了几个字,连在一起,就是―― 左边:琴棋书画,养不了爹娘生不了娃 右边:词歌诗赋,骗不来媳妇成不了家 “你……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大儒被月初云气得直喷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当然,最后真正气得这位大儒拂袖而去的人,并不是月初云,而是月初云亲爱的爹爹。 因为,事后,在看了月初云写在墙上的这幅对联之后,亲耐的月王爷毅然命人把这幅对联从墙上拓了下来,篆刻在了王城近卫营的正门门口,添上了一条横劈:崇文治不如尚武功。 并规定,凡是进入近卫营大营的兵士和将领,进门之前,都必须把这幅对联大声的念上一遍,据说,这样能起到振奋军心,督促练兵的作用…… 至于月初云的其他劣迹……比如,让教手工的嬷嬷教自己扎诅咒七个皇子都死光光的小纸人啦,让教园艺的伯伯教自己怎嘛种天茄花(春药的主要成分)啦,让教画画的先生教自己画春宫图啦……更是不胜枚举,直吓得被月王爷登门的先生们……要么卷铺盖逃跑,要么生病装死…… 终于,在八岁生日的那天,玩够了虐待先生这个游戏的月初云跟她亲爱的爹爹提了个建议,咱打赌,赌注是:如果我赢了,就不准再给我请任何品种的先生!至于打赌的内容嘛,自然是她亲耐的爹爹一向引以为荣的兵略,不过,比试的对象,是她的哥哥们。 “宝贝女儿,你说你挑什么不好,偏偏跟那个臭老头儿赌这个!那些小兔崽子们都跟那个臭老头学了那么多年了,你哪里有什么胜算啊!”齐灵玉有些不甘心的摸了摸月初云的小脸,毅然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王妃……”月天驰的嘴角抽抽,自己的王妃,哎,先前还一口一个相公的甜甜的叫着,自己这才刚刚应了要跟月初云打赌,在她的嘴里立刻就变成了“臭老头”……这待遇,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娘亲,你得给初云作证的,省的爹爹输了反悔。”月初云丝毫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开玩笑,自己可是著名滴军事学院的高材生,几千年军略沉淀的军事瑰宝学着,还能比不上这个历史上都没有记录的小国滴军略?哼哼,别的不说,单单一个三十六计,都够老爷子你喝上一壶了,况且是那几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哥哥?! “放心吧,宝贝女儿,要是这个臭老头敢说话不算数,娘亲帮你收拾他!”齐灵玉凤眼一瞪,玉指一拈,吓得月王爷就是一个哆嗦,“怎么?你这个老东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月天驰好歹也是个长辈,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孩子耍赖,王妃,你是不是也太……”月王爷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强行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王妃的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了自己的腰上,处于掐人的蓄势待发状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有啥都不如有娘疼 “爹爹,爹爹,你快些出题吧。”得了齐灵玉的许诺,月初云小朋友顿时心里有了底,俗话说的好,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有娘亲护短的,嗯,自己现在可素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巅峰位置,咳咳,有娘亲护短的。 “爹爹,我肚子疼,能不能弃权?”看着月初云一脸坏笑的看向了自己,月畔率先举起了白旗。 “不行!”月天驰恶狠狠的白了月畔一眼,心里骂道,小兔崽子,想逃,没门,休想让你老爹我自己背黑锅!一会儿把那丫头惹哭了,老子死也得抓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垫背! “爹爹,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功课还没做完,先生明天要看的……”见月畔有了逃跑的心思,月幻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大哥想撒丫子逃跑,完了,娘亲看我了,我也得想办法溜了才行。 “不准!”月天驰白了月幻一眼,强行压下了要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心里却是已经把他骂翻了天,不成器的东西,你娘就瞪了你一眼,有那么可怕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点!想当年,你爹爹我可是被你娘亲足足看了半柱香的工夫,才落荒而逃的! “爹爹,我,我,我认输,可,可以么……”见月畔和月幻的请求都被驳回了,月改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缩着头,看都不敢往月初云的那边看一眼,生怕惹怒了自己那豺狼虎豹见了都得绕着走的娘亲。 “不可以!”月天驰已经彻底陷入狂暴了,自己这几个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混蛋,一个比一个没种,杀头不过碗大个疤,跟自己的妹妹打个赌,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娘亲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撕了你们不成!在军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一到了家里,一到了自己王妃和宝贝女儿面前,就都成了绵羊了! “爹爹……”月余一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刚说出两个字,就迎来了月天驰的一只靴子,bia~的一声砸在了脑门上。 “你给老子闭嘴!想找机会开溜?没门,没窗,连烟筒都没有!”月天驰丢出靴子之后就后悔了,因为月余一同学竟然干脆借着他的“一鞋之威”冲死装晕过去了。 月天驰脑门上的青筋爆出,各种爆出,纷纷爆出,用力一捏拳头,朝着旁边的石桌就打了上去,“轰”的一声,石桌碎成若干块,每块都不大于一个刚出生婴儿的拳头,“来人,给老子拿一桶冰来,把躺在地上的小畜生扒光了棉袍塞进去!老子还真就不信了,这大冷的天儿,他在冰桶里面还能装的下去!” 刚刚还在看着躺在地上装晕的月余一,满心都是羡慕嫉妒恨的三人,在听到了月天驰的话之后,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暗道,活该,让你丫的装,有本事你继续装啊! “咳咳,恩,我,我刚才怎么了?”躺在地上的月余一暗道不好,这下装大了,爹爹彻底怒了,再不起来就真要倒霉了,忙装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个,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们要跟我比军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月初云狡猾的笑,松开了齐灵玉的手,蹭到了几人的身边,先是扯了扯月畔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畔哥哥,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宝贝妹妹,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见月初云先跟自己说话,月畔不由得心中一喜,挑衅似的看了其他三人一眼,暗道,看看,还是本少爷人缘好,这宝贝妹妹,不白疼,还是跟我最亲近,你们行么! “初云知道,畔哥哥平日里最疼初云了,可是,如果畔哥哥放水的话,爹爹会惩罚你的,如果畔哥哥被惩罚的话,初云的这里,会疼的。”月初云翘了翘她那樱桃似的小嘴,伸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一脸的善解人意,“所以,如果,唔,只是如果,如果畔哥哥赢了的话,帮初云做功课,好不好?” “这,这个……”看着月初云那一张可爱的小脸,月畔实在是提不起一丁点赢她的念头,万一她输了,不高兴了,哭了,自己还不得心疼死! “只要畔哥哥答应初云,帮初云做功课,初云保证,就算是输了,也不哭!”月初云看出了月畔的心思,装出了一副信誓旦旦的神色,朝着月畔原本就有些倾斜的天枰上又丢上了一个砝码,“只要初云不哭,娘亲就不会责怪畔哥哥了,对不对?” “好,我答应!如果你输了,我帮你做功课!你所有的功课,我都帮你做!”在月初云的一块重量级砝码丢过去之后,月畔心里的天枰轰然倒塌,既不招惹爹爹,又不惹怒娘亲,连自己的宝宝妹妹都不会记恨自己,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此时不应,更待何时! “宝贝妹妹啊,我们也答应你,如果赢了,就帮你做功课,好不好啊?”见月畔已经和月初云达成了共识,月幻,月改,月余一也忍不住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一起凑到了月初云的面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坑蒙拐骗。 “可是,如果你们都赢了,都帮偶做功课的话……功课哪里够做呢……”月初云扁了扁嘴,露出了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眨了眨大眼睛,“不行,不行,帮偶做功课是畔哥哥的特权,你们不能抢……”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畔顿感幸福无比,本能的挺直了腰,朝着满脸哀怨神色的三人挥了挥,“咳咳,这个嘛,你们就不要惦记了,宝贝妹妹已经许给我了,请走别路,请走别路。” “宝贝妹妹啊,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恩,尽管跟哥哥说,哥哥一定想办法帮你弄来。”恶狠狠的白了月畔一眼,月幻,月改,月余一三人几乎是整齐划一看向了月初云,脸色也瞬时一边,温柔的恨不能化掉满园的积雪。 “唔……能欠着不?”月初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想要还弄不到手的东西,但见三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不忍了起来,翘了翘小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能!当然能!”见月初云答应了,三人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心中忍不住欢呼,有救了,有救了,这下不用被娘亲打击报复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坑已挖好,爹请跳 “宝贝女儿,还没开始比,就跑来跟这群废物点心示好,这么没有信心么?”看着月初云只几句话就把自己的那几个混蛋儿子哄的屁颠屁颠的,月天驰感到了由衷的无奈,这还是那几个让军中的若干将领都退避三舍的小野狼么?这还是那几个让跟了自己若干年的军师都自叹弗如的小狐狸么?怎么,怎么看都像是一群摇着尾巴的小家狗呢? “没有呀,爹爹,初云只是在争取尽量多的好处嘛……”月初云翘了翘小嘴,扫了一眼月天驰,就转向了正眯着眼睛看她的齐灵玉,抽了抽鼻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亲,爹爹不相信初云……” “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说话呢!”一看月初云哭了,原本还一脸淡定的齐灵玉顿时怒了,朝着月天驰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月初云的身边,伸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心疼的用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宝贝女儿不哭啊,娘亲给你做主,你要是赢了,就让你爹爹把追风刚生下的小马驹给你,好不好?不哭,不哭啊,乖,不哭啊……” “嘶――”月天驰被齐灵玉在腰上掐了这么一把,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揉了揉,露出了服软的神色,“我,我就是那么随,随便一说,宝贝女儿,不哭,不哭啊,爹爹答应你,你要是赢了,就再也不给你请先生了,然后还把追风刚生的那匹小马驹送给你,好不好?” “爹爹说话算数么?”月初云抽了抽鼻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月畔、月幻、月改和月余一都是一阵心疼,纷纷转向了月天驰,大有他要是敢不答应,就要扑过去咬他一顿的意思。 “算数!当然算数!答应初云的事情,爹爹什么时候有过不算数?”月天驰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顿时心都揪起来了,忙脸上堆笑,往齐灵玉的身边蹭了过去。 “可不是,答应妹妹的事情,爹爹什么时候不算数过。”月幻耸了耸肩,朝着月畔、月改、月余一吐了吐舌头,“被放鸽子的从来都是我们好不好……” “爹爹拉勾,骗人的是乌龟。”月初云翘着小嘴想了想,突然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朝着月天驰伸出了右手的小指。 “恩,好,拉勾,爹爹说话算数。”月天驰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终于不哭了,心情大好,伸出手指就跟她拉了勾,“骗人的是乌龟。” “哧……这勾拉的……太毒了……”看着月天驰兴高采烈的跟月初云拉了勾,月畔纠结无比的吐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弟弟,“如果初云赢了,咱们可得好好看着爹爹,一定不能让他赖账,不然,咱们以后可都别想抬起头来了。” “为什么?”不知道一向稳重的月畔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月余一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为什么你个头啊!”月畔、月幻和月改同时朝着月余一的头上狠狠地拍了过去,怒道,“你没听到他们拉勾么!爹爹要是赖账,就是乌龟!爹爹要是乌龟,咱们不就成了龟儿子了么!笨蛋!” “可是,如果咱们不放水的话,初云根本就不会赢啊。”月余一摸了摸自己被三个哥哥各打了一巴掌的脑袋,委屈地说道,“爹爹说的是,初云赢了的话,才奖励她的,如果输了的话,不就没有了么……” “这是你活了八年,说的唯一一句人话。”月畔把拍过月余一的那只手往月幻的身上擦了擦,往月天驰站的方向走了一步,恭敬的行了个礼,“爹爹,时候不早了,再不开始比,就要耽误初云吃午饭了。” “小兔崽子!你怎么不说耽误你爹爹我吃午饭了!”月天驰冷哼一声,朝着月畔砸去一个巨大的白眼,但转头看着月初云的时候,却马上就换上一副慈父的神色,“宝贝女儿啊,有没有准备好啊?准备好了的话,爹爹可就要开始出题了哦……” “嗯,爹爹出题吧。”月初云兴奋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八年了,本小姐被关在这个该死的you齿身体里面八年了,虽然有爹亲,有娘疼,还有一群哥哥宠着护着,但是,本小姐的灵魂,可是成年人啊! 虽然说这里只是一个在史书上都没有坐标的小国家,但是,这里好歹是冷兵器时代吧?好歹自己可爱的爹爹还是这里最最牛掰的军方大员吧?本小姐出身这嘛根正苗红,专业知识也这嘛对口,你们却让本小姐没有用武之地,你们,你们这不是,不是欺负人嘛! “恩,既然我的宝贝女儿准备好了,那,我就出题了?”月天驰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齐灵玉的脸上看了看,讨好的跟她请示道,“王妃,您的意思……” “开始,快开始,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你没听我的宝贝女儿说她已经准备好了么!”齐灵玉甩都不甩月天驰一眼,她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这个糟老头子,竟敢为难她的宝贝女儿,不就是不想读书写字么,不就是不想学厨艺女红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偌大一个王府,又不是养不起这么一个丫头,没听人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我的宝贝女儿,可是未来的皇后,难道还要去做那些下人做的伙计不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自主权能多一点是一点 月天驰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王妃的态度让他非常不爽,可是,他也米有办法啊!皇后妹妹因为小产,不能再有生育,自己又是手握重兵,唯一不让皇帝纠结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嫁到皇家去了!虽然说自己的宝贝女儿以后一定是皇后,但是,皇帝,怎么可能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只有一个皇后的虚名,可怎么行呢!如果不趁着现在让她学些东西,以后,那后宫之大,什么女人都有,可怎么能栓得住皇帝心,一辈子独宠一身呢! “咳什么咳!要是中了风寒,就离我的宝贝女儿远一点!”齐灵玉虽然张扬跋扈,但却是个有城府的女人,她何尝不知月天驰的想法?但是,知道归知道,真要让她看着月初云去学那些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另一回事了,自己这命苦的女儿,从一出生就注定掌握不了自己的幸福,这让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心疼,怎么能不宠溺! “娘亲,姑姑是不是二十岁才嫁人的?”见齐灵玉露出了伤心的神色,月初云便猜到她是又在为自己未来的亲事伤心了,“最难嫁作皇家妇,夫君恩宠不在身”,这个道理,她懂,但是,她不认命! “嗯,是啊,宝贝女儿,怎么了?”齐灵玉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一脸天真的月初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初云是不是也可以二十岁才嫁人?”月初云伸着小手摸了摸齐灵玉的脸,眨了眨她那双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 “我的宝贝女儿,你还小,身不由己的道理,你不懂……”齐灵玉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颤,继而紧紧的抱住了月初云,“娘亲何尝舍得把你嫁到皇家去?娘亲何尝不知道,那群小王八羔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可是,这是你的命,由不得你,也由不得娘亲,更由不得你爹爹啊!” “只是嫁到皇家,就可以么,娘亲?”月初云翘了翘小嘴,伸出小手碰了碰齐灵玉的脸,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嗯,只要是嫁到皇家,就可以。”听了月初云的话,齐灵玉先是一愣,继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宝贝女儿,你可是有看中的人了?!” “米有,米有,初云只是随便问问。”月初云没想到自己随口这么一问,竟能引来齐灵玉这么大的反应,忙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生怕被自己亲爱的娘亲一个误会,来个乱点鸳鸯谱,自己可就赔大了。 “我也觉得不能有,嗯,你还只有八岁呢,呵呵,是娘亲想多了,想多了。”齐灵玉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笑出了八颗漂亮的牙齿,“宝贝女儿啊,不是娘亲跟你夸海口,虽然那七个小王八羔子没一个好东西,但是,娘亲跟你保证,不管你以后嫁给谁,都不可能受一丁点的委屈!要是敢欺负你,哼哼,老娘就让你的四个哥哥掀了他的皇宫!” “娘亲是说,七个皇子哥哥,初云可以随便挑一个最喜欢嫁,是不是?”月初云抿了抿小嘴,仰起头,七个神情气质各异的皇子形象像是幻化成了天空中的云彩般的,一个个从她的面前飘了过去。 冷酷沉默的大皇子云天希,温柔如水的二皇子云梦离,聪明机智的三皇子云千羽,风流倜傥的四皇子云乐城,儒雅从容的五皇子云风起,妖孽魅惑的六皇子云思乐,一无是处的七皇子云轻尘,嗯,你没看错,就是一无是处的七皇子云轻尘,不是月初云童鞋诋毁他,是他真的除了装可怜之外,实在是再也没有一丁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没错,没错,宝贝女儿,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见月初云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齐灵玉顿时放下心来,看看咱这女儿,多乖巧,多听话,多为家里着想(以下省略若干字)…… “王妃,您看,本王现在,是不是可以出题了?”被莫名其妙的打断了若干次,又招了王妃无数白眼的月天驰终于忍不住了,好不容易有一天的时间不用练兵,本来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的,可大清早儿就被这娘俩儿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嚷嚷着要比军略,可是,已经在院子里面冻了整整两个时辰了,却是连题都还没让自己出,这到底是玩老子呢?还是玩老子呢?!还是玩老子呢! “你好歹也是当爹的人,怎么还是一点儿耐性都没有,嗯?”齐灵玉冷哼一声,伸手扯了扯月初云身上的小斗篷,生怕把她给冻着,“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你!” “哼!他们敢笑!老子就敢拧掉他们的脑袋!”月天驰正有火无处发,齐灵玉的这一句扇风更是给他把火吹的更旺了,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的四个儿子,眼神恨不得能从他们身上挖一块肉下来,吓得月畔、月幻、月改和月余一都本能往后又退了一步,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娘亲,你不要气爹爹了,初云想凭着自己的本事赢。”月初云何其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齐灵玉是故意惹怒月天驰的?她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把脸往齐灵玉的脸上蹭了蹭,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哥哥们未必会赢,初云也未必会输,初云若是在娘亲的偏心下赢了,无论是爹爹,还是哥哥,都不会甘心的,那这赌打得还有什么意思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哥哥们的张良计 “咳咳,恩,那么我们这就开始。”月天驰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到了院子里面,顺手折了一根枯枝,在雪上画了起来,“既然是军略,那咱们就直接参照实际的地形和驻兵城防,不去用那些老匹夫们的什么狗屁理论。” “这里,是云国的边境,汜水城,城外十里,也就是这里,是云国和火国的交界处。”月天驰飞快的用枯枝在雪地里指点着,想都不用想,就描出了地形的梗概,“此处有山,壁立千仞,此处有水,深及马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我云国驻军骑兵各一千人,问,若有叛将自汜水城率骑兵八百,步兵两千投敌,如何能以最少的损耗,平定叛乱。” 沉默,各种沉默,令月天驰抓狂的沉默。 “畔儿,你跟着为父征战的的时日最长,你先说。”见四个儿子没有一个肯先出头的,月天驰自觉面子上挂不住了,恶狠狠的白了四人一眼,直接抓人出头。 “畔儿以为,应使河道此岸的驻军率先泅渡,于对岸设伏,在其渡河之时先行屠灭骑兵,减缓其行军速度。”月畔见已经逃不过了,便索性认真了起来,缓步走到月天驰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枯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失去骑兵之后,叛军必然慌乱,我方可使可趁机慌乱之时冲阵,至多只需三百骑兵的损耗,就能平叛。” “恩,不错,天时地利。”月天驰满意的点了点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三百骑兵的损耗,换八百骑兵和两千步兵的项上人头,合算,合算。” 得了月天驰的夸奖,月畔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退到了亭子里,把手中的枯枝塞到了月幻的手里,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初云已经说过她不会哭了,不想被打军棍,就别藏着掖着。” “幻儿以为,应在山谷设伏。”月幻掂了掂手中的枯枝,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院子里面,指了指月天驰标记的山的位置,“此山谷为投敌必经之路,可令第二处的驻军率先备以巨石,滚木等物,待叛军经过时,自上向下投掷,不需损一兵一卒,即可平叛。” “好!不愧是让那个老匹夫都赞不绝口的小狐狸崽子!”听完月幻的计策,月天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称赞,伸手拍了拍月幻的肩膀,朝着月改努了努嘴,“去,把树枝给那只小狐狸,老子要看看,你们这两只被军师称为‘天生智将’的小狐狸还能给老子带来多少惊喜!” “是,爹爹。”月幻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月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一扬手,便把枯枝朝着他丢了过去,“该你了,别丢人。” “改儿以为,可使第二处的驻军在通往山谷的路上设下陷马坑。”月改扬手接住月幻丢过来的枯枝,一脸的兴味索然,象征性的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指着一小片空阔的地方说道,“此处开阔,叛军必然全速急行,若在此处设下陷马坑,则可将叛军的马匹尽数留下,待叛军悉数进入山谷之后,可将两端山口以巨石封死,将其慢慢渴死、饿死即可,不需耗费一兵一卒,八百匹战马亦不会折损。” “妙计!当真是妙计!”月改的回答让月天驰激动的几乎手舞足蹈起来,他从来都只是觉得,那些人对自己的这几个儿子的称赞是为了讨好自己,今日一看,竟是一个比一个出彩,一个比一个让自己惊喜! “余一,你最好别表现的太差,爹爹现在正兴奋着呢,你要是让他失望……”月畔朝前推了推月余一,朝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明年的今天,我会去给你烧纸钱的。” “还是省下那些纸钱吧。”月余一撇了撇嘴,转头看向了月初云,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容,“宝贝妹妹,乖啊,余一哥哥让畔哥哥把省下来的钱给你买桂花糕。” “看样子你是有主意了。”月改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容,把手中的枯枝塞到了月余一的手里,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月初云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小手,顿时拧紧了眉头,瞪着站在一旁的丫鬟骂了一句,“这么冷的天,连个暖手炉都不给小姐备,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么!” “初云不喜欢暖手炉的味道。”月初云甜甜的一笑,朝着月改伸出了双手,“改哥哥抱抱,初云要改哥哥用手帮初云暖暖。” “恩,不喜欢就不要,我来帮你暖。”月改感觉自己快要幸福的晕倒了,从小到大,自己有机会抱月初云的机会决计不会超过十次,忙伸手从齐灵玉的怀里接过了月初云,顺手把自己的斗篷扯下,把她裹了起来,用空闲的一只手包住她的两只冰凉的小爪,朝着院子里努了努嘴,“看看余一那个笨蛋怎么应付爹爹。” “余一以为,可令第一处的驻军先行渡河,摆明进攻之势。”月余一小心翼翼的走到标记为河道的位置,用手中的枯枝指了指河的对岸,“再自城中派遣弓箭手和骑兵若干,于后方追击,将其逼迫至河道,施之以怀柔之术,明言彼方将领乃是叛将,军中不知情之兵士若此时将其拿下,仅受二十军棍即可,其父母子女均不受牵连,若一意孤行,则即时处死,尸体悬于城门,曝晒三日。” “攻心者,上上计。”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平生第一次用柔和的目光看了一眼月余一,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此子,成就当在我之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本小姐的过墙梯 听了月余一的计策,连齐灵玉也忍不住动容,她虽没有可以学习过兵法,但是,跟在月天驰的身边东征西战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什么样的计是好计,什么样的计入不得眼,她也是心中有数的。 “宝贝女儿,还是不要比了吧。”齐灵玉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头,“那几个哥哥,你或者有希望超越,但是你余一哥哥的计策,恐怕……” “不,娘亲,初云自有妙计。”月初云露出了一个冬日暖阳般的笑容,转头看向了站在院子里的月天驰,“爹爹,请屏退所有的下人。” “哦?我的宝贝女儿还有更好的计策?”刚刚回味完月余一的计策,回过神来的月天驰稍微一愣,继而露出了应酬似的笑容,打死他都不相信,还能有比这个计策更好的计策,这种妙计,就是他这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将,都不敢妄称能够超越的,况且是一个连兵法都没学过的小丫头?呵呵,看来是自己平日里太宠溺这个宝贝女儿了,使得她连天高地厚都有些不知道了,今日之后,得跟王妃好好商议一下,这个小丫头的教育问题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嗯,初云有比余一哥哥更好的计策。”月初云的眼珠骨碌骨碌的转着,转头看向了齐灵玉,“娘,让下人们都先离开一会儿,好么?” “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齐灵玉愣了一下,本能的点了点头,因为,她还从来没在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见过这么诡异的神色,就像,就像被她抱在怀里的,不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而是一只有了上千年道行的小狐狸精,“宝贝女儿,你没事吧?” “初云很好啊,娘亲。”看齐灵玉的反应,月初云就知是自己因为兴奋而表现过度了,忙浅浅一笑,换上了一副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神色,“初云只素突然想到了比余一哥哥还好的计策,有些太高兴了,嗯,爹爹可是答应过的,如果初云赢了,追风刚生的小马驹就归我了!” “这么有信心?”月天驰忍不住失笑出声,先前他答应把追风生的小马驹送给月初云也是被逼无奈,那种千里马生的小驹子可是万金难求,他就算再宠溺女儿,也心疼的要命,此刻突然听月初云说的铁定就是她的东西了似的,不禁有些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一处和三处驻军均做出猝不及防之态,放叛军经过,追而不打,保持一箭之距。”月初云抿嘴一笑,伸出稚嫩的小手指了指两国交界处的火国城外大营,“及营前三百米,击战鼓,吹冲锋号角,追兵停步做攻击之势,以敌之力灭之,若敌整军进攻,则做畏战之势退至山口,使二处驻军伏之,留敌于山谷,以山石堵塞山谷两端,尽诛之。” 沉默,无尽的沉默,院子里的说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好!”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之后,整个月王府大院里都听到了来自月天驰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似乎每一间屋子的瓦片都因为这一声大吼而抖了几抖,屋檐下面、树枝上栖息的鸟更是惊飞了一片,“不愧是我月天驰的种!他娘的,就算现在死了,老子也能闭上眼了!” “你说,谁他娘的?”就在一众下人准备收拾刚刚不小心打碎的杯盘碗盏的时候,齐灵玉带着怒火的暴喝如期而至,惊得一众下人躲的躲,藏的藏,原本热闹的王府,顷刻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带出回音,“月天驰,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胆子肥了是不是!你说谁他娘的?!谁他娘的!” 小院之中,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月天驰,在这一刻已经狼狈的成了齐灵玉的泄怒对象――只见齐灵玉一手拎着他的耳朵,一手拿着刚刚顺手折下来的枯枝,一下比一下狠的抽在了月天驰的胳膊上,腿上,腰上,脸上。 “我他娘的,我他娘的,行不行,王妃,王妃,别,别这样,孩子们,孩子们还,还看着呢!”月天驰一边左腾右挪的躲避着齐灵玉的枯枝袭击,一边低声下气的求饶道,“别,别打脸,王,王妃,别打脸,我,我明天还要,还要上朝呢,别,别……” 回廊上面,月王府的四个少爷排排站,月畔一把从月改的手里抢过了月初云,兴奋的把她举过了头顶,任齐灵玉怎么折磨的月天驰哀嚎求饶,都不转头去看上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在月王府的四个少爷的心里,这个被月畔举过头顶的宝贝妹妹,才是值得他们关注的人,她所走停留的地方,才值得他们的目光停驻。 什么皇子王孙,什么惊才绝绝,开玩笑!跟他们的宝贝妹妹想比,那些皇子王孙算个什么东西!如果说他们的宝贝妹妹是天上的满月,那些皇子王孙们就像是满月旁边的小星星一样可以忽略不计,要想娶他们的宝贝妹妹,哼,他们也配! “爹爹,追风生的小马驹是初云的了,对不对?”月初云跟四个哥哥玩了一会儿,听着院子里齐灵玉追打着月天驰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才眨了眨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扭头兴奋的问道。 “宝贝女儿,那小马驹是你的了,除了你,谁也配不上它!”月天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齐灵玉抓破的地方,眨眼之间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牵着齐灵玉的手,快步走到五个孩子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为了初云的安全,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明白没有!这是军令!”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姑姑天天很委屈? 月天驰所说的对外保密,当然仅仅是“对外”而已,这个“外”,并不包括云国的皇帝,云迟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月天驰的心里,云迟语根本不能算是外人,他是他的兄弟,是跟他一起东征西战,能交付性命的兄弟!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交情,当年月天驰才会不惜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从边境起兵,千里急行,驰援王城,助云迟语除去祸患,登基为帝,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交情,月天驰才会棒打鸳鸯,不顾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妹妹的以死相逼,硬是把她嫁给了一直倾慕于她的云迟语。 在云国,每一个人都知道,只有月天驰跟云迟语在一起的时候,是不需要顾忌君臣之礼的,他们会为了一件事吵的面红耳赤,会因着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甚至会彼此指着鼻子,一口一个“老子”的破口大骂,所有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选择把两人自动过滤,因为,不管是帮哪一方,都会同时遭到来自两人的“一致对外”。 此刻,月天驰已经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径直进了御书房。通报?开玩笑!你见过去自家书房还要通报的么?没有吧?既然没有,那就说明,月天驰进御书房也不需要通报! “王爷,您不能乱闯,这,这不合规矩,陛下正在,正在……”在门口当值的小太监明显是刚来的,连月王爷觐见不需要通报的基本常识都不懂,见月天驰就那么如入无人之境的往御书房里走,忙上去拦住他,不了却被月天驰一脚踹在了地上。 “叫太监总管来,教教这个小王八羔子什么叫规矩!”月天驰头也不回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背着手,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门,“云迟语跟他的妃子们造小畜生的时候,老子都照闯不误,一个破御书房,还要通报了?通报你老子一脸!” “月天驰,你他娘的踹坏老子多少门了!”御书房里传来了云迟语抓狂的嚎叫,接着,一声更加凄惨的嚎叫取代了之前的嚎叫,“皇后,娘子,老婆大人,朕,啊,不,我,我知道错了……” “云迟语,你长本事了啊?敢当着哀家的面,骂月天驰的娘,月天驰的娘不是哀家的娘么?!”月天心满脸笑意的拎着云迟语的耳朵,翘着二郎腿坐在龙椅的扶手上,细看去,却见云迟语的耳朵已经被打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儿,“哥哥啊,多亏你今天来了,要是你不来的话,哪里知道妹妹我平日里要受多少的委屈啊!” “你受委屈?呵呵,云迟语还敢让你受委屈?”看着云迟语一脸黑线的样子,月天驰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他自己的宝贝妹妹,他还能不知道?受委屈?整个云国的人丢受委屈到死,她都不可能受委屈! 云迟语有多宠着月天心?月天驰敢说,恐怕比之自己只有过之而不无不及!谁见过十几年无出还能稳坐凤位的女人?谁见过一个不高兴把正在跟皇帝**的女人从床上拖下来扇巴掌的泼妇?谁又见过跟皇帝一言不和,把皇帝痛殴一顿后卷铺盖回娘家,写休书休皇帝,皇帝还亲自登门请罪求饶的皇后?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在外人听来,只当是个传说,但是,月天驰却是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我当然受委屈了!”月天心一边用另一只手里的小手帕擦着眼角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边露出了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你说说他,嗯,一个月,三十天,他才在我那里过二十七天,整整三天的夜不归宿,我,我这叫过的什么日子啊我……” “皇后,你忘了,那三天,是你说你肚子疼,把我赶出去的……”云迟语小心翼翼的从月天心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耳朵,倒吸着凉气揉了揉。 “你看看,你看看,还敢跟我顶嘴!”月天心伸手就在云迟语的腰上掐了一把,引来了一声哀嚎。 “好了,好了,天心,你也不小的人了,别总是欺负迟语,好歹他也是你的夫君。”月天驰有些不忍的清了清嗓子,说了半句勉强算是中肯的话,恩,没错,只有半句,因为后半句就变成护短了,“就算你觉得他不对,也不能在人前教训!男人是要面子的!你在人前教训,他多没面子啊?!要教训等到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多跟你嫂子学学!” “停!哥,你是我亲哥!你能不能教你妹妹点儿好的?跟你王妃学,还让不让我活了?”云迟语原本还带着些许欣喜的脸上,突然僵住,彻彻底底的僵住,半分钟后,一把抱住了云天心,一脸的惊魂未定,“娘子,咱不用学,咱什么都不用学,为夫觉得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怎样我都喜欢!” “嗯,我也觉得不用学。”月天心得意的笑着,伸手像拍小狗似的拍了拍云迟语的头,“我家迟语就喜欢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嗯,对了,哥,你突然跑来干什么?来看他有没有欺负我的?” “我从来不担心这种事情。”说到来意,月天驰彻底的正经了起来,“我这次来,是要跟你们说一件喜事,一件大喜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欠揍的皇帝 “喜事?什么喜事?”听了月天驰的话,月天心忍不住瞪大了她的那双桃花眼,她这么喜欢热闹的人,偏偏不得不待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妃嫔妃嫔不敢跟自己斗,皇帝皇帝不敢跟自己急,连那些大大小小的皇子们见了她都是一副俯首贴耳的模样,跟自己说句话,巴不得一句话里面全是敬语,急都急死了! 现在,月天驰突然说有喜事了,那不就是有热闹可看了?这让她如何不高兴!如何不兴奋! “咳,宝贝妹妹啊,你记不记得咱们月家的古籍上面有提起过的,军神临世的传说?”月天驰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云迟语和月天心,压低声音说道。 “你是说,那个每两千年,月家就会出一个军神的传说么,哥哥?”月天心稍微愣了一下,继而有些难以置信的舔了舔嘴唇,往前挪了挪身子,“难道,你这次来,是要告诉我们,那个传说,是真的?” “恐怕是真的。”月天驰从来没见过自己嘻嘻哈哈了小半辈子的妹妹这么认真过,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更加认真了起来。 “相公,去拿本黄历来。”但是,下一刻,月天驰的希望就轰然倒塌了,十秒,仅仅只有十秒,月天心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她露出了一个“你的假话太假了”的表情,伸手戳了戳云迟语的胳膊,“查一查,今天是不是初云说的那个什么‘愚人节’。” “‘愚人节’是什么……”月天驰毕竟在军营里待的时间要比待在家里的要多的多,所以,打死他都想象不到,他的宝贝女儿对皇宫和帝都造成了多么巨大影响。 仅仅几年的时间,月初云童鞋已经让所有她还记得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节日在云国的帝都复兴了,什么情人节啊,愚人节啊,万圣节啊,圣诞节啊,春节啊,端午节啊……总之,只要是节日,不管是国产的还是舶来的,只要是能制造出乐子的节日,都无一例外的,被月初云同学成功的在以皇宫为中心的帝都大大的推广了开来。 咳咳,说到帮助月初云推广这些节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初云童鞋的亲爱的姑姑,月天心!至于,月天心为什么要帮月初云推广呢?很简单!月天心太无聊了!真真是无聊到没边了!如果再不给她弄点各种节日当乐子的话,她就要急出毛病来了! 当然,除了起主导作用的月天心皇后娘娘之外,一些小人物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比如,担心自己亲爱的娘子心情不好的皇帝啦,比月天心皇后娘娘还无聊的静妃和淑妃啦,就怕找不到借口跟月初云小朋友套近乎的七位皇子啦,月初云小朋友的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哥哥啦…… “你该不会是要说,你不知道什么是‘愚人节’吧?你是某个远离人类群落的犄角旮旯来的原始人吧?”月天驰的话音未落,月天心已经露出了一副完全彻底的鄙视神色,当然,后面那句带着非这个时代特色的鄙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月天心皇后娘娘从月初云小朋友心情不好时痛骂某个皇子的话里学来的。 “咳咳,那个,我说天驰啊,用你家初云的话说,无知,其实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如果无知,还要表现出来,那就有些丢人了。”云迟语终于找到了跟自己亲爱的皇后一起打击自己的大舅子的机会,所以,他毫不客气的搬出了月天心经常用来教训他的话,伸手拍了拍月天驰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我家天心经常说,初云像她不像你,我还不信,恩,现在看来,从智商上来说,你这个当爹的,还真就没给初云提供什么榜样和模范的作用……” “云迟语,我太阳你大爷!”月天驰在家里待得少没错,但是,他的四个儿子可是天天回家的,于是,月初云小朋友“创造”出来的那些“每一句都石破天惊”的话,他可是比这个云国的皇帝陛下知道的多的多的,“你丫的的智商低!你全家都智商低!你祖宗八辈儿都智商低!” “呃,没想到你竟然变聪明了,能听懂我骂你了。”云迟语露出了一个很欠揍的坏笑,躲到了自己的老婆大人的背后,“皇后啊,你说的果然对哈,跟初云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傻子都能变成绝顶聪明人,你看看,你哥都变聪明了!不如,咱把初云接到皇宫来住几天吧?” 宁静,各种宁静,暴风雨来临前的各种宁静—— 突然,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听到了一声来自御书房的不似人声的哀嚎,恩,没错,那声哀嚎,来自云国的皇帝陛下,云迟语。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哀嚎,皇宫里的所有人都表示了绝对的淡定,恩,没错,就是淡定,大家都只是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轻轻的叹了个口,深表同情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低头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甚至连站在御书房门口的侍卫都不曾冲进去看上一看。 很多看官可能会问,这种淡定,是为什么呢? 恩,好吧,只要你在云国的皇宫住上一个礼拜,你也会跟他们一样淡定了,因为这种来自云迟语的哀嚎,每天都会出现十到二十次不等,当然,制造这种哀嚎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云国的皇后娘娘…… ------题外话------ 推荐偶亲耐的妹妹的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拜金妃》,跟偶这个一样都素宠文,诙谐搞笑,亲们喜欢的去看一下,链接简介里面有,╭(╯3╰)╮啊~ 感谢沐烟亲耐的和黯玥殇亲耐的送偶的花花和钻石,╭(╯3╰)╮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你家王妃怒了吧? 哀嚎过后,云迟语陛下悲哀的发现,自己再一次的错了,当然,这个错并不算非常严重,就只是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老婆大人的衣摆,并直接导致了准备上前一步继续恶心月天驰的皇后娘娘摔倒了而已…… 但是,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就像并不是所有犯错误的小朋友都可以被原谅一样,让月天心皇后娘娘痛失恶心自己哥哥机会的云迟语陛下,遭到了月天心皇后娘娘毫无怜香惜玉精神的报复性攻击――掐腰肉**。 说起这个掐腰肉**,在并不很久以前是没有被月天心皇后娘娘所掌握的,那个时候,月天心皇后娘娘仅仅掌握并使用着一种被称为掐耳朵的次等绝招,恩,这个时间大约可以追溯到月初云童鞋三岁之前。 好吧,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这个掐腰肉**是月初云童鞋传授给月天心皇后娘娘的,为此,月天心皇后娘娘心甘情愿的付出了整整十箱金银珠宝的学费,才真正掌握到了这项**的真谛――掐的肉一定要少,旋转的幅度一定要大,旋转到不能旋转之后还可以纵向拉伸…… 当然,付出代价最大的不素月天心皇后娘娘,而是被月天心童鞋坑来,作为陪练的七位皇子殿下,恩,毕竟月天心皇后娘娘只是损失了一点小小的金银财宝,而七位皇子殿下嘛,损失的就是他们细皮嫩肉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对于这个被列入云国皇家秘事的实践,直至若干年后,大皇子殿下年仅的七岁的孙子本着好奇的心理向他询问起,关于“令云国皇室闻风丧胆的三大恐怖人物进行的十大恐怖实践的第一个实践”时,已逾古稀的大皇子殿下仍是先痛哭了半个时辰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她不是人! “咳咳,那个什么节,以后再说。”看着云迟语和月天心这两个活宝级人物闹腾的差不多了,月天驰才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咱们先说正事。” “咦?哥哥,你没走啊?”月天心从地上爬了起来,扯过云迟语的龙袍擦了擦手,看向了站在距离她足有五步之远的月天驰,说出了一句令月天驰几乎石化的话,“你该不会是又惹怒了嫂子,跑到这里避难的吧?不好意思啊,这次我可没法给你提供避难的地方了,上次给你避难用的那栋宫殿,被嫂子派人来拆了,现在连地基都没剩了。” “呃,那个,我这里来,真的是来说正事的。”月天驰感觉自己的脑门上黑线无数,为什么这两个不靠谱的活宝,打死都不相信自己是来说正事的呢…… “正事?你还能有什么正事?是火国打过来了?还是风国打过来了?”月天心翻了翻眼皮,低头欣赏起自己的指甲来,这可是自己花了整整一箱金子,死求白咧的一上午,才求着月初云帮自己画的,瞧瞧,多好看的牡丹花,跟静妃、淑妃那些妃子们的猪血红、脑残金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这箱金子,花的值! “以后我要带着初云上朝,让她长长见识。”月天驰终于放弃了跟这两个不着调的人把事情说明白的心情,索性用出了最简单的方法,直接提要求。 沉默,又见沉默,让人抓狂的沉默之后,两声欠抽的大笑响彻了整个皇宫…… “哈哈哈,我当什么事儿呢,就,就这么点儿事,也,也值得你特意跑这么一趟!”说话的是云迟语,此刻他已经笑得连眼泪的流下来了,右手指着月天驰,连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筋了似的,“我就知道你东拉西扯的肯定是有阴谋,竟然,竟然是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大,大舅哥,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你,你就承认了吧,哥,呵呵,这,这没什么丢人的,真的,呵呵呵……”说话的是月天心,此刻她也笑的前仰后合,状态看起来并不比云迟语好上多少,当然,区别素肯定有的,比如,美女永远是美女,不管怎么笑,怎么哭,怎么傻傻呼呼,她也永远是一个美女,而美女,不管是什么形态的,都是很养眼的。 “笑什么笑!有毛好笑的!”月天驰被两人莫名其妙的笑搞得有些毛骨悚然,心道,这两个家伙该不是失心疯了吧?怎么莫名奇妙的笑成这样?要不,去喊个御医来给他俩看看? “我说哥啊,你就别摆着一副臭脸装英雄了,你,你就承认了吧,是不是又惹嫂子生气了,嫂子为了折腾你,想出这么一招来,让你带着初云上朝的……”月天心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家嫂子那河东狮吼的样子,就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少扯你嫂子,就说行,还是不行!”看云迟语和月天心两人的一脸坏笑,月天驰就知道这两个遂人又想什么去了,不禁也有些脸上挂不住,可是,他也没办法,自家的王妃,唉,那整个儿就是自己的一个克星啊! “行,行,行,有什么不行的!”看着月天驰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的脸,云迟语觉得这可是足够自己每年的今天都拿出来想一想,再乐一乐的的极品乐事,至于,让月初云跟着上朝?跟着就跟着呗!不就多一个,啊,不,半个人嘛!初云那贪玩的小丫头,让她整天跟着月天驰大清早儿的去上朝,估计用不了三天,就打死都不会再来了吧! ------题外话------ 遍地打滚求收藏~,>_ 第十三章 爹爹的对头 天朦朦亮,月天驰从齐灵玉的怀里接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身上的斗篷,然后抱着她钻进了门外的轿子。 说实话,坐轿子上朝,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被月天驰所不齿的,用他的话说,轿子这种破玩意儿,是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废物文官坐的,他是武将,武将能坐轿子么?不能!坐轿子那是对武将们膜拜的祖师爷的亵渎! 呸,月天驰朝着轿子的窗外吐了口唾沫,他现在很郁闷,非常郁闷,他娘的老子那么大的嘴巴干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么! 说过的话能吐口唾沫就没了么?当然不能!就在月天驰不停的催促着抬轿子的下人们加快速度,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他的时候,一顶青布的轿子好死不死的从一个胡同里面挪了出来,“噔”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呦,这不是月王爷么?”坐在青布轿子上的人明显是来找事的,恩,那么来人是谁呢?当然是每时每刻都不忘跟月王爷找麻烦的右宰相左逢云了! “原来是左大人!怎么?来堵老子的路,跟老子打架的?”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死对头左逢云,月天驰自然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月王爷何出此言?左某不过是顺路罢了。”左逢云阴险的一笑,迈着八字步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装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咦?月王爷不是向来唾弃我们这些坐轿子的人么?怎么今天也跟我们这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废物’同流合污了呢?” “不是我爹爹跟你这种废物同流合污,是今天风大,我娘亲怕把我冻坏了。”轿子突然停下惊醒了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月初云,于是,起床气很大的月初云小朋友怒了,那个堵路吵醒她的人,也注定要倒霉了。 “啧啧,月王爷好贤惠啊,竟然带着自家女儿一起上朝,可是又得罪了王妃,被王妃罚了么?”听到月初云小朋友的声音,左逢云那张皱纹纵横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亢奋的笑容,我的个天啊,原来通风报信的小子说的是真的,这老东西真是带着丫头一起跑来上朝了!真是天助我也!老东西,看我怎么恶心死你! “你才贤惠呢!你全家都贤惠!你祖宗八辈儿都贤惠!贤惠了一万年,生出你这么个变异的龟儿子来!”月初云当然听出了左逢云话里的‘贤惠’是用来骂人的,不禁嘴角扬起了一抹坏坏的笑容,敢当着本小姐的面,骂本小姐的爹,好的,老小子,你丫的死定了!比骂人是么?没问题!看本小姐怎么玩死你! “你,你,你就这么教训家里的丫头么,月天驰!”左逢云只是听说月初云生的一口伶牙俐齿,并未亲见,当然也从未领教过,所以,今天这乍一听到,顿时便被气得七窍生烟了起来,“如,如果我家有这么没有规矩的后辈,早就丢到水塘里淹死了!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怪不得没有先生敢去你家,原来竟家里藏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泼妇!” “那位伯伯,你说,你家里的没有规矩的后辈都会被丢到水塘里淹死,那你又是怎么爬上来的呢?”月初云伸手拍了拍准备卷袖子下去揍人的月天驰的肩膀,朝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坏笑,示意自己有办法,让他不要动手,“难不成你真的是乌龟转世的,一出生就会闭气和游水?” “可,可恶!你这种无才无德的女子,怎么配称为未来的皇后,怎么能母仪天下!”左逢云虽然被气得不行,但毕竟是个在官场里打了一辈子滚的人,污蔑和陷阱自然是信手拈来,“月天驰,你们月家到底是何居心!难道是有什么预谋,要颠覆我云国千载基业么!”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后啊,唔,那么无聊的事情,谁想去谁去好了!怎么,你家里有跟你一样从水塘里游出来的龟子龟孙想去?”见月天驰已经被激起了怒气,月初云忙伸出小手堵住他的嘴,朝着他使劲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爹爹,这话初云可以反驳,您可千万不能接,这个老匹夫太歹毒了,一边是不仁,一边是不信,您怎么接都会掉到他的陷阱里,都会变成众矢之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丫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不禁一愣,暗道,乖乖,自己这宝贝女儿到底是人还是妖精,这才八岁,就精明得能跟这只老狐狸拼上一拼,这要是长大了,还不得…… “兵书。”月初云可是活了两辈子的小妖精,虽然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月天驰这一辈子老,但是,勾心斗角什么的,她穿越之前可没从各种上少看,至于表现的过于聪明,应该怎么善后后这个问题,她自然也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此刻一听月天驰问起来,几乎想都不想就答了出来,“两军交战,却不想损失自己,那么,最好的退敌之计,就只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在哪本兵书上看的?”月初云的先进军略,月天驰当然不可能听过,所以,月初云的话一出,顿时让酷爱军略的月天驰连对面的老对手都忘了。 “忘记了,反正就素在爹爹的书房里捡到的一本兵书上。”月初云眼珠一转,便编出了一个出处,唔,总不能说在我穿越成你女儿之前的军事学院学的吧? “回家之后,给我把那本书找出来。”月天驰点了点头,恢复了他应有的冷静,把轿子的帘子掀起了一个小角,看了看在外边已经气成了猪肝色的左逢云,“丫头,这个老鬼可是跟你外公一个级别的老狐狸,睚眦必报,阴险狡猾,今天你这么气他,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 “没事的,爹爹,他没有以后的。”月初云坏坏的一笑,缩了缩她那比正常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要瘦小了许多的身子,“一会儿,他就完蛋了。” ------题外话------ 谢谢亲娜样的杰局的花花╭(╯3╰)╮啊~亲耐的们啊,来点收藏神马的吧,200收偶就开领养了啊~大家给力点啊~ 推荐偶亲耐的妹妹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拜金妃》,链接在简介里有,跟偶这个文一样的轻松搞笑型的~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后台硬本小姐就怕么 就在月天驰犹豫着,要不要再给站在外边已经气成了猪肝色的左逢云再添一把柴火的时候,一匹快马自皇宫的方向疾驰而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前面可是月王爷家的轿子?”来人穿了一身御林军的黑色装束,直接忽略了还站在原地发呆的左逢云。 “老子在呢,什么事?”月天驰听来人是找他的,顿时皱了皱眉头,掀起轿帘,抱着月初云走出了轿子。 “大皇子殿下听闻初云郡主今日随月王爷上朝,恐有恶犬当道,特派小人率领所属十二人来为月王爷开路。”听到月天驰回应,骑马而来的御林军忙从马上跳了下来,朝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小人铁衣,是此队御林军的首领,其他十一人马上就到。” “那就有劳了。”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已经变成深猪肝色的左逢云,抱着月初云坐回了轿子里面,放下了帘子,“奇怪,云天希那个小畜生怎么会知道呢?难道是云迟语那个老小子告诉他了?如果是云迟语那个老小子说的,没道理其他六只小畜生不知道啊……” “不是皇帝姑父说的,爹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月初云坏坏的一笑,凑到了月天驰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是初云告诉他,今天初云要跟着爹爹一起上朝的。” “哦?你告诉他的?你怎么告诉他的?给他写信了?”月天驰一愣,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儿,自己的府上可是一切都依着兵营的规矩的,没道理这种向外的书函自己这里没有消息啊! “为什么要写信?”月初云小朋友扬了扬自己的宽大的衣袖,露出了一个小狐狸似的笑容,“初云昨天让畔哥哥陪着,去大皇子哥哥的铺子里打劫了身新衣裳,然后‘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掌柜的知道,初云的新衣裳是要用来今天跟爹爹一起上朝穿的。” “狡猾的丫头。”月天驰伸手戳了戳月初云童鞋的小脑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招用的漂亮,连月畔那混小子都算计进去了,呵呵,没想到啊,那小子愣是被你卖了,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哪里有!人家只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嘛!”月初云看出此刻自己老爹的心情极好,胆子也大了起来,“爹爹,刚才在外边的那个坏人,是神马人,是爹爹的仇人嘛?” “不是仇人,但也差不多了。”月天驰稍微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自己的宝贝女儿说实话,看这小丫头鬼灵精怪的,一颗心恨不得能长出七个心眼,告诉她真相,也好让她提防着点那个老东西,“这个左逢云啊,原本是你外公的学生,一直对你娘亲死缠烂打,想要讨得你娘亲喜欢,然后一步登天,成为宰相家的女婿。” “可是啊,你娘亲从小就不喜欢那些酸腐的文官,于是呢,就忍无可忍的告到了你外公那里,再然后呢,他就被赶出了师门。”月天驰停顿了一下,手缓缓的捏紧了起来,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揍左逢云一顿的日子,“你知不知道啊,宝贝女儿,那个老混蛋,直到你娘跟你爹爹我成亲那天,还跑来胡闹,说是什么你爹爹我横刀夺爱啊,棒打鸳鸯啊什么的,结果被我揍断了三根肋骨,从喜堂丢了出去,哼,要不是云迟语那个老王八羔子拦着,我非卸他一条胳膊不可!” “哇!爹爹威武!”月初云童鞋的眼睛顿时闪出了小星星,没想到自己的爹爹还有这么牛掰的一段光荣历史,“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对了,然后,然后这个老东西就转投到跟你外公对立的那边阵营去了,这么多年了,一直跟你外公作对,一直找你爹爹我的麻烦。”月天驰发现自己又动怒了,尴尬的笑了笑,松开了拳头,“他那边的一群老混蛋,有好几个是你皇帝姑父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手里也有一小部分兵权,还都是屯在风国和云国的边境,不好对付的很啊!” “一小部分是多少?”听到自己对立的一方手中还有兵权,月初云小朋友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岁的小丫头可能觉得没什么,可是,在月初云小朋友看来,在冷兵器时代,跟有兵权的人对峙,可不是一件小事。 “十万精兵,一万辅兵,大概是你爹爹我手中兵权的三分之一。”月天驰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会突然问起兵权的事情,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如实的告诉了她,“所以呢,宝贝女儿,你可以稍微气一下那个左逢云,但是,绝迹不可过分,不然……” “打蛇不死,必生后患。”月初云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根让自家下人,按照她前世的记忆做出来的巨大的棒棒糖,扯掉糖纸,慢慢的舔着吃了起来,“那群老东西,嗯,应该也是云国的后患,得找个机会,把他们一锅端了才行。” “宝贝女儿啊,你可别惦记什么危险的事,想你外公和你爹爹我跟那群老东西斗了十几年都没捞到什么好处,你一个小丫头,要是惹恼了他们,可是会吃大亏的。”看着月初云的一脸坏笑,月天驰本能的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这还是个八岁的小丫头么,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呢?!换成别人家的孩子,知道自己刚刚得罪了那么可怕的人,应该早就吓哭了吧?可她倒好,不但不哭,竟然还惦记着要把人家一锅端了,这,这叫什么什么事儿啊! ------题外话------ 领养开始啦~亲们~想要领养的准备好彩礼在书评区留言吧~╭(╯3╰)╮啊~ 推荐偶亲耐的妹妹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拜金妃》和若只侞初童鞋的新文《纵宠天下》,链接在简介里面有,感兴趣的童鞋们去看看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皇家没有秘密 “咦?左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已经重新骑上马的铁衣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装出一副刚刚发现左逢云的表情,“您该不会就是大皇子殿下说的,挡道的恶犬吧?” “你!”左逢云打死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御林军头领也敢对他如此放肆,想他好歹也是个右相,虽然只是那些人明面上的傀儡不假,但也不能是随便什么都能出言辱骂的啊! “难道不巧被铁衣猜中了?”铁衣明显受到了大皇子的授意,所以对左逢云的折辱也是怎么恶毒怎么来,“左大人,您说你好歹也是个右相,怎么就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去当一条挡道的恶犬呢?难道您家夫人不曾告诉过您,挡道恶犬是会被人打死的么?哦,对了,你还没有夫人,铁衣失言了,失言了,左大人莫往心里去,莫往心里去!” 铁衣的不屑神色或者只会让左逢云怒上一怒,但是,随后而来的话,却是足够让左逢云暴跳如雷了,没有夫人,呵呵,左逢云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没有夫人,这种丢份的事可以说是他心口上一块疤,不是他不想找,也不是没人值得他继续高攀,而是实在是没有在云国为官、身份还差不多的人家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为什么呢?恩,当然是拜月天驰某年某月某日时的一顿狂扁所赐了!试想,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谁丢得起人把自家的千金嫁给一个被御医说是不能再行人事的人呢…… 就在左逢云即将暴怒,准备不惜代价的让自家亲卫强行诛杀铁衣的时候,远处,一阵马蹄声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循着马蹄声看去,即便是坐在轿子里的月天驰都有些坐不住了,除了铁衣所属的十一名黑衣御林军之外,还有穿着白色,红色,紫色,蓝色,绿色,橙色其他六色的御林军也来了! 七色旗!在云国,谁人不知七色旗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分属于七位皇子的亲兵!那可是七位皇子的亲兵!七色旗至,如皇子亲临! “宝贝女儿,你该不会是把你要跟着爹爹上朝的事儿让七位皇子都知道了吧?”月天驰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如果只是一个大皇子的亲卫营来了,他还能勉强接受,可是,这七位皇子的亲卫营都来了,这阵势,可就有些太大了,大的让他这个每次出征回来都有皇帝亲自出城门迎接的人都有些吃不消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没有啊,爹爹,初云只‘不小心’告诉了大皇子哥哥铺子里的掌柜。”月初云舔着她拿在手里的巨大的棒棒糖,露出了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但是,爹爹应该知道的,在皇家,是没有秘密的。” “也对,即便云天希那个小畜生隐瞒的再好,他的亲卫营突然离开皇宫这种事情,却是不可能瞒的了其他的六个小畜生的。”月天驰叹了口气,放下了掀起的轿帘的小角,向后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老的应该给年轻人腾位置了,怎么只是转眼之间,这一只只小狐狸就都长大了,精明的连自己都有些自叹不如了,“宝贝女儿啊,你故意给云天希那个小畜生放消息,该不会是对他有意吧?” “若不是怕爹爹和娘亲为难,初云宁可不嫁入皇家,不当那个人人垂涎的皇后。”月初云的眼中闪过一丝隐隐的悲伤,但是,那悲伤却是转瞬即逝,“不过没关系的,爹爹,娘亲说过的,那七个皇子里面,初云可以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 “初云,月家对不起你,爹爹,不是个合格的爹爹。”月初云眼中的悲伤或者瞒得过别人,但像月天驰这种当了小半辈子一军之帅的人,又怎能发现不了,“爹爹答应你,只要爹爹尚在人世,只要你的那四个哥哥尚有一个在人世,就绝不让你受人欺辱,绝不让你的,夫君,做出伤害你的事!” “爹爹,没有人能欺辱初云。”看着月天驰眼角滑下的那一滴眼泪,月初云心软了,这就是自己的爹爹啊,那个不用迷药刮骨疗毒都没哼过一声的云国第一猛将,为了自己那未必会不幸的未来,竟然哭了。 上一世,月初云没有父母,叔叔婶婶占了她父母留下的遗产后,让她过得是孤儿一般的日子,虽然明面上聪明绝顶的她总是风光无限,可是,她心里的寂寞,却只有她一人知道。 这一世,老天却像是要补偿她一样,让她有了宠着她的爹爹,有了护着她的娘亲,还有了四个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哥哥,值了,真的值了,想到这里,月初云的嘴角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月家,是了,月家,这是她月初云的家,是值得她用尽心机保护的地方! “好吧,一切跟我月家为敌的牛鬼蛇神们!我,月初云,来了!你们,等着受死吧!”月初云暗暗的想着,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舔着她手中的棒棒糖,开始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坑人计划,目标,左逢云! 轿子外边,七色旗的人马都已到了近前,每队人马的队长都从自己的马上跳了下来,与铁衣并排着站好,恭敬的隔着轿帘给月天驰行礼,他们都是武将,在云国,但凡是武将,没有一个不敬重月王爷,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题外话------ 子曾经曰过:看完书,点收藏和写书评素一种美德…… 遍地打滚求收藏,痛哭流涕求收藏,亲们,收藏,各种收藏在哪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装可怜?我擅长! “属下二皇子所属白枫,逢二皇子之命,前来为月王爷和小郡主开路。”穿着白色御林军铠甲的恭敬的行完礼,直起身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属下三皇子所属赤炎……” “属下四皇子所属译名……” “属下五皇子所属青玉……” “属下六皇子所属凌云……” “属下七皇子所属断崖……” “恩,知道了,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快些去前面开路吧。”月天驰伸手挑开了轿帘,朝外边的朝他行礼的六人挥了挥手,“老子可不想误了早朝。” “是!”行礼的六人在得了月天驰的回应后,纷纷转身上马,招呼着自己的人有序的去前面一路开道去了。 “宝贝女儿,那七个小兔崽子还是很关心你的,你看,他们可是都把各自身边最信得过的人给派来了。”月天驰缩回了掀帘子的手,伸手整理了一下月初云身上的斗篷,“你大可撇去他们皇子的身份去挑,挑一个最中意的嫁,这个,爹爹和你娘亲都不逼你。” “爹爹错了。”月初云继续舔着她手里的巨大的棒棒糖,神色都不曾变上一变,“他们来关心的是未来的皇位由谁来坐,能不能坐得稳,而不是月初云这个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初云,爹爹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你应该也能明白,聪明的人,未必就能活的开心。”月天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月初云的说法,“还记得你写给你姑姑的那副字么?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初云不是姑姑,所以,初云不能糊涂。”月初云用力从手中的棒棒糖上咬下一块,咯嘣咯嘣的嚼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在一瞬间恢复了她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坏笑,“开心什么的,都是浮云,初云觉得,把一切惹爹爹和娘亲不开心的纸老虎都烧掉,就是初云最开心的事儿。” 在七色旗御林军的护卫下,剩下的后半段路倒是走的畅通无阻,那些从左逢云那里得了消息,准备前来刁难一番的人,在看到七色旗之后,也都乖乖的偃旗息鼓了。 确切的说,是所有捣乱未遂的人都惊了一身的冷汗,那可是七色旗啊,一面都不少!七色旗说明什么?七位皇子都派人来了呗!七位皇子都派人来了说明什么?当然是说明自己今天没当这个出头鸟算是捡了大便宜了啊!我的乖乖!原来这几年来的谣传不是子虚乌有的!云国的这七位皇子是真的都对月王爷家的这个小丫头有意思啊!等等,都对那个小丫头有意思!那,那不就是说,以后不管哪位皇子继承了皇位,这月王爷都是国丈? 想到这一层的人都本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欣喜自己竟然是这么的聪明,还好没有听了右相的煽动乱咬人,不然,被嫉恨上了,以后的前程可就都完蛋了!什么?月王爷骂文臣坐轿子不是男人?没关系!被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谁不是男人谁心里清楚!月王爷不喜欢我们做轿子,我们明儿就去学骑马,以后上朝,我们也骑马不就得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无数大臣的瞩目下,月天驰抱着年仅八岁的月初云走进了朝堂,每个人都很安静,安静的像一只只兔子,他们在等,等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是墙头草,而墙头草,是不需要有自己的立场的,随便乱认主子的墙头草,将是死的最快的。 此刻,月初云像极了一个不明世事的小丫头,她一边舔着手里的那支巨大的棒棒糖,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所有她能看到的东西,不时还会露出欣喜的神色。 朝堂,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个人的朝堂,尤其是皇帝到来之前。 一道墨色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子从大殿外边走了进来,宛若刀刻般的脸,让人只看一眼,就有一种如坠冰窟的错觉。 “大皇子哥哥!”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月初云,顺理成章的发现了那道墨色的身影,翘了翘小嘴,朝着那道正在朝她走近的墨色身影伸出了胳膊。 “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叫这么叫,怎么又忘了?”云天希那冰山似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消融般的微笑,伸手从月天驰的怀里把月初云接了过来,“我怎么教你的来着?叫来听听。” “天希哥哥。”月初云唯唯诺诺的叫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月天驰,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可是……” “可是什么?”云天希看了看月天驰,见他正盯着月初云,不禁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月天驰这只老狐狸已经被自己的哪个弟弟买通了么?前几日自己去月王府的时候,还未见他对自己抱着月初云玩耍这么警惕来着! “爹爹不让说……”月初云瘪了瘪嘴,佯装偷偷地看了看月天驰,伸手抱着云天希的脖子,用一种明明很小,却能被大部分人听到的声音说道,“爹爹说,如果初云乱跟别人说,回家以后,就让娘亲打初云鸡毛掸子。” “那天希哥哥是别人么?”看着月初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云天希心中的怒气更盛,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寒气已足够把站在他身边的逼退好几步,当然,被他的寒气逼退的人,不包括月天驰。 “天希哥哥当然不是别人!”月初云稍微想了想,突然想明白了似的瞪大了眼睛,抱着云天希的脖子,“吧唧”一下亲在了他的脸上,“初云最喜欢天希哥哥了!要不是刚才那个伯伯说,初云没资格嫁给天希哥哥,初云以后一定要当天希哥哥的新娘!” “刚才的伯伯?”听了月初云的回答,云天希原本略有笑容的冰山脸上顷刻间重新凝结起了比先前还要浓重的寒气,扫了一眼大殿上的众人,声音低沉的问道,“谁说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大皇子和三皇子 看到云天希一脸的煞气,连月天驰都忍不住后退了三步,至于其他人,更是不争气的一路退到了墙根,当然,如果没有墙的话,他们一定还会继续退下,或者说,如果墙不够结实的话,他们一定会把墙钻一个窟窿,然后继续退下去。 “有胆量说,却没胆量承认么?”云天希脸上的怒气更盛,声音里的威胁意味也越来越浓,“不想承认?好,但愿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天希哥哥,不生气。”看着云天希的怒气已经震慑住了群臣,月初云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沸水煮不熟青蛙的道理,她自然是懂得。 “恩?怎么了,初云?”云天希感觉到了被他抱在怀里的月初云的挣扎,缓缓的转回头,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露出了一个不那么冰冷的笑容。 “天希哥哥不开心的话,初云这里会痛。”伸手碰了碰云天希拧紧的眉头,月初云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露出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初云听那个伯伯的话,不当未来的皇后了,天希哥哥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天希哥哥没有不开心,天希哥哥只是有些生气而已。”云天希一愣,继而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息在自己的心里蔓延了开来,抓起月初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露出了冰雪彻底消融般的微笑,“初云乖,告诉天希哥哥,刚才是哪个伯伯说,初云没资格嫁给天希哥哥的?” “唔,初云找找……”月初云依然抱着云天希的脖子,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扫了一圈都已经缩到了墙边的大臣们,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 见月初云一会儿指指这个,摇摇头,一会儿又指指那个,继续摇摇头,退到墙边的大臣们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月初云这个年仅八岁的小丫头一不小心错指了自己,给自己全家引来灭顶之灾。 “初云,找到了么?”云天希环视着拼命躲避着月初云目光的大臣们,心中的怒气也随着月初云那紧缩在他怀里,不停的颤抖着的小身子而逐渐升温,是谁,是哪个混蛋,是哪个畜生!竟然会把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月初云吓成这个样子,这得是什么过分的言辞,多么不像话的恐吓! “没,没有,那个伯伯不在这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终于,月初云在把所有在大殿里的大臣都打量了不下三遍之后,说出了这句让所有大臣都松了一口气的话。 “没在这里?”听了月初云的话,云天希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始在心里计算起还有哪个大臣没到起来,“初云,你说的那个伯伯长什么样子啊?告诉天希哥哥好不好?” “长的比爹爹还丑,没有胡子。”月初云往云天希的怀里蹭了蹭,露出了一副畏惧的神色,眼泪也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特别特别凶,说要把初云丢到水塘里淹死。” “是谁说要把我家初云丢到水塘里淹死啊?”人未到,声先至,一道赤红色身影从大殿外翩然而至,见月初云正缩在云天希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不禁心里一紧,快步走到了云天希的身边,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抬头看了一眼云天希,巧笑嫣然,“大哥,你不是早就得到消息说初云妹妹今天会跟着月王爷来上朝么?怎么,白白比我们早知道了一天,派出的亲卫营还是没能护得初云妹妹周全么?” “老三,说话和做事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才好!”云天希怎么可能听不出云千羽是在趁机落自己的面子,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初云妹妹,你下次想去什么地方,还是让人提前来告诉千羽哥哥吧,告诉云天希这个笨蛋,他也保护不好你。”云千羽朝着月初云露出了一个“你懂我什么意思”的狡猾笑容,朝着她伸出了双手,“来,千羽哥哥抱抱,安慰一下。” “可是,那个伯伯说,初云是祸害云国的妖孽,千羽哥哥不怕么?”云千羽有多聪明,月初云在抓周的时候就领教过了,她当然明白,自己跟云天希撒娇的那些小招数,放在云千羽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用,所以,对云千羽,她换了一种策略,交易,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易。 “不怕。”云千羽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把月初云从云天希的怀里抢了过来,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你是妖孽,如何,打算什么时候吃了我?” “等到你能让我动心的时候。”月初云顺势抱住了云千羽的脖子,似是无意的伸出她那小小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耳垂,“我们是同一种人,但是,同一种人未必能变成一家人。” 除了云千羽,没有人知道月初云刚才做了什么,甚至包括站在他们身边的云天希在内,都没有听到月初云跟云千羽说过话,至于,月初云舔了云千羽的耳朵,那就更是没看到了。 “咳咳,初云妹妹,你放心,但凡是欺负过你的,千羽哥哥都会千倍百倍的帮你讨回来。”云千羽也没想到月初云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招,那一下滑腻的馨香,竟让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尴尬的变化,忙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难堪,“恩,那个刚才欺负你的人呢?你可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题外话------ 遍地打滚求收藏,亲们,收藏啊,收藏,多来点收藏吧~ 推荐偶亲耐的妹妹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拜金妃》,链接在简介里,大家支持下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七位皇子的怒气 还不及月初云做出回答,五道色彩不同的身影便从大殿之外匆匆赶来,引来了一众大臣们倒吸凉气的惊叹。 今天这是刮得什么风?七位皇子竟然同时来早朝了!不是说每天都只会有一位皇子来早朝么?不是说这七位皇子水火不容,见面就动手么?今天怎么都围成一圈了? “天呐,初云妹妹,是谁把你惹得哭成这个样子?”身穿白袍的二皇子云梦离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那一向波澜不惊的温润面容上竟然露出少见的愠怒,转头环视了一下大殿里的大臣们,看得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是一阵胆寒,众所周知,二皇子殿下极少生气,但是,一旦生气,那便是当今的皇帝知道了,也会装作视而不见,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 “啧啧,把我家初云欺负成这样,当我这不发威的老虎是病猫么?”身着绿衣的六皇子云思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妖魅的笑,伸手,用食指的指尖为月初云沾去脸上的一滴眼泪,伸出舌头把指尖上的泪珠轻轻舔去,“是谁?自己站出来。” “嗯?没有人?还是,所有人一起欺负的?”四皇子云乐城伸手轻轻的弹了弹他那紫色的衣袖,把手中的一个金色的骰子不断的抛起又接住,眉眼间的笑意虽盛,却看得众大臣心惊胆战,云乐城乃是这众多皇子之中,最最不像皇子的一人,传说他生性风流至极,殿中明明侍妾无数,却仍然常常宿于花街柳巷,他笑的最好看的时候,恰恰也是他准备出手杀人的时候。 “四哥不要冲动,那些被你们几句话就吓得缩成一团的大臣们,又怎么有胆子当着月王爷的面撒野呢?还是先跟初云妹妹问清楚了好些。”五皇子云风起的蓝色身影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便挡道了四皇子云乐城的身前,手中的一支玉笔恰到好处的压下了云乐城准备掷出去的骰子,满身的书卷气息让众大臣不禁眼前一亮,大叹其有大儒之风。 “初云妹妹不哭,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苏云卷,我今天特意早起让御厨给你做的。”就在其他六位皇子的目光都凝聚在已经被吓得站都要站不稳的大臣们身上的时候,一道橘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三皇子云千羽的面前,他浅浅的笑着,像极了冬日里的暖阳,给人一种只看着他就会觉得很舒服的感觉。 “唔,轻尘哥哥怎嘛知道初云饿了?”看着云轻尘的笑容,月初云竟突然觉得自己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可怜的小白兔被万恶的大灰狼欺凌的戏码还要演下去,她,可是主角。 “饿了?难道没有用早膳么?!”月初云的话顿时引来了另外六位皇子的不满,当然,目标是站在距离他们不足五步远的月天驰。 “不怪爹爹,是初云自己懒床了。”月初云抿了抿小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本来初云有带了东西在路上吃的,可是,那个比爹爹还丑的伯伯一凶,初云一害怕,吃的东西就掉到地上了,娘亲说过的,掉到地上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呃,初云啊,不要这么说嘛,你爹爹年轻的时候可是很英俊的,那个,比你爹爹丑的人,可是很多的。”听了月初云的话,大皇子云天希都忍不住露出了冰山消融般的笑容,暗道,这整个云国,敢这么借着月王爷来说人丑的人,你怕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要是换了别人,就算月王爷不砍了人家的脑袋,一顿痛揍却是肯定免不了的,“你这么说,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啊!” “就是那个伯伯!”就在诸位皇子都磨拳擦掌准备教训一顿招惹了月初云的人的时候,左逢云好死不死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月初云的目光早就在大殿的门口转悠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就是那个伯伯说初云无才无德,不配当未来的皇后哒!” “咻”“哧”“啪”“嘭”“哗”…… 第一声是四皇子云乐城手中的金骰子掷出后的破空声,第二声是五皇子云风起丢出的玉笔划破左逢云衣袖的撕裂声,第三声是六皇子云思乐飞身而过在左逢云脸上扇了一巴掌,第四声是大皇子云天希一脚把挨了巴掌的左逢云踹了出去,第五声是二皇子云梦离把一盏刚刚命下人送过来准备给月初云喝的热茶泼了过去…… “呦,左大人,今天来的怎么这么迟啊?”抱着月初云的三皇子云千羽可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这种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人的事情,他向来素不屑于做的,用他的话说,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是野蛮人,而他,向来不会去做这么落人话柄的事情,他只教训欠教训的人。 左逢云做梦也没想到会一进大殿就遭受到了这样“飞人”的待遇,此刻还有些懵懵的没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有几个像极了七王旗的颜色晃啊晃啊,晃得他本来就晕的头更晕了起来,连云千羽跟他打招呼的话都没听见。 “啧啧,我最讨厌人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云千羽似是早就算准了左逢云不可能对他说的话有反应,话音落下,他的赤色身影也出现在了躺在地上发懵的左逢云的身边,抬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脸上,看似温柔的“轻轻的”碾了碾,“为了以后不要有类似的、让我不心情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还是略加惩戒一下吧。” 七皇子云轻尘微微的叹了口气,没有对左逢云动手,缓步走出了大殿的门,朝着侯在外边侍卫首领断崖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听说接下来的七天,所有的御医都不在帝都,所有的医馆都因为缺少治疗外伤的药而停业,有这样的事么?” “回七皇子的话,会有这样的事的。”断崖恭敬的朝着云轻尘行了一礼,转身,大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题外话------ 推荐偶亲耐的妹妹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拜金妃》,跟偶的这个月一样,都素宠文,亲们感兴趣的支持一下下哈~ 遍地打滚求收藏,求花花,求钻石,求长评,亲们啊,你们的支持素风月码字滴动力啊~么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貌似公正的皇帝 “什么人在朝堂上喧哗!当这里是集市么!”云国皇帝云迟语的身影适时的出现在了大殿的一侧,声音里带着愠怒和不耐,突然,他的目光变了变,似是非常意外的看向了他的七个儿子,“恩?你们七个怎么一起来了?” “因为天希心仪的初云来了,天希怕她一个人呆着无聊。”云天希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衣,转头,目光冰冷地看向了已经在龙椅上坐了下来的云迟语,“父皇若是不待见天希,天希带着初云一起离开就是。” “梦离听闻初云妹妹受了欺负,担心不已,特意过来看看。”云梦离脸上的愠色尽去,温柔似水的目光给人一种想要与他多多亲近的感觉,“父皇若是不希望梦离今日在大殿上旁听,梦离带着初云妹妹去后花园玩耍便是。” “今天本来就应该千羽在大殿上旁听政事,恰好初云妹妹也在,她若是有听不懂的地方,我刚好可以为她讲解一二。”云千羽狡猾的笑着把月初云抱得更紧了一些,走?为什么要走?月王爷既然是把月初云抱了来,就肯定是为了让她旁听政事的,如果只是进宫玩耍,一向心疼女儿的月王爷可能大清早天不亮就把她叫起来么?! “乐城刚刚从胭脂巷回来,恰巧看到月王爷抱着初云妹妹进了大殿,一时痴迷初云妹妹的风姿,不知不觉便跟着走了进来,不想竟已是上朝的时间了。”听到今天本应是抱着月初云的云千羽旁听政事,知要把他手里把月初云夺过来断不可能,云乐城便索性装起了无赖,直直的盯着月初云,言下之意,想让我走?没问题!把月初云交给我,我就走! “风起听闻父皇近日忧心国事,频频叹息,故多来旁听几日,以期为父皇分忧。”云风起伸手拔下嵌进了柱子里的玉笔,恭敬地朝着云迟语行了一礼,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丝帕,小心的擦拭起笔锋上的血迹来,“不想竟能在这朝堂之上巧遇初云妹妹,着实是意外之喜。” “思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想到要来,就来了。”云思乐的脸上漾起了妖魅般的笑容,轻轻的甩了甩手,走近了抱着月初云的云千羽,“三哥已经抱了初云妹妹那么久,想必也累了,由思乐代劳如何?” “初云不重,为兄抱得轻松之极,六弟刚才出手狠历,想必现在手还疼的吧?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云千羽微微一笑,令人不易察觉的避开了云思乐伸向月初云的手,“若是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初云妹妹,母后可是要责怪的。” “老七,你呢?”看着自己六个儿子每人都是一副急色的样子,云迟语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睨了云轻尘一眼,希望这最后的一个儿子能说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复来,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了,异常离谱的错了。 “轻尘今晨命御厨做了些初云妹妹喜欢吃的苏云卷,本想让人送到月王府去的,却在半路听说初云妹妹随着月王爷一起来上朝了,怕苏云卷冷了初云妹妹不喜,就特意送来这里了。”云轻尘有些羞赧的笑了笑,说了个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接受的了借口,惹来了云迟语一个巨大的白眼。 “既然都来了,那就不要回去了,一并在这里旁听吧!”云迟语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故作镇定的扫了一眼诸位大臣,最后,面露不解地把目光落在了还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左逢云身上,“咦?那不是左爱卿么?这大冷的天,怎么躺在地上呢?不冷么?” 听了云迟语的话,诸位大臣无一不嘴角抽筋,暗道,真不愧是这七个小祖宗的爹,装的比真的还像真的,现在才发现?谁信啊! 沉默,无人应答,七位皇子和所有的大臣侍卫一起装死中…… “你去看看左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传御医。”云迟语脸上装的镇定无比,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畅快,暗道,你这该死的老东西,跟老子斗,斗不死你丫的!你不是能装贤良,装谏臣么?这下老子看你还怎么装! “启禀陛下,看情况,左大人应是带着外伤上朝的。”亲眼目睹了大殿上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和云迟语的佯装不知,在云迟语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云迟语的意思?在忙迈着小步跑到了左逢云的身边,象征性地看了一眼,便转身回道,“极有可能是因为一路颠簸造成外伤开裂,失血过多才造成了昏厥的,有如左大人这般忠臣,实乃我云国之幸。” “恩,左爱卿深受外伤,仍能勤勤恳恳,不忘国事,有如此赤忠之臣,真乃是我云国之大幸!”云迟语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捻着胡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赏!重赏!小柚子,传朕的口谕,赏左爱卿黄金百两,布帛五十,令其在家好生休养,伤患痊愈之前,断不可再强打精神忧心国事!派一小队御林军,送左爱卿回府!” “陛下圣明!”小太监得体的一笑,朝着云迟语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急匆匆的朝着大殿外边跑去。 不一会儿工夫,名字唤作小柚子的小太监便领了一小队五大三粗的御林军进来,拎胳膊的拎胳膊,拎腿的拎腿,像抬死猪一样的把左逢云从大殿上抬了出去。 ------题外话------ 遍地打滚求收藏,求评,求花花,求钻石,求表扬~今天风月上强推,亲们多多支持哈~ 推荐偶亲耐的滴妹妹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败金妃》和若只初侞童鞋的《纵宠天下》,链接在简介里面有,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一下哈~ 另外,收到若只初侞小盆友领养六皇子云思乐小盆友滴聘礼和瑶瑶妹妹收养七皇子云轻尘小盆友滴聘礼~收到叶小素兮童鞋收养二皇子云梦离小盆友滴长评~感谢亲耐的魅文夜亲滴钻石,么啊~╭(╯3╰)╮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菜色”王爷 目送着御林军们抬走了左逢云,云迟语皇帝陛下面带微笑的环顾了一下诸位尚处于呆滞状态的大臣们,装腔作势的咳嗽了两声。 “诸位爱卿,可是不放心左大人?”云迟语阴险的一笑,说了一句让所有大臣立马恢复了生龙活虎状态的话,“如果实在有哪位爱卿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朕告假,陪同左大人一起回府,咳,朕向来通情达理,最是能体谅同僚之情,绝不会横加阻拦的。” “本王以为,陛下太吝啬了!”就在大殿上的所有大臣都噤若寒蝉的时候,一个又矮又胖的“土豆”迈着小方步走进了大殿,“如此赤忠之臣,岂是赏赐区区黄金和布帛就够的?” “哦?那三哥以为应当如何赏赐呢?”云迟语的脸色微微一变,不悦地问道。 “应当如何赏赐,那是陛下的事情,为兄岂能逾矩?”矮胖的“土豆”露出了一个欠揍的笑容,摆明了要看云迟语的笑话,“难道说,在陛下的心目中,一位赤忠之臣,就只值那么点儿赏赐?” 被云千羽抱在怀里的月初云似是不舒服的缩了缩身子,趁机伏在了云千羽的耳边问道,“皇帝姑父管这个‘土豆’叫三哥,这个‘土豆’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齐王?” “聪明。”云千羽面色不变,趁着伸手帮月初云整理衣服的机会,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小半边脸,嘴唇微启,回答了月初云的问题,“这个‘土豆’就是手里捏着五万兵马的齐王,左逢云是他养的狗。” “原来如此。”月初云坏坏的一笑,安静了下来。 “不是为兄说你啊,迟语,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就在云迟语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又高又瘦的“丝瓜”从大殿的门外走了进来,阴沉沉的一咧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啧啧,能让向来以抠门闻名的三弟笑话,你这皇帝当得,也太失败了些!” “二哥来的可真是时候!”云迟语眉间的阴云更重,却是强压住火气,努力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呵呵,为兄向来准时。”又高又瘦的“丝瓜”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踩着小碎步走到了“土豆”身边,细长的眼睛一眯,装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个‘丝瓜’是凉王?”月初云咬了一口拿在手里的苏云卷,似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丝瓜”,压低声音问道。 “‘丝瓜’?呵呵,这个比喻倒是贴切。”云千羽一愣,但马上就回过了神来,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真不知道你这小脑瓜是怎么长的,这种词儿都能想的出来!没错,他就是手里捏着三万铁骑的凉王,令父皇最最头疼的所在。” “还少一个。”月初云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了大殿的大门,“‘茄子’没来。” “茄子?”云千羽不解的看了月初云一眼,轻声问道,“‘茄子’是谁?” “那只!”月初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指向了正从大殿门外走进来的人,认真的说道,“你们都管他叫明王的那只!” “初云妹妹,你实在是太有才了。”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一言不发的明王看了半天,云千羽笑着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我一直都想不出来给这个黑的像墨汁一样的家伙起个什么外号才好,今天经你这么一说,却是茅塞顿开啊!” “这个家伙比你狡猾。”月初云把手中的苏云卷塞进了嘴里,毫不客气的拿云千羽的肩膀擦了擦嘴,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说话,千万别冲动。”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么?”云千羽狡猾的笑,对月初云用他肩膀擦嘴的举动毫不气恼。 “你可以理解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月初云装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许久,才像是做出了决定般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甜腻的笑容,“至少,让你抱着,比让天希哥哥抱着要暖和一些。” “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有利用价值总比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好。”云千羽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头,笑道,“至少,我还能让你产生‘利用’的冲动。” “四哥,您刚才在跟二哥、三哥争论什么?”被月初云称为“茄子”的明王一脸正经的走到了“土豆”和“丝瓜”的身边,眨了眨他那双比绿豆略大一点点的眼睛,一脸的懵懂,“是因为封赏的东西太多了,被二哥和三哥责备了么?” “呵呵,五弟,这次你可是大错特错了!”显而易见,“丝瓜”早就跟“茄子”商议好了,只等“茄子”的不解一出口,便一脸阴笑地跟他唱和了起来,“我们这次是嫌他封赏的少了!” 云迟语的脸色变黑,再变黑,继续变黑,就在他即将爆发的那一刻…… “妖,妖怪!哇……”月初云像是刚刚发现了三位王爷一般,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们看了又看,突然,手脚拼命的乱抓,嚎啕大哭了起来,“爹爹救命!娘亲救命!这里有会傻笑的土豆!会走路的丝瓜!还有会说话的茄子!” ------题外话------ 亲们啊,收藏不给力啊~多来点收藏吧~你们滴收藏和留言神马的,素风月码字滴动力啊~ 推荐偶亲耐的妹妹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拜金妃》和若只初侞小盆友的文《纵宠天下》,喜欢的亲们支持一下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 本小姐阴不死你 月初云的嚎啕大哭引来了所有大臣的瞩目,然后,在听明白了她一边哭,一边念叨的话之后,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默,沉默,各种沉默,再然后,所有的大臣都没有在沉默中灭亡,而是,在沉默中爆发了…… “哈哈哈,傻笑的土豆,哈哈,会走路的丝瓜,哈哈哈,会说话的茄子,不,不行了,笑,笑死我了,哈哈哈,太,太好笑了!”云迟语最先毫无形象的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拍着龙椅的扶手,一边用龙袍的袖子擦着眼泪,“二,二哥,三哥,哈哈哈,五弟,这,这些个绰号太,太符合你们的形,形象了!” 皇帝笑了,当然,大臣们也跟着忍不住了,只不过他们不敢像云迟语笑的那么肆无忌惮,只能用衣袖挡住嘴悄悄的、不出声的笑上两声,抬起头看看三位“菜名”的王爷,再用衣袖挡住嘴,偷偷的笑上两声。 三位王爷的脸蓦地变黑,再黑,继续黑,终于,忍无可忍的一黑到底,以“茄子”王爷为首,一步步逼近了被云千羽抱在怀里的月初云。 “你们想干什么!”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月天驰最先不干了,他大手一揽,连同云千羽一并揽到了自己的背后,直面了三个“菜色”王爷的怒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干什么?当然是帮你教训女儿了!”“茄子”王爷滴溜溜地转着绿豆眼,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月天驰啊,月天驰,不是本王说你!你女儿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后!你,你,你就教成这个样子?左边看一脸的痴傻,右边看一脸的愚钝,将来要是当了皇后,如何能母仪天下?!” “对,对,对,如何能母仪天下!”见“茄子”首先发难,“土豆”也跟着凑了上来,被一个小丫头这么当众羞辱,他要是不好好的报复回来的话,他以后不得走到哪里都把脑袋埋在裤裆里?不行,此仇不报非君子,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吧,但有仇不报,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我说月天驰,你该不会是故意把女儿教养成这么个不识大体的模样,用来祸害我们云国的江山社稷吧!”“丝瓜”王爷依然是那么一副欠揍的模样,缩着脖子往“土豆”和“茄子”中间剩下的小缝里挤了挤,勉强把他那扁的不能再扁的脑袋探到了月天驰的面前,一脸的义愤填膺,“哼,先王说的果然没错,手握重兵的权臣,野心大于猛虎啊!” 月天驰皱了皱眉头,想要反驳,却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只小手轻轻的挠了挠自己,心中大定,脸上却是神情不变,一副想要辩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似的不甘。 “爹爹,他们不素妖怪啊?”就在三位“菜色”王爷步步相逼,准备再一进步打压月天驰的时候,月初云适时的掰着他的肩膀,探出她的小脑袋,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三位“菜色”王爷。 “乖女儿,你看错了,他们跟妖怪可没得比。”月天驰知月初云准备使坏了,嘿嘿一笑,往旁边退了半步,给他的宝贝女儿让出足够用来表现的“舞台”。 “你们要是妖怪,出来吓唬吓唬人,也就罢了,毕竟妖怪也没有几个不吓人的,可是,你们是人耶,是人还装什么妖怪出来吓唬人啊!”月初云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伸出小手,一个一个的戳着三个“菜色”王爷的头,一脸的义愤填膺。 看着三个脸色越来越黑,几乎要忍不住跳出来骂娘的“菜色”王爷,月初云的却是一丁点儿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云迟语,皇帝陛下,不可能责怪她,不但不会责怪她,还会很高兴,高兴了嘛,当然就会护着她,奖赏她了,“我说,你们有没有点爱心啊!一个个都丑得跟妖怪似的,好吧,长得丑也就算了,毕竟长得丑也不是你们自己的错,你们的娘亲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嗯,但是,你们长得丑,还不好好的在家里待着,还跑出来吓唬小朋友,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就算不会吓到小朋友,吓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你,你,你,你混蛋!”“土豆”王爷本就恨不得把月初云给生吞活剥了,此刻听了她的羞辱更是暴跳如雷了起来,猛的一个箭步上前,一把“狠狠的”抓住了月初云伸出来的胳膊。 “嗷——”一声把大殿都震得颤了三颤的哀嚎在三秒后响起,当然,哀嚎的人不是月初云小朋友,而是,好死不死的“土豆”王爷。 看着“土豆”王爷挥舞着手满大殿里跳的样子,月初云露出了一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吐了个泡泡,奶声奶气地说道,“你这个妖怪怎嘛这嘛没素质,你娘亲没教过你,对女人素是不能动手动脚的么?报应了吧?” 大殿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蹦来跳去的“土豆”王爷,齐齐的摇了摇头,暗叹道,王爷啊,你阴人阴了一辈子,做梦也没想到今天会被别人阴了吧?你说你忘了什么不好,偏偏忘了这个小祖宗的娘亲齐灵玉是让各国皇帝听了都腿肚子发软的“毒娘子”,敢乱碰她的女儿,哎,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古人诚不欺我啊…… ------题外话------ 遍地打滚求收藏啊,求收藏,今天晚上要是能到800收,偶明天两更,555~亲们啊~给力点啊~ 推荐好友叶素兮的文《王子们的宠妻》和黯月殇的文《斩月》,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 感谢若只初侞小盆友的长评及与之对应的视频~虽然是做的他收养的那只妖孽~但素,风月还是很开心能在文文只有这么多字的时候就收到这种礼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落井”就要“下石” 眼看着自己的手变青变紫变成馒头,“土豆”王爷的脸色直接绿了,恩,吓的,肠子直接青了,咳咳,后悔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怎么能对“毒娘子”生的小祸害动手动脚呢! “毒娘子”齐灵玉的名头谁人不知?传闻她天生就跟各种毒物有“共同语言”,三岁的时候就制造出了第一种称霸毒坛十年之久的毒药“醉临仙”,吓得若干跟她爹爹有过节的王公贵族愣是戒酒戒到食不知味,纷纷上门求和讨饶才算是勉强保住下半身的幸福,恩,没错,就是下半身的幸福。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小丫头!还不快点把解药拿来!”眼看着自己的整条胳膊都只剩下了痛觉,“土豆”王爷再有胆子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忙往月初云的面前蹭了蹭,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挥舞着那只完好的胳膊,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吼着威胁月初云道,“再不拿出来,老子砍了你!” “我说,那个土豆啊,你傻了呢?还是傻了呢?!还是傻了呢!”月初云撇了撇嘴,看着横在她面前被云天希那没出鞘的剑挡住的亮闪闪,一脸无害的笑容,“当着天希哥哥的面,也敢对我出手,难道你不知道,我家天希哥哥是最容不得别人威胁我的么?” “云迟语!你就是这么教训儿子的么!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长辈都敢不放在眼里!”看着云天希一副“你再往前一步,别怪我真的拔剑相向”的冰冷模样,“土豆”王爷本能的缩了缩身子,把目标转向了坐在龙椅上看好戏的皇帝。 “如果哪个去世的皇爷爷要砍了那个你最宠爱的第十八房的小妾,你会像王八一样把头缩进壳里么?”云天希声音冰冷如铁,字字铿锵。 “哼!莫说是小妾,就是王妃,本王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看了一眼云天希,“土豆”王爷一脸的理所应当,“忤逆长辈,本就应该是死罪!” 月初云早就料到“土豆”会这么回答,只等他一说出来,马上把自己的鄙视丢了上去,“啧啧,看你那样子圆溜溜的,挺像土豆的啊,啧啧啧,没想到竟然是只乌龟,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啊!” 听了月初云的话,“土豆”王爷的脸变黑,再变黑,继续变黑,强忍着的怒气几乎要把他给撑爆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五皇子云风起说话了,“二叔,您怎么连嘴唇都发青了?该不会是剧毒攻心了吧?” 云风起的话吓得“土豆”王爷一个哆嗦,脸色顿时跨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自己的佩剑,抬脚就要往大殿外边去,一边走,一边冲着外边的侍卫喊道,“来,来人!老子今天身体不适,不,不上朝了!” “千羽哥哥,你知道么,这可是我娘亲新配出来的新毒药!”月初云坏坏的一笑,故意用一种看似压低了,却有能让“土豆”王爷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听我娘亲说啊,中了这个毒的人,走五十步,就会挂掉了!” “哦?那如果只走四十九步呢?”云千羽知这是月初云要自己跟她一起吓唬“土豆”王爷了,忙装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出声问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四十九步?四十九步当然不会死啦!”月初云翘了翘小嘴,眯起眼睛看向了“土豆”王爷,笑着说道,“不过嘛,嘻嘻,我偷偷的告诉你哦,那只‘土豆’刚才连蹦带跳的已经走了四十八步啦,加上这一步,就是四十九步,他只要再走一步,嘻嘻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啦!” 在听了月初云的这句话之后,“土豆”王爷立马脸色铁青,刚刚准备抬起的后面那只脚愣是重新放了回去,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月初云一眼,冲着已经跑进来的自家小厮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御医来!难道想看着本王死在这里么!”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小厮先是本能的一愣,继而又本能的看向了“土豆”已经肿成了水萝卜的手,“嗷”的一声,撒腿就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目送着渐渐远去的“土豆”家的小厮,六皇子云思乐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伸手,轻轻的勾起七皇子云轻尘的下巴,舔了舔嘴唇,“七弟,太医院是归你管的,听说,就在今天早晨,所有的御医都请假回老家探亲了,有这样的事么?” “六哥,不,不要这样,轻尘又不是女孩子……”云轻尘的脸微微一红,猛的推开了云思乐的手,紧张的往后退了若干步,警惕地看向了云思乐,咽了口唾沫,“那,那个御,御医,不,不是都回家探亲了,还,还有一部分请,请的是病,病假……” “放心,我只对初云妹妹感兴趣。”云思乐依旧邪魅的笑,把勾过云轻尘下巴的食指放到唇边,轻轻一舔,媚眼如丝,一眸倾城。 大殿上的大臣无一不看着云思乐痴愣了起来,竟是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嘶”的一声,连先前还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的“土豆”都看傻了,本能的往云思乐的方向走了一步。 “第五十步!第五十步耶!思乐哥哥,你太帅了!”被云千羽抱在怀里的月初云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把看着云思乐发呆的一众大臣拖回了现实。 “土豆”王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脚下,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又走出了一步,不禁发出了“嗷”的一声哀嚎,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连裤子都湿透了…… ------题外话------ 遍地打滚求收藏,求收藏,亲们,收藏给力点啊~ 若只初侞亲给做了视频,地址在间接里面,有兴趣的亲可以看一下下,另推荐她滴文文《纵宠天下》,链接也在简介里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其实这都是意外 看着“土豆”王爷吓得湿了裤子坐在地上,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本能的对他采取了“假装没看到”的避让,在皇帝出声之前,怎么可能会有傻子会冒着坏了前程的危险去扶“土豆”王爷这么恶心的存在呢! 当然,另外的两位“菜色”王爷虽然不怕影响前程,却也是不可能纡尊降贵的去扶“土豆”王爷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于是,小厮被派去请御医的“土豆”王爷悲剧了…… 许久,许久之后,“土豆”王爷派去请御医而不得的小厮苦着脸回来了,看着自家主子那么一副悲催的德行,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紧接着便朝着“土豆”王爷扑了过去,“王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在正常的情况下,“土豆”王爷家的小厮当然是会异常稳妥的到达他主子的身边,然后把他家主子扶起来了,当然,那只是正常的情况,可是,在这个有月初云和七位皇子都在的大殿上,有可能存在正常的情况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就在“土豆”王爷家的小厮火急火燎的冲向他家主子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一直眯着眼睛听热闹的四皇子云乐城的身体突然不明原因晃了一下,本能的一伸手,抓住了站在他旁边的五皇子云风起的衣袖,又往前迈了一步,才算是勉强站稳了身子。 这一步对云风起当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但是,对“土豆”王爷家的小厮,影响可就大了! 只听“蹬”的一声,紧接着“噗”的一声,再接着,“嗷”的一声。 好吧,让我们来把镜头拉回去,看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 急行中,“土豆”王爷家的小厮“非常不巧”的踩到了四皇子云乐城的衣摆,然后,华丽丽的脚下打滑往前扑了过去,再然后,被“突然被人抓住衣袖,重心不稳”的五皇子云风起本能的一推,改前扑的姿势为前摔,再再然后,连同身体的重量一起,狠狠的,按在了“土豆”王爷的双腿之间,再再再然后,“土豆”王爷发出了整个皇宫都能听见的哀嚎…… “嘶――”云迟语本能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看,他都觉得那一下,应该会很“**”。 “王,王爷!”看着疼得昏死过去的“土豆”王爷,小厮的脸都吓白了,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土豆”王爷那煞白的菊花脸,这,这可不是小事啊,要,要是真因为自己刚才那一下,把自家王爷废了,那家里的王妃、侍妾、舞姬、通房丫鬟还不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们家王爷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云思乐没想到云乐城和云风起会一起出手,对他们在月初云面前抢了自己的风头很是不爽,此时,脸上虽然还依然挂着那一如既往的邪魅笑容,说话的口气却是不善了不少,“朝堂之上,大声喧哗,你可知是什么罪么?” 被云思乐这么一威胁,“土豆”王爷家的小厮顿时成了气包鼓(一种叫的时候两腮高高鼓起的蛤蟆),本能的用沾满某种不明液体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眼睛,“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 “私闯朝堂,大声喧哗,按律当斩!”看了许久热闹的皇帝云迟语终于有了要发言的觉悟,只听他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瞄了一眼已经吓得在地上缩成一团“土豆”王爷家的小厮,貌似威严的说道,“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砍了!” “等等,等等,皇帝姑父,刀下留人,刀下留人!”见“土豆”王爷的小厮马上就要被侍卫架走,听着他大喊着“陛下饶命”的声音,月初云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她虽然邪恶腹黑,但这种害死没有招惹自己的人的坏心却是没有的,这个“土豆”王爷家的小厮只是听命行事,并没有碍着她的眼,若是让他因为自己的小阴谋送了性命,月初云还是会觉得于心不忍。 “怎么了,初云?”没想到月初云会突然开口,云迟语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向她看去。 “好端端的这么一个人,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又要浪费棺材装,又要浪费人工埋,不合算呀!”月初云小嘴微微一翘,笑的甚是纯洁可人,说出话却是让大殿上的一众大臣们腿肚子都打转了,“皇帝姑父,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娘亲好像说少了个用来试毒的人呢,要不你别杀他了,让我带回去,给我娘亲试毒用吧?” 听了月初云的话,那个原本大喊着“陛下饶命”的人顿时懵了,三秒,仅仅是三秒之后,他便一改先前喊的内容,用一种比之前更凄凉的声音喊了起来,“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万死不足以平民愤,陛下,求陛下赐奴才一死!求陛下赐奴才一死啊!” 月初云的请求让云迟语也是一阵毛骨悚然,看向那个小厮的目光也露出了微微的同情,变成给“毒娘子”试毒用的药人,那恐怕,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云迟语可是亲自体验过被齐灵玉下毒的悲剧的,那种生不如死,可是让他终生难忘! “皇帝姑父,你该不会是不同意吧?”等了一小会儿,见云迟语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知道云迟语受过自己娘亲虐待的月初云有些纳闷了,“难道皇帝姑父有更好的人选?” “啊,没,没有!绝对没有!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准了,准了,那个,来人,把那个奴才送到月王府去!”知道自己走神了,云迟语尴尬的一笑,朝着侍卫挥了挥手,心里默念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哥们儿,你放心的去吧,朕这辈子对不住你,他日你成了孤魂野鬼,可不要来找朕啊!明年的今日,如果你有幸还没死的话,朕一定让人去给你一个痛快!” ------题外话------ =。=今天的第二更,亲们啊,累死偶鸟,来点支持吧,收藏,花花,钻石神马的,最有爱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我是祸水非我愿 由月初云第一次参加的上朝活动,在皇帝云迟语陛下的欢声笑语和仅剩的两位“菜色”王爷的白眼中结束,云千羽自始至终的抱着月初云,任凭其他的六位皇子轮番上阵,也始终没能从他的手里争夺到抱着月初云上朝的权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在走出大殿,七位皇子的气势斗争马上要演变为武装械斗的时候,月天驰适时的出现了。 “宝贝女儿,来,爹爹抱。”月天驰整了整衣冠,朝着被云千羽抱着的月初云拍了拍手,“你那七个皇子哥哥要打架,可别不小心把你给弄伤了。” “皇子哥哥们为什么要打架呢?”月初云眨了眨她那漂亮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环视了一下环绕在她周围箭拔弩张的七位皇子,“是因为初云么?” “是啊,是因为你,宝贝女儿。”不等云千羽辩驳,月天驰这只老狐狸便半抢半抱的把月初云从他的怀里接了过来,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他们在抢你。” “抢我?为什么要抢呢?”月初云翘了翘小嘴,一副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再也不松手的模样,“初云不是就在这里的么?” “只有你三皇子哥哥抱着你上朝,其他的六个皇子哥哥不愿意了啊。”月天驰抱着月初云往后退了几步,给七位皇子让出“足够”用来打架的场地。 “打架不好,初云不喜欢。”月初云抿着小嘴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让七位皇子顷刻间泄气的话,“娘亲说过的,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都是笨蛋,初云是聪明的孩子,不能跟笨蛋待在一起,会变笨的。” “恩,初云妹妹说的对,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都是笨蛋。”四皇子云乐城哧哧的笑,最先出声迎合了月初云的说法,如果不是必要,他可不想打架,想他这名动京城的翩翩佳公子,若是与其他几人械斗伤了哪里,留下疤痕,以后还怎么拈花惹草?尤其是月初云这棵还没长大的小桃花,想自己比她整整年长了八岁,若是不好好护着自己的这张脸,万一等这小棵小桃花长大了,自己却因为被毁了容而失格,找谁哭去? “只要初云妹妹无恙,纵然让我当上一辈子笨蛋又如何?”大皇子云天希把握在手里的佩剑换到了另一只手,理都不理其他的几人,径直走到了月天驰的面前,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丝帕,为月初云擦了擦嘴角残余的苏云卷糖渍,“初云妹妹,你要明白,你娘亲那么说,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了,但是你不一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不存在完美的诡计的,就像刚才,如果我不帮你挡住二叔的剑,你是不是就危险了?” “天希哥哥说的对,刚才确实很危险。”月初云鼓了鼓腮,有些不情愿的承认了云天希说的事实,刚才,她确实没想到那只“土豆”敢在大殿上拔剑,如果不是云天希为她挡了那一下,她可能还真就要被威胁了,嗯,没错,只能是威胁,想杀自己,那只“土豆”还真就没那么大的胆子,当然,前提是,他不想死的话。 “知道危险就好。”六皇子云思乐邪魅的笑,飞身到了月天驰的面前,用食指宠溺的戳了戳月初云的额头,时刻不忘恶心得了便宜的云千羽,“以后记得,上朝的时候要让思乐哥哥抱,你千羽哥哥那种笨蛋,在危险的时候,除了发呆,什么都不会。” “云思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看到大哥出手了才没有动的!”被云思乐这么一说,云千羽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虽然知道月初云不会因为云思乐的这么一句挑唆就疏远自己,但是,面对月天驰,这个极有可能会成为他老丈人的老元帅,他还是不甘心示弱的,众所周知,月天驰崇尚以武立国,对那些使诡计的文臣最是不屑,如果自己就这么服软了下来,还不得成了第一个被他剔除出去的择胥对象?! “大家不要吵了,初云妹妹大清早就被喊起来跟着王爷上朝,此刻肯定累坏了。”云梦离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笑容,让人实在联想不到刚才还用一把模样奇怪的纸扇指着云千羽,威胁他再不肯把月初云交出来就会如何如何的人跟他是同一个。 “二哥看错了,初云妹妹好的很,一点儿都没累呢。”五皇子云风起轻轻的旋转着手中的玉笔,似是无意的挡开了二皇子云梦离手中的那把模样奇怪的纸扇,“这大冬天儿的,二哥还是不要拿着一把纸扇招摇过市了,且不说让人看着都冷,万一让哪个不识货的人看了,当成是普通的纸扇,外传出去,说二哥是个不识人间冷暖的皇子,可就不好听了。” “若是有人这样风传,我一定亲自到五弟的府上登门拜访,好好的向五弟请教请教,是何时习得这占卜之术的。”二皇子云梦离眉头微微一拧,使得原本就如玉般的容颜顿时染上了一抹愁色,看着月初云那叫一个叹息,若不是从畔哥哥那里听说,梦离哥哥曾经亲自带兵坑杀了火国一个前锋营的敌军,就是打死我都不会相信,这种神仙般好看的男人,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作孽,真真是作孽啊! “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七位皇子哥哥有没有兴趣跟初云一起回王府做彩线?”感觉着除了云轻尘之外的六位皇子你来我去的杀气,月初云缓缓的吐了口气,眯起眼睛一笑,出声打破了这种僵局。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月初云话音刚落,就得到了七位皇子异口同声的回应,不禁浅浅一笑,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我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吧?为什么有我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引得这七个各有千秋的皇子哥哥箭拔弩张呢?这种当焦点的感觉可是一点都不好啊! ------题外话------ 求收藏啊,求收藏,遍地打滚求收藏~ 亲们啊,难道乃们米有听子曾经曰过么:“看书不收会被非礼也~”乃们再不点收藏,偶就要去非礼乃们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娘亲的霸气 天已近晌午,即便是深冬,也没有那么冷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月初云看着停在皇宫门口的轿子皱了皱眉头,她从来都讨厌这种晃的她恶心的交通工具,早晨的时候,是天冷,她不想让娘亲担心,可现在不冷了,当然也就可以骑马了。 见跟着的几个“跟班”不允,月初云便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准备继续用她百试百灵的绝招――哭。 “初云妹妹,不哭,不哭啊,天希哥哥带你骑马。”一看月初云的眉头拧起来了,二皇子云梦离最先没了原则,飞身上前,从月天驰的怀里接过月初云,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把她包了起来,“天这么冷,如果哭花了脸,会冻伤的。” “王爷骑轻尘的马吧。”七皇子云轻尘小心翼翼的笑着,看了一眼月初云,牵着自己的马到了月天驰的面前,把缰绳送到了他的手里,“若是不等王爷同行的话,母后会责备我们几个失礼的,可若是等,行的太慢,冻到了初云妹妹,王妃娘娘又该责怪了……” 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轿子,又看了一眼云轻尘送到自己手边的骏马,月天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匹毛色堪比追风的良驹,但凡是武将,哪里有不喜欢好马的?看着云轻尘一脸心疼的样子,月天驰心中大定,暗道,不错,是个懂事儿的,给老子送上这匹马的时候,就知道不可能再要的回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月王府,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子里一阵嚎哭。 “梦离哥哥,咱们是不是走错门了?我家没死人啊,怎么会有人哭丧呢?”月初云伸手在云梦离裹住她的斗篷上挖出了一个孔,眨着她的那双大眼睛向门口看去,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金色的马车。 “啧啧,这两匹马倒是不错,拉车可惜了!来人,拆下来拉到军营去,给他换两匹适合拉车的马!”月天驰做得更绝,只是瞟了那辆金色马车一眼,就大言不惭的黑掉了人家的两匹好马,还一脸的义愤填膺,“这些败家东西,这么好的马用来拉车!怪不得现在战马稀缺!都是给他们闹得!” “爹爹,这真是咱家啊?”月初云伸手抓了几下,把整张脸都从云梦离的斗篷里露了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下大门,露出了疑惑的神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是谁在里面哭呢?难道是皇帝姑父刚刚给娘亲送来的那个试毒的人死了?” “放心,你娘不是手下没分寸的人,不会死这么快的。”月天驰从马上跳了下来,把马鞭和缰绳交给了前来迎接的小厮,“应该是欺负你的那个‘土豆’,走,进去看看。” 听了月天驰的话,七位皇子的脸同时垮了下来,这叫什么话?不是没分寸的人?您老人家说的真是您老人家的王妃么?她那还算是有分寸的话,御花园里那一池子鱼是怎么死的?好吧,且不说那一池子鱼,父皇的嘴肿了一个月,也是您王妃有分寸的结果?好吧,再退一步,父皇的嘴肿了一个月的事儿咱也不提了,那说了她老人家一句不爱听的丽妃娘娘又是怎么上吐下泻,脱水致死的? 几人进了王府,却见一路上所有的下人们都是一脸的惶恐,不禁好奇心更甚,连走路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进了正厅,却见齐灵玉齐王妃正翘着二郎腿,一副泼妇的模样,用眼角扫过跪在正厅中间的三人和躺在三人旁边的一只穿了衣服、有些变形的“猪”,那跪着的几个不是别人,正是“土豆”王爷家的正妃和两个侧妃,而躺在他们旁边的那只穿了衣服、有些变形的“猪”则是中毒已深,造成全身肿胀的“土豆”王爷。 “月王妃行行好吧,我家王爷也是一时糊涂啊!求您,求您饶他一命吧!”“土豆”王爷的正妃也是一脸无奈,说实话,她是极不想来求齐灵玉的,大家都是正妃,论位份是平起平坐的,大家互相不待见,平日里至多也只是绕道而行,可现在,为了自家这不成器的王爷,却要来给人家下跪讨饶,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二王妃说笑了。”齐灵玉一笑,转眼便换上了一副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兰花指一掐,伸手从桌子上端起了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您家王爷糊涂不糊涂,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您家王爷生了病、中了毒,应该去找大夫,跑到我这月王府来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您想让本妃给他来个以毒攻毒?” “月王妃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您的毒,一般的大夫怎么可能解得了!”“土豆”王爷的正妃也是当真着了急,眼看着“土豆”王爷的七窍都开始出血了,若是再不施治,恐怕就真要升天了,“土豆”王爷要是一走,那自己这不当家的正妃,还不得给下面的那些侧妃和侍妾拆了! “啧啧,奇怪啊,王爷怎么就会中了我的毒呢?”齐灵玉一眼瞥见翘着小嘴的月初云衣袖上的血迹,顿时明白了自己宝贝女儿的意思,抿嘴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月初云拍了拍手,“初云回来啦?有没有想娘亲?来,娘亲抱抱!” “有!”月初云露出冬日暖阳般的天真笑容,挣脱了二皇子云梦离的怀抱,扑向了齐灵玉,“娘亲,初云跟你说啊,今天上朝可有意思了!有一个会傻笑的土豆,想对我动手,结果一下子就抓在了我手腕上的锥心刺上!” ------题外话------ 求收藏啊,求收藏,遍地打滚求收藏,亲们,收藏给力一点啊,收藏1000,有两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你也是穿越来的? “哦?这么说地上的这只真的是二王爷,不是一只穿着衣服的猪?”齐灵玉一脸慈爱的笑,把月初云从地上抱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猪型土豆”,咂了咂嘴,“宝贝女儿啊,快跟娘亲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娘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月初云笑着舔了舔嘴唇,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土豆”王爷,伸手一指他的下身,“就是他看我太可爱了,想占我便宜,被爹爹挡住了没得逞,然后,抓错了地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想占你便宜?抓错了地方?”齐灵玉的笑容凝结住了,眉毛轻轻的扬了扬,眼角扫向了跪在地上的三个女人,又本能的看向了“土豆”王爷的下身,见他下身一片水渍,顿时误会的更加深远了,“二王妃教训的好啊,你家王爷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连晚辈都下得去手了!” “娘亲,娘亲,初云跟你说哦!他可凶可凶了!”月初云翘了翘小嘴,露出了一脸的气氛,火上浇油道,“他中了毒之后,还不肯放弃哦!还用剑指着初云,威胁初云呢!要不是天希哥哥出手,初云今天就回不来了!” 月初云的“回不来了”在月天驰和七位皇子这种知情人听来,是会没命的意思,但是,听到了齐灵玉的耳朵里,味道可就大不一样了!占便宜未成?动手动脚?回不来了?!任谁把这一些话连在一起听,也不可能不误会啊!于是,“土豆”王爷注定要倒霉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二王妃啊,你家王爷的病,也不是不能治呢,只不过,你是想给他治标呢,还是治本呢?”齐灵玉阴沉沉的一笑,看着在地上跪着的三个女人“妈呀”一声往后倒爬了若干步。 “月,月王妃,你,你想干,干什么?!”二王妃终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虽然心里畏惧,但畏惧归畏惧,镇定还是其他两个侧妃不能比的,“我,我家王,王爷虽,虽然胡闹了一,一些,但,但对你,你家初云这,这么小的孩,孩子还,还是不感兴,兴趣的。” “天希哥哥,那个女人说,他家王爷对我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感兴趣的,那你呢?”月初云翘了翘小嘴,似是有些不满意二王妃的话,扭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云天希,抱怨似的问道,“难道初云很小么!” “小一点没什么大不了,天希哥哥有足够的耐心等你长大。”云天希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王妃,脸上的寒气似是要把人冻成万年寒冰,但下一刻,转向月初云的时候,却是一片冰雪消融后的春意盎然,“总好过那些年老色衰,还到处乱跑丢人的女人。” “那梦离哥哥呢?你讨厌初云么?”月初云似是对云天希的回答很满意,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站在云天希旁边的云梦离。 “初云妹妹怎样都是好的。”云梦离浅浅一笑,温润如水,“牙牙学语也好,鹤发花甲也罢,在梦离哥哥的眼里,不论何时,你都是最美好的,都是需要被捧在手心里的。” “除了初云,这世上再无一位女子配与千羽相守。”不及月初云询问出声,云千羽就先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可不是那几个哥哥弟弟,那种当众落别人面子,为自己树敌的事情他可不会做,月初云要的只是一个态度,那么,自己便给她一个态度,当然,这个态度仅表明自己对她的感觉,跟在场的其他人无关。 “若是初云妹妹肯嫁给我,我便把所有的侍妾都赶出去,建一个金屋子来给你住。”云乐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些花街柳巷也大可不必再去了,恩,有初云妹妹一个人,就足够我看一辈子都不会厌了。” “乐城哥哥的意思是,初云跟你的那些大桃花、小青草一样么?”月初云鼓了鼓腮,似乎对云乐城的话甚是不满,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了些奇怪的味道。 “便是把全天下的大桃花和小青草都加起来,也不及初云妹妹一人的。”云乐城巧笑嫣然,看向月初云的眼神似是也带了玩味的笑,啧啧,这朵小桃花该不会是吃醋了吧?难道说,已经快要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是么?初云怎么没感觉到呢?”月初云轻哼一声,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初云可是听说,乐城哥哥天天花街,夜夜柳巷,偶尔有一天车马没有在傍晚的时候出宫门,也是因为前一天睡过了头,嫌回宫麻烦,直接又住下了呢!” “初云妹妹了解的这般清楚,难道是对乐城哥哥有意思?”云乐城先是一愣,继而重新露出了他那带着痞气的笑容,“初云妹妹若是不喜,那花街柳巷,乐城哥哥以后再也不去就是了。” “你要不要去,关我什么事?”月初云一扭头,把脸埋进了齐灵玉的怀里,声如蚊蝇,“我喜欢不喜欢,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初云妹妹说的对呢,你要去哪里,是你自己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云风起微笑着上前,那只几不离手的玉笔在他的指间绕来绕去,配着他那宛如白玉的手,甚是好看,“你当初云妹妹是金丝鸟么?会喜欢你那可笑至极的金笼子?初云妹妹,风起哥哥可没云乐城那么小气,你若是肯嫁给我,他日承了王位,我便把整个皇宫都留给你自己!” “思乐哥哥,你呢?”闻到了云思乐身上飘散出来的彼岸花花香,月初云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他,轻声问道。 “若有你相伴,只羡鸳鸯不羡仙。”云思乐邪魅的笑,连唇角的弧线都满是诱人的色泽,面如凝脂,目若繁星,直叫人看了便能失去神智般的绝色倾城。 “思乐哥哥,你笑的真好看。”月初云突然觉得身子一僵,本能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待反应过来,说出的话却是已经收不回了。 “好看么?”云思乐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对月初云这种由衷的赞美甚是欣喜,“初云妹妹若是肯嫁给我,便能天天都看到我笑了,如何,考虑一下?” “初云妹妹只比我小四岁。”云轻尘依然一副胆小怯弱的模样,他看似小心翼翼地看了月初云一眼,便重新低下了头,脸也也跟着红了起来,“若,若是给轻尘当新娘的话,轻尘可,可以一直守着你,轻尘保,保证,至,至少会比你多,多活一天,因,因为留,留你自己一个人在世上,轻尘不,不放心。” 听着这句在没来到这里之前,在言情小说里看到过无数次的狗血表白,月初云不禁一愣,继而使劲摇了摇头,暗道,你当穿越是大白菜啊,你穿,我穿,大家穿!巧合!这一定是巧合!这么屁大点儿的个地方,怎么可能遇到同行呢! ------题外话------ 感谢亲夕颜朝落、一元钱假钞、manman066、冰幻幽梦、黯月殇的花花和钻石,风月粉开心,灰常开心,异常开心,今天晚上两更,么啊,╭(╯3╰)╮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解毒一万两 “看来你家王爷的眼光要比你好呢,二王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齐灵玉扫了一眼七位皇子,浅浅一笑,转向了已经吓得腿软的“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嗯,你家王爷占便宜未成在先,你说我家初云没有姿色在后,啧啧,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向来记仇,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啊?” “月王妃误会了,误会了,本妃没,没有说初云郡主没有姿色的意思!”听了齐灵玉的话,“土豆”王爷家的王妃顿时死的心都有了,这话自己怎么回?说自家王爷却是对这个小丫头起了色心吧?那是必死无疑!说自家王爷对她没意思吧?齐灵玉又说自己看不上她家宝贝女儿的姿色!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哦,没有啊,那好吧,我就当你没有那个意思好了。”齐灵玉伸手拍了拍月初云的后背,一脸的“打死我都不信”,“啧啧,看看这衣袖脏的,你爹爹真是靠不住,带你上个朝,又不是上战场,怎么能把衣服弄的脏成这样!乖啊,娘带你去换件干净的。” “月王妃,那我家王爷……”听齐灵玉这就要离开,“土豆”王爷家的王妃顿时慌了,顾不得吓得发抖的腿,愣是连滚带爬的到了齐灵玉的身边,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裙摆,“您,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死不救?给我一个救的理由先?”齐灵玉瞟了一眼“土豆”王爷家的王妃,眼里尽是不耐烦的神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这,月王妃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只要能办到的,本妃一定竭尽全力!”见齐灵玉皱眉,“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忙松开了她的衣摆,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身子,齐灵玉“毒娘子”的名头谁人不知?若是她不高兴了,跟你擦肩而过都能让你中毒毙命! “娘亲,救救那只‘土豆’吧,反正他也没得逞不是?”月初云小嘴一抿,笑的比云思乐还倾国倾城,“人家毕竟也是皇亲国戚,见死不救的话,会让皇帝姑父为难的,嗯,至于他想占我便宜的事嘛,让他那个万八千两的黄金当精神补偿费好了,啊,对了,这个老太婆刚才还说我长得丑,再加一万两。” “一,一万两,黄,黄金?”听了月初云开的价码,“土豆”王爷家的王妃顿时懵了,这,这是什么价钱?自家王府,大大小小的生意,忙活一年,也不过是不到三万两黄金的收入,这,这一开口就是一万两?! “你耳背了么,老太婆?一共是两万两!”月初云很没形象的朝着“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天黑之前让人送来,少一个子儿,就让人给你家‘土豆’准备棺材吧!” “嗯,好吧,既然我家宝贝女儿都这么说了,我就应下好了,两万两黄金,天黑前送到,我就给你家王爷把毒解了。”齐灵玉嘴角微微一翘,她还真没想到月初云敢这么狮子大开口,不过转念一想,又淡然了,自己这宝贝女儿的竹杠连皇帝和皇后都敢敲,还有谁是她不敢敲的呢? “皇子哥哥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地上的这头猪和这三个老太婆丢出去!”月初云坏坏的一笑,直接对站在远处看热闹的七个皇子发出了抗议,“难道要让本小姐亲自动手么?” “别弄脏自己的手,初云妹妹。”云天希眉头一拧,缓步走到月初云的身边,瞟了一眼地上的三个女人和一个像是被气吹起来的猪一样的男人,冷冷地说道,“我数三个数,如果我数完了你们还在这里,就不用浪费两万两黄金解毒了。” “一……”云天希拇指微微一翘,挑了一下佩剑的护手,一道银色的光华便蓦然闪现了出来。晃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当所有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厅正中的“土豆”王爷和她的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哥的剑出鞘了,怎的却没有杀人?”云思乐邪魅的笑,缓步走到云天希的身边,眯起他的那双桃花眼,一边说着,一边媚眼如丝地向月初云看去,“我还以为能和初云妹妹一起看一次红雨漫天的的盛境呢,啧啧,真是令人遗憾呢!” “你以为初云妹妹像你一样禽兽么?尽喜欢看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云天希眉头一拧,退后半步,跟云思乐保持了一剑的距离,不知为何,从几年前,第一次被云思乐看到了自己杀人的场面之后,他就开始变得总喜欢吵着要看自己杀人了,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惹上了一条毒蛇般的麻烦。 “我若是禽兽,那大哥你这个动手的,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云思乐似是根本不知生气为何物,脸上自始至终的挂着那独属于他的邪魅笑容,轻轻的舔了舔嘴唇,伸手,迎着阳光的方向,眯起眼睛,欣赏着他那白皙的有些过分的皮肤下,微微的泛着青色的血管,手指纤长,比女子的还要好看了几分,“初云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思乐哥哥,你的手真好看,要是指甲染上了血色,一定更美。”月初云才不会去帮着云思乐打击云天希,云天希这么好的保镖哪里找去?又体贴,又不花钱,啊,不,应该说是不花钱,跟他一起上街买东西,他还会主动的帮自己付钱,除了待在他身边有点冷,还真就没什么缺点。 “那初云妹妹帮我染么?”云思乐早就想到月初云不可能帮自己,但当真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心里微微不悦,收回手,把脸凑到距离月初云不足半尺的地方,“若是初云妹妹不答应的话,我今天可就赖在月王府不走了。” “把昨天刚从三皇爷爷那里敲来的那十匹好马送我,我就帮你染。”云思乐带着彼岸花香味的鼻息喷在脸上,月初云竟感觉到了刹那间的失神,脸微微一红,缩进了齐灵玉的怀里,暗道,妖孽,你这个可恶的妖孽,不要离我这么近,本小姐虽然身体是小孩子,心理可不是啊,你不要引我犯罪啊! ------题外话------ 第二更送到鸟,亲们,收藏不给力啊~ 银家都勤劳的加更了,为神马收藏还长的这么慢涅~求收藏,求收藏,遍地打滚求收藏~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风月说,要有收藏,可素,收藏在哪里~555~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爷是有原则的 “土豆”王爷一行人的离开并没有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好起来,相反,齐灵玉审视的目光反倒让七位皇子更加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想着,千万不能惹这位王妃娘娘啊,不然这还没消气的王妃娘娘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来呢! “呦,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就在所有的人都试图没话找话,却又都找不出话来说的时候,一声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尴尬,月改,月初云的三哥,大摇大摆的从正厅的大门走了进来,见月初云正由自己的娘亲抱着,不禁一笑,拍了拍手,“今天早朝散的这么早啊?来,宝贝妹妹,三哥抱!” “改哥哥!”月初云暖暖的一笑,把手伸向了月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衣袖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血迹?”就在马上要接住月初云的时候,月改一愣,盯着月初云带血的衣袖,拧紧了眉头,转身看向了七位皇子,“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初云的血,改哥哥。”月初云对自己扑了个空很是不满,小嘴一翘,缩回了手,暗中给了月改的后脑勺一个巨大的白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知是月初云的怨念太重还是碎碎念太灵,月改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被寒风吹了一道似的冰冷,本能的打了个激灵,记起自己刚才竟然因为生气而半路收手,忘了去接月初云,忙转身重新看向了月初云,露出了一个求饶的笑容,“宝贝妹妹啊,告诉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谁对你动手动脚了,竟然能逼得你把娘亲缠在你手腕上的暗器都用了?” “土豆。”月初云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向月改伸手让他抱,“刚刚被娘亲赶回家取金子了。” “土豆?”听了月初云的称谓,月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了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六皇子云思乐,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土豆?” 云思乐向来跟月改关系交好,至于为什么会关系交好,这当然这跟云思乐的军略出众脱不了干系,此刻听月改突然向自己询问,也不吝告诉他,“初云妹妹说的‘土豆’,就是齐王。” “‘土豆’么?恩,确实挺像!他干什么了?”月改认同的点了点头,对他的宝贝妹妹的形容能力,他从来都是持肯定态度的,什么冬瓜、桃子、葫芦、兔子的,他从小听得多了去了,但是每每细想起来,却都觉得恰当无比,于是,那些被月初云“命名”过的倒霉人,便逐渐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被所有认识的人直接以外号称呼。 云思乐稍微想了一下,决定不对月改做什么隐瞒,轻咳两声,拉着他到了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当然,连同“土豆”王爷的情况也一并说了个明白。 刚开始听月初云如何如何转着圈骂三个王爷,月改还是一脸的满意笑容,但是,听到“土豆”王爷伸手去抓月初云,而抱着月初云的三皇子云千羽竟然没有退让的时候,月改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暴戾的神色,不善的瞪了云千羽一眼,看的云千羽一阵心虚,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垂下头,假装没看到月改瞪他。 “恩,很好,非常好,连我的宝贝妹妹都敢动,看来这个老匹夫是真把我月王府的人都当成病猫了!”月改眼中的怒气一闪即逝,只眨眼的工夫,便在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对了,我说思乐啊,咱们可好久没一起下棋了,不如对上一盘?” “如此甚好。”听出了月改话里有话,云思乐邪魅的一笑,露出了玩味的神色,轻舔赤唇,语带魅惑的询问道,“可有什么彩头么?比如,输了的人,陪初云妹妹逛街什么的?” “恩,好,我输了。”月改对云思乐的妖孽行为毫无反应,直接给他来了个油盐不进,想找借口单独跟他的宝贝妹妹在一起,想得美! “还没下呢,你,你怎么就输了!”没想到月改会这么不给面子,云思乐向来邪魅的笑容里也忍不住掺了一丝不悦,自己这挚友怎么这样,每次只要一提到跟月初云有关的问题,就会马上变得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是我妹妹,不是物件,拿她当赌注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月改白了一眼云思乐,眼中尽是警告的味道,压低声音道,“想让她陪你去逛街,就凭自己的本事去求,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用,不怕被我娘亲踹出去么?” “十匹好马。”云思乐还是不肯放弃,用手肘碰了碰月改的胳膊,邪魅的笑着许诺道。 “没门!”月改瞪了云思乐一眼,把头扭向了一边。 “加十箱黄金。”云思乐轻轻的舔了舔嘴唇,绕道了月改面朝的方向,追加了收买的力度。 “不可能!”月改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 “再加皇家藏书的十本兵法。”云思乐犹豫了一下,继续追加好处。 “明天,记得让人把你说的那些东西送到我家来,嗯,对了,逛街的花费算你的。”不等月改做出回应,月初云便先一步答应了下来,“还有刚才说的,让我帮你染指甲的十匹马,记得也一并送来,不准偷梁换柱啊,少一根马鬃,当心我赖账!” “初云,你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呢!”月改一脸黑线,自己这宝贝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在好处面前太没原则,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跟男子去逛街呢! “初云妹妹尽管放心,不用明天,我一会儿就让人把许下的东西送过来。”得了月初云的许诺,云思乐甚是开心,连带着脸上的邪魅笑容也更誘人了几分,转头扫了一眼其他的六位皇子,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 月改哥哥很生气 “走了,下棋去!”看着云思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月改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暗道,果然平日里不带他一起回家是对的,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还是修炼成精的那种! “好,好,好,下棋,下棋。”云思乐心不甘情不愿应了一声,犹有不舍地、使劲的看了月初云一眼,恨不得只用一眼就把月初云给印在了眼里,从此看谁都是月初云,“初云妹妹,思乐哥哥去了啊,你要是想思乐哥哥了,记得来后院找我啊……” “嗯,思乐哥哥放心,我不会想你的。”月初云眯着眼睛一笑,说出的话险些让云思乐摔在地上,这,这叫什么话?你不会想我的,还让我放心?我放得下心么? 跟着月改走到了后院,云思乐主动停了下来,伸手一揽院子里的一棵古树,灵蛇般的攀上了树枝,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方,邪魅地笑道,“月改,下次能不能找个让人信得过的借口?你只会下初云妹妹发明的那个什么五子棋,云国谁人不知?找我下棋?你是当自己是傻子,还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傻子?” “借口什么的,有个就好,不需要太认真,不是么?”月改眯起眼睛,伸手从背后拿出了一根马鞭,一甩,缠到了树枝上,再一跃,便站到了云思乐的身边,“要不,下次我就说,我想你了,想跟你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别,你可千万别,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云思乐翻了个白眼,收起了脸上的邪魅笑容,睨了月改一眼,抗议道,“我可不想让初云妹妹误会我有断袖之癖!说吧,喊我出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想让你帮个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月改眯起的眼中泛出了一道危险的光芒,伸手,用食指的第一关节揉了揉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毫不掩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敢动我月改的宝贝妹妹,只中了个毒,岂不是太便宜?” “说重点,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一定不遗余力。”听了月改的话,云思乐便知他是要对“土豆”王爷下手了,轻轻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不违反你的原则?你有原则么?”月改不禁失笑,伸手拍了拍云思乐的肩膀,似是调笑地说道,“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原则?” “不准让初云妹妹知道,我做了什么。”云思乐深深的吸了口气,认真地看向了月改,“我不希望因为帮了你,而让初云妹妹厌弃我。” “放心,我不杀人,也不会让你去杀人。”月改活动了一下肩膀,向后倚在了树干上,“我只需要你帮我把那只‘土豆’的马车弄到城外东郊去,其他的,我自己来。” “兽音和眼魅是不能乱用的,你应该很清楚。”云思乐皱了皱眉头,那妖孽般俊美的脸,即便是在皱眉的时候也充满了摄人心魄的力量,“马上就是初云妹妹说的情人节了,我不希望自己在那么一个日子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如果我说,你如果答应的话,情人节那天,初云会送你礼物呢?”月改狡猾的一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苹果,丢给了云思乐,“恩,不着急,给你半盏茶的工夫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说,什么时候动手?”云思乐衣袖轻轻一挥,接下了月改丢过来的苹果,闻了闻,放到唇边,邪魅的笑着,刚想咬,却放了下来,心道,现在可是冬天,这么水果紧缺的季节,我拿这苹果去收买初云妹妹,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着急,等那只‘土豆’把金子送来的,恩,我跟金子向来都没什么仇的。”月改满意的一笑,用手攀着树干滑回到了地上,“我先去东郊布置阵法,等那只‘土豆’离开的时候,你直接把他的马车引到东郊去就行了,啊,对了,忘了提醒你,别想着把你手里的那只舔过的苹果转送给我的宝贝妹妹,她最近吃苹果吃腻了,见到苹果反胃。” “月改,你就是个混蛋。”云思乐一愣,继而恢复了他那万年不变的邪魅笑容,嘴角一抿,纵身从高达数米的树枝上跳了下来,似一片轻羽般缓缓落地。 “谢谢夸奖,咱们彼此,彼此。”月改大笑着走出了后院,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马匹的嘶声。 “月改的阵法么……看来这一次,会很有趣呢……”云思乐轻轻的掂了掂手里的苹果,放到唇边,浅浅的咬了一口,移步向正厅走去,暗道,反正还不到动手的时候,能趁机多看初云妹妹一会儿,也是好的。 月改牵了自己的马出门,一路向东,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东郊而去,他很生气,非常生气,那只该死的“土豆”竟然敢对自己的宝贝妹妹动手动脚!哼!当他月改是死的么!自己那宝贝妹妹可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别说动手动脚了,就是冲着她大声说话,自己都没舍得过!混蛋!该死的混蛋!老子不给你玩出心理障碍,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题外话------ 推荐朋友叶素兮的文《王子们的宠妻》,喜欢网王同人的亲们可以去看一下~ 今天更新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点,不素偶的错哦,素后台总是刷新不出来,哎,可恶滴小霸王啊,万恶滴小霸王,可怜滴偶现在可是被小霸王玩的其乐无穷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 解毒之外的钱是另算的 前厅,月初云正在跟其他几人兴高采烈的编着彩线,七彩的丝线缠绕着,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初云妹妹,怎么不等我来,就开始编彩线了呢?”云思乐把手中的苹果叼在嘴里,上前几步,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一色彩线,邪魅的笑着从小丫鬟的手里接了过去,虽然举止随意,却掩不去他那倾城之色,只是一下指尖的接触,便使得小丫鬟涨红了脸,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惭形秽么?”云思乐依然笑得邪魅,看向月初云的目光更是带出了丝丝蛊惑的味道,“初云妹妹,刚才有没有想我?” “当然有了!”月初云坏坏的一笑,眯起眼睛看向了云思乐,“你欠我的马啊,金子啊,兵书啊什么的,还没给我呢,对欠我东西的人,我向来都是记得很清楚的!” “呃,这样啊,那看来我以后要长期性的欠你点什么,那样你就会时时刻刻都想着我了。”听到月初云说前半句的时候,云思乐还有些欣喜,但听了后半句,却是让他彻底的郁闷了,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那带着一抹失望的邪魅笑容,更是摄人心魄。 “你一定不会那么做的。”云梦离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谦和笑容,把属于他那一色的彩线递给了月初云,“上次,父皇欠了初云妹妹一套珠花的后果,你忘了?” “记不清楚了,最后,还了几套?十套?”盯着已经在月初云的手里成型的七彩丝线,云思乐把咬了几口的苹果随意的放在旁边的桌上,轻轻的舔了舔嘴唇,“难道是一百套?” “后来,父皇是把京城的一处珠花铺子整个赔给初云妹妹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云千羽无奈的一笑,这件事他记得最清楚,因为被云迟语赔给月初云的那处珠花铺子,就是从他手里硬要去的,虽然他不介意那么一处小小的产业,但是,后来月初云非要把那处珠花铺子再卖给他,却是让他吐了不少血本,整整一万两黄金,都够再开十家那样的铺子了! “我好想听到金子走路的声音了。”正在编着彩线的月初云突然停了下来,竖起了耳朵,往正厅的门口看去。 众人本能的顺着月初云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大门口,大箱小箱的金子正被一箱箱的抬进院子,再后面,是两个抬着“土豆”王爷的两个小厮,再再后面,是一脸苦相的“土豆”王爷家的正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个阿婆,你不要一脸我欠了你钱的苦相好不好?我可没逼你哦,是你非要把金子送来的!”月初云小嘴一翘,一句话把“土豆”王爷家的正妃给气了个两眼一抹黑。什么叫阿婆?!她才刚刚二十岁出头!要不是辈分在那里,月初云那小丫头叫她姐姐都是不为过的! “初云郡主看错了,本妃没有一脸苦相。”“土豆”王爷家的正妃一脸的大义凛然,朝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万两金子都在这里了,请初云郡主过目。” “是么,是么,这些都是金子么?”月初云一蹦三尺高,把手中编了一半的彩线往站得离她最近的云天希手里一丢,“刺溜”一下就从门口窜了出去,一个饿虎扑食,就扑到了一个最大的箱子旁边,用力一推盖子,整个人都钻进了箱子里面,把脸在金子上面蹭啊蹭啊,一副故友相见的表情,“金子啊,金子,我可爱的金子,我可想死你们啦!” “月王妃,金子我已经如约送来了,我家王爷的毒,您是不是……”看着月初云一副钻进钱眼的表情,“土豆”王爷家的王妃顿感心中一阵恶寒,本能的往旁边缩了缩身子,服软的看向了还站在前厅里面一动都没动的齐灵玉。 “娘亲,给那只‘土豆’解毒,看在这么多漂亮的、可爱的、金光闪闪的金子的面上,我原谅他了!”月初云坐在那口巨大的箱子里的金子上,手里掂着一个金元宝,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啧啧,这么多的金子,只是看着,心情就无比舒畅啊!” “好,好,好,依你,依你。”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笑的开怀,齐灵玉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缓步走到了院子里,到了“土豆”王爷的近前,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白玉质地的小瓶,打开,倒出了一粒黑黝黝的药丸,塞进了“土豆”王爷的嘴里,又从靴子上拔出了一柄匕首,割开了“土豆”王爷的手指,把黑色的血放了出来。 “唉,等等,等等,娘亲!”看着“土豆”王爷被放出来的血已经由黑色变为了红色,月初云突然出声制止了准备给他止血的齐灵玉,抿嘴一笑,看向了不解的看向她的“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嘿嘿一笑,“那个,忘了提前告诉你一声了哈,阿婆,这两万两金子,只是解毒的费用,这止血和包扎的费用,是另算的,一共是一千两金子,如果你同意呢,我这就让我娘亲给他止血和包扎,如果觉得贵呢,也可以把这只‘土豆’带回去,自行包扎。” 听了月初云的话,“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和齐灵玉同时愣了一下。 “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心里已经恨的撕起了小手绢,暗自骂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这,这容得下不答应么!这么个流血法,不用回王府,自家王爷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齐灵玉想,哎呀,原来竹杠还可以这么敲啊!真不愧是我齐灵玉的宝贝女儿,连敲竹杠都敲的这么有创意! “阿婆,你同意的话呢,就点点头,要是不同意的话呢,就摇摇头,啊,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你送金子来的那几辆马车,我也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毕竟也算是诊费的一部分嘛,破是破了点,但用来运运金子什么的,还是勉强够用的。”月初云坏坏的掰着手指数着,露出了一副“我很大方的”的表情,“看在这几辆马车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先把那一千两金子的止血和包扎费用欠着哦,嘿嘿,我不贪心,一分利,嗯,每天。” ------题外话------ 今天米有推荐了,555,大礼拜六的,让偶怎嘛活啊,555~,>_ 第三十一章 妖孽的妖术 “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应下,却见月初云眯着眼睛笑着看向了前厅里的七位皇子,“皇子哥哥们,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是这个阿婆自己愿意的,我可没有逼她哦!” 七位皇子默契的点头,一脸的绝对伸张正义。 “好吧,证人也有了,娘亲,给那只‘土豆’止血和包扎吧,别让他死在咱家里,怪恶心人的。”月初云眯着眼睛坏笑,笑的“土豆”王爷家的王妃一阵全身发毛,本能的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却是话都不敢说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落了话柄给这个狡猾的让狐狸都自叹不如的小丫头月初云手里。 让“土豆”王爷家的王妃难以置信的是,在自己应承下多付一千两黄金的止血和包扎费之后,齐灵玉和月初云都没有再过多的责难,就只是给“土豆”王爷止了血,包扎好,就让人把他们送了出去,虽然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家拉车的两匹好马又被换成了驽马,但是相比之前被剥削和压榨的来说,“土豆”王爷家的王妃觉得,其实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儿了。 “土豆”王爷和他的王妃离开之后,云思乐也打着要回去让人给月初云送礼物来的幌子离开了,着实令其他的六位皇子大大的吃惊了一回。 想云思乐平日里,恨不得黏上月初云就不撒手的性子,任凭是谁,都感觉到了异样,于是,另外六人也纷纷打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告辞,想去把云思乐的行程一查究竟。 “土豆”王爷家的马车离开了月王府,一路向西,出了西门,往“土豆”王爷在西郊的别院而去。 一路尾随而来的云思乐此刻正斜倚在一辆并不扎眼的马车里面,始终与“土豆”王爷家的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出了城,才加快了马程,超过了那辆由两匹驽马拉着的车子,掀开马车的窗帘,邪魅的笑着,朝着赶车的车夫看去。 与云思乐的目光一触即散,但车夫却在那一眼接触之后陷入了呆滞,整个人虽然还坐在那里,身体却是已经丝毫不能动弹了。 “真是没用呢……”斜倚在马车里的云思乐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透过窗帘掀起的那个小角,看向了那个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双眼无神,一脸傻笑的流着口水的车夫,嫌恶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该死的月改,竟然让我对一个大男人用眼魅,恶心至极,真真是恶心至极!” 眼见着“土豆”王爷家的马车没有了车夫的驱赶,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前行,云思乐叹了口气,伸手从背后拿出了一支墨绿色的笛子,咬了咬嘴唇,送到了嘴边,缓缓的吹奏了起来。 笛子的声音温婉而悠扬,似是在倾诉着什么美好的故事。 在听到了笛声之后,给“土豆”王爷拉车的那两匹驽马同时抖了抖耳朵,眼中闪过了一丝宛若人类的向往神色,不需要人控制的跟上了云思乐的马车,速度竟也比先前快了许多。 云思乐乘坐的马车绕着城外转了半圈,直到过了晌午,才从西郊绕到了东郊,而坐在驽马所拉着的马车里的“土豆”王爷和王妃,却因为生气而浑然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只当是自家的好马被换成了驽马,行路的速度变慢了,毕竟,在“土豆”王爷看来,车夫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仆人了,坑害主子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呼,终于到了,累死本殿下了,这种事儿,以后就是天王老子来求,都不能再干了。”云思乐深深的吸了口气,向后倚在了软垫上,收了笛子,目送着两匹驽马本能的继续往东郊的树林里走去,伸手从身侧拿起了那只他只咬了几口的苹果,送到唇边,“咔哧”咬了一口,“‘土豆’啊,‘土豆’,你招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招惹我家初云,现在,遭报应吧……” 两匹驽马在进入了树林之后不多久就口吐白沫瘫倒在了地上,引得马车一阵颤抖,惊醒了一直处于痴傻状态的车夫,也吓坏了早就在马车里面等的不耐烦的“土豆”王爷和王妃。 “混账东西,怎么回事?!”在人前落了面子的“土豆”王爷本就是浑身酸疼,此时突然这么一颠簸,更是被不小心碰到了本就令他痛不欲生的某处,顿时疼的脸都白了,连带着骂人的话里都带着倒吸凉气的痛哼。 “回,回王爷的话,小,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车夫明显被吓傻了,他明明记得刚才是已经出了西城门的,怎么只是走了个神的功夫,就,就走到这种荒郊野岭的树林里来了!话说,西郊,也,也没有树林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听了车夫的回话,“土豆”王爷的怒气更甚,一把抓开马车前面的帘子,朝着车夫的后背就踹了一脚,结果,又一次碰到了某处剧痛的部位,脚下一软,便倒在了马车上蜷缩起了身子。 “这,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外边的树林,“土豆”王爷家的王妃也傻了,帝都的西郊有这么一个地方么?他们该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题外话------ 终于有推荐了,心情微好,啊,万能的神啊,让伦家的收藏今晚暴涨吧,阿门,阿窗,阿烟筒~o(n_n)o哈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 你们倒霉了 在“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尖叫过之后,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弥漫到了三人的身上,虽然还是白天,阳光还会透过树枝的缝隙零零散散的洒落下来,但是,那种令人觉得诡异的冰冷,还是不期而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土豆”王爷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发出了“咕嘟”一声,在空荡荡的深冬时节树林里听起来却格外的清晰。 “有人么――”“土豆”王爷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妃,又看了一眼已经被他踹下地、摔晕过去的车夫,鼓足了勇气,冲着他们面朝的方向,喊了一声。 “有人么――有人么――人么――”“土豆”王爷的喊话声似是在雪地里被传出了很远很远,直至消失。 “土豆”王爷不放弃,换了个方向,继续喊道,“有人么――” 反应依然跟刚刚一样,再换,依然一样,继续换,还是一样…… 终于,“土豆”王爷放弃了,向后,“咕咚”一声坐在了马车里面的软垫上,沉重的身子震得整辆马车都晃了三晃。 远处的一棵树上,月改一脸狡猾的笑,眯着眼睛看着“土豆”王爷的马车,“这种废物也敢号称是带过兵的?啧啧,竟然连在树林里不会产生回音都不知道!如果以后有一天,需要出兵平叛的话,我得挑他这一边,又不费力又有军功,这等好事,可不是时常都有的。” “三少爷,您让准备的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突然灵猴一般的攀上月改所站的树枝,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是现在就用,还是等晚一些时候?” “不着急,让他们再嚎一会儿。”月改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用右手食指的第一关节轻轻的蹭了蹭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摆迷途阵的人都准备好了吧?” “回三少爷的话,准备好了,您随时都可以调遣。”穿着白袍的人恭敬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回应道。 “去告诉那些小子们,在雪地里,你们都穿了白袍,没那么容易被这几个酒囊饭袋发现,大可离他们稍微近一些。”月改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记住,不管他们在什么路口,做下什么记号,一定要下一个路口做下跟他们相同的记号。” “是,三少爷!”穿着白袍的人应声而去,剩下月改一人继续停留在树枝上,月改抿嘴一笑,嘴中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敢惹我月改的妹妹,你们,倒霉了。” “土豆”王爷在马车上发了一会儿呆,重新站了起来,毕竟是一国的王爷,再怎么废物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看了一眼已经口吐白沫的两匹驽马,便知已经不可能再指望它们拉车了,“土豆”王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下了马车,朝着车夫的手,狠狠地踩了上去。 车夫发出了“嗷”的一声惨叫,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见自家主子正一脸怒气的盯着自己,忙从自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边,恭敬的叫了一声,“王爷。” “看看能不能把那两匹驽马弄醒。”“土豆”王爷伸手一指还在地上吐着白沫的驽马,对车夫下了第一道命令,“如果能弄醒,就赶紧弄醒过来,如果不能,就宰掉其中一匹,把能吃的肉割下来带走。” “是,王爷。”车夫忙点头答应,小跑着到了两匹马的马头处,伸手摸了摸马脖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王爷,已经断气了。” “什么叫王爷断气了?!你他娘的才断气了!”听了车夫的话,“土豆”王爷忍不住额头上青筋爆出,指着车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要不是他王妃在一边劝着,估计能把车夫家的十八代祖宗都气的从地底下活出来再死回去。 “王爷,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啊,跟个下人生气,气坏了身体,犯不着。”“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好歹以前也是大家闺秀,自然听不得他骂的那些让人倒胃口的骂辞,忙一边拍着“土豆”王爷的后背,一边劝道,“咱们当务之急是怎么离开这里,要责罚,也得等回去之后不是?” “哼,等回去了再跟你算账!”听着自家王妃的话有理,“土豆”王爷也索性不再纠缠,一甩衣袖,往旁边走去,“把能当粮食的肉割下来带走,马车里的软垫薄被,能带走的也一并带走,这个鬼地方,处处都带着诡异,恐怕没那么容易走的出去!” 车夫从两匹驽马的身上割下了足够三人吃七八天的肉,用干净的布包裹起来,又从马车里面搬出了软垫和薄被,拆下驽马的缰绳捆好,背在了身上,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土豆”王爷的身边,“王爷,可以出发了。” 在这个处处泛着诡异的地方,“土豆”王爷用处了他所有的谨慎,可是,面对狡猾的月改,他的谨慎有用么?当然,是否定的! 在树林里左绕右拐了整整一个下午,“土豆”王爷却发现他们完全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不管往左拐,还是往右拐,哪怕是不沿着路走,到最后,还是会回到他做过标记的“那个路口”。 眼看着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土豆”王爷真的害怕了,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冬天,保不准晚上会有什么饿极了的野兽跑出来啊!不行,不能再走了,得准备篝火,准备过夜! 观察着“土豆”王爷一行人的停留,远处的一根树枝上,月改依然是一脸狡猾的笑,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咂了咂嘴,“不错,天快黑了,有趣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 隐藏boss 帝都一隅的一处极不显眼的院子,算不得精致的屋舍和花园,橙色幔帐之后的巨大软床上,七皇子云轻尘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躺着,哪里还有一丁点儿他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模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的身边,趴着四只毛色油亮的狼,似是睡着了般的闭着眼睛,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与他们身边的人相处。 突然,云轻尘一个翻身坐起来,伸手,挨个揉搓着那四只狼的脑袋,翘着嘴角,低声抱怨道,“我就说哈士奇是狼的变种,那些白痴们还不相信,说什么狼都有野性的,不可能完全驯服的了,真该让他们穿越过来看看,看谁还敢说本皇子养得这几只不是哈士奇!” 四只被他揉得没了睡意的狼无奈的睁开了眼睛,似是对他的这种突如其来的神经病状态已经完全免疫了,嘴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在床上,跟狗一样就地打了几个滚。 “啊,救命啊,好无聊啊,这种没有电脑,电视,游戏机的日子,没有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的鬼地方,急死本皇子了……”云轻尘向后躺倒在了床上,抓起枕头满床打滚起来,“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你们倒是用你们的狗脑子也好,狼脑子也好,想点什么有趣的事情出来啊……” “七皇子殿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门外传来了专属侍卫长断崖的声音,这才让处于抓狂状态下的云轻尘恢复了正常。 “恩,进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云轻尘就恢复了他的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软床上坐起身,伸手抚摸着那只伏在他身边的,被称为可乐的狼的脖子,面带羞涩笑容。 “七皇子殿下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断崖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子,朝着云轻尘恭敬的行了一礼,“六皇子殿下从月王府出来之后,就换乘了一辆马车,一路跟着齐王往城西去了。” “说重点。”云轻尘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悦,吓得断崖忙单膝跪在了地上。 “六皇子殿下在城外的行踪未知,不过,据说,六皇子殿下在回城后没有回宫,而是径直去了别院,马车一直驶入内院,之后,一直闭门未出。”断崖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那四只盯着自己眼冒绿光的狼,乖乖的收回了目光,专心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毯。 “你们不要这么凶嘛,友好一点,友好一点,你们这个样子哪里像哈士奇!”云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挨个儿拍了拍那四只狼的脑袋,直拍的它们重新趴在了床上,闭上眼睛,才收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找人打听一下,齐王是不是没有回府。” “是。”断崖应声退了出去,及到门外,才心有余悸的擦了一把汗,暗道,自家这主子,在人前里永远是那么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可谁知道,背地里,却是最最难伺候的。 东郊,密林。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土豆”王爷一行人已经生起了篝火,因为有雪,树枝极少有干燥的,所以生起来的这堆篝火烟很大,直呛的三人双目赤红,眼泪涟涟。 “三少爷,都准备好了。”先前向月改汇报的人此时已经换了一身黑衣,在这没有月亮的晚上,灵猫一般的不易被察觉。 “都准备好了?”月改依然是那副一脸坏笑的样子,轻轻的舔了舔嘴唇,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瓶子,丢给了来人,“这是初云妹妹新研究出来的东西,名字叫磷,说是能自己燃出蓝色的火光,你去撒到刚才让你们准备好的那些绳索上去。” “是,三少爷。”黑衣人小心的接了瓶子,几个闪身便消失了黑暗之中。 “月黑风高夜,装鬼吓人时啊,啧啧,美好啊,美好,真该带着初云妹妹一起来看才对!”月改狡猾的笑,坐在距离“土豆”王爷不足十米的一棵巨树的树枝上,晃着两条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突然,月改神色微变,剧烈的咳嗽了两下,“娘的,那些王八蛋是生篝火还是做熏肉啊,坐的这么远还这么呛,来人,来人,把那丫的篝火给老子弄灭了!先吓唬吓唬那几个王八羔子!呛死老子了!” “是,三少爷。”另一个声音在月改的身边想起,紧接着,“土豆”王爷一行人好不容易升起来的篝火上方,呼的一下,落下了一团巨大的雪,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篝火上,把原本就不旺的篝火砸了个彻底死翘翘。 “土豆”王爷的王妃发出了“嗷”的一声尖叫,满脸畏惧的朝着“土豆”王爷原本坐着的方向扑去,试图抱住一点儿什么依靠缓解心中的害怕,而“土豆”王爷先前误把那团雪当成了偷袭的暗器,本能的往后仰倒在了地上。 于是,悲剧发生了,“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好死不死的扑到了“土豆”王爷的某处上,额头一撞,异常巧合的把“土豆”王爷的某物挤到了地上,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嗷――”森林里再次传来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不过,这一次,是来自“土豆”王爷。 虽然没有火光,但是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月改,却是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土豆”王爷的这一声哀嚎,差点给他笑的从巨树上掉下去,“不,不行了,笑死我了,有才,太他娘的有才了,这你他妈的都不断子绝孙,谁还能断子绝孙,来,来人,游戏开,开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鬼火是会缠身的 用月畔的话来说,但凡是被月改看着不顺眼的人,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句话,在“土豆”王爷的身上同样适用,在篝火熄灭风波之后,新一轮的麻烦,对“土豆”王爷一行人开始了新的追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咚,咚咚,咚……” 几声敲击木梆的声音不规则的响起,在空阔而漆黑的树林里,格外的令人觉得阴森可怖。 “咔,咔咔……” 几声腐坏的落叶和断碎的树枝被硬物顶起,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粗糙布料的摩擦声,由远及近。 这些声音,若是放在了普通的时候,可能并没什么要紧,但是,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在这诡异幽深的树林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王,王爷,是,是不是又什么东西从地里爬出来了……”“土豆”王爷家的王妃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惯了的,哪里经历过这种恐怖的情景,此刻,却是已经紧紧的抱住了“土豆”王爷的胳膊,吓得抖成了一团。 “怕,怕什么,有,有本王在呢!本,本王可是诸鬼不尽的阳,阳命,那,那些乌七八糟的东,东西,是,是不,可不可能近,近的了本,本王的身的!”“土豆”王爷嘴上说着不害怕,胆子却不像他的嘴一样硬,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牙齿竟也打起架来,“你,你听错了,是,是风声!” “可,可是,如,如果王爷,不,不害怕的话,为,为什么也,也牙,牙齿打架……”“土豆”王爷家的王妃也跟着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在幽森死寂的森林里,却发出了令人齿冷的“咕嘟”一声,给本就害怕的三人,平添了一分紧张。 “废,废话,当,当然是,是因,因为冷了。”“土豆”王爷虽然也吓得要命,但是,此刻,他却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承认自己害怕的,伸脚踹了一下缩在一边发呆的车夫,骂了一句,“废,废物东,东西,傻,傻坐着干,干什么,还,还不快,快点生火!想,想冻,冻死本,本王么!” 车夫被踹了一脚,虽然心里也害怕,却还是不得不起身生火,可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火折子,就听有人似鬼魅般阴森森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是要火么?来,我借给你好了。” “谢谢这位兄台。”车夫本能的客气了一句,可是,他的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这里好像只有王爷、王妃和自己三个人吧,刚才那个跟自己那么客气的说话的人,是谁呢? “敢问兄台……”车夫的话还不等问出口,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忽的一下,紧接着,便是一种被火烘烤的炙热感觉,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咦,怎么这么热?” 当然,这种反应的迟缓并不会延续的很久,车夫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背后不光很热,而且还很亮,不禁暗自疑惑,奇怪啊,这大晚上的,又没有掌灯和篝火,怎得就突然亮起来了呢?啧啧,亮的连坐在对面的王爷和王妃的脸都能看的清楚了呢! 呃?很亮?这是怎么回事呢?还有,王爷和王妃的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呢? 带着这诸多疑惑,车夫缓缓的转过了身,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顿时,他的脸也难看了起来…… 他的背后,是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男人,细看去,但见男人脸色苍白,眼睛上带着黑黑的眼圈,形容枯槁,头发凌乱,嘴唇干裂,手里提着一盏无火自燃的青色灯盏,一双眨都不眨一下的眼睛似死鱼一般的没有焦距。 “这,这位兄,兄长,也,也是路,路过么,巧,巧啊……”车夫小心翼翼的回避开了男人那令人发憷的脸,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无火自燃的青色灯盏,“那,那个……” “我就住在这里,不是路过。”白袍男人阴森森的话语再次响起,仿佛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诡异力量,“刚才你们吵闹,吵醒了我,我就爬上来看看……” “爬,爬上来……”车夫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要断裂的程度,本能的往后倒着爬了几步,这才发现,白袍男人的身上尽是枯叶和断枝,“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那,那个,这,这位兄台,不,不好意,意思啊,我,我们不,不知道这,这是贵,贵宝地,所,所以多,多有得罪,扰,扰您长,长眠了,来,来日,我们若,若是离,离了这里,定,定给你烧,烧香超度谢罪……” “不用了,我在这里也待惯了。”白袍男人似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伸了伸手,仰起头来看着天上,“好歹还有那么多误闯进来,不舍得走了的朋友在这里陪我呢……” 白袍男人阴森森的话音刚落,整个树林里便一闪一闪的亮起了点点幽蓝的火焰,紧接着,便是新的枯叶的嘈杂声喝树枝被掀起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一个像极了小女孩天真童声的调子想起,“呵呵,陪我玩儿吧,呵呵呵,别走了,漂亮姐姐,留下陪我玩儿吧,我都讨厌死这群无聊的臭男人了……” 听了这个小女孩的声音,“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嗷”的叫了一声,也顾不得害怕了,拖着她家王爷,随便找了个方向,就疯跑了起来,而那个车夫,却是干脆两腿一蹬,直挺挺吓晕了过去。 “哎,真是无趣,一点儿都不禁吓,你们,跟上去,别让他们跑了。”上前踢了晕死过去的车夫两脚,见他不是装的,白袍的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把贴在自己脸上的假面具摘了下来,可不就是月改。 “初云,你怎么也跑来了?”月改伸手把假面具丢给了候在一边的黑衣人,转身往后走去,语气里似是带着隐隐的责备和关心,“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晚了跑出来,就不怕娘亲担心的么?” ------题外话------ =。=今天登陆后台登陆了一个小时才上来,发完了,亲们见谅,万恶的小霸王和该死的网络啊,我恨死你们了~求么么,求安慰,求花花,求钻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娘说,男人要狠 “不会啊,娘亲知道我来了啊!”月初云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袄从一棵树后面探出了头,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幽灵般的墨色身影,细看去,正是月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就说娘亲怎么放心让初云出来,原来竟是带了大哥你当保镖。”见是由月畔一并随着来了,月改微微点头,“你今天不是应在军营的么,大哥?怎么突然回家来了?” “娘亲叫我回来的。”月畔点了点头,眯起眼睛看了月改一眼,“你该不会觉得,你的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娘亲吧?” “呃,这个,我其实也,也没想瞒着,只是,只是走的急,忘了跟娘亲说一声罢了。”月改尴尬的笑了笑,暗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啊,自己那聪明的连老爹都自叹不如的娘亲,这下恐是没戏了,唉,白白准备了一场。 “初云,来,大哥抱,这么冷的天,站在雪地里会凉到的。”月畔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丢给了月改,然后便把站在地上的月初云抱了起来,“娘亲说,是男人,下手就狠一些,别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接了月畔丢过来的小瓶,月改竟有些茫然的愣了几秒,心道,这次,娘亲竟然不是让大哥来阻止自己的,真是少见呢!继而,便低头向小瓶看了过去,小瓶是黑褐色,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皱了皱眉,“这是……” “娘亲让我给你的,说是跟上次给你的东西一样。”月畔小心的给月初云扯了扯斗篷,眼里尽是关切之意,“好了,初云,你看也看过了,玩也玩过了,咱们这就回家吧,这么冷的天,你这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像月改似的皮糙肉厚,万一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三哥便是皮糙肉厚,也是会怕冷的。”月初云翘了翘小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翻出了一副做工异常粗糙的手套,塞进了月改的手里,“天冷,三哥把这个带了吧,虽然初云的女红不好,但好歹也是特意缝给你的,暖和还是没问题的!” 从月初云的手里接了那副手工差的便是丢了地上都未必会有人捡的手套,月改却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戴在了手上,“大哥,你先带初云回去吧,这里冷。” 目送着月初云的粉红色身影消失在了远处,月改轻轻的掂了掂手里的小瓶,看来娘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竟然会让大哥特地给自己送来聚蜂散,啧啧,这么有趣的东西,要怎么添加到自己那万恶的整人计划里面去呢? 帝都一隅的小院,七皇子云轻尘慢慢的捻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趴伏在他对面的四只狼,似是有些犹豫不决。 从断崖带回来的消息看,六皇子云思乐应是使用了他传承自云家先祖的两大秘技,眼魅和兽音,这两大秘技固然厉害,但对身体所造成的负担也是极大,想来三日内是只能卧床静养的了,而能让他不惜卧床也要用这两大秘技的理由,毫无疑问,只有月初云,至于做了什么,他想都不需要想,定然是折腾那只“土豆”无疑。 对于月初云,云轻尘的感觉是与他的六个哥哥不同的。 想要通过娶她来得到王位?说实话,有,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看惯了那些什么里面的称霸天下啊之类的,对于那似乎并不那么遥远的权力,他还是渴望的。 但是,若当真让他对她用出什么骗取芳心的下作手段,他也是不能,因为从近几年来月初云所做出来的这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看,她应该也是穿越来的,跟自己算的上是同行,而且性子上,跟自己也算是对的上脾气,伤她,他于心不忍。 喜欢她么?似乎也不靠谱。那种在皇宫里,跟那些牛鬼蛇神们斗智斗勇都从不落下风的小丫头,他自认惹不起,也不想惹,在他看来,女人嘛,还是要小鸟依人一些的好,那种随时都可能拿着自己当枪使的腹黑娘,娶回家,他有些心里没底,谁知道她会不会把他的三宫六院搅个底朝天?若是不幸成了当今皇后那样的品种,他可没自信能像他那可爱的爹爹那么逆来顺受。 呃,至于说,只娶一人?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玩了次穿越,还穿了个不错的皇子身份,不享受一下齐人之福,可怎么对得起他这从以前开始,就整天yy无限的小脑瓜! “啊!矛盾啊!郁闷啊!惆怅啊!到底怎么办啊!”无限纠结中的云轻尘痛不欲生的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扑向了他身边的那四只狼,一边唱着一首只有现代人才听得懂的歌,一边继续把它们搓扁揉圆起来,“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到老虎要躲开……” 听着屋子里传出了云轻尘那鬼哭狼嚎的歌声,守在门口的断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句,“完了,七皇子殿下又心情不好了,也不知道这次是谁又要被下黑手了……” 东郊的树林之中,被“鬼火”追赶的“土豆”王爷和王妃还在疯了一般的拼命逃跑,而皇宫之中,保持了一整天好心情的云迟语皇帝陛下,此刻,正在一边给他亲爱的皇后娘娘洗脚,一边兴高采烈的讲述着今天在大殿上发生的“趣事”,不时引来月天心皇后娘娘的一阵娇笑嫣然,一切,似都那么和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 马蜂来了 “土豆”王爷和“土豆”王爷家的王妃以马拉松运动员的素质在树林跑了整整一夜,直至黎明的时候,才纷纷口吐白沫的趴在了地上,不是他们不想跑了,而是实在跑不动了。 死就死吧,打死我也跑不动了,“土豆”王爷这样想着,索性闭上了眼睛。 死就死吧,反正也跑不动了,死也得死的漂亮点,那样,死了以后还能是个漂亮鬼,“土豆”王爷家的王妃这样想着,从衣袖里掏出了小手绢和小镜子,小心翼翼的擦拭起自己脸上的汗迹和污迹来。 可是,就在“土豆”王爷和王妃都做好了死的准备,露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的时候,那追着他们的鬼火,突然就不动了,不但不动了,还渐渐的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还就那么消失了! “王,王爷,你,你看,那,那些鬼,好,好像回去了……”“土豆”王爷家的王妃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犹有些难以置信的用力摇了摇头,用手里的小手绢用力的擦了擦眼睛,没有,依然是没有,不禁有些欣喜的戳了戳坐在她旁边等死的“土豆”王爷。 “走,走了?”听了王妃的话,“土豆”王爷微微一愣,有些不信的睁开了一只眼睛,深怕他一睁开眼睛,就见到有一只鬼出现在他的面前,正准备朝他的脖子伸手。 没有,真的没有,那些鬼真的走了,一个不剩的都走了! “土豆”王爷几乎要欢呼了,他感觉他娶小妾的时候都没这么高兴过!太好了,走了,不用死了!真的不用死了! “哈哈哈,走了,真的走了,全都走了,本王就说了,本王的命阳气重,那些鬼是绝对不敢近身的,哈哈哈……”“土豆”王爷开心的哈哈大笑,脸上原本因为害怕而泛出的白色也被红晕而代替,嘴角虽然还挂着白沫,却是擦都顾不得擦上一下。 “土豆”王爷家的王妃心中腹诽,刚才那是谁跑的比我还快的?现在倒是说自己的命有阳气,不用害怕了! 心里最然是那么想着,“土豆”王爷王妃的嘴里却不能那么说,虽然觉得恶心,可还是不得不一边用小手绢给“土豆”王爷擦着嘴角的白沫,一边奉承道,“对,对,对,王爷的命阳气重,那些鬼近不了身的!” “嗯,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咳咳,想必这‘大难’也过了,等这天亮了,咱们就该遇到‘后福’了吧?”“土豆”王爷家的王妃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自我安慰道,“今天应该能走的出这片奇怪的树林吧?王爷?” “应该没什么问题。”“土豆”王爷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捶了捶自己的两条小短腿,叫了一声,“旺财,给本王拿水囊来。” 没声,没反应,没人喘气…… “旺财?”“土豆”王爷一愣,又叫了一声。 依然没声。 “土豆”王爷有点懵,转头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王妃,王妃也是一愣,怯怯的也叫了一声,“旺财,你在么?” 仍然没声。 三秒之后,“土豆”王爷和王妃抓狂了,天啊,地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不待这么玩人的啊!粮食、水、被褥和火折子都在那个混蛋的身上啊! 天会听到么?不会!地会听到么?不会?那么,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会听到么?当然,也不会!可是,谁听到了呢?好吧,月改听到了。 就在“土豆”王爷和王妃痛哭哀嚎的个不停的时候,月家的三少爷,月改,正一脸喜滋滋的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杈上,满脸幸福的欣赏他的宝贝妹妹送给他的那副女红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的手套,一边咋着嘴,一边感叹道,啧啧,我家初云的这女红有进步嘛!这手套虽然丑了一点儿,但好歹还是缝完整了嘛!比去年送大哥的那个装什么漏什么的荷包好多了! “三少爷,您吩咐的事儿办好了。”一个灵猫般的身影蹭蹭蹭几下爬上了树,压低声音跟月改说道。 “好了?恩,很好,去准备早饭吧,我在这里一边看一边吃。”月改轻轻的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摘下了戴在手上的手套,别在了腰里,搓了搓手,朝着“土豆”王爷和王妃的那边看去,“自从上次引蜜蜂蜇了云乐城那个小王八羔子,娘亲的聚蜂散就好久都没弄到手了呢,哎呀,可真怀念那马蜂满天飞的美景啊。” 看着太阳的第一抹光辉照亮大地,月改把最后一口早餐丢进了嘴里,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慵懒的说了一句,“啊,太阳出来了,好戏,也该开始了。” 月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声响,顺着声响看去,却是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朝着这边蜂拥来而,及到进了,才看的清,原来,竟是一群马蜂,而马蜂的目标嘛,好吧,虽然有些残忍,但还是不得不说,是“土豆”王爷和“土豆”王爷家的王妃。 被月改命人在身上滴了聚蜂散的“土豆”王爷和王妃,俨然没有他们就是这群马蜂的目标的觉悟,依然抱在一起哀嚎,直到,第一下刺痛在“土豆”王爷的脸上诞生,“土豆”王爷本能的“啪”的打了一巴掌,两人才突然发觉,他们已经被一眼看不到头的、黑压压的马蜂们包围了。 “妈呀!” “土豆”王爷和王妃同时发出了一声哀嚎,又一次踏上了逃跑的旅途,速度之快,若是不知的人看了,定然不会相信,他们已经跑了整整一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骂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时至中午,太阳异常给面子的悬挂在了天空的正中,但是,美好的天气并没有令被迫害、被虐待、被摧残的“土豆”王爷和王妃带来福音,相反,因为树林里的雪开始在太阳公公的光芒普照中融化,没吃,没喝,一夜没睡过觉的他们,更冷了。 此时,经过了“马蜂风波”洗礼的“土豆”王爷和王妃已经变成了非常标准的猪头脸,呃,形容的不够确切,应该说是所有未被衣服包裹的部分,都变成了跟猪相应位置有的一拼的情况了。 月改依然穿着他的那件白色的袍子,坐在距离“土豆”王爷和王妃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枝上,虽然,树已换了若干棵,但他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自始至终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在抿着嘴笑,笑的灿烂,笑的不怀好意,此刻,若是换了任意一个跟月改熟悉的人见了他,都会后背出冷汗的,只因,他们皆知,月改笑的越灿烂,就越危险。 “三少爷,那个车夫已经绑了丢到军营里交给二少爷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攀着树干爬到了月改坐着的树枝,压低声音禀报道,“二少爷说,疑是火国的细作,先关三天再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恩,不愧是我二哥,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月改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衣着已经非常接近乞丐了的“土豆”王爷和王妃,“啧啧,三天,三天是肯定不行了,这两个废物没吃没喝的,在这里困三天肯定就饿死了,他们还欠我宝贝妹妹一千两金子呢,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了,若是死了,会变成呆账的。” “那三少爷的意思是……让他们离开树林?”白袍人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月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该不会是换人了吧?三少爷这不是正笑得灿烂么?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的想要饶了这两个人呢? “啧啧,离开,是肯定要放他们离开的。”月改轻轻的舔了舔嘴唇,向后倚在了树干上,闭上了眼睛,“我可不像我亲爱的老爹那么傻,一心想着为云国去除后患,他们得活着,恩,得好好的活着。” “小人愚钝,不明白三少爷的意思。”白袍人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惊讶,却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他是月改的死忠,月改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要远远高于云国,换句话说,便是现在月改要叛国,他也是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的跟随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飞鸟尽,则良弓藏,我虽不想变成叛臣,但,亦不想成为那弯被雪藏起来的良弓。”月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白袍人的肩膀,笑得有些苦涩和无奈,“白玉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呢?若是没有了这三个拥兵在外的王爷,我月家,还会是如今日这般么?” “三少爷的意思是……”白袍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白雾。 “皇帝的猜忌,永远比豺狼虎豹可怕,除非爹爹肯交出兵权,退隐山林,不然,这三个王爷玩完的那一天,便是我月家大难临头的日子。”月改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刺杀王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若是没了内忧,皇帝陛下,绝对会搬出这一条来拿我问罪,以姑姑的脾气,并然会不允,结果,可想而知。” “云迟语那么宠溺姑小姐,应不会做出什么让她伤心的过分事情吧?”白袍人缓缓的拧紧眉头,却并不称月天心为皇后娘娘。 “月家不倒,姑姑才不倒,月家若是亡了,姑姑便只是一只没了牙齿的老虎。”月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伸手拍了拍白袍人的胳膊,率先从树枝上跳了下去,“就像初云说的那样,虎落平阳,是要被犬欺的,而云迟语,就是那只狗。” “三少爷的话,在白玉的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可不能……”白袍人似是想劝一句什么,但话只说了一半,便兀自闭上了嘴,抬手给了自己的一个嘴巴,“白玉许是一夜未睡累了,刚才怎竟犯了耳鸣了呢!” “好了,白玉,别磨磨蹭蹭的了,快来。”月改往前走了几步,回身看了一眼犹未跟上来的白袍人,“去告诉他们,计划改变了,把那些坑人的东西都收了吧,我又更好玩的想法了。” 白袍人应声离去,月改依然一脸邪恶的笑容,背着手,往“土豆”王爷和王妃所在的方向走去。 “齐王爷好雅兴啊!这大清早就带着王妃出来游山玩水,难道,不用上朝的么?”月改如一抹鬼影般的出现在了“土豆”王爷和王妃的身后,突然出声,却是吓得原本正昏昏欲睡的两人“嗷”的一声蹦了起来。 “月,月改,是你!”待回过了神,“土豆”王爷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遭遇是怎么回事,猛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冲着月改便扑了过来,“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使得坏!我就说怎么会这么透着蹊跷!原来是你!是你!” “月改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什么叫,原来是我?”月改微微一闪,便让“土豆”王爷扑了个空,一个狗啃屎摔在了地上。 “是你让人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是你装神弄鬼吓唬我们的!是你放马蜂蛰我们的!”“土豆”王爷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指着月改破口大骂,“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小畜牲,小混账……” “好吧,我本来想不再为难你了的,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便只好满足你了,唉,堂堂云国王爷,若是说话不算数,让外人听了,多有**份啊,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月改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轻轻的拍了拍手,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来人,给王爷和王妃换身乞丐的衣服,再灌一点失音散什么的,送到城门口去!” ------题外话------ 那个……今天过节……更晚了……表拍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没关系,本姑娘不急 被马蜂蛰的面目全非的“土豆”王爷和王妃,在月改的命令之后,只一会儿工夫就被强制性的换上了乞丐的标准服装,加之一整夜的磕磕绊绊逃跑,此时看上去,全身脏乎乎的、油腻腻的,竟比真的乞丐还要神似了几分。 “啧啧,真不错,若不是亲眼看着你们换装,我都要相信你们是真的乞丐了。”月改微微的眯着眼睛,一副玩味的坏笑,痞里痞气地说道,“小的们,还愣着干什么,送客。” 帝都东门,月初云由一个穿了黑袍的人抱着立于城门之上,一双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初云妹妹,这都看了大半天了,你到底在找什么呢?”穿黑袍的人声音低沉,带着丝丝寒意,细看去,不是云天希又是谁? “我也不知道,三哥说会给我惊喜的,让我自己来找。”月初云轻轻的翘了翘嘴角,依然找的全身灌注,月改说的“惊喜”,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只是,这“惊喜”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还真就想象不出来,所以,得好好的找寻才行。 “啊!那里!”突然,月初云发出了一声惊呼,伸手指向了两个互相搀扶的步履蹒跚的乞丐,兴奋的摇了摇云天希的胳膊,“快,快,天希哥哥,那里,那里,快带我去那里!” “土豆”王爷和王妃的形象实在是太好辨认了,且不说他们那被马蜂蛰成了猪头的样子,单说“土豆”王爷那圆溜溜的样子,就实在是跟正常的乞丐差了太多了,人家乞丐都是一副骨瘦嶙峋的,他倒好,恨不得肥的流油,至于王妃嘛,自然是更好辨认了,谁见过那么白白嫩嫩的乞丐呢? 得了月初云的指示,早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的云天希忙抱着他纵身跳下了城门,稳稳的落在了距离“土豆”王爷和王妃十几步远的地方,然后,一脸不解地看向了月初云,“初云妹妹,你让我陪你在城门上等了一上午,就是为了找这两个乞丐?你要施舍的话,城里面有很多的啊?!” “不,不,不,不是施舍,我哪有那么好心!我是要等着借钱给他们!”月初云小嘴一抿,露出了得意的笑,扭着身子从云天希的怀里下了地,提着裙摆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非常有礼貌的朝着“土豆”王爷和王妃招了招手,“两位早啊!” 见月初云正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盯着自己看,“土豆”王爷的火“噌”一下就冒了出来,伸手就要朝月初云抓了过去,月初云似是早有准备,只见毫不躲闪的伸出了右手,送到了“土豆”王爷的面前,嘿嘿一笑,“土豆,解毒,一万两哦!啊,对了,其他费用另算的,你欠了我的一千两黄金,现在可是已经加了利息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听了月初云的话,原本还一脸煞气的“土豆”王爷顿时泄了气,全力抓出的一爪硬生生的停在了距离月初云的右手手腕不足两寸的地方,竟是憋得满脸通红。 “哎呀呀,你娘亲没教过你么,突然收住力气,是会岔气的,啧啧,真是不负责任的娘亲,这么基本的常识都没告诉你,你,该不会是你娘亲捡来的吧?”月初云异常鄙视的看了“土豆”王爷一眼,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怪不得生的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衰样,我就说嘛,七个皇子哥哥都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会有你这么一个,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初云,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啊?这个乞丐长得衰,跟我有什么关系么?”云天希本就不知道月初云准备干什么,此刻缓步走了过来,也只是听到了她话的后半句,顿时有些不悦的拧紧了眉头。 “唔,理论上讲,是没什么关系啦!”月初云坏坏的一笑,转身跑到了云天希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腿,回头,朝着“土豆”王爷和王妃眨了眨眼睛,“欠我的钱,不用着急,我都给你们记到账上了,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就行,啊,对了,我这个人很大方的,你们如果讨不到饭吃,可以去月王府找我,就说,找初云郡主,我会借银子给你们的,不过,嘿嘿,利息稍微有点高,十分利,嗯,每天。” 看着月初云由云天希抱着扬长而去的粉色背影,被灌了失音散的“土豆”王爷和王妃气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搀扶着进了东城门,徒步照着他们在城西的宅子走去,心里暗自骂道,哼,等我们回了王府,换了衣裳,马上就去皇宫告御状去,到时候,定让你们整个月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土豆”王爷和王妃的这种信心在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蠕动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他们在城西的宅子后就化为了泡影…… 看着两个乞丐打扮的人大摇大摆的往大门里面走,齐王府的侍卫们顿时就不干了,他娘亲的,这两个乞丐也太猖狂了,连王府都敢乱闯,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于是,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日落西山,“土豆”王爷和王妃的“铮铮铁骨”终于被咕咕作响的肚子磨去了最后一点儿坚持,满脸上刑场一样的表情,出现在了月王府的门口。 没办法,他们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一个熟人会认得出来,更痛苦的是,便是乞丐,也看着他们不顺,啧啧,看他们那油满肠肥的样子,得浪费多少粮食! ------题外话------ 昨天更晚了,那个,伦家有罪,也不好意思要收藏了,大家看着别拍伦家就行,伦家以后泡帅哥之前,一定会记得先把更新写好,设好自动发布的,555……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小姐说,菩萨保佑好人 兴高采烈的看着“土豆”王爷和王妃在字据上签了字,画了押,月初云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捻起字据,小心翼翼的折好,交给了站在一边等着的管家,然后从管家的手里拿了一小包银子来,“和颜悦色”的送到了“土豆”王爷的手里。 “一共是一百两银子,嘿嘿,两讫。”月初云的脸上挂着小恶魔般的笑容,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斗篷,“若是不够用了,尽管再来借,这种生意,我是最喜欢的了。” 恶狠狠的白了月初云一眼,“土豆”王爷气鼓鼓的拖着王妃离开,他要去找城里的医馆,赶紧把他们两人脸上被马蜂叮肿了的地方消下去,然后,回王府,再然后,去告御状。 别看你今天笑得欢,早晚有你脸绿了的时候!“土豆”王爷腹诽着快步离开,生怕月初云一个翻悔,再让人把自己给拦下来。 看着“土豆”王爷和王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拐角处,月初云嘿嘿一笑,转身往月王府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似是无意的用她那可爱至极的娃娃音问道,“阿宝啊,你说,现在这世道这么乱,两个乞丐身上带着整整一百两银子,会不会被人抢啊?” “回小姐的话,会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被称为阿宝的管家恭敬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应道,“很快就会被抢的。” 阿宝的话音未落,便听到远处传来了“土豆”王爷和王妃的一声哀嚎,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四溢,听起来,应是什么木棒之类的东西砸在了皮肉上,实落落的,没有一丝掺假的味道。 “唉,我就说,我这个人心太好了,好的菩萨都看不得我给人欺负陷害说坏话,啧啧,应验了吧?刚想算计我,就遭了报应了……”月初云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阿宝啊,再准备点儿散碎银子,他们要是再来借,你就直接让他们签字画押,啊,对了,低于十两,二十分的利钱,咱们月家穷,小本生意,禁不起他们这些人折腾。” 看着月初云扬长而去的背影,阿宝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腹诽道,小姐啊,您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您还心好,您要是心好,夫人还用的着单独给您盖了一间库房出来放“战利品”?云国这上到皇帝,中到皇子,下到大臣,有几个没被您老人家敲过竹杠?好吧,阿宝承认,有很多事明杠,有的是暗杠,但是,这些好歹都是竹杠不是? “阿宝啊,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在小姐的背后瞎琢磨,别忘了,小姐刚刚说了,她心好,背后说她坏话的人,是会遭报应的。”一个穿了绿衣的少年一脸坏笑的从门口钻了进来,掂着手里的一个钱袋,丢到了阿宝管家的手里,“给,入账,备注项目,抢。” 看着绿衣少年丢过来的钱袋,阿宝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他被夫人分给了小姐当管家,就没有一天消停过,自家小姐这别的本事没有,坑、蒙、拐、骗、偷、抢、赖倒是样样精通,而更让他感到郁闷的是,她还把账册给进行了别具一格的分类,用的就是这七个字当备注。 “小姐,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阿宝看不懂,少爷们看不懂,恐怕,连夫人那样聪明的人,也是看不懂的吧?”阿宝管家腹诽了一句,叹了口气,拎了钱袋装进衣袖里面,仰起头看了看天。 阿宝管家永远都想不懂她家小姐的所作所为,对寻常老百姓,她从来都很善良,接济孤儿老幼,为穷人请大夫医病,用着一个“天使”的别名开设学堂,让那些百姓们的孩子读书识字……但是,对于那些达官贵人,呵呵,众所周知,自家小姐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胡搅蛮缠的索命鬼,惹不起的大麻烦…… 帝都一隅的小院,云轻尘已经在这个小院里住了足足三天。 “可乐,你说,我这个办法可行不可行啊?”云轻尘突然把一只距离他最近的狼拖了过来,拎起它的两只前爪,盯着它的眼睛问道,“她会同意的吧?她可是标准的现代人,嫁入皇家这种事情,她应该是会觉得不屑的,对吧?” 被云轻尘拎起来的狼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那好吧,你这么笨,都觉得可行,那肯定就是可行了!”云轻尘丢开被称为可乐的狼,一个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门外喊道,“断崖,断崖,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给初云妹妹写信!” 听了云轻尘的吩咐,不一会儿工夫,断崖便捧着笔墨纸砚进屋,小心翼翼的铺在了桌上,然后,研好墨,退了出去。 “恩,为了安全起见,用英语好了。”云轻尘沉吟了片刻,爬上椅子,“啪”的一声把毛笔一折两半,用毛笔断开的硬茬蘸着墨水,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起来,写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愤愤的把宣纸揉成了一团丢在地上,“擦,单词忘了,早知道带本英汉字典来!娘的,用拼音好了!反正都是字母,差不多,让她慢慢拼去吧!” 小半个时辰之后,断崖捧了这封画满了黑压压的“鬼画符”的信送到月王府的时候,收信的月初云顿时懵了,云轻尘,就算你是我同行,你这,这也坑人了吧?!竟,竟然用拼音写信,本姑娘这,这得拼多长时间才能翻译出来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 明人不说暗话 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月初云才算是把那封“鬼画符”给翻译明白了,云轻尘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大抵就是:妹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有什么底细,我不想知道,但是,从你最近几年干的事儿来看,咱们应该是同行,想来你这现代腹黑娘对皇宫什么的也没什么好感,而恰好呢,我想当皇帝,还对你不怎么感兴趣,不如,咱们好好谈谈,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如果同意呢,你就让人来给我送个信儿,咱们找个地儿好好聊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看来我的感觉没错,那个家伙果然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鬼画符丢进了一旁的火盆烧掉,跳上了那个她特意指挥下人们制造出来的那个古代版沙发,把整个身子都缩了进去,想事情的时候,她喜欢保持这个姿势,在穿越前就是这样,到了现在,依然未变。 云轻尘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他看得出自己有所求,而且,对皇后之位,没什么好感,他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协议?各取所需? 月初云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云轻尘,到底你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在这种没有法律用来束缚协议执行的古代,你让我相信,你会履行协议?而且,还是在你当了皇帝之后?但转念又一想,别人呢?就能有保证了么?皇后之尊,听起来是好听了,可是,那终究是皇帝之下第一人,在那之上,还是有一个皇帝! “好吧,月初云,反正去跟那个云轻尘喝个茶、聊个天也不会少一块肉!”想了半天,月初云终于还是受不住自由的誘惑,决定去跟云轻尘见一面,听一听他的“诚意”,“露水!露水!” 听了月初云的呼唤,刚刚丢钱袋给阿宝管家的绿衣少年在门外应了一声,探进头来,狡黠的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小姐,你喊我?” “露水,你去告诉在那里等着的断崖,就说,本小姐听说帝都新开了一家馆子,还没来得及去尝尝,让他去告诉轻尘哥哥,让他请我去那里吃晚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月初云伸了个巨大的懒腰,从她的古代版沙发上跳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可是,小姐,新开的‘食为天’东家,不是你么?”露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懵懂。[.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啊,对了,顺便再去告诉食为天的掌柜,轻尘哥哥请客的席面,三倍的菜金。”月初云嘿嘿一笑,伸手,拍小狗一样的拍了拍绿衣少年的头,“露水啊,你学的还是不到家啊!我不是教过你‘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么?宰冤大头,当然是要在自己家的店里宰,才能赚的更多的嘛!” “是,小姐,露水记下了!”露水兴奋的点了点头,竟当场就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和一小块木炭,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原原本本记了下来,细看去,只见那小本的封面上,竟然工工整整的写着“月初云语录”五个大字。 夜幕降临,号称帝都最繁华的街道,夜市,此刻已然华灯初上。 一辆看起来普通至极的马车,低调至极的沿路而行,最后,停在了一处酒楼门口,一只小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朝上来招呼的小二亮了亮一块橙色的牌子,便重新缩了回去。 看了牌子,小二并不显惶恐,就只是朝着车窗行了个礼,嘿嘿一笑,“原来是七爷,您定的位子已经备好了,您请着。” 马车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答应,然后,便由小二引着,径直进了后院。 雅间,一袭粉红色的身影已然等在了里面,见云轻尘进来了,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轻尘哥哥,你可来了,初云都等你好久了。” “妹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惦记着怎么宰我好久了。”云轻尘皮笑肉不笑的一咧嘴,用只有月初云听得清楚的低小声音应了一句,挥手让断崖到门口等待,伸手拍了拍跟在他身边的四只狼的脑袋,“来,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叫阿姨。” “这四个是你儿子啊?”知云轻尘是故意调侃自己,月初云那从不吃亏的性子哪能让他占了便宜?脸上好不懊恼,抿嘴笑着就俯下了身去,挨个摸了摸那四只狼的脑袋,“好可爱啊!这是哈士奇吧?来,乖,叫阿姨!” “好吧,月初云,你赢了。”云轻尘本想先给月初云一个下马威,却不料竟给她反将了一军,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咱们坐吧,谈谈人生,聊聊理想什么的。” “人生啊,理想啊什么的,就不用了,不如,咱们聊点更有建设性的东西吧?比如,你打算用什么说服我,让我相信,在这个皇权的时代,你会守信用之类的。”月初云起身,眯起眼睛看向了云轻尘,原本还是一副小女孩天真模样的脸上,竟只一瞬间,便已换上了一副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睿智,便是连周身的气势,也一并跟着变了。 “云国的经济命脉,三十万大军的兵权,三万私军。”云轻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找了一把椅子,缓缓的坐了下来,“没有人会知道你还活着,我亦会永远让皇后之位空置,以示我对你的‘缅怀’之意。” “你不怕月家谋反?”月初云微微凝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云轻尘。 “我不是那些古代的傻逼皇帝,猜忌忠臣什么的,永远不可能在我的身上发生。”云轻尘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你不会让月家谋反的,为了你的自由,也为了月家那些你重要的人能好好的活着,月家,只会是云国的死忠。” ------题外话------ 求收藏啊,求收藏,遍地打滚求收藏~ 亲们,为神马这几天收藏不但不长还掉了涅~ 风月好纠结啊~,>_ 第四十一章 七年 在云轻尘做出保证后的第五日,月初云便收到了一份让她吃惊的礼物,一份计划书,确切的说,是一份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了的计划书,这一次云轻尘没有再傻乎乎的用拼音来写,而是采用月初云教他的,用米汤来写,再晾干的办法。 计划书把云国的经济状况分析的非常明白,大到矿产财税,小到柴米油盐,各种行业的利润,云国十年来的财政收支状况,不一而足,看的纵使月初云也不得不叹了一句人才。 “云轻尘那个家伙,上辈子应该是学经济学的吧,啧啧,没有电脑,都能弄的这么详细,要不是考虑到他是个皇子,我还真想把他给绑了,留着当管家用。”风清水咋了咋嘴,把玩着手里的一块和田玉,眯着眼睛,缩在她的那个古代版沙发里,“诚意是有了,目标也明确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定计划了。” 穿着绿袍的少年露水始终安静的待在月初云的身边,对她随口评论云轻尘的话毫不惊讶,他只认她是他的主子,他的命是她从恶徒的手里救回来的,他家的灭门之仇,也是她帮他报的,她的话,比云国的皇帝在他的心里还重!只是评论一个皇子,又算得了什么! “露水,你觉得,还有几年,我就该嫁人了呢?”月初云突然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安静的站在一边的露水,柔声问道。 听了月初云的话,露水的肩膀微微一颤,低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毒,“按照云国的规矩,女子一般到了十六,就该嫁人了,小姐的话,应会在过了十五岁生日之后就收到皇家送来的聘礼。” “还有七年了呢……”月初云微微的叹了口气,继续缩回了她的古代版沙发里面,“我现在有多少私房钱了?” “小姐是想带了私房钱离家出走么?”露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希冀光芒,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月初云,认真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月初云对露水的跳跃性思维顿感无奈,这个被她顺手救回来的小狐狸哪里都好,就是这总是异想天开有些让人受不了,离家出走,离家出走是能随便说的么,要离家出走,也得偷偷摸摸的啊! “呃,那小姐问有多少私房钱……”露水的脸色垮了下去,抿了抿嘴,重新低下了头。 “我只是想弄清楚,我有多少钱可以调配而已嘛,离家出走什么的,都是浮云……”月初云伸手从古代沙发的扶手里抽出了一根雕刻的异常精美的银色棍子,用棍子的另一端雕刻的比着中指的手戳了戳露水的头,嘴角扬起了笑容,“快,本小姐现在有多少私房钱了!” 这个玩具是她仿照着穿越之前的看的一部叫《无极》的片子里的一个道具做的,只不过那里面的手比的是食指,她让人做的这个,比的是中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唔,小姐,痛……”露水伸手揉了揉被戳痛的脑袋,委屈的缩了缩身子,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翻了翻,应道,“不算还没收回来的钱和借出去的钱,小姐现在一共有五十四万七千四百八十两金子,一百二十七万五千二百二百二十两银子,外加古董、字画、各种珠宝首饰,折合市价,约有八十万两银子,房产地契十八处,折合市价,约有五万两黄金的样子。” “啧啧,没想到本小姐这么有钱啊!”月初云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了她的那个可伸缩的银手指玩具,“要是当真离家出走的话,只要能把这些私房钱统统带走,本小姐后半辈子天天拿金子银子打水漂玩都够了。” “要是小姐准备离家出走的话,一定要把露水带上,露水一辈子陪着小姐,专门负责帮小姐去把打水漂的金子和银子捡回来。”露水小心的收回了小册子,满脸的向往神色,“找个远离帝都的小城,买下半座城来……” “嘿,露水,醒醒,那是本小姐的钱,你别没事儿就惦记着要怎么帮本小姐花!”月初云顿感脑门生出若干根黑线,一甩银手指,用顶端的那个中指使劲戳了戳露水的头,“去,准备米汤来,本小姐要给云轻尘那货写信!” “是,小姐。”露出揉了揉脑袋上辈戳起的一个小包,瘪了瘪嘴,快步跑出门去,心中腹诽,该死的云轻尘,你是皇子了不起啊,哼,害我被小姐戳脑袋,你最好祈祷别掉到我的手里,不然,我拔你的皮,抽你的筋,拿你的骨头泡酒喝(以下省略若干字)…… 等屋子里只剩下了月初云一个人,她才露出了那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睿智眼眸,伸手,把那一小摞“计划书”一页一页的扯下来,丢进了旁边的火盆之中,看着化为了灰烬的“计划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七年,只有七年啊,成则我月家再无祸患,败则我月初云的后半辈子再无天日!云轻尘,信了你,我到底是傻?还是傻?还是傻?” “阿宝!”沉默了一会儿,月初云突然从她的古代版沙发上跳下了地,冲着门口大喊了一声。 “小姐,您喊我。”管家阿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恭敬无比。 “给七位皇子哥哥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么?”月初云把她的银手指收到了仅有她手臂长短,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用银手指轻轻的敲着自己的肩膀走出门去。 “回小姐的话,都准备好了。”阿宝恭敬的应声,低声询问,“可是现在就送去么?” “嗯,一会儿让露水去送,一个一个的送。”月初云伸了个懒腰,打开了房门,用手中的银手指戳了戳阿宝管家的脑袋,“再让人准备些糕点和糖果,给城西的那处宅子里的孤儿们送去,告诉他们,我明天去跟他们一起过节。” “是,小姐。”阿宝管家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心道,对那些穷人和孤儿来说,小姐,真的是仁慈的神仙呢…… ------题外话------ 感谢亲夕颜朝落、838696531、冰幻幽梦、manman066、糖果式幸福送的花花和钻石~╭(╯3╰)╮啊~风月爱你们~虽然这几天不知道为啥总掉收藏,但是,一想到你们,风月就又有动力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章 该来的,总要来的 七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似只是眨眼之间,月初云已经在云国度过了十五个寒暑。 在“土豆”王爷和王妃经历了整整一个月的讨饭生涯,勉强幸存回府,告御状被驳回之后,整个云国的大小官员,皇亲国戚,都对月初云这个恶魔般的可怕小丫头采取了怀柔政策。当然,这与“土豆”王爷因欠债而不得不把一处外宅都抵给了月初云不无关系,试想,连养得起五万兵马的齐王,都被斗的不得不以宅子还债,这样的传说级妖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惹得起的么? 因着与云轻尘的协议,月初云也得到了他许诺的莫大好处,一点点的架构起了属于她的经济王国,而那些被她以“天使”的名义收养的孤儿,亦在她和他的共同培养下,成了一个个在各方面首屈一指的人才,以他们的绝对忠诚,成为了这个经济王国的支点。 在云国各地都有存在的“孤儿院”,在各大城市都开设着的“敬老堂”,在使得云国百姓越来越多的感激那位谁都没有见过的“天使”的同时,亦为云国解除了后顾之忧,因为,云迟语皇帝陛下在月初云十二岁的那年,得到了来自于她的保证,“天使”以及“天使”的一切,在她嫁入皇家之后,都会作为她的陪嫁,一并归于云国,只要她的皇后权印一日不失,这一切,就都不会改变。 云迟语不是傻子,他也坚信他的儿子们不是傻子,一个几年之间,便可令整个云国的国库都自惭形秽的天才,一个有着月王府这般强硬后台的女子,若是还衬不起皇后这个位置,试问,还有谁,是衬得起的呢? “丫头,我的首付已经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过户给我?”云轻尘叼着一根草叶,躺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翘着二郎腿,似是无意的问道。 “等你爹逼婚的时候。”月初云躺在树下,枕在黑狼可乐的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流云。 “嘿,我说,要不你别装死了,真给我当皇后得了。”云轻尘突然翻过身,看着树下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儿的月初云,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我保证,在你不想看到我的时候,绝对不会去烦你。” “那好啊,你直接搬出皇宫吧,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不想见你。”月初云伸手揉了揉趴在她身边的灰狼雪碧,白了云轻尘一眼,“你今天把我喊出来,不会是就为了说这个吧?” “啧啧,我未来的小娘子,怎么这么没有耐性呢?”云轻尘抿嘴而笑,重新仰面躺回了树杈上,“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是不是,你以后好歹也得给我当个百八十天的皇后呢,说的这么绝情,你就不怕为夫伤心而死么?” “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会过的比你活得时候还好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月初云伸手从旁边的地上拈起了一块石子,别在了她从腰带上拔下来的弹弓上,对准了树上的云轻尘,“啪”的一声打了过去,“嗯,你懂得,依着我的脾气,肯定第二天就假装怀孕,然后绑上十个月的枕头,再找个吉时把那个枕头‘生’下来,逍遥自在的当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什么的。” 被月初云的石子打中脑袋的云轻尘发出“嗷”的一声哀嚎,一个激灵从树枝上跳了起来,然后,一个没踩稳,重重的摔了下来,异常没形象的来了倒栽葱。 “你,你谋杀亲夫!”云轻尘从地上爬了起来,吐掉了嘴里的草叶,懊恼的指了指月初云,对那四只狼下命令道,“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咬她!” “嗷呜――” 四只狼齐齐的发出了一声低嚎,然后,继续装死。 “啧啧,这主人当的,太失败了。”月初云邪恶的笑,从地上坐起了身子,从旁边拿起了她的那个玩具银手指,朝着云轻尘一指,笑道,“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把他给本姑娘扑倒,晚上本姑娘请你们吃烤全羊。” “嗷呜――” 四只狼齐齐的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嚎叫,争先恐后的扑向了云轻尘,与他滚成了一团。 “靠!该死!你们这群养不熟的狼崽子!老子再也不相信你们是哈士奇了!”云轻尘左闪又藏,终究没躲过四只狼的围攻,被四只狼叠罗汉一样的压在了地上,一脸的哀怨,“丫头,你让他们下来行不?咱们说正事!” “肯说正事儿了?”月初云抿嘴而笑,朝着四只狼招了招手,把备受“压迫”云轻尘放了出来,“说,什么事儿?” “我爹准备在他今年的寿宴上逼你选亲。”云轻尘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草屑,走到距离月初云不足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婚期会定在明天春天。” “放心吧,我不会请假、迟到、早退的。”月初云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无奈笑容,起身,朝着云轻尘挥了挥手,“我回了,晚上记得替我请可乐、雪碧、果冻和爆米花吃烤全羊。” 看着月初云渐渐远去的背影,依旧停留在山坡上的云轻尘轻轻的捏紧了拳头,该死的小女人,对我,你就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心动么?难道,在你的心里,除了那纸契约之外,我跟另外的六个人,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么?! 六皇子府。 云思乐躺在一张软椅上,仰头,看着正盛开着的一树樱花,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拈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放到唇边,轻轻吹开,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又是一树芳菲落,今夕何年……” “六,六殿下。”走进院子的小侍女似是被这一眼的惊世美景迷了眼,原本捧在手里的装满了彼岸花的篮子蓦然滑落,摔出了一地耀眼的红。 “何事?”云思乐似是已经习惯了下人的这种失态,并不着恼,悠然询问道。 “痴迷您的女子们,送来的花,堵住了府里所有的门,陛下的召见……”被云思乐这么一问,小侍女才算是堪堪回过了神,有些尴尬的应道。 “无碍,你去告诉她们,让她们把花拿走,不然,我一会儿出不了门,她们就看不到我了。”云思乐邪魅的笑,缓缓的坐起身来,眼中,却是一丝淡淡的忧伤,那些女子之中,为何,没有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五十大寿 几日来,整个云国都处于一片喜气洋洋之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州府小吏,都在忙着为即将到来的云国皇帝云迟语陛下的五十岁寿辰做着准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而且,还听说,就在几天之前的夜里,皇帝陛下突然做了个梦,说是天上的神仙给他托了梦,有个什么什么神仙在无意中得了云国老祖的好处,便要趁着他五十岁寿辰的这个大好的日子,给云国送来什么天大的喜事,所以,龙心大悦,降低一成赋税,大赦天下。 “啧啧,这只老狐狸,还真能搞噱头,这种狗血的事情都能想的出来。”月初云把玩着手里的银手指玩具,翘着二郎腿,毫不客气的评论道,“估计又是云轻尘那只兔崽子给他出的主意,近些年倒是长进了,不装孙子了。” “小姐,狐狸的崽子,应该还是狐狸,成不了兔子。” 七年的时间,露水已然长高了许多,虽然还是一身淡绿色的袍子,但眉眼里早已经没有少年时的稚气和滑黠,反倒是多了一丝沉稳和睿智,用月初云的评价就是,此子现在已经磨去了棱角,现在的他,已然是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不显山不露水,风华内敛,颇具大家之风,但骨子里,却是比以前要危险的多。 “本姑娘说他是兔子,他就是兔子。”月初云莞尔一笑,不给露水调侃的机会,丢掉了手里的一件衣服,做回了沙发,“唉,果然啊,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少了一件衣服。” “小姐的衣柜里,不是少一件衣服,是根本没有衣服。”露水抿嘴一笑,瞟了一眼被丢了一床的衣服,又看了看已然空无一物的衣柜,笑着说道,“要去逛街么?明天就是小姐说的那只老狐狸的寿宴了。” 看着露水那嘴角微扬的笑脸,月初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露水啊,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笑得那么祸水啊,看的本小姐心里跟猫挠似的。” “小姐如果实在看不下去,露水以后可以在小姐看不见的时候,偷偷的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露水轻轻的笑,似是故意的把脸凑近了月初云,声音软软。 “你给本姑娘滚!该死的!好好的一个女人,整天装什么风流倜傥祸害小姑娘!”月初云的脸上顿生数根黑线,青筋条条暴出,忍无可忍的朝着露水就是一脚,“你心理有障碍,你是水泥体,他娘的不要连本姑娘也一起给搅合进去!” “呃,那个,小姐,什么是水泥体?”露水露出了得逞的坏笑,全然没了先前的正经,一手揉着被月初云踹了一脚,却根本不重的肚子,一边重新凑了上来,“嘿嘿,小姐,不要这样嘛,知道露水性别的,可只有你一人呢……” “什么是水泥体?”月初云的眉毛微微一扬,伸手拿起了身侧的玩具银手指,用银手指顶端伸出来的那根中指勾起了露水的下巴,咋了咋嘴,“古人云,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就是水泥做的,简称,水泥体。” 听了屋子里闹成了一团的声响,正准备敲门的阿宝管家刚刚举起的手又缩了回去,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小姐和露水公子的关系,真的很好呢,唉,只是可惜了,小姐终究要是皇家的人的,这一对小鸳鸯…… 次日,天只是朦朦亮,月初云便在充分的发泄了她的起床气之后,被小丫鬟们强行从床上挖了起来,套上了郡主规制的衣服,带上了相应的首饰珠花,画好了妆容,塞进了轿子,随着王爷和王妃一起进宫,准备给云迟语皇帝陛下贺寿。 皇宫之中,亦是一片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处处馨香,各位来贺的大臣和家眷们,无一不精心打点,手中捧着的贺礼,亦是一个比一个金贵。 象征了七位皇子的七色王旗,已然被摆放在了七个不同的方向,唯留正南方向一处,供人们出入场地只用。 “哧,这些贪官污吏,就应该多盘剥盘剥他们,看看他们捧得那些金贵玩意儿,单凭着老狐狸发的那点俸禄,买个边儿啊,角儿啊的都不够!”月初云装着一脸不在意的瞄着那些大臣们捧在手里,相互显摆的物件,鼻子轻哼出声,“探着脑袋挨个儿看,个个都是贪污犯,先砍头,再审判,保准儿的没有一个是冤案!” “初云妹妹的这番话,本皇子亦是深有感触啊!”云轻尘犹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月初云的身边,抿嘴一笑,从衣袖里变出了一朵儿花来,送到她的面前,“人言鲜花配美人儿,本殿下深感有理啊!” “这花儿跟你倒是挺般配。”月初云伸手接了云轻尘的花,把花茎一掰,便别在了他的头发上,“不过,我想的倒是跟七皇子个个不甚一样,我想的是,鲜花,都是插在牛粪上,才能长得美艳无比的。” 听了月初云的调侃,原本也准备上前送花的其他六位皇子,齐齐的把自己手里的种类不同的花丢到了跟在身后的侍从手里,近乎一致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帕子,面露嫌恶的擦了擦手,整了整略显尴尬的神色,才一并迎了上去,“初云妹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寿宴前的交锋 “皇子哥哥们好!” 月初云笑靥如花,面对着其他六位皇子准备扑上来抱她的架势,伸手,把站在她旁边的云轻尘推了出去。 “嘭――嗷――” 第一声,是云轻尘被他的六个哥哥又准又狠的踹了出去,第二声,咳,当然是他的悲鸣。 “月初云!你又对我下黑手!你谋杀亲夫啊,我――”云轻尘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几个字便在其他六位皇子的怒视下,生生的咽了回去,捏紧了拳头,怒不可遏的瞪着月初云。 “亲夫?”月初云冲着云轻尘抿嘴一笑,一脸的不怀好意,但转向其他六人的时候,大眼睛一眯,小肩膀一抖,眼泪马上便挤了出来,那叫一脸的梨花带雨,“天希哥哥,梦离哥哥,千羽哥哥,乐城哥哥,风起哥哥,思乐哥哥……皇帝姑父是不是要把初云许给轻尘哥哥啊?初云,初云……” “他敢!”云天希一攥拳头,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顷刻间把距离他身边不足三尺的文官武将们硬生生的逼退了五步,“他要是敢乱点鸳鸯谱,老子掀了他的寿宴!” “咳,那个,大哥,父皇是你老子,反了,反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云千羽狡黠的一笑,伸手拍了拍云天希的肩膀,眯起了一双桃花眼,趁机落井下石,“父皇不会随意决定这种事情的,七弟应只是昨儿晚上的春梦还没醒,胡言乱语罢了。” “啧啧,春梦啊,这么脏的东西,怎么可以扯上我家可爱的小初云呢?”云乐城依然是一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一边掂着手中的金骰子,一边令人不易察觉从上到下扫了月初云一眼,咋了咋嘴,凑到月初云的身边,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初云妹妹又长大了一些呢,我前几日让人给你送去的木瓜,吃的可还好?” “好,甚好。”听着云乐城的调戏,月初云毫不着恼,反倒是抿嘴一笑,伸手拍了拍胸口,眯起眼睛看向了他,“前几日让人给乐城哥哥送去的‘横扫全军’,乐城哥哥用的可还称心?” “一直未舍得用,等跟初云妹妹尝禁果的时候,再用不迟,只是,不知初云妹妹,何时有这个兴致?”想到月初云让人给自己送去的春药,云乐城就忍不住一脸黑线,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她,她这是在质疑他身为男人的能力!侄儿可忍叔不可忍,就是叔可忍了,婶儿也不能忍! “初云还是比较喜欢凭自己本事办事儿的人,那些借助外力的,终究是不怎么好的,乐城哥哥若是觉得力不从心的话,还是先好好的修养些时候吧,免得到时候尴尬。”月初云一脸坏笑的拍了拍云乐城的肩膀,说的话,令不知情的人,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对的苗头,但是,对知情人,却是一个毫不客气的小耳光。 “什么力不从心?什么尴尬?”云风起没有听到云乐城跟月初云说了什么,但是,以他的聪明,从月初云的话里,又怎能听不出异样,心下一想,便是微微的拧紧了眉头,似是无意的瞄了一眼云乐城的下身,故意用一种刻意压低了却又能令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问道,“四哥该不会是才如此年纪,便……” “五弟想多了,我与初云妹妹聊得是秋末的狩猎,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知是云风起故意给他难堪,云乐城虽被气得七窍生烟,却还是不得不挤出了一张笑脸,装出了一副大人雅量,“初云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是呢,风起哥哥,刚刚乐城哥哥许给了初云一件白貂皮的斗篷,说是等到秋末狩猎的时候,就猎来给初云的。”欣赏着云乐城明明是咬牙切齿,还要装出一副笑脸的样子,月初云得意的一笑,顺嘴便给自己黑了一件上好的斗篷回来,“怎么?风起哥哥也想送初云点儿什么?”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定然不吝送你。”没恶心到云乐城,云风起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自在,拧身走进了月初云,依然是一脸的儒雅从容,“只是不知,初云妹妹对皇后的金印,可否有兴趣呢?” “风起哥哥还不了解初云么?”月初云抿嘴一笑,向后退了半步,与云风起这个被他归类为危险人物的家伙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但凡是值钱的东西,哪里有初云不喜欢的呢?皇后金印这么金贵的东西,初云可是一直以之为终身奋斗目标呢!只是,可惜啊,姑姑不舍得送我啊!”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思乐脸上的邪魅笑容顿时僵住,继而,缓缓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向了一边,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云国的龙椅,不坐,终是不行啊……” “六弟,你自言自语什么呢?”云梦离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云思乐的肩膀,柔声说道,“七弟没睡醒,你也没睡醒么?” “可能是吧,最近,总有些昏昏沉沉的,嗜睡的很,许是要请人来看看了。”云思乐叹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站直身子,看向了正向他看来的月初云,用唇语跟她说了一句,“初云妹妹,我的病,只你一人医得,你可愿帮我医?” “初云自己的病都医不得,如何能与别人医病呢?”月初云微微一愣,用唇语回了云思乐,便缓缓的低下了头,她知云思乐的意思,亦知他要的,自己给不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没有争名逐利的快乐,她自己尚不可得,况且,是许给别人呢? 她知,七个皇子之中,唯一是在用心爱她的人,是云思乐,可是,她爱不起,亦不敢爱,不能爱,只因,云迟语不能允,月家的未来不能允,未来的新皇,亦不可能允,那一纸与云轻尘的契约,她已然把自己卖掉了,再也没得回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被打断的相亲宴 就在几人在一起扯着有的没的东拉西扯到无话可说的时候,一片号角声响了起来,是云迟语到了,寿宴,也该开始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几位皇子殿下请了,初云,走吧,娘亲正四处找你呢!”月改睨了一眼七位皇子,说出了一句瞎子都不会相信的瞎话,“这里不比家里,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四处乱跑,可是会遇到危险的。” “月改,你说的豺狼虎豹,包括我么?”见是月改来领月初云回去,云思乐不禁冲着他浅浅一笑,似是想得到他的什么许诺。 “六皇子殿下风华绝代,呵呵,这世上哪来的这么漂亮的豺狼虎豹?”月改抿嘴一笑,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若是六皇子殿下非要找用一只什么动物来比喻自己的话,月改觉得,还是狐狸合适一些。” “狐狸么?呵呵,也好,故事里的狐狸,大多都是痴情的,不似那些旁的妖精。”云思乐邪魅的一笑,似是无意的扫了一眼周遭,惹得大臣们的坐席上一阵杯盏和筷子掉落的乱响,摇了摇头,向着象征自己的王旗方向走去,“俗人只道是佳人一笑可倾城,可又有谁知,那佳人的笑,是欢笑,还是苦笑?” “他这是又犯的什么病?”看着云思乐渐渐远去的背影,云天希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也掉头向自己的王旗方向走去,“这世上,怎么会有被人说成是漂亮,而不恼怒的男人,哧,我怎么会有这么个弟弟!丢人!” 牵着月初云的衣袖向月王府的席位而去,月改明显的感觉到了她心情的低落,不禁放慢了脚步,转头看她,“初云,怎么了?” “三哥,若有一日,六皇子哥哥遇险,为了初云,务请倾月家之全力救之。”月初云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的低下了头,眼角,竟闪过了一滴晶莹。 “你看上他了?”月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不悦,拧紧眉头,转头看向了云思乐王旗所在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 “其他六人,为争天下而争我,唯他,为争我而争天下。”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起,缓缓的抬头,看向了月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不爱任何人,但是,他,却是我不忍伤害的。” “你不选他?”月改微微一愣,拧紧了眉头,攥着月初云衣袖的手,也缓缓的攥紧。 “不。”月初云摇头,伸手,拿出一方丝帕,擦去眼角的晶莹,“他是天上的谪仙,这皇宫本就不是他该停留的地方,我不爱他,又如何忍心要让他为了我受尽痛楚磨难?我只求三哥肯答应,他日,若初云不在人世,倾月家所能,护他周全。” “我答应你,爹爹和娘亲那里,我去说服。”月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月初云的肩膀,柔声问道,“今日,怕已是最后的期限,云迟语那只老狐狸,一定会逼着你在今日做出决定,你可想好了要选谁么?” “三哥放心,初云已经跟娘亲商量好了。”月初云轻轻的抿了抿唇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怕到时六皇子哥哥会受不住,三哥自幼与他交好,还请三哥届时能扶他一把。” “我知道了。”月改缓缓的拧紧眉头,眯起眼睛,看向了已经在高台上落座的云迟语,低声骂了一句,“老狐狸。” 乐曲声响起,参加祝寿宴的大小臣子,皇亲国戚们也都尽数落座。 一阵寒暄之后,云迟语已然收了不少的贺礼。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云迟语便开始把目光频频的投向了月王府的席位这边,见月天驰和齐灵玉都没有要表示的意思,终于忍住咳嗽了两声,出声提醒道,“初云啊,今天可是皇帝姑父的五十寿辰,你没有什么要送给皇帝姑父的礼物么?” “有啊!”听到云迟语的呼唤,月初云盈盈一笑,站起身来,并不显得紧张,“初云为皇帝姑父准备一首贺寿诗,只是不知皇帝姑父会不会喜欢。” “哦?贺寿诗?来,快,快,快,说来听听。”一听月初云有准备,云迟语不禁心中大定,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忙出声把她唤到了近前。 “那……初云这就说?”月初云浅浅一笑,一脸的淡定。 “恩,说,皇帝姑父听着。”云迟语一眯眼睛,作附耳倾听状。 “皇帝姑父不是人……” 众臣大惊。 “天上神仙下凡尘……” 众臣面色微微恢复。 “七个儿子皆盗贼……” 七位皇子面如土色。 “窃来仙桃献父神……” 七位皇子神色各异,或大笑,或苦笑,或无奈摇头…… “恩,好诗!好诗!”云迟语的神色变化若干次之后,终于清了清嗓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神色如常一些。 听了皇帝的称赞,不一会儿,下面的大臣们也在下面纷纷附和了起来。 “咳,那个,初云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到了该许人家的年纪了……”云迟语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把目光投向了月天驰和齐灵玉,见他们两人没有什么反常的反应,便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月初云,“朕的七个儿子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想嫁谁,挑一个吧!” “皇帝姑父,初云可不可以一个都不挑啊?”月初云摇了摇嘴唇,似是想做出最后的挣扎。 “不行!”皇帝、皇后、静妃、淑妃加七个皇子异口同声的出言阻止。 “娘……”月初云抿了抿嘴,把目光投向了齐灵玉。 齐灵玉朝着月初云投去了一个不舍的目光,却只是无奈的摇头,柔声道,“云儿乖啊,随便挑一个吧,但凭你喜欢,实在不行就当挑只小狗,娘不逼你。” 众大臣石化…… 但是,对“毒娘子”齐灵玉的说法,却是没有人敢出声抗议。 知已避无可避,月初云无奈的低下了头,“好吧,那我选……” “报――”不及月初云说出选谁,便有一个御林军一边喊,一边冲进了宴会的场地,“八百里急报,火国,三十万大军压境!” ------题外话------ =。=亲们,不要威胁风月,风月胆子很小的,受到惊吓,会严重降低码字效率的…… 但素涅,风月也比较容易受到鼓励,神马收藏啊,花花啊,钻石啊,长评啊之类的,也素会非常有效的提高风月的码字效率滴…… 咳咳,表拍我,会痛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出征!出征! 御林军的急报顿时让整个寿宴的场地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偌大的一个场子,竟连有人咽唾沫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云迟语皇帝陛下才算是回过了神来,清了清嗓子,看向来禀报的御林军,“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回陛下的话,与火国交界的界城传来急报,火国三十万大军压境,于急报发出之时,已开始了第一波攻城!”传讯的御林军单膝跪地,把手中的军报高高的举过头顶,“守将旗将军恳请陛下,速派强援!” “三十万大军,三十万,该死的,整整三十万!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些暗探们,都是死的么!”云迟语原本满是喜气的脸骤然冷了下来,攥在手里的酒杯,“碰”的一下摔在地上,朝着他面前的桌案,狠狠一脚,一桌案的美食佳酿顷刻间撒了一地,“混蛋!还有守将!为什么待敌军攻城了才发来求援!敌军是奔袭而来,直接就攻城的么!” 面对云迟语的怒气,没有人敢做声,即便是一直都保持强势的皇后娘娘,也在此刻选择了沉默,眼观鼻,鼻观心,大有一副佛家入定的模样。 安静的等云迟语发完疯,骂完人,月天驰月王爷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向前迈了一步,朝着云迟语所在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一礼,“臣,月天驰,请战!” “准!”云迟语原本漆黑如墨的脸稍微好看了一些,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了月天驰,点了点头,“天驰,你从来都是朕最信得过的人,此番,朕还是把帅印交付于你,还望你能早日为朕传来佳音。” 听到月天驰请战,众大臣们顿时心中大定,须知,在云国,月天驰可是军略他称第二,没人敢号第一的人物,云国的大半个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不说,便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也是在他的拥立下,才得以顺利登基的! 看着一众大臣叽叽喳喳的议论个没完,云轻尘似是本能的抬起头,看向了一直站在皇后娘娘身边一动未动的月初云,她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亦没有紧张不安,反倒是一副松了口气的开心笑容,心中不禁不悦了起来,暗道,可恶的女人,难道在你的心里,本皇子真的就是那豺狼虎豹一般的存在么?!入侵的敌军,都比本皇子招你待见么! 感觉到了云轻尘带着怨怼的目光,月初云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转向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微微的点头,只张嘴,不发声,但是,从只以她的嘴型,就足以把云轻尘气个半死了,因为,她说的不是别的,正是:你猜对了。 “儿臣云轻尘,请随军历练!”云轻尘恶狠狠的瞪了月初云一眼,然后,攥紧了拳头,从他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寿宴正中间的红毯上,朝着云迟语一抱拳,声若惊雷。 云轻尘的话顿时在整个寿宴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从来都是低调的会被人忽视的七皇子,从来都只被称为小废物的七皇子,从来都是跟人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七皇子,竟然,竟然会主动提出这种请求!这,这让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甚至可以说是,秀逗了,僵硬了,麻木了…… “皇儿,你刚才,说什么?”云迟语的反应并不比其他的大臣们好上多少,他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摇了摇头,确认站在那里请求随军的人确实是云轻尘,仍犹有些不信的张口询问了一句,“你要随军?” “回父皇的话,是。”云轻尘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了站在皇后身边的月初云,一字一顿地说道,“儿臣,请随月王爷,出征历练。” “哈哈哈,好,准了!”见云轻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侧,云迟语先是一愣,本能的转头,顿时便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心思,伸手一拍龙椅的扶手,大笑出声,“我儿长大了,出去好生历练一下,也是好的!自古美人爱英雄!好!好!” 看着云轻尘一脸的危险笑容,月初云只感觉心里“咯噔”一下,似是本能的退后了半步,拧紧了眉头,只以唇语向他询问道:云轻尘,你这个混蛋打得什么鬼主意! 面对月初云的质问,云轻尘只装出了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嘴角扬起的笑容,却给人一种十足的危险感觉,看的月初云一阵心惊,生怕他趁机对自己的爹爹下什么黑手。 “家父戎马半生,身有旧伤多处,臣女月初云,请随军服侍。”月初云嘴唇轻抿,退后一步,恭敬的朝着云迟语行了半礼,柔声说道,“望陛下恩准。” 云迟语先是一愣,继而拧紧了眉头,女子随军,这在历来的征战中都是大忌,月初云出身军方世家,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于理,他不该应允,但是,月天驰的旧伤,他是知道的,几十处旧伤中,可以说是有一大半是在千里驰援,助他登基时留下的,于情,他亦不应拒绝…… “云家先祖有训,后辈当以孝治天下,想初云小小年纪,便能有此孝心,实乃为人子女之楷模啊!”感觉到了月初云投来的求助的目光,月天心微微一愣,继而不易为人察觉的轻轻点头,开口向云迟语劝道,“陛下,难道您忍心拒绝这么有孝心的孩子么?” 见月天心帮自己找了台阶下,云迟语也索性当个好人,微微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初云郡主孝心可嘉,实为后辈楷模,朕特允其随父出征,另赐从二品官衔,以示嘉奖!” 云迟语的话似一石激起千层浪,顷刻间,便使得所有的大臣们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儿臣请随军历练!”“儿臣请随军历练!”…… 看着自己的七个儿子齐齐的站了出来,请求随军,云迟语的脸上再一次阴云密布,心中暗骂,这些该死的小兔崽子们,平日里,不是怕死的很的么!怎么一下子,都成了悍不畏死了!美人膝,英雄冢,古话,果然不假! 三日后,由月天驰挂帅的十万大军从帝都出发,七位皇子则被命提前两日奔赴各地,带领驻扎在各地的其他士兵赶赴前线后与大军汇合。 看着浩浩汤汤的军队,月初云抿嘴一笑,朝着前来送行的齐灵玉行了一个军礼,拧身,驱马追上了自己的哥哥们。 朝阳中,那一抹银色戎装,似顶天立地。 ------题外话------ 投票持续一周……伦家投降了……大家决定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暗格,锦囊,出征路 月初云的能力,外人不知,她的爹娘和四个哥哥却是知道的,所以,此番出征,齐灵玉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娘亲该有的紧张,相反的,只是象征性的送到了城门口,便转身回府补美容觉了,此举,着实让同来送儿子出征的静妃和淑妃娘娘大大的拧紧了眉头。 而后过了几天,静妃和淑妃娘娘分别打着前来慰问的旗号跑来月王府,想要探探究竟,却发现,齐灵玉王妃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小日子过得滋润无比,丝毫没有半点儿担心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卖乖似的把这个疑惑告诉了月天心皇后娘娘。 听了两妃添油加醋的汇报,月天心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便没再说什么。 月初云,以女子之身请战,这本就超出了正常可理解的范畴,而现在,齐灵玉这最是护短的娘,也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担心,这种感觉,只能让月天心联想到一种可能:月家,想要趁着这次战争,让月初云彻底消失。 可是,月天心不能说,也不想说,月家,是她的娘家,月初云亦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跟自己当年进宫前是一样的,想要自由,想要与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为此,甚至不惜以死相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月天心深深的吸了口气,向后倚进了软垫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那个孩子,终是与自己不同的,她看的出,月初云谁都不爱,她要的,只是月家的安宁,“若是,当年,我在他掀我盖头之前就自杀,或许,是会至死都难以瞑目的吧?” 是的,月天心这种烈性的女子,本是打算在大婚的当晚,死在那个强娶自己的男人面前,让他恶心一辈子的,但是,在云迟语掀了她的盖头之后,她才蓦然发现,原来,他,就是那个曾经跟她私定终身的他,这也使得两人有了后来的“相敬如宾”。 思量了许久,月天心终还是忍不住决定要去见齐灵玉一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是打算让月初云诈死,还是别的什么,以便心中有底,在云迟语向自己询问的时候,也好应对。 想到即做,当天下午,月天心便命人去给齐灵玉送了帖子,道是,哥哥和几个侄儿都出征了,只留嫂嫂一个人在家,定然孤单寂寞,她不放心,想去陪着她住几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收到了月天心的帖子,齐灵玉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卧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初云啊,初云,到了今日,若是还有人说你不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军神转世,便是我这个当娘亲的都不信了。” 齐灵玉屏退了下人,进了卧房,扭动床腿,床铺便缓缓的向两边裂了开来,露出了夹板中间的一个暗格,笑着看了看暗格里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五个颜色不同的锦囊,伸手拈了第一个出来。 这个床铺的暗格,是月初云十岁的某一天,心血来潮的说要研究暗器暗箱时弄出来的,当时,齐灵玉也被她的奇思妙想惹得愣了半天,没错,暗箱,暗箱,贵在一个“暗”字,若是能让人发现的了,那还叫什么暗箱呢? 月初云设计出来的这个暗箱可以说是把这个“暗”字发挥到了极致,这个开启暗箱的机关,精妙的简直称得上是一个艺术品,只是转动,不够,还要转动对相应的圈数,那怕刻度错了半分,都不会让这个暗箱开启,当然,生活在古代的齐灵玉不可能知道,月初云只是借用了现代的密码保险箱的原理而已,而她做出这个暗箱,也不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 “你连皇后娘娘会来都算的到,那么,想必你的法子也会令娘亲拍案称奇吧?”齐灵玉抿嘴一笑,关上了暗格,把那个锦囊拆了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小小的字条,点燃蜡烛,放在上面烤了烤,便显出了一行小字:娘亲且告诉她,儿大不由娘,那孩子是因为七皇子要随军,才跟着去的。 看完字条上的字,齐灵玉忍不住失笑出声,摇了摇头,烧掉了字条,“妙计!果然是妙计!” 次日,皇后娘娘省亲回家,与齐灵玉王妃娘娘入屋私谈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出来,看样子两人所谈甚欢,及至回宫,皇后娘娘的脸上的笑容都未能散去。 当晚,云迟语皇帝陛下在听了皇后娘娘的枕边风之后,也是龙心大悦,连着大呼了三声“痛快”,使得专司听房记录的太监手抖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的纸上写道:某年某月某如,皇后娘娘侍寝,房术甚佳,得陛下龙心大悦,大声称赞不已。 另一边,大军出征路上,已经骑了足足两天马的月初云彻底没了开始时的“英姿飒爽”,马是好马,知道挑好的路走,但是,她可是一不会武技,二没试过长途行军啊,这整整两天的急行军颠下来,光是那一身好看的轻甲就把她给压趴下了。 “三哥,还要多久啊,我都要颠散架了……”月初云异常没形象的趴在马背上,扭头看了一眼骑马走在她旁边的月改,痛不欲生的问道。 “还得三天。”月改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何苦来的?!女子就是女子,随什么军!” “你当我愿意啊!”月初云恶狠狠的给了月改一个白眼,拎起手边的水囊喝了一口水,“鬼知道云轻尘那个小王八羔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他那一脸奸笑的样子,本姑娘的心里就发毛!我可就一个爹爹,赌不起!” “你倒是挺看得起他。”月改抿嘴一笑,眯起眼睛,一脸的促狭,“我说,宝贝妹妹,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听了月改的调侃,月初云差点被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呛死,很没形象的用衣袖一擦,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一字一顿的说道,“三哥,你看我口型,g―u―n,滚!”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暗箭当从暗处防 大军又前行了一日,遇到了一条河,宽约十米,水流湍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从地图上看,这条河名唤七月河,只有每年的七月,是丰水期,最深处,可及三米,河床为泥质,非常不适合骑兵泅渡。 看了一眼河面上像是被水冲毁的石桥,月初云微微的拧紧了眉头,此时正当三月,距离丰水期还有四个月,理应是河水最浅的时候,可是,从河水漫过石桥的位置来看,却是比丰水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正常!这个念头在看过了河水和石桥的状况之后,便在月初云的脑海里产生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近期没有下过大雨,气候也与往年相较没有什么不同,山上的雪水,理应还没有开始融化,那么,石桥,是怎么坏掉的,水位,又是怎么高起来的呢? “爹爹,休息一会儿吧?没有体力,是趟不过这条河的。”月初云环视了一下四周,踢了踢马腹,到了月天驰的身边,若有所指的说道。 “好,那就休息一会儿。”月初云从不说无用的话,对于他的宝贝女儿,月天驰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她突然跑来要求休息,那就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跟自己商量了,当下便下了命令,让全军休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得了元帅的允诺,早就疲累不堪的士兵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在这种大冷天里一路急行,虽不比在夏天里行军难受,但却更容易让人觉得疲惫,前有大河,若是不好生休息的话,要泅渡过去,还真是不容易。 “大哥,犄角阵防敌袭。”拉着月天驰往河边走的路上,月初云似是无意的经过了月畔的身边,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楚的调子说了一句,面色未变,依然是一副跟自己爹爹撒娇的小女儿模样,“爹爹,爹爹,你看,你看这河水,好混啊!这么泅渡过去,衣服都要弄脏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旁人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对这种随军的女眷的不满更重,而月天驰则是微微的拧紧了眉头,顺着月初云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没错,河水是混的,现在可是枯水期,没有降雨,为什么河水会是混的呢? “初云,你发现了什么?”随着月初云到了没人驻扎的河边,月天驰微微的拧紧了眉头,给外人看来似只是一个慈父在责备自己的女儿不懂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爹爹,咱们的军中,有细作。”月初云抿嘴一笑,转身朝着河面看去,“对面的人,也是一个用计谋的高手。” “怎么说?”月天驰凝视着河水,似是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妥,但是,到底有哪里不妥,他又说不上来。 “枯水期,使河水满溢,应是在在下游筑坝所致,我们从帝都出发仅有三天,如果坝筑的过远,则不能使河水满溢到这样的程度,这是其一。”月初云看似无意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帕子,仰起头,像是要给月天驰擦擦汗水,却不让手腕上的一个银镯子掉了下来,堪堪碰到了河水,“损毁桥梁,是为了让大军泅渡,但是,河水,是有毒的。” 看着被月初云俯身捡起来的变黑了的银镯子,月天驰的脸色也是一变,冷汗也是顷刻打湿了后背,须知,刚才若不是月初云出声阻止,此时,大军肯定已经开始泅渡了,那么,结果,无疑将是他难以承担的。 “其二,此处为河岸,地形开阔,却多有碎石,并不适合骑兵冲锋。”月初云看似调皮的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椭圆形的鹅卵石,迎着太阳的方向比划了几下,又随手丢掉,“但是,却时常适合弓箭手猎杀兵将和马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远处的那片小树林里,现在正埋伏着数以千计的弓箭手,等待我们松懈时,收割人命。” “果然够毒辣!”月天驰的手指,缓缓捏紧,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一副与女儿聊天时的闲适模样。 “还有更毒的呢,爹爹。”月初云抿嘴一笑,手一松,轻飘飘的手帕便随风往河的下游飘去,“我们在下风向,如果到了晚上,我们既不渡河,又不松懈的话,对方还会在我们的上风向焚烧毒草,放出毒雾,到时候,只怕是所有人都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月天驰微微的拧紧了眉头,试图想出能破解的方法,但是,却发现,这完全就是一个死局,进也是死,留也是死,若是退,便会影响军心,介时,更是死! “不需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便能逼迫的我方援军进退两难,此子,不可小视。”月天驰低头看向了月初云,见她面色淡然,知她定然是已有良计,顿时心中大定,“宝贝女儿,你可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有,但是,需要绝对服从命令之人,三百。”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时值正午,一天中太阳最高的时候,不禁微微一笑,“初云亦要借此机会,隐入暗处,想必爹爹亦是明白,暗箭当从暗处防的道理。” “你要亲去?”月天驰微微皱眉,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了月初云,“不如,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吧,好歹他有武技在身,护你周全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不行,爹爹,若是让哥哥陪我去,定会引起潜在暗处之人的怀疑,介时,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朝着月天驰晃了晃,“爹爹忘了,初云随身都带着娘亲给初云的护身宝贝呢!想要伤初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说了,还有露水陪着我呢,他的功夫,爹爹还不放心么!” “那好吧,你万事小心。”月天驰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低声嘱咐道,“不要离大军太远,不要贪功涉嫌。” “爹爹放心,天黑之前,大军即可渡河。”月初云努了努嘴,像极了一个跟自己爹爹怄气的小女孩,突然大声哭喊了起来,“我不嘛!我不嘛!我才不要泅水过河呢!这水都脏死了!弄脏了衣服,怎么继续穿在身上嘛!这可是天希哥哥刚送人家的新衣服!人家还没喜欢够呢!” ------题外话------ 咳咳,求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郁闷的段息天 “初云!别胡闹!这是行军!”知月初云的计划已经开始,月天驰忙配合了起来,眉头一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神色凝重的斥责道。 “我不!我不!我就不!”被月天驰这么一抓,月初云顿时不干了,见左甩右扭都摆脱不了月天驰铁钳一般的大手,小脸一皱,低头朝着月天驰的手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月天驰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这么的野蛮,“嗷”的一声,本能的松开了手,而月初云也借着这个机会从他的身边逃了开来,紧跑几步到了自己的马旁边,一抱马脖子,跳上了马背,狠狠的一踢马腹,趋着马便向河流的上游跑去,“我的马跑的快!从上游水浅的地方绕过去!” “混账丫头!你给我回来!”月天驰紧追两步,却终是只差了一步,没能抓住月初云,恨恨的跺了跺脚,“反了!反了!连老子的话都敢忤逆了!齐灵玉!看看你把这丫头惯得!” “爹,我去追。”只看两人的反应,月改便明白这应是自己宝宝妹妹的金蝉脱壳计,眉头一拧,便要翻身上马去追。 “哼!当老子是傻的么!你什么时候违过她的意思!”月天驰一把将要上马的月改给扯了回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老子要是放你去了,你们两个就该一起丢了!露水!露水!你,你带着一队月王府的家兵,把那个混账丫头给我抓回来!要是她敢不听,就是绑,也得给我绑回来!” “是,王爷。”只看月天驰骂的话,露水便明白了他是装的,自家王爷,什么时候敢骂人带上王妃的名号?忙点了点头,恭敬的行了一礼,翻身上马,点了一队三百余骑的私军,拍马追了上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见月天驰一脸漆黑的模样,哪里还有人敢去招惹这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忙纷纷退避,佯装巡视的巡视,休憩的休憩,更有的,甚至拿出了用来当午饭的干粮,自顾自的啃了起来,一时间,除了月家的四个少爷,月天驰的身边,就再也没了别人。 月初云纵马跑了一会儿,绕过了小树林,脱离了大军的视线,便轻拉缰绳放慢了速度,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等着后面追她的人上来。 依旧是河滩地形,但卵石已经明显的减少,呈现出粗糙的碎石,四周开阔,没有树林的阻挡,风也更大了一些。 “果然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不二之选啊!”月初云扯了扯缰绳,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外敌当前,还不忘坑害异己,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豆腐渣做的,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明白,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辅佐名将的良才。” “小小计谋,初云郡主谬赞了。”一声清朗的笑声响起,一骑雪色的人影纵马而来,远看去,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说吧,为什么故意弄出纰漏,让我识破。”对于来人,月初云丝毫不感意外,抿嘴一笑,只看了一眼,便重新收回了目光,“我还当是个跟我爹爹一样丑的老头儿,没想到,除了脑子好用,还生了一副好皮囊。” “在下段息天,久闻月家的四位少爷才智过人,却不料,连一个女子,都是这般的令人心折。”白衣男子紧了紧缰绳,朝着月初云行了个抱拳礼。 “这好像不是我问你的问题。”月初云依然没有转身,就只是直直的盯着河面,对那个被她称为“好皮囊”的白衣男子看都不再多看一眼。 “家父在世时,曾欠了齐王一个人情,虽已过世过年,但父债子偿的道理,初云郡主想必是懂得。”见月初云看都不多看他一眼,段息天忍不住由衷的萌生出了一股挫败感,须知,平日里,在他长居的这座小城,他可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初云郡主为何不肯看息天呢?难道,息天很丑么?” “勉强能看,但算不上养眼。”月初云打了个哈欠,很没形象的趴在了马背上,“你这父债子偿计划完成了,下一部,还打算给那只‘土豆’卖命么?” “初云郡主以为呢?”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的嘴角僵硬的抽了几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清了清嗓子。 “那只‘土豆’从我八岁的时候就被我当狗来溜,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跟着他混,没什么好下场的。”月初云抿嘴一笑,侧过头看向了段息天,“我说,你,那个什么小天啊,你还是弃暗投明,跟着我混吧?我会好好的对待你的。” “不知初云郡主的好好对待,是怎么个好好‘对待’法?”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先是微微一愣,但马上便回过神来,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良禽择木而栖,初云郡主若是能给出一个让息天感兴趣的筹码,息天倒是不介意成为月王爷的手下。” “若是跟一般人比,你笑得还算好看,但若是跟几位皇子哥哥比起来嘛,就差的太多了。”月初云翘了翘嘴角,非常认真的评价道,“比二皇子哥哥少了一分儒雅,比三皇子哥哥少了一分睿智,比四皇子哥哥少了一分潇洒,比五皇子哥哥少了一分严谨,比六皇子哥哥少了一分魅惑。” “初云郡主倒是对这笑挺有研究。”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好不容易强压下的郁闷再次升腾了起来,面色微微一变,嘴上却是不肯服软,“听闻皇子有七位,为何眉头听初云郡主提起大皇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 “哦,那两个人啊,你比他们笑的好看。”月初云耸了耸肩膀,低头抚摸起马的鬃毛来,“大皇子哥哥根本就不会笑,云轻尘那个混蛋嘛,总是笑的没心没肺的。” 听了月初云的这一句评价,段息天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初云郡主太风趣了,今行得遇,息天不妄此生。” “小天啊,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虽说本郡主长得比别人好看了一些,但是,只是让你看一眼,你就觉得这辈子没白活了,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月初云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副同情的神色,“你好歹也有二十多岁了吧?你该不会是这二十多年,见过的女人都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吧?哦,对了,还有,你刚才说的那句,‘良禽择木而栖’,以后可别再乱说了,本小姐自认不是木头,至于你嘛,我看也没长翅膀,应该不是鸟人。” “初云郡主的叮嘱,息天一定铭记于心。”段息天恨恨的咬了咬牙,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活着二十七年,除了三岁之前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了之外,他何时有过这般的失态! “嘿,那个小天啊,我刚才问你的,以后跟我混的事儿,你想好了没?”月初云的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了她来时的方向,只见露水已经带了三百余骑朝着她这边赶来了,不禁微微一笑,斥了一句,“一群乌龟!本郡主要是有心,帅哥都能泡到一只了!” 这一句话出口,却是让原本准备回答月初云话的段息天彻底郁闷了,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能说出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垂下头不再做声。 ------题外话------ 咳,那个,领养活动暂告段落,简介需要恢复正常了,其他更多人物的收养,亲们等到开v之后吧~长评只能置顶三个,亲们不要郁闷,等开了v之后,风月会全部放到专门的长评区去~ 另,现在每天更新一般都会在2000左右,多的时候可能会有3000,但是亲们放心,风月正在努力存稿,等开了v之后,每天会保持保底八千的更新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你想单挑,还是群殴? 见月初云正在跟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说笑,露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用力的踢了踢马腹,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似是本能的挡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恶狠狠的瞪了段息天一眼,转身看向了月初云,有些不悦的说道,“初云,人都到了,你准备做什么?” “跑的这么慢,还敢跟我夸海口带我离家出走,就你这速度,别说那只老狐狸派人追了,就是我爹派人追,咱都跑不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捏了捏露水的脸,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绒布的小口袋,打开,在里面翻了翻,最后拈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丢给了旁边的一个恭敬的垂着头的将领模样的人,“去把这个烧了,把那边林子里的虫子熏一熏。” “咳,初云,你这么说完了,就是本来能离家出走的了,也得被人抓回去了。”月初云这么一说,顿时让露水尴尬了起来,抿嘴一笑,转头看向了正好奇的打量着她的段息天,“喂,那个,你,是干什么?” “在下段息天,不是阁下是月家的哪位少爷?”段息天微微一愣,抱拳向露水行了个礼,声音里却是隐隐的带着劲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米粒之珠,也敢放华。”露水轻轻的一挥衣袖,荡开了段息天声音里带着的劲气,一拍马,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这个家伙真讨厌,我可以杀了他不?” “不可以,他是我的人。”月初云抿嘴一笑,转头睨了段息天一眼,复又转向了露水,“露水,我好像说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吧?” “你的人?也太快了吧?”露水故意装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段息天,毫不客气的往他的下身看去,“这才多点儿工夫啊?小姐,不行,这个坚决不行,我抗议,为了你的终身幸福,这个人,绝对不行!” 看着露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下身的目光,段息天只感觉自己有一种被雷轰到了的错觉,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这是对他身为男人,赤果果的挑衅! “那个小子,我,我要跟你决斗!”段息天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优雅从容,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一拔腰间的佩剑,便从马上跳了下来,指向了露水。 “决斗啊?好啊!”露水嘿嘿一笑,抿嘴看向了段息天,并不下马,“你是想单挑,还是群殴?” 听了露水的话,段息天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单挑呢,你自己,单挑我们一群,至于群殴嘛,当然是我们一群,殴你自己,恩,我很民主的,你挑一个吧。”露水轻轻的舔了舔嘴唇,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百余骑,一脸的理所应当。 被露水的“单挑群殴论”气得彻底失去理智的段息天,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卑鄙无耻!你,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我家小姐知道,至于卑鄙无耻嘛,嘿嘿,谢谢夸奖。”露水一脸坏笑的往月初云的身边蹭了蹭,朝着段息天做个了鬼脸,“我家小姐的伟人语录第三十七条,卑鄙无耻的界定标准,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决定的,窃珠为盗,窃天下为诸侯。” “好了,露水,再这么整天油嘴滑舌的,我可就让爹爹把你赶回去了。”知若论嘴上功夫,段息天不可能是露水的对手,月初云也不得不出言喝止了露水,拍马到了段息天的面前,“露水是我的近侍,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我一直未当他是外人,惯坏了,出言便是刁钻不饶人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单挑和群殴我都不占便宜,所以,也只能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见月初云出面调停,段息天的气也微微顺了顺,收了佩剑,转身上马,暗骂自己修身养性还是不够,只是被人这么一激,就动了怒了,“郡主都说了息天是你的人,你说的话,息天自然是要听的。” 见焚烧而起的烟雾已经弥漫到了远处弓箭手栖身的小树林,月初云浅浅一笑,扯了扯马缰绳,调转马头,继续向河流上游的方向而去,“露水,你带五十骑绕道下游,让他给你带路,把临时建起的坝推了。” “郡主,息天有一事不明,可敢烦劳郡主给个解释?”见月初云还要往上游走,段息天忙拍马跟上了几步,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人能挺清楚的声音询问道。 “你不敢杀我,不然,你师父一定会褪了你的人皮做褥子。”月初云抿嘴一笑,踢了踢马腹,趋着马小跑了起来,“其他人,跟我来。” 看着月初云渐渐远去的背影,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她怎知我要问她这个的?怪哉!” “嘿,那个人,我叫露水,以后多多关照。”看出了段息天的疑惑,露水也不说破,只是驱马上前,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都是跟着小姐混的,那个,以后,我就叫你小天了,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露水,段息天只感觉自己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句,调转马头,朝着下游的方向行去,“树林里的人,不用找人收拾么?” “不用,一会儿,四少爷会派人来的。”露水耸了耸肩膀,踢了踢马腹,跟了上去,对于这种善后事宜,露水从不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四少爷都能做的那么尽善尽美,但是,小姐说过的,这些事,不用她担心,那么,她当然,也就没必要担心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任何事都有代价(修完) 与露水一起带着五十骑绕行七月河下游的段息天一路上都在拧着眉头思索,那个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初云郡主,那个扬言自己不敢杀她的丫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觉得她似曾相识?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会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觉? 见段息天一直硬着一张僵尸脸一言不发,露水终于忍不住策马到了他的身边,笑着睨了他一眼,“嘿,小天,别想了,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去猜度的。” “小姐到底是什么人,露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段息天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出来。 “说实话,露水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听了段息天的问题,露水忍不住笑出了声响,用力踢了踢马腹,加快了速度,“在露水的眼里,小姐不是人,是神。” “是神么……”喃喃的重复着露水的话,段息天似是本能的摇了摇头,在他的意识中,只有他的老师,那个教了他六年,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样貌的人,才能被称为神,无所不知的神,原来,在她的近侍面前,她也是一个被当做神一般的存在,只是不知,这个神,跟自己的老师,又是什么关系呢?她,难道也是认识自己的老师的么? 露水所带领的一行人只不足半个时辰便找到了那处仓促筑起的河堤,长刀阔剑的砍砸了一番,便使得河堤开始漏起水来,水的挤压力使得破口越来越大,最终彻底的冲毁了河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没有了下游河堤的阻隔,七月河的水位开始迅速的下降起来,原本十米余宽的河面慢慢变窄,露出了石质的河床,及至最后,却是连马匹的膝骨高都没有了,才开始不再下降。 与此同时,月余一的“偶然”发现,为月家立下这场还未开始的战争的第一个功勋,原本埋伏在树林之中,准备偷袭的一千余名“叛徒”弓箭手,被悉数俘获,经审问,皆为齐王旧部。 “叛徒,该死,砍了!” 不及月天驰下令细审,月家三少爷月改便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白袍人下了命令,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只几个呼吸的工夫,一千条人命便成了昨日黄花,气得月天驰连骂了几句“逆子”后拂袖而去,直过了小半盏茶,才命人传令,褪去铠甲,重打五十军棍,禁闭三日思过。 看着月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后背,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于公,月天驰是主帅,月改越俎代庖,下令杀人,违的是军纪,五十军棍算不得轻,但也并不是很重,毕竟,那是一千条人命,没人敢说一句“不该”,于私,月天驰是月改的老子,人家教训的是自己的儿子,更是没有他们这些外人说三道四的道理,只是,此举之后,月天驰不徇私的名声却是更加深入人心了。 看着大军已经开始渡河,月家的大公子月畔才快步走到了月改的身边,伸手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看着他背上的伤痕累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丫的脑子抽了还是怎么,这个时候跑来触老头子的霉头!娘的,五十军棍,你至少得三天穿不上铠甲!” “穿不上就穿不上吧,这五十军棍,不亏。”月改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始终站在他身边的白袍人的胳膊,推了推月畔,“我有白玉照顾就行了,大哥,你先去帮爹爹指挥大军渡河吧,我换件衣服,就去寻你。” “好。”月畔轻轻的点了点头,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月改一眼,才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临上马,仍不忘转头向白袍人嘱咐了一句,“白玉,给他用烈酒擦过之后再上药。” 白玉恭敬的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苍白的有些不似活人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扶了月改,让出了大军前行的路,让他在一块距离大军数十步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又快步去后军的补给车队里取来了一坛烈酒和一身干净的衣服。 拍开泥封,一道凛冽的酒气冲天而起,月改轻轻的皱了皱眉,把自己佩剑的剑柄咬在了嘴里,示意白玉可以开始了。 酒很烈,擦洗到伤口上火烧一般的疼,看着月改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白玉的手也停滞了一下,极为少见了责备出声,“主子,你这是何苦来的!” “那只‘土豆’,不能死。”直到清洗完了伤口,月改移开了佩剑的肩膀,略微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咬要有些麻木的下巴,才转头向已经没了多少河水的河面看去,“我跟你说过的,他,是用来牵制云迟语的‘不容’的,爹爹他……太过迂腐,容不得他跟他的兄弟之间容下沙子,若是放任他审下去,让那些人供出了幕后,撕破了这张谁都明白的脸面,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但是,受伤的人,是主子您!”白玉小心翼翼的给月改的伤口涂抹着药膏,眉头缓缓的拧紧,使得他的原本不似活人的脸上勉强算是有了一点表情。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月家,有着让大多数人都仰望的尊贵,代价,便是我们的身不由己。”月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跟初云相比,我这个哥哥,已经过得很逍遥自在了,这点儿伤,算的了什么呢……” “主子,小姐回来了。”白玉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却未曾转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直为月改背上的最后一道伤口涂好药,才缓缓的抬起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似活人的苍白,散去了先前尚存的一丝勉强算是表情的表情,“有血腥味,应是受了伤。” 听了白玉的话,月改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厉色,伸手抓起身边的中衣套在了身上,扶着佩剑的站起身,转头,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嘴唇微动,却未出声,但是,正面对着他的白玉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要说的话:敢伤我的妹妹,我必让那人碎骨凌迟来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佯装负伤 顺着月改的目光看去,只见远远的行来了一队人,约二百余,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染着血迹,为首一人,正是月初云。 月初云的样子有些狼狈,原本银白色的轻甲已经有大半染成了红色,左臂缠了粗糙的布条,似是无力的垂着,右手松松的扯着缰绳,身子随时都能从马上跌下来一般左摇右晃。 “初云!”见了月初云的样子,月改只感觉心里一紧,顾不得后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去,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背,扶住了她,“是谁!” “血是别人的。”月初云顺势往后一倚,压低声音在月改的耳边说了一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我吃了娘亲的退血散,别担心。” “退血散……该死!你,怎么可以吃那种东西!”月改的拳头缓缓的捏紧,低声咒了一句,便小心的把月初云抱了下来,“白玉!去把余一叫来!再告诉我爹,初云负伤了!” 得了月改的吩咐,白玉飞身向已经渡过了河的大军方向而去,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熙熙嚷嚷的黑色兵甲之中。 似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身着一身白色儒袍的月余一便纵马飞奔而来,还未及到地方,便飞身下马,急奔几步,到了抱着月初云的月改面前,伸手,搭上了月初云的手腕,试了试脉搏,眉头一拧,抬头向跟在后面的二百多人看去,眼中尽是询问的神色。 “回四少爷的话,我们在追小姐回来的途中遇到了火国的细作和五百叛军,劝降无效,只得尽数剿灭。”为首的一个将领策马向前一步,朝月余一拱了拱手,毫不改色的把一颗人头丢在了地上,“小姐身先士卒,亲手击杀叛军首领,自己亦负了重伤。” “去禀告元帅吧。”知这二百余人已经串好了口供,月余一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从月改的怀里接过月初云,“三哥,你身上还有伤,别逞强了,初云交给我吧。” “露水和剩下的人呢?”月改没有拒绝月余一的好意,只是微微拧紧了眉头,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小圈,似是认真的询问道。 “回三少爷的话,攻击叛军之时,恰好救下了一位被囚禁的公子,声称知晓令江水退去的办法,先我们一步带着露水公子等人去了下游,此时,江水退去,应就是那位公子的引路之功。”为首的将领轻轻的踢了踢马腹,止住了马匹的轻嘶,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一个正向这边移动的黑点,伸手把挂在身后的一个麻袋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这是被诛叛军的左耳,尸体已就地掩埋,请三少爷查验。” 月改抿嘴一笑,眼中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直接回禀给元帅吧,我现在也是戴罪之身,白玉,扶我回补给营。” 黑点快速靠近停留在这一处的小波人马,细看去,正是已经连脸色都黑了下来的月天驰。 听到月天驰沉重的脚步声,月改只是颇有深意的一笑,伸手扯了月余一的衣袖,扶了白玉递过来的手,面色立刻变得阴沉了起来,看都不看月天驰一眼,转身,移步向补给营的方向走去,“余一,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给初云包扎伤口么!” “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月天驰已然一脸的紧张,哪里还顾得上月改对自己的态度不济,伸手便搭上了月余一的肩膀。 “你可以问他们!元帅!”月改面色不善的荡开了自己爹爹的手,用力的推了月余一一把,低声斥道,“请不要耽误余一给我的宝贝妹妹包扎伤口!余一,还愣着做什么!想让初云失血而死么!” 看着四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月天驰只是微微一愣,继而便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苦笑,转头,看向了等在那里的月王府家兵,挥了挥手,低声吩咐了两句,让他们好生包扎伤口,待大军扎营后再行禀告,便重新跃上了马背,策马向前军的方向而去。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露水才带了段息天和五十余骑驰骋而回,虽也有些风尘仆仆,却并没有跟随月初云回来的那二百余人那么狼狈,看了一眼那队人的首领,露水忍不住轻轻的拧紧了眉头。 “小姐呢?”纵身跳下马,露水的目光似一柄利刃般的看向了来帮她牵马的辅兵,宛然要把他刺穿般的冰冷。 “回露水公子的话,小姐负了伤,在补给营休息。”被露水瞪了一眼,上前来牵马的辅兵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收回了去接缰绳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四少爷在帮她包扎伤口。” “负伤?”说出的虽是疑问句,但露水的口气却是十足的怒气冲天,手中的缰绳一丢,径直从马背上飞身而去,脚尖一点辅兵的肩膀,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身影。 看着露水远去的淡绿色背影,段息天忍不住浅浅一笑,仰起头,看了看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浅浅一笑,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到底是关心则乱,还是不够信仰呢?神,会负伤么?”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人,太聪明了,会死的比傻子还难看?”一个月白色身影似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段息天的身后,不及段息天回过神来,一柄薄薄的利刃便出现在了他的咽喉。 “看来,五十军棍并没有对您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段息天没有动,任凭喉咙处已经沁出了血珠,神色亦未变化半分,伸出右手,露出了手臂上的一处诡异刺青,“如果没有猜错,息天与露水公子信仰着同样一个神。” “你不仅跟露水信仰着同一个神。”月改浅浅一笑,收回了抵在段息天喉咙上的薄刃,把自己的右手手腕送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了上面一处跟他一模一样的刺青,“我们,都是神的信徒,都是神的仆人。” “你……”段息天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而他原本已经在心中笃定的想法,此刻已然被彻底打翻,月改,是月初云的哥哥,他,也是老师的弟子,这么说,那个女人,其实,并不是…… “初云,见过那位神,她跟我们,是不同的。”月改轻轻的拍了拍段息天的肩膀,笑着跳下了马背,几个闪身之后,便消失在了黑色兵甲之中。 远处,河畔的一块巨石之上,月余一无奈的笑着摇头,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手臂上的一处跟两人相同的诡异刺青,把手中的一片树叶送到了唇边,缓缓的吹出了悠扬的旋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隐入暗处 墨绿色的身影飞速的没入补给营,露水一脚踹开月初云营帐门口的两个侍卫,低头钻了进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伤哪里了?!”看着斜倚在软垫上看书的月初云,露水的眉头已经不自觉的拧紧了起来,毫不顾忌自己身份的往软垫旁边一座,伸手便把她手里的书夺了下来,“你怎么答应我的!” “就像我答应你的那样啊,嘿嘿。”月初云的脸色苍白如纸,但是眸子却是明亮的宛若天上的繁星,伸手,在露水的脸上捏了一把,“你这叫什么态度,嗯?你这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让本郡主怎么有心情好好养伤?” “既然是养伤,就得有养伤的样子,不好好休息,什么时候能好?”露水伸手把月初云按倒在软垫上,给她盖上了被子,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难看,“明天一早,大军就要继续开拔,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跟得上前军!” “余一哥哥说了,最少也得养半个月,嘿嘿,没办法,你没机会立功了,乖乖的跟着我随着后军往前线爬吧。”月初云抿嘴一笑,声音里尽是调侃,以只有两人看的明白的手势指了指营帐外边,然后,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你到营帐外边守着吧,本郡主要睡觉了,咳,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郡主教训的是,男女授受不亲。”露水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几个字,朝着月初云挥了挥拳头,转身走出了营帐。 是夜,大军的某一处营地里突然响起了一声人临死时才会发出的哀嚎,紧接着,便有那处营地周围的几个营地几十人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营地围了起来。 整个大军的营地布置,本身就是一个阵法,从天空中往下俯瞰的话,便是一个蜂巢状,而每一个小营地,都是蜂巢的正六边形的一个顶点,一处遇袭,只需数息,便会有几十人快速的支援过去,传说,这种被称为最完美的驻扎阵法,出自月王府的四少爷月余一之手。 发出哀嚎的人,已经断气,致命伤是胸口上的一处贯通伤,撕裂皮甲,只能隐约辨识出是被剑型的锐利武器刺穿,出血很少,有些像是被烧灼过的铁器熨烫了一下,而皮甲上,也隐隐的散发着被烧过的臭味。 “有人看清楚动手的人么?”闻声赶来的月畔快步走过兵将们自动给他让出来的路,俯身,看了看地上的死人,语带不满的向旁边的人询问道。 “回大少爷的话,他一喊,我们就过来了,没发现有往外逃窜的。”一个低级将领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低声回道,“距离他大喊,到我们发现他,至多不超过三个呼吸的工夫。” “凶手应该是杀人的熟手,一击毙命。”月畔缓缓的站起身,碾了碾自己手指上的血迹,眯起了眼睛,“分批戒严,加大巡视,这个人的身份,查一下,记录下来,等回军的时候,给他的家人发放抚恤。” “是,大少爷。”低级将领恭敬的点了点头,退到一边,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对了,有没有人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的?”月畔原本看样子已经抬脚准备离开,却突然又转了回来,朝着低级将领露出了一个预示着危险的笑容。 低级将领的眼睛猛的睁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然后,视野越来越低,然后,“嘭”的一声,待他不解的抬起眼皮向上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面前,多了一具没有了头颅和脖子的尸体。 “把这个细作找根柱子挂起来,示众。”月畔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一边走,一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都是当细作的,怎么就能这么对自己的同僚下的去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月畔走到了月天驰的帅帐之前,准备要推开帐门进去的时候,突然,补给营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心中不禁一紧,来不及进门,飞身便往那边而去,因为,他记得,月初云,他的宝贝妹妹,此时,就是在补给营“养伤”的! 发出哀嚎的人是露水,此时,营帐的面前多了两具尸体,皆是身重数剑而亡,营帐的帐门大开,里面原本月初云躺着的软垫上,已经空无一人,书,杯盏,全部扣在地上,还有隐隐的血迹洒落在地,一片惨淡景象。 “露水!怎么回事!初云呢!”就在月畔赶来后不多时候,另外三位月家少爷也赶了过来,往营帐里一看,无一不大惊失色。 “回三少爷的话,小姐被一个黑衣人掳走了,露水被这两人牵制,未能及时救下。”露水的肩膀有些微微颤抖,攥着细剑的手也是青筋暴出,看样子已是气急,只恨不得把掳走月初云的人碎尸万段才好。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往哪边去了?!”月畔只恨不得痛打露水一顿了,自己的主子被人掳走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等吩咐,这,这叫什么近侍! “回大少爷的话,三少爷的近侍,白玉已经追过去了,露水原本是在这里与这两人周旋,以求不要有人阻住白玉的去路的。”露水一边说着,一边收了手里的剑,转身,跳上一匹连马鞍都没有上的马,绝尘而去,“事已禀明,露水这就去追寻着白玉营救小姐。” “去禀明爹爹吧,这种事情,随意谣传,是会扰乱军心的。”月余一伸手捏了捏月畔的手腕,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然后眯起眼睛,看向了已经围拢上来的几十名兵将,抿嘴一笑,柔声说道,“都回吧,只是有两名细作打算捣乱而已,已经伏法了。” 距离大军营地三里的一座小土丘上,月初云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一脸嗔怪的白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白玉,“喂,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一个字或者两个字来回答我的问题啊?” “能。”白玉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说出的话,亦是没有丝毫的感情。 “好,算你狠!”月初云气鼓鼓的朝着白玉的后背挥了挥拳头,站起身来,“你回去吧,露水来了,记得告诉三哥,让他按照我告诉过他的继续。” “是。”白玉点了点头,缓缓的站起身来,拔剑,挽了一个剑花,似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的在自己的身上划了数道伤口,然后,跳上马,扬尘而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抵达前线 月初云被人掳走的消息着实让整个大军慌乱了一些时候,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让女眷随军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但是,当真知她被人掳走了,军中的兵将们还是打的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一来,月王爷治军严归严,但对下属却是极好的,如今,他的宝贝女儿被人掳走,那些素来对他敬仰和感念的兵将们自然是觉得替他难受的。 二来,月初云随军的这几日,除了渡河时跟月王爷闹了那么一回别扭,可从后面发生的事来看,却是让整个大军因祸得福了,加之她又斩了敌首,自然也就会让这些军旅出身的汉子们对她刮目相看了。 至于第三,则是基于皇室,云国谁人不知,月初云乃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不管是那位皇子当了皇帝,月初云都会毫无例外的成为后宫之主,她此番若是有失,恐怕所有的人都得受到牵连,降级是小,若是被人指为有失职,那恐怕就是要掉脑袋的了。 清晨的时候,白玉才策马归来,身上的若干处伤已经浸红了大半的衣袍,马虽然未伤,却也因为奔跑了整夜而口吐白沫,短期内不能再用于乘骑。 白玉的高调归来,使得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大军中再次泛起了波澜,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有多厉害,渡河之前大家可是都见过的,月改一个命令,几个呼吸之间格杀千人,连月天驰都未能来得及阻上一阻,至于说,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更是无人知晓,事后有人去翻看过那些尸体,也只得出是极为细小的锐器的结论,所有死去的人,身上,都只有一处伤口,在颈间,细若针孔。 “如何?”看了一眼翻开营帐进来的白玉,月改微微皱了皱眉,别人看不出来他的伤是如何来的,不代表月改也看不出来。 “小姐说,按照她说的继续。”白玉的脸上依然面色平静,似乎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朝着月改行了个礼,便在一旁的脚凳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你还真下得去手。”看着白玉一副万事不由心的清冷模样,月改无奈的摇了摇头,丢下手里的书,从旁边的一个箱子里翻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走到了他的身边,“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是,主子。”白玉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站起身,拆下佩剑,解开腰带,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褪了下来,最后,竟是完全赤着身子站在了月改的面前,露出了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还在泛着血丝的伤口。 看着白玉身上的伤,月改竟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嘶”声,伸手,把他按在了书案上,打开小盒子的盖子,沾了里面的药膏,小心的往他背上的伤口上涂抹了起来,“你都感觉不到疼的么?竟然弄了这么多伤在身上!” “主子忘了,白玉是没有痛觉的。”白玉顺从的站着,任由月改把他翻来翻去的涂抹药膏,包扎伤口,“只要主子没事,白玉便不会有事。” “白玉啊,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在别人面前可不能乱说啊……”月改只感觉自己的脑门上黑线若干,看着白玉那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放在桌子上小盒子盖上盖子,放回了箱子里,“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有龙阳之好。” “是,主子。”白玉轻轻的点了点头,依然没有丝毫的表情,连眼神都是古井一般的没有任何波澜,若不是能看到他的唇在动,定不会有人相信,他是在与人交谈。 “衣服穿好,不好沾水,明天这个时候我帮你换药。”月改活动了一下手指,移步向门外走去,“我去找爹爹,你歇着吧。” 第二日,大军在月天驰的命令下开拔,同时,一个不知是什么人传出来的消息称,月初云昨天被歹人掳走后负了重伤,所幸被那位被云国大部分百姓奉为神明的大人所救,才得以保命,此时,正由她的近侍露水公子陪着,在那位大人那里养伤。 这个消息传出,却是比先前月初云被人掳走带来的反应还要大了许多,毕竟,在云国,没有接受过那位大人恩惠的平民,几乎是不存在的,免费的学堂,免费的医馆,鳏寡孤独的收容所,无一不是出自那位大人之手,而且,更听说,那位被月王爷带在身边的,长得秀秀气气的年轻军师,亦是受到了那位大人的指派前来的,是那位大人的学生,此消息一出,顿时军心大振。 大军又前行了一日,便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看到逃难而来的灾民,月天驰命人询问了数人之后,大约得知,前面已经被攻陷了三座城,此时,正在被围困的城,乃是他之前麾下的一名高级将领,名唤时齐。 “五天三城,火国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啊……”月天驰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了一身儒装,骑马在他身侧面色如常的段息天,似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元帅,火国这一次恐怕不仅仅是‘有备而来’。”段息天浅浅一笑,躬身朝月天驰行了一个儒礼,若有所指的说道,“恐怕,还是有明人指路而来。” “如果当真是那样的话,此役凯旋之日,便是要把那人除去之时了。”月天驰微微的皱了皱眉,攥紧了拳头,“此祸不除,终将是我云国未来隐患。” “老师说过,有些虚名,给了也无妨的,嫁他人之手,有时会比亲力亲为要少去很多麻烦。”听了月天驰的话,段息天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抖了抖缰绳,轻踢马腹往前军奔袭而去,“息天与三少爷有约,先行一步,元帅勿怪。” 天色将暮之时,大军终于到达了由时齐把守的城池,远看去,只见血染城墙,满目破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众方反映(上) 月初云束了胸,换了一身男子的儒装,把长长的头发盘成了一个小髻,坐在一块河边的巨大的青石上,看着水中的自己,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便我是雄雌?”许是等的有些烦了,月初云索性从青石上跳了下来,一边念着几句前生时听过的句子,一边伸了个懒腰,俯身从地上捡起了几块小小的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河里丢着,此时,在外人看来,她只是个男生女相的小倌,手无缚鸡之力,胆小,无用,快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 “云公子,露水公子又丢下你一个人出去了么?”一个难民模样的小孩子小跑着到了月初云的面前,把一个馒头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到她的面前,“来,我的干粮分给你。” “谢,谢谢,我,我不饿,我,我等他回来。”月初云冲着难民模样的小孩子浅浅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自己吃吧。” “你就别客气了,云公子!”难民模样的小孩子害羞的一笑,硬是把一半馒头塞进了月初云的手里,“我娘说了,再走一天就能到城里了,到了城里,就会有吃的了,有那位大人在,不会让我们这些穷人受苦的。” 不等月初云做出什么反应,难民模样的小孩便逃也似的跑了开来,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这个被别人称为云公子的人,虽然,别人告诉他,云公子是个小倌,曾是个在楚馆里卖笑的人,但是,他就是觉得喜欢,觉得想要亲近。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月初云的背后,似是调戏般的凑近了月初云的颈子,朝着她的耳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笑道,“啧啧,穿成这个样子,也能祸乱众生呢?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唉,作孽啊……” “若是让人知道,露水公子是喜好男风的,会不会有无数的红颜哭瞎了眼睛,跳河殉情呢?”月初云缩了缩脖子,转头,似是情人间撒娇般的朝着露水的手臂上捶了一下,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如何?等回了帝都,我帮你好好宣传一下?” “不用了。”调侃月初云不成,却被反将了一军,露水有些尴尬的笑着摸了摸鼻子,伸手一揽月初云的腰,把他放回了那块巨大的青石上,“消息传回来了。” “都是什么反应?”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那一半馒头放在了身侧,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身下的青石。 “皇宫那边,在得知你被‘那位大人’带走了之后,那只老狐狸带了姑小姐回了一趟月王府,带了不少赏赐,应是去打探消息的,已经被王妃打发走了。”露水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糕点,放到了月初云的手上,“王爷那边,此时已经到了时齐将军所守的那座城,与那座城里的‘语者’见了面,正在重新布置城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打开那包点心,拈起了一块,送到了嘴边,咬了一小口,柔声问道。 “得到了消息之后,大皇子殿下放弃了继续既定方向的人马归拢,只带了已经征集到的不足万人,以急行军的速度连夜赶赴前线,此时,与前军应只差一天的行程。”露水有些不悦的翘了翘嘴角,满脸幽怨地说道,“听说啊,在得知了某人‘受了重伤’的消息之后,可是异常暴怒的命人彻查呢,啧啧,真真是让人感动啊!” “说重点。”白了露水一眼,月初云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似是恨不得把调侃她的露水抽筋扒皮一般。 “二皇子殿下依旧按照原本的路线收拢驻军,只是特意支派了自己的亲卫白枫快马加鞭的赶往前线,向王爷告知了他那一边的进程,本还想留下照顾王爷起居的,却是被王爷赶了回去。”露水伸手拿了月初云放在身侧的半个馒头,侧身跳上了青石,坐在了她的身边,“听说,还特意传书回了帝都,嘱咐静妃娘娘送些静心安神的补品去给王妃,有闲暇了便多往王府去看看,多陪陪王妃。” “倒也符合梦离哥哥的性子,什么事都能安排的周全。”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向后躺倒在了青石上,心道,娘亲应该已经拆开第二个锦囊了,应付皇宫里的那几只狐狸应是足够的。 “三皇子殿下命人加快速度收拢完原本应该由他收拢的驻军之后,去了与大皇子还未来得及收拢的那几个郡,此时,应该正在收拢那些地方的军队。”说起云千羽的行径,露水微微的撇了撇嘴,露出了浓浓的鄙视,“哼,平日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却是好,也没见得他比谁更紧张多少!” “若我是皇帝,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他。”月初云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一般,毫不着恼,“最是无情帝王家,痴情种子,永远成不了一个好皇帝,美人膝,英雄冢,这个道理,万古不变。” “哼!便是四皇子殿下做的都比他厚道!”露水撇了撇嘴,眼中的鄙视丝毫不减,“听说某人‘受了重伤’,四皇子殿下可是生气得把命人新找回来的美人都赶出去了,还道是此仇不报,他再不近女色,啧啧,这种话从四皇子嘴里说出来,可是要比乌鸦生出白毛儿的来还要让人吃惊的呢……” “你确定说这话的人,是云乐城?”听了露水的话,月初云忍不住微微一愣,她从来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云乐城的嘴里说出来,不近女色?云国谁人不知,这位四皇子殿下,便是一日离了女人,都活不了的! “确定,非常确定,确定的不能再确定!”露水鼓了鼓腮帮,把拿在手里的半个馒头送到了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大嚼特嚼了起来,“四皇子殿下说了这话之后,便让他的亲卫译名带了亲卫营的半数回帝都去了,听说,就在昨日,‘土豆’王爷的王府失了火,烧死了他最宠爱的第十八房小妾。” “果然是四皇子哥哥的行事风格,什么时候这心思都离不了女人。”云乐城的做法让月初云生生把嚼了一半的点心吞了下去,直又捶又拍的咳了许久才缓过了气来,“咳,咳,露水,快,快给我拿点水了,噎死我了……” ------题外话------ 后台有卡了,终于爬上来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众方反映(下) 见月初云噎到了,露水忙从腰上摘下了水囊,拧开盖子,送到了她的嘴边,一边帮她拍着后背,一边无奈的摇头,云乐城的所为确实令人吃惊,不要说是月初云了,就连自己,在刚刚得知了消息之后,都是把喝到了嘴里的茶喷了来传信的人一脸的。 月初云咳了一会儿,顺过气来,把手中的水囊还给了露水,“还有呢?” “五皇子殿下命麾下分成三支,沿三个方向收拢驻军,然后亲返帝都,向那只老狐狸求得允许,将驻军送抵阵前之后,由他率领千人骑兵,沿路护送粮草物资。”露水收好了水囊,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丝帕,帮月初云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是什么不求头功,但求为大军祛除后顾之忧。” “云风起,果然是最危险的一只狐狸!”月初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手中吃了不足三分之一的点心放到露水的手里,向后挪了挪身子,把自己原本垂在青石下的双腿收了上来,屈起,让已经变成了在月王府时蜷缩在古代版沙发里的形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补给物资永远都是最能掣肘大军的东西,他这一招,可谓剑走偏锋,似退实进啊……” 听了月初云的话,露水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原本还以为云风起是怕死,现在看来,却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膝盖,“单是这一点手段,就已经足够牵制所有人了,没有人是傻子,所以,这一场仗,还没打,他已经赢了一半了。” “他会对付王爷和少爷们么?”露水微微的拧起眉头,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不会。”月初云耸了耸肩,脸上是看不出想法的平静,“聪明人,永远不会让自己手里没了足以与危险相抗的棋子,只要他的那三位皇叔的兵权还在,他就不会对月家动手。” “依你看,这个人……”听了月初云的说,露水稍稍放心了一些,似是随意的问道。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阴险狡猾,跟那只老狐狸一样,屠万人而手不粘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月初云缓缓的吐出了几个词,似是犹觉得不足以形容云风起般的翘了翘嘴角,“不过,可惜,他的胆识不足,便是侥幸得了皇位,也成不了什么明君,不让云国亡国,就已是大幸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么说,此人是个需要除去的威胁。”露水的手有些本能的摸上了自己的佩剑,却被月初云一巴掌打开,“呃,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本能。” “此人若是善用,可成良臣,不,应该说,是宰相之才。”月初云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抿了抿嘴唇,继续问道,“思乐哥哥呢?” “得知你受了重伤之后,当天夜里,他就失踪了。”露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不愿说的过多,“现在,原本应有他来收拢的驻军,正由他的亲卫凌云代为收拢,帝都的那只老狐狸,似乎还不知道他不见了的事情。” “思乐哥哥,你还是这么冲动呢……”月初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浮云,“你为什么看不懂,初云,不是你要的人呢……” “露水觉得,其实,六皇子殿下不错的,小姐你……”露水轻轻的咬了咬嘴唇,说了一半的话,却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同样,我也异常确定,思乐哥哥,永远都不会是我喜欢的那个。”月初云抿嘴一笑,转过头,看着露水,“在我的心里,他就是一个哥哥,区别只是,他姓云,而我的另外四个哥哥,姓月。” “好吧,我说不过你。”露水叹了口气,不再多言,爱情是什么,她也不懂,但是,从小跟月初云一起长大,她知道,那不是可以用什么东西衡量的。 “拿来吧。”月初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朝着露水伸出了手。 “什么?”露水微微一愣,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云轻尘那只小王八羔子的信。”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戳了戳露水的头,“装什么装,快拿来!” “哧……你还真是了解他……”露水咧了咧嘴,极不情愿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送到了月初云的手上,“他还让带来了一句话。” “什么话?”月初云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了信,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三枚铜钱和一缕绑成了穗子的马鬃,在手里掂了掂,收了起来。 “月黑风高杀人夜,几家欢喜几家愁。”露水稍稍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才把云轻尘让人传的话说了出来。 听了露水的话,月初云的脸色骤变,快速的跳下青石,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的带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出来,放到地上,用火石引了火,点燃,只听“吱”的一声,那个红色的小盒子便窜上了天,发出了一连串的噼啪脆响。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见月初云这么激动,露水的猛的瞪大了眼睛,惊天令,云轻尘到底是传来了什么消息,竟然会让月初云不惜使用出了召集附近所有“天使”门徒的惊天令! “露水,你马上奔赴前线,找到三哥,告诉他,那三个畜牲,叛国了!”月初云一把扯下了坐在青石上的露水,拿出了一块金色令牌塞到了他的手里,“不出三日,另一边边境,也将大军压境!” 听了月初云的话,露水也是微微一愣,翻身上马之后,却又觉得不妥,“那你……” “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己,此事关乎云国存亡,快去!”不等露水再说什么,月初云便伸手朝着马股上抽了一巴掌,“路上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便用出我给你的令牌,切记,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把消息送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赶回帝都 目送着露水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里念了几句什么,便在青石旁边蹲了下来,伸手,捡起一块稍微光滑一点的石块,在地上画出了一只长得异常诡异的鸟,然后,探手入袖,拈了一只小盒子出来,打开,用手指从里面挖了一点绿油油的药膏,点在了人的眼睛位置,再次用火折子生起了火,点燃了药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药膏遇火即燃,发出了松脂的淡淡清香,然后,融化,变成了液体,充斥了整个图形,待燃烧完毕,构成图形的所有的线条,都变成了赤红。 “但愿,来得及。”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打了声呼哨,从树林里召出了自己的马,在一群难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跳上了马背,扬起鞭子在半空里打出一声轻响,策马而去。 前世活了十八年,今生已是又过了十五个寒暑,月初云从来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心里没底过,她从来都是那个习惯观察着诸方动向,在暗中推波助澜的人,这一次,却是完全不一样了!从云迟语的寿宴被打断的那一刻,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她掉进了一个什么陷阱,而她,却还全然不知! “娘,你看,小宝就说,云公子不会是一般人。”先前分馒头给月初云的小男孩兴奋的双眼冒光,伸着小手,指着月初云渐渐远去的背影,向他的爹娘炫耀道。 “是啊,是啊,云公子不是一般人。”一个中年妇人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月初云背影的目光里,尽是崇敬的神色,“云公子,是‘那位大人’的人,是守护我们这些穷人的人。” 月初云策马急奔,直往帝都的方向而去,她知道,云轻尘此时一定就在帝都等着她,等着她回去,商议该怎么办! 三枚铜钱,说的是三个王爷,一缕马鬃,意思是兵马已经整军完毕,而最后的那一句话,说的则是这三个王爷已经联合了与云国接壤的火国和风国,准备一同对云国动手,使得云国腹背受敌,无力回天。 原本,她只以为那三人会趁着乱子对帝都不轨,逼迫云迟语让位,如果只是那样,她交给齐灵玉的第三个锦囊足够应对,可是,却不料,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通敌的恶举,自毁根基! 所处的位置与帝都远隔千里,乘骑的良驹能够一日千里,可从来没吃过这种苦的月初云却是有些吃不消这样的长途跋涉了,仰起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了的天色,她咬了咬嘴唇,从马鞍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了一节细绳,把自己的一只手腕和缰绳缠在了一起,一踢马腹,加快了速度。 “娘亲,一定,要等我回去,云国的存亡,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的家人,决计不可以有失!”月初云用没被绑住的那只手扬起马鞭,朝着马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急云,委屈你了,等回了帝都,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一夜驰骋。 天色微亮之时,帝都的轮廓终于在远处慢慢的呈现了出来,看着没有任何兵马行进迹象的道路,月初云微微松了口气,拉紧缰绳,让马停下,伸手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只哨子,含在嘴里,吹出了三长一短的哨音。 哨音落下,便有几道赤色身影鬼魅般的从远处冒了出来,几个起落,到了月初云的马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郡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 “去找思乐哥哥,告诉他,回帝都,越快越好。”月初云扯开把自己的手和缰绳绑在一起的细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几人挥了挥,“还有,送我进城,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来人点了点头,起身,其中一个身量较小的女子走近了月初云,把她横着抱了起来,“我带郡主进城,你们去联系主子。” 其他几人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便四散开去,只一会儿工夫,便消失了踪迹。 “郡主,您的马要如何处置?”身量较小的女子看了一眼已经累得跪倒在地上的马匹,似是请示一般的询问道。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它的,你先送我进城吧。”月初云伸手拍了拍马脖子,轻轻的抿了抿樱唇,柔声说道,“急云,乖,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让云轻尘那只白痴来接你。” 月初云很轻,身量较小的女子抱着她完全没有什么压力,几个闪身之后,便到了城墙之下,伸手,拿出铁钩,丢上城墙,借力几下,便翻了过去。 “去月王府。”风声滑过脸庞,月初云似是本能的闭紧了眼睛,说来丢人,出身月王府,连普通的家丁都会个一招半式的,而她,这个小小姐,却不会任何的武技的,“思乐哥哥回来了的话,让他到月王府来,找我娘亲。” “是,郡主。”身量较小的女子点了点头,借着黎明之前最暗的那一抹漆黑,抱着月初云直奔月王府。 目送着赤衣女子离开,月初云没有走门,而是走到了一棵院墙外边的树下,抬起头,在树干上摸了摸,打开了树下一个隐蔽的暗门,钻了进去。 原本正在床上睡着的齐灵玉猛的睁开了眼睛,翻身跳下床,快走几步,到了寝室的门口,打开了房门。 府外的暗道机关被触动,寝室窗户上的风铃便会发出声响,知道这个机关,并且会这么做的人,只有月初云一个人,而这个时候,会用这种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方式赶回来,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娘!”月初云快步走进了院子,扑进了齐灵玉的怀里,此时,她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她的娘亲没事,别的,都不重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嘱咐 “初云,你怎么回来了?是前面出了什么事了么?”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激动,齐灵玉也是微微一愣,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露水那个臭小子怎么没陪着你?” “我让露水去给爹爹送信了。”月初云扯着齐灵玉的衣袖进了寝室,小心的关好了门,到了床的旁边,坐了下来,“那三个老乌龟要反了,他们不仅仅联合了火国,最多三天,西边的风国,可能也会大军压境了,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胆子,不过,还好,他们没有先对你下手,娘亲。” 齐灵玉温婉的一笑,伸手抓起了月初云的手腕,哪里还有一丁点儿让人退避三舍的“毒娘子”的模样,“傻孩子,只要你娘亲不想被抓,便是十万大军当前,也阻不住的。” “嘶,娘亲,疼……”被齐灵玉这么一抓,月初云顿时疼的拧紧了眉头,她的手腕与缰绳绑了一夜,此时,已然变得红肿了起来,“对了,急云还在东郊城外,派个人去,把它牵到城外的宅子里去吧,跑了一夜,刚才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听到月初云喊疼,齐灵玉微微滞了一下,顾不得听她再说什么,便把她的衣袖掀了开来,看着她那肿的像水萝卜一样的手腕,竟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这傻孩子,怎么能用这样的法子赶路呢!若是弄伤了筋骨,以后可是要凭白遭好多罪的!” “别哭嘛,娘亲,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月初云浅浅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帮齐灵玉擦去了已经滑下来的眼泪,“呐,我告诉过你的,哭是会长皱纹的,长了皱纹,可就不好看了。” “嗯,不哭,娘亲不哭。”齐灵玉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去余下的眼泪,站起身,开门,唤了一个人过来,吩咐他去把东郊的马匹送去外宅,便回转身来,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了药膏和棉布,做回了月初云的身边,小心的帮她涂了起来,“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娘亲能帮你做点儿什么?” “等天亮,进宫去见那只老狐狸,务必让他相信,那三只老乌龟联合了两国,准备闪袭云国的事。”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这样吧,就说,是救了初云的‘那位大人’让带回话来,让他调集所有能调集的人马,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三只老乌龟留在帝都,一定,一定不能放他们回封地。” “那只老狐狸还不知道‘那位大人’就是你,此举,应该可行。”齐灵玉轻轻的点了点头,收起了药膏,用棉布小心的给她把手腕包了起来,“还有呢?” “我已经让思乐哥哥的手下去寻他了,相信,最多两天,他就会来。”月初云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我会给他留下一封信,到时候,你亲手转交给他就好,我……天亮就启程,跟云轻尘一起,去西面的边境……” “你只跟他两个人去?不行,太危险了!若是换了别人,也倒还罢了,那个小狐狸崽子,不行,不行,你们两个都不会武技,太危险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齐灵玉猛的瞪大了眼睛,一想到寿宴上云轻尘那一脸的不怀好意,她就全身发毛,鬼知道那个小狐狸崽子有没有什么坏心!再说了,就算没有坏心,只放两个没有任何武技的人,去马上就要有外敌袭击的西面,她也不放心啊! “放心吧,娘亲,云轻尘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可是毒娘子的女儿,全身带毒的小毒物,他那么惜命的人,你便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敢动我一根手指么?”知齐灵玉想的什么,月初云反倒是笑了,缩回了已经包扎好的手腕,柔声说道,“我只是先去西面布置防御工事,又不是跟敌军拼命,有没有武技,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再带上几个月王府的死士吧?”齐灵玉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十个,最少了!再少,我就不允你去了!” “娘亲,若是当真遇了敌人,我带不带那十个人,又能有什么区别!”知齐灵玉是不放心自己,月初云也是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娘亲啊,会心疼自己、不放心自己的亲人,“我这一次去,用的法子不适合带人,你就不要担心了,你要是真真放不下心来,就赶紧帮我多准备些毒药和聚蜂散吧,我有大用处。” 听了自己宝贝女儿的要求,齐灵玉忙使劲点了点头,起身,快步走到了柜子的旁边,打开了一个暗格,把装了大大小小的瓶子的暗格一股脑的搬了出来,抱到了床边,“你带得动多少,宝贝女儿?” “每种给我五瓶吧,多了也拿不动。”月初云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书案旁边,抓起了一支毛笔,蘸着墨汁,在一张宣纸上写起了信来,“娘亲,你且记得,如果皇宫的方向有了火光,什么都不要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帝都,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等事情平息了之后,我会找你的。” “好,我听你的。”齐灵玉把每种小瓶都拈了五瓶出来,找了个一个大一些的荷包装了,送到了月初云的手边,“你也要答应娘亲,不管出了什么事,别跟你爹爹似的那么一根筋,娘亲,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放心吧,娘亲,古人说的好,自古红颜多薄命,你的宝贝女儿不是红颜,所以,不会薄命。”月初云嘿嘿一笑,把写好的信装进了信封,交到了齐灵玉的手上,从她的手里接了荷包,装进了衣袖,故作轻松的朝她挥了挥手,“嘿嘿,古人还说了,自古好人不长寿,祸害害万年,你的宝贝女儿可是云国大到皇亲国戚,小到官员奸商们一致推举出来的,祸害排行榜第一名的超级祸害,就算活不了一万年,八千年应该还是没问题了,放心,放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会飞的,不一定是超人 天色微明,月初云便收拾了行囊,离开了月王府,直奔通往南郊的城门而去,此时,她换了一身玄色的袍子,在齐灵玉精妙的易容术之下,她已然成了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而且,还是丢到大街的人群之中,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没有带太多的东西,除了齐灵玉给她包裹好的那一荷包毒药之外,就只带了一个式样奇怪的黑色包裹,长长的,像是一柄阔剑,背在背上,下面到达腿弯,上面略微高过头顶。 出了南城门,月初云微微叹了口气,她不会武技,但是,并不代表她发觉不了有人跟踪她,那两个尾巴已经从月王府一直跟到这里了,天知道那两个人的脑子是不是豆腐做的,竟然会傻得以为只用交替的方法,跟踪从月王府出来的人就能不被发现! 好吧,既然你们要跟着,那我就成全你们吧……你们对自己主子的忠心,我替他收下了,你们,不用回去了……月初云默默的想着,无奈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加快了步子,朝着南郊偏西方向的小山丘走去,她已经给云轻尘发出了碰头的信号,只要他没遇到什么麻烦,此刻,应是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当然,云轻尘在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那四只被当成了哈士奇驯养的狼,狼嘛,天性总是喜欢吃一些活物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嘿,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快出来!”爬上小土丘,看着躺在不远处大树底下闭着眼睛打瞌睡的橘色身影和分别被那个身影当做枕头靠垫的四团毛茸茸的东西,月初云坏笑着大叫出声。 听到月初云的呼唤,那四团毛茸茸的东西猛的朝着她窜了过来,因为速度过快,使得原本拿他们当枕头和靠垫的身影突然失去了支点,身子一滚,“珰”的一声,脑门磕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月初云!你大爷!你想谋杀亲夫啊!” 原本正在美美的补着回笼觉,却被突然掀翻碰了脑门的云轻尘猛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抬腿便向月初云所站的方向冲了过去,却见月初云正一副男子打扮的站在那里,兴高采烈的看着四只狼把跟踪她的两人扑倒在地,一边挥拳踢腿,一边大喊加油的背影,顿时所有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 “咳,那个,初云啊,你上辈子是那个球队的啦啦队?”看着已经被四只狼扑倒在地,遍体鳞伤的两个跟踪的人,云轻尘故意咳嗽了两声,绕到了月初云的右手边,轻声问道。 “皇家马德里。”月初云看都不看云轻尘一眼,似是本能的应了一句,目光却是丝毫不离那四只狼和两个人,“有问题?” “没,没有,只是觉得你的动作很亲切,嘿嘿,我也喜欢皇家马德里,不如,咱们,聊聊?”云轻尘抿嘴一笑,喜欢足球的女人,他上辈子活了二十年都没遇到过几个,恩,他可够幸运的,万人不遇的穿越,让他赶上了,赶上就赶上吧,还狗血的遇到了一个同行,遇到一个同行,他也忍了,偏偏这个同行还跟他一样喜欢足球,咳,更更难得的是,他们两个喜欢的,还是同一个球队。 “就凭你?”月初云停止了手舞足蹈,非常不屑的瞟了云轻尘一眼,“本郡主异常坚信,本郡主,跟你这个肤浅的男人,不可能有任何的共同语言,你还是换个崇拜对象吧,不要侮辱了本郡主的偶像!” 听了月初云毫不客气的鄙视,云轻尘倒是一点儿都不懊恼,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月初云,刚想反驳什么,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你,你这脸是,是你娘亲帮你易得容?” “呃,是啊,怎么了?”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本能的往自己的脸上摸去,易容的面具还很完好,没有一丁点儿破损的地方,但是,从云轻尘的神色来看,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对,“有什么问题么?” “不用摸了,没坏。”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拿开了她的手,柔声说道,“这张面皮,骗骗普通人尚可,若是……” “有,有什么话就,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感觉到了云轻尘软软的呼吸喷到自己的脸上,月初云本能的心跳加速了起来,用力的抽回了手,往后退了半步,“为,为什么是只能骗骗普通人?” “眼神。”见月初云一副警惕的模样,云轻尘讪讪的笑了笑,缩回了自己悬在半空里的手,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有你这般灵动的眼神的人,不可能是这么一副平庸的模样,须知,一个人的眼神,是日积月累的生活经历的凝聚,骄傲,睿智,自信,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市井小民的眼中。”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月初云耸了耸肩,转头看向了已经被四只狼咬死的两人,心中忍不住一阵恶寒,忙重新转向了云轻尘,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死的这么难看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嘿,我说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准备,是需要我准备什么。”云轻尘撇了撇嘴,侧着头,看向了月初云,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从这里到西边,便是快马,也需要一天一夜的行程,但是现在,恩,我好像没见到马匹之类的东西,嘿,我说,丫头,你该不会再下一刻,给我变出一辆跑车来吧?” “哎,可怜的孩子,你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嗯,我要用的玩意,可比跑车要高级多了。”月初云睨了一眼云轻尘,动手拆下了自己背上的布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节一节的开始拼装,不一会儿工夫,一个钢铁构造的滑翔翼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我用这个去,至于你嘛,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不过,我个人建议,你还是骑马去比较好。” “喂,月初云,你疯了?!”看了看月初云一脸坏笑的模样,又看了看那架小巧的滑翔翼,云轻尘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你,你真当你是超人啊!” “傻孩子,会飞的,不一定是超人。”月初云抿嘴一笑,把拼装的滑翔翼从地上拎了起来,绑到了自己的身上,顺着山坡向下奔跑了两步,便借着风力,控制着方向飞了起来,临行,还不忘朝着云轻尘做了个鬼脸,“就像你吧,长了翅膀,也是个鸟人,成不了天使,拜拜了您呐!西梁城见——” ------题外话------ 感谢亲manman066,冰幻幽梦,584143407,梦千遥,王爷坏王妃怪,倾1世妖娆只为你送给伦家的花花和钻石,伦家爱你们,么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紧急迫降 控制着滑翔翼一路向西而行,脑海里浮现着云轻尘吃了苍蝇一般的有趣表情,月初云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果然没有白做实验啊,啧啧,以前的时候,只当着好玩弄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练习了一个月,才堪堪算是能平稳的飞了,此时想来,我真是英明至极啊,月初云自恋的想着。 谁说木有武功就不能飞檐走壁,扯淡,本姑娘不也没有武功?哼,谁有本事,谁有本事就找个能比本姑娘飞的还高的武林高手来!木有了吧?本姑娘觉得也不可能有!本姑娘这可是科学,咳咳,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嘛,对不对,月初云欠揍的笑着。 因为不用绕行河流和山川,原本需要骑马急行一天一夜才能到的西梁城,只不足半天的工夫,便已经在月初云的面前现出了轮廓,月初云满意的翘了翘嘴角,开始控制着滑翔翼降低高度,准备找一个城外没有人的地方落下,她可是有大事要办的,咳,直接落在城里的话,就算不被守军用弓箭射成筛子,也得被人围观,被设射成筛子,呃,貌似很疼,至于,围观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又不是熊猫。 看准了一片离西梁城不远的小树林,月初云便控制着滑翔翼降到了不足十米高的高度,可是,就在她准备找地方降落的时候,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了过来,“咄”的一下把她的滑翔翼的油布翅膀射了一个洞。 “呃?这是什么症状?” 被突然射了这么一箭,滑翔翼顿时被冲力影响的破坏了平衡,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就要径直坠下,月初云忙本能的一拉滑竿,再次稳住了受力,然后,朝着弓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小队穿了玄色袍子的人,个个手持劲弓,骑着骏马,看他们不听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样子,大有自己再不掉下来,他们就要再补上几箭的意思。 “嘿,头儿,那模样跟人长得差不多,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鸟人吧?”穿着玄色劲装的人当中,一个长相猥琐的人往为首的男人面前蹭了蹭,讨好的说道,“只是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如果是母的,献给大皇子殿下,那可定是少不了咱们哥儿几个的好处!” “尼玛把本姑娘当鸟人?你们怎么不去死?还献给大皇子?如果让天希哥哥知道,你们敢打本郡主的心思,肯定把你们一个个抽筋剥皮,风干了喂狗!”月初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恨恨的把这一伙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但是,骂归骂,手和眼睛却没有闲着,一边竭力的保持着平衡,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地方降落。 “不要多事,先把那个小野种正法了,才是正道。”为首的男人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又凝眉看了一眼正在缓缓降落的月初云的背影,扬了扬嘴角,“看那翅膀,跟蝙蝠倒有几分相像,想来应不是什么鸟人,是异种,也应是蝙蝠人。” “你大爷,本郡主还蝙蝠侠呢!”月初云在心里轻哧了一声,对那一队人马鄙视的不能再鄙视,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拧紧了眉头,暗道,“咦?他们的口音,怎么不像是云国人呢?还有,小野种?云迟语那老狐狸,应该没机会在宫外留什么小花小草的吧?呃,就算是留了,以天希哥哥那冰山般的性子,也不可能暗中派人下黑手除去吧……” “那依头儿的意思……”样貌猥琐的人眨了眨他的那双绿豆眼,往为首的人身边蹭了蹭,压低声音问道。 “既然已经射下来了,便索性带回去好了。”为首的一人点了点头,看似随意的应了一句,用劲弓的一端指了指月初云落下的方向,对那个猥琐小眼男说道,“那小野种的马已经被我们射死了,应该跑不远,把那个蝙蝠人抓了再追不迟,再过两天,大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就该带着大军来攻打这西梁城了,介时,我们若是能献上异族玩宠,那两位殿下定然高兴。” 听了为首的一人的话,月初云顿时懂了,敢情你们这是风国来的啊!尼玛风国来的,还敢骂本郡主是鸟人,那本郡主能让你们得了好么!唔,小野种,啧啧,看样子,是风国的皇帝遗落民间滴小花花小草草啊,这个,咳,本郡主也一并收了吧,说不定到时候就有用了呢,就素木有用,本郡主此行一个下人都木带,多个端茶倒水的也是好的嘛! 控制着滑翔翼落到一个大树的树杈上,月初云轻舔着嘴唇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支阴沉木制的大弹弓,用拇指一摸鼻子,从内口袋里拈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嘿嘿一笑,打了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比到了弹弓上,拉紧皮绳,对准了那个单独来寻她的猥琐小眼男的嘴。 “啵”的一声,被比在了弹弓上的药丸便被精准无误的射进了猥琐小眼男的嘴里,猥琐小眼男一愣,想要把东西吐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舌头和喉咙都在几个呼吸之间肿了起来,先是发不出声,紧接着,是喘不动气,挣扎着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窒息而亡。 “啧啧,娘亲的封喉丹效果越来越好了。”月初云兴奋的舔了舔嘴唇,又从小瓶里拿出了一粒药丸,比在了弹弓上,对准了可能过来人的方向,“还有七个,一会儿干掉被派过来催的,就还有六个,剩下的六个,如果不是白痴,应该会一起过来,啧啧,还好本小姐平日里拿着露水勤学苦练,不然,木有技术支持,还真就搞不定!” (南边前线,露水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又背后里说我坏话!)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人被派来查看情况,看到猥琐小眼男脸朝下摔在地上,第一本能,就是冲到他身边,想要叫他,然后,毫无难度的被月初云用弹弓射出的封喉丹命中,连求救都来不及,就憋屈的去找猥琐小眼男了。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了不对的六人一起赶了过来,见两人齐齐的摔倒在地,倒是警惕的没有上前查看,第一时间跳下马,背靠背的围城了一个圆圈,拔出了武器,四下观察了起来。 “嘿,哥们儿,这里。”月初云异常痞气的打了一个响哨,然后,趁着六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挡,用弹弓打出了两粒封喉散,搞定了一个正面朝她和最快速度转头的人,嘿嘿一笑,钻进了树叶之中。 “那里,把他射下来!”为首的一人发现了月初云隐入树叶,把箭便对准了过去,一边对准,还一边命令其他四人道。 “噗――”又一粒封喉丹被弹弓射出,为首的一人箭都未来的及射出,便不甘的抓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 “头儿!” “该死!” “是男人你就出来!” “噗,噗,噗――”彻底完全命中。 “尼玛群殴本郡主的时候,怎么不说是男人就一个个来?”月初云从手腕上扯出了柔韧性极好的丝,绕过树枝后,重新系到了自己的护腕上,往下一跃,便以一个极慢的速度,缓缓的滑了下来,非常没形象的朝着几具尸体吐了口口水,收了那根丝,扭头扬长而去,学着云轻尘那五音不全的调子唱到,“我得意儿的笑,得意儿的笑,小花小草,我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捡到腹黑小公主 月初云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一边竖起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尚有淡淡的血腥味,刚才从正上方看,这片小树林里,加上自己,共有三波人,不是自己,也不是那几个挂掉了的,想来,应该是那个传说中的风国的小花或者小草的了。 “嘿,那个不知是小花花还是小草草的家伙,追杀你的人,已经被本郡主消灭啦!不要再躲啦!”月初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她的滑翔翼还没收起来,便又退了回来,仰起头看了看被挂在树枝上的滑翔翼,犹有些不甘心的冲着她本来要找过去的方向,很无良的喊了一嗓子,“这里已经是云国啦,跟着本郡主,有肉吃――” 没有回音,月初云继续无良的笑,伸手,从衣袖里重新拿出了她的打弹弓,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朝着纠缠了她的滑翔翼的树枝打了过去。 “啵”的一声,挂着滑翔翼的树枝被打的断成了两节,翅膀被弓箭射穿了的滑翔翼摇晃了两下,便滑了下来,朝着远处滑了过去,“噔”的一下,砸在了某样硬物上。 “嗷――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玩阴的!”树丛里,传来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紧接着,一团小小的身影,便从不远处的树丛里钻了出来,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朝着月初云走了过来,听着是疑问句,口气里却毫无一丁点不确定的味道,“你刚才就知道我在那里的,对不对?你故意用这个玩意砸我的,是不是?!” “嘿嘿,聪明。”月初云嘿嘿一笑,眯起了她的那双丹凤眼,仔细的打量起了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小小身影来,半晌,突然,坏笑着问了一句,“女人,想当皇帝不?” “啊?”被月初云突然这么一问,小小身影顿时有些懵了。 “呃,好吧,这个问题有些太刺激了,我换几个问题。”不知为何,月初云竟极喜欢看这个小小身影发愣的样子,坏笑着往前蹭了一步,伸手,掐了掐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婚配木有?” 脸上突然传来的痛感让小小身影微微僵硬了一下,紧接着,猛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你,你,你别过来,我,我对女人没兴趣!” “呃,咳,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那个,我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看着小小身影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恶寒,“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我,我叫孤燕儿,十六,未,未婚。”小小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的回答了月初云的问题,“你,你呢?” “我叫月初云,是云国的初云郡主,你大我一岁。”月初云抿嘴一笑,对这个自称孤燕儿的小女人更加感兴趣了起来,“我刚才听那些家伙说,你是风国皇帝遗落民间的公主,对吧?” “这个问题,咳,其实,我也不知道。”孤燕儿尴尬的笑了笑,就地坐了下来,“我还没见过那个我传说中的爹呢……” 孤燕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有保留的告诉了月初云,“我是在山里长大的,我娘亲是个很怪人,什么都不会,整天只知道神神叨叨的跟我唠叨个没完,说什么她以前是风国皇帝最得宠的妃子,我是个公主,不过,这种事情,我以前是不相信的啦,谁见过公主混的跟我这么惨的,没人伺候不说,还得整天出去打零工养家。” “那现在呢?你信了么?”月初云抿了抿樱唇,不怀好意的抓起了孤燕儿的小爪,翻过来,看了又看,“还有,你敢告诉我,你是出去打得什么零工么?” “呃,这个,勉强算是信了吧,呵呵,这个,零工嘛,那个,就是,就是把一些人家不要的东西捡走,然后,嗯,卖给需要的人。”孤燕儿有些尴尬的收回了她那双没有任何茧子的手,缩到了背后,非常有“深意”的说道,“你看我这么瘦瘦小小的,总不能去帮人家装车卸货吧,对不对……” “嗯,比如,一些人家不要了的钱袋什么的,对不?”月初云重新打量了一下孤燕儿,眼中的好奇更甚。 “也不是啦,一些没拴好的马匹啊,找不到主人的猫猫狗狗啊,跟家人走散了的小孩子啦,我都是不介意的……”没想到月初云会用这种话套她的话,孤燕儿想也不想的说道,等说出来了,才感觉到了不对,脸一红,咳嗽了两声,低下了头去,“呃,那个,咳,你懂的……” “我们先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嗯,继续我刚才问的,你想不想当皇帝?”月初云耸了耸肩,在孤燕儿的身边坐了下来,看向了她已经被血染红了小半的裤腿,又抬起头,看了看她的脸,叹了口气,低头在自己的小荷包里翻了起来,“受了伤还这么活蹦乱跳,你都不觉得疼么?” “当皇帝这种事情,唔,说实话,没想过,不过,想来应该是挺有意思的吧。”孤燕儿讪笑着抓了抓自己的脸,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我成了皇帝的话,就带上一群高手,跟王家三少爷那样出去欺男霸女,啊,不对,是欺女霸男,如果有人敢去告官,我就让官府的人把他抓了,打上三十大板关起来,嗯,就这么样!” “哧,你的志向太远大了!”听了孤燕儿的话,月初云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从小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一边伸手把她的裤腿撕了开来,皱了皱眉,却没有去动她腿上的伤,“就冲你这远大的志向,本郡主帮定你了!” “啊?”孤燕儿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月初云,“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月初云把小瓶子装了回去,从衣袖里拿出了自己的丝帕,给孤燕儿包住了腿上的伤,然后,站起身,把手伸给了她,“走吧,我们先去西梁城,你的伤,需要清洗之后才能上药。” “你为什么要帮我啊?”孤燕儿似是本能的把手伸给了月初云,借力站了起来,犹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的想法,跟我以前很像。”月初云抿嘴一笑,轻声应道,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咳,那个,穿越之前。 快步走向远处的滑翔翼,在孤燕儿讶异的目光中把它拆成了一节一节的装进布包,背到了背上,月初云才又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嘿,发什么呆呢?走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 我要你一个承诺 孤燕儿有些尴尬的看着月初云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费力的迈出了一步,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去,还好月初云眼疾手快的把她接住,才没有摔在地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喂,你行不行啊!”见孤燕儿突然脸色苍白,月初云不禁微微一愣,扶了她重新坐了下来,语气里隐隐的有些责怪的意思。 “还,还好,只是有点腿软,刚才被那些人追的时候,紧张,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放松下来,反倒是……”孤燕儿垂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些结了血枷的腿,咬紧了嘴唇,看样子应是疼的厉害,“该死的,狗,本姑娘跟他们没怨没仇的,用的着下这么狠的手么!” “哧,对那些人来说,什么怨啊仇啊啊的,根本就不重要。”听了孤燕儿的话,月初云忍不住失声而笑,伸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崩儿,把原本背在背上的滑翔翼换到了前面,然后,背对着她俯下了身去,“来,我背你,嗯,不过,如果你太重了的话,我不保证会不会在半路把你丢到地上歇一会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看着月初云有些瘦弱的背脊,孤燕儿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失神了起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见孤燕儿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月初云扬了扬眉毛,转头看向了她。 “我虽然生长在风国的边缘山镇,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孤燕儿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聪明卓绝的天之骄女,七位皇子的梦中情人,云国唯一外姓王家的千金,毒娘子的女儿,而我,只是一个‘有可能’是风国皇帝的女儿的小女人,无权,无势,无钱,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连命都没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我跟你有一点点像么?你应该知道,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报答你的!” “是怕还不了,还是怕还不起?”月初云抿嘴而笑,似是玩味的看向了孤燕儿。 “怕,还不起。”孤燕儿浅浅一笑,抬起头,看向了月初云,“用镇长的话说,我是个泼皮,无赖,祸害,但是……” “嘿,你说你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不及孤燕儿把话说完,月初云便伸手朝着她的头拍了一巴掌,伸手从旁边扯了一根草茎,叼在了嘴里,坐了下来,“我这债主都不怕你还不起,你这欠债的,怕什么?”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孤燕儿眨了眨眼睛,学着月初云的样子,伸手从旁边拔了一根草茎下来,“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风国,毕竟生养了我。” “哧,你是怕我让你当细作啊?!”听了孤燕儿的话,月初云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她的头,一脸玩味的表情,“放心,我没那么无聊,细作什么的,我要多少便有多少,用你,我嫌麻烦。” “那……你要什么?”孤燕儿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转过了头,看向了月初云,疑惑的问道,“用一国的皇位来作为筹码,把赌注压在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我想象不出,除了这个,我还能为你提供什么。” “记得你刚才说的话么?”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掐了掐孤燕儿的脸,“你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如此,就够了。” “只是这样?”孤燕儿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像是看到了一个异类。 “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抿嘴而笑,那祸乱众生的美,即便隔着一张易容面具,犹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他日,若我不存,月家被云国皇室所不容,风国,愿意给我的家人提供一处救命的所在,不需锦衣玉食,高官厚禄,一隅家宅,即可。” “这种事情,不需你说,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孤燕儿轻轻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月初云,“你,是个比男子更有担当的女人,我敬你。” “嘿,不要说的这么沉重嘛,弄得好像你看上了我似的。”看着孤燕儿那认真的表情,月初云哧哧的笑着站起了身来,背对着她,重新俯下了身去,“来,我背你进城,你的腿伤得赶紧处理才行,不然,你若是成了跛子,怎么找男人要你。” “那边不是追杀我的人的马么?为什么要用背的?”孤燕儿被月初云的话逗乐了,伸手指了指远处了几匹骏马,笑着问道。 “那些马都是军马,身上都印了风国的军印,若是用那些马驮着你进城,咱们两个可是会被城守抓起来审问的。”月初云耸了耸肩,把孤燕儿的两只手搭到了自己的身上,一用力,把她背了起来,“哧,赔了,看你瘦瘦小小的,还真重,等你好了,我可得让你背回来,不然我太赔本了。” 两人沿着官道从边门进了西梁城,左弯右拐进了一个小巷,然后在一个牌匾的一角上画了怪鸟的医馆门前停了下来。 “血色枭,指尖绕,谁人明了医之道?”月初云把孤燕儿放下了地,让她扶着门前的拴马柱站着,上前,伸手在医馆左边门柱上敲了三下,声音绵软动听。 听了月初云的话,一个正在坐镇的男子微微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门外看了过来,伸手,朝着身边的一个小童招了招手,示意他前去招呼,“亦儿,去,把那两位客人请到内堂,我稍后便去为他们诊治。” ------题外话------ 谢谢亲梦千遥、manman066、冰幻幽梦亲的钻石和花花,么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西梁城里的怪叔叔 月初云和孤燕儿两人被名唤亦儿的小童领进了内堂,片刻之后,先前那个说话的大夫也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受伤的孤燕儿,又看了看正在盯着他看的月初云,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咳,请问哪位姑娘是贤者大人?” 先前被云轻尘说过易容面具非常有可能被识破,月初云自开始就没想过自己的这张面具有可能瞒得过西梁城的语者,但是,一下子被人看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却是让她不禁有些微微尴尬,自己好像也没做出过什么女孩子才会有的举止吧? 看到月初云眼光流转之中露出了疑惑,男子浅浅一笑,恭敬的朝着她行了个礼,“贤者大人不要介意,小人青城,自幼修习医术,只需闻味道,便能分辨出男女。” “原来是这样。”被人点破了心事,月初云也索性不再做隐瞒,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伸手指了指坐在她旁边的孤燕儿,客气的说道,“这位是风国皇帝遗落民间的公主,被风国大皇子的亲卫追杀,腿被弓箭擦伤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青城微微一滞,似是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推开门帘,唤了一声名为亦儿的小童,让他拿清洗和包扎外伤的物品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叔,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见青城的脸色微微变化,月初云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孤燕儿,见她一副想笑还不好意思的表情,顿时,好奇心更重了。 “咳,还好。”青城看向月初云的目光中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淡泊,浅浅一笑,柔声问道,“姑娘觉得在下很老么?” “还好吧。”月初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云国各个城里的语者,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个年龄都不会超过三十岁,说老的话,却是有些违心。 “那姑娘为何称呼在下大叔呢?”青城抿了抿嘴唇,似是对这个问题很是纠结。 “这个,呃,因为你有胡子啊……”听青城这么一问,月初云才算是明白了刚才他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诡异,原来是觉得自己把他叫老了啊! “有胡子么……”青城浅浅一笑,似是本能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中郁闷至极,自己只是喜欢髯须而已,怎得到了这位姑娘的嘴里,就成了大叔了!不行,一会儿得去刮掉!连青城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月初云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的从贤者大人,变成了姑娘,而且,更没注意,从来都不喜与人过分接近的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一句随意的话,而改变了喜好。 不多会儿工夫,名唤亦儿的小童便捧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放下之后,才有从肩上卸下了药箱,挽了挽衣袖,准备给孤燕儿清洗伤口。 “亦儿,你去外边看着吧,若是有来瞧病的穷人就进来喊我一声,前堂不能没人。”青城朝着小童挥了挥手,示意他亲自来,“哦,对了,让祺儿为这两位姑娘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和净身用的热水。” 待小童离开了,青城才挽了挽衣袖,俯身为孤燕儿拆下了裹住伤口的丝帕,拿了一条布巾,小心的帮她擦洗起伤口来,他的手细细的,没有什么骨节,女子一般好看,想来是没有做过什么粗重的活计,或者,应该说,没有修习过什么硬派的功夫,他,应只是一个大夫。 看着青城有条不紊的帮孤燕儿清洗伤口,月初云竟微微的有些愣神,这世上,怎会有这种奇怪的人?他明明就那么待在那里,忙着,动着,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宛然他只是一缕青烟,存在或不存在,都与旁人无关。 “那个……大叔,你的家乡是……”月初云观察了许久,却始终看不出青城的身上有什么不对,这个大叔很奇怪,奇怪的让她都有些看不透。 “家乡么?”青城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呵呵,已经没有了。” “不记得了?你是孤儿?”青城的反应让月初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各个城里的语者和贤者,都是她和云轻尘两人仔细商议过之后选定的,虽然只是隔着竹帘见过一面,但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她完全没理由不记得的啊! “我来自月家。”青城浅浅一笑,抬起头看向了月初云,“白玉,是我弟弟。” 经青城这么一说,月初云恍然大悟了,原来,竟是那个冰块的哥哥,我就说怎么存在感那么低呢!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如一家门! “既然白玉是你的弟弟,那么,你修武的天赋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才是,为什么选择了修习医道呢?”月初云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对青城有些好奇了起来,白玉的哥哥啊,会是个什么奇怪的人呢? “为了赎罪。”青城表情未变,依然低着头给孤燕儿清洗着腿上的伤口,说的仿佛只是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 “赎罪?”月初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向来聪明的小脑瓜有点不怎么够用。 “青城和白玉都是没有痛觉的。”青城一边说着,一边把孤燕儿已经清洗好了伤口的腿平举了起来,伸手,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瓶,拔开塞子,把药粉小心的倒在了孤燕儿的伤口上,“王妃娘娘说,是因为我们年幼的时候为了报仇而误入歧途,修习了以幼童之血滋养自己的恶毒功法,所以,才会留下了这样的顽症,若想痊愈,唯有两种途径。” “继续杀伐,顿悟杀戮的极致,或者,放下杀戮之心,收集万人的眼泪,以眼泪浸润身体,来为自己除去血腥之气。”月初云隐隐的记起自己娘亲似是跟自己提过白玉的事情,那时,她还以为自己的娘亲在糊弄自己,没想到,竟是真的,“你现在,已经……” “已经有半个身子恢复正常了。”青城浅浅一笑,伸手拿起了一块棉布,手法熟练的为孤燕儿把伤口包扎好,“不过,能不能恢复,于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所想的,就只是赎罪而已,为那些因为我而无辜死去的孩子,为那些因我而痛失幼子的父母,为那些因我和白玉而被卷入战乱的百姓……” ------题外话------ 求收藏啊,求收藏,遍地打滚求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战争准备 “被风国吞并了的水国么……”月初云微微一愣,深深的吸了口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月初云记得很清楚,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风国是不与云国接壤的,风国和云国的中间,隔着一个水国,月畔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时候,给她讲过的,水国的的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君主没有争霸之心,百姓与世无争。 后来,大概是她五岁的时候吧,爹爹突然离家,带兵在西边的边境驻守了一个月,回来后,很是遗憾的说,水国,亡了,王族三百七十余人,上至古稀,下至幼童,皆被攻入王城的火国骑兵虐杀,唯有两名皇子在皇宫被攻破之前,**于宫殿之中,逃过了折辱。 再后来,三哥去西边边境巡查军务的时候,带回了两个比他略大几岁的垂死少年,趁着天色未明的时候带进了王府,说是中了什么毒,让自己娘亲给他们医治。 那一次,娘亲破例没有跟人索取诊金就帮人解毒了,似是忙了整整七天,才堪堪把他们救活了过来,后来,其中的一个人成了三哥的亲卫,另一个,跟娘亲学了医术,已经过了很久,他竟忘了,那个被传授了医术后,离开的少年叫什么了,今日,被他这么一提,才记起来,那个竟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城。 “青城,是我。”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拆掉了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小姐?”看到月初云的脸,青城的左边眉毛扬了扬,半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右半边,仍然没有丝毫表情,使得他那原本好看的脸显得极为诡异,“您怎么自己来了?少爷们呢?老爷呢?没跟您一起来么?” “被那三只老狐狸算计了,此时,爹爹和哥哥们已经于五日前赶赴南边,驰援被火国突然突然袭击的南部边境了,我是突然得到了风国即将攻打这边边境,半路赶过来布置城防的。”月初云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了些许的失落神色,“我已经让人送信去给爹爹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三哥应该会带兵来支援我们,我们,可能需要坚持五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国之蛀虫,在哪里都是危害根本的祸患。”听了月初云的话,青城似有感触的叹了口气,帮孤燕儿放下裤腿,浅笑着站起身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后天。”月初云抿了抿樱唇,用食指指了指天,“我已经嘱咐过我娘亲,务必让皇帝把那三只老狐狸留在帝都,让七皇子哥哥会在明天赶过来,准备一下吧,这里是齐王的地盘,我们恐是指望不上。” “这个成的城主和守将,都是齐王的人,但是,四个偏将,都是我安插好了的亲信。”想到月改赶来驰援,青城的开心之情更胜了几分,自己的弟弟,白玉,从来都是如影随形般的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子,好像已经有三年不曾见过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成熟稳重一些? 听了青城的话,月初云微微放心,四个偏将,对上一个城主和一个主将,足够了,那三只老狐狸,都活的仔细的很,绝不可能跑到这种刀剑无眼的地方来的,介时,如果城主和主将执意不肯合作,她不介意让他们不幸“阵亡”,成为云国的“英雄”。 “你们要谈城防了是吧?那,我回避一下……”得知青城竟是水国诈死的皇子,孤燕儿忍不住有些尴尬了起来,虽然,水国覆灭的时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还是会觉得不好面对,他跟生养自己的国家,可是有亡国之恨的啊!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还能给自己处理伤口,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此时,人家讨论城防,自己若是还不识趣的离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知孤燕儿心里想的什么,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起身,“不用回避,没什么听不得的。” “可,可是……你们不怕我把你们布置的城防图泄露出去么……毕竟,他们,是我的亲人……”孤燕儿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有些不适应月初云对她的信任,须知,自她有记忆开始,就是个被所有人厌弃的“小杂种”,坑蒙拐骗偷,样样精通,至于正经的营生嘛,呵呵,她娘亲不发疯的时候,教过她识字,可是,帮人抄书写信什么的,赚的又少,吃苦又多,她可没那闲心思去做。 “切,你又不是傻子!”月初云嘟了嘟嘴,伸手在孤燕儿的脑门上用力戳了两下,“一边是恨不得把你斩尽杀绝的兄弟姐妹,一边是能助你登上皇位的助力,选哪个,你毁不清楚?” 听了月初云的话,孤燕儿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自己长这么大,好像,还没被什么人这么信任过吧?呵呵,有这么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感觉还真不错呢! 在青城的引见下,月初云与负责守城的三个偏将私下见了面,好生商议了一番之后,定下了各处城门城墙的兵力分布和前期准备,命人在距离城门一千米左右的位置,开始设置了陷马坑,拒马和套索。 “青城,我们能动用的重骑兵不足两千人,太少,只能作为机动的战斗力使用。”仔细叮嘱过三个副将各司其职之后,月初云便随着青城低调的回到往医馆,“另外,在派人去准备一些硝石、木炭和硫磺来,嗯,还有竹子、宣纸和火油也弄一些来,这可是一场硬仗,我也不得不用一点不厚道办法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除了“契约”,别无其他 第二天清晨清晨的时候,云轻尘乘坐的马车才到了西梁城,左拐右拐的进了小巷,在医馆的门口停了下来,拿出一块小小的令牌,朝着外堂的人一亮,话都不多说一句,就径直的进了内堂。 “月初云!你这个疯丫头!竟然敢用那么危险的东西!”冲进内堂之后,云轻尘直接过滤了正在跟月初云商议着什么的青城和孤燕儿,拎着月初云的胳膊,血红色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你是要作死么!” “唔,疼……”虽然不曾修习过武技,但此时,云轻尘也已经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了,带着怒气的一抓,便使得月初云忍不住痛哼出声,“云轻尘,松手啊,要断了!” 月初云这么一叫,云轻尘顿时清醒了,手本能的一松,让月初云逃了开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七皇子殿下,您过分了!”见月初云的手腕泛起了微微的红,青城的眉头似是本能的拧了拧,伸手,把她揽到了自己的身后,看向云轻尘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满。 “青城?”被青城这么一挡,云轻尘才堪堪回过神来,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犹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我未来丈母娘的徒弟?” “七皇子殿下,请自重!”见云轻尘恢复正常了,青城才舒了一口气,让到一边,朝着他行了半礼,转头,拿起了月初云被抓红了的手腕,皱着眉头检查了一下,“小姐请稍等,青城去给您拿药。” “云轻尘,你发的什么疯,嗯?”月初云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红肿的手腕,又看了看云轻尘因为后悔而垮下来的脸,不禁微微一愣,八年,长大的,不仅仅是我呢,签“协议”的时候,他的手,好像还不足现在的一半大吧? “我日夜不停的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眼睛都不敢合上一合,你,你就不能态度温柔一点么……起码,不要总是用你那种看傻子才会用的目光,行么?”只是自己不好,云轻尘也不吝先出声求饶,“是我不好,我违反了‘协议’的第二十七条和第二十八条,不该对你大吼,不该手下力气过重,弄伤你,你,罚我吧……我,我只是有些太心急了……” “你乘马车来的?”虽是疑问,却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本能的低头,月初云的目光遇上了云轻尘刻意缩在衣袖里的手,心不禁咯噔一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把他手捧了起来,缓缓的咬紧了唇角,“云轻尘,你是傻的么?你,你竟然自己动手赶车?!” “呵呵,没事,我这不是为了把那四个家伙带来么……你知道的,这种仗,他们的作用不容小视。”云轻尘有些尴尬的往后缩着自己的手,把脸转向别处,依旧是仅仅的握着拳头,不肯把拳头松开,“况且,咱们来了这里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不是么,那个,我怕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月初云难得的没有张嘴讽刺云轻尘,就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了开来,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的手心吹了吹。 手指每被掰开一根,云轻尘便因为剧痛而皱一次眉头,待所有的手指都被掰开了,才发现,原本如玉般莹润手心,此时,已经成了紫黑,更有些手指关节的部分,竟被磨破了皮肉,结了血痂,而那些已经被掰开了手指,无一不肿胀着,颤抖着,像极了一根根胡萝卜。 “轻尘哥哥,你这是何必呢,你明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快来的……”月初云低低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眼睛,不再连他的名姓一并称呼,“若是不慎把你这双手废了,以后还怎么用琴!” “只是个消遣用的玩物而已,不能用,就不用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用手背碰了碰月初云的脸,却因为疼痛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若是你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呵呵,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云轻尘,你再在我面前装的话,我只会看不起你。”云轻尘的话使得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自嘲的笑笑,别过头,不再做声。 云轻尘,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不惜虐待自己,也要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模样么?你该不会觉得,在不甚听过了你的醉话之后,我还会相信,你是真的喜欢上我了么?初云不傻,从来都不,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不会再有其他了,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怎么,忘记了? “月初云,我是人,不是草木!”看着月初云的反应,云轻尘微微一愣,缩回了自己的手,背过身去,“我的想法,也是会变的!” “可惜,我不会变了。”呵呵,真好笑,酒后吐真言的,不是么?若不是那一次,不慎听到了你醉酒后跟云乐城发疯,要用我的所有权,赌他的从不离身的玉笔,我怕是要真的误以为,你是对我动情了呢…… 云轻尘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重新攥紧,刺骨的疼痛使得他再次拧紧了眉头,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扭头,避过了月初云直视的目光,五年了,那句酒后的戏言,你还是念念不忘么,初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呢?你可知,我从来都没有看低过你,你可知,那支玉笔,于云风起,意味着什么么?那可是,他的娘亲的遗物,他的命啊!我从开始的时候,就知,他是不会赌的,我怎么舍得,拿你当赌注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敌袭准备 不待云轻尘再说什么,青城便拿了一个白色的小瓶,推了帘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恰好看到了云轻尘已经肿成了萝卜的手,眉头不禁微微一拧,云国七皇子的琴艺天下闻名,为了赶路,他竟不惜把自己的手弄成了这样,难道,他刚才生气,是因为小姐做了什么耍弄他的事?应该,不会吧?常听别人说起自家小姐胡闹,但是,应不会胡闹到这个地步吧?难道,走到半路,把人家给丢下了? “青城,给他把爪子处理一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给青城询问的机会,伸手,从他的手里抢过那个白色的小瓶,看都不再多看云轻尘一眼,视他为透明人般的径直经过了他的身边,走出了内堂,冲着正在前堂给亦儿帮忙的孤燕儿喊了一声,“燕儿,跟我出去走走,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任由月初云离开,云轻尘就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待他再转过身,看着青城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容易被所有人无视的七皇子,垂着睫毛,怯弱的抿着嘴,哪里还有刚才进门时的霸气,“青城语者,麻烦你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七皇子殿下,这里不是皇宫,您大可不必这样。”看着云轻尘的神色,青城微微叹了口气,掀开门帘,吩咐亦儿准备干净的水和治疗外伤的药。 “刚才,本殿下失态了,劳烦青城语者把刚才看到的,忘了吧。”云轻尘浅浅的笑着,转身,看向了月初云已经画好了的布防图,“不愧是初云妹妹的手段,月改赶来之前,至少能吞掉对方十万大军。” “小姐她只是任性了一些,还请七皇子殿下不要责怪。”看着云轻尘的反应,青城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小姐走到半路拆了拉车的马一个人溜了,折腾人家自己赶车了,看看那手,哧,想想就很疼。 “我没有责怪她,呵呵,我怎么舍得责怪她呢……”云轻尘的肩膀微微一颤,知是青城误会了,却并不说破,就只是半真不假的说道,“她可是我未来的王妃呢,便是再过分一些又有什么关系,护着她,我能,纵着她,我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或许,您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依青城对我家小姐的了解,她,是极少信任什么人的。”青城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了云轻尘的身边,“七皇子殿下,希望您能明白,她,未必就是您的良人,须知,女人越聪明,眼里,就越揉不下沙子,依着您的性子,您觉得,您能给得起我家小姐想要的么?” “给不起,我可以抢,可以夺,直到,能满足她为止。”听了青城的话,云轻尘浅浅一笑,脸上装出来的怯弱顷刻间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与云千羽如出一辙的睿智神色,“青城语者,你很聪明,可是,你知道么?聪明人,通常都是不得善终的。” “你不会杀我。”青城的脸上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平静,看都不多看云轻尘一眼,柔声说道,“我看的出来,你爱她,所以,你不会伤害任何一个真心的为她好、为她考虑的人。” “若是她也能看懂,该多好。”听了青城的话,云轻尘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转身,仔细的打量起站在他旁边的青城来,“你,可曾遇到过心仪的女子?” “已经不在人世了。”青城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转身,快步走到了内堂的门口,从亦儿的手里接过了盛了半盆水的盆子和装药的盒子,重新走回到了云轻尘的身边,放在了他右手边的桌子上,“来,先给你处理手上的伤吧,若是因为一时的莽撞,废去了能弹奏出天籁之音的手,可是会给青城招来‘庸医’的骂名的。” 听了青城的话,云轻尘就只是浅浅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伸手,让他帮自己挽起宽大的衣袖,浸泡到了泛着微微凉意的清水之中,小心的擦洗起来。 月初云带着孤燕儿离了医馆,又从马车之中唤了云轻尘带来的那四只狼,便径直朝着军营去了,此时,齐王的两名心腹已经被控制了起来,隶属于西梁城驻扎的兵将的指挥权,已经完全的落到了青城所说的那四名偏将的手中。 兵营之中,一片忙碌,前一日,月初云让人准备的物品已经陆陆续续的被搬了过来,在空地上整齐的码放着,虽然,没有人知道月初云要做什么,但是,她“贤者”的身份,却是让所有人都无条件的对她产生了信任,“贤者”,可是最接近“那位大人”的人,只得四位,每位都有着天纵之才,至于,她为什么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甚至,长得还有些像月王爷的小郡主,呵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身份那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会以真面目示人呢! “贤者大人好。”“贤者大人,您来了。”“贤者大人。” 所有见到月初云的人,都恭敬的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事情,朝她行礼,须知,军营之中,除了极少数武将世家出身的官宦子弟之外,大部分人,原本都是家境贫困的百姓的,贫困百姓嘛,呵呵,在云国,贫困百姓之中,可能存在没有得到过“那位大人”恩惠的人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嗯,好,这些,都准备好了之后,搬到我要的那个营帐里去。”月初云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一边跟与她打招呼的人答应,一边指挥着做完了自己分内工作的人进行下一项活计,“对,这些柱子要削的再尖一点。” 帝都,云思乐在收到了月初云的消息后半夜赶回,从齐灵玉那里拿了信件之后,便再次不知所踪。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陷阱!各种陷阱! 夜,毫无征兆的来临,一直跟孤燕儿待在军营里未归的月初云完成了防御敌袭的最后准备,无数被削尖了的柱子,若干被封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怪异物品,还有一个个只留了底下一个小孔的灯笼。 “青城,找一百人跟我出城,布置陷阱。”刚想去找那三位主事的将军,回头便看到了不放心寻过来的青城,浅浅一笑,吩咐了一声,“城防,按照我图上画的那样布置。” “初云,我也要去。”见月初云无视自己的存在,云轻尘本能攥紧了拳头,却是引动了手上的伤,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去了能做什么?老实的养你的伤!”睨了一眼云轻尘,月初云轻叹了一口气,缓步,走近他,柔声说道,“答应你的,我定会做到,以后,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有一门天赋,不易。” “你是在关心我么?”云轻尘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直直的盯着月初云,似是想得到她的什么许诺。 “算是吧。”感觉到了云轻尘目光的直视,月初云有些不适应的绕过他离开,“至少,除了你,这里没有人能弹得出我喜欢的那些曲子了。” 目送着月初云的背影远去,云轻尘的嘴角上微微扬起,似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道,初云,你可知,我为何学琴么?你该不会真的觉得,像我,这么一个来自跟你同一个时代的男人,会喜欢在我们看来,这么娘的东西吧? 带着一百人和五十匹负重满满的马出城,在以马速丈量了距离之后,月初云便分出二十人开始在几个地方挖起陷阱来,而另外的八十人,则被责令把在另一些指定的位置开始挖掘陷马坑,安置绊马索,埋设那些一包包的奇怪东西,直忙了大半夜,才把五十匹马上的东西全部安置好,回返西梁城。 “初云,累坏了吧?来,喝点水!”见月初云回来了,云轻尘忙快步走上前去,把早就捧在手里的茶送了上去,浅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等着心上人回家的小媳妇。 看了一眼云轻尘用缠满了布条的手捧着的茶,又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月初云微微一愣,伸手把茶接了过来,似是本能的问道,“有吃的么?我有些饿了。” “有你最爱吃的苏云卷。”云轻尘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跑到一个营帐里面,不一会儿工夫,便捧出了一叠用油纸盖着的点心,送到了月初云的面前,“给,还是温的。” 见云轻尘真的捧了点心出来,月初云顿时凌乱了,心道,我就是那么一说,竟,竟然还真有,你不要对我的习惯那么了解好不好,弄得好像你真的爱上我了似的!是不是我现在说,忙了半夜好累,你还要告诉我,洗澡用的热水也已经准备好了啊?! “先吃一点垫一垫,我让医馆的人帮你准备好了热水和更换的衣服,等会儿回去,就可以用了。”见月初云一脸的无奈,嘴角微微一抿,靠近她,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你喜欢的栀子花花瓣也准备好了。” “你该不会是让人偷窥过我洗澡吧?”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顿时一头黑线,这,这也了解的太清楚了吧,云轻尘,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弄得好像我们除了合作关系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似的,我不习惯,真的不习惯啊! “要偷窥,也是我亲自去啊,怎么可能让别人呢,你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让别人看了去,我不是赔大了?”快速的把话说完,趁着月初云没回过神来,云轻尘快速的把手中的一碟苏云卷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就跑。 看着云轻尘跑远的身影,月初云的眉头拧紧,再紧,继续紧,准备找东西丢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苏云卷,不舍得,咬了咬牙,从齿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了几个字,“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给我好好的收拾他!收拾的好,请你们吃烤全羊!办得不好,哼哼,三天没饭吃!” 得了月初云的许诺加恐吓,原本蔫蔫的趴在旁边的四只狼顿时有了精神,长嚎一声,朝着云轻尘逃开的方向冲了过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和某人的哀嚎,“嗷!你们这些白眼狼,快给我下去,压死我了!喂!老子才是你们的主子好不好!别,别撕,你大爷的,老子的衣服!死女人!快把他们叫回去!再不叫回去,老子今天晚上就去你的房间luo奔!” “没关系啊,去吧,我今天去你房间睡,你去我房间跑一宿吧!”月初云坏坏的笑,伸手,从盘子里拈起了一块苏云卷,咬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唔,好吃!跟在皇宫里吃的一个味儿!青城,这是哪家店铺做的?” “这是那位亲手做的。”青城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如水的淡泊,朝着云轻尘哀嚎的方向努了努嘴,认真的应道,“您走了之后,他就去把西梁城所有能买到苏云卷的店铺都买遍了,也尝遍了,说是没有一处的味道跟帝都一样,您肯定吃不惯,所以,就都丢了,亲自动手了。” “那……他的手……”听了青城的话,月初云忍不住微微一愣,出言换回了那四只正在撕咬着云轻尘衣服的狼,轻声问道。 “已经消肿了。”看了一眼衣服被撕烂,无奈的从黑影里走出来的云轻尘,青城深表同情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对月初云说道,“说是怕手上的药味沾染到点心里,还特意让我给他把药和包裹伤口的布条撤去,现在他手上的,是后来重新包上去的。” 听了青城的话,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苏云卷全部塞进了嘴里,转身,向军营外边走去,云轻尘,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再用你的温柔骗得我丢了心么?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你的那一句用我做赌注,赌云风起的玉笔,早已经把我对你所有的好感都打散了,散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言不由心 一夜无眠,月初云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着,直到了天明,才恨恨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愤怒的朝着枕头捶了几下,穿好衣服,做到了梳妆镜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果然长黑眼圈了,该死!”月初云一边低声诅咒着,一边拈起梳子梳起了她那及腰的长发,亮黑的色泽,美得不似凡物,“还是古代好啊,没有污染,不用做护理,头发都能这么顺……” “古代好的何止这一点?”一个让月初云痛恨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云轻尘已然穿戴好了衣饰,俯身,越过月初云的肩膀,抿着唇看着镜子里的她,双手做出了一个抓某某龙爪手的姿势,一脸痞气的坏笑,“咱们生活的那个时代,哪里有我这么纯天然的帅哥?” “云轻尘,你敢要点脸么?”月初云知他只是逗自己,并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只是没有梳妆而已,算不得走光,索性也不跟他生气。 “我哪里不要脸了?”见月初云没有生气,云轻尘不禁失望抿了抿嘴角,伸手拖过一个凳子,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她,继续逗她。 “要脸?要脸进女人的房间之前,都不知道要敲门么?”梳理了半天,月初云才堪堪把自己的头发梳顺了,伸手从梳妆台上抓起了一支簪子,想把头发给官起来,却被云轻尘给阻住了,不禁微微一愣,看向了镜子里的他,“想干嘛?” “今天敌袭就该来了,用簪子的话,剧烈运动后会散开,还是束起来好些。”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从递了一根束发用的带子到月初云的面前,“我给你送来了一套男子的衣服,一会儿换上吧,女子的衣服,终究是磕磕绊绊的,不方便。” 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微微一愣,伸手从他的手里接了束发用的带子,把头发编成一根麻花辫之后,盘道了头顶上,束了起来,“云轻尘,我昨天说的,不是跟你开玩笑。” “哪一句?”看着镜子里的月初云,云轻尘浅笑着眯起了眼睛。 “我答应你的,定会做到。”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身,直视着站在他背后的云轻尘,“总是做这些会让我误会的事情,有意义么?我不会爱上你了,真的。” “我没奢求过你会爱上我。”云轻尘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一丝痛苦,但马上便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只是,希望我们演给别人看的戏码更真实些罢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隐隐的觉得心里泛起了一丝苦味,只是演戏而已么?呵呵,果然,是我想多了呢,他从来都是善于伪装的,不是么?云国上下,有几人是知道七皇子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呢?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看着月初云嘴角扬起的那抹苦笑,云轻尘被衣袖盖住的手,又一次缓缓攥紧,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转身,快步走出了月初云的房间,“我先去城墙了,你换衣服吧。” 出了月初云的房间,云轻尘快步的走到了无人的地方,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耳光,在心里骂道,该死,你刚才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不置那一口气会死么!看她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在意你的,这下可好,让她更讨厌你了!有意思么你! 目送着云轻尘离去,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门前,把门关合起来,才转身回到了圆桌前,看向了云轻尘送来的那套衣服,最新的样式,橘色,亮眼,却不显媚俗,腰和胸都特意的改造过,不是非常标准的男装,穿在身上,应该会很合身,旁边是一个男式的荷包,大小足够用来装她娘亲给她包的各种药瓶。 “你对谁,都是这么好的,呵呵,我又自作多情了……”伸手抚摸着荷包上的纹饰,月初云自嘲的笑了笑,抓起衣服,更换了起来,“整天被人称赞是国色天香,时日长了,便是连自己都忘乎所以了,真傻!国色又如何?天香又怎样?你想要的只是那一方玉玺,得了天下,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怎么会在乎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呢?” 晌午时候,远处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黑色影子,从飘扬着的旗子来看,是风国的重骑兵。 “终于来了么?”月初云坐在城墙上的花伞下,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兴奋的落下了手里的一枚棋子,笑眯眯的朝着云轻尘伸出了小爪,“一共输了我三盘,每盘一千两,总共三千两,银票拿来。” “给。”云轻尘无奈的笑了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摞银票,抽出三张,放到了月初云的手里,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舍,“这下棋还真是靠天分,白研究了那么久的棋谱了……” “你就那么想赢我啊?”把银票塞进了衣袖,月初云抿嘴伸了个懒腰,朝着远处黑压压的风**队看去,“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云轻尘浅笑着看向了月初云的背影,把手中拈着的白子落在棋盘上,顷刻间,整盘棋的局势发生了扭转,原本已经必死无疑的白子顿时活了起来,而原本生龙活虎的黑子则陷入了一片僵局,无力回天。 “赌人头,谁的更接近,谁就赢,还像刚才一样,你若是赢了,我帮你洗一次衣服,你若是输了,给我一千两银子。”月初云轻轻的舔了舔樱唇,伏在了城墙上,“赌不赌?” “赌。”云轻尘轻轻的点了点头,搅乱了棋盘上的棋子,站起身来,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我赌骑兵尽灭,步兵五千。” “这么看得起我?”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只是微微一愣,便收回了目光,“我赌骑兵尽灭,步兵四千。” ------题外话------ 求收藏啊,求收藏,遍地打滚求收藏…… 咳,关于亲问,为神马不是np的问题,那个,风月正在连载的另一个文,《妖御天下》是np的,永久免费,喜欢np的亲们可以去看哈~这个是风月写的第一个1v1的,可能男银们都太优秀了,让亲们觉得都舍不得,但是哈,亲们放心哈,风月是亲妈,好孩子,都是会有好归宿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yu使其败,先使其骄 见风国的铁骑已经到了不足一里的地方,月初云抿嘴笑着对一直候在她旁边的三个偏将说道,“骑兵出城,前行三百米,见对方开始冲锋,就全速后撤进城,咱们不跟他们硬碰,用坑的。” “是,贤者大人。”个子最高的偏将恭敬的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城墙,跃上马,带着其所属的骑兵就出了城去,对月初云的吩咐,竟是丝毫不疑。 “弓弩手各就各位,点燃火把,我下命令,就开始朝着预定位置放火箭。”月初云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习惯性的拿起了腰间的荷包,耍弄起了荷包的带子,“告诉城门官,命令不下,不准关城门,更不准收吊桥!” “是,贤者大人。”稍有些胖的偏将低低的应了一声,快速的走了开去,安排弓弩手各就各位,眼里除了认真,再无其他。 “传令给第二道城门,咱们的骑兵全部进入之后,就关闭第二道城门,一个敌人都不准放进去。”月初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没有离开的偏将,善意的笑了笑,“边将军,坑杀敌军,事关重大,这瓮中捉鳖的大功,可是非你莫属的。” “全劳‘那位大人’指点,让我等给西梁城建了两道城墙,且两道城墙之间距离狭窄,城门岔开,无法使用木柱撞门,不然,哪里来的如此功劳。”被称为边将军的偏将憨厚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与第一道城墙偏离出了几百步的第二道城门,“这等守城妙计,恐也只有‘那位大人’的才智能及,我等自叹弗如,自叹弗如。” “军功从来都是用命拼来的,无人执行,纵有良计也是妄然的,边将军过谦了。”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昔日水国也不乏智臣,只可惜,没有良将,不然,也不会落得一个国灭的惨境。” “贤者大人所言极是,边某这就前去安排坑敌。” 听了月初云的话,边姓将军一愣,知是月初云在隐晦的提醒他不可太过毛躁,疏于准备,忍不住脸色微红,低头,快步下了城墙,心中对月初云的不屑和不信,顷刻间消失无踪,心道,只不足两日的相识,便能看清自己毛病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此人,果然是“那位大人”派来的不假! 等所站的位置只剩了两人,云轻尘也收拾好了棋盘上的黑白双子,起身,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眯起眼睛,看向了城下已经出门的骑兵,“初云,你埋下的那些奇怪的油纸包,是什么?火药么?” “不是。”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很是鄙视的看了云轻尘一眼,“你见过不用点火就能爆炸的炸弹么?” “那……是什么?”知是自己猜错了,云轻尘不禁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了月初云。 “火油。”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把扇子,“哗”的一声打开,很是潇洒的摇了摇,“你看多了吧?穿越特权不是像你这么用的,傻子!呵,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也不是你随便丢丢炸弹就能赢的,你当你真是虎躯一震,就能四方来朝,谁见你都给你当祖宗供着啊?” “火油?做什么用?”被月初云说中了所想,云轻尘也忍不住尴尬的红了脸,偏过头,伏在了城墙上,佯装观察敌军。 “看就知道了。”月初云笑着合上了扇子,用扇骨在云轻尘的头上敲了一下,朝着敌军努了努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给你讲解,哪有看现场直播来的舒服,好好看着,即便没有火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也可以赢得没有悬念。” 月初云话音刚落,远处的风国大军便看着西梁城出城的几千骑兵发出了一阵爆笑,紧接着,大军停驻,击战鼓,骑兵冲锋而来。 见对方的骑兵开始冲锋了,在离城三百米处列阵的西梁城骑兵马上调转马头,往城里逃走,队形凌乱,大有惊惧溃败之象,引得风国的骑兵笑的更是恣意,加快马速,一边大喊着一举攻下西梁城,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骑兵长枪朝着城门奔袭而来。 在骑兵的冲锋之中,马蹄之下不时的响起“噗噗”声被马嘶人吼所淹没,没有人注意自己的战马踩到了什么,或者说,这些战马都优良了,跑的太稳了,即便是踩破油纸包都没有打一下滑或者减慢一点速度,这一点,却是为风国骑兵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骑兵越冲越快,直到了距离西梁城下五百米的地方,才开始遭遇到了第一波陷阱,绊马索和陷马坑,眼见着前面不停的有战马摔在地上,后面的骑兵却根本无法命令自己的战马停下来,于是,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波骑兵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摔倒,被后面跟上来的骑兵踩踏致死,绊倒后来者,再被后后面的骑兵踩踏致死,直陨落了五千有余,才停住了前冲的阵势。 “不错。”看着城下的一片血肉模糊,月初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得到云轻尘的回应,不禁不解往旁边看去,却见云轻尘正伏在旁边,大吐特吐,微微一愣,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的帮他拍了拍后背,“喂,你没事吧?” “没事你个大头鬼!呕――”早晨根本就没吃任何东西,除了刚刚喝进去的茶,云轻尘哪里还吐的出别的东西,“都,都死成那样了,你,你都不会觉得恶心么?!呕――” “哎!一看就是不常看战争片和恐怖片的娃!”没想到云轻尘会反映这么强烈,月初云也是微微一愣,伸手帮他抚了抚后背,满头的黑线,“亏你还是个男人!才只是这样就看不下去了!照这样下去,一会儿你还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 “别,别告诉我,还,还有更恶心的!”云轻尘又吐了几口,才手扶城墙,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来,用力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能不能先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说不明白。”月初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转身,走回了城墙旁边,看向了风国剩下的骑兵,摇了摇头,“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先回去吧,别勉强自己。” “我……不走。”虽极想离开,但见月初云正看得一副聚精会神,云轻尘只得强忍着恶心,打消了离开的想法,“你都能看得下去,我有什么看不下去的!这种事情,多看看,习惯了就没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你。”月初云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继续看向了敌军。 ------题外话------ 咳,更得稍微晚了一点,亲们不要拍伦家哈…… 感激涕零的握着manman066亲的小爪,亲啊,乃又送伦家花花了,伦家太耐你了,乃家月改一定加戏,必须加戏,各种加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 骑兵尽灭 勉力停下来的风国骑兵略微调整了一下队形,放慢马速,走过了有绊马索和陷马坑的区域,慢腾腾的纵马走到了西梁城骑兵先前所停的位置,看着忙碌着摆出拒马的西梁城守军,先是一愣,继而又大笑了起来。 “拒马?呵呵,真是可笑!竟然想用拒马挡住我风国的铁骑!” “守将是傻子么?当我们风国的战马跟他们云国的战马一样废物!” “哈哈哈,太可笑了!这算什么?垂死挣扎么?” 守军的举动引发了风国铁骑的有一顿爆笑和议论,这些高傲的骑兵们似乎忘了,就在刚才,他们也先如此大笑着冲了上来,然后留下了五千有余的人命。 “拒马?”看着城下守军们的动作,云轻尘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拧眉看向月初云,“世人皆知,风国的战马跳跃能力极佳,别说是这种程度的拒马了,就算是再高出半尺,跳过来也是没有问题的!再说,就算他们跳不过来,还不能搬开再走么?初云,你这么做,就是连拖延时间都不能的!” “我知道他们能跳过来啊!”月初云抿嘴一笑,转头睨了云轻尘一眼,便又重新看向了城下,守军的步兵们已经完全摆好了拒马,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城,“没想到对方的将领竟然会自大到这种程度,两军对垒,不择手段,可他,竟然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等守军摆好拒马,哎,看来,这一次,我是真要输给你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痛失三成骑兵,不管是对将领,还是对士兵,打击都是极大的。”云轻尘摇了摇头,否定了月初云的说法,“他不是自大,是想藉此打击敌人,给自己鼓气,你想,等我们摆好了拒马,他们纵马跳过,再冲入城里,取得胜利,对军队的鼓舞,比之不等守军放置完就冲锋,如何?” “胜利就是胜利,损失就是损失,这世上,不存在无损的战争。”月初云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眼中的不屑更甚,“既然敢发动战争,就要有面对死伤而不畏惧的觉悟,鼓舞士气,可以有很多的手段,用这么幼稚的一种,只能说,敌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弄那些拒马,是要用来做什么。”看月初云一脸的认真,云轻尘只是无奈的笑,战争,你一个现代人,竟然评论一群古代人不懂战争,跟你所学的相比,他们当然不懂战争! “看就知道了。”月初云把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了城墙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眼里无喜无悲,仿佛只是在进行着一场消磨时光的游戏,而那些来自风国的强敌,都是她游戏中的玩偶。 在敌将的命令下,风国的铁骑摆成扇形,再一次冲锋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了拒马之前,所有的骑兵均是动作划一的一扯缰绳,控马跃了过去。 “哧――”“嘶――”“啊――” 战马越过了拒马之后,重重的落在了彼端的地面上,还不及再往前奔跑,脚下的地面就陷了下去,连人带马,直直的坠进了陷阱,马嘶声,哀嚎声,惊叫声此起彼伏,细看去,所有落入陷阱的马和骑兵,无一例外的被陷阱底端削尖了的竹子刺穿,幸运些的,直接死去,不幸的,只能痛苦的等死。 骑兵再次强行停了下来。 战争之中,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毫无准备,所以,这第二次的冲锋,虽比上次停下的快了许多,死伤的兵马也只有两千余,但对风国兵将的打击,却是大到了无法衡量! “该死!那个混蛋不是说拱手让出西梁城的么!”眼睁睁的看着骑兵损失小半,带兵的风国大皇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让骑兵撤回来!步兵,上!攻城!” 得了吩咐,亲兵忙对正在犹豫不决的骑兵打出了旗语,与此同时,风国装备精良的步兵也开始顶着盾牌开始向西梁城移动了起来。 “呵呵,菜来了。”看到对方的步兵开始移动,骑兵开始有秩序的后撤,月初云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挥手中的小旗,对城墙上的弓弩手下令道,“放箭!射马!” 先前的灭敌极大的鼓舞了西梁城守军的士气,原本就对月初云坚信不疑的士兵们,此时更是把她奉为了神明,命令一下,城墙上的弓弩手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般,箭矢“嗖嗖嗖”的向城下的骑兵马匹射去,只一会儿工夫,就射死了上千匹战马,而那些失去了战马的重骑兵,苦于身上铠甲过重,走,走不动,停,不敢停,只一会儿工夫,原本排好的队列便又散乱了起来。 看着散乱不看的敌军,云轻尘轻轻的咽了口唾沫,像是看怪物般的看向了月初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 “嗯。”月初云答应了一声,凝眉看了看远处已经越过了火油阵的步兵第一方阵,嘴角微微上扬,从面前抓起了另一面小旗,“换强弓,前方五百米,火箭,射!无差别攻击!” 随着月初云的命令下达,所有的弓弩手不管在做什么,都毫不迟疑丢掉了自己手里的弓弩,两人一组,架起了强弓,对着五百米外的原本埋了火油的地方射了开来,火箭有的命中,有的没命中,但不管命中与否,最终都达到了既定的射程。 原本捆绑结实的油纸包被马匹踩踏破裂,黑色的火油渗入地里,足有几百米宽,此时,遇火即燃,正好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火墙,堵住了所有骑兵的退路。 马畏火,不敢前冲,骑兵不得不再次退回城下,被弓弩手的箭矢索去了性命,步兵速度慢,被火墙生生吞没,几千人无一生还,只不足半个时辰,西梁城下,便是一片修罗地狱,哀嚎阵阵,骂声不断。 看着城下的惨状,闻着空气里烧焦的肉味,云轻尘终于忍不住伏在墙边再次大吐特吐了起来,“初云,这,这太残忍了,不,不要继续了……” “这就是战争!”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云轻尘的后领,把他拎了起来,按在了城墙之上,强迫他继续看着城下,“云轻尘,你给我看清楚!他们,是侵略者!这,便是他们该有的下场!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承受这些痛苦的人,就是云国的百姓!就是你未来的子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 有感而发 “初云,别逼我,求你,别逼我了,我不要看了,不要看了,求你……”云轻尘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了后来,竟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哧,真是没用!”感觉云轻尘不再挣扎了,月初云也是微微一愣,低头看时,却见他已经晕了过去,脸色惨白,细长的眸子紧紧的闭着,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男人不都是嗜血的么?怎得只是多看了一会儿,就晕过去了呢!青城,送他回医馆!” 还不及青城走到近前,云轻尘的赤唇里连发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呢喃,抓着她衣袖的手也是紧了又紧,“不要……丢下我……母妃……不要走……轻尘会乖乖的……一定会乖乖的……母妃……别走……” 听了云轻尘的呢喃,月初云微微一愣,朝着青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过来了,眉头紧锁,小心的扶了他靠着城墙坐了下来,心中暗自揣摩了起来,说这话的人,到底是哪个云轻尘呢?是古代版的?还是现代版的?唔,说起来,自己还真是不了解他呢!他几岁的时候来的?没穿越之前,他是什么人? 月初云隐约记得,云轻尘作为七皇子时的母亲,是一个被称为兰妃的女人,天生丽质,与自己的姑姑月天心想比,姿色也是不落下风的。只可惜红颜薄命,在七皇子四岁的时候,因病辞世了,传闻那病不甚光彩,惹得云迟语龙颜大怒,末了连皇家的陵寝都没能入,只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草草掩埋。 许是兰妃死的触怒了龙颜,连带着七皇子的地位也直线下降,原本被云迟语和月天心当成小玩具般喜爱的他,也在一夜之间,被送去了最偏僻的宫殿,直至长大了,也只被分派了一个御医院这种没有丝毫好处可拿的差事。 “对不起,是我做的过分了。”月初云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从旁边的一个士兵的腰间拔了长刀出来,割下了被他抓云轻尘死死抓住的衣袖,扯下自己的斗篷,给他盖在了身上,又伸手拿出一块丝帕,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城下的火已经开始渐渐熄灭,焦黑的土地上,是烧的已经看不清模样的风国士兵。 远处,依然有黑压压的敌军,但是,已经没了骑兵,只余步兵,士气低落,旗帜歪斜,已经完全没法形成攻城的有效力量了。 “孤异,风国大皇子,皇后所出,生性残忍,擅诡计。”月初云认真的回忆着云轻尘为她收集来的信息,眯起了一双丹凤眼,“如果他不是傻子,就该原地宿营,整顿军心。” “很遗憾,他是傻子。”青城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初云的身后,抿了抿唇角,看向了远处已经开始蠕动了的风国大军。 对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青城的心里再也没了轻视,如果说,先前时候,还只是对“那位大人”的信任的话,此时,这种信任,已经变成了针对她这个人。 她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大抵就是说的她吧? 她才多大?十五?还是十六?面对死亡,她的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迟疑,不,不仅仅是没有迟疑,是连怜悯都没有!那些被活活烧死的风国兵将,在她的眼里,似乎,就与普通的牲畜无异!她,真的是个女子么! “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没有人性的索命鬼?”月初云没有回头,就只是直直的盯着远处不断靠近的风国士兵,樱唇里吐出的话语,却是字字惊心,“别着急评价,这还只是开始,更残忍的,在后面。” “小姐,您真的是人么?”青城轻轻的舔了舔嘴唇,问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个问题,有点难,我也答不出来,呵呵,或许是吧。”月初云抿嘴一笑,低头看了看还抓着她的一角衣袖,倚在城墙上昏迷着的云轻尘,“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我才会失去理智?” “青城以为,小姐应是喜欢七殿下的。”沉吟了片刻,青城才有些艰难的从唇里挤出了几个字。 “只能说,以前喜欢过。”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让青城看不透的笑容,“现在,却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每每见了,都是针锋相对的,累了,他要的,我可以给,但是,我要的,他却给不起。” “在小姐看来,您想要什么,七殿下又想要什么呢?”低头看了看云轻尘,青城的眉头拧得更紧,这个在外人看来,温软怯弱的男子,绝不是真的就是这副模样,他藏得很深,很深。 “他要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而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月初云捏紧拳头,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嫁他,但是,我绝不会爱上他,须知,爱极了,是会生恨的,以我的性子,我恨之人,必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我的爱也好,恨也罢,都不是他能消受的起的。” “或许,七殿下会为了小姐,此生只爱一人呢?”感觉到云轻尘已经醒了,青城便故意向月初云追问了一句。 “云迟语倒是自诩痴情种子,此生只爱我姑姑一人。”月初云抿嘴一笑,把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了城墙上,“可是,他却跟别的女人生了七个皇子,四个公主,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 “这……”被月初云问的一时语塞,青城的喉咙动了动,尴尬的转向了一边,“或许,那只是逢场作戏呢?男人,总是会受不住一些誘惑的,所以……” “是啊,或许只是逢场作戏呢?可是,谁又能知道,他跟谁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逢场作戏呢?”月初云摇了摇头,低头抚上了自己腰间的荷包,“若没有月家如今的权势,或许,那个被称为逢场作戏的人,就会变成我的姑姑了,不是么?” 被月初云说的无话可辨,青城索性闭嘴看向了越来越近的风国大军,“小姐,接下来,如何对敌?” “拒马已经摆放,即便勉力推开,也是深坑,能通往城里的,只那么一条活路,让弓弩手准备,用箭把他们逼回去。”月初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伸手,碰了碰云轻尘的额头,“你要江山,我便给你一个稳若山峦的江山,你要美人,我也帮你备上倾国倾城的美人,云轻尘,你,好自为之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 示爱 “我不是云迟语,不要拿我和他比!”云轻尘缓缓的睁开眼睛,扶着城墙站起身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天下权,我要的不仅仅是小小的云国,而美人膝,我只要你的!” “你是睡迷糊了,还是没睡醒?”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微微一愣,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不烫,没发烧,“我只说会帮你得云国的天下,可没说要给你夺别人的江山!你该不会有妄想症吧?呃,对了,还有,我们的协议里面,似乎没有我要给你当枕头这一条,唔……” 不及月初云把话说完,便被云轻尘的吻堵了回去,想要挣扎,却发现她每挣扎一下,云轻尘便抱她抱的更紧了一些,这才蓦地后悔起来,早知道应该修习些武技才好,不修武技,哪里有反抗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云轻尘,你放开我……这里好多人……放开……”开始的反抗,慢慢的变成了乞求,若是换了别人,敢对自己动粗,她绝对会毫不客气的拿毒去对付,可现在,对她动粗的人,是云轻尘,是她曾经喜欢,现在依然不舍的人,她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感觉到她的眼泪滑到了自己的脸上,云轻尘终不忍的松开了环着她的手,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初云,我喜欢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毫不客气的扇在了云轻尘的脸上,月初云的拳头紧了又紧,似是嫌恶的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樱唇,本想冲着云轻尘大骂一顿,却在遇上了他清澈的目光之后,慌乱的别过了头,“云轻尘,你,你太过分了,这,这是战场……” “恩,我知道。”云轻尘依然温软的笑着,似乎对当众被打了一耳光这件事毫不在意,“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听到。” “你!”被云轻尘的这一句话堵得气结,月初云的怒气已经达到了峰值,一挥右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利爪便从她的衣袖处弹了出来,朝着云轻尘一挥,抵在了他的颈窝,“再胡闹,信不信我……” 云轻尘抿嘴一笑,向前逼近了一步,闪着寒光的利爪刺破了他宛若凝脂的皮肤,一粒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染红了月初云的眼,“初云,再信我一次,可好?” 见云轻尘的出血了,月初云忙缩回了利爪,别到了身后,唯恐再伤了他,“不好!” “没关系,我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云轻尘笑的温婉,似一抹清风,让人看得心醉,“此生若等不到,那就来生,来生还等不到,就再来生,我相信,只要我一直等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再信我的。” “青城,把这个疯子给我丢回医馆去!”云轻尘的话让月初云的身子微微一滞,但马上便恢复了正常,转身,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向了另一边的城墙,“别让他在这里现眼!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请吧,七殿下。”感觉到了月初云的变化,青城似有深意的冲着云轻尘一笑,朝着通往城墙下面的阶梯一挥手,柔声说道,“我家小姐说了,您再这里,是丢她的人。” “如果你是我,你会走么?”云轻尘笑的依旧温婉,但却让青城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气势竟比青城还要强了几分。 青城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认识他了般的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心道,传闻他不懂武技,难道,传闻有假?他其实是个不出世的绝顶高手?否则,一个没有武技的人,怎会只看了自己一眼,就让自己觉得如此压抑? “敌军要攻城了。”云轻尘笑着耸了耸肩,原本的威压顷刻间消失不见,他似是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丢到哪里,都会被人忽视的那种,“我不回去,恩,我要好好习惯这种血腥才行,不然,我家初云是会被人笑话的!” 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青城似是本能的攥了攥拳头,后背已经汗湿,这种紧张,已经有多少年没经历过了?三年?五年?不,都不是,是自自己和弟弟装死离开水国的皇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云轻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城下,风国的步兵已经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他们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排列着,中间的,把手中的巨大盾牌挡在了头顶,四周的,则用盾牌挡在了四周,使得整个方阵都变成了一个紧密的铁盒子。 毫无疑问,这种用来遮挡箭雨的方法很有效,城墙上的弓弩手们虽不停的攒射,但实际上能射死射伤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摆成方阵的风国兵将似乎很有默契,一旦有人受了伤,阻碍了前行,便会被丢出方阵等死,而少了人的部分,则会有后面的人继续补上。 “停手。”看着城下的一个个“铁盒子”,月初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先前被云轻尘惹出来的阴霾神色,顷刻间烟消云散,“跟我玩这招,你们还嫩了些!来人,把火油搬上来!本小姐要给他们好好的演示一下,什么叫烈焰焚天!” “是!”得了月初云的吩咐,所有的弓弩手都毫不犹豫的放下了自己手里还未射出去的箭,退后几步,开始清点自己剩余的箭支,而另一些守军则两人一组,抬着一只只巨大的密封水缸上了城墙,更有一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则是人手一根奇怪的皮质管子,让人看得好不怪异。 “初云,这是要做什么?”云轻尘充分发挥了他的牛皮糖功能,也不管月初云看不看他,硬是陪着笑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坛子里是什么?还是火油?” “嗯,是火油。”实在骂不走云轻尘,用毒,又怕伤了他,月初云只得任由他跟着,额头上虽已经明显的暴出了条条青筋,却还不得不强压着怒气回答他。 “要用来做什么的?”见月初云肯跟自己说话了,云轻尘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复又往前蹭了蹭,继续问道。 “看就知道了。”月初云快走几步,再次跟云轻尘拉开距离,“再晕过去,我就让青城送你回医馆!一个大男人,怎能这么碎杂,问,问,问,问你妹啊!你不烦,我还烦呢!” “呃,咳,你爆粗口。”云轻尘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呵呵,这世上,能让她如此抓狂,如此失了礼数的人,恐只有自己一人吧?这,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待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 烈焰焚天 在“铁盒子”的保护下,风国的步兵有序的通过了那条并不算宽的路,进入了第一道城门,然后,变换阵型,两侧的盾牌收起,变正方形的方阵为长方形的角阵,护在头顶的盾牌更紧密了一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更密集了几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关第二道城门。”月初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架原始形态的望远镜,看了看远处风国王旗下的风国大皇子孤异,见他正笑得肆意,不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丢开了望远镜,“笑吧,孩子,一会儿你就只剩下哭了。” “为什么放他们进第一道城门,初云?”云轻尘伏在城墙上向下看了看,不解的拧起了眉头,“还有,你为什么说,那个孤异,一会儿就只剩下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看着云轻尘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月初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想在这里待着,你就给我安静点,不然……” “好,好,我安静,安静!”不等月初云的威胁出口,云轻尘便摆出了一副乖宝宝般的讨好笑容,抿了抿唇角,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我就看看,我不问,不问。” 风国的步兵方阵自进入第一道城门之后,便一分两半,以一个恒定的速度靠近了第二道城墙上的两道城门,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间的“口”字型巷道,很快便填满了黑压压的风国步兵。 “可以了,关第一道城门。”月初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她的那个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很是随意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 月初云话音刚落,由铁锁拉扯着升高的第一道城门便被蓦地放了下来,因为下落的速度过快,刚刚走到城门下面的几名风国步兵,竟是连躲都未曾来得及,便被沉重的铁门砸了个一命呜呼。 城门突然落下,被困在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之间的“口”字型中的风国步兵却并未露出深陷敌营时应有的恐惧,相反,却是狂妄的大笑着,用手中的刀剑敲打起了顶在自己头顶上的盾牌。 “云国的废物们!你们关不住风国的勇士!” “你们的箭,对我们的盾牌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 “砍碎他们的第二道城门!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跳梁小丑!” “攻下西梁城!用云国人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英雄!” “大皇子说了!攻下西梁城,三日不练兵!城中的金银美女,谁抢到是谁的!” “哈哈哈!兄弟们,城墙上的那个小妞儿,长得可真标致!谁抢到了,可不兴独占!” 听着城下风国兵将的污言秽语,云轻尘缩在衣袖中的手,缓缓捏紧,眼中原本还存在着的不忍,也在顷刻间化为了愤怒,他们竟敢用这样恶心的眼神看月初云,她可是他的宝贝,他大声斥责一声都不舍得的宝贝!他们该死!该死! “我美么?”见云轻尘的眼中闪出了危险的光芒,月初云非但不紧张,反倒笑得更加恣意了起来,靠近城墙,慢捻着自己的一缕青丝,轻轻的舔了舔樱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美!”“小美人!”“当然美!” 看着月初云极具魅惑的笑,被困住的风国兵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的邪恶更加浓重了起来。 “月初云!你到底想干什么!”月初云的笑不仅仅在风国的兵将中激起了反应,更激起了云轻尘的怒火,他猛地伸手,把她拖进了怀里,眼中,是恨不得融化一切的烈焰,“谁准你对他们笑的!谁准的!” “我要做什么事,需要别人批准么?”见云轻尘露出了狰狞的模样,月初云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柔声问道,“嗯,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可怜么?” “他们,该死!”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脸上的怒意也在顷刻间消逝无踪,有些尴尬的松开了禁锢住她的胳膊,缓缓的低下了头,“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让你饶过他们的昏话了!侵略者,永远都是穷凶极恶的狼,不管怎么驯化,也成不了乖巧的羊!” “没错,狼就是狼,无论怎么伪装,也永远都成不了羊。”月初云浅浅一笑,说的若有所指,“你能想明白这一点,我也能。” “初云,我……”云轻尘怎么可能听不出月初云的话外之音,本想上前解释,却被她接下来的举动生生堵了回去。 “觉得美,就好好看个够吧,省的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仇人生的什么模样,成了孤魂,还不知当找谁报复!”月初云重新伏在了面向城内的那一侧城墙上,一边笑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红色小旗,“一个活口都不准留下……嗯,本小姐要让风国的侵略们好好的记住,云国,有个女人是他们惹不起的,这个女人,叫月初云……” “是!” 早就被风国的兵将们骂的怒火中烧的云国兵将们,齐齐的吼出了一声,然后,把早就摆放在城墙上的大缸倾斜,控制着牛皮管子往“口”字型的瓮城中喷洒起火油来,一时间,黑色火油漫天淋下,在铠甲上砸出的噼里啪啦声,奏响了死亡交响曲的前音。 “嗷!”“不!”“不要!”“我们投降!” “火箭,射。”月初云依然云淡风轻的笑着,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但在城下的人看来,她却像是成了一尊阎罗,“别叫,别闭眼,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别忘了,来找我寻仇……” 火遇油既燃,只一会儿工夫,瓮城中便成了一片火海,哀嚎声,诅咒声,辱骂声,声声入耳。 城墙上,云轻尘安静的看着,却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的呕吐,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那些哀嚎着的人们,真的,不是人…… ------题外话------ 咳,今天更得完了,那个,不要pia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 枭雄 听着第一道城墙里面传来的哀嚎,被关在城外的风国步兵们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那个笑的像孩子般干净的声音,竟然,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两道城门之间,至少关了五千人,而她,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就下达了赶尽杀绝的命令!她刚才说,她叫月初云!对!就是叫月初云!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是异常清晰,她说,要让每一个风国的侵略者记住,云国,有一个女人,是他们惹不起的,那个女人,叫月初云! 一时间,城下的所有云国步兵都本能的后退了,没有人命令后退,但是,他们却动作划一的后退了,那个城里,有一个恶魔,他们是人,他们不可能是恶魔的对手! “混蛋!谁准他们后退的!攻城!准备云梯!给老子攻城!”远处,风国的王旗之下,孤异已经满眼通红,装备精良的骑兵尽灭,训练有素的步兵也死伤上万,而对方的城,此时却是连城墙和城门都不曾损伤一点,这种耻辱,已经令他极尽抓狂,虽然他已经是准王储,但此时,若是有人借着这个攻击他,那么,无疑将会无限期延后他被立为太子的时间。 “大殿下,军心已乱,不宜强攻啊……”一个军师模样的人紧张的捻了捻山羊胡,策马往孤异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劝道,“对方乃是有心算无心,大殿下睿智,万不可被对方的诡计乱了方寸啊!” “军师以为,本殿下应该如何应对?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么?”山羊胡军师似是非常得孤异的心意,但是,已经痛失了许多精锐,哪怕是再悦耳,也不可能凭着一句话,就平息掉几近抓狂的孤异的怒火,“该死的云国骗子,竟敢算计本殿下,真真是不可饶恕!” “属下以为,那个与我们签署协议的人,并不是守城的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山羊胡军师继续捻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脸的义愤填膺,“那个自称齐王的家伙,大殿下也是见过的,啧啧,以他的那猪一般的样子,便是给大殿下舔靴子,都是不配的,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耐,抵抗我风国的铁骑和精兵?!” “恩……本殿下也这么觉得……”孤异轻轻的点了点头,心情似是平复了不少,“军师以为,我们此时应如何应对才好呢?” “大殿下自幼熟读兵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道理,定是早就烂熟于心了,又何必在这种时候调侃属下?”山羊胡军师嘿嘿一笑,伏小的策马后退了半步,“属下愚钝,自然是恭听大殿下的吩咐,鞍前马后的侍奉大殿下,怎敢胡乱出声,在大殿下的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不愧是军师,果然是深知本殿下的心思!赏!来人!重赏!”山羊胡军师的马屁拍的孤异那叫一个舒畅,仿佛全身的汗毛孔都愉悦的张了开来,“咳,那个,传令,退兵!原地扎营!” 看着城下潮水般退去的风国步兵,月初云缓缓的放下了手中自制的“古代版”望远镜,刚刚风国王旗下发生的事情,她可以说是看的一清二楚,虽听不到声音,但从孤异的表情变化来看,那个在他旁边的,军师打扮的人,是个能影响他决策的家伙,而且,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谦和的笑容,似乎风国兵将的一切的死伤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阵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个家伙,很像云风起。”月初云点了点手里的“古代版”望远镜,丢给了站在她身边的云轻尘,似是无意的说道。 “像云风起?哪里?”接住月初云丢过来的望远镜,云轻尘好奇的重新拉开了焦距,放到眼前,往风国的王旗看去。 “那个穿着儒装的家伙。”月初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只几句话,就让孤异那个废物屁颠屁颠的改变了鲁莽攻城,这个人,不简单。” “你说他不简单?那他为何要现在才阻止呢?”摆弄了半天“古代版”望远镜,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月初云说的那个穿了儒装的人,看着他那垂着眼皮装死的模样,云轻尘也是微微皱了皱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看到自己的兵将死伤,作为军师,都不会觉得内疚么?” “内疚?”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指了指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之间,还在持续燃烧的烈焰,睨了云轻尘一眼,“看到他们死,你会觉得内疚么?” “他们该死。”想到那些风国士兵看着月初云流口水的样子,云轻尘缩在衣袖里的拳头又紧了紧,强抑住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不那么阴冷,“但是,那个山羊胡是风国的军师啊?他想的,怎么可能跟我一样呢?” “谁知道呢?或者,他只是想让冲在前面的这些人中的某一个死罢了,其他人,只是陪葬,也未可知。”月初云轻轻的拍了拍云轻尘的肩膀,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惊天之语”,“你信么?如果换了云风起,若是能让你们六个死的话,别说是这点儿兵马,就是再多上十倍,他也会毫不犹豫。” “云风起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用二十万兵马,换我们六人的性命!”云轻尘眉头微拧,对月初云的说法极不认同,“没了兵马,他如何坐稳江山?” “你们都死了,谁跟他争?”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伸手戳了戳云轻尘的眉心,“兵马没了,可以再征,你们死了,却是不能复活了,云风起是个天生的枭雄,别用你的逻辑去推断他的所为,他跟你,永远都不一样!妄下定论,只会让你凭白送了性命!” ------题外话------ 有童鞋抗议,自家领养的孩纸镜头过少,关于这个问题,咳,大家要适当理解哈,就算是np,也不可能是镜头相等嘛,何况,这还是1v1呢,对吧~想看np的话,风月的旧文是np,大家可以去看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巧遇,欣喜 风国的步兵快速的撤回了远处,阵型虽有些散乱,却也不是毫无章法,看样子,平日里的训练应是极为严苛的,此时,只是因为被月初云的恶魔式屠杀给吓得慌了手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趁着风国的步兵阵型出现散乱,月初云又命弓弩手一阵攒射,知道超出了射程,才停了下来,期间,又留下了近千人的性命。 “初云,你可不可以不要赶尽杀绝?”看着城下的遍地尸体,一直跟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孤燕儿轻轻的咬了咬薄唇,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风国是来侵略的,月初云只是作为守城的一方进行防御,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请求,是极为过分的,但,她是风国人,那些死去的兵将,极有可能是与她青梅竹马的发小。 “你让他们滚回风国,从此不再踏入云国半步,我可以不杀他们。”知孤燕儿心地善良,月初云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回头,看向了她,“你刚才也看到了,我都没有主动招惹过他们,是他们在一直冲上来送死,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这……”孤燕儿羞愧的低下了头,越发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我没法让他们回去,我……” “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你不需要觉得内疚。”见孤燕儿的脸上一副悲戚神色,月初云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战争,从来都是这样的,我不杀他们,此刻,死的就将是西梁城的百姓,你刚才也听到他们说的了,不是么?” “战争,让他们都变成了疯子!”孤燕儿的拳头缓缓捏紧,眼中尽是不甘,“如果,以后,我能成为风国的皇帝,有生之年,定不会再主动挑起战争!”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听了孤燕儿的许诺,月初云浅浅一笑,转身向另一侧的城墙走去,“若是觉得难受,就回医馆休息吧,不看,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听了月初云的劝告,孤燕儿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踩两道城墙之间的石梯走到了第二道城墙上,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她不是没想象过战争的残忍,也深知,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会有无数恶心的面孔,但是,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只不足半日的所见所闻,已经彻底的摧毁了她十几年来的认知,原来,真的有一种人,是天生的刽子手,是天生的人形兵器,是天生恶魔,战争与她,只是一场游戏,原来,真的有一种贪婪,是索命的毒药,即使面对无数的人命被收割,也依然不会收敛半分。 或许,风国真的需要换一个皇帝了,自己的那个传说中父皇,真的不适合再在那个位置上久居了,天变了,现在的云国,已经不是一只可以任人宰杀的羔羊,虽然依然有内忧外患,但是,只要那个叫月初云女人还活着一天,云国,就只能用来结交! “月初云,你真的是恶魔么?”孤燕儿喃喃的念叨着,朝西梁城中的医馆走去,从见到月初云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对她的印象极好,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早已把她当成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中的一人,“亲眼看着你把风国的兵将当畜生一样屠杀,我却一点都没法让自己恨你,是被你迷惑了,还是我疯了?” “是你也觉得他们该死。”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孤燕儿的背后响起,之前,却是连走路的声音都没有,惊得她大叫一声,跳了开来。 “你,你是谁?”本能的回头,看着站在她背后,穿着一身绿色袍子的男人,不禁微微一愣,口不择言的问道,“你,是人?男人?” “难道不像么?”穿着绿色袍子的男人妖魅的一笑,倾国倾城。 “确实不像。”孤燕儿撇了撇嘴,幽默的说道,“一个云轻尘,都让我觉得要没脸见人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你这样的,可让我们这些女人怎么活?”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比云轻尘好看?”绿色的身影似是对孤燕儿的评价甚感兴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只一个眼波流转,都能摄人心魄。 “唔,这个嘛,如果一定要比的话,云轻尘,可以算是一味香茗。”孤燕儿稍微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会品茶的人,才能尝出他的妙处。” “那在下呢?”绿色的身影耸了耸肩,似是随意,却在举手投足间,媚骨尽显。 “蚀骨的毒药,虽知必死,却依然能令人甘之如饴。”孤燕儿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向后退了半步,看向绿色身影的目光中,除了欣赏,再无其他,“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形容你的话,呵呵,祸国殃民,恩,这个最是合适。” 听了孤燕儿的话,绿色的身影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畅快的笑了,笑过之后,只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但即便是哀伤,也美得不可方物,“祸国殃民么?这个词,甚好……” “祸得了一个国,却迷不了你想迷的那人的眼。”看着绿色的身影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孤燕儿似是明白了什么般的摇了摇头,“佳人的名讳,可是唤做思乐?” “你知道我?”云思乐微微皱眉,似是有些意外。 “听初云说起过。”孤燕儿浅浅一笑,并不隐瞒,“得她所救时,曾得过她的叮嘱,他日,承风国帝位,她死,则请务必保月家生机,救云思乐于危难,若不可兼得,且送云思乐至月家,交与三少爷月改,生死不论。” “她真是这么说的?”听了孤燕儿的话,云思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喜悦,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认真的问道,“她说,就算我死,也要你护着我的尸体交给月改?” “在我的理解中,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没想到云思乐的反应会这么大,孤燕儿有些尴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咳,那个,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别动手动脚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题外话------ 感谢梦飞樱花亲的花花,么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所谈甚欢 “是思乐逾越了,对不起。”云思乐尴尬的笑了笑,缩回了手,除了月初云,这是他记忆之中,遇到的唯一一个不曾对他露出贪婪神色的女人,“姑娘怎么称呼?” “孤燕儿。”孤燕儿笑的温软,不知为何,对这个美的不似凡人的男人,除了欣赏,她竟是再也生不出任何其他的心思,难道,是因为知道了,他是月初云重要的人?不,不对,自己虽然对月初云的感觉甚好,但却绝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而放弃自己心仪的男子,可是,为什么呢?这么完美的一个男子,自己为何,竟生不出一丝观赏之外的情愫呢? “孤姓,确实是风国的王姓。”云思乐沉吟片刻,看向孤燕儿的目光里,满是审视,“思乐不才,并未听说过,风国有一位名唤孤燕儿的公主,敢问姑娘,你的母妃是哪位?” “家母名唤宁汝渊,据说,曾是风国皇帝的汝妃。”说起自己的母亲,孤燕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暖色,虽然,自己曾无数次抱怨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疯疯癫癫,从未尽到过身为人母的责任不说,还经常给自己惹麻烦,但是,她却知道,她是极爱她的,不然,她也不会抱着刚刚出生的自己逃出皇宫,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会把她打晕关进了地窖,一个人跑出去把刺客引开。 “汝妃?”听了孤燕儿的话,云思乐微微一愣,重新打量起她来,“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十几年前,出生时天降紫光的公主?” “出生时天降紫光?什么东西?”听了云思乐的话,孤燕儿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似是在等着他的解释。 “你母妃没告诉过你?”见孤燕儿眼光清明,不似说谎,云思乐禁不住拧紧了眉,虽是皱眉,但美人终究是美人,一颦一笑,皆是倾国之色。 孤燕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神色极为认真,她始终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事情瞒着自己,但看她整日疯疯癫癫的,即便问了,怕是也辨不出真假,便索性没问,此时,突然听了旁人说起,好奇心自是顷刻间被勾勒起来。 “十几年前,风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汝妃,于元月初一子时诞下一位公主。”云思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的告诉孤燕儿,毕竟,她得到过月初云的委托,那么,应也是月初云信的人,她信的人,他也不疑,“公主诞生之时,天降紫光,九星连珠,整个风国的皇宫的灯盏,除了产房,尽数熄灭,有相士称,此女乃天星神君临世,必是明君。” “神君临世,必是明君……”孤燕儿喃喃的念着,眼中似闪过了一丝不解,“这样的荣光,不应该是万众瞩目一般的存在么?为什么,我会被娘亲抱着离开皇宫,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云思乐轻轻的摇了摇头,抿嘴而笑,“我的母妃在生我的时候便亡故了,我是被认养在皇后娘娘的名下长大的,皇后娘娘无后,待我虽说不上视若己出,有求必应却还是能的,我的兄长们看不上我,但若论对我下手,却是不敢的。” “呵呵,前些时候,我也觉得是。”孤燕儿笑着活动了一下手指,移步继续向医馆行去,“能让我娘亲那样养活不了自己的女子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确实只有这样的理由是合理的……只是,在听了你刚刚说的,我的身世之后,才有些迷茫了,难道,我的父亲,对我,竟是没有丝毫的眷顾么?” “第一,风国皇帝正值壮年,此时,他还不需要一个人来取代他。”云思乐邪魅的笑着,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第二,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在你的父皇眼里,除却你降生时的异象,你和你的兄姊弟妹是一样的,都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而放弃了所有,即便,你的母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也并无不同,这,便是帝王。” “这,便是帝王?”孤燕儿重复了一遍云思乐的话,突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摇了摇头,加快了步子,“帝王,呵呵,多么的可笑!若是只有自己的所爱和幼子都可以舍弃的人,才能成为帝王,那么,这个王位,我弃若敝履!” “初云说过,他乡遇知音,当痛饮。”听了孤燕儿的话,云思乐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笑,竟是与他平日里的妖娆魅惑不同,尽是畅快淋漓,像极了一个常年横刀立马的英雄,“燕儿姑娘,不想在这西梁城中,竟能遇到你这么一个跟在下所想一样的人,不知,可肯赏脸,与在下一起,喝上一杯?” “佳人相邀,岂有不应之理?” 孤燕儿笑的明媚,最开始的时候,她本是以为云思乐与月初云有旧情的,护他,乃是月初云的念旧,之后,与他攀谈,得知并非如此,也曾讶异,他到底何德何能,能值得月初云这般相护,此时,却是才真正明白了,他,与月初云,根本就是一类人! 江山,权力,于他,根本就是渺若浮云,若非为了所爱,他根本不屑一顾!便是当真有一天,成了帝王,也依旧不会变得薄情寡义! 若得君相伴,朕愿拱手让河山! 说的,便是他这种人! “你爱初云?”孤燕儿含笑前行,虽是疑问句,却丝毫没有询问之意。 “是。”云思乐欣然点头。 “有多爱?” “比爱我自己,多一点。” “那你爱你自己么?” “除了她,最爱之人。” “呵呵,怪不得初云怕你遇祸,当真是个妙人!他日,若她身死,我定护你周全。” “多谢燕儿姑娘美意,在下恐要辜负美意了。” “何解?” “她若死,思乐定随她而去。” “痴情人难遇!只可惜,跟我说这话的人,不是我心仪之人!” “燕儿姑娘也是妙人,他日,定能遇到值得相守此生之人。” “呵呵,不用跟我说好话收买我,他日,你若能做到今日所言,我定把你们两人葬于同一个墓冢!便是惹怒了整个云国,也在所不惜!” “那在下就先行谢过了!” ------题外话------ 感谢亲月冷蓝0515的花花,么啊~风月耐你~ 另外……亲们,这文真的不素np…… 喜欢np的亲们,可以去看风月正在连载的旧文《妖御天下》,旁边有链接……永久免费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 敌意 风国的大军重新整顿之后,便开始了扎营,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日暮时分,炊烟袅袅,竟连成了一小片烟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初云,他们想做什么?”看着远处的风国的军队,云轻尘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太安静了,对,就是太安静了,以他所知的,孤异的性子,痛失了如此多的人马之后,绝不可能还做的出这么镇定的事来。 “震慑。”月初云浅浅一笑,伏在了城墙上,“看来,这支军队真正的指挥权并不在孤异的身上,那个军师,不简单。” “震慑?”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微微一愣,不解的拧紧了眉头,“只是扎营,便能起到震慑的作用?怎么解释?” “按照行伍的常理,十人一灶。”月初云抿嘴而笑,似是在看一场极为有趣的闹剧,“他们燃起了那么多的炊烟,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们的人数众多,嗯,让我算算,如果按照炊烟的数量来计算的话,他们还有五十万人。” “五十万?!”云轻尘猛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月初云,“开,开玩笑的吧?!五十万大军!就是一人一脚都够踏平这西梁城了!不行,初云,这个城咱们不要了,我不能让你遇到危险!” “啧啧,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是以炊烟来计算的话,有五十万。”云轻尘的反应让月初云浅浅忍不住浅浅一笑,心道,云轻尘,若这是你的真心话,该有多好?呵呵,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不用你拱手江山,只要你肯为了我放弃一城,我便会觉得如此的开心。 “呃?这有什么不同么?”听出了月初云的喜悦,云轻尘只觉得心微微一颤,心道,惹我生气,就让她这么高兴么?罢了,若是我出丑,便能换来她的开心,便是让我天天出丑,时时难堪,又有何妨呢? “当然有不同。”月初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戳了戳云轻尘的头,“对面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十人一灶,五十万,哼,他们连二十万人都没有!虚张声势!本小姐是那么好骗的么!” “不足二十万?你怎么知道的?”云轻尘微微一愣,从城墙上拿起了那架“古代版”望远镜,朝着风国的大营看去。 望远镜虽能远望,但终是太落后了一些,能看清楚较近的那一圈人,已是勉强,加之层层叠叠的营帐阻挡,内里的灶炊,根本看不真切。 “白痴啊你!没有望远镜,是不是就不要活了!”看云轻尘一脸的郁闷,月初云忍不住失笑出声,用手中的银手指朝着风国的大营一指,柔声道,“你好好看看,那些炊烟,是相同的么?” “炊烟?还有不同么?”听了月初云的提醒,云轻尘似是本能的朝缭绕在风国大营之上的炊烟看去,许久,似是看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对,是不一样,有的是青烟,有的是白烟,可是,这有什么不同么?” “青烟,是没有灶具的,只燃了篝火,放上了湿草,白烟,才是烧饭蒸发的水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月初云翘了翘嘴角,眯起眼睛,在城墙上溜达了起来,“看来,对面的治军之人,也是个精通兵法的家伙,啧啧,有趣,当真是有趣,嗯,这样才对嘛,没有对手的游戏,让人怎么提得起兴致呢……” “初云,这是战争,是要死人的,你怎么可以当成是一场游戏呢!”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快步跟了上去,低声责备道,“你手里的,可都是人命!” “我知道啊!”睨了云轻尘一眼,月初云便笑着继续往前走去,“思乐哥哥,你躲在那里做什么呢?是不想见我么?” “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一抹绿色的袍影从不远处的城墙拐角处闪了出来,肤若凝脂,举手妖娆,雌雄莫辨的脸上,唇红眸墨,好一个绝代佳人! “想见我,还躲在那么远的地方不出来?”月初云一边笑着,一边收起了手里的银手指玩具,塞进了衣袖,扑到了正快步走向她的云思乐的怀里,“怎得现在才来?我还当你昨夜就该到了呢!” “那三个家伙不老实,耽搁了些时候。”云思乐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那独属于他的邪魅笑容,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柔声说道,“刚刚寻着你留的字条,去医馆寻你,恰巧遇上了你的一个朋友,多聊了两句。” “你遇到燕儿了?”松开云思乐的颈子,月初云不易察觉的向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开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微微侧过脸,试探着他的神色,“聊得可还尽兴?” “人不错。”云思乐中规中矩的评价了一句,眼神里未变化分毫,“衬得上做你的朋友。” “哦。”见云思乐神色如常,月初云不禁露出了一丝失望,本以为孤燕儿的性子和样貌都是上乘,能入得了云思乐的眼,却不料,他竟是毫无反应,“她是风国皇帝遗落在民间的公主。” “我已经知道了。”云思乐浅浅一笑,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隐隐的悲伤,他不傻,他看得懂月初云刚刚的目光,初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如此的不给一点机会?如此的想把我推给别人?只要你肯说出来,我改,不行么? 感觉到了云思乐的不悦,月初云缩在衣袖里的拳头本能的紧了紧,在心里,忍不住把自己痛骂了一顿,该死,怎能表现的这么明显,让思乐哥哥这般伤心,可恶,可恶,你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这么笨啊! “六皇兄也来了。”看着两人在那里聊得欢畅,云轻尘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快步走近,大煞风景的朝着云思乐行了一礼,露出了他平日里的那副怯弱模样,恭谨的说道,“也是因放心不下初云么?” “自然是放心不下的。”面对云轻尘的挑衅,云思乐只是妖魅的一笑,伸手扶了他一把,并不让他真的把礼行的周全,“七弟莫要如此见外,只称六哥就好。” “那轻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轻尘顺势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轻尘正在与初云讨论战事,不知六哥如何想的?” “初云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妥。”云思乐邪魅的笑着,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月初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若能换得她开心,莫说一座城,便是天下,为兄也是不吝的……玩的开心点,城丢了,思乐哥哥带你走,只要思乐哥哥还有一口气在,就断没有人能伤的了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矛盾升级 听了云思乐的话,月初云不禁一愣,但马上便恢复了正常,转身,看向了与他们所站的第一道城墙仅五米之隔的第二道城墙,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般的扑到了城墙上,冲着站在第二道城墙的墙垛上的一袭黑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天希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不放心,就来了。”黑影明明就那么站在城垛上,旁边的兵将往返搬运东西,竟都没有发现他! 黑影的答话引起了往返兵将的注意,顿时,惊出了一片冷汗。天!这个人,真的是人么?他就那么站着,这么多人往返,却都不曾引起一人的注意,若他是风国派来的,此城,此时,是不是就要易主了! “你不是去了南边么?”听到云天希回话,月初云顿时便兴奋的提起了衣摆,要绕过大半个城墙到第二道城墙去,却被云轻尘一扯胳膊,摔进了他的怀里,“云轻尘!你干什么!” “大皇子哥哥武技高绝,区区瓮城,怎挡得住他?若当真想到你近前,又何需你自己跑过去?”云轻尘的薄唇里吐出了几句刻薄的话,便似看好戏般的看向了站在对面城墙上的云天希,“大皇子哥哥不肯过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你还是不要太过于热情的好!” “此话有理。”见云天希来了,原本还对云轻尘满是敌意的云思乐马上转变了阵营,与他站在了同一战线,“大哥的不喜与人亲近,是众所周知的,初云,你向来懂事,不要让大哥为难,恩?” 见云思乐和云轻尘结成了同盟,云天希的眉头忍不住拧了又拧,心里大骂三字经,脸上还要强自装出一副不与他们计较的模样,纵身一跃,便跨过了五米的瓮城,到了三人的身边,伸手,给了月初云一个公主抱,原地转了三圈,才放了下来。 “六弟和七弟记得没错,为兄确实是有些许洁癖的。”宠溺的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很是自然的把她和云轻尘隔了开来,“初云干净的很,不似某些人般下作,为兄很是乐得亲近!” 感觉到了三人间的箭拔弩张,月初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明明是兄弟,怎得每次见了面,都这般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般的模样!尤其是这三人见了,便是连做面子都省了,三句话都说不到,就要拔剑相向,至于么! “你们该不会是要打架吧?”见三人都已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武器,月初云顿时一头黑线。 “初云,你乖,退后一些,不要伤到了。”云天希像极了一个维护自己的小公主的白马王子,咳,好吧,黑马王子,伸手一揽月初云,便把她彻底的挡在了身后,手中佩剑平举,却未出鞘,看向了站在他对面的云思乐和云轻尘,“要动手,云天希随时奉陪。” “我记得,好像说过,我最最讨厌的,就是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知若是再不阻止,三人就当真要打起来了,月初云不得不长长的吸了口气,装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你们讨厌我,就明说嘛,干嘛非要做让我讨厌的事情!想让我讨厌你们,离你们远一些,直接说就好了!我又不是狗皮膏药,不会死赖着你们的!” “初云,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动武,只是,咳,只是与大哥许久都不曾见了,想切磋一下,看看彼此的进境罢了。”听了月初云的话,云思乐捏着玉箫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很是没骨气的垂到了身侧,率先服软,但声音里,却是犹有不甘的带着对云天希的威胁,“你说过的话,我何时忘过?!” “对,对,我刚才就想说来着,动武什么的,最野蛮了,不动武,呵呵,不动武,有话好好说嘛,对不对,大哥?”云轻尘脸色未变,依然是一副胆小怯弱模样,但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不是傻子,他刚刚已经拆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琴,如此明显的动作,又怎么瞒得了人? 音杀术,与云思乐的绝技之一兽音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武学秘技,用的武器,便是古琴,人传云国七皇子的音杀术已经出神入化,但是,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很离奇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呐,天希哥哥,刚才我们在说的,你想必也听到了。”见云思乐和云轻尘都已收了手,月初云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绕道云天希的正面,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是怎么想的,嗯?” “我信你。”面对月初云的撒娇,云天希顺势放下了佩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满眼宠溺,“我相信我的初云,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玩闹也好,认真也罢,都能赢。” “还是天希哥哥最好了!”虽然早就猜到了云天希会这么说,但当真听他亲口说出来,月初云还是忍不住开心,回头看了云轻尘一眼,很是鄙视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就你对我最不好!不理你!” 看着云天希对他露出了挑衅般的冷笑,云轻尘缩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恨不能一巴掌拍爆他的头才好,脸上却犹自挂着恭顺的笑容,声音温软,却是绵里藏针,“初云,你可不要说违心话,恩?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我把初……” “初你个大头鬼!”知云轻尘要说两人接吻的事,月初云顿时满脸羞红的捂住了他的嘴,愣是把他那已经到了嘴边的“吻”字给堵了回去,目带威胁的瞪向了他的眼睛,大有他敢再多说一字,就把他大卸八块的意思。 云天希和云思乐同时看向了云轻尘,眸子里的冷光,使得月初云都有些感觉锋芒在背,云轻尘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一副欠揍的笑意,伸手,拿开了她的手,犹自陶醉的舔了舔薄唇,“美人之香,香如蜜,柔若水,甘似茗,此话,果然有理。” “滚!”知是自己着了云轻尘的道儿,月初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暴戾,一把推开他,大步朝城墙的另一边走去,“二十万敌军当前,还不忘你争我斗!你们不累,本小姐还累呢!都滚!滚得越远越好!这西梁城,本小姐自己守!看着你们,本小姐脑子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打赌 见月初云谁都不理了,三人顿时都黑下了脸来,互相看了看,商量都不需要一句的达成了同一阵营,齐齐的追了上去,“初云,我们没有争斗!” 青城在得了月初云的吩咐之后,很快的把对方只有不到二十万,而不是五十万有余的消息通达到了各处,安抚军心。 但是,即便只有二十万,也还是在西梁城的守军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守军只有不到两万,连人家的一成都不到,是人都怕死,虽然他们刚刚不损一兵,不折一将便吃掉了对方小三万人马,虽然他们信月初云这位带着他们已经取得了一次胜利的“智将”,但是,面对着十倍于己的敌人的时,不觉得畏惧,是不可能的。 “初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军心很不稳,如果对方晚上强攻,我们会很吃亏的。”睨了一眼城墙上的兵将,又看了看已经西落的太阳,云轻尘很是担忧的凑到了月初云的身边,低声问道,“你别光站着发呆啊!你是已经有办法了,还是想不出办法了?” “明天早晨,天亮了,军心就稳了,没事的。”月初云浅浅一笑,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斗篷,似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你没见我现在是,万事俱备,等东风呢?” “万事俱备,等东风?”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不解的拿望远镜四下看了看,“你什么时候备下的后招?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东风是什么?你确定你说道那个‘东风’会来了?” “打赌么?”见云轻尘一脸的紧张,月初云忍不住笑意更甚,还真是喜欢看他这副样子呢,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若是……让他如此紧张的,不是现在的局势,而是我,该多好? “又赌?你上次输给我了,要帮我洗衣服的,你还没结账呢!”听月初云又说要赌,云轻尘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每次打赌每次输,好不容易赢了一次,她还装得没事儿人似的,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嗯,我记得呢,等我哥来了,就帮你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月初云自是看出了云轻尘的想法,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要耍赖的意思,“现在,这城墙上离不了人,你总不能让我把木盆搬到城墙上来帮你洗吧?” “哧,等月改来了,你还能帮我洗衣服?你是嫌我死的慢了么?”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月家的那几个野蛮人,那个不是护月初云护的厉害,尤其是那个月改,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让月初云给自己洗衣服,他不褪了自己皮才怪! “没关系,我偷偷给你洗,不让他知道。”看云轻尘一脸的“打死我都不信”,月初云顿时感觉心情舒畅无比,哼,让你占本小姐便宜,本小姐是吃亏的人么!本小姐可是出名了的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 “算了吧,赌点别的,我连上一次赢得一起下注,输了的话,就不用你给我洗衣服了。”见月初云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畅快笑容,云轻尘只觉得头上黑线无数,心道,你果然是早就惦记好了要赖账,天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啊!我跟你打了十年的赌了,从来就没赢过,这好不容易赢了一次,你还要赖账,你让不让人活了啊! “你想赌什么,说吧!”听云轻尘说不用自己洗衣服,月初云顿时来了精神,洗衣服什么,她没穿越之前是没少干过,可是,穿越之后嘛,呵呵,很遗憾,手帕都是丫鬟洗的。 “我赢了,你亲我一下。”云轻尘很是得意的笑,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完全一副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模样,“你要是赢了嘛,我给你一……” “一什么?一千两银子?”月初云笑得危险,看的云轻尘那个“一”后面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云轻尘,你找死!”云天希恶狠狠的等着云轻尘,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一千两银子亲一下?”云思乐眉头微微一拧,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危险气息,一点儿都不比云天希少,转头,看向月初云,“初云,我先兑十万两黄金的行不?” “云轻尘,你说,我是兑,还是不兑呢?一千两银子一下,嗯?”月初云抿嘴而笑,心道,云轻尘,这下你可是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吧?这两尊神,可是没一个好糊弄的!想占本小姐便宜,哼哼,本小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 “一百万两,黄金。”看着月初云得意的笑,云轻尘忍不住怒火中烧,心道,该死的女人,就算你要给我难堪,也犯不着让别人占你的便宜吧!该死的云思乐!不就是钱么!本殿下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我也出一百万两黄金。”云思乐得意的笑,让云轻尘生气的露出了本性,向来是他乐见的,这个小混蛋平日里装他太像了,一定要让初云妹妹看看他的丑恶嘴脸才行!哼!什么谦谦君子,我呸!你云轻尘要是谦谦君子,云乐城都能不逛青楼! “我也出,我赌你们两个输。”云天希微微皱眉,转头,看向了月初云,眼中满是不悦,这个小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竟然那这种事情来赌,不知道女子最珍贵的便是名节么! “好吧,买定离手。”月初云很是专业的来了一句,转头看向了云天希,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天希哥哥,你都不问我跟他们赌的是什么,就押我赢么?” “我信你。”依然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依然让人如坠冰窟的声音,但在月初云听来,却是天籁般的悦耳。 “我赌,今夜之后,风国敌军或死,或逃,数量减半。”月初云抿嘴一笑,从衣袖里抽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一边敲打着自己肩膀,一边踩着石梯越过瓮城,往第二道城墙走去,样子随意的像是二百万两黄金唾手可得。 听了月初云的话,别说是云轻尘和云思乐愣了,便是云天希也一并愣了,确切的说,不光是这三人愣了,是城墙上,所有听到月初云说这话的人都愣了! 对面二十万还有人马,一夜减半,那就是,十万? 开什么玩笑!别说这城里只两万人马!便是这城里也有二十万人马,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对方减去十万啊! 所有人的目光,划一的看向了一直站在城墙上抿嘴而笑的青城。 “青城?” “青城大人?” “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赌小姐会赢。”青城环顾了一眼众人,一言不发的转身,寻着月初云走过的路追了上去,“她说能,那便是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迷信是很有爱的 西去的太阳缓缓落下,夜不期而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已接近十五,天空中的月亮已经无限接近于圆形,星的颜色很浅,浅几近看不到,月明星稀,说的大抵就是这样的夜晚了。 “果然起风了。”月初云站在城墙上,伸手,试了试风向,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此时,她已换了一身赤红色的羽衣,梳了流云髻,眸若寒星,唇似血樱,美得宛若画中仙子。 “初云,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月初云的一身打扮,云轻尘先是滞愣了一下,露出了痴迷的神色,但是,也只是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继而,拧紧了眉头,在现代,穿成这样逛街都不嫌暴露,可是,这是在古代,这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没看到城墙上有这么多的男人么!那都是什么目光?!都tmd跟狼似的! “在这里,有一个传说。”月初云抿嘴而笑,伸手扯下了云轻尘身上披着的斗篷,裹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边指挥着城墙上的守军搭建舞台,一边低声解释道,“月圆之夜,是花神的降临之夜,花神降临之后,会伴着仙乐起舞,若对花神不敬,便会引来祸患。” “呃,你想冒充花神?”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微微一愣,“可是,你从哪里给他们降临祸患?还有,仙乐从哪里来?” “你手不是已经好了么?你弹出来不就好了?”月初云浅浅一笑,说得理所应当,“至于祸患嘛,嘿嘿,会发生的,今天晚上,就会发生的。” “你又把我算计进去了?”云轻尘撇了撇嘴,扭头看向了一边正在搭建的台子,他从来没见过月初云跳舞,不过,却是听过,说的那人,是云乐城。 三年前,云乐城曾在一次酒醉之后无意说起,天下舞技,若月初云自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得见一次,则毕生视旁人之舞为俗物,视之浊眼。 后来,云轻尘还特意让人去探查过,探查的结果却是令他吃惊不已!迄今为止,已有五年,云乐城虽依然流连勾栏,但是,却再也不曾找过舞姬,连他府里原本有的舞姬,亦是被悉数遣散了! “我都不收你门票,让你打点工,你还委屈了?”见舞台已经搭的差不多了,月初云才伸手招了青城过来,在他的耳边嘱咐了几句什么,才重新扭头看向了云轻尘,“让琴声传到风国的大营,以你的本事,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云轻尘轻轻的应了一声,身体却是一动未动,“可是,我有答应过,要帮你弹么?” “没有。”月初云耸了耸肩,目光中的自信却是分毫不减,“这可是你未来的江山,我是给你打工的,要不要弹,随你。” “是我们的江山。”月初云的话,让云轻尘的心微微一颤,本能的别过了头去,低声纠正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会是我的皇后。”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你到底是弹,还是不弹?”月初云翘了翘唇角,看向云轻尘背影的目光隐隐的闪过了一丝黯淡。 我们的江山?你的皇后?云轻尘,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过分么?! 呵呵,罢了,你想要的,本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我们之间,不过是契约的关系,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你呢?你答应我的,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我答应你的,也不该再拖延了,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不该对你动了情,丢了心,不过,还好,我陷得还不算深,还不是无药可救…… “弹。”见月初云没有反驳,云轻尘忍不住心情大好,快速的从背上取下了琴,转身看向了她,“想让我弹什么曲子?” “霓裳羽衣曲。”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向了已经搭建完毕的舞台,低声对围在舞台旁边,等候她吩咐的人说道,“蒙上红毯,点燃火把,一会儿,我要请花神降临,介时,花神会附身到我的身上,请神的规程,我已经交代给了青城,你们听候他的吩咐便是。” 听月初云说这个舞台是要用来请神的,兵将们顿时沸腾了,无论是在风国,还是在云国,花神的传说,都是流传了上千年了的,但凡是从戎的人,无一不膜拜花神!花神,是主导胜利的神,是战神!若能请得花神临世,别说是二十万风国兵将,便是五十万,也没什么可怕的! “贤者大人,您说,您能请来花神?”一个年纪略大的守军轻轻的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对。”月初云笑的坚定,似是给每一个围在她身边的打了一针强心剂,她不信有神,但是,有关系呢?只要别人信就可以了!迷信,虽然有很多时候是害人的,但是,在某些时候,也会是很好的武器,盲从,可以让人无畏! “记得我让你们做的那些灯笼么?那便是天灯,便是用来请花神降临的。”月初云缓步走上了已经铺好红毯的舞台,解开了身上的斗篷,试了试风的强度,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带着她制造出来的那些孔明灯飞到风国的大营上方去。 “天灯?那些灯笼是天灯?”听了月初云,参与过制造孔明灯的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贤者大人,天灯,会飞么?” “当然会飞,不会飞,怎么叫天灯?”月初云笑着转头,看向了已经带人把孔明灯带上来的青城点了点头,“青城,点天灯。” 青城认真的点了点头,朝拿着孔明灯的众人挥手,众人皆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孔明灯里面的油灯灯芯,生怕冒犯了神明。 热气球原理开始发挥作用,那些“天灯”们在装满了足够的热气之后,开始缓缓的飞离地面,在东风的作用下,朝着位于西梁城西面的风国大营飞去。 云轻尘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舞台上的月初云,被她展现出来的美惹得一愣,垂下头,盘膝而坐,十指微动,便有一声宛若天籁的琴音响了起来。 看着月初云在舞台上缓缓旋转的身影,云轻尘只觉得这霓裳羽衣曲宛若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好一个霓裳轻舞迎风展,羽衣翩翩似谪仙! 看着城墙上的兵将一**的跪拜在地,云轻尘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默默的赞叹道,还好我跟你一样不信神,不然,我也会把你当成临世的神明的,初云,不知云乐城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美,不似凡人? ------题外话------ 推荐偶亲耐的妹妹花瑶瑶的新文《财迷王爷败金妃》,宠文,爆笑类的,简介里有链接,喜欢宠文的亲们支持一下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 霓裳舞,惊天下 孔明灯借着风力飞近了风国的军营,诡异的亮光顿时引来了风国兵将的恐慌,在这个时代,除了鸟,还没有会飞的东西,在人们的意识之中,除了神仙,绝不可能有什么可以飞的那么高! 难道,是神明临世?风国的兵将之中,出现了第一个就地跪下叩头的人,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一**,一片片,竟是越来越多。 衣甲摩擦的声音惊动了正在营帐中密谋夜袭的风国大皇子孤异和那个神秘军师,两人互视了一下,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营帐,顺着众兵将膜拜的方向看了过去,天上,三十多盏孔明灯闪着盈盈的火光,趁着漆黑的夜色,格外诡异。 “这什么东西?!”孤异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对这些奇怪的灯盏颇有惧意。 “应该是灯笼。”神秘军师也跟着皱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人皆有之,他虽心狠手辣,擅使心计,但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见识和谋略,都还被局限在这个时代之中,对神明,亦是与普通人无异的迷信,“应是云国人使得的妖法。” “妖法?没错!定是妖法!普通的灯笼怎么可能会飞!”听神秘军师说是妖法,孤异顿时心中大定,妖法,大多是骗人的小伎俩,只是看起来吓人一些,并不会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来人,放箭!把那些被妖法控制的灯笼射下来!” “大,大殿下,这,这真的是妖法么?” 旁边的一个侍卫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仰起头,看着已经飞到了风国大营正上方的那三十几个灯笼,轻轻的咽了口唾沫,这几个东西从西梁城那边飞过来,却是是怎么看怎么诡异的。 出兵前,陛下送行的时候可是说了,他们风国的兵将可是受花神庇佑的!是无敌的!可是,这才第一仗,就被对方坑掉了小三万人马,这对自认无敌的风国兵将们,无一产生了畏战情绪。 “当然是妖法!不然怎会让无往不胜的风国铁骑陨落在了这里!我们可是有花神的庇佑的!”听着侍卫的询问,孤异原本就易怒的性子顿时便被激起了怒气,一把拉起侍卫手中的弓,搭箭,拉成了满月,对准天上的灯笼,射了过去,“弓弩手!给本殿下把这些受妖人控制的灯笼射下来!我们风国的勇士,可是有花神庇佑的,怎可被这些妖术吓成了缩头乌龟!” 虽觉得孤异的行为有些不妥,但神秘军师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军令已出,不可随便收回,况且,现在整个兵营的士气都低落的紧,如果任由这些诡异的灯笼这么存在着,无疑将使士气跌落的更加厉害。 “对面带兵的将领,不简单啊!”神秘军师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句,转身走回了营帐,他不知道,他这一次的放任,给风国大军带来的,是灭顶之灾,铁风军,从此除名。 “嗖嗖――” 在孤异的命令下,弓弩手们的箭矢不要命般的朝天上的孔明灯攒射了起来,妖术,妖孽的妖术,竟然敢糊弄我们风国的勇士,该死的,该死的! 被箭矢射破了封纸,再也包不住热气,天上的孔明灯一个个的跌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工夫,三十几个孔明灯,无一例外的跌落进了风国的大营,被愤怒的兵将们丢进了篝火。 “铮――” 一声古琴的脆响,似裂帛般震惊了整个风国大营,紧接着,便是宛若仙音的调子席卷而来,所有人,本能的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抹赤色的身影,顷刻间痴迷了所有人的目光。 西梁城的城墙之上,高起的台子正中,火把掩映之下,月初云宛若谪落人间的仙子,翩翩起舞,她的舞,与这个时代所有的舞都不同,没有惑人的柔弱,亦没有醉人的妖娆,相反,却是让人忍不住移不开目光的刚毅与坚强! 猎猎东风中,一抹轻影背风而立,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战意,古琴之音本是天籁,却因了她的舞,而成了衬托繁花的绿叶,这一夜,这一舞,注定了会被这个战场上所有的人所铭记,不,确切的说,是会被天下铭记!有一个叫月初云的女子,面对风国的风铁军,为云国请来了花神降临,一夜之间,风国的二十万风铁军或死,或逃,至黎明时分,已不足半数! 直至若干年后,曾参加过这场战役的云国老兵在跟他的小孙子讲起这一切的时候,犹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很是得意的说道,孙子,想当年,你爷爷我可是亲眼见过花神跳舞的人! “不!那,那不是妖孽!那,那,那是花神!”风国的大营之中,不知何人突然喊了这么一句,顿时,整个风国大营,陷入了恐慌! 他们竟然射落了花神的灯盏! 他们竟然对花神不敬! 他们竟然说庇佑他们的神是妖孽! “不!那不是花神!那是冒充花神的妖孽!”被这一声惊醒,孤异的后背亦是冷汗直冒,声音小的没有了任何的底气。 那种满是战意的舞,那种从来都没有人见过的舞,除了花神这主导胜利的神,还有谁能跳的出来?他说的话,却是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嘶嘶――” “咯吱――” “啵――” “嗡嗡嗡――” 奇怪的声音陆续的出现,使得原本就寂静的连篝火中木柴爆裂的声音的都能听的清的风国兵营陷入了莫名的恐慌,每个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声音,完了,死定了,我们亵渎了花神,花神要降下惩罚了! “嗷!蛇!好多蛇!” “白,白蚁!” “毒虫!” “马蜂!” 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兵营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题外话------ 感谢亲紫熏浅夏0、潇洒人的钻石和花花,风月耐你们,么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等天明 一曲舞罢,月初云下得台来,早有云思乐捧了一件斗篷等在了那里,眼中,竟没有其他人那般的痴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任由云思乐给自己披上斗篷,系好了带子,月初云才好奇的询问出声,“思乐哥哥,可是觉得舞不好看么?” “好看。”云思乐笑得妖魅,应得自然,没有一丁点儿敷衍的意思。 “那为何跟他们不一样?”感觉到了云思乐的真诚,月初云心中忍不住疑惑更甚。 “再好看,也是神迹,与我何干?”扭头睨了一眼伏在地上跪拜的兵将,云思乐轻轻的摇了摇头,把目光重新落到了月初云的身上,“我只知,这般冷得天气,这么大的风,会冻坏了你。” “我强壮的很,怎会冻坏!”月初云浅浅一笑,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很不争气的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顿时,脸红到了脖根。 “还嘴硬?”听月初云打喷嚏,云思乐更是紧张了起来,一手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也一并给她裹在了身上,想都不想,便把她横抱了起来,往第二道城墙走去,“青城,来,给初云诊脉抓药。” “我不走。”被云思乐这么一抱,月初云的脸顿时更红了起来,一边挣扎着下了地,一边解释道,“我要在这里看对面的反应。” “不行!” “不准!” “送她走!”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然后,便是云天希,云思乐和云轻尘的面面相觑。 “还是由了小姐吧,三位殿下。”感觉到了月初云求助般的目光,青城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她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么?纵使你们这一时能把她送回去,难保下一刻,她就会又从别处溜出来了,一寒一暖,只会让风寒加重,倒不如让她去城楼里休息稳妥。” “对啊!对啊!你们要是把我送回去的话,我是一定会想办法爬窗户溜出来的!”见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无奈,月初云忙上前补充了一句,“诊脉抓药什么的,在城楼里也可以嘛!我若是回去休息了,这里出了什么乱子,你们处理的来么?到时候,还不是得我麻烦?” “好吧。”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见着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应允了下来,由云天希把月初云抱了起来,朝不远处的城楼走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天亮之前,把舞台拆掉。”这一次,月初云倒是没反抗,只是越过云天希的肩膀,对还跪伏在地的一众兵将吩咐道,见他们犹不起身,不得不又补充了一句,“花神临世来帮我们,是违了神规的,被其他的神看到了,可是要被惩罚的,想要她的庇佑,我们就不能给她惹麻烦,明白么?” “是!” 后一句倒是极快的有了反应,不及云天希抱着月初云走到城楼,原本还伏在地上跪拜的兵将们便纷纷的起了身,动手拆解起那个巨大的舞台来,不多会儿工夫,偌大的舞台,就被拆解了一空。 “初云,那边旗帜凌乱,哀嚎阵阵,你到底做了什么?”直到云思乐跟青城去抓药,云天希去代替青城观望对面的局势,云轻尘才在月初云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你说的后招,是那些孔明灯么?” “嗯,不错,变聪明了。”月初云浅浅一笑,在那张有些硬的简易床上缩了缩了身子,肯定了云轻尘的猜测。 “你在里面装了什么?”见月初云躺的并不舒服,云轻尘不禁拧紧了眉头,起身,走到城楼门口,冲着城里的方向打了个呼哨。 不一会儿工夫,他饲养的那四只狼便飞快的窜上了城墙,很是乖巧的出现在了城楼门口,“床太硬了,去,当垫子去。” 狼毛本就御寒,虽然月初云并不舍得真拿它们当垫子,但是暖和却是肯定了的,腻在四只狼的中间,身上盖着三人的斗篷,果然舒服了许多。 “我娘亲给我引蛇粉,引蜂粉,引虫粉,唔,还有,引白蚁粉。”伸手环住一只狼的脖子,月初云舒服扭动了下身子,心道,怪不得都喜欢要皮褥子,啧啧,还真是暖和啊! “怪不得叫的那么惨。”云轻尘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想去揉月初云的额头,却又觉得不合适,便索性揉上了躺在她面前的一只狼的脖子,“你怎知道,他们一定会去射那些灯笼呢?” “白天损了那么多的人马,军心不稳,晚上又见了那么多诡异的灯笼,兵将们的心里,肯定是会害怕的,呵呵,为了安定军心,统军之人不可能允许那些灯笼就那么飞着的。”月初云抿嘴一笑,低声解释道,“其实想想,迷信也是挺可笑的一东西,神,就是高贵的,妖,便是低贱的,屠妖敬神,呵呵,若是当真有,谁又分辨的出,谁是妖,谁是神?” “如果,对方不把那些孔明灯射下来,你下一步,要怎么办呢?”云轻尘轻轻的皱了皱眉头,颇有不解的问道。 “就算他们不动手,那些灯笼也是注定会落在他们的军营中的。”伸手抚平云轻尘拧紧的眉头,月初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灯油只有那么一点儿,最多只能飞到他们军营的正中间就烧完了,便是落的偏了,也不会出得了军营。” “原来是这样。”云轻尘点了点头,伸手理了理盖在月初云身上三件斗篷,仔细的样子,仿佛是在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现在,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等天明。”月初云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也有些绵软,“呐,我先睡一会儿,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故,天明了,再喊我。” “好。”云轻尘低低的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题外话------ 感谢亲xieguiru的钻石,么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故人? 天色渐渐明了起来,风**营的惨状也是越来越清楚的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大至支撑营帐的木柱,小到用来燃起篝火的木柴,无一例外的被白蚁啃食了干净,甚至连支撑旗子的木杆,也未能幸免于难。 没有了支撑的营帐,歪歪斜斜的趴到在了地上,好不凄惨,更有的,因为倒得方向不好,而被尚未燃尽的篝火点燃,烧成了一个洞一个洞的破布。 地上,七歪八倒的躺着死人,被慌乱中踩踏而死的,被毒虫和蛇咬伤处理不及时而死的,被活活吓死的,无一不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还活着的人,大都精神紧张的不行,或缩在一角瑟瑟发抖,或本能的拼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驱赶着早已就不存在了的威胁,整个风**营,此时,用溃不成军来形容,却是再恰当不过。 作为为数不多几个清醒的人中的一个,孤异此时正坐在一块巨石上发呆,二十万大军,整整二十万大军,铁风军,风国最精锐的军队,只是一夜,或死,或逃,剩下的,已经连八万都不到了,而就是剩下的这八万人,也有至少有半数不能再冲锋陷阵,这个损失,他承担不起,真的承担不起! 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父皇会震怒成什么样子了,虽然,他是嫡长子,可是,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他用膝盖想想都能知道,他不可能逃得过罪责,轻则,被发配到一个偏远的地方自生自灭,重则,被施以碎骨凌迟之刑,以安民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对面到底是谁在守城?”许久,孤异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西梁城的城墙看去,一夜浩劫,让原本心浮气躁的他也沉稳下了性子,此时,他已经不再想让兵将去盲目的送死了,他想知道,赢他的人,是谁,是那个昨夜跳舞的女子么? “是神的仆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在孤异的耳边响起,是前一日,神秘军师派去调查守城之人的探子,调子里,犹带着怯意。 “神的仆人?”孤异难得的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的拧紧了眉头,一夜之间,瓦解了他的二十万大军,若说是人,便是连他也不肯信的,“说得清楚些。” “回大殿下的话,昨日,小人从无人把守的南面城墙潜入西梁城,打扮成百姓模样,靠近了城门,发现,城门之上,一个红衣的女子在搭建的异常精美的台子上翩翩起舞,所有的守军都在跪地叩拜。”探子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一脸的惶恐神色。 “小人不解,便向人询问了缘由,才得知,那台子上的女子,乃是云国镇国元帅,唯一的外姓王,月王爷家的千金月初云,昨夜跳舞之时,她已非本尊,而是,请了花神临世,附在了她的身上,那城中的一众兵将跪拜的,乃是花神。” “月初云……”孤异轻轻的念叨着新听来的名字,原本已经归于沉寂的目光中,闪出了淡淡的精光,“好熟悉的名字,让我想想,恩,在哪里听过,让我想想。” 沉默了许久,孤异突然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带着煞气的眸子,猛地射向了西梁城的城墙,“对了,想起来了,是她!该死的,竟然是她!” “大殿下?”不知道孤异突然发的什么疯,探子微微一愣,犹有些不解询问了一句,“大殿下与她,有旧?” “有旧,何止是有旧!”孤异狠狠的咬了咬薄唇,捏紧了拳头,“来人,准备文房四宝!” 听了孤异的话,一旁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侍卫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便尴尬的为孤异抱来了墨和砚台,却是没有纸笔,“启禀大殿下,纸和笔杆都被白蚁啃食了。” “该死。”孤异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动怒,伸手撕下一截侍卫的衣袖,用手站着墨汁便在上面写了起来,写罢,叠好,塞给了侍卫,“去,送信,给月初云,就说,故人有约,请过营一晤!” “是。”侍卫小心的接了写了字的衣袖,揣进衣襟,转身上马,朝着西梁城而去。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以,他并不害怕会有去无回。 西梁城,城门之上,月初云披了一件与季节并不相宜的厚狐皮斗篷,面色有些苍白,从昨夜后半夜开始,她便开始发烧,青城熬制的去风寒的药一口都喂不进去,还好有云轻尘这个懂得现代知识的家伙让人用烈酒帮她擦了身子,才没有把她烧坏。 许是在这个时代发烧是件有可能要了人命的大事,月初云这一发烧,却是吓得云天希和云思乐不轻,几乎翻遍了整个西梁城来帮她找暖和的衣服和滋补的药品。 而在见证了昨晚的“神迹”之后,整个西梁城的百姓也把月初云当做了下凡的神明,此时,城楼之上,各种保暖的衣服,各类稀罕的补品,各味美味的佳肴,竟是塞满了小半个城楼,更有城里的数位木匠,联手为月初云打造一张精美至极的雕花木床和一张堪比御辇般华贵的抬椅,一并送了上来。 “借着探子的嘴,放消息出去了么?”月初云紧了紧身上的狐皮斗篷,拉长手中的古代版望远镜,往风国大营的方向看去,一如她预料般的混乱,若是月改在今日率兵来援的话,定可以悉数歼灭。 “放出去了。”云轻尘轻轻的点了点头,往月初云的身边蹭了一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少费一些力气站着。 “希望我哥今天能赶来。”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云轻尘的好意,“这支军队垮掉的话,风国的战力,将失去至少一半,对你,再也构不成威胁。” 两人正说着话,突见城下一人一骑奔驰而来,来人手中举着一片白巾,是信使之意。 “来着何人?”月初云的眉头微微一拧,从城墙上向外探出半个身子,轻声问道。 “风国大皇子麾下侍卫,代我家主子前来送信给初云郡主。”信使小心的从怀里拿出那截写了字的衣袖,冲着城上扬了扬,大声禀报道,“我家主子让传话说,故人有约,请初云郡主过营一晤!” “初云,你跟风国的大皇子,何时成了故人?”听了城下侍卫的话,云轻尘的眉头微微一拧,眼中,似是不悦。 “妖言惑众,乱箭射死。”月初云浅浅一笑,缩回了身子,赤唇之中,吐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水国灭国之后,代表风国来给你爹送寿礼示好的那只臭虫,哼,若说给我写过情诗的人,都算跟我是故人,那我的故人怕是要从西梁城的西门排到东门去了!” “情诗写的狗屁不通,被云千羽踹进茅坑的那个?”月初云的说法,让云轻尘很是不爽的皱了皱眉,暗道,该死,竟会有那么多人给她写过情书么?!不行,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也得回去写几封才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双方援军 城墙之上,数箭齐发,眨眼间,那送信来的侍卫便被射成了刺猬,捏着那半截衣袖跌落马背之时,侍卫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那被风吹展开的衣袖上的几个字,顿觉,自己死的不冤,因为,那半截衣袖上,写的是:月初云,我操你八辈祖宗。 城墙之上,一只隼绕着人群飞翔了几圈之后,便乖顺的落了下来,冲着青城发出了几声尖利的鸣叫。 “这不是白玉的心头好么?怎飞来这里了?”云轻尘皱了皱眉头,先伸手去抓,却被隼轻易的躲了开来,未能得逞,“难道,是月改带着的援军来了?” 青城一言不发的打了个呼哨,伸出右手,让隼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一节铁镣上,从它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了一小块白绸,打开,看了一眼,才送到了月初云的手里,恭敬的说了一句,“小姐,是三少爷的消息。” “青城,你这……”从青城的手里接了白绸,目光却落在了那已经长出了斑斑锈迹的铁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是犯人才会带的东西,看样子,应是已经有些年岁了,以前,青城的手腕总是缩在衣袖里,她还不曾看到,今日见了,顿觉惊心。 “破国时,装死,扮成平民,当了些许时候的奴隶,白玉也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青城的话简明易懂,却是让月初云的眼神黯淡了几分,那时,他应是很小的吧? “为什么不拆掉?”碰了碰那泛着锈迹的铁镣,月初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道,白玉的手腕上,也有这种东西么?怪不得他从来都不穿宽袖的衣服。 “不想忘,不敢忘,不能忘。”青城缓缓的低下头,捏紧了拳头,向来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红,但只是一瞬,待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平日里淡泊的模样,“青城失态了。” “那个让你放不下仇恨的人,包括他么?”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风**营,她说的,是孤异。 “风国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带兵攻下水国王城,屠我全家三百七十四口,头颅悬于皇城城墙,暴晒三月。”青城的声音听似平静无波,心里却是暗潮汹涌,“我和弟弟逃出皇宫,化妆成平民,却不料,整个帝都的人平民都被充入了奴籍,用于修缮破损的城墙和道路,亲人们的头颅,我们看了整整三月,待拆下来的时候,已经被雀鸟啄食的不成样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青城从来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脸色不曾变上半分,却是在说完了之后,喘息粗重了起来,这份仇恨,已然刻骨铭心。 “孤异会死,孤耀,也会死。”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劝慰,抬头,看向远处风国的大营,攥紧了手中的白绸,“来者犹可见,往者不可追,我想,你们的亲人,在天上,也是会希望你们幸福的,放下仇恨,才能看到那些你不曾看到过的美景……嗯,对了,我娘亲有没有说过,如何才能彻底根除你们身上的毒?只有你以前说过的那两种方式么?” “王妃说过,只有放下了仇恨,我们的毒,才能真正的解开。”青城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齐灵玉劝解过他的话,眼中,闪过一片暖色,救命之恩,收留之恩,若非遇到月改,若非得到齐灵玉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们兄弟二人,此时,早已是一堆枯骨。 “我想,我娘亲所说的毒,不是你们身体里的毒,而是,你们心里的毒。”月初云浅浅一笑,拍了拍青城的手臂,转身,向城墙的另一端走去,“我们做个约定,等孤异和孤耀都死了,你和白玉,就把手腕上的铁镣去掉,如何?” “好。”青城轻轻的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月初云,“小姐,三少爷的援军今天晚上就能到了,我们,开城迎敌么?” “不着急。”月初云嫣然一笑,虽依旧带着病容,却美得摄人心魄,“等他们的援军也来了再说,三天之内,我要把你和白玉手腕上的铁镣拆掉!” 看着月初云沿着城墙渐渐远去的背影,云轻尘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一种无力感顷刻间蔓延了他的全身,他与她,明明是这么的近,可是,为何,他却觉得这么遥远?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夺目,而他,却是那么的简单,那么的平庸! 初云,我该怎么办才好?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我要如何,才能让自己,配得上你?只有云千羽和云思乐那般优秀的人,才堪得上是你的归宿么?不!我不认输!绝不!便是硬抢,我也要把你抢过来!我皇后是你!也只能是你! 日暮时候,月改带领着两万余人奔赴而来,皆是骑兵,步兵正在路上,与前军的骑兵约差了一天的行程,领兵的人,是月畔。 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的兵将,西梁城顿时热闹了起来,百姓们在听闻了“花神临世”之后,本就对这场战争抱着必胜的意念,此时,知己方的援兵来了,更是兴奋了起来,直嚷着要打到风国去,占他们几城过过瘾。 医馆之中,孤燕儿束了胸,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束,这是月初云嘱咐她的,没办法,她好歹也是风国皇帝的女儿,虽然,没享受过一天公主的待遇,但身份仍是太敏感,为了不惹来麻烦,只能如此。 风国的军营,一骑快马奔驰而来,送信的人,怀里揣了一份密函,说的是,三皇子孤耀率领的铁卫军已在来援途中,最迟明日,便能到达。 即将到来的战役,似乎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了味儿。 敌对的两国将领,一个在吃着点心喝茶聊天,一个在吹着东风咬牙切齿,这场战争,或许已经不再是两国间的战争了,而是,两人间的战争,一个,要为自己的死忠报灭族之仇,一个,要为自己昔日的遭遇雪羞辱之恨,孰会胜孰会败,两人的心中,都很是明了,可是,却依然要战! 不死,不休! 风国的军营之中,孤异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布帛上,写下了这样四个字。 ------题外话------ 今天更得晚了,咳,亲们见谅,家里来人了,所以…… 第四十四章 性向有误? 安置好了跟随他来的兵将,月改便带着白玉往医馆的方向而去,白玉与青城已经有好几年不见了,他知,白玉虽不善言辞,心里却是对青城惦念的紧。 “初云这臭丫头,竟敢只派了个什么狗屁将军来接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月改嘴上抱怨着,神色却不见有多生气,一进城就开始听百姓们说,他的宝贝妹妹如何如何厉害,他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损一兵一将,阻挡了风国二十万大军的人,可是他月改的妹妹! “主子,小姐应只是事务繁忙,顾不上来迎您,您别怪她。” 临近医馆,白玉那几乎很少有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喜悦,几年不见,他的哥哥,应该还好吧?上次传来书信的时候,说是已经有半边身子恢复正常了,现在,可是更好些了? “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很!怪她?我怎么敢!别忘了,我大哥可只比咱们晚了一天的行程,到时候,那丫头告我一顿刁状,大哥还不定得怎么修理我!” 月改浅浅一笑,伸手抓了抓自己因为忙着赶路而没有修饰过的脸,他只比月初云大了四岁有余,此时,还不满二十,脸上刚刚开始长出胡子,只是软软的,并不扎手,倒是月初云总笑他长胡子会变成大叔,才逼得他每天都会好生修饰一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少爷便是不来,主子也舍不得怪小姐的。”白玉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谁人不知,最疼小姐的人便是主子。” “那丫头,着实值得人疼。”月改笑着摇头,加快了步子,他的宝贝妹妹,若非生在了月家,应该,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幸福的吧?哧,不都说后宫黑暗么?那七个可恶的皇子,这么多年了,怎得一个都没死! 到了医馆,亦未见月初云和青城的影子,月改忍不住微微拧眉,心道,天都这么凉了,初云那丫头,该不会是这么早就跑去城墙了吧?要是染了风寒,可如何得了! 月改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快步往西城门的方向而去,谁知才走了没几步,就与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赶投胎啊!”小小的身影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看样子竟是疼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长眼睛,怎么会撞到我身上?” 月改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算高,只堪堪能到他的肩窝,一双桃花眼,两瓣珠玉唇,白皙的脸和颈子与她身上穿的黑色袍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带着微怒的声音,也似上好的古琴一般好听,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是你突然从里面出来,还走那么快的啊!我怎么可能看得到!”小小的身影敲了敲唇角,似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看那鼻子红红的的样子,果然是被撞得不轻。 “对不起。”盯着那小小的身影看了半天,月改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忙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手帕,递了上去,“咳,那个,你,没事吧?” “没,没事。”听月改出声道歉,小小的身影也不再与他为难,仰起头,看了看月改,脸竟也忍不住红了,有些慌忙的从月改的手里夺了手帕,逃也似的钻进了医馆,“我,我还有事,告,告辞。” 看着小小的身影没入医馆的后堂,月改忍不住微微一愣,收回目光,看向了白玉,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白玉,我们要做什么来着?” “要去西城门,看小姐在不在,主子。”感觉到了月改的反常,白玉忍不住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看掩去了那抹小小的身影的帘子,缓缓的拧紧了眉头,“主子,您是看上刚才那个小子了么?用不用白玉去给您把他绑来?” “不,不用。”被白玉看穿了心事,月改尴尬的红了脸,轻咳了一声,转身快步往西城门的方向走去,“咳,我对男人,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刚刚,只是不小心碰伤了人家,觉得尴尬罢了。” “主子当真不是对那个小子感兴趣么?”白玉快步跟上了月改,犹有些不信的追问道,“主子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必强忍着的,属下可以把他打晕了,蒙上眼睛,偷偷的塞到主子的营帐里就是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咳,这个,真不用。”被白玉这么一说,月改忍不住轻轻的咽了口唾沫,一想刚才那小人儿一副梨花带雨模样的躺在自己的榻上,竟有些禁不住浑身燥热了起来,与一般的贵族子弟不同,长这么大,他还没碰过女人,当然,也没碰过男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男女之事不明所以,“以后,咳,别说这种话了,我们又不是土匪,怎能做那种欺男霸女的事情!” “主子,当真不是……”白玉抿了抿薄唇,想继续追问,却只说了半句,就被月改打断了下来。 “老子说了不是就不是,你今天怎得这么多的话!”月改恼羞成怒的白了白玉一眼,再次加快了步伐,心道,死白玉,臭白玉,再说,老子可真就忍不住了!要是让我爹娘知道,我竟然看上了一个男人,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可是,主子……”白玉又追了两步,想说什么,却是被月改再次打断了。 “让你别说了,你还没完了是不是?!再说当心老子先把你给按倒就地正法了!”月改恶狠狠的瞪了白玉一眼,眼里似是要冒出火来。 “主子,白玉是想说,您走错路了。”感觉到了月改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白玉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脸色却是如常,伸手指了指右边,低声说道,“那边,才是西。” 医馆之中,孤燕儿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踢掉靴子,“刺溜”一下钻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脸色羞红,心道,刚才,那个男人,好帅啊!大概,可能,好像,也许,是我喜欢的类型吧?哎呀,我想什么呢!才,才只见过一次面,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道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 护短 月改一脸阴暗神色的上了城墙,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竟使得出了白玉之外的人,本能的与他保持了五步以上的距离,更有一个被他瞪了一眼的新兵,竟是“噗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待被两个老兵架着胳膊扶起来的时候,已然湿了裤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于是,直至若干年后,西梁城兵将中犹盛传一种很离奇的“传统”,新兵入伍之后,会被一些关系好的老兵赠送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是一副画像,上面画着的,是月改盛怒的样子,传闻,能把画像挂在房间里,看上一个月而不做恶梦的人,将来,定成大器! “哥,你黑着一张脸吓唬谁呢?挂在门板上,都能辟邪了!”远远的见月改来了,月初云蝴蝶一般的“飞”了过去,开心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挂在他的脖子上晃了三晃,才下了地,“唔,又不刮胡子,当心变成难看的大叔,找不到媳妇!” “没睡好么?脸色这么差!”把月初云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月改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的宝贝妹妹何时这般憔悴过?这脸色苍白的样子,看一眼都让他觉得心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是青城照顾不周,让小姐染了风寒,请主子责罚。”见月改眉头紧锁,青城恭敬的上前行礼,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称呼月改,亦是如白玉一样,以主子相称。 “都说了不要叫我主子!你怎得也跟白玉一样执拗!”月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扶起青城,青城那细心的性子,他清楚的很,月初云染了风寒,绝不可能是因为他照顾不周,心里,却是认定了是有人犯了错,才害的月初云染了风寒的,“别没事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是谁惹得祸,就让谁自己出来认,缩头缩脑的,也算是男人么!” “是我自己。”听月改的声音里充满了找茬的意思,月初云忙抱住了他的胳膊,尴尬的跟他说明了原委,“咳,那个,我没想到会着凉,那个……” “这么说,是孤异那个王八羔子害得?”月改没有出言责备月初云,却是把罪过一下子推到了正在远处的破败兵营里吹着东风的孤异身上,原本就不怒自威的眸子一瞪,扭头向风国大军的营地看去,“害我宝贝妹妹染上风寒,该死的东西,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喂狗!” 听了月改的话,一直倚在城楼角落里的云轻尘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都说月家的四个少爷护短护得厉害,可是,也不是这么护得吧?孤异人家又没求着你的宝贝妹妹做什么,是你的宝贝妹妹自己要坑人家的好不好?此刻,你宝贝妹妹不舒服了,你却是把罪过都归到了人家的身上,哎,可怜的孤异,你还真是比窦娥还冤啊!哥们儿我精神上同情你,当然,只是精神上。 “云轻尘那只狼崽子呢?娘亲说他跟你一同来了,人呢?”月改听到了云轻尘的叹气,眉头一拧,故意大声冲着云轻尘站得方向喊道,“连个女人都照顾不好,还要他何用!” 知月改发现自己了,云轻尘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从城楼的角落里闪身走了出来,恍若刚刚发现他一般,快步走到了近前,一拱手,笑得怯弱无能,脸上毫无恼意,“三哥好,轻尘刚刚不慎睡着了,未能前去迎接,恕罪,恕罪。” “你三哥,是三皇子,云千羽!明明是个皇子,怎整日奴才般的挺不起脊梁!”月改佯装不满的瞪了云轻尘一眼,责备了一句,他既然想装,他倒是不介意帮他装到底,他知,这个七皇子,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自古以来,能忍人所不能忍的人,他日,定能及人所不能及! 一个娘亲因不干净的疾病被处死的皇子,一个没有任何后台的无依之人,若只是如他表面这般的软弱无能,想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绝不可能! “你是初云的三哥,自然也是轻尘的三哥。”云轻尘腼腆的一笑,朝月改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他知,他是在帮他做戏,以月改的脾气,若是不屑之人,别说是被他教训了,便是看,他也懒得看上一眼的。 “云轻尘,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万两黄金。”见月改一副瞧不上云轻尘的模样,月初云颇有些不忍心的把他扯到了一边,硬生生的换了一个话题,“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乖乖的找个地方缩着,琢磨一下怎么赚到这一百万两黄金还债。” “我想好了,若实在还不上,我便以身还债。”听月初云出言护着自己,云轻尘忍不住面露喜色,往她的身边蹭了蹭,语带试探的问道,“一年一万两,只要一百年,就能还清了,如何?” “若初云妹妹允这样还债,也算我一个,可好?”云思乐那魅惑众生的脸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把云轻尘从月初云的身边挤开,“我也还一百年,恩,我可比七弟有诚意的多了,我经营的所有生意赚到的钱都给你,当是利息!” “不好意思哈,我这里本小利薄,不接受分期付款。”月初云的唇角微微一翘,躲到了月改的身后,只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很无良的说道,“再说了,你们这分期付款的风险也太大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再活一百年?” 被月初云的话一噎,云思乐和云轻尘顿时气短的垂下了头,一百年,好像,还真有点没谱,云国的人,能活到七十岁,已是高寿了,他们现在都二十岁左右了,一百年,就是一百二十岁左右,天,自己想想都觉得不现实!不过,这个丫头说话,不气死人都不甘心的么?本小利薄?张口一百万两黄金的人,竟敢说自己本小?!云国的国库,一年也不过是收入三百万两黄金! “看,风国的士兵开始拔营了。”就在两人郁闷无限的时候,突然月改说了一句打破僵局的话,众人顿时一改先前的胡闹,纷纷向城墙边上走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 别跟本姑娘提君子! “看样子是他们的援军有消息了。” 月初云抓起她的古代版望远镜,拉长,往远处看去,风国的兵营之中,兵将已经被重新收拢起来,重伤的人被聚到一处治疗伤势,无恙的和轻伤的人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兵刃和其他物品,不能用的被毁弃,能用的被丢上驽马拉的车子运走。 “突袭的话,可以留下八成。”月改接了古代版望远镜,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扭头看向了月初云,“但是,会损失至少一千骑兵。” “不急,让他们跟援兵汇合。”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了站在月改身后的白玉,浅浅一笑,“白玉,你哥哥答应我了,等我把孤异和孤耀都宰了,你们两个就把各自手腕上的铁镣拆下来,你不会拒绝的吧?”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改和白玉都忍不住微微一愣,月改是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竟然有要把风国的主战兵将一锅端了的野心,而白玉则是没想到,这个在月家最是神秘的小姐,竟会把他这个下人这么当回事。 “我已经答应小姐了。”见白玉向自己投来了询问的目光,青城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放在几天前,他定会不会信月初云有这个能力,可是,现在,深信不疑,“我信小姐能。” “好。”听了青城的话,白玉轻轻的点了点头,向来表情极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解开束着袖口绑带,把衣袖卷了上去,露出了手腕上泛着锈迹的铁镣,“若是小姐能杀了那两个畜生,白玉愿放下仇恨,此生侍小姐左右,以命相护。” “三天。”月初云转身,樱唇中吐出了几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字,却是让白玉禁不住激动的捏紧了拳头,“你安心跟着三哥吧,我不需要你的以命相护……” “你和青城的年岁都不小了,等毒解了,便找一个心仪的女子成家吧。”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到了城墙旁边,柔声说道,“水国的王族之中,仅剩了你们兄弟两人,若是断绝了,百年之后,面见了你们的先祖,怕是要没法交代的。” 青城和白玉的身子微微一滞,近乎同时的,朝着月初云的背影行了一个昔日水国最高的礼节,大恩不言谢,他们都觉得,此时,若是跟这个连他们肩膀高都没有的小女子说谢谢,太轻了。 “三言两语便能换来属下的忠心,初云郡主真是好手段!”一个阴霾的声音从城楼的方向传来,孤异穿着他的那身明黄色的袍子站在那里,虽有些脏,却并不显落魄,看向月初云的眸子里,尽是野兽般的凶光。 “大皇子殿下过奖了。”月初云压下白玉准备拔剑的手,抬起头看向孤异,眸子里尽是挑衅的笑意,故意加重了语气说道,“初云说了这么多好话才换来两人的忠心,自然比不上大皇子殿下寥寥数语就让铁风军的半数兵马‘永远的’对您效忠来的厉害。” “你!”被月初云说的气结,孤异的脸顿时变成了茄子般的紫色,手中的佩剑拔出,却只是指着她不敢轻举妄动。 “我什么?”月初云笑的得意,面对着孤异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毫不后退,“大皇子殿下想在我的地方对我动武?可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后,能够全身而退?” “月初云,这笔账,本皇子给你记下了!”孤异攥着佩剑的手紧了又紧,终没敢对月初云动手,他虽狂妄,却不是傻子,在场的云国三位皇子,加月改,再加青城和白玉,任何一个人的武技都不次于他,离现在这么远,要逃走或许不难,但若是靠的近了,就算不留下性命,也得重伤。 “大皇子殿下若干年前,被我千羽哥哥踹进茅坑的时候,就说过这句话。”月初云毫不客气的揭着孤异的短,引来了城墙上一众兵将的哄笑,“只是,都这许多年了,还不曾见你派人来讨帐,这不,我一时替你着急,就送上门来了。” “你给我等着!三日之内,我定缚你于阵前,置于榻上承欢!”孤异说着狠话,转身跳下城墙。 “弓弩手,还愣着做什么?送大皇子殿下!”月初云抿嘴一笑,挥手下令,城墙上的弓弩手得令,毫不犹豫的用弓箭对准了孤异飞身而去的背影,数箭齐发。 “月初云!你这个小人!”孤异左躲右闪,终未能躲过所有的箭矢,肩膀上中了一件,哀嚎一声,转身冲着城墙上的月初云怒骂了一句。 “我可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君子。”月初云轻笑着拿出了自己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一边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说道,“弓弩手,第二波箭矢射,大皇子殿下难得肯来,若是送的礼数不够周全,可是要被人耻笑咱们西梁城无人的!” 看着孤异狼狈逃走的样子,月改忍不住笑了笑,与月初云相处数年,在她的影响下,他的概念里,也同样没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辱王族”的荒谬想法,倒是月初云曾经说过的一句“胡闹”的话,很是得他的心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族就是天生高贵的人?去他妈的!什么人挨了刀也得流血,掉了脑袋也得没命! “最恶心这种人,当了表子,还总琢磨着给自己立个牌坊!”月初云很没形象的朝着城下吐了一口口水,一句话,虽然不雅,却是惹来了城墙上的一众兵将的呼声雷动,“别他妈的跟本姑娘说什么仁义道德!你丫的有仁义道德,你偷袭个毛别人国家的边境!敢打本姑娘的主意,也不找个秤称称自己的斤两!” “初云,你个姑娘家的,怎能这般满嘴脏话……”云天希的眉毛抽了抽,虽然,他也觉得月初云说的甚对,但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他本能的觉得不自在,定是跟云千羽和云乐城那两个混蛋东西学坏了,不然,他神仙般的初云妹妹,怎会这般粗俗! “咳,天希哥哥,其实,我已经很收敛了。”被云天希这么一看,月初云顿时尴尬的撇了撇唇角,低声嘟囔道,“还有更难听的,我没好意思骂呢,要不,我骂给你听听?” “不,不用了。”云天希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回了帝都,一定得找个借口揍云千羽和云乐城一顿才行! ------题外话------ 该死的后台啊……怨念的我终于爬上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 改造的陷阱更有爱 目送着孤异的背影狼狈的消失在了风国的军营之中,月初云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转身,看向了月改,“哥,你相信这世上有比孤异还傻的人么?” “你说有,我便信。”月改轻轻的点头,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柔声说道,“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丫头?” “主意是有,只不过,咳,有点缺德。”月初云抿了抿唇角,收起了她的玩具银手指,眨了眨她的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用的话,估计爹爹和娘亲都得被很多人问候,当然,你这当哥哥的肯定也逃不了。” “不被敌军骂,怎能算的上好将领,他们要骂,就尽管骂好了!”听月初云自己都说主意缺德,月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不要等一会儿自己的宝贝妹妹说的时候,显得太丢份,“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你看,那个能走的地方。”月初云笑着眯起了眼睛,一副十足的灰太狼式笑容,伸手指了指没有拒马阻挡的路,“我想,把那里也挖了,布置上陷阱,嗯,承重大一点,踩上去的人轻了,不会塌的那种。” “你想用这个地方坑他们?”月改皱了皱眉头,仔细的用目光丈量了一下那一段路,粗略的估量了一下,得出了结论,“能坑百人就不错了,有什么用?” “呐,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手舞足蹈的跟月改比划了一下,认真的分析道,“他们被我坑了一次了,所以,肯定不敢再派重甲步兵在前面了,我们的城有瓮城,这一次,他们的骑兵,也不会盲目前冲了。” “你的意思是,放过所有的轻甲步兵,割断他们与后面重甲步兵和骑兵之间的联系?”月改微微一愣,对月初云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很是感兴趣,轻甲步兵,从来都是攻城战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没有了轻甲步兵,一个军团就等于彻底的丧失了攻城力量! “回答正确!”月初云很是“潇洒”的打了一个不响的响指,指着拒马和城墙之间的距离说道,“上次的陷马坑,也依照同样的方法处理,让轻甲步兵踩上去不会下陷,哼哼,上次被我烧了小一万人,这次,他们肯定会用攻城梯攻城,不敢再走城门了!” “拒马坑也处理成踩得轻了不会下陷?”不及月改评价,云轻尘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初云,这是要做什么呢?他们不会再傻乎乎的用骑兵冲锋了,不是么?” “当然不会了!我这也不是给骑兵准备的啊!”月初云伸手在云轻尘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解释道,“但是,攻城的轻甲步兵在发现那里踩上去不会塌陷后,他们的攻城梯,会压上去,不是么?” “这也太远了吧?再说了,就算攻城梯压上去,也塌不了啊!”云轻尘往城下看了看拒马和城墙间的距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如果,我把拒马移动到陷阱的后面,在拒马的后面再挖上陷阱呢?哼哼,以孤异那脑残的性子,为了向我示威,肯定会再给留下几千的骑兵的!”月初云的脸上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能把小小的陷阱用到这般极致的人,这世上,恐还真难找出第二个来! 众人沉默了许久,终于云轻尘再次忍不住追问了起来,“好吧,就算能坑到骑兵,那你怎么解释让他们把攻城梯驾到陷阱上?” “只放攻城梯,当然是不会有什么事了,但是,咳,如果攻城梯上爬满了人呢?”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用手比划了一个下陷的姿势,“同样硬度的东西,一个平面的承重量和一个点的承重量是不一样的,不是么?而且,他们攀爬的过程中,还会使得梯子摇晃,嘿嘿,结果会如何,你想不到么?” “梯子的两只脚压坏陷阱的表面后下陷,连带着整个梯子失去支点倒塌。”云轻尘微微一愣,似是本能的说了出来,“城墙上的人,根本不需要防御那些攀爬梯子的人,只用弓弩对付过了拒马,不曾到达攻城梯的人就可以了……” “没错!”月初云得意的一笑,扭头看向了站在她身后发愣的月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喂,哥,想什么呢?” 被月初云这么一戳,月改才算是回过了神来,尴尬的一笑,应道,“我再算,按照正常的攻城来说,你这一招能坑掉多少轻甲步兵。” “所有的。”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指了指瓮城中那被烧得漆黑的城墙,“火油,不是只能用在瓮城里,前面是城墙,后面是不可逾越的陷阱时,跟瓮城有什么区别么?不要忘了,跟在轻甲步兵后面的重甲步兵,是会踩塌那条‘唯一的路’的!”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可是,跟他的这个宝贝妹妹比,他实在是太善良了!从瓮城中的漆黑来看,至少烧死了不下五千人,可是,跟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攻城相比,恐怕,只会是一个零头!面对这么多的人命,连他都忍不住觉得胆寒,而月初云,他的宝贝妹妹,竟然,一直都是在笑着的! “初云,你的性子太嗜杀了,这样,恐对你的以后不好……”月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是想劝月初云,却又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半道闭上了嘴。 “哥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你应是懂得。”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重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月改的肩膀,脸上的不染纤尘与嘴里说出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是有得选,这造就功成的万骨,你想用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敌人。”月改毫不犹豫的应声,却是在说完了之后,连自己都僵住了。 “西梁城中,有十万百姓和五万兵将,若是有的选,你想让他们死,还是侵略者死?”月初云抽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了城中的街道和城墙上的兵将,百姓们并没有因为战争而惶恐的逃走,店铺依然如平常一般的开张营业,似乎,每一个守卫西梁城的兵将都坚信,他们,会赢得这场战争。 “侵略者!”这一次,月改答得声如震雷,这一刻,他懂了,他的妹妹,并不是如他担心的那般嗜杀,她只是比他分的更清楚,她,要保护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 密谈 天色将暮的时候,风国的兵将们完成了最后的拔营,原本用来扎营的土地上,只剩下了一片漆黑色的焚烧痕迹。 西梁城中,守城的弓弩手被普通的步兵替换了下去,开始了休整。 兵营之中,制造陷阱用的物品被制造了出来,分类的堆叠在了不同的地方,一个始终没有人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的营帐里,亦开始陆陆续续的被搬出了大量的粗竹筒。 “初云,这些,是火药?”看着像极了现代鞭炮的竹筒,云轻尘一边跟上了月初云的步子,一边追问道。 “对。”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你不是说,你会轻易使用这些,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么?”云轻尘微微皱眉,月初云说的每一句,他都记得,这一句,自然也不例外。 “你也说了,我说的是,不会轻易使用。”月初云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风寒初愈,她的气色并不算好,“现在,已经不是‘轻易’的时候了。” “你说三天之内,取孤异和孤耀的项上人头,当真有把握么?”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的心中微微的泛起了一丝不安,她从来不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她答应的事情,却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八万残军,加上三十万盛军,虽说那三十万里面,至少有半数人是新兵,但是,光是这个数量,也足够骇人了!吓唬人的伎俩,一次尚可,第二次,怕是就不灵了。 “想听实话么?”月初云浅浅一笑,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了云轻尘,眸子里,是水般的温柔。 “想。”云轻尘认真的点了点头,握住了月初云的手,她的手很凉,冰般的刺骨,却是莹润滑腻,让他不忍松开。 “没有。”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突然向前一步,把头枕在了云轻尘的肩上,声音低哑,“云轻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伤心么?哪怕,只是一点?” “不会。”云轻尘微微一愣,顺势把月初云抱紧,似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如果你敢死,我就做一个稻草人,写上你的名字,每天吐口水,射飞镖,用针扎,滴蜡烛……” 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滞,想要挣脱开他,却被他抱的更紧,一气之下,竟是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肩膀,恨不能咬下一块肉来才好。 云轻尘也不挣扎,就只是那么站着,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任她咬着,位于她身后的手,却是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似是在哄着一个淘气的孩子,“害怕的我这么做的话,就不要死,你活着的话,我就不敢这么做了,恩?” “你不痛么?”感觉到自己的嘴里泛起了微微的腥甜,月初云有些心虚的松了牙齿,看着云轻尘肩上的那个圆圆的泛着红的齿印,竟忍不住眼圈都红了,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柔声问道。 “比起这里的痛,微不足道。”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抚上了月初云的眼角,抹去了她那滴刚刚溢出的泪珠,指了指自己胸口,“以后,不准再轻易的说死,好么?虽然,我不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是,我是经历了生死的,生离死别的滋味,真的很不好。” “你是经历过生死的?”月初云轻轻的抿紧了唇,似是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身子,对云轻尘说的,经历过生死颇有些不习惯,毕竟,任凭是谁,突然被一个抱着自己的人说,他以前是一个死人,感觉都不会太好,“上一世,你是怎么死的?” “这么秘密的事情,换个地方说吧。”感觉到了月初云的畏惧,云轻尘尴尬的笑了笑,看来,他猜错了,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来这里,并没有经历过生死。 “好。” 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揽住了他的颈子,由着他把她抱了起来,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点点红晕,从小到大,云天希是七个皇子中抱她抱得最多的,许是心里并没有一丝对待兄长之外的感情,被她抱,她从来都只觉得是理所应当,而云轻尘,却是从来都没有抱过她的,一来,是他与她差的年岁太少,小的时候抱的费力,亦抢不过他人,二来,却是因为她对他有着超出兄长之外的感情,让他抱,她会觉得很别扭。 被云轻尘抱着飞檐走壁,月初云才第一次知道,他的武技竟是这么的好,比之云天希,恐犹有过之,便是与故事里的踏雪无痕相较,亦不会逊色的太多,清风徐来,她忍不住闭上了眼,揽着他颈子的手,本能的紧了几分。 突然,一个触手带着微微粗糙的东西盖在了月初云的身上,她本能的睁眼,却见是云轻尘把他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在了她的身上,月光中,他那略显稚嫩的脸上,竟隐隐的多了一分英挺之气,泛着令人沉迷的光泽。 “看什么,恩?”直至云轻尘停了下来,月初云的目光犹未离开他的脸半寸,认真的样子,似是要把他的样貌印在眼中,竟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咳,初云,我们到了。” 被云轻尘这么一说,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的月初云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一扭头,下到了地上,本能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找出此处可能藏的下人的地方,这是她许多年来每每到达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必做的事情,没办法,月家这只被云迟语推出来的出头鸟太过显眼,明地里,暗下中,不知被多少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她不得不防,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的家人。 两人立足的地方,是一处没有人居住的院落,有些破败,显是已经被主人废弃了多时,花草多已死去,只余一个浅浅的小湖,勉强算得上是一处可看的景致。 “这里没人。”知月初云在想什么,云轻尘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便开始低头整理尽是枯叶的湖边绿地,只小一会儿,便把枯叶堆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勉强算是柔软的“垫子”,见月初云正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盯着他,不禁浅浅一笑,先行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她也坐过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云轻尘?”感觉到了云轻尘身上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气质,月初云抿嘴一笑,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这,才是她认识的云轻尘,那个胆小如鼠的怯弱皇子,根本,就只是他的一张画皮。 “云轻尘。”云轻尘笑着侧过头,看了一眼月初云,便又转回了头,看向了小湖中的月光,“来这里之前,我有很多名字,都不怎么好听,忘了也罢。” 第四十九章 “初云!别胡闹!这是行军!”知月初云的计划已经开始,月天驰忙配合了起来,眉头一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神色凝重的斥责道。 “我不!我不!我就不!”被月天驰这么一抓,月初云顿时不干了,见左甩右扭都摆脱不了月天驰铁钳一般的大手,小脸一皱,低头朝着月天驰的手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月天驰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这么的野蛮,“嗷!”的一声,本能的松开了手,而月初云也借着这个机会从他的身边逃了开来,紧跑几步到了自己的马旁边,一抱马脖子,跳上了马背,狠狠的一踢马腹,趋着马便向河流的上游跑去,“我的马跑的快!从上游水浅的地方绕过去!” “混账丫头!你给我回来!”月天驰紧追两步,却终是只差了一步,没能抓住月初云,恨恨的跺了跺脚,“反了!反了!连老子的话都敢忤逆了!齐灵玉!看看你把这丫头惯得!” “爹,我去追。”只看两人的反应,月改便明白这应是自己宝宝妹妹的金蝉脱壳计,眉头一拧,便要翻身上马去追。 “哼!当老子是傻的么!你什么时候违过她的意思!”月天驰一把将要上马的月改给扯了回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老子要是放你去了,你们两个就该一起丢了!露水!露水!你,你带着一队月王府的家兵,把那个混账丫头给我抓回来!要是她敢不听,就是绑,也得给我绑回来!” “是,王爷。”只看月天驰骂的话,露水便明白了他是装的,自家王爷,什么时候敢骂人带上王妃的名号?忙点了点头,恭敬的行了一礼,翻身上马,点了一队三百余骑的私军,拍马追了上去。 见月天驰一脸漆黑的模样,哪里还有人敢去招惹这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忙纷纷退避,佯装巡视的巡视,休憩的休憩,更有的,甚至拿出了用来当午饭的干粮,自顾自的啃了起来,一时间,除了月家的四个少爷,月天驰的身边,就再也没了别人。 月初云纵马跑了一会儿,绕过了小树林,脱离了大军的视线,便轻拉缰绳放慢了速度,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等着后面追她的人上来。 依旧是河滩地形,但卵石已经明显的减少,呈现出粗糙的碎石,四周开阔,没有树林的阻挡,风也更大了一些。 “果然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不二之选啊!”月初云扯了扯缰绳,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外敌当前,还不忘坑害异己,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豆腐渣做的,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明白,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辅佐名将的良才。” “小小计谋,初云郡主谬赞了。”一声清朗的笑声响起,一骑雪色的人影纵马而来,远看去,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说吧,为什么故意弄出纰漏,让我识破。”对于来人,月初云丝毫不感意外,抿嘴一笑,只看了一眼,便重新收回了目光,“我还当是个跟我爹爹一样丑的老头儿,没想到,除了脑子好用,还生了一副好皮囊。” “在下段息天,久闻月家的四位少爷才智过人,却不料,连一个女子,都是这般的令人心折。”白衣男子紧了紧缰绳,朝着月初云行了个抱拳礼。 “这好像不是我问你的问题。”月初云依然没有转身,就只是直直的盯着河面,对那个被她称为“好皮囊”的白衣男子看都不再多看一眼。 “家父在世时,曾欠了齐王一个人情,虽已过世过年,但父债子偿的道理,初云郡主想必是懂得。”见月初云看都不多看他一眼,段息天忍不住由衷的萌生出了一股挫败感,须知,平日里,在他长居的这座小城,他可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初云郡主为何不肯看息天呢?难道,息天很丑么?” “勉强能看,但算不上养眼。”月初云打了个哈欠,很没形象的趴在了马背上,“你这父债子偿计划完成了,下一部,还打算给那只‘土豆’卖命么?” “初云郡主以为呢?”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的嘴角僵硬的抽了几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清了清嗓子。 “那只‘土豆’从我八岁的时候就被我当狗来溜,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跟着他混,没什么好下场的。”月初云抿嘴一笑,侧过头看向了段息天,“我说,你,那个什么小天啊,你还是弃暗投明,跟着我混吧?我会好好的对待你的。” “不知初云郡主的好好对待,是怎么个好好‘对待’法?”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先是微微一愣,但马上便回过神来,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良禽择木而栖,初云郡主若是能给出一个让息天感兴趣的筹码,息天倒是不介意成为月王爷的手下。” “若是跟一般人比,你笑得还算好看,但若是跟几位皇子哥哥比起来嘛,就差的太多了。”月初云翘了翘嘴角,非常认真的评价道,“比二皇子哥哥少了一分儒雅,比三皇子哥哥少了一分睿智,比四皇子哥哥少了一分潇洒,比五皇子哥哥少了一分严谨,比六皇子哥哥少了一分魅惑。” “初云郡主倒是对这笑挺有研究。”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好不容易强压下的郁闷再次升腾了起来,面色微微一变,嘴上却是不肯服软,“听闻皇子有七位,为何眉头听初云郡主提起大皇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 “哦,那两个人啊,你比他们笑的好看。”月初云耸了耸肩膀,低头抚摸起马的鬃毛来,“大皇子哥哥根本就不会笑,云轻尘那个混蛋嘛,总是笑的没心没肺的。” 听了月初云的这一句评价,段息天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初云郡主太风趣了,今行得遇,息天不妄此生。” “小天啊,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虽说本郡主长得比别人好看了一些,但是,只是让你看一眼,你就觉得这辈子没白活了,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月初云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副同情的神色,“你好歹也有二十多岁了吧?你该不会是这二十多年,见过的女人都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吧?哦,对了,还有,你刚才说的那句,‘良禽择木而栖’,以后可别再乱说了,本小姐自认不是木头,至于你嘛,我看也没长翅膀,应该不是鸟人。” “初云郡主的叮嘱,息天一定铭记于心。”段息天恨恨的咬了咬牙,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活着二十七年,除了三岁之前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了之外,他何时有过这般的失态! “嘿,那个小天啊,我刚才问你的,以后跟我混的事儿,你想好了没?”月初云的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了她来时的方向,只见露水已经带了三百余骑朝着她这边赶来了,不禁微微一笑,斥了一句,“一群乌龟!本郡主要是有心,帅哥都能泡到一只了!” 这一句话出口,却是让原本准备回答月初云话的段息天彻底郁闷了,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能说出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垂下头不再做声。 第五十章 见月初云正在跟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说笑,露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用力的踢了踢马腹,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似是本能的挡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恶狠狠的瞪了段息天一眼,转身看向了月初云,有些不悦的说道,“初云,人都到了,你准备做什么?” “跑的这么慢,还敢跟我夸海口带我离家出走,就你这速度,别说那只老狐狸派人追了,就是我爹派人追,咱都跑不了。”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捏了捏露水的脸,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绒布的小口袋,打开,在里面翻了翻,最后拈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丢给了旁边的一个恭敬的垂着头的将领模样的人,“去把这个烧了,把那边林子里的虫子熏一熏。” “咳,初云,你这么说完了,就是本来能离家出走的了,也得被人抓回去了。”月初云这么一说,顿时让露水尴尬了起来,抿嘴一笑,转头看向了正好奇的打量着她的段息天,“喂,那个,你,是干什么?” “在下段息天,不是阁下是月家的哪位少爷?”段息天微微一愣,抱拳向露水行了个礼,声音里却是隐隐的带着劲气。 “米粒之珠,也敢放华。”露水轻轻的一挥衣袖,荡开了段息天声音里带着的劲气,一拍马,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这个家伙真讨厌,我可以杀了他不?” “不可以,他是我的人。”月初云抿嘴一笑,转头睨了段息天一眼,复又转向了露水,“露水,我好像说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吧?” “你的人?也太快了吧?”露水故意装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段息天,毫不客气的往他看去,“这才多点儿工夫啊?小姐,不行,这个坚决不行,我抗议,为了你的终身幸福,这个人,绝对不行!” 看着露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目光,段息天只感觉自己有一种被雷轰到了的错觉,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这是对他身为男人,赤果果的挑衅! “那个小子,我,我要跟你决斗!”段息天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优雅从容,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一拔腰间的佩剑,便从马上跳了下来,指向了露水。 “决斗啊?好啊!”露水嘿嘿一笑,抿嘴看向了段息天,并不下马,“你是想单挑,还是群殴?” 听了露水的话,段息天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单挑呢,你自己,单挑我们一群,至于群殴嘛,当然是我们一群,殴你自己,恩,我很民主的,你挑一个吧。”露水轻轻的舔了舔嘴唇,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百余骑,一脸的理所应当。 被露水的“单挑群殴论”气得彻底失去理智的段息天,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卑鄙无耻!你,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我家小姐知道,至于卑鄙无耻嘛,嘿嘿,谢谢夸奖。”露水一脸坏笑的往月初云的身边蹭了蹭,朝着段息天做个了鬼脸,“我家小姐的伟人语录第三十七条,卑鄙无耻的界定标准,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决定的,窃珠为盗,窃天下为诸侯。” “好了,露水,再这么整天油嘴滑舌的,我可就让爹爹把你赶回去了。”知若论嘴上功夫,段息天不可能是露水的对手,月初云也不得不出言喝止了露水,拍马到了段息天的面前,“露水是我的近侍,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我一直未当他是外人,惯坏了,出言便是刁钻不饶人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单挑和群殴我都不占便宜,所以,也只能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见月初云出面调停,段息天的气也微微顺了顺,收了佩剑,转身上马,暗骂自己修身养性还是不够,只是被人这么一激,就动了怒了,“郡主都说了息天是你的人,你说的话,息天自然是要听的。” 见焚烧而起的烟雾已经弥漫到了远处弓箭手栖身的小树林,月初云浅浅一笑,扯了扯马缰绳,调转马头,继续向河流上游的方向而去,“露水,你带五十骑绕道下游,让他给你带路,把临时建起的坝推了。” “郡主,息天有一事不明,可敢烦劳郡主给个解释?”见月初云还要往上游走,段息天忙拍马跟上了几步,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人能挺清楚的声音询问道。 “你不敢杀我,不然,你师父一定会褪了你的人皮做褥子。”月初云抿嘴一笑,踢了踢马腹,趋着马小跑了起来,“其他人,跟我来。” 看着月初云渐渐远去的背影,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她怎知我要问她这个的?怪哉!” “嘿,那个人,我叫露水,以后多多关照。”看出了段息天的疑惑,露水也不说破,只是驱马上前,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都是跟着小姐混的,那个,以后,我就叫你小天了,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露水,段息天只感觉自己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句,调转马头,朝着下游的方向行去,“树林里的人,不用找人收拾么?” “不用,一会儿,四少爷会派人来的。”露水耸了耸肩膀,踢了踢马腹,跟了上去,对于这种善后事宜,露水从不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四少爷都能做的那么尽善尽美,但是,小姐说过的,这些事,不用她担心,那么,她当然,也就没必要担心了。 第五十一章 与露水一起带着五十骑绕行七月河下游的段息天一路上都在拧着眉头思索,那个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初云郡主,那个扬言自己不敢杀她的丫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觉得她似曾相识?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会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觉? 见段息天一直硬着一张僵尸脸一言不发,露水终于忍不住策马到了他的身边,笑着睨了他一眼,“嘿,小天,别想了,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去猜度的。” “小姐到底是什么人,露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段息天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出来。 “说实话,露水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听了段息天的问题,露水忍不住笑出了声响,用力踢了踢马腹,加快了速度,“在露水的眼里,小姐不是人,是神。” “是神么……”喃喃的重复着露水的话,段息天似是本能的摇了摇头,在他的意识中,只有他的老师,那个教了他六年,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样貌的人,才能被称为神,无所不知的神,原来,在她的近侍面前,她也是一个被当做神一般的存在,只是不知,这个神,跟自己的老师,又是什么关系呢?她,难道也是认识自己的老师的么? 露水所带领的一行人只不足半个时辰便找到了那处仓促筑起的河堤,长刀阔剑的砍砸了一番,便使得河堤开始漏起水来,水的挤压力使得破口越来越大,最终彻底的冲毁了河堤。 没有了下游河堤的阻隔,七月河的水位开始迅速的下降起来,原本十米余宽的河面慢慢变窄,露出了石质的河床,及至最后,却是连马匹的膝骨高都没有了,才开始不再下降。 与此同时,月余一的“偶然”发现,为月家立下这场还未开始的战争的第一个功勋,原本埋伏在树林之中,准备偷袭的一千余名“叛徒”弓箭手,被悉数俘获,经审问,皆为齐王旧部。 “叛徒,该死,砍了!” 不及月天驰下令细审,月家三少爷月改便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白袍人下了命令,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只几个呼吸的工夫,一千条人命便成了昨日黄花,气得月天驰连骂了几句“逆子”后拂袖而去,直过了小半盏茶,才命人传令,褪去铠甲,重打五十军棍,禁闭三日思过。 看着月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后背,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于公,月天驰是主帅,月改越俎代庖,下令杀人,违的是军纪,五十军棍算不得轻,但也并不是很重,毕竟,那是一千条人命,没人敢说一句“不该”,于私,月天驰是月改的老子,人家教训的是自己的儿子,更是没有他们这些外人说三道四的道理,只是,此举之后,月天驰不徇私的名声却是更加深入人心了。 看着大军已经开始渡河,月家的大公子月畔才快步走到了月改的身边,伸手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看着他背上的伤痕累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丫的脑子抽了还是怎么,这个时候跑来触老头子的霉头!娘的,五十军棍,你至少得三天穿不上铠甲!” “穿不上就穿不上吧,这五十军棍,不亏。”月改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始终站在他身边的白袍人的胳膊,推了推月畔,“我有白玉照顾就行了,大哥,你先去帮爹爹指挥大军渡河吧,我换件衣服,就去寻你。” “好。”月畔轻轻的点了点头,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月改一眼,才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临上马,仍不忘转头向白袍人嘱咐了一句,“白玉,给他用烈酒擦过之后再上药。” 白玉恭敬的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苍白的有些不似活人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扶了月改,让出了大军前行的路,让他在一块距离大军数十步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又快步去后军的补给车队里取来了一坛烈酒和一身干净的衣服。 拍开泥封,一道凛冽的酒气冲天而起,月改轻轻的皱了皱眉,把自己佩剑的剑柄咬在了嘴里,示意白玉可以开始了。 酒很烈,擦洗到伤口上火烧一般的疼,看着月改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白玉的手也停滞了一下,极为少见了责备出声,“主子,你这是何苦来的!” “那只‘土豆’,不能死。”直到清洗完了伤口,月改移开了佩剑的肩膀,略微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咬要有些麻木的下巴,才转头向已经没了多少河水的河面看去,“我跟你说过的,他,是用来牵制云迟语的‘不容’的,爹爹他……太过迂腐,容不得他跟他的兄弟之间容下沙子,若是放任他审下去,让那些人供出了幕后,撕破了这张谁都明白的脸面,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但是,受伤的人,是主子您!”白玉小心翼翼的给月改的伤口涂抹着药膏,眉头缓缓的拧紧,使得他的原本不似活人的脸上勉强算是有了一点表情。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月家,有着让大多数人都仰望的尊贵,代价,便是我们的身不由己。”月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跟初云相比,我这个哥哥,已经过得很逍遥自在了,这点儿伤,算的了什么呢……” “主子,小姐回来了。”白玉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却未曾转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直为月改背上的最后一道伤口涂好药,才缓缓的抬起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似活人的苍白,散去了先前尚存的一丝勉强算是表情的表情,“有血腥味,应是受了伤。” 听了白玉的话,月改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厉色,伸手抓起身边的中衣套在了身上,扶着佩剑的站起身,转头,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嘴唇微动,却未出声,但是,正面对着他的白玉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要说的话:敢伤我的妹妹,我必让那人碎骨凌迟来偿! 第五十二章 顺着月改的目光看去,只见远远的行来了一队人,约二百余,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染着血迹,为首一人,正是月初云。 月初云的样子有些狼狈,原本银白色的轻甲已经有大半染成了红色,左臂缠了粗糙的布条,似是无力的垂着,右手松松的扯着缰绳,身子随时都能从马上跌下来一般左摇右晃。 “初云!”见了月初云的样子,月改只感觉心里一紧,顾不得后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去,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背,扶住了她,“是谁!” “血是别人的。”月初云顺势往后一倚,压低声音在月改的耳边说了一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我吃了娘亲的退血散,别担心。” “退血散……该死!你,怎么可以吃那种东西!”月改的拳头缓缓的捏紧,低声咒了一句,便小心的把月初云抱了下来,“白玉!去把余一叫来!再告诉我爹,初云负伤了!” 得了月改的吩咐,白玉飞身向已经渡过了河的大军方向而去,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熙熙嚷嚷的黑色兵甲之中。 似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身着一身白色儒袍的月余一便纵马飞奔而来,还未及到地方,便飞身下马,急奔几步,到了抱着月初云的月改面前,伸手,搭上了月初云的手腕,试了试脉搏,眉头一拧,抬头向跟在后面的二百多人看去,眼中尽是询问的神色。 “回四少爷的话,我们在追小姐回来的途中遇到了火国的细作和五百叛军,劝降无效,只得尽数剿灭。”为首的一个将领策马向前一步,朝月余一拱了拱手,毫不改色的把一颗人头丢在了地上,“小姐身先士卒,亲手击杀叛军首领,自己亦负了重伤。” “去禀告元帅吧。”知这二百余人已经串好了口供,月余一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从月改的怀里接过月初云,“三哥,你身上还有伤,别逞强了,初云交给我吧。” “露水和剩下的人呢?”月改没有拒绝月余一的好意,只是微微拧紧了眉头,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小圈,似是认真的询问道。 “回三少爷的话,攻击叛军之时,恰好救下了一位被囚禁的公子,声称知晓令江水退去的办法,先我们一步带着露水公子等人去了下游,此时,江水退去,应就是那位公子的引路之功。”为首的将领轻轻的踢了踢马腹,止住了马匹的轻嘶,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一个正向这边移动的黑点,伸手把挂在身后的一个麻袋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这是被诛叛军的左耳,尸体已就地掩埋,请三少爷查验。” 月改抿嘴一笑,眼中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直接回禀给元帅吧,我现在也是戴罪之身,白玉,扶我回补给营。” 黑点快速靠近停留在这一处的小波人马,细看去,正是已经连脸色都黑了下来的月天驰。 听到月天驰沉重的脚步声,月改只是颇有深意的一笑,伸手扯了月余一的衣袖,扶了白玉递过来的手,面色立刻变得阴沉了起来,看都不看月天驰一眼,转身,移步向补给营的方向走去,“余一,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给初云包扎伤口么!” “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月天驰已然一脸的紧张,哪里还顾得上月改对自己的态度不济,伸手便搭上了月余一的肩膀。 “你可以问他们!元帅!”月改面色不善的荡开了自己爹爹的手,用力的推了月余一一把,低声斥道,“请不要耽误余一给我的宝贝妹妹包扎伤口!余一,还愣着做什么!想让初云失血而死么!” 看着四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月天驰只是微微一愣,继而便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苦笑,转头,看向了等在那里的月王府家兵,挥了挥手,低声吩咐了两句,让他们好生包扎伤口,待大军扎营后再行禀告,便重新跃上了马背,策马向前军的方向而去。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露水才带了段息天和五十余骑驰骋而回,虽也有些风尘仆仆,却并没有跟随月初云回来的那二百余人那么狼狈,看了一眼那队人的首领,露水忍不住轻轻的拧紧了眉头。 “小姐呢?”纵身跳下马,露水的目光似一柄利刃般的看向了来帮她牵马的辅兵,宛然要把他刺穿般的冰冷。 “回露水公子的话,小姐负了伤,在补给营休息。”被露水瞪了一眼,上前来牵马的辅兵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收回了去接缰绳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四少爷在帮她包扎伤口。” “负伤?”说出的虽是疑问句,但露水的口气却是十足的怒气冲天,手中的缰绳一丢,径直从马背上飞身而去,脚尖一点辅兵的肩膀,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身影。 看着露水远去的淡绿色背影,段息天忍不住浅浅一笑,仰起头,看了看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浅浅一笑,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到底是关心则乱,还是不够信仰呢?神,会负伤么?”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人,太聪明了,会死的比傻子还难看?”一个月白色身影似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段息天的身后,不及段息天回过神来,一柄薄薄的利刃便出现在了他的咽喉。 “看来,五十军棍并没有对您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段息天没有动,任凭喉咙处已经沁出了血珠,神色亦未变化半分,伸出右手,露出了手臂上的一处诡异刺青,“如果没有猜错,息天与露水公子信仰着同样一个神。” “你不仅跟露水信仰着同一个神。”月改浅浅一笑,收回了抵在段息天喉咙上的薄刃,把自己的右手手腕送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了上面一处跟他一模一样的刺青,“我们,都是神的信徒,都是神的仆人。” “你……”段息天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而他原本已经在心中笃定的想法,此刻已然被彻底打翻,月改,是月初云的哥哥,他,也是老师的弟子,这么说,那个女人,其实,并不是…… “初云,见过那位神,她跟我们,是不同的。”月改轻轻的拍了拍段息天的肩膀,笑着跳下了马背,几个闪身之后,便消失在了黑色兵甲之中。 远处,河畔的一块巨石之上,月余一无奈的笑着摇头,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手臂上的一处跟两人相同的诡异刺青,把手中的一片树叶送到了唇边,缓缓的吹出了悠扬的旋律…… 第五十三章 墨绿色的身影飞速的没入补给营,露水一脚踹开月初云营帐门口的两个侍卫,低头钻了进去。 “伤哪里了?”看着斜倚在软垫上看书的月初云,露水的眉头已经不自觉的拧紧了起来,毫不顾忌自己身份的往软垫旁边一座,伸手便把她手里的书夺了下来,“你怎么答应我的!” “就像我答应你的那样啊,嘿嘿。”月初云的脸色苍白如纸,但是眸子却是明亮的宛若天上的繁星,伸手,在露水的脸上捏了一把,“你这叫什么态度,嗯?你这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让本郡主怎么有心情好好养伤?” “既然是养伤,就得有养伤的样子,不好好休息,什么时候能好?”露水伸手把月初云按倒在软垫上,给她盖上了被子,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难看,“明天一早,大军就要继续开拔,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跟得上前军!” “余一哥哥说了,最少也得养半个月,嘿嘿,没办法,你没机会立功了,乖乖的跟着我随着后军往前线爬吧。”月初云抿嘴一笑,声音里尽是调侃,以只有两人看的明白的手势指了指营帐外边,然后,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你到营帐外边守着吧,本郡主要睡觉了,咳,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郡主教训的是,男女授受不亲。”露水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几个字,朝着月初云挥了挥拳头,转身走出了营帐。 是夜,大军的某一处营地里突然响起了一声人临死时才会发出的哀嚎,紧接着,便有那处营地周围的几个营地几十人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营地围了起来。 整个大军的营地布置,本身就是一个阵法,从天空中往下俯瞰的话,便是一个蜂巢状,而每一个小营地,都是蜂巢的正六边形的一个顶点,一处遇袭,只需数息,便会有几十人快速的支援过去,传说,这种被称为最完美的驻扎阵法,出自月王府的四少爷月余一之手。 发出哀嚎的人,已经断气,致命伤是胸口上的一处贯通伤,撕裂皮甲,只能隐约辨识出是被剑型的锐利武器刺穿,出血很少,有些像是被烧灼过的铁器熨烫了一下,而皮甲上,也隐隐的散发着被烧过的臭味。 “有人看清楚动手的人么?”闻声赶来的月畔快步走过兵将们自动给他让出来的路,俯身,看了看地上的死人,语带不满的向旁边的人询问道。 “回大少爷的话,他一喊,我们就过来了,没发现有往外逃窜的。”一个低级将领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低声回道,“距离他大喊,到我们发现他,至多不超过三个呼吸的工夫。” “凶手应该是杀人的熟手,一击毙命。”月畔缓缓的站起身,碾了碾自己手指上的血迹,眯起了眼睛,“分批戒严,加大巡视,这个人的身份,查一下,记录下来,等回军的时候,给他的家人发放抚恤。” “是,大少爷。”低级将领恭敬的点了点头,退到一边,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对了,有没有人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的?”月畔原本看样子已经抬脚准备离开,却突然又转了回来,朝着低级将领露出了一个预示着危险的笑容。 低级将领的眼睛猛的睁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然后,视野越来越低,然后,“嘭!”的一声,待他不解的抬起眼皮向上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面前,多了一具没有了头颅和脖子的尸体。 “把这个细作找根柱子挂起来,示众。”月畔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一边走,一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都是当细作的,怎么就能这么对自己的同僚下的去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月畔走到了月天驰的帅帐之前,准备要推开帐门进去的时候,突然,补给营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心中不禁一紧,来不及进门,飞身便往那边而去,因为,他记得,月初云,他的宝贝妹妹,此时,就是在补给营“养伤”的! 发出哀嚎的人是露水,此时,营帐的面前多了两具尸体,皆是身重数剑而亡,营帐的帐门大开,里面原本月初云躺着的软垫上,已经空无一人,书,杯盏,全部扣在地上,还有隐隐的血迹洒落在地,一片惨淡景象。 “露水!怎么回事!初云呢!”就在月畔赶来后不多时候,另外三位月家少爷也赶了过来,往营帐里一看,无一不大惊失色。 “回三少爷的话,小姐被一个黑衣人掳走了,露水被这两人牵制,未能及时救下。”露水的肩膀有些微微颤抖,攥着细剑的手也是青筋暴出,看样子已是气急,只恨不得把掳走月初云的人碎尸万段才好。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往哪边去了?”月畔只恨不得痛打露水一顿了,自己的主子被人掳走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等吩咐,这,这叫什么近侍! “回大少爷的话,三少爷的近侍,白玉已经追过去了,露水原本是在这里与这两人周旋,以求不要有人阻住白玉的去路的。”露水一边说着,一边收了手里的剑,转身,跳上一匹连马鞍都没有上的马,绝尘而去,“事已禀明,露水这就去追寻着白玉营救小姐。” “去禀明爹爹吧,这种事情,随意谣传,是会扰乱军心的。”月余一伸手捏了捏月畔的手腕,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然后眯起眼睛,看向了已经围拢上来的几十名兵将,抿嘴一笑,柔声说道,“都回吧,只是有两名细作打算捣乱而已,已经伏法了。” 距离大军营地三里的一座小土丘上,月初云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一脸嗔怪的白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白玉,“喂,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一个字或者两个字来回答我的问题啊?” “能。”白玉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说出的话,亦是没有丝毫的感情。 “好,算你狠!”月初云气鼓鼓的朝着白玉的后背挥了挥拳头,站起身来,“你回去吧,露水来了,记得告诉三哥,让他按照我告诉过他的继续。” “是。”白玉点了点头,缓缓的站起身来,拔剑,挽了一个剑花,似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的在自己的身上划了数道伤口,然后,跳上马,扬尘而去。 第五十四章 月初云被人掳走的消息着实让整个大军慌乱了一些时候,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让女眷随军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但是,当真知她被人掳走了,军中的兵将们还是打的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一来,月王爷治军严归严,但对下属却是极好的,如今,他的宝贝女儿被人掳走,那些素来对他敬仰和感念的兵将们自然是觉得替他难受的。 二来,月初云随军的这几日,除了渡河时跟月王爷闹了那么一回别扭,可从后面发生的事来看,却是让整个大军因祸得福了,加之她又斩了敌首,自然也就会让这些军旅出身的汉子们对她刮目相看了。 至于第三,则是基于皇室,云国谁人不知,月初云乃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不管是那位皇子当了皇帝,月初云都会毫无例外的成为后宫之主,她此番若是有失,恐怕所有的人都得受到牵连,降级是小,若是被人指为有失职,那恐怕就是要掉脑袋的了。 清晨的时候,白玉才策马归来,身上的若干处伤已经浸红了大半的衣袍,马虽然未伤,却也因为奔跑了整夜而口吐白沫,短期内不能再用于乘骑。 白玉的高调归来,使得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大军中再次泛起了波澜,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有多厉害,渡河之前大家可是都见过的,月改一个命令,几个呼吸之间格杀千人,连月天驰都未能来得及阻上一阻,至于说,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更是无人知晓,事后有人去翻看过那些尸体,也只得出是极为细小的锐器的结论,所有死去的人,身上,都只有一处伤口,在颈间,细若针孔。 “如何?”看了一眼翻开营帐进来的白玉,月改微微皱了皱眉,别人看不出来他的伤是如何来的,不代表月改也看不出来。 “小姐说,按照她说的继续。”白玉的脸上依然面色平静,似乎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朝着月改行了个礼,便在一旁的脚凳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你还真下得去手。”看着白玉一副万事不由心的清冷模样,月改无奈的摇了摇头,丢下手里的书,从旁边的一个箱子里翻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走到了他的身边,“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是,主子。”白玉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站起身,拆下佩剑,解开腰带,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褪了下来,最后,竟是完全赤着身子站在了月改的面前,露出了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还在泛着血丝的伤口。 看着白玉身上的伤,月改竟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嘶”声,伸手,把他按在了书案上,打开小盒子的盖子,沾了里面的药膏,小心的往他背上的伤口上涂抹了起来,“你都感觉不到疼的么?竟然弄了这么多伤在身上!” “主子忘了,白玉是没有痛觉的。”白玉顺从的站着,任由月改把他翻来翻去的涂抹药膏,包扎伤口,“只要主子没事,白玉便不会有事。” “白玉啊,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在别人面前可不能乱说啊……”月改只感觉自己的脑门上黑线若干,看着白玉那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放在桌子上小盒子盖上盖子,放回了箱子里,“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有龙阳之好。” “是,主子。”白玉轻轻的点了点头,依然没有丝毫的表情,连眼神都是古井一般的没有任何波澜,若不是能看到他的唇在动,定不会有人相信,他是在与人交谈。 “衣服穿好,不好沾水,明天这个时候我帮你换药。”月改活动了一下手指,移步向门外走去,“我去找爹爹,你歇着吧。” 第二日,大军在月天驰的命令下开拔,同时,一个不知是什么人传出来的消息称,月初云昨天被歹人掳走后负了重伤,所幸被那位被云国大部分百姓奉为神明的大人所救,才得以保命,此时,正由她的近侍露水公子陪着,在那位大人那里养伤。 这个消息传出,却是比先前月初云被人掳走带来的反应还要大了许多,毕竟,在云国,没有接受过那位大人恩惠的平民,几乎是不存在的,免费的学堂,免费的医馆,鳏寡孤独的收容所,无一不是出自那位大人之手,而且,更听说,那位被月王爷带在身边的,长得秀秀气气的年轻军师,亦是受到了那位大人的指派前来的,是那位大人的学生,此消息一出,顿时军心大振。 大军又前行了一日,便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看到逃难而来的灾民,月天驰命人询问了数人之后,大约得知,前面已经被攻陷了三座城,此时,正在被围困的城,乃是他之前麾下的一名高级将领,名唤时齐。 “五天三城,火国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啊……”月天驰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了一身儒装,骑马在他身侧面色如常的段息天,似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元帅,火国这一次恐怕不仅仅是‘有备而来’。”段息天浅浅一笑,躬身朝月天驰行了一个儒礼,若有所指的说道,“恐怕,还是有明人指路而来。” “如果当真是那样的话,此役凯旋之日,便是要把那人除去之时了。”月天驰微微的皱了皱眉,攥紧了拳头,“此祸不除,终将是我云国未来隐患。” “老师说过,有些虚名,给了也无妨的,嫁他人之手,有时会比亲力亲为要少去很多麻烦。”听了月天驰的话,段息天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抖了抖缰绳,轻踢马腹往前军奔袭而去,“息天与三少爷有约,先行一步,元帅勿怪。” 天色将暮之时,大军终于到达了由时齐把守的城池,远看去,只见血染城墙,满目破败。 第五十五章 月初云束了胸,换了一身男子的儒装,把长长的头发盘成了一个小髻,坐在一块河边的巨大的青石上,看着水中的自己,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便我是雄雌?”许是等的有些烦了,月初云索性从青石上跳了下来,一边念着几句前生时听过的句子,一边伸了个懒腰,俯身从地上捡起了几块小小的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河里丢着,此时,在外人看来,她只是个男生女相的小倌,手无缚鸡之力,胆小,无用,快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 “云公子,露水公子又丢下你一个人出去了么?”一个难民模样的小孩子小跑着到了月初云的面前,把一个馒头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到她的面前,“来,我的干粮分给你。” “谢,谢谢,我,我不饿,我,我等他回来。”月初云冲着难民模样的小孩子浅浅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自己吃吧。” “你就别客气了,云公子!”难民模样的小孩子害羞的一笑,硬是把一半馒头塞进了月初云的手里,“我娘说了,再走一天就能到城里了,到了城里,就会有吃的了,有那位大人在,不会让我们这些穷人受苦的。” 不等月初云做出什么反应,难民模样的小孩便逃也似的跑了开来,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这个被别人称为云公子的人,虽然,别人告诉他,云公子是个小倌,曾是个在楚馆里卖笑的人,但是,他就是觉得喜欢,觉得想要亲近。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月初云的背后,似是调又戈般的凑近了月初云的颈子,朝着她的耳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笑道,“啧啧,穿成这个样子,也能祸乱众生呢?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唉,作孽啊……” “若是让人知道,露水公子是喜好男风的,会不会有无数的红颜哭瞎了眼睛,跳河殉情呢?”月初云缩了缩脖子,转头,似是情人间撒娇般的朝着露水的手臂上捶了一下,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如何?等回了帝都,我帮你好好宣传一下?” “不用了。”调侃月初云不成,却被反将了一军,露水有些尴尬的笑着摸了摸鼻子,伸手一揽月初云的腰,把他放回了那块巨大的青石上,“消息传回来了。” “都是什么反应?”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那一半馒头放在了身侧,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身下的青石。 “皇宫那边,在得知你被‘那位大人’带走了之后,那只老狐狸带了姑小姐回了一趟月王府,带了不少赏赐,应是去打探消息的,已经被王妃打发走了。”露水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糕点,放到了月初云的手上,“王爷那边,此时已经到了时齐将军所守的那座城,与那座城里的‘语者’见了面,正在重新布置城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打开那包点心,拈起了一块,送到了嘴边,咬了一小口,柔声问道。 “得到了消息之后,大皇子殿下放弃了继续既定方向的人马归拢,只带了已经征集到的不足万人,以急行军的速度连夜赶赴前线,此时,与前军应只差一天的行程。”露水有些不悦的翘了翘嘴角,满脸幽怨地说道,“听说啊,在得知了某人‘受了重伤’的消息之后,可是异常暴怒的命人彻查呢,啧啧,真真是让人感动啊!” “说重点。”白了露水一眼,月初云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似是恨不得把调侃她的露水抽筋扒皮一般。 “二皇子殿下依旧按照原本的路线收拢驻军,只是特意支派了自己的亲卫白枫快马加鞭的赶往前线,向王爷告知了他那一边的进程,本还想留下照顾王爷起居的,却是被王爷赶了回去。”露水伸手拿了月初云放在身侧的半个馒头,侧身跳上了青石,坐在了她的身边,“听说,还特意传书回了帝都,嘱咐静妃娘娘送些静心安神的补品去给王妃,有闲暇了便多往王府去看看,多陪陪王妃。” “倒也符合梦离哥哥的性子,什么事都能安排的周全。”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向后躺倒在了青石上,心道,娘亲应该已经拆开第二个锦囊了,应付皇宫里的那几只狐狸应是足够的。 “三皇子殿下命人加快速度收拢完原本应该由他收拢的驻军之后,去了与大皇子还未来得及收拢的那几个郡,此时,应该正在收拢那些地方的军队。”说起云千羽的行径,露水微微的撇了撇嘴,露出了浓浓的鄙视,“哼,平日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却是好,也没见得他比谁更紧张多少!” “若我是皇帝,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他。”月初云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一般,毫不着恼,“最是无情帝王家,痴情种子,永远成不了一个好皇帝,美人膝,英雄冢,这个道理,万古不变。” “哼!便是四皇子殿下做的都比他厚道!”露水撇了撇嘴,眼中的鄙视丝毫不减,“听说某人‘受了重伤’,四皇子殿下可是生气得把命人新找回来的美人都赶出去了,还道是此仇不报,他再不近女色,啧啧,这种话从四皇子嘴里说出来,可是要比乌鸦生出白毛儿的来还要让人吃惊的呢……” “你确定说这话的人,是云乐城?”听了露水的话,月初云忍不住微微一愣,她从来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云乐城的嘴里说出来,不近女色?云国谁人不知,这位四皇子殿下,便是一日离了女人,都活不了的! “确定,非常确定,确定的不能再确定!”露水鼓了鼓腮帮,把拿在手里的半个馒头送到了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大嚼特嚼了起来,“四皇子殿下说了这话之后,便让他的亲卫译名带了亲卫营的半数回帝都去了,听说,就在昨日,‘土豆’王爷的王府失了火,烧死了他最宠爱的第十八房小妾。” “果然是四皇子哥哥的行事风格,什么时候这心思都离不了女人。”云乐城的做法让月初云生生把嚼了一半的点心吞了下去,直又捶又拍的咳了许久才缓过了气来,“咳,咳,露水,快,快给我拿点水了,噎死我了……” 第五十六章 见月初云噎到了,露水忙从腰上摘下了水囊,拧开盖子,送到了她的嘴边,一边帮她拍着后背,一边无奈的摇头,云乐城的所为确实令人吃惊,不要说是月初云了,就连自己,在刚刚得知了消息之后,都是把喝到了嘴里的茶喷了来传信的人一脸的。 月初云咳了一会儿,顺过气来,把手中的水囊还给了露水,“还有呢?” “五皇子殿下命麾下分成三支,沿三个方向收拢驻军,然后亲返帝都,向那只老狐狸求得允许,将驻军送抵阵前之后,由他率领千人骑兵,沿路护送粮草物资。”露水收好了水囊,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丝帕,帮月初云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是什么不求头功,但求为大军祛除后顾之忧。” “云风起,果然是最危险的一只狐狸!”月初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手中吃了不足三分之一的点心放到露水的手里,向后挪了挪身子,把自己原本垂在青石下的双腿收了上来,屈起,让已经变成了在月王府时蜷缩在古代版沙发里的形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补给物资永远都是最能掣肘大军的东西,他这一招,可谓剑走偏锋,似退实进啊……” 听了月初云的话,露水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原本还以为云风起是怕死,现在看来,却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膝盖,“单是这一点手段,就已经足够牵制所有人了,没有人是傻子,所以,这一场仗,还没打,他已经赢了一半了。” “他会对付王爷和少爷们么?”露水微微的拧起眉头,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不会。”月初云耸了耸肩,脸上是看不出想法的平静,“聪明人,永远不会让自己手里没了足以与危险相抗的棋子,只要他的那三位皇叔的兵权还在,他就不会对月家动手。” “依你看,这个人……”听了月初云的说,露水稍稍放心了一些,似是随意的问道。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阴险狡猾,跟那只老狐狸一样,屠万人而手不粘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月初云缓缓的吐出了几个词,似是犹觉得不足以形容云风起般的翘了翘嘴角,“不过,可惜,他的胆识不足,便是侥幸得了皇位,也成不了什么明君,不让云国亡国,就已是大幸了。” “这么说,此人是个需要除去的威胁。”露水的手有些本能的摸上了自己的佩剑,却被月初云一巴掌打开,“呃,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本能。” “此人若是善用,可成良臣,不,应该说,是宰相之才。”月初云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抿了抿嘴唇,继续问道,“思乐哥哥呢?” “得知你受了重伤之后,当天夜里,他就失踪了。”露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不愿说的过多,“现在,原本应有他来收拢的驻军,正由他的亲卫凌云代为收拢,帝都的那只老狐狸,似乎还不知道他不见了的事情。” “思乐哥哥,你还是这么冲动呢……”月初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浮云,“你为什么看不懂,初云,不是你要的人呢……” “露水觉得,其实,六皇子殿下不错的,小姐你……”露水轻轻的咬了咬嘴唇,说了一半的话,却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同样,我也异常确定,思乐哥哥,永远都不会是我喜欢的那个。”月初云抿嘴一笑,转过头,看着露水,“在我的心里,他就是一个哥哥,区别只是,他姓云,而我的另外四个哥哥,姓月。” “好吧,我说不过你。”露水叹了口气,不再多言,爱情是什么,她也不懂,但是,从小跟月初云一起长大,她知道,那不是可以用什么东西衡量的。 “拿来吧。”月初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朝着露水伸出了手。 “什么?”露水微微一愣,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云轻尘那只小王八羔子的信。”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戳了戳露水的头,“装什么装,快拿来!” “哧……你还真是了解他……”露水咧了咧嘴,极不情愿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送到了月初云的手上,“他还让带来了一句话。” “什么话?”月初云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了信,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三枚铜钱和一缕绑成了穗子的马鬃,在手里掂了掂,收了起来。 “月黑风高杀人夜,几家欢喜几家愁。”露水稍稍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才把云轻尘让人传的话说了出来。 听了露水的话,月初云的脸色骤变,快速的跳下青石,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的带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出来,放到地上,用火石引了火,点燃,只听“吱”的一声,那个红色的小盒子便窜上了天,发出了一连串的噼啪脆响。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见月初云这么激动,露水的猛的瞪大了眼睛,惊天令,云轻尘到底是传来了什么消息,竟然会让月初云不惜使用出了召集附近所有“天使”门徒的惊天令! “露水,你马上奔赴前线,找到三哥,告诉他,那三个畜牲,叛国了!”月初云一把扯下了坐在青石上的露水,拿出了一块金色令牌塞到了他的手里,“不出三日,另一边边境,也将大军压境!” 听了月初云的话,露水也是微微一愣,翻身上马之后,却又觉得不妥,“那你……” “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己,此事关乎云国存亡,快去!”不等露水再说什么,月初云便伸手朝着马股上抽了一巴掌,“路上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便用出我给你的令牌,切记,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把消息送到!” 第五十七章 目送着露水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里念了几句什么,便在青石旁边蹲了下来,伸手,捡起一块稍微光滑一点的石块,在地上画出了一只长得异常诡异的鸟,然后,探手入袖,拈了一只小盒子出来,打开,用手指从里面挖了一点绿油油的药膏,点在了人的眼睛位置,再次用火折子生起了火,点燃了药膏。 药膏遇火即燃,发出了松脂的淡淡清香,然后,融化,变成了液体,充斥了整个图形,待燃烧完毕,构成图形的所有的线条,都变成了赤红。 “但愿,来得及。”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打了声呼哨,从树林里召出了自己的马,在一群难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跳上了马背,扬起鞭子在半空里打出一声轻响,策马而去。 前世活了十八年,今生已是又过了十五个寒暑,月初云从来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心里没底过,她从来都是那个习惯观察着诸方动向,在暗中推波助澜的人,这一次,却是完全不一样了!从云迟语的寿宴被打断的那一刻,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她掉进了一个什么陷阱,而她,却还全然不知! “娘,你看,小宝就说,云公子不会是一般人。”先前分馒头给月初云的小男孩兴奋的双眼冒光,伸着小手,指着月初云渐渐远去的背影,向他的爹娘炫耀道。 “是啊,是啊,云公子不是一般人。”一个中年妇人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月初云背影的目光里,尽是崇敬的神色,“云公子,是‘那位大人’的人,是守护我们这些穷人的人。” 月初云策马急奔,直往帝都的方向而去,她知道,云轻尘此时一定就在帝都等着她,等着她回去,商议该怎么办! 三枚铜钱,说的是三个王爷,一缕马鬃,意思是兵马已经整军完毕,而最后的那一句话,说的则是这三个王爷已经联合了与云国接壤的火国和风国,准备一同对云国动手,使得云国腹背受敌,无力回天。 原本,她只以为那三人会趁着乱子对帝都不轨,逼迫云迟语让位,如果只是那样,她交给齐灵玉的第三个锦囊足够应对,可是,却不料,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通敌的恶举,自毁根基! 所处的位置与帝都远隔千里,乘骑的良驹能够一日千里,可从来没吃过这种苦的月初云却是有些吃不消这样的长途跋涉了,仰起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了的天色,她咬了咬嘴唇,从马鞍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了一节细绳,把自己的一只手腕和缰绳缠在了一起,一踢马腹,加快了速度。 “娘亲,一定,要等我回去,云国的存亡,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的家人,决计不可以有失!”月初云用没被绑住的那只手扬起马鞭,朝着马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急云,委屈你了,等回了帝都,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一夜驰骋。 天色微亮之时,帝都的轮廓终于在远处慢慢的呈现了出来,看着没有任何兵马行进迹象的道路,月初云微微松了口气,拉紧缰绳,让马停下,伸手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只哨子,含在嘴里,吹出了三长一短的哨音。 哨音落下,便有几道赤色身影鬼魅般的从远处冒了出来,几个起落,到了月初云的马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郡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 “去找思乐哥哥,告诉他,回帝都,越快越好。”月初云扯开把自己的手和缰绳绑在一起的细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几人挥了挥,“还有,送我进城,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来人点了点头,起身,其中一个身量较小的女子走近了月初云,把她横着抱了起来,“我带郡主进城,你们去联系主子。” 其他几人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便四散开去,只一会儿工夫,便消失了踪迹。 “郡主,您的马要如何处置?”身量较小的女子看了一眼已经累得跪倒在地上的马匹,似是请示一般的询问道。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它的,你先送我进城吧。”月初云伸手拍了拍马脖子,轻轻的抿了抿樱唇,柔声说道,“急云,乖,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让云轻尘那只白痴来接你。” 月初云很轻,身量较小的女子抱着她完全没有什么压力,几个闪身之后,便到了城墙之下,伸手,拿出铁钩,丢上城墙,借力几下,便翻了过去。 “去月王府。”风声滑过脸庞,月初云似是本能的闭紧了眼睛,说来丢人,出身月王府,连普通的家丁都会个一招半式的,而她,这个小小姐,却不会任何的武技的,“思乐哥哥回来了的话,让他到月王府来,找我娘亲。” “是,郡主。”身量较小的女子点了点头,借着黎明之前最暗的那一抹漆黑,抱着月初云直奔月王府。 目送着赤衣女子离开,月初云没有走门,而是走到了一棵院墙外边的树下,抬起头,在树干上摸了摸,打开了树下一个隐蔽的暗门,钻了进去。 原本正在床上睡着的齐灵玉猛的睁开了眼睛,翻身跳下床,快走几步,到了寝室的门口,打开了房门。 府外的暗道机关被触动,寝室窗户上的风铃便会发出声响,知道这个机关,并且会这么做的人,只有月初云一个人,而这个时候,会用这种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方式赶回来,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娘!”月初云快步走进了院子,扑进了齐灵玉的怀里,此时,她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她的娘亲没事,别的,都不重要! 第五十八章 “初云,你怎么回来了?是前面出了什么事了么?”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激动,齐灵玉也是微微一愣,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露水那个臭小子怎么没陪着你?” “我让露水去给爹爹送信了。”月初云扯着齐灵玉的衣袖进了寝室,小心的关好了门,到了床的旁边,坐了下来,“那三个老乌龟要反了,他们不仅仅联合了火国,最多三天,西边的风国,可能也会大军压境了,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胆子,不过,还好,他们没有先对你下手,娘亲。” 齐灵玉温婉的一笑,伸手抓起了月初云的手腕,哪里还有一丁点儿让人退避三舍的“毒娘子”的模样,“傻孩子,只要你娘亲不想被抓,便是十万大军当前,也阻不住的。” “嘶,娘亲,疼……”被齐灵玉这么一抓,月初云顿时疼的拧紧了眉头,她的手腕与缰绳绑了一夜,此时,已然变得红肿了起来,“对了,急云还在东郊城外,派个人去,把它牵到城外的宅子里去吧,跑了一夜,刚才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听到月初云喊疼,齐灵玉微微滞了一下,顾不得听她再说什么,便把她的衣袖掀了开来,看着她那肿的像水萝卜一样的手腕,竟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这傻孩子,怎么能用这样的法子赶路呢!若是弄伤了筋骨,以后可是要凭白遭好多罪的!” “别哭嘛,娘亲,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月初云浅浅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帮齐灵玉擦去了已经滑下来的眼泪,“呐,我告诉过你的,哭是会长皱纹的,长了皱纹,可就不好看了。” “嗯,不哭,娘亲不哭。”齐灵玉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去余下的眼泪,站起身,开门,唤了一个人过来,吩咐他去把东郊的马匹送去外宅,便回转身来,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了药膏和棉布,做回了月初云的身边,小心的帮她涂了起来,“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娘亲能帮你做点儿什么?” “等天亮,进宫去见那只老狐狸,务必让他相信,那三只老乌龟联合了两国,准备闪袭云国的事。”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这样吧,就说,是救了初云的‘那位大人’让带回话来,让他调集所有能调集的人马,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三只老乌龟留在帝都,一定,一定不能放他们回封地。” “那只老狐狸还不知道‘那位大人’就是你,此举,应该可行。”齐灵玉轻轻的点了点头,收起了药膏,用棉布小心的给她把手腕包了起来,“还有呢?” “我已经让思乐哥哥的手下去寻他了,相信,最多两天,他就会来。”月初云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我会给他留下一封信,到时候,你亲手转交给他就好,我……天亮就启程,跟云轻尘一起,去西面的边境……” “你只跟他两个人去?不行,太危险了!若是换了别人,也倒还罢了,那个小狐狸崽子,不行,不行,你们两个都不会武技,太危险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齐灵玉猛的瞪大了眼睛,一想到寿宴上云轻尘那一脸的不怀好意,她就全身发毛,鬼知道那个小狐狸崽子有没有什么坏心!再说了,就算没有坏心,只放两个没有任何武技的人,去马上就要有外敌袭击的西面,她也不放心啊! “放心吧,娘亲,云轻尘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可是毒娘子的女儿,全身带毒的小毒物,他那么惜命的人,你便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敢动我一根手指么?”知齐灵玉想的什么,月初云反倒是笑了,缩回了已经包扎好的手腕,柔声说道,“我只是先去西面布置防御工事,又不是跟敌军拼命,有没有武技,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再带上几个月王府的死士吧?”齐灵玉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十个,最少了!再少,我就不允你去了!” “娘亲,若是当真遇了敌人,我带不带那十个人,又能有什么区别!”知齐灵玉是不放心自己,月初云也是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娘亲啊,会心疼自己、不放心自己的亲人,“我这一次去,用的法子不适合带人,你就不要担心了,你要是真真放不下心来,就赶紧帮我多准备些毒药和聚蜂散吧,我有大用处。” 听了自己宝贝女儿的要求,齐灵玉忙使劲点了点头,起身,快步走到了柜子的旁边,打开了一个暗格,把装了大大小小的瓶子的暗格一股脑的搬了出来,抱到了床边,“你带得动多少,宝贝女儿?” “每种给我五瓶吧,多了也拿不动。”月初云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书案旁边,抓起了一支毛笔,蘸着墨汁,在一张宣纸上写起了信来,“娘亲,你且记得,如果皇宫的方向有了火光,什么都不要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帝都,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等事情平息了之后,我会找你的。” “好,我听你的。”齐灵玉把每种小瓶都拈了五瓶出来,找了个一个大一些的荷包装了,送到了月初云的手边,“你也要答应娘亲,不管出了什么事,别跟你爹爹似的那么一根筋,娘亲,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放心吧,娘亲,古人说的好,自古红颜多薄命,你的宝贝女儿不是红颜,所以,不会薄命。”月初云嘿嘿一笑,把写好的信装进了信封,交到了齐灵玉的手上,从她的手里接了荷包,装进了衣袖,故作轻松的朝她挥了挥手,“嘿嘿,古人还说了,自古好人不长寿,祸害害万年,你的宝贝女儿可是云国大到皇亲国戚,小到官员奸商们一致推举出来的,祸害排行榜第一名的超级祸害,就算活不了一万年,八千年应该还是没问题了,放心,放心。” 第五十九章 天色微明,月初云便收拾了行囊,离开了月王府,直奔通往南郊的城门而去,此时,她换了一身玄色的袍子,在齐灵玉精妙的易容术之下,她已然成了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而且,还是丢到大街的人群之中,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那种。 她没有带太多的东西,除了齐灵玉给她包裹好的那一荷包毒药之外,就只带了一个式样奇怪的黑色包裹,长长的,像是一柄阔剑,背在背上,下面到达腿弯,上面略微高过头顶。 出了南城门,月初云微微叹了口气,她不会武技,但是,并不代表她发觉不了有人跟踪她,那两个尾巴已经从月王府一直跟到这里了,天知道那两个人的脑子是不是豆腐做的,竟然会傻得以为只用交替的方法,跟踪从月王府出来的人就能不被发现! 好吧,既然你们要跟着,那我就成全你们吧……你们对自己主子的忠心,我替他收下了,你们,不用回去了……月初云默默的想着,无奈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加快了步子,朝着南郊偏西方向的小山丘走去,她已经给云轻尘发出了碰头的信号,只要他没遇到什么麻烦,此刻,应是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当然,云轻尘在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那四只被当成了哈士奇驯养的狼,狼嘛,天性总是喜欢吃一些活物的。 “嘿,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快出来!”爬上小土丘,看着躺在不远处大树底下闭着眼睛打瞌睡的橘色身影和分别被那个身影当做枕头靠垫的四团毛茸茸的东西,月初云坏笑着大叫出声。 听到月初云的呼唤,那四团毛茸茸的东西猛的朝着她窜了过来,因为速度过快,使得原本拿他们当枕头和靠垫的身影突然失去了支点,身子一滚,“珰!”的一声,脑门磕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月初云!你大爷!你想谋杀亲夫啊!” 原本正在美美的补着回笼觉,却被突然掀翻碰了脑门的云轻尘猛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抬腿便向月初云所站的方向冲了过去,却见月初云正一副男子打扮的站在那里,兴高采烈的看着四只狼把跟踪她的两人扑倒在地,一边挥拳踢腿,一边大喊加油的背影,顿时所有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 “咳,那个,初云啊,你上辈子是那个球队的啦啦队?”看着已经被四只狼扑倒在地,遍体鳞伤的两个跟踪的人,云轻尘故意咳嗽了两声,绕到了月初云的右手边,轻声问道。 “皇家马德里。”月初云看都不看云轻尘一眼,似是本能的应了一句,目光却是丝毫不离那四只狼和两个人,“有问题?” “没,没有,只是觉得你的动作很亲切,嘿嘿,我也喜欢皇家马德里,不如,咱们,聊聊?”云轻尘抿嘴一笑,喜欢足球的女人,他上辈子活了二十年都没遇到过几个,恩,他可够幸运的,万人不遇的穿越,让他赶上了,赶上就赶上吧,还狗血的遇到了一个同行,遇到一个同行,他也忍了,偏偏这个同行还跟他一样喜欢足球,咳,更更难得的是,他们两个喜欢的,还是同一个球队。 “就凭你?”月初云停止了手舞足蹈,非常不屑的瞟了云轻尘一眼,“本郡主异常坚信,本郡主,跟你这个肤浅的男人,不可能有任何的共同语言,你还是换个崇拜对象吧,不要侮辱了本郡主的偶像!” 听了月初云毫不客气的鄙视,云轻尘倒是一点儿都不懊恼,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月初云,刚想反驳什么,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你,你这脸是,是你娘亲帮你易得容?” “呃,是啊,怎么了?”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本能的往自己的脸上摸去,易容的面具还很完好,没有一丁点儿破损的地方,但是,从云轻尘的神色来看,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对,“有什么问题么?” “不用摸了,没坏。”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拿开了她的手,柔声说道,“这张面皮,骗骗普通人尚可,若是……” “有,有什么话就,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感觉到了云轻尘软软的呼吸喷到自己的脸上,月初云本能的心跳加速了起来,用力的抽回了手,往后退了半步,“为,为什么是只能骗骗普通人?” “眼神。”见月初云一副警惕的模样,云轻尘讪讪的笑了笑,缩回了自己悬在半空里的手,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有你这般灵动的眼神的人,不可能是这么一副平庸的模样,须知,一个人的眼神,是日积月累的生活经历的凝聚,骄傲,睿智,自信,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市井小民的眼中。”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月初云耸了耸肩,转头看向了已经被四只狼咬死的两人,心中忍不住一阵恶寒,忙重新转向了云轻尘,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死的这么难看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嘿,我说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准备,是需要我准备什么。”云轻尘撇了撇嘴,侧着头,看向了月初云,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从这里到西边,便是快马,也需要一天一夜的行程,但是现在,恩,我好像没见到马匹之类的东西,嘿,我说,丫头,你该不会再下一刻,给我变出一辆跑车来吧?” “哎,可怜的孩子,你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嗯,我要用的玩意,可比跑车要高级多了。”月初云睨了一眼云轻尘,动手拆下了自己背上的布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节一节的开始拼装,不一会儿工夫,一个钢铁构造的滑翔翼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我用这个去,至于你嘛,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不过,我个人建议,你还是骑马去比较好。” “喂,月初云,你疯了?”看了看月初云一脸坏笑的模样,又看了看那架小巧的滑翔翼,云轻尘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你,你真当你是超人啊!” “傻孩子,会飞的,不一定是超人。”月初云抿嘴一笑,把拼装的滑翔翼从地上拎了起来,绑到了自己的身上,顺着山坡向下奔跑了两步,便借着风力,控制着方向飞了起来,临行,还不忘朝着云轻尘做了个鬼脸,“就像你吧,长了翅膀,也是个鸟人,成不了天使,拜拜了您呐!西梁城见……” 第六十章 控制着滑翔翼一路向西而行,脑海里浮现着云轻尘吃了苍蝇一般的有趣表情,月初云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果然没有白做实验啊,啧啧,以前的时候,只当着好玩弄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练习了一个月,才堪堪算是能平稳的飞了,此时想来,我真是英明至极啊,月初云自恋的想着。 谁说木有武功就不能飞檐走壁,扯淡,本姑娘不也没有武功?哼,谁有本事,谁有本事就找个能比本姑娘飞的还高的武林高手来!木有了吧?本姑娘觉得也不可能有!本姑娘这可是科学,咳咳,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嘛,对不对,月初云欠揍的笑着。 因为不用绕行河流和山川,原本需要骑马急行一天一夜才能到的西梁城,只不足半天的工夫,便已经在月初云的面前现出了轮廓,月初云满意的翘了翘嘴角,开始控制着滑翔翼降低高度,准备找一个城外没有人的地方落下,她可是有大事要办的,咳,直接落在城里的话,就算不被守军用弓箭射成筛子,也得被人围观,被设射成筛子,呃,貌似很疼,至于,围观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她又不是熊猫。 看准了一片离西梁城不远的小树林,月初云便控制着滑翔翼降到了不足十米高的高度,可是,就在她准备找地方降落的时候,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了过来,“咄!”的一下把她的滑翔翼的油布翅膀射了一个洞。 “呃?这是什么症状?” 被突然射了这么一箭,滑翔翼顿时被冲力影响的破坏了平衡,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就要径直坠下,月初云忙本能的一拉滑竿,再次稳住了受力,然后,朝着弓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小队穿了玄色袍子的人,个个手持劲弓,骑着骏马,看他们不听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样子,大有自己再不掉下来,他们就要再补上几箭的意思。 “嘿,头儿,那模样跟人长得差不多,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鸟人吧?”穿着玄色劲装的人当中,一个长相猥琐的人往为首的男人面前蹭了蹭,讨好的说道,“只是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如果是母的,献给大皇子殿下,那可定是少不了咱们哥儿几个的好处!” “尼玛把本姑娘当鸟人?你们怎么不去死?还献给大皇子?如果让天希哥哥知道,你们敢打本郡主的心思,肯定把你们一个个抽筋剥皮,风干了喂狗!”月初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恨恨的把这一伙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但是,骂归骂,手和眼睛却没有闲着,一边竭力的保持着平衡,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地方降落。 “不要多事,先把那个小野种正法了,才是正道。”为首的男人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又凝眉看了一眼正在缓缓降落的月初云的背影,扬了扬嘴角,“看那翅膀,跟蝙蝠倒有几分相像,想来应不是什么鸟人,是异种,也应是蝙蝠人。” “你大爷,本郡主还蝙蝠侠呢!”月初云在心里轻哧了一声,对那一队人马鄙视的不能再鄙视,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拧紧了眉头,暗道,“咦?他们的口音,怎么不像是云国人呢?还有,小野种?云迟语那老狐狸,应该没机会在宫外留什么小花小草的吧?呃,就算是留了,以天希哥哥那冰山般的性子,也不可能暗中派人下黑手除去吧……” “那依头儿的意思……”样貌猥琐的人眨了眨他的那双绿豆眼,往为首的人身边蹭了蹭,压低声音问道。 “既然已经射下来了,便索性带回去好了。”为首的一人点了点头,看似随意的应了一句,用劲弓的一端指了指月初云落下的方向,对那个猥琐小眼男说道,“那小野种的马已经被我们射死了,应该跑不远,把那个蝙蝠人抓了再追不迟,再过两天,大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就该带着大军来攻打这西梁城了,介时,我们若是能献上异族玩宠,那两位殿下定然高兴。” 听了为首的一人的话,月初云顿时懂了,敢情你们这是风国来的啊!尼玛风国来的,还敢骂本郡主是鸟人,那本郡主能让你们得了好么!唔,小野种,啧啧,看样子,是风国的皇帝遗落民间滴小花花小草草啊,这个,咳,本郡主也一并收了吧,说不定到时候就有用了呢,就素木有用,本郡主此行一个下人都木带,多个端茶倒水的也是好的嘛! 控制着滑翔翼落到一个大树的树杈上,月初云轻舔着嘴唇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支阴沉木制的大弹弓,用拇指一摸鼻子,从内口袋里拈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嘿嘿一笑,打了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比到了弹弓上,拉紧皮绳,对准了那个单独来寻她的猥琐小眼男的嘴。 “啵!”的一声,被比在了弹弓上的药丸便被精准无误的射进了猥琐小眼男的嘴里,猥琐小眼男一愣,想要把东西吐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舌头和喉咙都在几个呼吸之间肿了起来,先是发不出声,紧接着,是喘不动气,挣扎着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窒息而亡。 “啧啧,娘亲的封喉丹效果越来越好了。”月初云兴奋的舔了舔嘴唇,又从小瓶里拿出了一粒药丸,比在了弹弓上,对准了可能过来人的方向,“还有七个,一会儿干掉被派过来催的,就还有六个,剩下的六个,如果不是白痴,应该会一起过来,啧啧,还好本小姐平日里拿着露水勤学苦练,不然,木有技术支持,还真就搞不定!”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人被派来查看情况,看到猥琐小眼男脸朝下摔在地上,第一本能,就是冲到他身边,想要叫他,然后,毫无难度的被月初云用弹弓射出的封喉丹命中,连求救都来不及,就憋屈的去找猥琐小眼男了。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了不对的六人一起赶了过来,见两人齐齐的摔倒在地,倒是警惕的没有上前查看,第一时间跳下马,背靠背的围城了一个圆圈,拔出了武器,四下观察了起来。 “嘿,哥们儿,这里。”月初云异常痞气的打了一个响哨,然后,趁着六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挡,用弹弓打出了两粒封喉散,搞定了一个正面朝她和最快速度转头的人,嘿嘿一笑,钻进了树叶之中。 “那里,把他射下来!”为首的一人发现了月初云隐入树叶,把箭便对准了过去,一边对准,还一边命令其他四人道。 “噗……”又一粒封喉丹被弹弓射出,为首的一人箭都未来的及射出,便不甘的抓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 “头儿!” “该死!” “是男人你就出来!” “噗,噗,噗……”彻底完全命中。 “尼玛群殴本郡主的时候,怎么不说是男人就一个个来?”月初云从手腕上扯出了柔韧性极好的丝,绕过树枝后,重新系到了自己的护腕上,往下一跃,便以一个极慢的速度,缓缓的滑了下来,非常没形象的朝着几具尸体吐了口口水,收了那根丝,扭头扬长而去,学着云轻尘那五音不全的调子唱到,“我得意儿的笑,得意儿的笑,小花小草,我来了……” 第六十一章 月初云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一边竖起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尚有淡淡的血腥味,刚才从正上方看,这片小树林里,加上自己,共有三波人,不是自己,也不是那几个挂掉了的,想来,应该是那个传说中的风国的小花或者小草的了。 “嘿,那个不知是小花花还是小草草的家伙,追杀你的人,已经被本郡主消灭啦!不要再躲啦!”月初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她的滑翔翼还没收起来,便又退了回来,仰起头看了看被挂在树枝上的滑翔翼,犹有些不甘心的冲着她本来要找过去的方向,很无良的喊了一嗓子,“这里已经是云国啦,跟着本郡主,有肉吃……” 没有回音,月初云继续无良的笑,伸手,从衣袖里重新拿出了她的打弹弓,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朝着纠缠了她的滑翔翼的树枝打了过去。 “啵!”的一声,挂着滑翔翼的树枝被打的断成了两节,翅膀被弓箭射穿了的滑翔翼摇晃了两下,便滑了下来,朝着远处滑了过去,“噔!”的一下,砸在了某样硬物上。 “嗷……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玩阴的!”树丛里,传来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紧接着,一团小小的身影,便从不远处的树丛里钻了出来,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朝着月初云走了过来,听着是疑问句,口气里却毫无一丁点不确定的味道,“你刚才就知道我在那里的,对不对?你故意用这个玩意砸我的,是不是?” “嘿嘿,聪明。”月初云嘿嘿一笑,眯起了她的那双丹凤眼,仔细的打量起了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小小身影来,半晌,突然,坏笑着问了一句,“女人,想当皇帝不?” “啊?”被月初云突然这么一问,小小身影顿时有些懵了。 “呃,好吧,这个问题有些太刺激了,我换几个问题。”不知为何,月初云竟极喜欢看这个小小身影发愣的样子,坏笑着往前蹭了一步,伸手,掐了掐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婚配木有?” 脸上突然传来的痛感让小小身影微微僵硬了一下,紧接着,猛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你,你,你别过来,我,我对女人没兴趣!” “呃,咳,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那个,我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看着小小身影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恶寒,“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我,我叫孤燕儿,十六,未,未婚。”小小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的回答了月初云的问题,“你,你呢?” “我叫月初云,是云国的初云郡主,你大我一岁。”月初云抿嘴一笑,对这个自称孤燕儿的小女人更加感兴趣了起来,“我刚才听那些家伙说,你是风国皇帝遗落民间的公主,对吧?” “这个问题,咳,其实,我也不知道。”孤燕儿尴尬的笑了笑,就地坐了下来,“我还没见过那个我传说中的爹呢……” 孤燕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有保留的告诉了月初云,“我是在山里长大的,我娘亲是个很怪人,什么都不会,整天只知道神神叨叨的跟我唠叨个没完,说什么她以前是风国皇帝最得宠的妃子,我是个公主,不过,这种事情,我以前是不相信的啦,谁见过公主混的跟我这么惨的,没人伺候不说,还得整天出去打零工养家。” “那现在呢?你信了么?”月初云抿了抿樱唇,不怀好意的抓起了孤燕儿的小爪,翻过来,看了又看,“还有,你敢告诉我,你是出去打得什么零工么?” “呃,这个,勉强算是信了吧,呵呵,这个,零工嘛,那个,就是,就是把一些人家不要的东西捡走,然后,嗯,卖给需要的人。”孤燕儿有些尴尬的收回了她那双没有任何茧子的手,缩到了背后,非常有“深意”的说道,“你看我这么瘦瘦小小的,总不能去帮人家装车卸货吧,对不对……” “嗯,比如,一些人家不要了的钱袋什么的,对不?”月初云重新打量了一下孤燕儿,眼中的好奇更甚。 “也不是啦,一些没拴好的马匹啊,找不到主人的猫猫狗狗啊,跟家人走散了的小孩子啦,我都是不介意的……”没想到月初云会用这种话套她的话,孤燕儿想也不想的说道,等说出来了,才感觉到了不对,脸一红,咳嗽了两声,低下了头去,“呃,那个,咳,你懂的……” “我们先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嗯,继续我刚才问的,你想不想当皇帝?”月初云耸了耸肩,在孤燕儿的身边坐了下来,看向了她已经被血染红了小半的裤腿,又抬起头,看了看她的脸,叹了口气,低头在自己的小荷包里翻了起来,“受了伤还这么活蹦乱跳,你都不觉得疼么?” “当皇帝这种事情,唔,说实话,没想过,不过,想来应该是挺有意思的吧。”孤燕儿讪笑着抓了抓自己的脸,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我成了皇帝的话,就带上一群高手,跟王家三少爷那样出去欺男霸女,啊,不对,是欺女霸男,如果有人敢去告官,我就让官府的人把他抓了,打上三十大板关起来,嗯,就这么样!” “哧,你的志向太远大了!”听了孤燕儿的话,月初云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从小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一边伸手把她的裤腿撕了开来,皱了皱眉,却没有去动她腿上的伤,“就冲你这远大的志向,本郡主帮定你了!” “啊?”孤燕儿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月初云,“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月初云把小瓶子装了回去,从衣袖里拿出了自己的丝帕,给孤燕儿包住了腿上的伤,然后,站起身,把手伸给了她,“走吧,我们先去西梁城,你的伤,需要清洗之后才能上药。” “你为什么要帮我啊?”孤燕儿似是本能的把手伸给了月初云,借力站了起来,犹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的想法,跟我以前很像。”月初云抿嘴一笑,轻声应道,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咳,那个,穿越之前。 快步走向远处的滑翔翼,在孤燕儿讶异的目光中把它拆成了一节一节的装进布包,背到了背上,月初云才又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嘿,发什么呆呢?走啦!” 第六十二章 孤燕儿有些尴尬的看着月初云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费力的迈出了一步,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去,还好月初云眼疾手快的把她接住,才没有摔在地上。 “喂,你行不行啊!”见孤燕儿突然脸色苍白,月初云不禁微微一愣,扶了她重新坐了下来,语气里隐隐的有些责怪的意思。 “还,还好,只是有点腿软,刚才被那些人追的时候,紧张,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放松下来,反倒是……”孤燕儿垂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些结了血枷的腿,咬紧了嘴唇,看样子应是疼的厉害,“该死的,狗,本姑娘跟他们没怨没仇的,用的着下这么狠的手么!” “哧,对那些人来说,什么怨啊仇啊啊的,根本就不重要。”听了孤燕儿的话,月初云忍不住失声而笑,伸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崩儿,把原本背在背上的滑翔翼换到了前面,然后,背对着她俯下了身去,“来,我背你,嗯,不过,如果你太重了的话,我不保证会不会在半路把你丢到地上歇一会儿。” 看着月初云有些瘦弱的背脊,孤燕儿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失神了起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见孤燕儿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月初云扬了扬眉毛,转头看向了她。 “我虽然生长在风国的边缘山镇,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孤燕儿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聪明卓绝的天之骄女,七位皇子的梦中情人,云国唯一外姓王家的千金,毒娘子的女儿,而我,只是一个‘有可能’是风国皇帝的女儿的小女人,无权,无势,无钱,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连命都没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我跟你有一点点像么?你应该知道,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报答你的!” “是怕还不了,还是怕还不起?”月初云抿嘴而笑,似是玩味的看向了孤燕儿。 “怕,还不起。”孤燕儿浅浅一笑,抬起头,看向了月初云,“用镇长的话说,我是个泼皮,无赖,祸害,但是……” “嘿,你说你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不及孤燕儿把话说完,月初云便伸手朝着她的头拍了一巴掌,伸手从旁边扯了一根草茎,叼在了嘴里,坐了下来,“我这债主都不怕你还不起,你这欠债的,怕什么?”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孤燕儿眨了眨眼睛,学着月初云的样子,伸手从旁边拔了一根草茎下来,“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风国,毕竟生养了我。” “哧,你是怕我让你当细作啊?”听了孤燕儿的话,月初云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她的头,一脸玩味的表情,“放心,我没那么无聊,细作什么的,我要多少便有多少,用你,我嫌麻烦。” “那……你要什么?”孤燕儿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转过了头,看向了月初云,疑惑的问道,“用一国的皇位来作为筹码,把赌注压在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我想象不出,除了这个,我还能为你提供什么。” “记得你刚才说的话么?”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掐了掐孤燕儿的脸,“你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如此,就够了。” “只是这样?”孤燕儿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像是看到了一个异类。 “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抿嘴而笑,那祸乱众生的美,即便隔着一张易容面具,犹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他日,若我不存,月家被云国皇室所不容,风国,愿意给我的家人提供一处救命的所在,不需锦衣玉食,高官厚禄,一隅家宅,即可。” “这种事情,不需你说,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孤燕儿轻轻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月初云,“你,是个比男子更有担当的女人,我敬你。” “嘿,不要说的这么沉重嘛,弄得好像你看上了我似的。”看着孤燕儿那认真的表情,月初云哧哧的笑着站起了身来,背对着她,重新俯下了身去,“来,我背你进城,你的腿伤得赶紧处理才行,不然,你若是成了跛子,怎么找男人要你。” “那边不是追杀我的人的马么?为什么要用背的?”孤燕儿被月初云的话逗乐了,伸手指了指远处了几匹骏马,笑着问道。 “那些马都是军马,身上都印了风国的军印,若是用那些马驮着你进城,咱们两个可是会被城守抓起来审问的。”月初云耸了耸肩,把孤燕儿的两只手搭到了自己的身上,一用力,把她背了起来,“哧,赔了,看你瘦瘦小小的,还真重,等你好了,我可得让你背回来,不然我太赔本了。” 两人沿着官道从边门进了西梁城,左弯右拐进了一个小巷,然后在一个牌匾的一角上画了怪鸟的医馆门前停了下来。 “血色枭,指尖绕,谁人明了医之道?”月初云把孤燕儿放下了地,让她扶着门前的拴马柱站着,上前,伸手在医馆左边门柱上敲了三下,声音绵软动听。 听了月初云的话,一个正在坐镇的男子微微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门外看了过来,伸手,朝着身边的一个小童招了招手,示意他前去招呼,“亦儿,去,把那两位客人请到内堂,我稍后便去为他们诊治。” 第六十三章 月初云和孤燕儿两人被名唤亦儿的小童领进了内堂,片刻之后,先前那个说话的大夫也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受伤的孤燕儿,又看了看正在盯着他看的月初云,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咳,请问哪位姑娘是贤者大人?” 先前被云轻尘说过易容面具非常有可能被识破,月初云自开始就没想过自己的这张面具有可能瞒得过西梁城的语者,但是,一下子被人看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却是让她不禁有些微微尴尬,自己好像也没做出过什么女孩子才会有的举止吧? 看到月初云眼光流转之中露出了疑惑,男子浅浅一笑,恭敬的朝着她行了个礼,“贤者大人不要介意,小人青城,自幼修习医术,只需闻味道,便能分辨出男女。” “原来是这样。”被人点破了心事,月初云也索性不再做隐瞒,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伸手指了指坐在她旁边的孤燕儿,客气的说道,“这位是风国皇帝遗落民间的公主,被风国大皇子的亲卫追杀,腿被弓箭擦伤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青城微微一滞,似是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推开门帘,唤了一声名为亦儿的小童,让他拿清洗和包扎外伤的物品来。 “大叔,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见青城的脸色微微变化,月初云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孤燕儿,见她一副想笑还不好意思的表情,顿时,好奇心更重了。 “咳,还好。”青城看向月初云的目光中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淡泊,浅浅一笑,柔声问道,“姑娘觉得在下很老么?” “还好吧。”月初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云国各个城里的语者,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个年龄都不会超过三十岁,说老的话,却是有些违心。 “那姑娘为何称呼在下大叔呢?”青城抿了抿嘴唇,似是对这个问题很是纠结。 “这个,呃,因为你有胡子啊……”听青城这么一问,月初云才算是明白了刚才他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诡异,原来是觉得自己把他叫老了啊! “有胡子么……”青城浅浅一笑,似是本能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中郁闷至极,自己只是喜欢髯须而已,怎得到了这位姑娘的嘴里,就成了大叔了!不行,一会儿得去刮掉!连青城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月初云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的从贤者大人,变成了姑娘,而且,更没注意,从来都不喜与人过分接近的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一句随意的话,而改变了喜好。 不多会儿工夫,名唤亦儿的小童便捧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放下之后,才有从肩上卸下了药箱,挽了挽衣袖,准备给孤燕儿清洗伤口。 “亦儿,你去外边看着吧,若是有来瞧病的穷人就进来喊我一声,前堂不能没人。”青城朝着小童挥了挥手,示意他亲自来,“哦,对了,让祺儿为这两位姑娘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和净身用的热水。” 待小童离开了,青城才挽了挽衣袖,俯身为孤燕儿拆下了裹住伤口的丝帕,拿了一条布巾,小心的帮她擦洗起伤口来,他的手细细的,没有什么骨节,女子一般好看,想来是没有做过什么粗重的活计,或者,应该说,没有修习过什么硬派的功夫,他,应只是一个大夫。 看着青城有条不紊的帮孤燕儿清洗伤口,月初云竟微微的有些愣神,这世上,怎会有这种奇怪的人?他明明就那么待在那里,忙着,动着,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宛然他只是一缕青烟,存在或不存在,都与旁人无关。 “那个……大叔,你的家乡是……”月初云观察了许久,却始终看不出青城的身上有什么不对,这个大叔很奇怪,奇怪的让她都有些看不透。 “家乡么?”青城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呵呵,已经没有了。” “不记得了?你是孤儿?”青城的反应让月初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各个城里的语者和贤者,都是她和云轻尘两人仔细商议过之后选定的,虽然只是隔着竹帘见过一面,但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她完全没理由不记得的啊! “我来自月家。”青城浅浅一笑,抬起头看向了月初云,“白玉,是我弟弟。” 经青城这么一说,月初云恍然大悟了,原来,竟是那个冰块的哥哥,我就说怎么存在感那么低呢!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如一家门! “既然白玉是你的弟弟,那么,你修武的天赋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才是,为什么选择了修习医道呢?”月初云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对青城有些好奇了起来,白玉的哥哥啊,会是个什么奇怪的人呢? “为了赎罪。”青城表情未变,依然低着头给孤燕儿清洗着腿上的伤口,说的仿佛只是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 “赎罪?”月初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向来聪明的小脑瓜有点不怎么够用。 “青城和白玉都是没有痛觉的。”青城一边说着,一边把孤燕儿已经清洗好了伤口的腿平举了起来,伸手,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瓶,拔开塞子,把药粉小心的倒在了孤燕儿的伤口上,“王妃娘娘说,是因为我们年幼的时候为了报仇而误入歧途,修习了以幼童之血滋养自己的恶毒功法,所以,才会留下了这样的顽症,若想痊愈,唯有两种途径。” “继续杀伐,顿悟杀戮的极致,或者,放下杀戮之心,收集万人的眼泪,以眼泪浸润身体,来为自己除去血腥之气。”月初云隐隐的记起自己娘亲似是跟自己提过白玉的事情,那时,她还以为自己的娘亲在糊弄自己,没想到,竟是真的,“你现在,已经……” “已经有半个身子恢复正常了。”青城浅浅一笑,伸手拿起了一块棉布,手法熟练的为孤燕儿把伤口包扎好,“不过,能不能恢复,于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所想的,就只是赎罪而已,为那些因为我而无辜死去的孩子,为那些因我而痛失幼子的父母,为那些因我和白玉而被卷入战乱的百姓……” 第六十四章 “被风国吞并了的水国么……”月初云微微一愣,深深的吸了口气。 月初云记得很清楚,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风国是不与云国接壤的,风国和云国的中间,隔着一个水国,月畔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时候,给她讲过的,水国的的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君主没有争霸之心,百姓与世无争。 后来,大概是她五岁的时候吧,爹爹突然离家,带兵在西边的边境驻守了一个月,回来后,很是遗憾的说,水国,亡了,王族三百七十余人,上至古稀,下至幼童,皆被攻入王城的火国骑兵虐杀,唯有两名皇子在皇宫被攻破之前,自焚于宫殿之中,逃过了折辱。 再后来,三哥去西边边境巡查军务的时候,带回了两个比他略大几岁的垂死少年,趁着天色未明的时候带进了王府,说是中了什么毒,让自己娘亲给他们医治。 那一次,娘亲破例没有跟人索取诊金就帮人解毒了,似是忙了整整七天,才堪堪把他们救活了过来,后来,其中的一个人成了三哥的亲卫,另一个,跟娘亲学了医术,已经过了很久,他竟忘了,那个被传授了医术后,离开的少年叫什么了,今日,被他这么一提,才记起来,那个竟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城。 “青城,是我。”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拆掉了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小姐?”看到月初云的脸,青城的左边眉毛扬了扬,半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右半边,仍然没有丝毫表情,使得他那原本好看的脸显得极为诡异,“您怎么自己来了?少爷们呢?老爷呢?没跟您一起来么?” “被那三只老狐狸算计了,此时,爹爹和哥哥们已经于五日前赶赴南边,驰援被火国突然突然袭击的南部边境了,我是突然得到了风国即将攻打这边边境,半路赶过来布置城防的。”月初云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了些许的失落神色,“我已经让人送信去给爹爹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三哥应该会带兵来支援我们,我们,可能需要坚持五天。” “国之蛀虫,在哪里都是危害根本的祸患。”听了月初云的话,青城似有感触的叹了口气,帮孤燕儿放下裤腿,浅笑着站起身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后天。”月初云抿了抿樱唇,用食指指了指天,“我已经嘱咐过我娘亲,务必让皇帝把那三只老狐狸留在帝都,让七皇子哥哥会在明天赶过来,准备一下吧,这里是齐王的地盘,我们恐是指望不上。” “这个成的城主和守将,都是齐王的人,但是,四个偏将,都是我安插好了的亲信。”想到月改赶来驰援,青城的开心之情更胜了几分,自己的弟弟,白玉,从来都是如影随形般的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子,好像已经有三年不曾见过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成熟稳重一些? 听了青城的话,月初云微微放心,四个偏将,对上一个城主和一个主将,足够了,那三只老狐狸,都活的仔细的很,绝不可能跑到这种刀剑无眼的地方来的,介时,如果城主和主将执意不肯合作,她不介意让他们不幸“阵亡”,成为云国的“英雄”。 “你们要谈城防了是吧?那,我回避一下……”得知青城竟是水国诈死的皇子,孤燕儿忍不住有些尴尬了起来,虽然,水国覆灭的时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还是会觉得不好面对,他跟生养自己的国家,可是有亡国之恨的啊!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还能给自己处理伤口,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此时,人家讨论城防,自己若是还不识趣的离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知孤燕儿心里想的什么,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起身,“不用回避,没什么听不得的。” “可,可是……你们不怕我把你们布置的城防图泄露出去么……毕竟,他们,是我的亲人……”孤燕儿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有些不适应月初云对她的信任,须知,自她有记忆开始,就是个被所有人厌弃的“小杂种”,坑蒙拐骗偷,样样精通,至于正经的营生嘛,呵呵,她娘亲不发疯的时候,教过她识字,可是,帮人抄书写信什么的,赚的又少,吃苦又多,她可没那闲心思去做。 “切,你又不是傻子!”月初云嘟了嘟嘴,伸手在孤燕儿的脑门上用力戳了两下,“一边是恨不得把你斩尽杀绝的兄弟姐妹,一边是能助你登上皇位的助力,选哪个,你毁不清楚?” 听了月初云的话,孤燕儿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自己长这么大,好像,还没被什么人这么信任过吧?呵呵,有这么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感觉还真不错呢! 在青城的引见下,月初云与负责守城的三个偏将私下见了面,好生商议了一番之后,定下了各处城门城墙的兵力分布和前期准备,命人在距离城门一千米左右的位置,开始设置了陷马坑,拒马和套索。 “青城,我们能动用的重骑兵不足两千人,太少,只能作为机动的战斗力使用。”仔细叮嘱过三个副将各司其职之后,月初云便随着青城低调的回到往医馆,“另外,在派人去准备一些硝石、木炭和硫磺来,嗯,还有竹子、宣纸和火油也弄一些来,这可是一场硬仗,我也不得不用一点不厚道办法了。” 第六十五章 第二天清晨清晨的时候,云轻尘乘坐的马车才到了西梁城,左拐右拐的进了小巷,在医馆的门口停了下来,拿出一块小小的令牌,朝着外堂的人一亮,话都不多说一句,就径直的进了内堂。 “月初云!你这个疯丫头!竟然敢用那么危险的东西!”冲进内堂之后,云轻尘直接过滤了正在跟月初云商议着什么的青城和孤燕儿,拎着月初云的胳膊,血红色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你是要作死么!” “唔,疼……”虽然不曾修习过武技,但此时,云轻尘也已经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了,带着怒气的一抓,便使得月初云忍不住痛哼出声,“云轻尘,松手啊,要断了!” 月初云这么一叫,云轻尘顿时清醒了,手本能的一松,让月初云逃了开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七皇子殿下,您过分了!”见月初云的手腕泛起了微微的红,青城的眉头似是本能的拧了拧,伸手,把她揽到了自己的身后,看向云轻尘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满。 “青城?”被青城这么一挡,云轻尘才堪堪回过神来,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犹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我未来丈母娘的徒弟?” “七皇子殿下,请自重!”见云轻尘恢复正常了,青城才舒了一口气,让到一边,朝着他行了半礼,转头,拿起了月初云被抓红了的手腕,皱着眉头检查了一下,“小姐请稍等,青城去给您拿药。” “云轻尘,你发的什么疯,嗯?”月初云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红肿的手腕,又看了看云轻尘因为后悔而垮下来的脸,不禁微微一愣,八年,长大的,不仅仅是我呢,签“协议”的时候,他的手,好像还不足现在的一半大吧? “我日夜不停的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眼睛都不敢合上一合,你,你就不能态度温柔一点么……起码,不要总是用你那种看傻子才会用的目光,行么?”只是自己不好,云轻尘也不吝先出声求饶,“是我不好,我违反了‘协议’的第二十七条和第二十八条,不该对你大吼,不该手下力气过重,弄伤你,你,罚我吧……我,我只是有些太心急了……” “你乘马车来的?”虽是疑问,却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本能的低头,月初云的目光遇上了云轻尘刻意缩在衣袖里的手,心不禁咯噔一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把他手捧了起来,缓缓的咬紧了唇角,“云轻尘,你是傻的么?你,你竟然自己动手赶车?” “呵呵,没事,我这不是为了把那四个家伙带来么……你知道的,这种仗,他们的作用不容小视。”云轻尘有些尴尬的往后缩着自己的手,把脸转向别处,依旧是仅仅的握着拳头,不肯把拳头松开,“况且,咱们来了这里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不是么,那个,我怕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月初云难得的没有张嘴讽刺云轻尘,就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了开来,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的手心吹了吹。 手指每被掰开一根,云轻尘便因为剧痛而皱一次眉头,待所有的手指都被掰开了,才发现,原本如玉般莹润手心,此时,已经成了紫黑,更有些手指关节的部分,竟被磨破了皮肉,结了血痂,而那些已经被掰开了手指,无一不肿胀着,颤抖着,像极了一根根胡萝卜。 “轻尘哥哥,你这是何必呢,你明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快来的……”月初云低低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眼睛,不再连他的名姓一并称呼,“若是不慎把你这双手废了,以后还怎么用琴!” “只是个消遣用的玩物而已,不能用,就不用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用手背碰了碰月初云的脸,却因为疼痛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若是你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呵呵,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云轻尘,你再在我面前装的话,我只会看不起你。”云轻尘的话使得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自嘲的笑笑,别过头,不再做声。 云轻尘,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不惜虐待自己,也要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模样么?你该不会觉得,在不甚听过了你的醉话之后,我还会相信,你是真的喜欢上我了么?初云不傻,从来都不,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不会再有其他了,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怎么,忘记了? “月初云,我是人,不是草木!”看着月初云的反应,云轻尘微微一愣,缩回了自己的手,背过身去,“我的想法,也是会变的!” “可惜,我不会变了。”呵呵,真好笑,酒后吐真言的,不是么?若不是那一次,不慎听到了你醉酒后跟云乐城发疯,要用我的所有权,赌他的从不离身的玉笔,我怕是要真的误以为,你是对我动情了呢…… 云轻尘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重新攥紧,刺骨的疼痛使得他再次拧紧了眉头,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扭头,避过了月初云直视的目光,五年了,那句酒后的戏言,你还是念念不忘么,初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呢?你可知,我从来都没有看低过你,你可知,那支玉笔,于云风起,意味着什么么?那可是,他的娘亲的遗物,他的命啊!我从开始的时候,就知,他是不会赌的,我怎么舍得,拿你当赌注呢! 第六十六章 不待云轻尘再说什么,青城便拿了一个白色的小瓶,推了帘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恰好看到了云轻尘已经肿成了萝卜的手,眉头不禁微微一拧,云国七皇子的琴艺天下闻名,为了赶路,他竟不惜把自己的手弄成了这样,难道,他刚才生气,是因为小姐做了什么耍弄他的事?应该,不会吧?常听别人说起自家小姐胡闹,但是,应不会胡闹到这个地步吧?难道,走到半路,把人家给丢下了? “青城,给他把爪子处理一下。”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给青城询问的机会,伸手,从他的手里抢过那个白色的小瓶,看都不再多看云轻尘一眼,视他为透明人般的径直经过了他的身边,走出了内堂,冲着正在前堂给亦儿帮忙的孤燕儿喊了一声,“燕儿,跟我出去走走,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任由月初云离开,云轻尘就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待他再转过身,看着青城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容易被所有人无视的七皇子,垂着睫毛,怯弱的抿着嘴,哪里还有刚才进门时的霸气,“青城语者,麻烦你了。” “七皇子殿下,这里不是皇宫,您大可不必这样。”看着云轻尘的神色,青城微微叹了口气,掀开门帘,吩咐亦儿准备干净的水和治疗外伤的药。 “刚才,本殿下失态了,劳烦青城语者把刚才看到的,忘了吧。”云轻尘浅浅的笑着,转身,看向了月初云已经画好了的布防图,“不愧是初云妹妹的手段,月改赶来之前,至少能吞掉对方十万大军。” “小姐她只是任性了一些,还请七皇子殿下不要责怪。”看着云轻尘的反应,青城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小姐走到半路拆了拉车的马一个人溜了,折腾人家自己赶车了,看看那手,哧,想想就很疼。 “我没有责怪她,呵呵,我怎么舍得责怪她呢……”云轻尘的肩膀微微一颤,知是青城误会了,却并不说破,就只是半真不假的说道,“她可是我未来的王妃呢,便是再过分一些又有什么关系,护着她,我能,纵着她,我愿。” “或许,您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依青城对我家小姐的了解,她,是极少信任什么人的。”青城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了云轻尘的身边,“七皇子殿下,希望您能明白,她,未必就是您的良人,须知,女人越聪明,眼里,就越揉不下沙子,依着您的性子,您觉得,您能给得起我家小姐想要的么?” “给不起,我可以抢,可以夺,直到,能满足她为止。”听了青城的话,云轻尘浅浅一笑,脸上装出来的怯弱顷刻间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与云千羽如出一辙的睿智神色,“青城语者,你很聪明,可是,你知道么?聪明人,通常都是不得善终的。” “你不会杀我。”青城的脸上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平静,看都不多看云轻尘一眼,柔声说道,“我看的出来,你爱她,所以,你不会伤害任何一个真心的为她好、为她考虑的人。” “若是她也能看懂,该多好。”听了青城的话,云轻尘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转身,仔细的打量起站在他旁边的青城来,“你,可曾遇到过心仪的女子?” “已经不在人世了。”青城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转身,快步走到了内堂的门口,从亦儿的手里接过了盛了半盆水的盆子和装药的盒子,重新走回到了云轻尘的身边,放在了他右手边的桌子上,“来,先给你处理手上的伤吧,若是因为一时的莽撞,废去了能弹奏出天籁之音的手,可是会给青城招来‘庸医’的骂名的。” 听了青城的话,云轻尘就只是浅浅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伸手,让他帮自己挽起宽大的衣袖,浸泡到了泛着微微凉意的清水之中,小心的擦洗起来。 月初云带着孤燕儿离了医馆,又从马车之中唤了云轻尘带来的那四只狼,便径直朝着军营去了,此时,齐王的两名心腹已经被控制了起来,隶属于西梁城驻扎的兵将的指挥权,已经完全的落到了青城所说的那四名偏将的手中。 兵营之中,一片忙碌,前一日,月初云让人准备的物品已经陆陆续续的被搬了过来,在空地上整齐的码放着,虽然,没有人知道月初云要做什么,但是,她“贤者”的身份,却是让所有人都无条件的对她产生了信任,“贤者”,可是最接近“那位大人”的人,只得四位,每位都有着天纵之才,至于,她为什么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甚至,长得还有些像月王爷的小郡主,呵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身份那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会以真面目示人呢! “贤者大人好。”“贤者大人,您来了。”“贤者大人。” 所有见到月初云的人,都恭敬的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事情,朝她行礼,须知,军营之中,除了极少数武将世家出身的官宦子弟之外,大部分人,原本都是家境贫困的百姓的,贫困百姓嘛,呵呵,在云国,贫困百姓之中,可能存在没有得到过“那位大人”恩惠的人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嗯,好,这些,都准备好了之后,搬到我要的那个营帐里去。”月初云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一边跟与她打招呼的人答应,一边指挥着做完了自己分内工作的人进行下一项活计,“对,这些柱子要削的再尖一点。” 帝都,云思乐在收到了月初云的消息后半夜赶回,从齐灵玉那里拿了信件之后,便再次不知所踪。 第六十七章 夜,毫无征兆的来临,一直跟孤燕儿待在军营里未归的月初云完成了防御敌袭的最后准备,无数被削尖了的柱子,若干被封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怪异物品,还有一个个只留了底下一个小孔的灯笼。 “青城,找一百人跟我出城,布置陷阱。”刚想去找那三位主事的将军,回头便看到了不放心寻过来的青城,浅浅一笑,吩咐了一声,“城防,按照我图上画的那样布置。” “初云,我也要去。”见月初云无视自己的存在,云轻尘本能攥紧了拳头,却是引动了手上的伤,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去了能做什么?老实的养你的伤!”睨了一眼云轻尘,月初云轻叹了一口气,缓步,走近他,柔声说道,“答应你的,我定会做到,以后,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有一门天赋,不易。” “你是在关心我么?”云轻尘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直直的盯着月初云,似是想得到她的什么许诺。 “算是吧。”感觉到了云轻尘目光的直视,月初云有些不适应的绕过他离开,“至少,除了你,这里没有人能弹得出我喜欢的那些曲子了。” 目送着月初云的背影远去,云轻尘的嘴角上微微扬起,似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道,初云,你可知,我为何学琴么?你该不会真的觉得,像我,这么一个来自跟你同一个时代的男人,会喜欢在我们看来,这么娘的东西吧? 带着一百人和五十匹负重满满的马出城,在以马速丈量了距离之后,月初云便分出二十人开始在几个地方挖起陷阱来,而另外的八十人,则被责令把在另一些指定的位置开始挖掘陷马坑,安置绊马索,埋设那些一包包的奇怪东西,直忙了大半夜,才把五十匹马上的东西全部安置好,回返西梁城。 “初云,累坏了吧?来,喝点水!”见月初云回来了,云轻尘忙快步走上前去,把早就捧在手里的茶送了上去,浅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等着心上人回家的小媳妇。 看了一眼云轻尘用缠满了布条的手捧着的茶,又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月初云微微一愣,伸手把茶接了过来,似是本能的问道,“有吃的么?我有些饿了。” “有你最爱吃的苏云卷。”云轻尘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跑到一个营帐里面,不一会儿工夫,便捧出了一叠用油纸盖着的点心,送到了月初云的面前,“给,还是温的。” 见云轻尘真的捧了点心出来,月初云顿时凌乱了,心道,我就是那么一说,竟,竟然还真有,你不要对我的习惯那么了解好不好,弄得好像你真的爱上我了似的!是不是我现在说,忙了半夜好累,你还要告诉我,洗澡用的热水也已经准备好了啊? “先吃一点垫一垫,我让医馆的人帮你准备好了热水和更换的衣服,等会儿回去,就可以用了。”见月初云一脸的无奈,嘴角微微一抿,靠近她,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你喜欢的栀子花花瓣也准备好了。” “你该不会是让人偷窥过我洗澡吧?”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顿时一头黑线,这,这也了解的太清楚了吧,云轻尘,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弄得好像我们除了合作关系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似的,我不习惯,真的不习惯啊! “要偷窥,也是我亲自去啊,怎么可能让别人呢,你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让别人看了去,我不是赔大了?”快速的把话说完,趁着月初云没回过神来,云轻尘快速的把手中的一碟苏云卷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就跑。 看着云轻尘跑远的身影,月初云的眉头拧紧,再紧,继续紧,准备找东西丢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苏云卷,不舍得,咬了咬牙,从齿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了几个字,“可乐,雪碧,果冻,爆米花,给我好好的收拾他!收拾的好,请你们吃烤全羊!办得不好,哼哼,三天没饭吃!” 得了月初云的许诺加恐吓,原本蔫蔫的趴在旁边的四只狼顿时有了精神,长嚎一声,朝着云轻尘逃开的方向冲了过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和某人的哀嚎,“嗷!你们这些白眼狼,快给我下去,压死我了!喂!老子才是你们的主子好不好!别,别撕,你大爷的,老子的衣服!死女人!快把他们叫回去!再不叫回去,老子今天晚上就去你的房间果奔!” “没关系啊,去吧,我今天去你房间睡,你去我房间跑一宿吧!”月初云坏坏的笑,伸手,从盘子里拈起了一块苏云卷,咬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唔,好吃!跟在皇宫里吃的一个味儿!青城,这是哪家店铺做的?” “这是那位亲手做的。”青城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如水的淡泊,朝着云轻尘哀嚎的方向努了努嘴,认真的应道,“您走了之后,他就去把西梁城所有能买到苏云卷的店铺都买遍了,也尝遍了,说是没有一处的味道跟帝都一样,您肯定吃不惯,所以,就都丢了,亲自动手了。” “那……他的手……”听了青城的话,月初云忍不住微微一愣,出言换回了那四只正在撕咬着云轻尘衣服的狼,轻声问道。 “已经消肿了。”看了一眼衣服被撕烂,无奈的从黑影里走出来的云轻尘,青城深表同情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对月初云说道,“说是怕手上的药味沾染到点心里,还特意让我给他把药和包裹伤口的布条撤去,现在他手上的,是后来重新包上去的。” 听了青城的话,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苏云卷全部塞进了嘴里,转身,向军营外边走去,云轻尘,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再用你的温柔骗得我丢了心么?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你的那一句用我做赌注,赌云风起的玉笔,早已经把我对你所有的好感都打散了,散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第六十八章 一夜无眠,月初云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着,直到了天明,才恨恨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愤怒的朝着枕头捶了几下,穿好衣服,做到了梳妆镜前。 “果然长黑眼圈了,该死!”月初云一边低声诅咒着,一边拈起梳子梳起了她那及腰的长发,亮黑的色泽,美得不似凡物,“还是古代好啊,没有污染,不用做护理,头发都能这么顺……” “古代好的何止这一点?”一个让月初云痛恨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云轻尘已然穿戴好了衣饰,俯身,越过月初云的肩膀,抿着唇看着镜子里的她,双手做出了一个抓某某龙爪手的姿势,一脸痞气的坏笑,“咱们生活的那个时代,哪里有我这么纯天然的帅哥?” “云轻尘,你敢要点脸么?”月初云知他只是逗自己,并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只是没有梳妆而已,算不得走光,索性也不跟他生气。 “我哪里不要脸了?”见月初云没有生气,云轻尘不禁失望抿了抿嘴角,伸手拖过一个凳子,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她,继续逗她。 “要脸?要脸进女人的房间之前,都不知道要敲门么?”梳理了半天,月初云才堪堪把自己的头发梳顺了,伸手从梳妆台上抓起了一支簪子,想把头发给官起来,却被云轻尘给阻住了,不禁微微一愣,看向了镜子里的他,“想干嘛?” “今天敌袭就该来了,用簪子的话,剧烈运动后会散开,还是束起来好些。”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从递了一根束发用的带子到月初云的面前,“我给你送来了一套男子的衣服,一会儿换上吧,女子的衣服,终究是磕磕绊绊的,不方便。” 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微微一愣,伸手从他的手里接了束发用的带子,把头发编成一根麻花辫之后,盘道了头顶上,束了起来,“云轻尘,我昨天说的,不是跟你开玩笑。” “哪一句?”看着镜子里的月初云,云轻尘浅笑着眯起了眼睛。 “我答应你的,定会做到。”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身,直视着站在他背后的云轻尘,“总是做这些会让我误会的事情,有意义么?我不会爱上你了,真的。” “我没奢求过你会爱上我。”云轻尘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一丝痛苦,但马上便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只是,希望我们演给别人看的戏码更真实些罢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隐隐的觉得心里泛起了一丝苦味,只是演戏而已么?呵呵,果然,是我想多了呢,他从来都是善于伪装的,不是么?云国上下,有几人是知道七皇子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呢?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看着月初云嘴角扬起的那抹苦笑,云轻尘被衣袖盖住的手,又一次缓缓攥紧,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转身,快步走出了月初云的房间,“我先去城墙了,你换衣服吧。” 出了月初云的房间,云轻尘快步的走到了无人的地方,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耳光,在心里骂道,该死,你刚才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不置那一口气会死么!看她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在意你的,这下可好,让她更讨厌你了!有意思么你! 目送着云轻尘离去,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门前,把门关合起来,才转身回到了圆桌前,看向了云轻尘送来的那套衣服,最新的样式,橘色,亮眼,却不显媚俗,腰和胸都特意的改造过,不是非常标准的男装,穿在身上,应该会很合身,旁边是一个男式的荷包,大小足够用来装她娘亲给她包的各种药瓶。 “你对谁,都是这么好的,呵呵,我又自作多情了……”伸手无摸着荷包上的纹饰,月初云自嘲的笑了笑,抓起衣服,更换了起来,“整天被人称赞是国色天香,时日长了,便是连自己都忘乎所以了,真傻!国色又如何?天香又怎样?你想要的只是那一方玉玺,得了天下,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怎么会在乎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呢?” 晌午时候,远处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黑色影子,从飘扬着的旗子来看,是风国的重骑兵。 “终于来了么?”月初云坐在城墙上的花伞下,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兴奋的落下了手里的一枚棋子,笑眯眯的朝着云轻尘伸出了小爪,“一共输了我三盘,每盘一千两,总共三千两,银票拿来。” “给。”云轻尘无奈的笑了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摞银票,抽出三张,放到了月初云的手里,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舍,“这下棋还真是靠天分,白研究了那么久的棋谱了……” “你就那么想赢我啊?”把银票塞进了衣袖,月初云抿嘴伸了个懒腰,朝着远处黑压压的风国军队看去,“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云轻尘浅笑着看向了月初云的背影,把手中拈着的白子落在棋盘上,顷刻间,整盘棋的局势发生了扭转,原本已经必死无疑的白子顿时活了起来,而原本生龙活虎的黑子则陷入了一片僵局,无力回天。 “赌人头,谁的更接近,谁就赢,还像刚才一样,你若是赢了,我帮你洗一次衣服,你若是输了,给我一千两银子。”月初云轻轻的舔了舔樱唇,伏在了城墙上,“赌不赌?” “赌。”云轻尘轻轻的点了点头,搅乱了棋盘上的棋子,站起身来,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我赌骑兵尽灭,步兵五千。” “这么看得起我?”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只是微微一愣,便收回了目光,“我赌骑兵尽灭,步兵四千。” 第六十九章 见风国的铁骑已经到了不足一里的地方,月初云抿嘴笑着对一直候在她旁边的三个偏将说道,“骑兵出城,前行三百米,见对方开始冲锋,就全速后撤进城,咱们不跟他们硬碰,用坑的。” “是,贤者大人。”个子最高的偏将恭敬的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城墙,跃上马,带着其所属的骑兵就出了城去,对月初云的吩咐,竟是丝毫不疑。 “弓弩手各就各位,点燃火把,我下命令,就开始朝着预定位置放火箭。”月初云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习惯性的拿起了腰间的荷包,耍弄起了荷包的带子,“告诉城门官,命令不下,不准关城门,更不准收吊桥!” “是,贤者大人。”稍有些胖的偏将低低的应了一声,快速的走了开去,安排弓弩手各就各位,眼里除了认真,再无其他。 “传令给第二道城门,咱们的骑兵全部进入之后,就关闭第二道城门,一个敌人都不准放进去。”月初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没有离开的偏将,善意的笑了笑,“边将军,坑杀敌军,事关重大,这瓮中捉鳖的大功,可是非你莫属的。” “全劳‘那位大人’指点,让我等给西梁城建了两道城墙,且两道城墙之间距离狭窄,城门岔开,无法使用木柱撞门,不然,哪里来的如此功劳。”被称为边将军的偏将憨厚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与第一道城墙偏离出了几百步的第二道城门,“这等守城妙计,恐也只有‘那位大人’的才智能及,我等自叹弗如,自叹弗如。” “军功从来都是用命拼来的,无人执行,纵有良计也是妄然的,边将军过谦了。”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昔日水国也不乏智臣,只可惜,没有良将,不然,也不会落得一个国灭的惨境。” “贤者大人所言极是,边某这就前去安排坑敌。” 听了月初云的话,边姓将军一愣,知是月初云在隐晦的提醒他不可太过毛躁,疏于准备,忍不住脸色微红,低头,快步下了城墙,心中对月初云的不屑和不信,顷刻间消失无踪,心道,只不足两日的相识,便能看清自己毛病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此人,果然是“那位大人”派来的不假! 等所站的位置只剩了两人,云轻尘也收拾好了棋盘上的黑白双子,起身,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眯起眼睛,看向了城下已经出门的骑兵,“初云,你埋下的那些奇怪的油纸包,是什么?火药么?” “不是。”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很是鄙视的看了云轻尘一眼,“你见过不用点火就能爆炸的炸弹么?” “那……是什么?”知是自己猜错了,云轻尘不禁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了月初云。 “火油。”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把扇子,“哗!”的一声打开,很是潇洒的摇了摇,“你臆想小说看多了吧?穿越特权不是像你这么用的,傻子!呵,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也不是你随便丢丢炸弹就能赢的,你当你真是虎躯一震,就能四方来朝,谁见你都给你当祖宗供着啊?” “火油?做什么用?”被月初云说中了所想,云轻尘也忍不住尴尬的红了脸,偏过头,伏在了城墙上,佯装观察敌军。 “看就知道了。”月初云笑着合上了扇子,用扇骨在云轻尘的头上敲了一下,朝着敌军努了努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给你讲解,哪有看现场直播来的舒服,好好看着,即便没有火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也可以赢得没有悬念。” 月初云话音刚落,远处的风国大军便看着西梁城出城的几千骑兵发出了一阵爆笑,紧接着,大军停驻,击战鼓,骑兵冲锋而来。 见对方的骑兵开始冲锋了,在离城三百米处列阵的西梁城骑兵马上调转马头,往城里逃走,队形凌乱,大有惊惧溃败之象,引得风国的骑兵笑的更是恣意,加快马速,一边大喊着一举攻下西梁城,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骑兵长枪朝着城门奔袭而来。 在骑兵的冲锋之中,马蹄之下不时的响起“噗噗”声被马嘶人吼所淹没,没有人注意自己的战马踩到了什么,或者说,这些战马都优良了,跑的太稳了,即便是踩破油纸包都没有打一下滑或者减慢一点速度,这一点,却是为风国骑兵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骑兵越冲越快,直到了距离西梁城下五百米的地方,才开始遭遇到了第一波陷阱,绊马索和陷马坑,眼见着前面不停的有战马摔在地上,后面的骑兵却根本无法命令自己的战马停下来,于是,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波骑兵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摔倒,被后面跟上来的骑兵踩踏致死,绊倒后来者,再被后后面的骑兵踩踏致死,直陨落了五千有余,才停住了前冲的阵势。 “不错。”看着城下的一片血肉模糊,月初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得到云轻尘的回应,不禁不解往旁边看去,却见云轻尘正伏在旁边,大吐特吐,微微一愣,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的帮他拍了拍后背,“喂,你没事吧?” “没事你个大头鬼!呕……”早晨根本就没吃任何东西,除了刚刚喝进去的茶,云轻尘哪里还吐的出别的东西,“都,都死成那样了,你,你都不会觉得恶心么?呕……” “哎!一看就是不常看战争片和恐怖片的娃!”没想到云轻尘会反映这么强烈,月初云也是微微一愣,伸手帮他抚了抚后背,满头的黑线,“亏你还是个男人!才只是这样就看不下去了!照这样下去,一会儿你还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 “别,别告诉我,还,还有更恶心的!”云轻尘又吐了几口,才手扶城墙,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来,用力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能不能先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说不明白。”月初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转身,走回了城墙旁边,看向了风国剩下的骑兵,摇了摇头,“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先回去吧,别勉强自己。” “我……不走。”虽极想离开,但见月初云正看得一副聚精会神,云轻尘只得强忍着恶心,打消了离开的想法,“你都能看得下去,我有什么看不下去的!这种事情,多看看,习惯了就没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你。”月初云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继续看向了敌军。 第七十章 勉力停下来的风国骑兵略微调整了一下队形,放慢马速,走过了有绊马索和陷马坑的区域,慢腾腾的纵马走到了西梁城骑兵先前所停的位置,看着忙碌着摆出拒马的西梁城守军,先是一愣,继而又大笑了起来。 “拒马?呵呵,真是可笑!竟然想用拒马挡住我风国的铁骑!” “守将是傻子么?当我们风国的战马跟他们云国的战马一样废物!” “哈哈哈,太可笑了!这算什么?垂死挣扎么?” 守军的举动引发了风国铁骑的有一顿爆笑和议论,这些高傲的骑兵们似乎忘了,就在刚才,他们也先如此大笑着冲了上来,然后留下了五千有余的人命。 “拒马?”看着城下守军们的动作,云轻尘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拧眉看向月初云,“世人皆知,风国的战马跳跃能力极佳,别说是这种程度的拒马了,就算是再高出半尺,跳过来也是没有问题的!再说,就算他们跳不过来,还不能搬开再走么?初云,你这么做,就是连拖延时间都不能的!” “我知道他们能跳过来啊!”月初云抿嘴一笑,转头睨了云轻尘一眼,便又重新看向了城下,守军的步兵们已经完全摆好了拒马,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城,“没想到对方的将领竟然会自大到这种程度,两军对垒,不择手段,可他,竟然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等守军摆好拒马,哎,看来,这一次,我是真要输给你了。” “痛失三成骑兵,不管是对将领,还是对士兵,打击都是极大的。”云轻尘摇了摇头,否定了月初云的说法,“他不是自大,是想藉此打击敌人,给自己鼓气,你想,等我们摆好了拒马,他们纵马跳过,再冲入城里,取得胜利,对军队的鼓舞,比之不等守军放置完就冲锋,如何?” “胜利就是胜利,损失就是损失,这世上,不存在无损的战争。”月初云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眼中的不屑更甚,“既然敢发动战争,就要有面对死伤而不畏惧的觉悟,鼓舞士气,可以有很多的手段,用这么幼稚的一种,只能说,敌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弄那些拒马,是要用来做什么。”看月初云一脸的认真,云轻尘只是无奈的笑,战争,你一个现代人,竟然评论一群古代人不懂战争,跟你所学的相比,他们当然不懂战争! “看就知道了。”月初云把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了城墙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眼里无喜无悲,仿佛只是在进行着一场消磨时光的游戏,而那些来自风国的强敌,都是她游戏中的玩偶。 在敌将的命令下,风国的铁骑摆成扇形,再一次冲锋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了拒马之前,所有的骑兵均是动作划一的一扯缰绳,控马跃了过去。 “哧……”、“嘶……”、“啊……” 战马越过了拒马之后,重重的落在了彼端的地面上,还不及再往前奔跑,脚下的地面就陷了下去,连人带马,直直的坠进了陷阱,马嘶声,哀嚎声,惊叫声此起彼伏,细看去,所有落入陷阱的马和骑兵,无一例外的被陷阱底端削尖了的竹子刺穿,幸运些的,直接死去,不幸的,只能痛苦的等死。 骑兵再次强行停了下来。 战争之中,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毫无准备,所以,这第二次的冲锋,虽比上次停下的快了许多,死伤的兵马也只有两千余,但对风国兵将的打击,却是大到了无法衡量! “该死!那个混蛋不是说拱手让出西梁城的么!”眼睁睁的看着骑兵损失小半,带兵的风国大皇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让骑兵撤回来!步兵,上!攻城!” 得了吩咐,亲兵忙对正在犹豫不决的骑兵打出了旗语,与此同时,风国装备精良的步兵也开始顶着盾牌开始向西梁城移动了起来。 “呵呵,菜来了。”看到对方的步兵开始移动,骑兵开始有秩序的后撤,月初云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挥手中的小旗,对城墙上的弓弩手下令道,“放箭!射马!” 先前的灭敌极大的鼓舞了西梁城守军的士气,原本就对月初云坚信不疑的士兵们,此时更是把她奉为了神明,命令一下,城墙上的弓弩手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般,箭矢“嗖嗖嗖”的向城下的骑兵马匹射去,只一会儿工夫,就射死了上千匹战马,而那些失去了战马的重骑兵,苦于身上铠甲过重,走,走不动,停,不敢停,只一会儿工夫,原本排好的队列便又散乱了起来。 看着散乱不看的敌军,云轻尘轻轻的咽了口唾沫,像是看怪物般的看向了月初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 “嗯。”月初云答应了一声,凝眉看了看远处已经越过了火油阵的步兵第一方阵,嘴角微微上扬,从面前抓起了另一面小旗,“换强弓,前方五百米,火箭,射!无差别攻击!” 随着月初云的命令下达,所有的弓弩手不管在做什么,都毫不迟疑丢掉了自己手里的弓弩,两人一组,架起了强弓,对着五百米外的原本埋了火油的地方射了开来,火箭有的命中,有的没命中,但不管命中与否,最终都达到了既定的射程。 原本捆绑结实的油纸包被马匹踩踏破裂,黑色的火油渗入地里,足有几百米宽,此时,遇火即燃,正好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火墙,堵住了所有骑兵的退路。 马畏火,不敢前冲,骑兵不得不再次退回城下,被弓弩手的箭矢索去了性命,步兵速度慢,被火墙生生吞没,几千人无一生还,只不足半个时辰,西梁城下,便是一片修罗地狱,哀嚎阵阵,骂声不断。 看着城下的惨状,闻着空气里烧焦的肉味,云轻尘终于忍不住伏在墙边再次大吐特吐了起来,“初云,这,这太残忍了,不,不要继续了……” “这就是战争!”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云轻尘的后领,把他拎了起来,按在了城墙之上,强迫他继续看着城下,“云轻尘,你给我看清楚!他们,是侵略者!这,便是他们该有的下场!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承受这些痛苦的人,就是云国的百姓!就是你未来的子民!” 第七十一章 “初云,别逼我,求你,别逼我了,我不要看了,不要看了,求你……”云轻尘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了后来,竟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哧,真是没用!”感觉云轻尘不再挣扎了,月初云也是微微一愣,低头看时,却见他已经晕了过去,脸色惨白,细长的眸子紧紧的闭着,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男人不都是嗜血的么?怎得只是多看了一会儿,就晕过去了呢!青城,送他回医馆!” 还不及青城走到近前,云轻尘的赤唇里连发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呢喃,抓着她衣袖的手也是紧了又紧,“不要……丢下我……母妃……不要走……轻尘会乖乖的……一定会乖乖的……母妃……别走……” 听了云轻尘的呢喃,月初云微微一愣,朝着青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过来了,眉头紧锁,小心的扶了他靠着城墙坐了下来,心中暗自揣摩了起来,说这话的人,到底是哪个云轻尘呢?是古代版的?还是现代版的?唔,说起来,自己还真是不了解他呢!他几岁的时候来的?没穿越之前,他是什么人? 月初云隐约记得,云轻尘作为七皇子时的母亲,是一个被称为兰妃的女人,天生丽质,与自己的姑姑月天心想比,姿色也是不落下风的。只可惜红颜薄命,在七皇子四岁的时候,因病辞世了,传闻那病不甚光彩,惹得云迟语龙颜大怒,末了连皇家的陵寝都没能入,只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草草掩埋。 许是兰妃死的触怒了龙颜,连带着七皇子的地位也直线下降,原本被云迟语和月天心当成小玩具般喜爱的他,也在一夜之间,被送去了最偏僻的宫殿,直至长大了,也只被分派了一个御医院这种没有丝毫好处可拿的差事。 “对不起,是我做的过分了。”月初云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从旁边的一个士兵的腰间拔了长刀出来,割下了被他抓云轻尘死死抓住的衣袖,扯下自己的斗篷,给他盖在了身上,又伸手拿出一块丝帕,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城下的火已经开始渐渐熄灭,焦黑的土地上,是烧的已经看不清模样的风国士兵。 远处,依然有黑压压的敌军,但是,已经没了骑兵,只余步兵,士气低落,旗帜歪斜,已经完全没法形成攻城的有效力量了。 “孤异,风国大皇子,皇后所出,生性残忍,擅诡计。”月初云认真的回忆着云轻尘为她收集来的信息,眯起了一双丹凤眼,“如果他不是傻子,就该原地宿营,整顿军心。” “很遗憾,他是傻子。”青城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初云的身后,抿了抿唇角,看向了远处已经开始蠕动了的风国大军。 对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青城的心里再也没了轻视,如果说,先前时候,还只是对“那位大人”的信任的话,此时,这种信任,已经变成了针对她这个人。 她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大抵就是说的她吧? 她才多大?十五?还是十六?面对死亡,她的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迟疑,不,不仅仅是没有迟疑,是连怜悯都没有!那些被活活烧死的风国兵将,在她的眼里,似乎,就与普通的牲畜无异!她,真的是个女子么! “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没有人性的索命鬼?”月初云没有回头,就只是直直的盯着远处不断靠近的风国士兵,樱唇里吐出的话语,却是字字惊心,“别着急评价,这还只是开始,更残忍的,在后面。” “小姐,您真的是人么?”青城轻轻的舔了舔嘴唇,问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个问题,有点难,我也答不出来,呵呵,或许是吧。”月初云抿嘴一笑,低头看了看还抓着她的一角衣袖,倚在城墙上昏迷着的云轻尘,“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我才会失去理智?” “青城以为,小姐应是喜欢七殿下的。”沉吟了片刻,青城才有些艰难的从唇里挤出了几个字。 “只能说,以前喜欢过。”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让青城看不透的笑容,“现在,却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每每见了,都是针锋相对的,累了,他要的,我可以给,但是,我要的,他却给不起。” “在小姐看来,您想要什么,七殿下又想要什么呢?”低头看了看云轻尘,青城的眉头拧得更紧,这个在外人看来,温软怯弱的男子,绝不是真的就是这副模样,他藏得很深,很深。 “他要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而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月初云捏紧拳头,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嫁他,但是,我绝不会爱上他,须知,爱极了,是会生恨的,以我的性子,我恨之人,必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我的爱也好,恨也罢,都不是他能消受的起的。” “或许,七殿下会为了小姐,此生只爱一人呢?”感觉到云轻尘已经醒了,青城便故意向月初云追问了一句。 “云迟语倒是自诩痴情种子,此生只爱我姑姑一人。”月初云抿嘴一笑,把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了城墙上,“可是,他却跟别的女人生了七个皇子,四个公主,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 “这……”被月初云问的一时语塞,青城的喉咙动了动,尴尬的转向了一边,“或许,那只是逢场作戏呢?男人,总是会受不住一些诱惑的,所以……” “是啊,或许只是逢场作戏呢?可是,谁又能知道,他跟谁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逢场作戏呢?”月初云摇了摇头,低头抚上了自己腰间的荷包,“若没有月家如今的权势,或许,那个被称为逢场作戏的人,就会变成我的姑姑了,不是么?” 被月初云说的无话可辨,青城索性闭嘴看向了越来越近的风国大军,“小姐,接下来,如何对敌?” “拒马已经摆放,即便勉力推开,也是深坑,能通往城里的,只那么一条活路,让弓弩手准备,用箭把他们逼回去。”月初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伸手,碰了碰云轻尘的额头,“你要江山,我便给你一个稳若山峦的江山,你要美人,我也帮你备上倾国倾城的美人,云轻尘,你,好自为之吧……” 第七十二章 “我不是云迟语,不要拿我和他比!”云轻尘缓缓的睁开眼睛,扶着城墙站起身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天下权,我要的不仅仅是小小的云国,而美人膝,我只要你的!” “你是睡迷糊了,还是没睡醒?”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微微一愣,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不烫,没发烧,“我只说会帮你得云国的天下,可没说要给你夺别人的江山!你该不会有妄想症吧?呃,对了,还有,我们的协议里面,似乎没有我要给你当枕头这一条,唔……” 不及月初云把话说完,便被云轻尘的吻堵了回去,想要挣扎,却发现她每挣扎一下,云轻尘便抱她抱的更紧了一些,这才蓦地后悔起来,早知道应该修习些武技才好,不修武技,哪里有反抗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云轻尘,你放开我……这里好多人……放开……”开始的反抗,慢慢的变成了乞求,若是换了别人,敢对自己动粗,她绝对会毫不客气的拿毒去对付,可现在,对她动粗的人,是云轻尘,是她曾经喜欢,现在依然不舍的人,她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感觉到她的眼泪滑到了自己的脸上,云轻尘终不忍的松开了环着她的手,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初云,我喜欢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毫不客气的扇在了云轻尘的脸上,月初云的拳头紧了又紧,似是嫌恶的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樱唇,本想冲着云轻尘大骂一顿,却在遇上了他清澈的目光之后,慌乱的别过了头,“云轻尘,你,你太过分了,这,这是战场……” “恩,我知道。”云轻尘依然温软的笑着,似乎对当众被打了一耳光这件事毫不在意,“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听到。” “你!”被云轻尘的这一句话堵得气结,月初云的怒气已经达到了峰值,一挥右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利爪便从她的衣袖处弹了出来,朝着云轻尘一挥,抵在了他的颈窝,“再胡闹,信不信我……” 云轻尘抿嘴一笑,向前逼近了一步,闪着寒光的利爪刺破了他宛若凝脂的皮肤,一粒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染红了月初云的眼,“初云,再信我一次,可好?” 见云轻尘的出血了,月初云忙缩回了利爪,别到了身后,唯恐再伤了他,“不好!” “没关系,我等。”云轻尘笑的温婉,似一抹清风,让人看得心醉,“此生若等不到,那就来生,来生还等不到,就再来生,我相信,只要我一直等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再信我的。” “青城,把这个疯子给我丢回医馆去!”云轻尘的话让月初云的身子微微一滞,但马上便恢复了正常,转身,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向了另一边的城墙,“别让他在这里现眼!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请吧,七殿下。”感觉到了月初云的变化,青城似有深意的冲着云轻尘一笑,朝着通往城墙下面的阶梯一挥手,柔声说道,“我家小姐说了,您再这里,是丢她的人。” “如果你是我,你会走么?”云轻尘笑的依旧温婉,但却让青城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气势竟比青城还要强了几分。 青城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认识他了般的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心道,传闻他不懂武技,难道,传闻有假?他其实是个不出世的绝顶高手?否则,一个没有武技的人,怎会只看了自己一眼,就让自己觉得如此压抑? “敌军要攻城了。”云轻尘笑着耸了耸肩,原本的威压顷刻间消失不见,他似是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丢到哪里,都会被人忽视的那种,“我不回去,恩,我要好好习惯这种血腥才行,不然,我家初云是会被人笑话的!” 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青城似是本能的攥了攥拳头,后背已经汗湿,这种紧张,已经有多少年没经历过了?三年?五年?不,都不是,是自自己和弟弟装死离开水国的皇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云轻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城下,风国的步兵已经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他们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排列着,中间的,把手中的巨大盾牌挡在了头顶,四周的,则用盾牌挡在了四周,使得整个方阵都变成了一个紧密的铁盒子。 毫无疑问,这种用来遮挡箭雨的方法很有效,城墙上的弓弩手们虽不停的攒射,但实际上能射死射伤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摆成方阵的风国兵将似乎很有默契,一旦有人受了伤,阻碍了前行,便会被丢出方阵等死,而少了人的部分,则会有后面的人继续补上。 “停手。”看着城下的一个个“铁盒子”,月初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先前被云轻尘惹出来的阴霾神色,顷刻间烟消云散,“跟我玩这招,你们还嫩了些!来人,把火油搬上来!本小姐要给他们好好的演示一下,什么叫烈焰焚天!” “是!”得了月初云的吩咐,所有的弓弩手都毫不犹豫的放下了自己手里还未射出去的箭,退后几步,开始清点自己剩余的箭支,而另一些守军则两人一组,抬着一只只巨大的密封水缸上了城墙,更有一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则是人手一根奇怪的皮质管子,让人看得好不怪异。 “初云,这是要做什么?”云轻尘充分发挥了他的牛皮糖功能,也不管月初云看不看他,硬是陪着笑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坛子里是什么?还是火油?” “嗯,是火油。”实在骂不走云轻尘,用毒,又怕伤了他,月初云只得任由他跟着,额头上虽已经明显的暴出了条条青筋,却还不得不强压着怒气回答他。 “要用来做什么的?”见月初云肯跟自己说话了,云轻尘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复又往前蹭了蹭,继续问道。 “看就知道了。”月初云快走几步,再次跟云轻尘拉开距离,“再晕过去,我就让青城送你回医馆!一个大男人,怎能这么碎杂,问,问,问,问你妹啊!你不烦,我还烦呢!” “呃,咳,你爆粗口。”云轻尘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呵呵,这世上,能让她如此抓狂,如此失了礼数的人,恐只有自己一人吧?这,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待遇? 第七十三章 在“铁盒子”的保护下,风国的步兵有序的通过了那条并不算宽的路,进入了第一道城门,然后,变换阵型,两侧的盾牌收起,变正方形的方阵为长方形的角阵,护在头顶的盾牌更紧密了一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更密集了几分。 “关第二道城门。”月初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架原始形态的望远镜,看了看远处风国王旗下的风国大皇子孤异,见他正笑得肆意,不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丢开了望远镜,“笑吧,孩子,一会儿你就只剩下哭了。” “为什么放他们进第一道城门,初云?”云轻尘伏在城墙上向下看了看,不解的拧起了眉头,“还有,你为什么说,那个孤异,一会儿就只剩下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看着云轻尘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月初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想在这里待着,你就给我安静点,不然……” “好,好,我安静,安静!”不等月初云的威胁出口,云轻尘便摆出了一副乖宝宝般的讨好笑容,抿了抿唇角,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我就看看,我不问,不问。” 风国的步兵方阵自进入第一道城门之后,便一分两半,以一个恒定的速度靠近了第二道城墙上的两道城门,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间的“口”字型巷道,很快便填满了黑压压的风国步兵。 “可以了,关第一道城门。”月初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她的那个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很是随意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 月初云话音刚落,由铁锁拉扯着升高的第一道城门便被蓦地放了下来,因为下落的速度过快,刚刚走到城门下面的几名风国步兵,竟是连躲都未曾来得及,便被沉重的铁门砸了个一命呜呼。 城门突然落下,被困在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之间的“口”字型中的风国步兵却并未露出深陷敌营时应有的恐惧,相反,却是狂妄的大笑着,用手中的刀剑敲打起了顶在自己头顶上的盾牌。 “云国的废物们!你们关不住风国的勇士!” “你们的箭,对我们的盾牌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 “砍碎他们的第二道城门!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跳梁小丑!” “攻下西梁城!用云国人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英雄!” “大皇子说了!攻下西梁城,三日不练兵!城中的金银美女,谁抢到是谁的!” “哈哈哈!兄弟们,城墙上的那个小妞儿,长得可真标致!谁抢到了,可不兴独占!” 听着城下风国兵将的污言秽语,云轻尘缩在衣袖中的手,缓缓捏紧,眼中原本还存在着的不忍,也在顷刻间化为了愤怒,他们竟敢用这样恶心的眼神看月初云,她可是他的宝贝,他大声斥责一声都不舍得的宝贝!他们该死!该死! “我美么?”见云轻尘的眼中闪出了危险的光芒,月初云非但不紧张,反倒笑得更加恣意了起来,靠近城墙,慢捻着自己的一缕青丝,轻轻的舔了舔樱唇。 “美!”、“小美人!”、“当然美!” 看着月初云极具魅惑的笑,被困住的风国兵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的邪恶更加浓重了起来。 “月初云!你到底想干什么!”月初云的笑不仅仅在风国的兵将中激起了反应,更激起了云轻尘的怒火,他猛地伸手,把她拖进了怀里,眼中,是恨不得融化一切的烈焰,“谁准你对他们笑的!谁准的!” “我要做什么事,需要别人批准么?”见云轻尘露出了狰狞的模样,月初云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柔声问道,“嗯,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可怜么?” “他们,该死!”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脸上的怒意也在顷刻间消逝无踪,有些尴尬的松开了禁锢住她的胳膊,缓缓的低下了头,“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让你饶过他们的昏话了!侵略者,永远都是穷凶极恶的狼,不管怎么驯化,也成不了乖巧的羊!” “没错,狼就是狼,无论怎么伪装,也永远都成不了羊。”月初云浅浅一笑,说的若有所指,“你能想明白这一点,我也能。” “初云,我……”云轻尘怎么可能听不出月初云的话外之音,本想上前解释,却被她接下来的举动生生堵了回去。 “觉得美,就好好看个够吧,省的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仇人生的什么模样,成了孤魂,还不知当找谁报复!”月初云重新伏在了面向城内的那一侧城墙上,一边笑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红色小旗,“一个活口都不准留下……嗯,本小姐要让风国的侵略们好好的记住,云国,有个女人是他们惹不起的,这个女人,叫月初云……” “是!” 早就被风国的兵将们骂的怒火中烧的云国兵将们,齐齐的吼出了一声,然后,把早就摆放在城墙上的大缸倾斜,控制着牛皮管子往“口”字型的瓮城中喷洒起火油来,一时间,黑色火油漫天淋下,在铠甲上砸出的噼里啪啦声,奏响了死亡交响曲的前音。 “嗷!”、“不!”、“不要!”、“我们投降!” “火箭,射。”月初云依然云淡风轻的笑着,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但在城下的人看来,她却像是成了一尊阎罗,“别叫,别闭眼,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别忘了,来找我寻仇……” 火遇油既燃,只一会儿工夫,瓮城中便成了一片火海,哀嚎声,诅咒声,辱骂声,声声入耳。 城墙上,云轻尘安静的看着,却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的呕吐,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那些哀嚎着的人们,真的,不是人…… 第七十四章 听着第一道城墙里面传来的哀嚎,被关在城外的风国步兵们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那个笑的像孩子般干净的声音,竟然,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两道城门之间,至少关了五千人,而她,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就下达了赶尽杀绝的命令!她刚才说,她叫月初云!对!就是叫月初云!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是异常清晰,她说,要让每一个风国的侵略者记住,云国,有一个女人,是他们惹不起的,那个女人,叫月初云! 一时间,城下的所有云国步兵都本能的后退了,没有人命令后退,但是,他们却动作划一的后退了,那个城里,有一个恶魔,他们是人,他们不可能是恶魔的对手! “混蛋!谁准他们后退的!攻城!准备云梯!给老子攻城!”远处,风国的王旗之下,孤异已经满眼通红,装备精良的骑兵尽灭,训练有素的步兵也死伤上万,而对方的城,此时却是连城墙和城门都不曾损伤一点,这种耻辱,已经令他极尽抓狂,虽然他已经是准王储,但此时,若是有人借着这个攻击他,那么,无疑将会无限期延后他被立为太子的时间。 “大殿下,军心已乱,不宜强攻啊……”一个军师模样的人紧张的捻了捻山羊胡,策马往孤异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劝道,“对方乃是有心算无心,大殿下睿智,万不可被对方的诡计乱了方寸啊!” “军师以为,本殿下应该如何应对?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么?”山羊胡军师似是非常得孤异的心意,但是,已经痛失了许多精锐,哪怕是再悦耳,也不可能凭着一句话,就平息掉几近抓狂的孤异的怒火,“该死的云国骗子,竟敢算计本殿下,真真是不可饶恕!” “属下以为,那个与我们签署协议的人,并不是守城的人。”山羊胡军师继续捻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脸的义愤填膺,“那个自称齐王的家伙,大殿下也是见过的,啧啧,以他的那猪一般的样子,便是给大殿下舔靴子,都是不配的,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耐,抵抗我风国的铁骑和精兵?” “恩……本殿下也这么觉得……”孤异轻轻的点了点头,心情似是平复了不少,“军师以为,我们此时应如何应对才好呢?” “大殿下自幼熟读兵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道理,定是早就烂熟于心了,又何必在这种时候调侃属下?”山羊胡军师嘿嘿一笑,伏小的策马后退了半步,“属下愚钝,自然是恭听大殿下的吩咐,鞍前马后的侍奉大殿下,怎敢胡乱出声,在大殿下的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不愧是军师,果然是深知本殿下的心思!赏!来人!重赏!”山羊胡军师的马屁拍的孤异那叫一个舒畅,仿佛全身的汗毛孔都愉悦的张了开来,“咳,那个,传令,退兵!原地扎营!” 看着城下潮水般退去的风国步兵,月初云缓缓的放下了手中自制的“古代版”望远镜,刚刚风国王旗下发生的事情,她可以说是看的一清二楚,虽听不到声音,但从孤异的表情变化来看,那个在他旁边的,军师打扮的人,是个能影响他决策的家伙,而且,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谦和的笑容,似乎风国兵将的一切的死伤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阵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个家伙,很像云风起。”月初云点了点手里的“古代版”望远镜,丢给了站在她身边的云轻尘,似是无意的说道。 “像云风起?哪里?”接住月初云丢过来的望远镜,云轻尘好奇的重新拉开了焦距,放到眼前,往风国的王旗看去。 “那个穿着儒装的家伙。”月初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只几句话,就让孤异那个废物屁颠屁颠的改变了鲁莽攻城,这个人,不简单。” “你说他不简单?那他为何要现在才阻止呢?”摆弄了半天“古代版”望远镜,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月初云说的那个穿了儒装的人,看着他那垂着眼皮装死的模样,云轻尘也是微微皱了皱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看到自己的兵将死伤,作为军师,都不会觉得内疚么?” “内疚?”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指了指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之间,还在持续燃烧的烈焰,睨了云轻尘一眼,“看到他们死,你会觉得内疚么?” “他们该死。”想到那些风国士兵看着月初云流口水的样子,云轻尘缩在衣袖里的拳头又紧了紧,强抑住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不那么阴冷,“但是,那个山羊胡是风国的军师啊?他想的,怎么可能跟我一样呢?” “谁知道呢?或者,他只是想让冲在前面的这些人中的某一个死罢了,其他人,只是陪葬,也未可知。”月初云轻轻的拍了拍云轻尘的肩膀,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惊天之语”,“你信么?如果换了云风起,若是能让你们六个死的话,别说是这点儿兵马,就是再多上十倍,他也会毫不犹豫。” “云风起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用二十万兵马,换我们六人的性命!”云轻尘眉头微拧,对月初云的说法极不认同,“没了兵马,他如何坐稳江山?” “你们都死了,谁跟他争?”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伸手戳了戳云轻尘的眉心,“兵马没了,可以再征,你们死了,却是不能复活了,云风起是个天生的枭雄,别用你的逻辑去推断他的所为,他跟你,永远都不一样!妄下定论,只会让你凭白送了性命!” 第七十五章 风国的步兵快速的撤回了远处,阵型虽有些散乱,却也不是毫无章法,看样子,平日里的训练应是极为严苛的,此时,只是因为被月初云的恶魔式屠杀给吓得慌了手脚。 趁着风国的步兵阵型出现散乱,月初云又命弓弩手一阵攒射,知道超出了射程,才停了下来,期间,又留下了近千人的性命。 “初云,你可不可以不要赶尽杀绝?”看着城下的遍地尸体,一直跟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孤燕儿轻轻的咬了咬薄唇,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风国是来侵略的,月初云只是作为守城的一方进行防御,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请求,是极为过分的,但,她是风国人,那些死去的兵将,极有可能是与她青梅竹马的发小。 “你让他们滚回风国,从此不再踏入云国半步,我可以不杀他们。”知孤燕儿心地善良,月初云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回头,看向了她,“你刚才也看到了,我都没有主动招惹过他们,是他们在一直冲上来送死,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这……”孤燕儿羞愧的低下了头,越发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我没法让他们回去,我……” “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你不需要觉得内疚。”见孤燕儿的脸上一副悲戚神色,月初云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战争,从来都是这样的,我不杀他们,此刻,死的就将是西梁城的百姓,你刚才也听到他们说的了,不是么?” “战争,让他们都变成了疯子!”孤燕儿的拳头缓缓捏紧,眼中尽是不甘,“如果,以后,我能成为风国的皇帝,有生之年,定不会再主动挑起战争!”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听了孤燕儿的许诺,月初云浅浅一笑,转身向另一侧的城墙走去,“若是觉得难受,就回医馆休息吧,不看,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听了月初云的劝告,孤燕儿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踩两道城墙之间的石梯走到了第二道城墙上,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她不是没想象过战争的残忍,也深知,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会有无数恶心的面孔,但是,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只不足半日的所见所闻,已经彻底的摧毁了她十几年来的认知,原来,真的有一种人,是天生的刽子手,是天生的人形兵器,是天生恶魔,战争与她,只是一场游戏,原来,真的有一种贪婪,是索命的毒药,即使面对无数的人命被收割,也依然不会收敛半分。 或许,风国真的需要换一个皇帝了,自己的那个传说中父皇,真的不适合再在那个位置上久居了,天变了,现在的云国,已经不是一只可以任人宰杀的羔羊,虽然依然有内忧外患,但是,只要那个叫月初云女人还活着一天,云国,就只能用来结交! “月初云,你真的是恶魔么?”孤燕儿喃喃的念叨着,朝西梁城中的医馆走去,从见到月初云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对她的印象极好,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早已把她当成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中的一人,“亲眼看着你把风国的兵将当畜生一样屠杀,我却一点都没法让自己恨你,是被你迷惑了,还是我疯了?” “是你也觉得他们该死。”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孤燕儿的背后响起,之前,却是连走路的声音都没有,惊得她大叫一声,跳了开来。 “你,你是谁?”本能的回头,看着站在她背后,穿着一身绿色袍子的男人,不禁微微一愣,口不择言的问道,“你,是人?男人?” “难道不像么?”穿着绿色袍子的男人妖魅的一笑,倾国倾城。 “确实不像。”孤燕儿撇了撇嘴,幽默的说道,“一个云轻尘,都让我觉得要没脸见人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你这样的,可让我们这些女人怎么活?”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比云轻尘好看?”绿色的身影似是对孤燕儿的评价甚感兴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只一个眼波流转,都能摄人心魄。 “唔,这个嘛,如果一定要比的话,云轻尘,可以算是一味香茗。”孤燕儿稍微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会品茶的人,才能尝出他的妙处。” “那在下呢?”绿色的身影耸了耸肩,似是随意,却在举手投足间,媚骨尽显。 “蚀骨的毒药,虽知必死,却依然能令人甘之如饴。”孤燕儿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向后退了半步,看向绿色身影的目光中,除了欣赏,再无其他,“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形容你的话,呵呵,祸国殃民,恩,这个最是合适。” 听了孤燕儿的话,绿色的身影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畅快的笑了,笑过之后,只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但即便是哀伤,也美得不可方物,“祸国殃民么?这个词,甚好……” “祸得了一个国,却迷不了你想迷的那人的眼。”看着绿色的身影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孤燕儿似是明白了什么般的摇了摇头,“佳人的名讳,可是唤做思乐?” “你知道我?”云思乐微微皱眉,似是有些意外。 “听初云说起过。”孤燕儿浅浅一笑,并不隐瞒,“得她所救时,曾得过她的叮嘱,他日,承风国帝位,她死,则请务必保月家生机,救云思乐于危难,若不可兼得,且送云思乐至月家,交与三少爷月改,生死不论。” “她真是这么说的?”听了孤燕儿的话,云思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喜悦,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认真的问道,“她说,就算我死,也要你护着我的尸体交给月改?” “在我的理解中,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没想到云思乐的反应会这么大,孤燕儿有些尴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咳,那个,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别动手动脚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七十六章 “是思乐逾越了,对不起。”云思乐尴尬的笑了笑,缩回了手,除了月初云,这是他记忆之中,遇到的唯一一个不曾对他露出贪婪神色的女人,“姑娘怎么称呼?” “孤燕儿。”孤燕儿笑的温软,不知为何,对这个美的不似凡人的男人,除了欣赏,她竟是再也生不出任何其他的心思,难道,是因为知道了,他是月初云重要的人?不,不对,自己虽然对月初云的感觉甚好,但却绝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而放弃自己心仪的男子,可是,为什么呢?这么完美的一个男子,自己为何,竟生不出一丝观赏之外的情愫呢? “孤姓,确实是风国的王姓。”云思乐沉吟片刻,看向孤燕儿的目光里,满是审视,“思乐不才,并未听说过,风国有一位名唤孤燕儿的公主,敢问姑娘,你的母妃是哪位?” “家母名唤宁汝渊,据说,曾是风国皇帝的汝妃。”说起自己的母亲,孤燕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暖色,虽然,自己曾无数次抱怨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疯疯癫癫,从未尽到过身为人母的责任不说,还经常给自己惹麻烦,但是,她却知道,她是极爱她的,不然,她也不会抱着刚刚出生的自己逃出皇宫,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会把她打晕关进了地窖,一个人跑出去把刺客引开。 “汝妃?”听了孤燕儿的话,云思乐微微一愣,重新打量起她来,“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十几年前,出生时天降紫光的公主?” “出生时天降紫光?什么东西?”听了云思乐的话,孤燕儿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似是在等着他的解释。 “你母妃没告诉过你?”见孤燕儿眼光清明,不似说谎,云思乐禁不住拧紧了眉,虽是皱眉,但美人终究是美人,一颦一笑,皆是倾国之色。 孤燕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神色极为认真,她始终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事情瞒着自己,但看她整日疯疯癫癫的,即便问了,怕是也辨不出真假,便索性没问,此时,突然听了旁人说起,好奇心自是顷刻间被勾勒起来。 “十几年前,风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汝妃,于元月初一子时诞下一位公主。”云思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的告诉孤燕儿,毕竟,她得到过月初云的委托,那么,应也是月初云信的人,她信的人,他也不疑,“公主诞生之时,天降紫光,九星连珠,整个风国的皇宫的灯盏,除了产房,尽数熄灭,有相士称,此女乃天星神君临世,必是明君。” “神君临世,必是明君……”孤燕儿喃喃的念着,眼中似闪过了一丝不解,“这样的荣光,不应该是万众瞩目一般的存在么?为什么,我会被娘亲抱着离开皇宫,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云思乐轻轻的摇了摇头,抿嘴而笑,“我的母妃在生我的时候便亡故了,我是被认养在皇后娘娘的名下长大的,皇后娘娘无后,待我虽说不上视若己出,有求必应却还是能的,我的兄长们看不上我,但若论对我下手,却是不敢的。” “呵呵,前些时候,我也觉得是。”孤燕儿笑着活动了一下手指,移步继续向医馆行去,“能让我娘亲那样养活不了自己的女子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确实只有这样的理由是合理的……只是,在听了你刚刚说的,我的身世之后,才有些迷茫了,难道,我的父亲,对我,竟是没有丝毫的眷顾么?” “第一,风国皇帝正值壮年,此时,他还不需要一个人来取代他。”云思乐邪魅的笑着,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第二,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在你的父皇眼里,除却你降生时的异象,你和你的兄姊弟妹是一样的,都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而放弃了所有,即便,你的母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也并无不同,这,便是帝王。” “这,便是帝王?”孤燕儿重复了一遍云思乐的话,突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摇了摇头,加快了步子,“帝王,呵呵,多么的可笑!若是只有自己的所爱和幼子都可以舍弃的人,才能成为帝王,那么,这个王位,我弃若敝履!” “初云说过,他乡遇知音,当痛饮。”听了孤燕儿的话,云思乐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笑,竟是与他平日里的妖娆魅惑不同,尽是畅快淋漓,像极了一个常年横刀立马的英雄,“燕儿姑娘,不想在这西梁城中,竟能遇到你这么一个跟在下所想一样的人,不知,可肯赏脸,与在下一起,喝上一杯?” “佳人相邀,岂有不应之理?” 孤燕儿笑的明媚,最开始的时候,她本是以为云思乐与月初云有旧情的,护他,乃是月初云的念旧,之后,与他攀谈,得知并非如此,也曾讶异,他到底何德何能,能值得月初云这般相护,此时,却是才真正明白了,他,与月初云,根本就是一类人! 江山,权力,于他,根本就是渺若浮云,若非为了所爱,他根本不屑一顾!便是当真有一天,成了帝王,也依旧不会变得薄情寡义! 若得君相伴,朕愿拱手让河山! 说的,便是他这种人! “你爱初云?”孤燕儿含笑前行,虽是疑问句,却丝毫没有询问之意。 “是。”云思乐欣然点头。 “有多爱?” “比爱我自己,多一点。” “那你爱你自己么?” “除了她,最爱之人。” “呵呵,怪不得初云怕你遇祸,当真是个妙人!他日,若她身死,我定护你周全。” “多谢燕儿姑娘美意,在下恐要辜负美意了。” “何解?” “她若死,思乐定随她而去。” “痴情人难遇!只可惜,跟我说这话的人,不是我心仪之人!” “燕儿姑娘也是妙人,他日,定能遇到值得相守此生之人。” “呵呵,不用跟我说好话收买我,他日,你若能做到今日所言,我定把你们两人葬于同一个墓冢!便是惹怒了整个云国,也在所不惜!” “那在下就先行谢过了!” 第七十七章 风国的大军重新整顿之后,便开始了扎营,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日暮时分,炊烟袅袅,竟连成了一小片烟海。 “初云,他们想做什么?”看着远处的风国的军队,云轻尘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太安静了,对,就是太安静了,以他所知的,孤异的性子,痛失了如此多的人马之后,绝不可能还做的出这么镇定的事来。 “震慑。”月初云浅浅一笑,伏在了城墙上,“看来,这支军队真正的指挥权并不在孤异的身上,那个军师,不简单。” “震慑?”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微微一愣,不解的拧紧了眉头,“只是扎营,便能起到震慑的作用?怎么解释?” “按照行伍的常理,十人一灶。”月初云抿嘴而笑,似是在看一场极为有趣的闹剧,“他们燃起了那么多的炊烟,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们的人数众多,嗯,让我算算,如果按照炊烟的数量来计算的话,他们还有五十万人。” “五十万?”云轻尘猛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月初云,“开,开玩笑的吧?五十万大军!就是一人一脚都够踏平这西梁城了!不行,初云,这个城咱们不要了,我不能让你遇到危险!” “啧啧,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是以炊烟来计算的话,有五十万。”云轻尘的反应让月初云浅浅忍不住浅浅一笑,心道,云轻尘,若这是你的真心话,该有多好?呵呵,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不用你拱手江山,只要你肯为了我放弃一城,我便会觉得如此的开心。 “呃?这有什么不同么?”听出了月初云的喜悦,云轻尘只觉得心微微一颤,心道,惹我生气,就让她这么高兴么?罢了,若是我出丑,便能换来她的开心,便是让我天天出丑,时时难堪,又有何妨呢? “当然有不同。”月初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戳了戳云轻尘的头,“对面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十人一灶,五十万,哼,他们连二十万人都没有!虚张声势!本小姐是那么好骗的么!” “不足二十万?你怎么知道的?”云轻尘微微一愣,从城墙上拿起了那架“古代版”望远镜,朝着风国的大营看去。 望远镜虽能远望,但终是太落后了一些,能看清楚较近的那一圈人,已是勉强,加之层层叠叠的营帐阻挡,内里的灶炊,根本看不真切。 “白痴啊你!没有望远镜,是不是就不要活了!”看云轻尘一脸的郁闷,月初云忍不住失笑出声,用手中的银手指朝着风国的大营一指,柔声道,“你好好看看,那些炊烟,是相同的么?” “炊烟?还有不同么?”听了月初云的提醒,云轻尘似是本能的朝缭绕在风国大营之上的炊烟看去,许久,似是看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对,是不一样,有的是青烟,有的是白烟,可是,这有什么不同么?” “青烟,是没有灶具的,只燃了篝火,放上了湿草,白烟,才是烧饭蒸发的水汽。”月初云翘了翘嘴角,眯起眼睛,在城墙上溜达了起来,“看来,对面的治军之人,也是个精通兵法的家伙,啧啧,有趣,当真是有趣,嗯,这样才对嘛,没有对手的游戏,让人怎么提得起兴致呢……” “初云,这是战争,是要死人的,你怎么可以当成是一场游戏呢!”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快步跟了上去,低声责备道,“你手里的,可都是人命!” “我知道啊!”睨了云轻尘一眼,月初云便笑着继续往前走去,“思乐哥哥,你躲在那里做什么呢?是不想见我么?” “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一抹绿色的袍影从不远处的城墙拐角处闪了出来,肤若凝脂,举手妖娆,雌雄莫辨的脸上,唇红眸墨,好一个绝代佳人! “想见我,还躲在那么远的地方不出来?”月初云一边笑着,一边收起了手里的银手指玩具,塞进了衣袖,扑到了正快步走向她的云思乐的怀里,“怎得现在才来?我还当你昨夜就该到了呢!” “那三个家伙不老实,耽搁了些时候。”云思乐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那独属于他的邪魅笑容,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柔声说道,“刚刚寻着你留的字条,去医馆寻你,恰巧遇上了你的一个朋友,多聊了两句。” “你遇到燕儿了?”松开云思乐的颈子,月初云不易察觉的向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开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微微侧过脸,试探着他的神色,“聊得可还尽兴?” “人不错。”云思乐中规中矩的评价了一句,眼神里未变化分毫,“衬得上做你的朋友。” “哦。”见云思乐神色如常,月初云不禁露出了一丝失望,本以为孤燕儿的性子和样貌都是上乘,能入得了云思乐的眼,却不料,他竟是毫无反应,“她是风国皇帝遗落在民间的公主。” “我已经知道了。”云思乐浅浅一笑,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隐隐的悲伤,他不傻,他看得懂月初云刚刚的目光,初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如此的不给一点机会?如此的想把我推给别人?只要你肯说出来,我改,不行么? 感觉到了云思乐的不悦,月初云缩在衣袖里的拳头本能的紧了紧,在心里,忍不住把自己痛骂了一顿,该死,怎能表现的这么明显,让思乐哥哥这般伤心,可恶,可恶,你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这么笨啊! “六皇兄也来了。”看着两人在那里聊得欢畅,云轻尘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快步走近,大煞风景的朝着云思乐行了一礼,露出了他平日里的那副怯弱模样,恭谨的说道,“也是因放心不下初云么?” “自然是放心不下的。”面对云轻尘的挑衅,云思乐只是妖魅的一笑,伸手扶了他一把,并不让他真的把礼行的周全,“七弟莫要如此见外,只称六哥就好。” “那轻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轻尘顺势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轻尘正在与初云讨论战事,不知六哥如何想的?” “初云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妥。”云思乐邪魅的笑着,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月初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若能换得她开心,莫说一座城,便是天下,为兄也是不吝的……玩的开心点,城丢了,思乐哥哥带你走,只要思乐哥哥还有一口气在,就断没有人能伤的了你……” 第七十八章 听了云思乐的话,月初云不禁一愣,但马上便恢复了正常,转身,看向了与他们所站的第一道城墙仅五米之隔的第二道城墙,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般的扑到了城墙上,冲着站在第二道城墙的墙垛上的一袭黑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天希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不放心,就来了。”黑影明明就那么站在城垛上,旁边的兵将往返搬运东西,竟都没有发现他! 黑影的答话引起了往返兵将的注意,顿时,惊出了一片冷汗。天!这个人,真的是人么?他就那么站着,这么多人往返,却都不曾引起一人的注意,若他是风国派来的,此城,此时,是不是就要易主了! “你不是去了南边么?”听到云天希回话,月初云顿时便兴奋的提起了衣摆,要绕过大半个城墙到第二道城墙去,却被云轻尘一扯胳膊,摔进了他的怀里,“云轻尘!你干什么!” “大皇子哥哥武技高绝,区区瓮城,怎挡得住他?若当真想到你近前,又何需你自己跑过去?”云轻尘的薄唇里吐出了几句刻薄的话,便似看好戏般的看向了站在对面城墙上的云天希,“大皇子哥哥不肯过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你还是不要太过于热情的好!” “此话有理。”见云天希来了,原本还对云轻尘满是敌意的云思乐马上转变了阵营,与他站在了同一战线,“大哥的不喜与人亲近,是众所周知的,初云,你向来懂事,不要让大哥为难,恩?” 见云思乐和云轻尘结成了同盟,云天希的眉头忍不住拧了又拧,心里大骂三字经,脸上还要强自装出一副不与他们计较的模样,纵身一跃,便跨过了五米的瓮城,到了三人的身边,伸手,给了月初云一个公主抱,原地转了三圈,才放了下来。 “六弟和七弟记得没错,为兄确实是有些许洁癖的。”宠溺的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很是自然的把她和云轻尘隔了开来,“初云干净的很,不似某些人般下作,为兄很是乐得亲近!” 感觉到了三人间的箭拔弩张,月初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明明是兄弟,怎得每次见了面,都这般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般的模样!尤其是这三人见了,便是连做面子都省了,三句话都说不到,就要拔剑相向,至于么! “你们该不会是要打架吧?”见三人都已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武器,月初云顿时一头黑线。 “初云,你乖,退后一些,不要伤到了。”云天希像极了一个维护自己的小公主的白马王子,咳,好吧,黑马王子,伸手一揽月初云,便把她彻底的挡在了身后,手中佩剑平举,却未出鞘,看向了站在他对面的云思乐和云轻尘,“要动手,云天希随时奉陪。” “我记得,好像说过,我最最讨厌的,就是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知若是再不阻止,三人就当真要打起来了,月初云不得不长长的吸了口气,装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你们讨厌我,就明说嘛,干嘛非要做让我讨厌的事情!想让我讨厌你们,离你们远一些,直接说就好了!我又不是狗皮膏药,不会死赖着你们的!” “初云,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动武,只是,咳,只是与大哥许久都不曾见了,想切磋一下,看看彼此的进境罢了。”听了月初云的话,云思乐捏着玉箫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很是没骨气的垂到了身侧,率先服软,但声音里,却是犹有不甘的带着对云天希的威胁,“你说过的话,我何时忘过?” “对,对,我刚才就想说来着,动武什么的,最野蛮了,不动武,呵呵,不动武,有话好好说嘛,对不对,大哥?”云轻尘脸色未变,依然是一副胆小怯弱模样,但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不是傻子,他刚刚已经拆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琴,如此明显的动作,又怎么瞒得了人? 音杀术,与云思乐的绝技之一兽音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武学秘技,用的武器,便是古琴,人传云国七皇子的音杀术已经出神入化,但是,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很离奇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呐,天希哥哥,刚才我们在说的,你想必也听到了。”见云思乐和云轻尘都已收了手,月初云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绕道云天希的正面,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是怎么想的,嗯?” “我信你。”面对月初云的撒娇,云天希顺势放下了佩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满眼宠溺,“我相信我的初云,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玩闹也好,认真也罢,都能赢。” “还是天希哥哥最好了!”虽然早就猜到了云天希会这么说,但当真听他亲口说出来,月初云还是忍不住开心,回头看了云轻尘一眼,很是鄙视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就你对我最不好!不理你!” 看着云天希对他露出了挑衅般的冷笑,云轻尘缩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恨不能一巴掌拍爆他的头才好,脸上却犹自挂着恭顺的笑容,声音温软,却是绵里藏针,“初云,你可不要说违心话,恩?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我把初……” “初你个大头鬼!”知云轻尘要说两人接吻的事,月初云顿时满脸羞红的捂住了他的嘴,愣是把他那已经到了嘴边的“吻”字给堵了回去,目带威胁的瞪向了他的眼睛,大有他敢再多说一字,就把他大卸八块的意思。 云天希和云思乐同时看向了云轻尘,眸子里的冷光,使得月初云都有些感觉锋芒在背,云轻尘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一副欠揍的笑意,伸手,拿开了她的手,犹自陶醉的舔了舔薄唇,“美人之香,香如蜜,柔若水,甘似茗,此话,果然有理。” “滚!”知是自己着了云轻尘的道儿,月初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暴戾,一把推开他,大步朝城墙的另一边走去,“二十万敌军当前,还不忘你争我斗!你们不累,本小姐还累呢!都滚!滚得越远越好!这西梁城,本小姐自己守!看着你们,本小姐脑子疼!” 第七十九章 见月初云谁都不理了,三人顿时都黑下了脸来,互相看了看,商量都不需要一句的达成了同一阵营,齐齐的追了上去,“初云,我们没有争斗!” 青城在得了月初云的吩咐之后,很快的把对方只有不到二十万,而不是五十万有余的消息通达到了各处,安抚军心。 但是,即便只有二十万,也还是在西梁城的守军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守军只有不到两万,连人家的一成都不到,是人都怕死,虽然他们刚刚不损一兵,不折一将便吃掉了对方小三万人马,虽然他们信月初云这位带着他们已经取得了一次胜利的“智将”,但是,面对着十倍于己的敌人的时,不觉得畏惧,是不可能的。 “初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军心很不稳,如果对方晚上强攻,我们会很吃亏的。”睨了一眼城墙上的兵将,又看了看已经西落的太阳,云轻尘很是担忧的凑到了月初云的身边,低声问道,“你别光站着发呆啊!你是已经有办法了,还是想不出办法了?” “明天早晨,天亮了,军心就稳了,没事的。”月初云浅浅一笑,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斗篷,似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你没见我现在是,万事俱备,等东风呢?” “万事俱备,等东风?”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不解的拿望远镜四下看了看,“你什么时候备下的后招?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东风是什么?你确定你说道那个‘东风’会来了?” “打赌么?”见云轻尘一脸的紧张,月初云忍不住笑意更甚,还真是喜欢看他这副样子呢,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若是……让他如此紧张的,不是现在的局势,而是我,该多好? “又赌?你上次输给我了,要帮我洗衣服的,你还没结账呢!”听月初云又说要赌,云轻尘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每次打赌每次输,好不容易赢了一次,她还装得没事儿人似的,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嗯,我记得呢,等我哥来了,就帮你洗。”月初云自是看出了云轻尘的想法,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要耍赖的意思,“现在,这城墙上离不了人,你总不能让我把木盆搬到城墙上来帮你洗吧?” “哧,等月改来了,你还能帮我洗衣服?你是嫌我死的慢了么?”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月家的那几个野蛮人,那个不是护月初云护的厉害,尤其是那个月改,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让月初云给自己洗衣服,他不褪了自己皮才怪! “没关系,我偷偷给你洗,不让他知道。”看云轻尘一脸的“打死我都不信”,月初云顿时感觉心情舒畅无比,哼,让你占本小姐便宜,本小姐是吃亏的人么!本小姐可是出名了的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 “算了吧,赌点别的,我连上一次赢得一起下注,输了的话,就不用你给我洗衣服了。”见月初云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畅快笑容,云轻尘只觉得头上黑线无数,心道,你果然是早就惦记好了要赖账,天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啊!我跟你打了十年的赌了,从来就没赢过,这好不容易赢了一次,你还要赖账,你让不让人活了啊! “你想赌什么,说吧!”听云轻尘说不用自己洗衣服,月初云顿时来了精神,洗衣服什么,她没穿越之前是没少干过,可是,穿越之后嘛,呵呵,很遗憾,手帕都是丫鬟洗的。 “我赢了,你亲我一下。”云轻尘很是得意的笑,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完全一副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模样,“你要是赢了嘛,我给你一……” “一什么?一千两银子?”月初云笑得危险,看的云轻尘那个“一”后面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云轻尘,你找死!”云天希恶狠狠的等着云轻尘,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一千两银子亲一下?”云思乐眉头微微一拧,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危险气息,一点儿都不比云天希少,转头,看向月初云,“初云,我先兑十万两黄金的行不?” “云轻尘,你说,我是兑,还是不兑呢?一千两银子一下,嗯?”月初云抿嘴而笑,心道,云轻尘,这下你可是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吧?这两尊神,可是没一个好糊弄的!想占本小姐便宜,哼哼,本小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 “一百万两,黄金。”看着月初云得意的笑,云轻尘忍不住怒火中烧,心道,该死的女人,就算你要给我难堪,也犯不着让别人占你的便宜吧!该死的云思乐!不就是钱么!本殿下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我也出一百万两黄金。”云思乐得意的笑,让云轻尘生气的露出了本性,向来是他乐见的,这个小混蛋平日里装他太像了,一定要让初云妹妹看看他的丑恶嘴脸才行!哼!什么谦谦君子,我呸!你云轻尘要是谦谦君子,云乐城都能不逛青楼! “我也出,我赌你们两个输。”云天希微微皱眉,转头,看向了月初云,眼中满是不悦,这个小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竟然那这种事情来赌,不知道女子最珍贵的便是名节么! “好吧,买定离手。”月初云很是专业的来了一句,转头看向了云天希,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天希哥哥,你都不问我跟他们赌的是什么,就押我赢么?” “我信你。”依然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依然让人如坠冰窟的声音,但在月初云听来,却是天籁般的悦耳。 “我赌,今夜之后,风国敌军或死,或逃,数量减半。”月初云抿嘴一笑,从衣袖里抽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一边敲打着自己肩膀,一边踩着石梯越过瓮城,往第二道城墙走去,样子随意的像是二百万两黄金唾手可得。 听了月初云的话,别说是云轻尘和云思乐愣了,便是云天希也一并愣了,确切的说,不光是这三人愣了,是城墙上,所有听到月初云说这话的人都愣了! 对面二十万还有人马,一夜减半,那就是,十万? 开什么玩笑!别说这城里只两万人马!便是这城里也有二十万人马,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对方减去十万啊! 所有人的目光,划一的看向了一直站在城墙上抿嘴而笑的青城。 “青城?” “青城大人?” “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赌小姐会赢。”青城环顾了一眼众人,一言不发的转身,寻着月初云走过的路追了上去,“她说能,那便是能。” 第八十章 西去的太阳缓缓落下,夜不期而至。 已接近十五,天空中的月亮已经无限接近于圆形,星的颜色很浅,浅几近看不到,月明星稀,说的大抵就是这样的夜晚了。 “果然起风了。”月初云站在城墙上,伸手,试了试风向,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此时,她已换了一身赤红色的羽衣,梳了流云髻,眸若寒星,唇似血樱,美得宛若画中仙子。 “初云,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月初云的一身打扮,云轻尘先是滞愣了一下,露出了痴迷的神色,但是,也只是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继而,拧紧了眉头,在现代,穿成这样逛街都不嫌暴露,可是,这是在古代,这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没看到城墙上有这么多的男人么!那都是什么目光?都他妈的跟狼似的! “在这里,有一个传说。”月初云抿嘴而笑,伸手扯下了云轻尘身上披着的斗篷,裹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边指挥着城墙上的守军搭建舞台,一边低声解释道,“月圆之夜,是花神的降临之夜,花神降临之后,会伴着仙乐起舞,若对花神不敬,便会引来祸患。” “呃,你想冒充花神?”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微微一愣,“可是,你从哪里给他们降临祸患?还有,仙乐从哪里来?” “你手不是已经好了么?你弹出来不就好了?”月初云浅浅一笑,说得理所应当,“至于祸患嘛,嘿嘿,会发生的,今天晚上,就会发生的。” “你又把我算计进去了?”云轻尘撇了撇嘴,扭头看向了一边正在搭建的台子,他从来没见过月初云跳舞,不过,却是听过,说的那人,是云乐城。 三年前,云乐城曾在一次酒醉之后无意说起,天下舞技,若月初云自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得见一次,则毕生视旁人之舞为俗物,视之浊眼。 后来,云轻尘还特意让人去探查过,探查的结果却是令他吃惊不已!迄今为止,已有五年,云乐城虽依然流连勾栏,但是,却再也不曾找过舞姬,连他府里原本有的舞姬,亦是被悉数遣散了! “我都不收你门票,让你打点工,你还委屈了?”见舞台已经搭的差不多了,月初云才伸手招了青城过来,在他的耳边嘱咐了几句什么,才重新扭头看向了云轻尘,“让琴声传到风国的大营,以你的本事,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云轻尘轻轻的应了一声,身体却是一动未动,“可是,我有答应过,要帮你弹么?” “没有。”月初云耸了耸肩,目光中的自信却是分毫不减,“这可是你未来的江山,我是给你打工的,要不要弹,随你。” “是我们的江山。”月初云的话,让云轻尘的心微微一颤,本能的别过了头去,低声纠正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会是我的皇后。”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你到底是弹,还是不弹?”月初云翘了翘唇角,看向云轻尘背影的目光隐隐的闪过了一丝黯淡。 我们的江山?你的皇后?云轻尘,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过分么? 呵呵,罢了,你想要的,本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我们之间,不过是契约的关系,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你呢?你答应我的,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我答应你的,也不该再拖延了,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不该对你动了情,丢了心,不过,还好,我陷得还不算深,还不是无药可救…… “弹。”见月初云没有反驳,云轻尘忍不住心情大好,快速的从背上取下了琴,转身看向了她,“想让我弹什么曲子?” “霓裳羽衣曲。”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向了已经搭建完毕的舞台,低声对围在舞台旁边,等候她吩咐的人说道,“蒙上红毯,点燃火把,一会儿,我要请花神降临,介时,花神会附身到我的身上,请神的规程,我已经交代给了青城,你们听候他的吩咐便是。” 听月初云说这个舞台是要用来请神的,兵将们顿时沸腾了,无论是在风国,还是在云国,花神的传说,都是流传了上千年了的,但凡是从戎的人,无一不膜拜花神!花神,是主导胜利的神,是战神!若能请得花神临世,别说是二十万风国兵将,便是五十万,也没什么可怕的! “贤者大人,您说,您能请来花神?”一个年纪略大的守军轻轻的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对。”月初云笑的坚定,似是给每一个围在她身边的打了一针强心剂,她不信有神,但是,有关系呢?只要别人信就可以了!迷信,虽然有很多时候是害人的,但是,在某些时候,也会是很好的武器,盲从,可以让人无畏! “记得我让你们做的那些灯笼么?那便是天灯,便是用来请花神降临的。”月初云缓步走上了已经铺好红毯的舞台,解开了身上的斗篷,试了试风的强度,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带着她制造出来的那些孔明灯飞到风国的大营上方去。 “天灯?那些灯笼是天灯?”听了月初云,参与过制造孔明灯的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贤者大人,天灯,会飞么?” “当然会飞,不会飞,怎么叫天灯?”月初云笑着转头,看向了已经带人把孔明灯带上来的青城点了点头,“青城,点天灯。” 青城认真的点了点头,朝拿着孔明灯的众人挥手,众人皆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孔明灯里面的油灯灯芯,生怕冒犯了神明。 热气球原理开始发挥作用,那些“天灯”们在装满了足够的热气之后,开始缓缓的飞离地面,在东风的作用下,朝着位于西梁城西面的风国大营飞去。 云轻尘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舞台上的月初云,被她展现出来的美惹得一愣,垂下头,盘膝而坐,十指微动,便有一声宛若天籁的琴音响了起来。 看着月初云在舞台上缓缓旋转的身影,云轻尘只觉得这霓裳羽衣曲宛若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好一个霓裳轻舞迎风展,羽衣翩翩似谪仙! 看着城墙上的兵将一波波的跪拜在地,云轻尘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默默的赞叹道,还好我跟你一样不信神,不然,我也会把你当成临世的神明的,初云,不知云乐城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美,不似凡人? 第八十一章 孔明灯借着风力飞近了风国的军营,诡异的亮光顿时引来了风国兵将的恐慌,在这个时代,除了鸟,还没有会飞的东西,在人们的意识之中,除了神仙,绝不可能有什么可以飞的那么高! 难道,是神明临世?风国的兵将之中,出现了第一个就地跪下叩头的人,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一波波,一片片,竟是越来越多。 衣甲摩擦的声音惊动了正在营帐中密谋夜袭的风国大皇子孤异和那个神秘军师,两人互视了一下,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营帐,顺着众兵将膜拜的方向看了过去,天上,三十多盏孔明灯闪着盈盈的火光,趁着漆黑的夜色,格外诡异。 “这什么东西?”孤异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对这些奇怪的灯盏颇有惧意。 “应该是灯笼。”神秘军师也跟着皱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人皆有之,他虽心狠手辣,擅使心计,但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见识和谋略,都还被局限在这个时代之中,对神明,亦是与普通人无异的迷信,“应是云国人使得的妖法。” “妖法?没错!定是妖法!普通的灯笼怎么可能会飞!”听神秘军师说是妖法,孤异顿时心中大定,妖法,大多是骗人的小伎俩,只是看起来吓人一些,并不会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来人,放箭!把那些被妖法控制的灯笼射下来!” “大,大殿下,这,这真的是妖法么?” 旁边的一个侍卫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仰起头,看着已经飞到了风国大营正上方的那三十几个灯笼,轻轻的咽了口唾沫,这几个东西从西梁城那边飞过来,却是是怎么看怎么诡异的。 出兵前,陛下送行的时候可是说了,他们风国的兵将可是受花神庇佑的!是无敌的!可是,这才第一仗,就被对方坑掉了小三万人马,这对自认无敌的风国兵将们,无一产生了畏战情绪。 “当然是妖法!不然怎会让无往不胜的风国铁骑陨落在了这里!我们可是有花神的庇佑的!”听着侍卫的询问,孤异原本就易怒的性子顿时便被激起了怒气,一把拉起侍卫手中的弓,搭箭,拉成了满月,对准天上的灯笼,射了过去,“弓弩手!给本殿下把这些受妖人控制的灯笼射下来!我们风国的勇士,可是有花神庇佑的,怎可被这些妖术吓成了缩头乌龟!” 虽觉得孤异的行为有些不妥,但神秘军师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军令已出,不可随便收回,况且,现在整个兵营的士气都低落的紧,如果任由这些诡异的灯笼这么存在着,无疑将使士气跌落的更加厉害。 “对面带兵的将领,不简单啊!”神秘军师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句,转身走回了营帐,他不知道,他这一次的放任,给风国大军带来的,是灭顶之灾,铁风军,从此除名。 “嗖嗖……” 在孤异的命令下,弓弩手们的箭矢不要命般的朝天上的孔明灯攒射了起来,妖术,妖孽的妖术,竟然敢糊弄我们风国的勇士,该死的,该死的! 被箭矢射破了封纸,再也包不住热气,天上的孔明灯一个个的跌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工夫,三十几个孔明灯,无一例外的跌落进了风国的大营,被愤怒的兵将们丢进了篝火。 “铮……” 一声古琴的脆响,似裂帛般震惊了整个风国大营,紧接着,便是宛若仙音的调子席卷而来,所有人,本能的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抹赤色的身影,顷刻间痴迷了所有人的目光。 西梁城的城墙之上,高起的台子正中,火把掩映之下,月初云宛若谪落人间的仙子,翩翩起舞,她的舞,与这个时代所有的舞都不同,没有惑人的柔弱,亦没有醉人的妖娆,相反,却是让人忍不住移不开目光的刚毅与坚强! 猎猎东风中,一抹轻影背风而立,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战意,古琴之音本是天籁,却因了她的舞,而成了衬托繁花的绿叶,这一夜,这一舞,注定了会被这个战场上所有的人所铭记,不,确切的说,是会被天下铭记!有一个叫月初云的女子,面对风国的风铁军,为云国请来了花神降临,一夜之间,风国的二十万风铁军或死,或逃,至黎明时分,已不足半数! 直至若干年后,曾参加过这场战役的云国老兵在跟他的小孙子讲起这一切的时候,犹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很是得意的说道,孙子,想当年,你爷爷我可是亲眼见过花神跳舞的人! “不!那,那不是妖孽!那,那,那是花神!”风国的大营之中,不知何人突然喊了这么一句,顿时,整个风国大营,陷入了恐慌! 他们竟然射落了花神的灯盏! 他们竟然对花神不敬! 他们竟然说庇佑他们的神是妖孽! “不!那不是花神!那是冒充花神的妖孽!”被这一声惊醒,孤异的后背亦是冷汗直冒,声音小的没有了任何的底气。 那种满是战意的舞,那种从来都没有人见过的舞,除了花神这主导胜利的神,还有谁能跳的出来?他说的话,却是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嘶嘶……” “咯吱……” “啵……” “嗡嗡嗡……” 奇怪的声音陆续的出现,使得原本就寂静的连篝火中木柴爆裂的声音的都能听的清的风国兵营陷入了莫名的恐慌,每个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声音,完了,死定了,我们亵渎了花神,花神要降下惩罚了! “嗷!蛇!好多蛇!” “白,白蚁!” “毒虫!” “马蜂!” 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兵营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第八十二章 一曲舞罢,月初云下得台来,早有云思乐捧了一件斗篷等在了那里,眼中,竟没有其他人那般的痴迷。 任由云思乐给自己披上斗篷,系好了带子,月初云才好奇的询问出声,“思乐哥哥,可是觉得舞不好看么?” “好看。”云思乐笑得妖魅,应得自然,没有一丁点儿敷衍的意思。 “那为何跟他们不一样?”感觉到了云思乐的真诚,月初云心中忍不住疑惑更甚。 “再好看,也是神迹,与我何干?”扭头睨了一眼伏在地上跪拜的兵将,云思乐轻轻的摇了摇头,把目光重新落到了月初云的身上,“我只知,这般冷得天气,这么大的风,会冻坏了你。” “我强壮的很,怎会冻坏!”月初云浅浅一笑,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很不争气的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顿时,脸红到了脖根。 “还嘴硬?”听月初云打喷嚏,云思乐更是紧张了起来,一手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也一并给她裹在了身上,想都不想,便把她横抱了起来,往第二道城墙走去,“青城,来,给初云诊脉抓药。” “我不走。”被云思乐这么一抱,月初云的脸顿时更红了起来,一边挣扎着下了地,一边解释道,“我要在这里看对面的反应。” “不行!” “不准!” “送她走!”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然后,便是云天希,云思乐和云轻尘的面面相觑。 “还是由了小姐吧,三位殿下。”感觉到了月初云求助般的目光,青城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她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么?纵使你们这一时能把她送回去,难保下一刻,她就会又从别处溜出来了,一寒一暖,只会让风寒加重,倒不如让她去城楼里休息稳妥。” “对啊!对啊!你们要是把我送回去的话,我是一定会想办法爬窗户溜出来的!”见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无奈,月初云忙上前补充了一句,“诊脉抓药什么的,在城楼里也可以嘛!我若是回去休息了,这里出了什么乱子,你们处理的来么?到时候,还不是得我麻烦?” “好吧。”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见着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应允了下来,由云天希把月初云抱了起来,朝不远处的城楼走去。 “天亮之前,把舞台拆掉。”这一次,月初云倒是没反抗,只是越过云天希的肩膀,对还跪伏在地的一众兵将吩咐道,见他们犹不起身,不得不又补充了一句,“花神临世来帮我们,是违了神规的,被其他的神看到了,可是要被惩罚的,想要她的庇佑,我们就不能给她惹麻烦,明白么?” “是!” 后一句倒是极快的有了反应,不及云天希抱着月初云走到城楼,原本还伏在地上跪拜的兵将们便纷纷的起了身,动手拆解起那个巨大的舞台来,不多会儿工夫,偌大的舞台,就被拆解了一空。 “初云,那边旗帜凌乱,哀嚎阵阵,你到底做了什么?”直到云思乐跟青城去抓药,云天希去代替青城观望对面的局势,云轻尘才在月初云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你说的后招,是那些孔明灯么?” “嗯,不错,变聪明了。”月初云浅浅一笑,在那张有些硬的简易床上缩了缩了身子,肯定了云轻尘的猜测。 “你在里面装了什么?”见月初云躺的并不舒服,云轻尘不禁拧紧了眉头,起身,走到城楼门口,冲着城里的方向打了个呼哨。 不一会儿工夫,他饲养的那四只狼便飞快的窜上了城墙,很是乖巧的出现在了城楼门口,“床太硬了,去,当垫子去。” 狼毛本就御寒,虽然月初云并不舍得真拿它们当垫子,但是暖和却是肯定了的,腻在四只狼的中间,身上盖着三人的斗篷,果然舒服了许多。 “我娘亲给我引蛇粉,引蜂粉,引虫粉,唔,还有,引白蚁粉。”伸手环住一只狼的脖子,月初云舒服扭动了下身子,心道,怪不得都喜欢要皮褥子,啧啧,还真是暖和啊! “怪不得叫的那么惨。”云轻尘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想去揉月初云的额头,却又觉得不合适,便索性揉上了躺在她面前的一只狼的脖子,“你怎知道,他们一定会去射那些灯笼呢?” “白天损了那么多的人马,军心不稳,晚上又见了那么多诡异的灯笼,兵将们的心里,肯定是会害怕的,呵呵,为了安定军心,统军之人不可能允许那些灯笼就那么飞着的。”月初云抿嘴一笑,低声解释道,“其实想想,迷信也是挺可笑的一东西,神,就是高贵的,妖,便是低贱的,屠妖敬神,呵呵,若是当真有,谁又分辨的出,谁是妖,谁是神?” “如果,对方不把那些孔明灯射下来,你下一步,要怎么办呢?”云轻尘轻轻的皱了皱眉头,颇有不解的问道。 “就算他们不动手,那些灯笼也是注定会落在他们的军营中的。”伸手抚平云轻尘拧紧的眉头,月初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灯油只有那么一点儿,最多只能飞到他们军营的正中间就烧完了,便是落的偏了,也不会出得了军营。” “原来是这样。”云轻尘点了点头,伸手理了理盖在月初云身上三件斗篷,仔细的样子,仿佛是在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现在,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等天明。”月初云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也有些绵软,“呐,我先睡一会儿,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故,天明了,再喊我。” “好。”云轻尘低低的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第八十三章 天色渐渐明了起来,风国军营的惨状也是越来越清楚的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大至支撑营帐的木柱,小到用来燃起篝火的木柴,无一例外的被白蚁啃食了干净,甚至连支撑旗子的木杆,也未能幸免于难。 没有了支撑的营帐,歪歪斜斜的趴到在了地上,好不凄惨,更有的,因为倒得方向不好,而被尚未燃尽的篝火点燃,烧成了一个洞一个洞的破布。 地上,七歪八倒的躺着死人,被慌乱中踩踏而死的,被毒虫和蛇咬伤处理不及时而死的,被活活吓死的,无一不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还活着的人,大都精神紧张的不行,或缩在一角瑟瑟发抖,或本能的拼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驱赶着早已就不存在了的威胁,整个风国军营,此时,用溃不成军来形容,却是再恰当不过。 作为为数不多几个清醒的人中的一个,孤异此时正坐在一块巨石上发呆,二十万大军,整整二十万大军,铁风军,风国最精锐的军队,只是一夜,或死,或逃,剩下的,已经连八万都不到了,而就是剩下的这八万人,也有至少有半数不能再冲锋陷阵,这个损失,他承担不起,真的承担不起! 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父皇会震怒成什么样子了,虽然,他是嫡长子,可是,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他用膝盖想想都能知道,他不可能逃得过罪责,轻则,被发配到一个偏远的地方自生自灭,重则,被施以碎骨凌迟之刑,以安民心。 “对面到底是谁在守城?”许久,孤异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西梁城的城墙看去,一夜浩劫,让原本心浮气躁的他也沉稳下了性子,此时,他已经不再想让兵将去盲目的送死了,他想知道,赢他的人,是谁,是那个昨夜跳舞的女子么? “是神的仆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在孤异的耳边响起,是前一日,神秘军师派去调查守城之人的探子,调子里,犹带着怯意。 “神的仆人?”孤异难得的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的拧紧了眉头,一夜之间,瓦解了他的二十万大军,若说是人,便是连他也不肯信的,“说得清楚些。” “回大殿下的话,昨日,小人从无人把守的南面城墙潜入西梁城,打扮成百姓模样,靠近了城门,发现,城门之上,一个红衣的女子在搭建的异常精美的台子上翩翩起舞,所有的守军都在跪地叩拜。”探子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一脸的惶恐神色。 “小人不解,便向人询问了缘由,才得知,那台子上的女子,乃是云国镇国元帅,唯一的外姓王,月王爷家的千金月初云,昨夜跳舞之时,她已非本尊,而是,请了花神临世,附在了她的身上,那城中的一众兵将跪拜的,乃是花神。” “月初云……”孤异轻轻的念叨着新听来的名字,原本已经归于沉寂的目光中,闪出了淡淡的精光,“好熟悉的名字,让我想想,恩,在哪里听过,让我想想。” 沉默了许久,孤异突然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带着煞气的眸子,猛地射向了西梁城的城墙,“对了,想起来了,是她!该死的,竟然是她!” “大殿下?”不知道孤异突然发的什么疯,探子微微一愣,犹有些不解询问了一句,“大殿下与她,有旧?” “有旧,何止是有旧!”孤异狠狠的咬了咬薄唇,捏紧了拳头,“来人,准备文房四宝!” 听了孤异的话,一旁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侍卫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便尴尬的为孤异抱来了墨和砚台,却是没有纸笔,“启禀大殿下,纸和笔杆都被白蚁啃食了。” “该死。”孤异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动怒,伸手撕下一截侍卫的衣袖,用手站着墨汁便在上面写了起来,写罢,叠好,塞给了侍卫,“去,送信,给月初云,就说,故人有约,请过营一晤!” “是。”侍卫小心的接了写了字的衣袖,揣进衣襟,转身上马,朝着西梁城而去。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以,他并不害怕会有去无回。 西梁城,城门之上,月初云披了一件与季节并不相宜的厚狐皮斗篷,面色有些苍白,从昨夜后半夜开始,她便开始发烧,青城熬制的去风寒的药一口都喂不进去,还好有云轻尘这个懂得现代知识的家伙让人用烈酒帮她擦了身子,才没有把她烧坏。 许是在这个时代发烧是件有可能要了人命的大事,月初云这一发烧,却是吓得云天希和云思乐不轻,几乎翻遍了整个西梁城来帮她找暖和的衣服和滋补的药品。 而在见证了昨晚的“神迹”之后,整个西梁城的百姓也把月初云当做了下凡的神明,此时,城楼之上,各种保暖的衣服,各类稀罕的补品,各味美味的佳肴,竟是塞满了小半个城楼,更有城里的数位木匠,联手为月初云打造一张精美至极的雕花木床和一张堪比御辇般华贵的抬椅,一并送了上来。 “借着探子的嘴,放消息出去了么?”月初云紧了紧身上的狐皮斗篷,拉长手中的古代版望远镜,往风国大营的方向看去,一如她预料般的混乱,若是月改在今日率兵来援的话,定可以悉数歼灭。 “放出去了。”云轻尘轻轻的点了点头,往月初云的身边蹭了一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少费一些力气站着。 “希望我哥今天能赶来。”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云轻尘的好意,“这支军队垮掉的话,风国的战力,将失去至少一半,对你,再也构不成威胁。” 两人正说着话,突见城下一人一骑奔驰而来,来人手中举着一片白巾,是信使之意。 “来着何人?”月初云的眉头微微一拧,从城墙上向外探出半个身子,轻声问道。 “风国大皇子麾下侍卫,代我家主子前来送信给初云郡主。”信使小心的从怀里拿出那截写了字的衣袖,冲着城上扬了扬,大声禀报道,“我家主子让传话说,故人有约,请初云郡主过营一晤!” “初云,你跟风国的大皇子,何时成了故人?”听了城下侍卫的话,云轻尘的眉头微微一拧,眼中,似是不悦。 “妖言惑众,乱箭射死。”月初云浅浅一笑,缩回了身子,赤唇之中,吐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水国灭国之后,代表风国来给你爹送寿礼示好的那只臭虫,哼,若说给我写过情诗的人,都算跟我是故人,那我的故人怕是要从西梁城的西门排到东门去了!” “情诗写的狗屁不通,被云千羽踹进茅坑的那个?”月初云的说法,让云轻尘很是不爽的皱了皱眉,暗道,该死,竟会有那么多人给她写过情书么?不行,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也得回去写几封才行! 第八十四章 城墙之上,数箭齐发,眨眼间,那送信来的侍卫便被射成了刺猬,捏着那半截衣袖跌落马背之时,侍卫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那被风吹展开的衣袖上的几个字,顿觉,自己死的不冤,因为,那半截衣袖上,写的是:月初云,我操你八辈祖宗。 城墙之上,一只隼绕着人群飞翔了几圈之后,便乖顺的落了下来,冲着青城发出了几声尖利的鸣叫。 “这不是白玉的心头好么?怎飞来这里了?”云轻尘皱了皱眉头,先伸手去抓,却被隼轻易的躲了开来,未能得逞,“难道,是月改带着的援军来了?” 青城一言不发的打了个呼哨,伸出右手,让隼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的一节铁镣上,从它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了一小块白绸,打开,看了一眼,才送到了月初云的手里,恭敬的说了一句,“小姐,是三少爷的消息。” “青城,你这……”从青城的手里接了白绸,目光却落在了那已经长出了斑斑锈迹的铁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是犯人才会带的东西,看样子,应是已经有些年岁了,以前,青城的手腕总是缩在衣袖里,她还不曾看到,今日见了,顿觉惊心。 “破国时,装死,扮成平民,当了些许时候的奴隶,白玉也有。”青城的话简明易懂,却是让月初云的眼神黯淡了几分,那时,他应是很小的吧? “为什么不拆掉?”碰了碰那泛着锈迹的铁镣,月初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道,白玉的手腕上,也有这种东西么?怪不得他从来都不穿宽袖的衣服。 “不想忘,不敢忘,不能忘。”青城缓缓的低下头,捏紧了拳头,向来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红,但只是一瞬,待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平日里淡泊的模样,“青城失态了。” “那个让你放不下仇恨的人,包括他么?”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风国军营,她说的,是孤异。 “风国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带兵攻下水国王城,屠我全家三百七十四口,头颅悬于皇城城墙,暴晒三月。”青城的声音听似平静无波,心里却是暗潮汹涌,“我和弟弟逃出皇宫,化妆成平民,却不料,整个帝都的人平民都被充入了奴籍,用于修缮破损的城墙和道路,亲人们的头颅,我们看了整整三月,待拆下来的时候,已经被雀鸟啄食的不成样子。” 青城从来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脸色不曾变上半分,却是在说完了之后,喘息粗重了起来,这份仇恨,已然刻骨铭心。 “孤异会死,孤耀,也会死。”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劝慰,抬头,看向远处风国的大营,攥紧了手中的白绸,“来者犹可见,往者不可追,我想,你们的亲人,在天上,也是会希望你们幸福的,放下仇恨,才能看到那些你不曾看到过的美景……嗯,对了,我娘亲有没有说过,如何才能彻底根除你们身上的毒?只有你以前说过的那两种方式么?” “王妃说过,只有放下了仇恨,我们的毒,才能真正的解开。”青城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齐灵玉劝解过他的话,眼中,闪过一片暖色,救命之恩,收留之恩,若非遇到月改,若非得到齐灵玉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们兄弟二人,此时,早已是一堆枯骨。 “我想,我娘亲所说的毒,不是你们身体里的毒,而是,你们心里的毒。”月初云浅浅一笑,拍了拍青城的手臂,转身,向城墙的另一端走去,“我们做个约定,等孤异和孤耀都死了,你和白玉,就把手腕上的铁镣去掉,如何?” “好。”青城轻轻的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月初云,“小姐,三少爷的援军今天晚上就能到了,我们,开城迎敌么?” “不着急。”月初云嫣然一笑,虽依旧带着病容,却美得摄人心魄,“等他们的援军也来了再说,三天之内,我要把你和白玉手腕上的铁镣拆掉!” 看着月初云沿着城墙渐渐远去的背影,云轻尘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一种无力感顷刻间蔓延了他的全身,他与她,明明是这么的近,可是,为何,他却觉得这么遥远?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夺目,而他,却是那么的简单,那么的平庸! 初云,我该怎么办才好?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我要如何,才能让自己,配得上你?只有云千羽和云思乐那般优秀的人,才堪得上是你的归宿么?不!我不认输!绝不!便是硬抢,我也要把你抢过来!我皇后是你!也只能是你! 日暮时候,月改带领着两万余人奔赴而来,皆是骑兵,步兵正在路上,与前军的骑兵约差了一天的行程,领兵的人,是月畔。 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的兵将,西梁城顿时热闹了起来,百姓们在听闻了“花神临世”之后,本就对这场战争抱着必胜的意念,此时,知己方的援兵来了,更是兴奋了起来,直嚷着要打到风国去,占他们几城过过瘾。 医馆之中,孤燕儿束了胸,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束,这是月初云嘱咐她的,没办法,她好歹也是风国皇帝的女儿,虽然,没享受过一天公主的待遇,但身份仍是太敏感,为了不惹来麻烦,只能如此。 风国的军营,一骑快马奔驰而来,送信的人,怀里揣了一份密函,说的是,三皇子孤耀率领的铁卫军已在来援途中,最迟明日,便能到达。 即将到来的战役,似乎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了味儿。 敌对的两国将领,一个在吃着点心喝茶聊天,一个在吹着东风咬牙切齿,这场战争,或许已经不再是两国间的战争了,而是,两人间的战争,一个,要为自己的死忠报灭族之仇,一个,要为自己昔日的遭遇雪羞辱之恨,孰会胜孰会败,两人的心中,都很是明了,可是,却依然要战! 不死,不休! 风国的军营之中,孤异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布帛上,写下了这样四个字。 第八十五章 安置好了跟随他来的兵将,月改便带着白玉往医馆的方向而去,白玉与青城已经有好几年不见了,他知,白玉虽不善言辞,心里却是对青城惦念的紧。 “初云这臭丫头,竟敢只派了个什么狗屁将军来接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月改嘴上抱怨着,神色却不见有多生气,一进城就开始听百姓们说,他的宝贝妹妹如何如何厉害,他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损一兵一将,阻挡了风国二十万大军的人,可是他月改的妹妹! “主子,小姐应只是事务繁忙,顾不上来迎您,您别怪她。” 临近医馆,白玉那几乎很少有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喜悦,几年不见,他的哥哥,应该还好吧?上次传来书信的时候,说是已经有半边身子恢复正常了,现在,可是更好些了? “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很!怪她?我怎么敢!别忘了,我大哥可只比咱们晚了一天的行程,到时候,那丫头告我一顿刁状,大哥还不定得怎么修理我!” 月改浅浅一笑,伸手抓了抓自己因为忙着赶路而没有修饰过的脸,他只比月初云大了四岁有余,此时,还不满二十,脸上刚刚开始长出胡子,只是软软的,并不扎手,倒是月初云总笑他长胡子会变成大叔,才逼得他每天都会好生修饰一番。 “大少爷便是不来,主子也舍不得怪小姐的。”白玉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谁人不知,最疼小姐的人便是主子。” “那丫头,着实值得人疼。”月改笑着摇头,加快了步子,他的宝贝妹妹,若非生在了月家,应该,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幸福的吧?哧,不都说后宫黑暗么?那七个可恶的皇子,这么多年了,怎得一个都没死! 到了医馆,亦未见月初云和青城的影子,月改忍不住微微拧眉,心道,天都这么凉了,初云那丫头,该不会是这么早就跑去城墙了吧?要是染了风寒,可如何得了! 月改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快步往西城门的方向而去,谁知才走了没几步,就与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赶投胎啊!”小小的身影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看样子竟是疼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长眼睛,怎么会撞到我身上?” 月改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算高,只堪堪能到他的肩窝,一双桃花眼,两瓣珠玉唇,白皙的脸和颈子与她身上穿的黑色袍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带着微怒的声音,也似上好的古琴一般好听,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是你突然从里面出来,还走那么快的啊!我怎么可能看得到!”小小的身影敲了敲唇角,似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看那鼻子红红的的样子,果然是被撞得不轻。 “对不起。”盯着那小小的身影看了半天,月改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忙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手帕,递了上去,“咳,那个,你,没事吧?” “没,没事。”听月改出声道歉,小小的身影也不再与他为难,仰起头,看了看月改,脸竟也忍不住红了,有些慌忙的从月改的手里夺了手帕,逃也似的钻进了医馆,“我,我还有事,告,告辞。” 看着小小的身影没入医馆的后堂,月改忍不住微微一愣,收回目光,看向了白玉,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白玉,我们要做什么来着?” “要去西城门,看小姐在不在,主子。”感觉到了月改的反常,白玉忍不住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看掩去了那抹小小的身影的帘子,缓缓的拧紧了眉头,“主子,您是看上刚才那个小子了么?用不用白玉去给您把他绑来?” “不,不用。”被白玉看穿了心事,月改尴尬的红了脸,轻咳了一声,转身快步往西城门的方向走去,“咳,我对男人,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刚刚,只是不小心碰伤了人家,觉得尴尬罢了。” “主子当真不是对那个小子感兴趣么?”白玉快步跟上了月改,犹有些不信的追问道,“主子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必强忍着的,属下可以把他打晕了,蒙上眼睛,偷偷的塞到主子的营帐里就是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咳,这个,真不用。”被白玉这么一说,月改忍不住轻轻的咽了口唾沫,一想刚才那小人儿一副梨花带雨模样的躺在自己的榻上,竟有些禁不住浑身燥热了起来,与一般的贵族子弟不同,长这么大,他还没碰过女人,当然,也没碰过男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男女之事不明所以,“以后,咳,别说这种话了,我们又不是土匪,怎能做那种欺男霸女的事情!” “主子,当真不是……”白玉抿了抿薄唇,想继续追问,却只说了半句,就被月改打断了下来。 “老子说了不是就不是,你今天怎得这么多的话!”月改恼羞成怒的白了白玉一眼,再次加快了步伐,心道,死白玉,臭白玉,再说,老子可真就忍不住了!要是让我爹娘知道,我竟然看上了一个男人,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可是,主子……”白玉又追了两步,想说什么,却是被月改再次打断了。 “让你别说了,你还没完了是不是?再说当心老子先把你给按倒就地正法了!”月改恶狠狠的瞪了白玉一眼,眼里似是要冒出火来。 “主子,白玉是想说,您走错路了。”感觉到了月改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白玉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脸色却是如常,伸手指了指右边,低声说道,“那边,才是西。” 医馆之中,孤燕儿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踢掉靴子,“刺溜!”一下钻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脸色羞红,心道,刚才,那个男人,好帅啊!大概,可能,好像,也许,是我喜欢的类型吧?哎呀,我想什么呢!才,才只见过一次面,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道呢! 第八十六章 月改一脸阴暗神色的上了城墙,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竟使得出了白玉之外的人,本能的与他保持了五步以上的距离,更有一个被他瞪了一眼的新兵,竟是“噗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待被两个老兵架着胳膊扶起来的时候,已然湿了裤子。 于是,直至若干年后,西梁城兵将中犹盛传一种很离奇的“传统”,新兵入伍之后,会被一些关系好的老兵赠送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是一副画像,上面画着的,是月改盛怒的样子,传闻,能把画像挂在房间里,看上一个月而不做恶梦的人,将来,定成大器! “哥,你黑着一张脸吓唬谁呢?挂在门板上,都能辟邪了!”远远的见月改来了,月初云蝴蝶一般的“飞”了过去,开心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挂在他的脖子上晃了三晃,才下了地,“唔,又不刮胡子,当心变成难看的大叔,找不到媳妇!” “没睡好么?脸色这么差!”把月初云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月改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的宝贝妹妹何时这般憔悴过?这脸色苍白的样子,看一眼都让他觉得心疼。 “是青城照顾不周,让小姐染了风寒,请主子责罚。”见月改眉头紧锁,青城恭敬的上前行礼,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称呼月改,亦是如白玉一样,以主子相称。 “都说了不要叫我主子!你怎得也跟白玉一样执拗!”月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扶起青城,青城那细心的性子,他清楚的很,月初云染了风寒,绝不可能是因为他照顾不周,心里,却是认定了是有人犯了错,才害的月初云染了风寒的,“别没事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是谁惹得祸,就让谁自己出来认,缩头缩脑的,也算是男人么!” “是我自己。”听月改的声音里充满了找茬的意思,月初云忙抱住了他的胳膊,尴尬的跟他说明了原委,“咳,那个,我没想到会着凉,那个……” “这么说,是孤异那个王八羔子害得?”月改没有出言责备月初云,却是把罪过一下子推到了正在远处的破败兵营里吹着东风的孤异身上,原本就不怒自威的眸子一瞪,扭头向风国大军的营地看去,“害我宝贝妹妹染上风寒,该死的东西,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喂狗!” 听了月改的话,一直倚在城楼角落里的云轻尘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都说月家的四个少爷护短护得厉害,可是,也不是这么护得吧?孤异人家又没求着你的宝贝妹妹做什么,是你的宝贝妹妹自己要坑人家的好不好?此刻,你宝贝妹妹不舒服了,你却是把罪过都归到了人家的身上,哎,可怜的孤异,你还真是比窦娥还冤啊!哥们儿我精神上同情你,当然,只是精神上。 “云轻尘那只狼崽子呢?娘亲说他跟你一同来了,人呢?”月改听到了云轻尘的叹气,眉头一拧,故意大声冲着云轻尘站得方向喊道,“连个女人都照顾不好,还要他何用!” 知月改发现自己了,云轻尘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从城楼的角落里闪身走了出来,恍若刚刚发现他一般,快步走到了近前,一拱手,笑得怯弱无能,脸上毫无恼意,“三哥好,轻尘刚刚不慎睡着了,未能前去迎接,恕罪,恕罪。” “你三哥,是三皇子,云千羽!明明是个皇子,怎整日奴才般的挺不起脊梁!”月改佯装不满的瞪了云轻尘一眼,责备了一句,他既然想装,他倒是不介意帮他装到底,他知,这个七皇子,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自古以来,能忍人所不能忍的人,他日,定能及人所不能及! 一个娘亲因不干净的疾病被处死的皇子,一个没有任何后台的无依之人,若只是如他表面这般的软弱无能,想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绝不可能! “你是初云的三哥,自然也是轻尘的三哥。”云轻尘腼腆的一笑,朝月改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他知,他是在帮他做戏,以月改的脾气,若是不屑之人,别说是被他教训了,便是看,他也懒得看上一眼的。 “云轻尘,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万两黄金。”见月改一副瞧不上云轻尘的模样,月初云颇有些不忍心的把他扯到了一边,硬生生的换了一个话题,“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乖乖的找个地方缩着,琢磨一下怎么赚到这一百万两黄金还债。” “我想好了,若实在还不上,我便以身还债。”听月初云出言护着自己,云轻尘忍不住面露喜色,往她的身边蹭了蹭,语带试探的问道,“一年一万两,只要一百年,就能还清了,如何?” “若初云妹妹允这样还债,也算我一个,可好?”云思乐那魅惑众生的脸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把云轻尘从月初云的身边挤开,“我也还一百年,恩,我可比七弟有诚意的多了,我经营的所有生意赚到的钱都给你,当是利息!” “不好意思哈,我这里本小利薄,不接受分期付款。”月初云的唇角微微一翘,躲到了月改的身后,只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很无良的说道,“再说了,你们这分期付款的风险也太大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再活一百年?” 被月初云的话一噎,云思乐和云轻尘顿时气短的垂下了头,一百年,好像,还真有点没谱,云国的人,能活到七十岁,已是高寿了,他们现在都二十岁左右了,一百年,就是一百二十岁左右,天,自己想想都觉得不现实!不过,这个丫头说话,不气死人都不甘心的么?本小利薄?张口一百万两黄金的人,竟敢说自己本小?云国的国库,一年也不过是收入三百万两黄金! “看,风国的士兵开始拔营了。”就在两人郁闷无限的时候,突然月改说了一句打破僵局的话,众人顿时一改先前的胡闹,纷纷向城墙边上走去。 第八十七章 “看样子是他们的援军有消息了。” 月初云抓起她的古代版望远镜,拉长,往远处看去,风国的兵营之中,兵将已经被重新收拢起来,重伤的人被聚到一处治疗伤势,无恙的和轻伤的人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兵刃和其他物品,不能用的被毁弃,能用的被丢上驽马拉的车子运走。 “突袭的话,可以留下八成。”月改接了古代版望远镜,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扭头看向了月初云,“但是,会损失至少一千骑兵。” “不急,让他们跟援兵汇合。”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了站在月改身后的白玉,浅浅一笑,“白玉,你哥哥答应我了,等我把孤异和孤耀都宰了,你们两个就把各自手腕上的铁镣拆下来,你不会拒绝的吧?”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改和白玉都忍不住微微一愣,月改是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竟然有要把风国的主战兵将一锅端了的野心,而白玉则是没想到,这个在月家最是神秘的小姐,竟会把他这个下人这么当回事。 “我已经答应小姐了。”见白玉向自己投来了询问的目光,青城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放在几天前,他定会不会信月初云有这个能力,可是,现在,深信不疑,“我信小姐能。” “好。”听了青城的话,白玉轻轻的点了点头,向来表情极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解开束着袖口绑带,把衣袖卷了上去,露出了手腕上泛着锈迹的铁镣,“若是小姐能杀了那两个畜生,白玉愿放下仇恨,此生侍小姐左右,以命相护。” “三天。”月初云转身,樱唇中吐出了几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字,却是让白玉禁不住激动的捏紧了拳头,“你安心跟着三哥吧,我不需要你的以命相护……” “你和青城的年岁都不小了,等毒解了,便找一个心仪的女子成家吧。”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到了城墙旁边,柔声说道,“水国的王族之中,仅剩了你们兄弟两人,若是断绝了,百年之后,面见了你们的先祖,怕是要没法交代的。” 青城和白玉的身子微微一滞,近乎同时的,朝着月初云的背影行了一个昔日水国最高的礼节,大恩不言谢,他们都觉得,此时,若是跟这个连他们肩膀高都没有的小女子说谢谢,太轻了。 “三言两语便能换来属下的忠心,初云郡主真是好手段!”一个阴霾的声音从城楼的方向传来,孤异穿着他的那身明黄色的袍子站在那里,虽有些脏,却并不显落魄,看向月初云的眸子里,尽是野兽般的凶光。 “大皇子殿下过奖了。”月初云压下白玉准备拔剑的手,抬起头看向孤异,眸子里尽是挑衅的笑意,故意加重了语气说道,“初云说了这么多好话才换来两人的忠心,自然比不上大皇子殿下寥寥数语就让铁风军的半数兵马‘永远的’对您效忠来的厉害。” “你!”被月初云说的气结,孤异的脸顿时变成了茄子般的紫色,手中的佩剑拔出,却只是指着她不敢轻举妄动。 “我什么?”月初云笑的得意,面对着孤异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毫不后退,“大皇子殿下想在我的地方对我动武?可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取了我的项上人头后,能够全身而退?” “月初云,这笔账,本皇子给你记下了!”孤异攥着佩剑的手紧了又紧,终没敢对月初云动手,他虽狂妄,却不是傻子,在场的云国三位皇子,加月改,再加青城和白玉,任何一个人的武技都不次于他,离现在这么远,要逃走或许不难,但若是靠的近了,就算不留下性命,也得重伤。 “大皇子殿下若干年前,被我千羽哥哥踹进茅坑的时候,就说过这句话。”月初云毫不客气的揭着孤异的短,引来了城墙上一众兵将的哄笑,“只是,都这许多年了,还不曾见你派人来讨帐,这不,我一时替你着急,就送上门来了。” “你给我等着!三日之内,我定缚你于阵前,置于榻上承又欠!”孤异说着狠话,转身跳下城墙。 “弓弩手,还愣着做什么?送大皇子殿下!”月初云抿嘴一笑,挥手下令,城墙上的弓弩手得令,毫不犹豫的用弓箭对准了孤异飞身而去的背影,数箭齐发。 “月初云!你这个小人!”孤异左躲右闪,终未能躲过所有的箭矢,肩膀上中了一件,哀嚎一声,转身冲着城墙上的月初云怒骂了一句。 “我可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君子。”月初云轻笑着拿出了自己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一边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说道,“弓弩手,第二波箭矢射,大皇子殿下难得肯来,若是送的礼数不够周全,可是要被人耻笑咱们西梁城无人的!” 看着孤异狼狈逃走的样子,月改忍不住笑了笑,与月初云相处数年,在她的影响下,他的概念里,也同样没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辱王族”的荒谬想法,倒是月初云曾经说过的一句“胡闹”的话,很是得他的心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族就是天生高贵的人?去他妈的!什么人挨了刀也得流血,掉了脑袋也得没命! “最恶心这种人,当了表子,还总琢磨着给自己立个牌坊!”月初云很没形象的朝着城下吐了一口口水,一句话,虽然不雅,却是惹来了城墙上的一众兵将的呼声雷动,“别他妈的跟本姑娘说什么仁义道德!你丫的有仁义道德,你偷袭个毛别人国家的边境!敢打本姑娘的主意,也不找个秤称称自己的斤两!” “初云,你个姑娘家的,怎能这般满嘴脏话……”云天希的眉毛抽了抽,虽然,他也觉得月初云说的甚对,但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他本能的觉得不自在,定是跟云千羽和云乐城那两个混蛋东西学坏了,不然,他神仙般的初云妹妹,怎会这般粗俗! “咳,天希哥哥,其实,我已经很收敛了。”被云天希这么一看,月初云顿时尴尬的撇了撇唇角,低声嘟囔道,“还有更难听的,我没好意思骂呢,要不,我骂给你听听?” “不,不用了。”云天希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回了帝都,一定得找个借口揍云千羽和云乐城一顿才行! 第八十八章 目送着孤异的背影狼狈的消失在了风国的军营之中,月初云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转身,看向了月改,“哥,你相信这世上有比孤异还傻的人么?” “你说有,我便信。”月改轻轻的点头,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柔声说道,“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丫头?” “主意是有,只不过,咳,有点缺德。”月初云抿了抿唇角,收起了她的玩具银手指,眨了眨她的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用的话,估计爹爹和娘亲都得被很多人问候,当然,你这当哥哥的肯定也逃不了。” “不被敌军骂,怎能算的上好将领,他们要骂,就尽管骂好了!”听月初云自己都说主意缺德,月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不要等一会儿自己的宝贝妹妹说的时候,显得太丢份,“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你看,那个能走的地方。”月初云笑着眯起了眼睛,一副十足的灰太狼式笑容,伸手指了指没有拒马阻挡的路,“我想,把那里也挖了,布置上陷阱,嗯,承重大一点,踩上去的人轻了,不会塌的那种。” “你想用这个地方坑他们?”月改皱了皱眉头,仔细的用目光丈量了一下那一段路,粗略的估量了一下,得出了结论,“能坑百人就不错了,有什么用?” “呐,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手舞足蹈的跟月改比划了一下,认真的分析道,“他们被我坑了一次了,所以,肯定不敢再派重甲步兵在前面了,我们的城有瓮城,这一次,他们的骑兵,也不会盲目前冲了。” “你的意思是,放过所有的轻甲步兵,割断他们与后面重甲步兵和骑兵之间的联系?”月改微微一愣,对月初云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很是感兴趣,轻甲步兵,从来都是攻城战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没有了轻甲步兵,一个军团就等于彻底的丧失了攻城力量! “回答正确!”月初云很是“潇洒”的打了一个不响的响指,指着拒马和城墙之间的距离说道,“上次的陷马坑,也依照同样的方法处理,让轻甲步兵踩上去不会下陷,哼哼,上次被我烧了小一万人,这次,他们肯定会用攻城梯攻城,不敢再走城门了!” “拒马坑也处理成踩得轻了不会下陷?”不及月改评价,云轻尘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初云,这是要做什么呢?他们不会再傻乎乎的用骑兵冲锋了,不是么?” “当然不会了!我这也不是给骑兵准备的啊!”月初云伸手在云轻尘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解释道,“但是,攻城的轻甲步兵在发现那里踩上去不会塌陷后,他们的攻城梯,会压上去,不是么?” “这也太远了吧?再说了,就算攻城梯压上去,也塌不了啊!”云轻尘往城下看了看拒马和城墙间的距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如果,我把拒马移动到陷阱的后面,在拒马的后面再挖上陷阱呢?哼哼,以孤异那脑残的性子,为了向我示威,肯定会再给留下几千的骑兵的!”月初云的脸上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能把小小的陷阱用到这般极致的人,这世上,恐还真难找出第二个来! 众人沉默了许久,终于云轻尘再次忍不住追问了起来,“好吧,就算能坑到骑兵,那你怎么解释让他们把攻城梯驾到陷阱上?” “只放攻城梯,当然是不会有什么事了,但是,咳,如果攻城梯上爬满了人呢?”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用手比划了一个下陷的姿势,“同样硬度的东西,一个平面的承重量和一个点的承重量是不一样的,不是么?而且,他们攀爬的过程中,还会使得梯子摇晃,嘿嘿,结果会如何,你想不到么?” “梯子的两只脚压坏陷阱的表面后下陷,连带着整个梯子失去支点倒塌。”云轻尘微微一愣,似是本能的说了出来,“城墙上的人,根本不需要防御那些攀爬梯子的人,只用弓弩对付过了拒马,不曾到达攻城梯的人就可以了……” “没错!”月初云得意的一笑,扭头看向了站在她身后发愣的月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喂,哥,想什么呢?” 被月初云这么一戳,月改才算是回过了神来,尴尬的一笑,应道,“我再算,按照正常的攻城来说,你这一招能坑掉多少轻甲步兵。” “所有的。”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指了指瓮城中那被烧得漆黑的城墙,“火油,不是只能用在瓮城里,前面是城墙,后面是不可逾越的陷阱时,跟瓮城有什么区别么?不要忘了,跟在轻甲步兵后面的重甲步兵,是会踩塌那条‘唯一的路’的!”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可是,跟他的这个宝贝妹妹比,他实在是太善良了!从瓮城中的漆黑来看,至少烧死了不下五千人,可是,跟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攻城相比,恐怕,只会是一个零头!面对这么多的人命,连他都忍不住觉得胆寒,而月初云,他的宝贝妹妹,竟然,一直都是在笑着的! “初云,你的性子太嗜杀了,这样,恐对你的以后不好……”月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是想劝月初云,却又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半道闭上了嘴。 “哥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你应是懂得。”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重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月改的肩膀,脸上的不染纤尘与嘴里说出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是有得选,这造就功成的万骨,你想用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敌人。”月改毫不犹豫的应声,却是在说完了之后,连自己都僵住了。 “西梁城中,有十万百姓和五万兵将,若是有的选,你想让他们死,还是侵略者死?”月初云抽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了城中的街道和城墙上的兵将,百姓们并没有因为战争而惶恐的逃走,店铺依然如平常一般的开张营业,似乎,每一个守卫西梁城的兵将都坚信,他们,会赢得这场战争。 “侵略者!”这一次,月改答得声如震雷,这一刻,他懂了,他的妹妹,并不是如他担心的那般嗜杀,她只是比他分的更清楚,她,要保护谁! 第八十九章 天色将暮的时候,风国的兵将们完成了最后的拔营,原本用来扎营的土地上,只剩下了一片漆黑色的焚烧痕迹。 西梁城中,守城的弓弩手被普通的步兵替换了下去,开始了休整。 兵营之中,制造陷阱用的物品被制造了出来,分类的堆叠在了不同的地方,一个始终没有人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的营帐里,亦开始陆陆续续的被搬出了大量的粗竹筒。 “初云,这些,是火药?”看着像极了现代鞭炮的竹筒,云轻尘一边跟上了月初云的步子,一边追问道。 “对。”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你不是说,你会轻易使用这些,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么?”云轻尘微微皱眉,月初云说的每一句,他都记得,这一句,自然也不例外。 “你也说了,我说的是,不会轻易使用。”月初云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风寒初愈,她的气色并不算好,“现在,已经不是‘轻易’的时候了。” “你说三天之内,取孤异和孤耀的项上人头,当真有把握么?”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的心中微微的泛起了一丝不安,她从来不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她答应的事情,却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八万残军,加上三十万盛军,虽说那三十万里面,至少有半数人是新兵,但是,光是这个数量,也足够骇人了!吓唬人的伎俩,一次尚可,第二次,怕是就不灵了。 “想听实话么?”月初云浅浅一笑,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了云轻尘,眸子里,是水般的温柔。 “想。”云轻尘认真的点了点头,握住了月初云的手,她的手很凉,冰般的刺骨,却是莹润滑腻,让他不忍松开。 “没有。”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突然向前一步,把头枕在了云轻尘的肩上,声音低哑,“云轻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伤心么?哪怕,只是一点?” “不会。”云轻尘微微一愣,顺势把月初云抱紧,似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如果你敢死,我就做一个稻草人,写上你的名字,每天吐口水,射飞镖,用针扎,滴蜡烛……” 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滞,想要挣脱开他,却被他抱的更紧,一气之下,竟是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肩膀,恨不能咬下一块肉来才好。 云轻尘也不挣扎,就只是那么站着,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任她咬着,位于她身后的手,却是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似是在哄着一个淘气的孩子,“害怕的我这么做的话,就不要死,你活着的话,我就不敢这么做了,恩?” “你不痛么?”感觉到自己的嘴里泛起了微微的腥甜,月初云有些心虚的松了牙齿,看着云轻尘肩上的那个圆圆的泛着红的齿印,竟忍不住眼圈都红了,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柔声问道。 “比起这里的痛,微不足道。”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抚上了月初云的眼角,抹去了她那滴刚刚溢出的泪珠,指了指自己胸口,“以后,不准再轻易的说死,好么?虽然,我不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是,我是经历了生死的,生离死别的滋味,真的很不好。” “你是经历过生死的?”月初云轻轻的抿紧了唇,似是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身子,对云轻尘说的,经历过生死颇有些不习惯,毕竟,任凭是谁,突然被一个抱着自己的人说,他以前是一个死人,感觉都不会太好,“上一世,你是怎么死的?” “这么秘密的事情,换个地方说吧。”感觉到了月初云的畏惧,云轻尘尴尬的笑了笑,看来,他猜错了,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来这里,并没有经历过生死。 “好。” 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揽住了他的颈子,由着他把她抱了起来,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点点红晕,从小到大,云天希是七个皇子中抱她抱得最多的,许是心里并没有一丝对待兄长之外的感情,被她抱,她从来都只觉得是理所应当,而云轻尘,却是从来都没有抱过她的,一来,是他与她差的年岁太少,小的时候抱的费力,亦抢不过他人,二来,却是因为她对他有着超出兄长之外的感情,让他抱,她会觉得很别扭。 被云轻尘抱着飞檐走壁,月初云才第一次知道,他的武技竟是这么的好,比之云天希,恐犹有过之,便是与故事里的踏雪无痕相较,亦不会逊色的太多,清风徐来,她忍不住闭上了眼,揽着他颈子的手,本能的紧了几分。 突然,一个触手带着微微粗糙的东西盖在了月初云的身上,她本能的睁眼,却见是云轻尘把他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在了她的身上,月光中,他那略显稚嫩的脸上,竟隐隐的多了一分英挺之气,泛着令人沉迷的光泽。 “看什么,恩?”直至云轻尘停了下来,月初云的目光犹未离开他的脸半寸,认真的样子,似是要把他的样貌印在眼中,竟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咳,初云,我们到了。” 被云轻尘这么一说,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的月初云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一扭头,下到了地上,本能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找出此处可能藏的下人的地方,这是她许多年来每每到达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必做的事情,没办法,月家这只被云迟语推出来的出头鸟太过显眼,明地里,暗下中,不知被多少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她不得不防,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的家人。 两人立足的地方,是一处没有人居住的院落,有些破败,显是已经被主人废弃了多时,花草多已死去,只余一个浅浅的小湖,勉强算得上是一处可看的景致。 “这里没人。”知月初云在想什么,云轻尘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便开始低头整理尽是枯叶的湖边绿地,只小一会儿,便把枯叶堆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勉强算是柔软的“垫子”,见月初云正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盯着他,不禁浅浅一笑,先行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她也坐过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云轻尘?”感觉到了云轻尘身上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气质,月初云抿嘴一笑,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这,才是她认识的云轻尘,那个胆小如鼠的怯弱皇子,根本,就只是他的一张画皮。 “云轻尘。”云轻尘笑着侧过头,看了一眼月初云,便又转回了头,看向了小湖中的月光,“来这里之前,我有很多名字,都不怎么好听,忘了也罢。” 第九十章 “你刚才,不是说要告诉我你死之前的事?”月初云略微犹豫了一下,觉得把“死”字用到云轻尘的身上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便改了口,“我是说,你穿越来这里之前。” “想听?”云轻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后躺倒在了地上,眼中泛起了点点回忆的光芒,“我可先声明,我的上辈子,可是很不光彩的。” “说吧,不光彩,也已经过去了。” 月初云似是感觉到了云轻尘的难过,身子忍不住微微一滞,向前伏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没有看他,齐灵玉跟她说过,男人,总是要面子的,他愿意与人分享快乐,却极少肯和人诉说悲伤,因为,悲伤是一块伤疤,每次揭起,都会疼,男人,也是怕疼的,但是,死要面子的他们,却不能哭。 “用咱们那个时代的人的话说,我的母亲是一个交际花,我是她与不知什么男人狂欢后的留下的‘赠品’,她没有把我处理掉,并不是因为她喜欢我,而是,她想用我去敲诈那些与她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男人。” 云轻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的“前生”了,若是月初云不问,他几乎都已经把那当成是一场梦了,“我自幼便跟她一起出现在各种不同的男人面前,喊所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的人‘爹哋’,然后,乖乖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或厚或薄的一叠钱。” “她把她挣到的所有钱用于吸食白粉,除了需要我跟她一起去跟那些男人们要抚养费的时候,都对我不管不问,后来,她死了,死因是车祸,一辆车撞倒了她,又狠心的在她的身上来回碾了三次,我去领她的尸体的时候,险认不出来。” “她死的时候,我十二岁,但是,我不喜欢孤儿院,便在被送进去的第二天,爬墙逃了出来。” “逃出来以后,我便去了她曾经‘工作’过的那家酒吧,想要跟那个以前的时候,总是看着我笑的叔叔讨一份能养活自己的事情,我不怕吃苦,还有什么苦,能比跟着她的时候在酒吧里捡别人吃剩的东西苦呢?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呵呵,只是,我不曾想到,那个很是和蔼的叔叔,让我做的,却是……” “我一时害怕,便在我第一次接的客人扑向我的时候用水果刀砍掉了他一根手指,那个很是和蔼的叔叔吓坏了,让人把我丢出了酒吧,后来,我被那个我砍掉了手指的人的手下打了个半死,扒光了衣服丢在了深巷里,再后来,好像是……冻死了吧……” “反正,我只记得,那时,我的眼皮越来越沉,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便是在这里了。” “来这里的时候,这个身体多大?”月初云轻轻的咬了咬唇角,她从没想过,云轻尘的上一世的记忆会这么的令人不忍多想,自己让他讲那时的事情,应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吧? “两岁。”云轻尘缓缓起身,从后面抱住了月初云,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背上,“醒来的时候,我全身都是湿透了的,一个女人在抱着我哭,后来,听人说,她是这个身体原来的母亲,兰妃,她抱着我哭,是因为我刚刚被人推进了池塘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后来呢?”月初云没有躲,只是任由云轻尘这么抱着自己,她知,此时,他的心里是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的,他只是,想找个东西抱一抱而已,她的作用,跟抱枕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很疼我,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我。”说起兰妃,云轻尘的口气里漾起了一抹淡淡的温柔,仿佛那个被称为兰妃的女人,能给他摆脱悲伤的力量,“她很喜欢云迟语,总是爱喋喋不休的跟我说,他如何如何的好,对她如何如何的温柔……” “可是,就是这个她说的温柔的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赐了她一杯毒酒。”云轻尘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凶光,顷刻间,便由骨子里散发出了一种宛如野兽般的择人而噬的凛冽气势,“她为了他,不惜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只为了能让他与昔日的水国通商!而他,在利用完了她之后,便杀了她!他以为我不懂! 他以为用那种荒谬的谎话,便能骗得了所有人,可是,那时,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 “他……让她做了什么?”说起云迟语,月初云从来都不曾有过分毫的好感,她始终认为,他,不是什么好人! “水国来访的王爷看上了她,直言若能得她一夜缠棉,便马上与云国签下通商约款。”云轻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送开了抱着月初云的胳膊,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数,刚才,他逾越了,她没有推开他,已是给足了他面子,虽然,他想多抱她一会儿,可是,却并没有,他要的,不是施舍,从来都不是。 “云迟语答应了?”月初云微微一愣,她不是她那愚忠的爹爹,她从来都知道云迟语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却不料,他竟然会做出亲手把自己的女人推给别的男人的恶心事。 “非但答应了,还……亲自跑去了我娘亲那里劝说……”云轻尘莞尔一笑,重新躺回了草叶上,眸子里,尽是嘲讽,他没有爹,上一世没有,这一世,也同样没有,他只有娘,他的娘,叫兰妃。 “你娘答应了?”月初云的拳头微微攥紧,越发为自己的姑姑觉得不值,这种恶心的男人,怎配得上她! “我娘禁不住他的恳求和许诺,答应了。”云轻尘的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泪,在月光下,泛出了皎洁的白,“与那个水国畜生缠棉的那一夜,我就在隔壁,听着她不似人声的哭泣和哀求,听着不绝于耳的耳光和鞭子,我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学一身无人能及的武技,到水国去,杀了那个畜生!” “第二天天明,那个畜生意气风发的走了,我疯了般的跑去我娘亲的寝殿,只看到了一床的血迹和泪痕。”云轻尘停顿了一下,伸手擦了擦眼角的那滴晶莹,继续说道,“我娘亲已经穿好了衣装,依然如平日里那般的看着我笑,对我伸手拍掌,示意我去她身边,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手臂和颈子上的淤痕又怎么瞒得过我,她不知道,她宠爱了两年的我,早已经不是她的心尖宝贝,而是一个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了娘亲的陌生人。” “再后来,云国和水国缔结了通商约款,那个水国的畜生临走前又来了一次我娘亲的寝殿。”云轻尘的手缓缓捏紧,连骨节都泛起了白,“他当着我的面强占了我娘亲,我被绑在柱子上,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我永远都记得,我娘亲,一边哭,一边求我不要看……” “水国的那个畜生走了以后,所有的侍女侍卫和太监都被秘密处死了,除了我和我娘亲,再也没了旁人,每天,除了一个来送吃食的老嬷嬷,就不会再有人来了,云迟语,更是连影子都不曾出现过,但是,我娘亲从不抱怨过分毫,依然如以前那么天天抱着我,给我讲一些我根本就不觉得有趣的故事,虽是无趣,我却是每每都乖乖的听着,她讲的认真,我不想毁掉她仅剩的这一点儿幸福。” “吃食很差,她便把自己碗里的零星鱼肉夹给我,她说,她不爱吃,可我又何尝不知,她是怕我吃的不好,耽误了长身体,没人伺候,她亲手帮我洗衣服,她说,她突然喜欢上了洗衣服,可我又何尝不见,她原本最在意的,珠玉般美好的手被磨出了一块块茧子?” “没有药,她身上被那个畜生弄伤的地方开始发炎,她疼的脸色苍白,在我眼前却从不曾失去笑容,我记得,烈酒是可以杀菌的,便偷偷的跑出来寝殿,去跟皇后娘娘去讨,我记得,她以前,是最喜欢我的。” “皇后娘娘偷偷的给了我酒和药,把我拉到无人的地方询问我娘亲的情况,以前的时候,她是会经常去我娘亲的寝殿与她下棋的,后宫之中,属她与我娘亲最是交好,她给了一块手帕,让我转交给我的娘亲,说,她等她的消息,我知,她们是有暗语的,她那时不再去我娘亲的寝殿了,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我把皇后娘娘给的东西交给了我娘亲,我娘亲哭了,她写了一张字条给皇后娘娘,嘱我送去,去的时候,我偷看了一下,上面只有六个字,我愿等,我不走。” “我娘亲就是这么幼稚的一个女人,她明明已经被云迟语那个混蛋抛弃了,还是死死的抱着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谎言不肯松手,我当时想,她真傻,傻得宁愿受苦,宁愿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等他会忆起她的好,也不愿接受皇后娘娘的好意,离开这处比囚牢还冷的囚牢。” “直至后来,听了她死前说的话,我才懂了,她说,云迟语,仅爱月天心一人,她从不奢望他会爱她,她不是不想离开这里,而是,若带我离开,她没法养活,不带我离开,我又会因她的离开而被所有人不容,现在,她要死了,这很好,她死了,我便成了母妃亡故的皇子,争不了皇位,自然不会遭那些女人们的黑手,皇后娘娘会照顾我,我年幼,云迟语不会忌惮,等我长大了,尚可被封一个闲职的王爷,虽说不上风光无限,但至少能衣食无忧,她说,让我忘了她这个娘亲,她说,让我不要怨恨云迟语,无爱,自然无心……” 听着身后传来云轻尘呜咽的哭声,月初云缩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与他相比,自己已经太幸福太幸福了,不论是穿越之前,还是来到这里之后! 转身,月初云轻轻的环住云轻尘哭的缩成一团的身子,拍了拍他的背,没有劝他别哭,她知,他已经隐忍了这许多年,若是不哭出来,只会憋坏了他自己,他不是别人眼中的无用皇子,从来都不是,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连那个被成为兰妃的份一起。 “云迟语,为什么要赐给你娘亲毒酒?”许久之后,云轻尘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一耸一耸的肩膀也不再耸动,月初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丝帕,递到了他的面前,柔声问道。 “她有了身子,云迟语觉得,不是他的……”云轻尘伸手接了丝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别过头去,不看月初云,他没想在她的面前哭的,他不想要她的同情,可是,却偏偏哭了出来,还哭得这么史无前例的难看。 “明明知道皇宫这么黑暗,你为何还想当皇帝?”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石子,丢进了湖里。 “我要当人上人,让那些欺侮过我和我娘亲的人付出代价!”云轻尘毫不犹豫的回答,却是在回答了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我要把我娘亲的灵柩按照贵妃的规制葬到皇家的墓地里,让她不再住在那个连墓碑都没有的土丘里……我要保护我喜欢的人,不让她遭一丁点儿委屈……我保证,哪怕是我不爱的人……也不会去随意的伤害他们……包括,我的那些兄长……” “我帮你。”月初云轻轻的拍了拍云轻尘的肩膀,缓缓起身,莲步轻移,到了湖边,望着湖中的月亮,长长的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希望,等你成了皇帝之后,你还会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要因为有了权力,而改了初衷,如果,你变成了云迟语那样的混蛋,我一定,亲手,让你再变得一无所有。” “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么?”云轻尘缓缓抬头,看着月初云在月光下那宛若谪仙的背影,似是本能的问了一句。 “或许会,或许不会,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月初云突然转身,朝着云轻尘温婉的一笑,很是抱歉的说道,“虽然我也很讨厌云迟语,但是,我却不能帮你把他给怎么样了,我这个人,很自私,很护短,月家的所有人,都是我护短的对象,也包括我的姑姑,月天心。” “他,终究是给这个身体生命,我不会做出弑父的恶行。”云轻尘点了点头,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月初云会这么说,“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她只对那些对她不敬和使诡计的人不客气,对我,是极好的……明面上的疏远,只是做给云迟语看的,若没有她,我恐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在我的心里,她跟我的娘亲是一样的……” “过来把脸洗干净吧!”月初云笑着朝云轻尘伸出了右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调皮,“若是给旁人看到,跟我待在一起的七皇子殿下哭的这般梨花带雨,定会以为是我把七皇子殿下给怎么样了!” “那不如……你真的把我给怎么样了吧?”听月初云这么一说,云轻尘也跟着笑了起来,从地上爬起,快步到了她的身边,盯着她的脸说道,“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肯负责就行。” 看着云轻尘与自己相隔只不足一拳的脸,月初云坏坏的一笑,伸手一扯他的耳朵,在他的腮上亲小孩子似的,重重的亲了一个响吻,“呐,盖章生效,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成了你的人,有什么优待没有?”被月初云如此恶搞的亲了一下,云轻尘却并不恼,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水,笑得灿烂。 “有!”月初云坏笑着从云轻尘的手里拿过了丝帕,俯身在小湖里洗了洗,起身,糊在了他的脸上,“从今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有人欺负你,你自己搞定,有人欺负我,你要帮我揍他,我不会洗衣服、煮饭、收拾屋子,这些,你都要替我做!” “好。”没有预料中的抗议,云轻尘只是笑着扶住月初云糊在他脸上的丝帕,很是认真的擦了擦脸,柔声道,“你不会做的,我会统统学会,你不喜欢做的,我会全部替你做好,敢惹你不开心的,我会在暗地里偷偷帮你除掉,当然,我不介意把你喜欢的男人,也一起收拾了。” “好啊,先把你自己收拾了吧。”月初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却是再说完了之后,自己先脸红了。 “没问题!”云轻尘擦好了脸,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凑近月初云,很是“专业”的问了一句,“你想煮着吃,还是煎着吃?” “烤着吃。”月初云伸手推开云轻尘那张恬不知耻的脸,突然想到了这两天他在城墙上走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扭头去看瓮城的模样,邪恶的笑了笑,若有所指的低声说道。 “这个……再议……”被月初云这么一提醒,云轻尘顿时想起了火烧瓮城中的风国兵将时,散发出来的烤肉味道,忍不住“咕嘟”咽了一口口水,脸色顷刻间苍白了起来,这辈子,他都不想吃烤的东西,不对,是闻都不想再闻! 跟云轻尘一起回到兵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青城带了一部分挖掘陷阱的士兵们回来替换,见两人正有说有笑的站在一起,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朝着月初云浅浅一笑,如实的汇报了挖掘的进度,便又带着新的士兵们离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青城是局外人,他看的出月初云和云轻尘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只是,他们两人都太骄傲了,骄傲的像是刺猬一般额头上都写着“非请勿近”,谁都不肯先往对方的面前迈上一步,此时,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虽然,都还是在小心翼翼的回避着主要的问题,但,能站在一起不针锋相对的说话,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所有的陷阱都在黑夜中被布置妥当,装盛了火药的竹筒被小心的对方在了城墙上的城楼里,远离一切火源,月畔率领的步兵也在黎明时分准时的赶来,秘密进城。 把安排兵将宿营的任务丢给了自己的亲卫,月畔便大步流星的上了西城门,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放心守城的布置,而是因为,他听人说,他的宝贝妹妹月初云一夜未睡! “月改,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子让你先赶过来照顾初云,你他娘的就是这么照顾的么!”月畔毫不客气的给了上前迎接他的月改一记拳头,用力之大,竟把月改向后撞出了两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子,“整晚的不睡觉,累坏了怎么办!” “大哥,我娘,也是你娘。”听了月畔的大骂,月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被他一拳砸的有些麻木的肩膀,却是没有再近前,他又不是傻子,看月畔现在这生气的模样,上前估计还得挨打,他可不是沙袋,没有喜欢被揍的癖好,“而且,咳,她不肯睡也不是我的错啊,我劝,不听,想动手打晕了,又不舍得,要不,你亲自去说服试试?” “去就去!”睨了月改一眼,月畔的目光本能的四下寻找起月初云的身影来,他的宝贝妹妹最是粘他的,没道理知道他来了,还不冲出来啊…… “大哥!我来了!接住我!”月初云的坏笑从月畔的背后响起。 月畔本能的回头,张开双臂,却被从城楼屋檐上跳下来的月初云砸了个晕头转向,待回过神来,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她放到了地上,满眼的宠溺,“你这丫头,越来越野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万一我没接住,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月初云坏坏的笑,伸手,掐了掐月畔的脸,“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没接不住我!” “听说昨晚上一夜没睡?”低下头细看,月畔才看清了月初云脸色的苍白,不禁微微一愣,心疼了起来,回身,朝着月改便是一记眼刀,若是眼刀能伤人,月改此时肯定已经被他切成了两半。 对于月畔的怒视,月改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便向后倚在了城墙上,月畔的护短,自小到大,他可是体会的最深刻的,他对月初云的宠溺,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如果云国要评选什么十大美人,自然是月初云能拔得头筹,若是要评选十大护短哥哥,那么,毫无疑问,月畔绝对是第一名!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数年前,“丝瓜”王爷在朝堂上说了月初云一句不好,月畔便从自家侍卫里挑选出了五十名身手好的,化妆成强盗,专门潜伏在“丝瓜”王爷家商队经过的路上,见一次,打劫一次,打劫完了,还把人家的人给揍个半死,每人脖子上挂一根丝瓜送回去,直折腾的“丝瓜”王爷家的铺子三个月没货物开张,愣是气得“丝瓜”王爷口吐白沫,大病了半年。 “对啊!一想大哥要来了,初云就兴奋的睡不着了!”月初云的小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一句话便让月畔原本极差的心情变得极好了起来,“呐,大哥,有没有很感动?三哥来的时候,初云可是呼呼大睡的说!”这句话说完,月初云在心中腹诽一句,睡是睡了,只不过是因为在发烧,迷糊了。 “想大哥来是好事,可是,以后不准兴奋的不睡觉,恩?”月畔笑着拍了拍月初云的头,露出了一个很是满足的笑容,“乖!” 听了月初云撇脚的哄人话,月改只是偷笑,这丫头,还真是大哥的克星,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大哥有多么的怒,只要有了她近前,便是山崩地陷,也三言两语就能搞定。 “呐,大哥,我跟三哥商量过了,这一次呢,我要把风国的第二个主战兵团也收拾了!”月初云抿嘴一笑,伸手摸了摸月畔的脸,很是不悦的往后退了退,“咦……你怎么也跟三哥一样不刮胡子!扎手!” “呵呵,这不是赶路着急么。”月畔尴尬的笑了笑,他一时生气来的急,竟忘了先把胡子刮了,一边应着,便拔了佩剑出来,刮了起来,“你刚才说,也收拾了?铁风军呢?” “剩了八万轻甲步兵,骑兵和重甲步兵全死翘翘了。”月初云笑得得意,挺着胸脯,像是个等人表扬的小孔雀。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畔的手本能的抖了抖,剑刃的锋利亦是很不给面子的把脸割破了一道小口子,疼得他发出了一声轻嘶,放下了佩剑,“嘶……丫头,你刚才说什么?二十五万铁风军,只剩了八万?还是,轻甲步兵?” “对啊!”看了月畔脸上流血的小口子,月初云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伸手去衣袖里掏丝帕,才蓦地记起,她的丝帕昨天晚上给了云轻尘了,索性一抿樱唇,便想用自己的衣袖给月畔擦了擦那个小口子里溢出来的血迹,“只剩了八万轻甲步兵,此时,已经后撤跟孤耀领来的援兵汇合去了!” “为什么不乘胜追击?”月畔捏住月初云手腕,不让她把衣袖染上血迹,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便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月改,“一举歼灭,不是更好?” “咱们的宝贝妹妹野心太大,故意放走的。”月改耸了耸肩,对月畔的询问答得颇有些无奈,“她想把孤耀领来的援兵也一锅端了。” “一锅端了?三十万大军?初云,你有把握?十万对三十万?” 听了月改的话,月畔忍不住微微皱眉,低头看向了月初云,从小到大,他对他的这个宝贝妹妹的话从来都没有疑过,可是这一次,却是由不得他不疑了!三十万大军,加上孤异带领着退去的八万,就是三十八万,己方加上城卫军,也不过是刚刚十万出头,在战场上,这个实力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 “三哥来之前,我还不费一兵一将坑残了铁风军呢!”知月畔只是担心,并没有轻视自己的意思,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故作轻松的解释道,“三十万大军又怎么样?只是好看罢了,他们的战力,连十万全盛时期的铁风军都比不上。” “你说,铁风军的惨败,是你不废一兵一将得来的?”月畔猛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本能的向月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别看我,不是我做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残军了。”月改轻轻的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副比小白兔还小白兔的无辜模样,“我一来,就听城里的百姓说了,我们的宝贝妹妹请来了花神临世,朝着铁风军的大营吹了一口气,他们就逃的逃,死的死了。” “初云?”见从月改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月畔便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月初云,薄唇微启,似是想求证什么一般,他是武将没错,但是,在月初云的影响下,他不信花神。 “咳,如果我告诉你,是我装神弄鬼把他们吓死的,你信不信?” 见月畔问的认真,深知自己若不给他一个答案,他定会琢磨这事儿琢磨的夜不能寐,只得朝他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压低声音,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唯独隐瞒了她因为吹了冷风染了风寒的事情。 听了月初云的解释,月畔忍不住很没形象的大笑出声,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不费一兵一卒,真的是不费一兵一卒!己方的兵将,没有一人死亡重伤,确切的说,是连轻伤都没有!只是用去了一些箭矢、火油和纸张,便能把风国最精锐的兵团打残了,若非他不信神,还真得把这当成是个神迹来膜拜! “呐,大哥,你是没看到,孤异那张脸有多黑,哎呀,跟‘茄子’王爷都有得拼!”说起孤异孤身一人跑来挑衅自己,被自己很没人性的“招待”了,月初云那叫一个开心。 若干年前,孤异代表风国跑来云国给云迟语贺寿,顺便交换国书,便对她心怀不轨,先是跟云迟语求联姻,被月天心的一句“月家这一辈就一个丫头”给云迟语堵回去了,又死皮赖脸的给她写了无数的狗屁不通的情诗,被她的四个门神般哥哥丢出去了,最后,竟然敢色胆包天的想对她霸王硬上弓,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后,让她爹爹不得不答应,还好她早有计较,跟云千羽打了招呼。 云千羽既想讨皇后娘娘和月王爷的高兴,又不愿自己承担责任,便费尽心思促成了七位皇子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联手坑人计划…… 云轻尘从御医院弄来了“效果最好”春药,云思乐主动与孤异攀谈,惹得色心贼胆的孤异对他觊觎万分,失神分心,云风起很“顺手”的把孤异面前的茶跟自己面前的那杯放了春药的进行了交换,云乐城从自己的院子里找了两个样貌姣好的侍妾,衣着暴露的引着孤异往下人们用的茅坑方向而去,云梦离“非常巧合”的引了云国的重量级人物们和风国来访的主要外交使节们,在前往御花园的途中经过了必然能听到茅坑方向传来的孤异的大叫的“景致极好”的小道,惹得两国的重要人物以为他遭遇了不测,赶过去看,然后,云天希和云千羽“怒不可遏”的与意图对他们的两位四弟妹图谋不轨的孤异大打出手,及至最后,更是“不慎”将他踹进了茅坑,淹了个半死。 “那个孤异……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想起在孤异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月 第九十一章 “咳,三哥,爹爹和娘亲那里,我和大哥会帮你瞒着的,至于其他的么,你就得自己努力了。”月初云扭头看了看月畔,见他正一副如避蛇蝎般的神色看着月改,不禁摇了摇头,别说是月畔接受不了,便是她,也有些……心道,唉!难怪三哥从来都不接受那些世家小姐们送他的礼物,原来,他是不喜欢女人啊!罪过,罪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偏偏喜欢另一个男人,这得伤了多少姑娘小姐的心啊! “我……”月改咬了咬薄唇,咽了口唾沫,很是挣扎的说了一句,“你别听白玉瞎说,我,我怎么会看上一个男人!” 月初云刚想开口询问,便有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小身影越过搭在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之间的石梯,小跑着过来了,可不正是孤燕儿!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看不惯血腥么?”见是孤燕儿,月初云本能的露出了一个遗憾的神色,可怜的娃,看上谁不好,看上我三哥,不是姐们儿我不帮你,实在是姐们儿我无从下手啊,他,他喜欢男人啊! “我……我觉得……上来看看也……也好……总……总得适应的不是……”孤燕儿心虚的说着,目光却是不住的往月改站得方向瞟,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来,她来看的,不是打仗,是月改! “咳,那个,呃,也对,看看也好,看看也好。”月初云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却发现月改也正在盯着孤燕儿看,不禁微微一愣,心道,难道,白玉说的,三哥看上的男人,不是亦儿,而是……女扮男装的孤燕儿? 这般想着,月初云一把扯过了白玉,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问道,“白玉,你说那个男人,是这个么?” “回小姐的话,就是他。”白玉肯定的点了点头,答得异常认真。 “咳,是她的话,就好办了,我不用担心没法跟爹爹和娘亲交代了。”月初云轻轻的抚了抚胸口,一副劫后余生模样,“果然,吉人自有天相啊……” “小姐的意思……”白玉微微一愣,不解的看了看月初云,又扭头看看孤燕儿,拧紧了眉头,“他的话,王爷和王妃不会反对?” “咳,必须不会反对,就算他们反对,也没用,嗯。”放下了心来的月初云轻轻的舔了舔樱唇,露出了一脸的坏笑,万恶的挤到了两人的中间,充分发挥出了上万瓦大灯泡的功能,用力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那个,既然来了,就,来了吧!咳,燕儿啊,我三哥可是带兵打仗的高手,不如,我让他单独给你讲讲?” “额,好。”突然被月初云打断了爱慕的凝视,孤燕儿颇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听月初云说,要让自己心仪的人单独给自己讲,不禁兴奋的猛的抬起了头,却是又一次与月改的目光相撞。 “三哥,你的意思?”月初云扭头看向月改,却见他的目光竟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孤燕儿,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样子,你也没什么意见。” 眼睁睁的看着月改和孤燕儿并排着向远处的城墙走去,月畔的眉头拧了又拧,心里却已经把月改骂了无数遍,该死的东西,你不是说对男人不感兴趣么!娘的,说出来的话,比放的屁散的还快!该死的,这可要如何跟爹爹和娘亲交代! 看着月畔盛怒的样子,月初云忍不住失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轻声叫了一句,“大哥?” “丫头,你不该让他们两个独处的,这样,可就更没希望给他们分开了!”月畔咬了咬薄唇,颇有些嗔怪的看向了月初云。 “挺般配的啊!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分开?”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月改跟孤燕儿遛弯去了,她倒是不介意趁机逗逗她的大哥。 “两个男人,终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别说爹爹和娘亲接受不了,就是世俗,也决计不可能容得下!”见月初云一改之前的郁闷,月畔的眉头不禁拧得更紧,“丫头,月改终究是三哥,你得为他的未来着想!不能由着他,只图一时的兴致,毁了前程!” “呃,毁了前程?不会的吧?她可是我看中的,风国未来的新皇帝。”月初云笑得更加灿烂,如果月改当真能跟孤燕儿在一起的话,他的未来,绝对要比待在云国当月王府的三少爷强!云迟语现在便能让月家当容易挨暗箭的出头鸟,鬼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新花样!跟着孤燕儿嘛,哼哼,自己帮她打下江山来,她好歹也得给自己的三哥一个王君吧?呐,再以自己三哥狡猾程度,咳,未来是肯定会很美好的! “风国的新皇帝?就他?”听了月初云的话,月畔顿时愣住了,眼睛微眯,看向了已经走出了很远的孤燕儿,拧紧了眉头,“长得跟个女人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成帝王的料!” “成不成得了,不是这么看的嘛!”月初云继续坏笑,靠近月畔,用肩膀蹭了蹭他,“反正,三哥跟她在一起,不会被人诟病就是了。” “让你三哥去给人家当禁宠,真亏你想的出来!”月畔微怒,口气也是硬了不少。 “不是禁宠,咳,是王君。”被月畔的一句禁宠堵得差点呛死,月初云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决定不再逗月畔了,以免把自己给憋出内伤来。 “我就不信那个小子能不顾世俗人的眼光,光明正大的跟一个男人成亲!”月畔白了月初云一眼,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 “谁说她是小子的?她是女人!跟我一样的,女人!” 月初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一直在一边面色僵硬的青城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孤燕儿被月初云背回来的时候,可是女子的打扮,他自然知道她原本是女子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换了男子的着装,硬生生的被月改和白玉当成了男人。 “臭丫头!敢耍我!看我不打扁你的屁股!”月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自己的宝贝妹妹给耍了,威胁了一句,却是只威胁,没下文,心中却想,还好,自己的弟弟是正常的,他喜欢的,是女子,如此一来,跟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也有得交代了! “嘿嘿,大哥,我可从来都没说过,她是男子啊,是你一直都在胡思乱想的嘛……”月初云笑得奸诈,用臂弯又蹭了蹭月畔的腰侧,压低声音说道,“呐,惹你担心生气的人,可是三哥,咱们不能就这么饶了他,得好好报复一下才行!” “怎么报复?”月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月初云的说法,深得他意,臭小子,害老子这么担惊受怕,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 “咱们,不告诉他孤燕儿是女子。”月初云邪恶舔了舔樱唇,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咳,这个,有点狠……”月畔评价了一句,却并没有劝阻,“不过,这样的话,得知道的人都守密才行。” 月初云一边继续坏笑,一边看向了白玉,“呐,白玉,你不会主动告诉三哥的,对吧?” “回小姐的话,只要主子不问,白玉便不会说。”白玉认真的应了一声,答应了月初云的“请求”。 “对,对,对,就这样就行!只要他不问,你就别说!”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对白玉的“上道”很是满意。 “那……那个孤燕儿那里……”看着已经走了很远的两人的身影,月畔的唇角微微上扬,月改啊,月改,你也有今天,平日里都是你晃点我,今儿,我也逗你一回! “放心吧,我去搞定!”月初云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了她的那个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轻轻的敲打起自己的肩膀来,“我绝对,会让他们两人在鱼水之前,都不让三哥知道她是女人!” 孤燕儿和月改在城墙上溜达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回来,看样子,竟是只是一起走来着,根本就没说几句话。 见两人走回来了,月初云很狗血的蹭了上去,挤到了两人的中间,一扯孤燕儿的衣袖,便把她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聊得如何?” “他,他都没说几句话……”被月初云这么一问,孤燕儿原本就红着的脸顿时更红了,“就,就一直走来着……” “咳,那个,我三哥这人,比较腼腆,在认识你之前,除了我和我娘亲,跟他说过三句话以上的女人,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月初云很如实的说着月改的毫无不良记录的过去,既像是表扬,又像在抱怨,“所以嘛,你得多包涵他一点儿才行,他只是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呐,你不介意的,对吧?” “唔,我,我不介意。”孤燕儿轻轻的抿了抿唇角,很是真诚的看向了月初云,“初云,你觉得,你三哥喜欢我么?” “应该是喜欢的吧……我还从来都没见过他跟一个女人独处的这么久过!”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凝眉想了又想,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哦,对了,你是风国人,他是云国人,你们这种跨着两个国家的爱情,可是极有可能被世俗所不容的,对这个,你怎么个想法?” “只,只要他也愿意,我,我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孤燕儿抿了抿唇角,回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月改,见他也正在看自己,忙转回来,重新低下了头,“初云,我,我保证,以后,会,会对他好的。” “呐,你得答应我,等你以后成了风国的皇帝,得给我哥一个王君的位置,我可不能让我哥跟着你吃委屈!”月初云翘了翘唇角,大言不惭的跟孤燕儿要皇帝正夫的位置。 “他日我若为帝王,必三十二抬的轿辇相迎。”孤燕儿认真的点头,对月初云提出的要求,丝毫都未觉得过分。 “呐,我也不让你吃亏,他日,你若三十二抬的轿辇相迎,我月初云送出十里红妆当嫁妆。”月初云满意的笑了笑,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这点儿小钱她还是舍得出的,“咳,我可提前跟你说明白啊,嫁妆呢,都是我哥以后的私房钱,你不准克扣。”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孤燕儿双眼一瞪,不满的低声抗议道,“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连他都是我的人了,我,我还送他东西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克扣他的东西……” “嘿嘿,那就,一言为定?”月初云笑得像只灰太狼,朝着孤燕儿伸出了手,与她击掌为誓,“我去帮你打听我哥的意思,你嘛,等好消息吧!” 跟孤燕儿说完了之后,月初云便凑到了月改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脸促狭的坏笑,“三哥,好本事啊!就这么一会儿,就把我千挑万选出来的风国未来的新皇帝搞定了?” “啊?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代替风国的老皇帝挑选出来的那个……”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改瞬时变色,他刚才还琢磨着要想想办法,说服月初云和月畔帮自己隐瞒一二,不行,就建一个别院,让孤燕儿住在里面,自己大不了找个理由一辈子不娶,既不忤逆世俗的眼光,又能相守,可是,若他是风国未来的新君,那这种想法就靠不住了!自己总不能去给他当禁宠吧?这种事情,以他的骄傲,决计接受不了!看来,他们两人注定是没什么希望了…… “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咱爹咱娘都活的好好的呢!”月初云狠狠的白了月改一眼,不满的踹了他一脚,怒道,“她是风国未来的新君又怎么样?不是正好?你们两个若是想在一起,连云迟语那老狐狸都不能不放人!” “不行,我……”月改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能说出来。 “你什么你!看你这点儿出息!”月初云伸手在月改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不满的说道,“人家那当皇帝的都不介意,你反倒拿捏起来了?她刚才可是跟我说了,他日,当了皇帝,以王君的位置迎你,三十二人抬的轿辇,万里相迎!” “王君的位置……”月改轻轻的咬了咬薄唇,抬起头看向了孤燕儿,似是疑惑,却见孤燕儿郑重的朝他点了点头,不禁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对月初云说道,“可是,这种事情,是会被世俗所不容的吧?” “燕儿,他怕被世俗所不容,告诉他,你怎么想的!”月初云明眸一瞪,转身看着孤燕儿,断章取义,很是大声的问道。 “我,我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孤燕儿的声音很小,却是异常的坚定,“敢胡说八道的人,我,我可以让他们‘永远的’闭上嘴。”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丢不丢人!”月初云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月改的胸口,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愠怒,“喜欢就是喜欢,管那么多做什么!谁嚼舌根,砍了就是了!你就是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真不知道人家看好了你什么地方!闷葫芦!” “我……我……也不……不介意他……不擅言辞……”孤燕儿的头垂得更低,不止脸红,连颈子都红到了根儿。 “喂,三哥,人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再不说点什么,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月初云用力的推了推月改,心中腹诽,燕儿啊,不是姐们儿我坑你啊,他现在不擅言辞,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啊,等以后你们当真在一起了,你就知道了,他不是一般的擅言辞啊! “我,我,我没什么意见。”月改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说出半句甜言蜜语来,到最后,就只说了一句同意出来,便红了脸低下了头。 “咳,那个,这事儿就……你们先聊聊再说吧……现在,那个大敌当前……”月初云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便把孤燕儿推到了城楼旁边,“燕儿啊,这里呢,太残忍了,万一你一会儿看的脸色不好啊,或者吐了啊,让我三哥看到,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说的有理,可是……”孤燕儿翘了翘唇角,又看了月改一眼,觉得自己待下去还真不合适,且不说看着风国的兵将被杀会觉得不舒服,若是万一自己真的露出了不好的样子,给他看了去,岂不是太毁形象了?万一他觉得自己不好,不是…… “别可是啦!又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做!”月初云抿嘴一笑,压低声音在孤燕儿的耳边说道,“男人嘛,大部分都是喜欢温柔的女人的,咳,我们在这城墙上守着,只能吃干粮,呐,你要是能做点儿好吃的来给我三哥,他想必应该会是很感动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听了月初云的怂恿,孤燕儿顿时眉开眼笑,不及月初云再催促第二遍,便一溜儿小跑的踩着石阶去了第二道城墙,顺着楼梯下了,向医馆的方向而去,呐,自己那疯疯癫癫的娘亲说过的,想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留住他的胃,咳,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自己那疯疯癫癫的娘亲说的话,这么有道理呢! 还好小的时候有被娘亲逼着学煮饭啊!娘亲,我爱死你了…… 看着孤燕儿远去的背影,月初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样子,三哥的终身幸福也已经搞定了,呐,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月家,也又多了一层保障,等以后,自己隐出尘世,去过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在的日子,也可以更放心了。 昨日退去的铁风军残部在与孤耀带领的援军汇合后,重整旗鼓,卷土重来,黑压压的人马,在临近正午的时候再次大军压境。 很显然,在路上孤异已经与孤耀讲过了铁风军被坑的一应过程,所以,这一次,大军采用了骑兵分行在两翼,步兵在正中的阵势,时刻提防月初云对他们用出分割包抄的法子。 看着越来越近的风国大军,月畔和月改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拳头,三十八万,接近四十万大军,他们虽没少经历过战争,可这么大阵势的,却是头一遭,小小的西梁城,真的禁得住么? 与这两人相反,城墙上一应西梁城守军却是亢奋异常,都说胜利是最好的兴奋剂,这一点丝毫不假,他们已经赢得过一次胜利了,无损的胜利,那一次,可是风国的精锐,铁风军!哼!贤者大人妙计甲天下,这些杂牌军算得了什么! “云国的勇士们!风国的侵略者来了!你们害怕么!”月初云缓缓的走上了城墙正中的法令台,字字铿锵。 “不怕!”城墙上的兵将呼声如雷,底气十足。 “云国的勇士们!风国的侵略者在觊觎我们的城池,我们要对他们说什么!”没有一丁点儿的疑问,仿佛答案根本就只有一个,月初云的声音是女子,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听得出柔弱。 “投降,或者死!”城墙上的兵将们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与地面碰撞,发出浑厚的底音。 “云国的勇士们!风国的侵略者是我们守军的四倍,我们要怎么办!”月初云一扬手中的令旗,目光清冷,宛若神祗临世。 “战!”这一次,不仅仅是城墙上的兵将们回答了,连整个西梁城都震动了,月改带来的铁骑,月畔带来的步兵,甚至是,西梁城的百姓,都回答了,顷刻间,整座西梁城,战意盎然! 感觉着整个西梁城都在散发着浓浓的杀气,骑马走在风国军队中军的大皇子孤异和三皇子孤耀都本能的颤抖了一下,他们经历过不少战争,昔日,水国就是在他们率领的铁骑下,被并入风国的领土的,但是,他们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凛冽的战意,仿佛,整个城,就是一只猛虎,此时,已经瞪大了眼睛,准备把他们拆吃入腹。 “领兵的人,真的是一个女人?”孤耀的眼睛眯了眯,看向了城门正上方的那一点粉色的身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在他的概念里,战场,应只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该好好的待在闺阁里,出现在兵营里的女人,要么,是煮饭的仆妇,要么,是军妓!反正,不可能是将领! “不确定。”孤异轻轻的摇了摇头,答得很是没底气,他葬送了铁风军,哪里还有硬气的资格,“后撤之前,我曾孤身前往西梁城查探过,月改也在,说不好带兵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从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看,坑掉铁风军的人,应该是那个女人。” “月初云?那个让你遭尽羞辱,仍念念不忘的女人?”孤耀莞尔一笑,调侃孤异道,“大哥,不是我笑话你,女人嘛,吹了火烛,都是一样的,你啊,太执着了。” “我对她,何止是‘念念不忘’!”孤异恶狠狠地吐出了几个字,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使得孤耀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拿下西梁城,那个女人归我,其他的,都归你!” “呦?这么大方?不像你啊?你确定,你只要一个女人?”听了孤异的话,孤耀忍不住微微一愣,像是不认识了他般的向他看去,哪一次攻克城池,他们不为了分配战利品而争吵?这一次,孤异竟然说,除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他的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确定!”孤异的手缓缓攥紧,两眼中,暴发出了骇人的凶光,“我要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缚到床上好好教训,把她变成只会向我辗转求欢的女奴!” “女奴?啧啧,那可是好东西,可舍得分弟弟我一杯羹?”从来没在孤异的身上感觉到这种惊人的气势,孤耀亦忍不住对他嘴里的这个名唤月初云的女人感兴趣了起来,什么样的女子,能勾走了孤异的魂儿,让他这般疯狂?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她,都归你!”孤异横了一眼孤耀,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他说的只是一句戏言,他还是会觉得恼怒,一想到她那绝世的容颜成为了别人的枕边之物,他身体里的暴戾气息就会止不住的涌出来,他宁可她死,也绝不允她变成旁人的囊中之物! “好,好,好,归你,归你,我不过开个玩笑,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又不是没玩过同一个女人。”孤耀撇了撇嘴,扭头向后看去,那个先前跟着孤异的神秘军师,此时,已经变成跟在孤耀的身后,看他那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竟是没有分毫败兵之后的难堪。 “别的女人,都可,唯她,不行。”孤异执拗的攥着马鞭,看向西梁城的目光里,很是复杂。 “咳,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定会以为风国的大皇子换了个人,突然成了个痴情种子。”孤耀狡猾的笑,他从来不怕有弱点的人,只要有弱点,就可以被他所用,以前的时候,孤异在他的眼里是没有弱点的,所以,他畏惧,但是此时,呵呵,他已经不足为惧了,“咱们也别着急研究瓜分战利品了,先研究下攻城,如何?” “好。”孤异轻轻的点了点头,环视了一眼西梁城前的布置,眼中泛起了一抹精光,“那些低矮的拒马之后,是陷阱,上次,骑兵的将领就是中了她的计,为了扬威而纵马跳过了那些拒马,踏入了陷阱,损失了大量的铁骑。” “拒马之后,是陷阱?这还真是别具匠心!她倒是把风国铁骑的骄傲都算计了进去!” 孤耀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一路上听神秘军师讲了不少对方守将的诡计,如果,这些当真都是孤异说的那个小女人布置的,那么,她倒是堪得上是一员将才,这样的女人,当真值得用一座城来换,他日入了自己的营帐,成了自己的女人,出谋划策,换来的,岂止是一座小小的边城! 看来,这孤异还是原来的孤异,不过是想借着装傻充愣要了这个有大用处的女人过去,哼,这种不惜自贬的法子,估计,也只有他能想的出来!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重甲步兵上前救援骑兵的时候,土地会突然起火。”孤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犹带着微微的不适,他自诩嗜血,也曾亲手参与虐杀水国的王族,但是,一下子活活烧死那么多人,便是他,也有些接受不了,太惨了,修罗地狱一般!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她,是人么? 难道说,她真的是天上临世的神祗,不然,又怎么能漠视人命到如此的地步! “应是提前埋在地下的火油包,骑兵一过,便把火油从油纸里面踩了出来,渗到了土地里面,用火箭攒射的话,就可以很容易的引燃。” 孤耀微微皱眉,在心里对月初云再次重新做出了评价,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守将真是她,他愿意用正妃的位置迎娶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有了,就等于有了江山,不,不仅仅是等于有了江山,是等于有了天下! 怪不得,孤异一心只想要她,原来,他的野心,已经不仅仅是一枚风国的玉玺了!看来,这个祸患,已经不能留了,自己只是派神秘军师跟随他,干扰他的决策,让他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失宠,已经完全是不够了,得找个机会,让他遇到“意外”才行。 大军长途跋涉而来,都有些疲惫,孤耀没有让兵将们准备攻城,而是让所有人就地埋灶生火,只派了一小队骑兵,徐行向前,检视一路上有没有被埋在地下的火油包,直将到了普通强弓的射程之内,才不再向前,小跑着回返。 见对方派来小队的骑兵侦查,月初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个孤耀,明显比孤异聪明的多,只派一小队骑兵上前,便是被自己留下了,能为大军探路,也不可惜,还可以顺便检查经过途中有没有被埋下陷阱,如果上一场战役,孤异也这般做的话,毫无疑问,她烧不掉他的一万骑兵。 小队骑兵巡查完后,便回返到了风国军团的临世营地,向孤耀汇报了结果,地上未发现陷阱,也未见有伏兵,听得孤耀忍不住拧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不打算反抗了么?不,不可能,如果不打算反抗的话,西梁城怎么可能有这么凛冽的战意,有阴谋,肯定有阴谋! “他们果然不敢贸然过来了。”用古代版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风国兵团的临世营地,月畔很是感兴趣的看向了月初云,“丫头,他们被你吓怕了。” “还不是怕,如果是怕,他们现在早就班师回风国的帝都了。”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抿嘴一笑,“他们只是在想,我要做什么,他们觉得,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可惜,他们想错了,我还真就什么都没干。” “人啊,还真就是贱骨头,你对他做什么的时候,他怒不可遏,觉得是你坑了他,不对他做什么的时候,他依然会怒不可遏,因为,他觉得是你耍了他。”月改笑得得意,跟他的这个宝贝妹妹谈军略,从她八岁开始,他们就从来都没赢过,不过,他们骄傲,他们的妹妹就是一个兵法的天才,输给她,他们心服口服,“呐,如果孤耀知道了你耍他,会怎么做?” “示威。”月初云抿嘴一笑,很是随意的说道,“给我留下几千骑兵当开胃菜,嗯,可能没那么多, 第九十二章 侍卫快速纵马回返风国军团驻扎地之后,便靠近孤耀的身边,不再言语,他刚刚做的一切,孤耀都已经看到了,不需要他再禀报一次扰乱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思考。 见侍卫平安无事的回来,孤耀忍不住拧紧了眉头,眼中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失望,心道,难道是我高估了那个在城墙上挥舞着军令旗的小女人了么?她根本就没有后移拒马,根本没想过可以利用我的示威来坑掉我的骑兵?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的不安呢?到底,要不要让骑兵前冲示威? “三殿下,骑兵和重甲步兵们都有些耐不住了。”神秘军师小心翼翼的往孤耀的身边靠近,压低声音提醒他道。 毫无疑问,风国的战马是最好的,他们的骨子里,便带着嗜血冲锋的心思,此时,见轻甲步兵上前,便有些不耐了,它们想要冲锋,想要践踏,想要横冲直撞,马匹喷着的响鼻也影响到了它们背上的骑兵。 作为风国的骑兵,他们是骄傲的,他们有最优良的战马,最锋利的兵刃,最坚韧的铠甲,最强壮的勇士,哪怕是跟别过的骑兵对冲,他们也有信心用等于对方半数的人马把对方冲的溃不成军!他们也知道, 骑兵不是用来攻城的,可是,只让他们这么原地站着,看那些他们平日里最是看不起的轻甲步兵蜂拥而上,他们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好吧,告诉所有的骑兵,分三批前冲示威,冲到那些拒马之前就停下来,不准越过拒马,拒马的那边,应该有陷阱。”孤耀轻轻的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这些骑兵,都是跟着他经过若干次战争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嫡系死忠,他不能伤了他们的骄傲,“示威之后就回来,不要久留,虽然对方的箭矢够到拒马的这边有些费力,但也不可莽撞,重甲步兵,上去一个方阵,为轻甲步兵阻挡箭矢。” 侍卫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前去传令,得了可以示威的命令的骑兵们,顿时一片欢腾,他们终于可以冲到最前面去了,虽然不能杀敌,但是,他们可以用示威,践踏到守军的尊严! 军令一声声响起,风国的铁骑们迅速组成了三个长条形,每一排,都与拒马的长度等宽,约有两千人,两排之间,相隔五米有余,骑兵们意气风发,齐刷刷的扬起了马鞭,动作划一,几乎不分前后的向前冲去,目标,拒马之前,示威的姿势,战马人立而起! “来送死了。”看着风国的铁骑朝着拒马奔驰而来,月初云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手中小旗轻挥,向守城的弓弩手们下令道,“换强弓,射第二排骑兵的战马!” 月初云的命令下达,所有的守军都毫不犹豫的遵令执行,那些刚刚还被箭矢阻挡在拒马之前的轻甲步兵,在失去了阻挡之后,鱼贯而入,分列两个方向,各自寻找位置,架设云梯,准备攻城。 风国的骑兵快速的前冲,看着城墙上的弓弩手放弃了对轻甲步兵的攒射,转而换用强弓对准了第二排骑兵的战马,孤耀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对!不正常!那个女人想做什么?放弃阻挡轻甲步兵的攻城,转而攻击上前示威的骑兵马匹,而且,还是第二排?她到底想做什么! 突然,孤耀发出了一声哀嚎,疯了般的抓住身边的侍卫,让他传令让所有骑兵后撤,可惜,已经太晚了,亢奋的骑兵们已经冲出去太远,根本就听不到后军的军令了…… 第一排风国铁骑快速的冲到了拒马之前,很是骄傲的拉扯缰绳,控着战马扬起前蹄,人立而起,同时,腾出一手,朝着西梁城城墙上齐刷刷的比出了中指。 城墙上,月初云笑得灿烂,把玩着她的那个玩具银手指,回敬了所有的风国骑兵一个更是明显的中指。 “轰……” 拒马之前的地面,轰然下陷,那些刚刚还骄傲的像孔雀一般的风国骑兵,刹那间陷落了下去,眼中,犹是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们不懂,真的不懂,刚刚,主子的侍卫不是骑着马过来踩了一趟么?为什么,他踩的时候,没有塌,而到了他们,却……当然,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弄明白了,因为,死人是不会思考的…… 看着耀武扬威的风国骑兵被陷阱里的尖竹扎成了筛子,城墙上的守军们哄笑着朝第二排骑兵开始了攒射。 被月初云建议改造过的箭,远比正常的箭矢要射的远的多,一匹匹毛色油亮的战马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骑兵被摔下来跌的晕头转向,被后面来不及停住的第三排骑兵的战马践踏而死,而第三排的骑兵,则因为战马突然踩到了蓦然高起的地方和强行躲避,而不时摔倒或拧伤了前腿,失去机动能力。 “可恶的女人!” 孤耀恨恨的攥紧了拳头,嘴里骂了一句,却并没有用之前的戏弄性的言辞,他不屑无力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尊敬配成为他对手的人,此时,他的眼中,月初云已经升级为一个他志在必得的女人,配站在他孤耀身边的,只有她! “三殿下,这个女人,若胜,不可留。” 神秘军师惊恐的看着陨落半数的骑兵,如果说,孤异带兵的时候,对方是因为出其不意,那么这一次,又作何解释?环环相扣,这个可怕的女人,根本就是把所有的天时地利都算计了进去,不,还有,心理,她把风国铁骑的骄傲心理也算了进去,她,不是人! “我定不会把她留给孤异。” 孤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向往,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个粉色身影的模样,但是,在他看来,只如他所说的,女人,吹了火烛以后,都是一样的,她长什么样子,他并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一个能与他相抗的女人,一个配与他站在一起的女人,一个,能帮他夺天下的女人! “这……”神秘军师微微一愣,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孤耀,“她的手上,有我风国兵将近十万人的鲜血,留她在身边,三殿下要如何平息众怒?” “我说她是谁,她就是谁。”孤耀满眼嘲讽地看向了神秘军师,此刻,他突然觉得很丢人,自己以前,怎么会拜在这么一个傻子的门下! 知孤耀的意思是,要给月初云弄一个新的身份,神秘军师忍不住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他不是担心孤耀做不到,而是担心,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会被灭口。 “摇什么头?觉得本殿下说得不对?”孤耀微微皱眉,看向神秘军师的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老臣并没有觉得三殿下说得不对,老臣只是想不出,三殿下会如何收服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被孤耀这么一盯,神秘军师顿时有了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忙低下头,盯着地面,声音亦是小的几不可闻。 “呵,这种小事儿也要想么?”孤耀很是不屑的笑了两声,便重新看向了西梁城的城门,“丢到榻上,本殿下自然有办法让她哀声求饶!介时,本殿下再以皇后的位置相许,还怕她不肯辅佐么!哼!本殿下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想要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的女人!” “三殿下英明。” 神秘军师浅笑着应了一句,便开始策马后退,直到了后军,才停了下来,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役,这位骄傲的三皇子殿下,并不会比孤异的下场好多少,一个,是被仇恨迷了心智,一个,是被权势当了双眼,良禽择木而栖,他,或许该给自己找个新主子了。 接近两万人的骑兵,到最后只退回了不足五千,轻甲步兵们,此时已架设好了云梯,开始了攻城。 看着己方的最后一个方阵的轻甲步兵进入拒马的另一端,重甲步兵开始涌入,孤耀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月初云,你是个人才,只可惜,你的守城兵将太少了……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是我的人了,我会给你足够多的发挥你能力的兵将,不管你是美,是丑,我都许你我身侧的位置……你这样一个女人,应该是母仪天下的王后,怎可屈尊在云国这种一无是处的小国!” 孤耀的话音未落,阵前便发生了让他难以置信突变。 原本牢牢抵在城墙上的攻城梯突然或早或晚的抖动了几下,然后,或下滑,或歪斜,再然后,或消失不见,或倒塌撞地,一时间,哀嚎阵阵。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孤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抓着缰绳的手本能的紧了起来,声音低沉的对候在他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太诡异了,这实在是太诡异,即便是他,也有些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了,那些攻城梯,为什么会突然或下滑消失,或歪倒一旁的呢! 得了孤耀的命令,侍卫想都不想的策马向阵前驰去,他本就是孤耀豢养的死士,完成主子的吩咐,就是他活着的唯一价值,所以,他不畏。 就在侍卫冲出去的那一刻,通过拒马中间的空处过去的重甲步兵方阵也突然遭遇了不测,地面“轰”的一声塌陷下去,接近半个方阵的人,与塌陷的地面一并,没入了地下,自此,轻甲步兵后撤的道路彻底断绝! 孤耀的侍卫快速的冲到阵前,看明了发生的一切之后,便快速的退了回去,原本属于死士的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此刻,在他的脸上也消失不见,他看到的东西太可怕了,连他这个从来都不畏死的死士都觉得毛骨悚然! 长长的拒马后面,有一排极深的陷阱,长可容半架攻城梯没入,陷阱的底部,是凹凸步兵的底面和削尖了顶端的竹子,所有陷入其中攻城梯都因为底部的不平而歪倒,攻城梯上所有的轻甲步兵都被削尖的竹子贯穿了身体,幸运的,一刺毙命,倒霉的,需要慢慢等死。 看着自己的死士面色苍白,孤耀也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一役,他败了,败给了一个无论是才智还是心计都高于他的女人,但是,他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败的,那个女人,到底在拒马的那一边设计了什么样的诡计。 “主子,拒马的那边也是深坑,滑入其中的攻城梯,上面的轻甲步兵,无一生还。”侍卫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第一次在孤耀的面前说了这么多的话,“后撤的路被封死,这一次,恐怕轻甲步兵……” “不可能!那不是还有大半的人没死么!等那些活人把攻城梯再架起来,就可以攻下城池了!西梁城,总共不过三万的守军,我们剩的轻甲步兵,都不止三万!”孤耀的眼中精芒闪烁,看向西梁城的眸子中,已经满是志在必得,那个女人,他孤耀,要定了!只要是她肯留在他身边辅佐,她想要的,除了他的命和天下之权的玉玺,他都可以给! 西梁城的城门之上,月初云正用她的古代版望远镜向风国兵团的方向观望,看着孤异那窝在一边垂头丧气的样子和孤耀那神色变化多端的脸,忍不住心情大好,敢打她的地盘的主意,呵,不知道她最是睚眦必报的么? “小姐,对方轻甲步兵的后路已经被断绝了。” 青城上前一步,低声向月初云禀报道,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欣喜,骑兵已经只剩不足五千,还大多马匹带伤,轻甲步兵若是再悉数陨落的话,这一场战役,便是孤异和孤耀两人能打的最后一仗,留下,破军之后必死,逃回风国,也会因战败而获罪处死,归隐?呵呵,他们两个,可没本事养活自己,除了饿死,别无他途。 “嗯,洒火油,烧!”月初云把手中古代版望远镜丢给青城,笑着说道,“给,等会儿火油燃起来的时候,好好的看看你们的仇人,我想,他们的表情,一定会精彩无比。” “是。” 青城小心的接住古代版望远镜,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转手塞进了站在一旁的白玉的手里,快步去城墙上传达命令,齐灵玉救活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一心惦念着报仇,那时,月改曾跟他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活着,才能看着你们的仇人死,至今,刚好十年! 黑色的火油被一坛坛的倾倒至城墙之下,带着火种的箭矢,一寸寸点燃风国轻甲步兵的绝望,退无路,进无门,除了死,再无他途。 很多人选择了挥刀自杀,只要还有脑子的人就知道,一刀结果了,肯定比被活活烧死痛苦的时间短些,他们已经无望贪生,只求,速死。 看着阵前发生的一切,心肠如孤耀般冷硬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十二万轻甲步兵,一万五千余骑兵,近千重甲步兵,只是短短的两个时辰,便尽数陨落,他心疼,真的很心疼,这,可都是他准备用来称霸天下的资本,现在,却只是迈出了第一步,便损去了三成有余,这让他情何以堪!当然,更让他觉得憋屈的是,损去了这么多人,他还什么都没得到! “鸣金收兵。”孤耀轻轻的揉了揉额头,对旁边的侍卫吩咐道。 这场仗,已经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算他的手下们不死光,也得发生兵变! 孤异输得不冤,那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西梁城,西梁城,想拿下西梁城,只有一途,先拿下那个女人! 只要拿下了那个女人,让她归顺自己,西梁城,便会不攻自破,可是,要如何才能把那个女人抓回来呢? “主子,或许您该约她谈谈,这样一个军略天才,委身于这么一个小城里当守将,心里,肯定是不甘的。”见孤耀眉头紧锁,一个一直在他背后的侍卫模样的人策马上前,压低声音向他建议道,“听闻这个女子,原本是云国外姓王月王爷家的千金,因为在云国皇帝的寿宴上出言不逊,被责罚随月王爷去南边的战场磨练,被叛军所掳,重伤被救后送回云国帝都休养,云国皇帝不容,又把她派来了这里……” “帝都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是听风楼那边的?”孤耀的眉头微微一拧,转头看向了那个说话的侍卫,声音里,竟带着隐隐的期待。 “回主子的话,是从听风楼那边买来的消息。”说话的侍卫低声回了一句,便不再做声。 “恩,从听风楼买来的消息,应是可信的。”孤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翻身下马,“准备文房四宝。” “如果你是要给那个女人写信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孤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孤耀的旁边,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他败了,他笑他,如今,他也败了,比他败的还要难看,他,当然要笑回来! “皇兄何出此言?难不成是给人家写过,被拒绝了?哎呀,你看看我这记性,怎能忘了皇兄与那名唤月初云的女人可是有旧的呢!”听着孤异带刺儿的话,孤耀原本就不爽的心情,顿时又差了几分,出言自是毫不客气,心道,比挖苦人,你孤异还真别想当我对手,别忘了,我可没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儿! “你若不信,大可试上一试!”听出了孤耀是在挖苦自己,孤异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多谢皇兄提醒。”孤耀一扬手,示意侍卫为他拿来纸笔,铺到了一个侍卫的背上,一边提笔写着,一边故意大声喊道,“我一定不负所托,试上一试!” 不一会儿工夫,一封信便写好了,孤耀没有去写什么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通篇只几个字,愿许君身侧之位,展才识共享天下,盼回,耀上。 “去,把这封信送给月初云,把她的回复带回来。”孤耀把信折叠了一下,递给了站在他旁边的侍卫,脸上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笑意,“若是带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侍卫恭敬的点了点头,收了信,翻身上马,往西梁城方向而去,他没打算能活着回来,因为,他听说过了,替孤异送信的人,便是死于万箭穿心。 西梁城的城墙上,西梁城的守城兵将们正在狂欢庆贺,又是一次无损的战争,又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开始把月初云当成了临世的花神,若不是神,又怎能引领他们获得这样的辉煌! “别闹腾了,赶紧清点自己的箭矢存余,该补充的补充,不需要补充的抓紧时间休息。”看着守城兵将们的喜悦,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并不斥责,但凡能好好的活着,谁想死呢?人,果然是很容易满足的呢…… 城下,突然传来了一骑前来的马蹄声,到了陷阱的旁边,才停了下来。 “请问哪位是月初云?”侍卫扯着缰绳让马站稳,朝着城墙之上拱了拱手,并没有称呼月初云为初云郡主。 “我是。”听有人称呼她的全名,月初云忍不住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从城墙上探头出去,看向了位于陷阱彼端的人,“何事?” “奉我家主子的命令,给月初云送信。”侍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孤耀写好的信,很是客气的举过了头顶。 “你家主子是谁?”月初云抿嘴一笑,明知故问。 “我家主子,乃是风国三皇子殿下。”侍卫恭敬的应声,跳下马,面对着已经本能的拿起弓弩指向他的弓弩手视若无睹。 “孤耀?”月初云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弓弩手们把弓箭收了。 “正是。”见月初云让弓弩手收了弓箭,不禁微微一愣,心道,难道,她并不是所有信使都杀的? “既然不是孤异让送来的,那就看看好了!”月初云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云思乐,“思乐哥哥,劳烦你帮我取来,可好?” “好,稍等。”云思乐浅浅一笑,自城墙上飞身而下,举手投足,美得倾国倾城,直看得站在陷阱彼端的送信的侍卫都愣在了原地,手中微微一凉,待回过神来,手中的信件已经到了月初云的手里。 打开信件,看着上面的几个字,月初云忍不住失笑出声,扭头看着三个皇子和她的两个哥哥,调侃道,“本小姐的行情还真是不错呢,堂堂云国三皇子,张口就许这种条件,啧啧,真有吸引力啊……” “他日临天下,身侧只一人。”云天希宠溺的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露出了少见的冰霜消融般的笑容,“初云,我定会比他对你好。” “莫道帝王皆无情,宁负天下不负卿。”云思乐妖魅的笑,伸手从月初云的手里抽出信纸,撕得粉碎,“初云,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如果是我没有的,我愿去帮你夺。” “你是我的。”云轻尘的眼中,不再是昔日的胆小怯弱,伸手,把月初云额角的乱发理顺,语气里,是不容辩驳的霸气,“觊觎者,死。” 听了云轻尘的话,云天希和云思乐皆是微微一愣,宛若不认识他般的向他投去了审视的目光,他却是毫不变色,自始至终,眸子里的温柔都不曾离开过月初云半分,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背景。 “好吧,你们说得都比这个家伙耐听,我很满意。”大敌当前,要不得自毁和平,月初云抿嘴一笑,没有把手递给任何一个人,就只是耸了耸肩,没否定谁,也没肯定谁,俯身,看向了还留在陷阱另一边的送信的侍卫,朝他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你回去问你们主子,他许我的,这里有三个男人也说愿意给,我在这里就能得的东西,为何要背井离乡,去一个有我仇人的地方寻?我怎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初云姑娘的话,在下一定一字不差的转达。”送信的侍卫轻轻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不及送信的侍卫走远,云轻尘便一把把月初云从城墙边上拖了回来,揽进了怀里,身上的霸道不减半分,气势里,亦是带了微微的怒意,“初云,你想做什么,恩?” 自昨夜两人的一番密谈之后,云轻尘便似换了一个人般,往日伪装出来的胆小怯弱从他的身上悉数散去,露出了他披了十几年的画皮之下的本性,月初云知,这是他终于放心了心中的顾虑,对她放下了心防。 他决定信她了,从他决定告诉她,他的一切那一刻,他才是真的信她了,毫无保留的信了,这样的感觉,很好,她很喜欢,虽然,他变得有点点小野蛮,但是,却并不讨厌,至少现在,她能感觉的到,他是在在乎她的,不似以前那般可有可无。 见月初云并不挣脱,云天希和云思乐的目光皆是微微一暗,暗自后悔自己刚刚不该迟疑,不然,此刻美人在怀的,必不是云轻尘! 月畔和月改却是相视一笑,从今天早晨第一眼看到云轻尘开始,他们便感觉的到了,如今的云轻尘,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说,往日的他,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那么现在,他便是一把重现了光华的神兵!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已不再是那个丢到哪里都会被人忽视的小废物,与另外六位皇子相比,犹如明月比之繁星!这样的一个男人,的确是衬得上他们的宝贝妹妹的,也只衬得上他们的宝贝妹妹! “当然是坑人了!”月初云抿嘴一笑,耸了耸肩,伸手推了推云轻尘,语带嗔怪,“快松手,我要喘不动气了。” “怎么个坑法?” 听月初云不再如以前般的调侃激怒自己,云轻尘也是心情甚好,浅浅一笑,送开了环着她的手臂,很多事情,好像都自昨夜的深谈之后发生微妙的变化,他说不清是什么,却并不排斥,她没有给他令他避如蛇蝎的怜悯,这样很好,他很喜欢,只盼着一直都这样下去才好。 “呐,要不要打赌?”被云轻尘松了开来,月初云再次转身走到了城墙之前,眯起眼睛,向远处风国已经开始驻扎的营地看去,“我赌,孤耀下一次让人来送信的时候,会一并送上孤异的项上人头。” “不赌。”云轻尘薄唇微启,却是说出了一句让月初云忍不住微微滞愣的话,“我再也不会把你当做赌注了,我输不起。” “那就不赌。”月初云的眼角微微湿润,却强自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这句话,是不是就是她一直在等的? 自那次无意间听到云轻尘声言要用她做赌注,赌云风起的玉笔之后,她便与他开始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无聊的各种打赌,小至鸡毛蒜皮,大到对敌索命,无处不用,无时不用,虽然,只输过一回,输得那次的彩头还被她赖掉了,她却依然感觉不到开心,赢得是面子,疼的,却是心,她于他,不过是一件物品,只是比旁的死物金贵了一些罢了……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云轻尘亦缓步走到了月初云的身侧,在城墙旁边站定,凝目看向了远处。 几日前,云天希说,不管月初云说什么,他都信的时候,他是觉得他荒唐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月初云不是圣贤,自然不可能无过,这般盲目的信,与痴人何异? 可是现在,他却心甘情愿的让自己也变成痴人,她说什么,他都愿信!只因,她说了,他是她的了,盖章生效,既然连他都是她的了,那么,他的一切,不都是她的了么?他还怕什么? “孤耀,志在天下。”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扶在城墙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敲打着手下的青砖,“我坑了他这么多的兵将,若是寻常的主帅,早就怒火攻心,恨不能把我食肉寝皮了,而他,却能放下这份耻辱,派人来给我送信,许我身侧之位,让我辅佐他。” “嗯,或许,我猜错了,那个神秘军师在上一役中,他故意让孤异折掉骑兵,并不是为了除掉谁。”月初云沉吟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是孤耀的人,他要做的,是暗中干扰孤异的决策,让原本呼声最高的孤异,失去被册封为太子的机会!只是可惜……那个神秘军师的目光太短,不但损去了孤异嫡系的骑兵,更是连原本会被他的主子收归己用的重甲步兵也一并拱手葬送了……” “就算他志在天下,你又如何知道,他会给你送来孤异的项上人头?” 这一次,却是月畔凝眉了,虽然他对孤异厌恶至极,但打心底里,却还是对手足相残有着一丝抵触的,听闻风国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关系极好,好得连各自的侧妃都可以丢到榻上换着睡,此时,他会为了自己的宝贝妹妹的一句话,而杀了与自己如此亲密的兄长? “呐,大哥,你觉得,对一个有志天下的人来说,一个有望跟自己争夺的人,是什么?”月初云抿嘴一笑,只是反问了月畔一句,并不直接反驳他的话。 “对手,不,敌人。”月畔轻轻的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没错,是对手,是敌人,呵呵,你信孤耀当真是与孤异交好的么?与自己的 第九十三章 看着侍卫逐渐远去的背影,云轻尘轻轻的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月初云,柔声问道,“初云,你是不是要得太少了点儿?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吃亏的。” “万一我要的太多了,当真禁不住诱惑,跟他跑了怎么办?”知云轻尘是在吃味,月初云坏坏的笑了笑,小脑袋微微一侧,逗他道。 “那我便杀了他,把你抢回来。”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记得你答应我的,不然,我可是会真的做那个稻草人的。” “哎!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则嗔,近则娇!” 想到云轻尘说过的,若自己死了,他便做个稻草人,每天吐口水,射飞镖,用针扎,滴蜡烛的话,月初云便忍不住轻叱着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呐,不诚实的孩子,怕自己死,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话来,偏偏是用这种威胁,这倒还真是有云轻尘式的风格呢! “没关系,你再难养,我也养得起。”云轻尘笑的得意,却是把月初云调侃他的话断章取意的用在了她的身上。 “好吧,就算你养得起好了,那,你这小人我养不起,怎么办?”被云轻尘占了便宜,月初云不禁不悦的翘起了樱唇,好你个云轻尘,竟敢……哼,她可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 “没关系,我不用你养,我自己养我自己。”感觉到了月初云不悦,云轻尘忍不住笑意更甚,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只要想着何时跟我养一个我们的宝宝出来就好了,其他的,都归我养。” “去你的,登徒子。”被云轻尘这么一说,月初云顿时羞红了脸,暗道,这人怎得这般死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么亲昵的动作!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刚才的低语,可要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云天希忍不住轻轻的摇了摇头。 其实从很早之前,云天希就知道,月初云是对云轻尘有着与他们其他人不一样的情愫的,只是,之前,云轻尘所作的一切都太过荒唐,他觉得,他配不上她,他给不了她幸福,所以,他才会争,只因,他不信,剩下的六个人中,还有人能比他更给的了她幸福。 他对她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很单纯的想守护着她而已,就像一个哥哥,她笑,他愿陪她笑,他哭,他愿去收拾那个让她哭的人,只要,她会幸福就好了,并不一定要娶她,也从未想过要把她占为己有,她太好了,好的不似凡人,他这种普通人,根本不该奢望……只是,若别人给不了她幸福,他愿意拼上一切的给,如果,她愿意嫁他,他亦愿意去学着当一个好夫君,他说的那句“他日临天下,身侧只一人”不是玩笑,后宫之中的黑暗,他懂,所以,他绝不允有能伤害她的人存在。 可是现在,云轻尘变了,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怯弱无能的七皇子,这样的他,应是能给她幸福的吧……自己,也没必要再去执着了…… “是不是有种要看着自己的妹妹嫁人时的不甘心?”月畔笑着拍了拍云天希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 “有点。”云天希那冰山般僵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一个连自己的母妃都讨厌的人,突然有人可以牵挂了,是会放不下这种念想的。” 云天希的母妃是丽妃,云迟语为了拉拢他的外祖父而娶了她,她本已有了将要携手白首爱人,是云迟语毁了她的幸福,所以,她恨云迟语,更恨他。 在云天希的记忆里,看到的最多的,便是自己母妃的白眼,听得最多的,便是她对自己的斥责,不管他多么努力的习武背书,都换不来她的赞许,都得不到她的肯定…… 他慢慢长大,越来越像云迟语,他的母妃也越来越恨他,厌他。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因不慎砸碎了她所爱之人送她的琉璃盏,而被她一怒之下推进了荷花池…… 那是冬天,荷花池里的水冷的刺骨,他的棉衣浸透了水,坠着他游不动半寸,她站在凉亭里,看着他挣扎哭泣,脸上带着报复的愉悦,她不允下人救他,她说,他打碎了她唯一的念想,他,该死。 后来,他沉到了水底,晕了过去,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躺在了他自己的床上,在一边伺候的嬷嬷告诉他,是月畔听到他的呼救后赶来,救了他,因救他而染了风寒,彼时,正在家里养病。 他四下里寻找,他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可是,嬷嬷告诉他,他昏迷了七天,他的母妃,一次都不曾来过,自此,他的心彻底冻成了冰……病好后,他便去找了云迟语,以他将要行成人礼为由,向他讨了属于他自己的封殿,搬了出去。 “我总也想不通,你为何唯独对初云会有这种牵挂,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么?”月畔微微皱眉,云天希虽然不擅言辞,却是与他的关系交好,两人偶尔会一起喝酒、狩猎,说的话很少,但情谊却是不浅。 “记得你风寒好了之后,带她进宫来看我么?”云天希轻轻的摇了摇头,抿嘴而笑,“那时,她两岁,却跟我说了一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话。” “哦?还有这档子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月畔唇角微扬,他的宝贝妹妹他清楚,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会经常性的冒出一些“石破天惊”的话,此时,他倒是很感兴趣,当时,她对云天希说了什么,竟是能让这个连心都被冰冻起来的人因此而对她有了牵挂。 “她说,我很好,她很喜欢我,跟我在一起,她会觉得很开心。”云天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月初云的背影,这句话很普通,她,却是第一个对他说的人,她让他觉得,他也是会被人需要的,他,不是一个人。 月畔的薄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本以为会是一句劝慰的话,不料,竟是他想错了,只是如此普通的一句话,普通的,甚是没有一丝修饰……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云天希觉得有意义吧……他是皇子,他的耳中从来都不乏下人们的溢美之辞,可是,那大多都是假的,用来哄人开心的,一时的开心之后,便再也留不下什么了…… “当哥哥也没什么不好,呐,最起码,她不管在什么人那里受了委屈,都会可以跑来我们这里告状。” 月畔轻咳了一声,用臂弯捅了捅云天希,笑得自然,“护着她,未必就要做她的良人。” “我也这么想,只是先前,我没发现有人能给得了她幸福。”云天希轻轻的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向后倚在了城垛上,“畔,我们有个好妹妹,很幸运,不是么?” “是,很幸运。”月畔也跟着点头,倚在了云天希旁边的一个城垛上,看向了月初云。 看着月初云和云轻尘唧唧喳喳的闹着,云思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但只是一瞬,便消逝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思乐,还不肯放么?”云思乐的反应一丝不差的落入了月改的眼中,月改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近前,跳上了城垛,坐了下来。 “终有一天,她会发现我的好的,等她发现了,就会留在我身边了。”云思乐浅浅一笑,语气坚决,“如果她这一世都发现不了,我便等到下一世,如果她下一世也发现不了,我便等到下下一世。” “值得么?”感觉到了云思乐的坚定,月改打消了说服他的念头,这货执拗起来了,便是二十头牛也甭想拉回来。 七位皇子之中,月改与云思乐最对脾气,从小到大,两人就是在不停的坑与被坑,今日,云思乐占一些上风,明天,月改定会沾一点儿便宜,但在面对两人之外的人时,两人却是从来都不吝联手!云思乐能隐去身份建起听风楼这个在五国之中最大的情报和杀手组织,与月改的支持脱不了干系,而月改成就今日这般的军中“狡兔”之称,亦少不了云思乐的暗中帮助。 “值得。”云思乐认真的点了点头,拿出了他的玉笛,擦拭了起来。 “随你吧。”月改轻轻的揉了揉额头,仰起头,看向了天上的流云,“一个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一个是我可以换命的兄弟,你们能在一起,自然是我所愿的,但是,你需知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 “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做令她为难的蠢事的。”听明白了月改的意思,云思乐妖魅的一笑,月改有多宠月初云,他是知道的,如今,他肯为了他而保持中立,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哪怕有一天,她嫁给了别人,我也依然会等,我不介意她是不是爱过别人,我身边的位置,永远,都只留给她一个人。” 风国的大军已经扎营,因为刚刚吃了败仗,兵将们的士气很是低落,因为没了轻甲步兵,重甲步兵们不得不褪掉了自己身上沉重的铠甲,亲自埋灶,搭建营帐。 由孤异的“遇刺”引来的混乱,此时已经渐渐平息,人们遍寻不到带走了大皇子头颅的刺客,也只能暂时放弃了寻找,加强了警戒。 营帐之中,孤异那没了头颅的尸体依然躺在冷硬的地面上,只盖了一个白色的布单。 孤耀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手里拈了一只毛笔,以笔杆轻轻的敲打着桌子,他在等月初云的回复,虽还不曾见过,却忍不住时时刻刻都在念想着她,他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喜欢比他还聪明的女人,只是可惜,他长了这么大,遇到的那些女人,都只是些自诩聪明的蠢人,被他耍弄于掌心,还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而这个女人,却是够聪明!他能算计到他,单是这一点,便是让他向往不已。 “主子,属下回来了。”孤耀的侍卫轻轻的敲了敲营帐帘门上的木板,在外面低低的唤了一句。 “进来。”孤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兴奋的站起身来,向营帐的门口看去,来了,他等的,终于是来了! “她怎么说的?”孤耀快步从书案的后面走了出来,一把拉住走进营帐的侍卫的胳膊,心急的问道。 从来没见过孤耀这么的激动,侍卫竟是忍不住微微一愣,但马上,便恢复了正常时候的面无表情,“回主子的话,初云姑娘说,若主子肯答应用三十二抬的轿辇迎她,后宫之中的女人只给她一人封位,让她与主子的子嗣在主子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给她的家人容身之地,她便答应主子,主子嘱咐属下向她询问,以什么嫁妆傍身,她思索了片刻之后,应答说,只要主子能给她她想要的,她便以天下相赠。” “好!你马上再跑一趟!告诉她,她要的,我都允了!”听了侍卫的答复,孤耀顿时面露喜色,“另外,向她询问一下,何时有闲暇,本殿下要与她面见细谈!对了,注意你的口气,她以后,可是本殿下的皇后,也是你的主子!” 迎娶皇后,本就应该是三十二抬的轿辇,后宫之中,只给她一人封位,她不贪心,并不要求自己不准再有其他的女人,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子嗣,呵,这就更不是问题了!她这么聪明的女人,与他孕育的后代定然也是如他们两人一样聪明的,皇位不传给聪明的后代,难道还要传给傻子不成! 至于说,给她的家人容身之处,啧啧,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在提条件啊!五国之中,月家人的威名谁人不知!且不说月王爷这个一手为云迟语打下了大半个江山的老将和月王妃那令五国君主都畏惧不已的“毒娘子”之名,单是月家的四位少爷,月初云的四位哥哥,便没有一个不是带兵的将才! 看来从听风楼买来的消息果然不虚!云迟语的不容已经让月初云心生不满了,良禽择木而栖,此刻,她已经对云国这棵根须都要腐朽了的树失去了信心!看来,他得准备一棵上好的梧桐树,让他的这只金凤凰落下来了! “是,主子。”侍卫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再次转身走出了营帐,翻身上马,一天里,第三次前往西梁城送信。 “来人!把皇兄的尸身找个别的营帐安置!”待侍卫离开了,孤耀突然皱了皱眉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又皱了皱了眉头,想到很快就要与月初云独处,一身血腥气容易唐突了他的“金凤凰”,顿时心生不安,忙快步走出了营帐,向候在那里的两个侍卫吩咐道,“准备热水!本殿下要沐浴净身!” 云国南部边境。 月天驰率兵救援而来之后,便快速稳定了局势,坚守住了原本已经要沦陷的城池。 火国陆续增援而来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四十万,而云国因为分出了一部分人增援西部边境,所以,此时赶来的援兵,只有不足二十万,与月天驰原本带来的兵将加起来,总计只有不足三十万人,几日来的各种对垒,又折去了一万余人,近期内不能再上战场的,亦达到了两万有余,所以,此时,真正能用的上的兵马,只有二十六万出头。 城主府已经被临时征用成了分析军情的地方,在一个巨大的方形桌子旁边,月天驰,月幻,月余一,段息天分立两侧,正在研究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他们面前的方形桌子上,是一个像极了现代军演必有的沙盘,上面用沙土堆放出了各种山丘,道路,河道,城池,表明了高度长短,更有一些险地,还特意画上了红色的圆圈,毫无疑问,这是月初云教给众人的,最为先进的军事理论分析模型。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优势。”看了许久,月天驰终于低低了说出了一句他最是不想说的话,“无险地可守,无优势可攻,对方的援兵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而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有援兵了,西面,也已经不能再缩减兵力了,他们现在的压力比我们还大,五十万兵马,其中,有三万五千余的风国铁骑,与我们的骑兵冲阵,各个都能以一敌五。” “元帅,幻认为,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这座城。”月幻沉吟了片刻,并没有称呼月天驰爹爹,军中的规矩,只有官职,没有亲属,“以月畔、月改和月初云的能力,西面的战事应不会拖得太久。” “坐等他们来援么……”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很是认同月幻的说法,这个法子是最稳妥的,火国,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军中,亦有不少他们的探子,虽说近半个月来,已经抓出了十几个,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是没有肃清。 “元帅,余一认为,应示敌以强,让他们不敢盲目进攻,虽会损失一些兵马,但贵在可以保留最为精锐的那一部分战力。”月余一缓缓的拧紧了眉头,低声建议道,“我们的兵力本就不占优势,如果他们大举来袭,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示敌以强?如何示敌以强?”月天驰的手缓缓的敲击着桌面,细细的从模型上查探着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周围的地形,原本就拧紧的眉头却是拧得更紧,“约战对阵?” “余一以为,仅此一途。”月余一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元帅,小姐曾交给属下一个锦囊,说让属下待到元帅困窘之时,再行呈上,属下以为,如今,已是小姐所说的困窘之时。”段息天犹豫了一下,下定了决心似的探手入袖,拿出了一个淡紫色的锦囊,送到了月天驰的面前,恭敬的垂下了头,“小姐嘱咐,此计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贸然使用。” “初云的锦囊?”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天驰顿时一愣,忙伸手从他的手上把锦囊夺到了手中,拆来开,从里面拿出了字条,见上面无字,不禁微微一愣,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三人,拧紧了眉头,“这……” “元帅不要着急,这乃是小姐自那位大人那里学来的保密之法,为的是不让旁人把这锦囊妙计偷窥了去。”看着月天驰手中的空白纸张,段息天并不紧张,转身从身后的烛台上取下了一支蜡烛,点燃,送到了月天驰的面前,“元帅请将字条至于火上烘烤,便可见到小姐的妙计。” 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天驰也不再迟疑,用手把字条抹平,远远的放到了点燃的蜡烛上烘烤起来。 随着蜡烛的烘烤,字条上果然慢慢的显出了月初云那丑的不能再丑的字,绝对是天下只此一家,别人模仿也模仿不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字条上的字迹被彻底的烤了出来,不多,只一句,写的是:爹爹和哥哥可还记得,初云讲过的那个周瑜打黄盖的故事? 看了字条上的字,月天驰,月幻和月余一皆是变色,妙计!虽然是一招险棋,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妙计! “爹爹,余一愿做那黄盖。” 月余一的眼中闪过点点精光,竟是兴奋的一时口误叫出了爹爹,昔日月初云给他们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们都听得愣了神,可追问她从何处看来的时候,她却是只含含糊糊的说是忘了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害的他们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兵书寻找,末了却仍是一无所获,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计是妙计,但需从长计议,做的巧妙才可。”月天驰瞪了一眼,似是在责怪月余一叫错了称谓,却并没有出言责备,对月余一的请求亦是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愣愣的看了那张字条半天,伸到了蜡烛上点燃,烧成了灰烬,“余一,你与幻先出去布置一下,把府里所有的人都换成月王府的死士,息天,你可曾听人讲起过这个故事?” “回元帅的话,息天曾听老师讲过。”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脸色如常,此计,与他心中所想完全吻合,若非有月初云给他的这个锦囊,此时,他定会先把这个故事讲给三人听,然后,在向他们建议使用这个计策。 “你以为,此计可行么?” 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所有人嘴里说的“那位大人”就是他的宝贝女儿,他是她老子,他打死都不会使用别人用的那个称呼! 他的宝贝女儿的妙计,他是早就领教过的,以前的一些小型的战争也曾向她问过计,每每都是以极小的损失获得比预料中更好的结果,可是,他也知道,她只会把这些妙计告诉可信的人,既然,她肯把这个故事讲给段息天,那么,毫无疑问,她认为,段息天是可信的,他的宝贝女儿信的人,他没有理由怀疑! “属下以为,若要使用此计,余一并不是最好的人选,毕竟,他是元帅的亲子,血浓于水,对方将领若是有疑,则会令余一陷入囫囵,反倒不美。”段息天沉吟了片刻,才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以为,谁更合适?”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肯定了段息天的想法,没错,段息天担心的,也正是他担心的,身为主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留下一个可能的祸患,若是对方主帅的儿子前来投奔他,他肯定会想都不想就把人给砍了! “属下以为,属下前往,最是合适。”段息天浅浅一笑,神色如常,“段息天本就是半路从军,虽自称是老师的弟子,却并无实际的信物可以证明,主帅不敢重用理所应当,此时,若是再在某次约战中表现出‘不当’的举动,势必会令主帅勃然大怒,严刑审问,如此一来,段息天侥幸逃脱,投奔敌营,便是顺理成章了。” “好是好,只是,要委屈你了。” 月天驰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凝眉看向了段息天,这个孩子分析的非常好,环环相扣,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不愧是自己的宝贝女儿选出来的人,这般年轻,便有如此心计,相信,只要加以时日,定是个执掌帅印的良材,比起他的四个儿子,不遑多让!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他,或许真的是老了,该给年轻人腾地方了! “属下并不觉得委屈。”段息天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月天驰,见他的眼中尽是赞赏,心中不禁微微一喜,说出的话,也是更有底气,“老师传授属下用兵之法,就是为了让属下报效国家的,若明明有能为之,却因畏惧皮肉之苦而退避三舍,那岂不是辜负了老师的教化之恩!” “你能如此想,自然是好的,去准备一下吧。”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他极少称赞什么人,当然,除了他的宝贝女儿之外,只因,她实在是太优秀了,排兵布阵,军略计谋,无一不是天纵之才! 想到他的宝贝女儿,月天驰忍不住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百年之后,我月家宗祠之中定将会再多出一块军神的灵牌……” 西梁城外,月初云的救起孤燕儿的那处小树林之中,因其间的竹子被西梁城的守军们砍去了做陷阱,所以,有了一块不算小的空地。 月色之下,空地之上,搭起了一个花架,花架上缠了轻纱为帐,半遮着里面的妙人。 纱帐之中,放了几盆炭火,并不算旺,却也暖人。 一张八仙桌被置于软垫上,月初云倚坐在八仙桌之后的软椅上,手里拈了一本书,看得认真。 此地,是她与孤耀约见的地方,说好,都是孤身前来。 其实,孤耀早就到了,此时,他正坐在一根树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他已经探查过四周了,她真的没有带人来!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孤耀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便倚在了树干上,隔着纱帐打量起坐在里面的月初云来。 一袭粉色的衣裙,式样简洁,落落大方,及腰的长发,编了一个辫子,只在尾端用与衣裙颜色相同的丝带束了搭在身前,全身上下,除了腰间的一个巴掌大的荷包,再无一样装饰。 没有世家闺秀的繁杂,亦没有行伍出身的粗糙,此时的月初云,宛若一个飘然世外的仙子,周身不染一丝烟尘,她很安静,仿佛除了她和她手里的书,再无其他。 看了许久,孤耀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竟然盯着一个女人看得丢了心智,若是有人要对他不轨,此时,他恐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但聪明,还是个仙子般养眼的妙人!” 孤耀浅浅一笑,以手扶住树干滑到了地上,移步朝花架走去,他已经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了,本想等得她先耐不住,岂料,这个小女人竟是在看完了手中的那本书之后,又从桌上拈起了另一本,大有要继续看下去的意思!孤耀颇有些抑郁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一小摞书,若是当真要等她全部看完,恐怕是要到天亮了!罢了,他没那么好的耐心,这第一次面对面的碰撞,他认输! “本殿下来迟,让初云姑娘久等了。”孤耀一边客气的致歉,一边掀了纱帐走上了软毯,在月初云的对面席地而坐,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了月初云,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眼中看出什么端倪。 “殿下不需道歉,初云只是换了个地方看书而已,并无不同。”听到孤耀说话,月初云似是被吓了一跳,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孤耀,浅浅一笑,有些歉意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折了一个角上去,放到了那一摞书的顶上,“只盼着殿下以后出现的时候,不要走路没有声音才好,不然,却是要时常吓到初云了。” “你不会武技?”近距离细细打量了一下月初云,孤耀忍不住微微一愣,似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初云区区女子,在家时自有兄长保护,出嫁后亦有夫君照顾,修习武技作甚?”月初云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孤耀,浅浅一笑,风华绝代,“殿下可是觉得自己护不了初云周全么?” “你的胆子很大。”孤耀微微一愣,说出了自己的评价,他没想到月初云竟会这么问,虽有些挑衅疏远的意思,却让他忍不住打心里对她更是喜欢了起来。 他以前的那些女人,都是些矫揉造作之辈,见了他,明明是恨不能马上就扑上来,却还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抛着媚眼,喊着不要,每每皆是令他倒足了胃口,若非身体需要纾解,他绝对会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此时见了月初云,却是让他忍不住感兴趣了起来,不对,确切的说,是征服的冲动,因为,她的眼中,是真真正正的疏离,虽然嘴里说的是以后要与他结成连理,可是,在心里,她还是没有认同他的。 “胆子若是小,如何敢觊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听了孤耀的问询,月初云似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殿下若是后悔了,大可离去,初云不会为难您的。” “初云姑娘不懂武技,就不怕本殿下趁机对你行不轨之事?”孤耀薄唇轻抿,露出了玩味的神色,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这个小女子,还是让 第九十四章 起身目送着月初云离开,却在她走出了十几步之后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才知自己是中毒了!想使出武技挟持她交出解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重的像灌了铅一般,别说是抓她了,便是连步子,都迈不出了! “你,你使毒?”孤耀猛的摔倒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月初云,虽是疑问,却是无比肯定。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怎么?‘毒娘子’的女儿会用毒,这很奇怪么?”月初云抿唇浅笑,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已经没了力气挣扎的孤耀,语气里尽是调侃的味道,“三皇子殿下,您可真是会开玩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也喝了……却没事……”孤耀的嘴里已经开始不断吐出污血,看向月初云的目光里,是困惑。 “呐,为了能让你安息,就告诉你好了。”月初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缓步走到了孤耀身边,蹲下身去,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柔声说道,“我的那杯酒,才是有毒的,你的那杯,装的是解药,我刚刚已经提醒过你了,不要太受制于世俗的枷锁,可是,你却依然是盲信着你的常识不放,你的死,怪不得我。” “呵呵,我孤耀自诩聪明一世……没想到,末了……却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孤耀又吐出了一口污血,费力的伸手向月初云的喉咙抓去,却只伸了一半,便重重的落了回去,咽气身亡。 “搞定!”月初云拍打了一下双手,站了起来,扭头,对着她背后的一处空旷叫了一声,“完事儿了,白玉,出来吧,他的头,你自己割下来吧!” 月初云的话音落下,便有一块远处的草皮被掀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跃了出来,快步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冲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姐。” “铁镣砸掉,人头砍了,就赶紧回去了!”月初云笑着拍了拍白玉的肩膀,指了指躺在她脚下,已经没了气息的孤耀,低声催促道,“大家可都等着我们呢!我们晚回去一刻,他们便多担心一分!” “是,小姐。”白玉轻轻的点了点头,挥剑砍下了孤耀的头颅,然后一揽月初云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循着月色,出了树林,以最快的速度,向西梁城而去。 西梁城上。 月畔紧张的不停走来走去。 月改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坐在城垛上,似是随意的往城下看着。 云天希倒看起来比月改还要镇定几分,但是,他捏的有些发白的指骨,却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云思乐的长笛始终不曾离手,紧紧的盯着那片月初云与孤耀相约的小树林,大有一出现什么异动就要跃下城墙冲过去的意思。 云轻尘极少从背上摘下来的古琴,此时也已经摘了下来,捧在怀里,赤唇轻抿,显然也是异常的紧张。 青城面无表情的站在城墙旁边,以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他原本带着铁镣的那只的手腕,此时,铁镣已经被除去,只余一圈长期不见阳光而造成的苍白,那只被握住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显是紧张所致。 突然,一袭白影从树林里窜出,直奔西梁城而来,他的臂弯里,抱着一个粉色的身影,众人见状,顿时心中大定,纷纷跳下城墙去迎。 “天希哥哥抱!”见众人前来,月初云翘了翘唇角,很是自然的朝月天希伸出了双臂,很是委屈的说道,“白玉太瘦!被他抱着一点儿都不舒服!硌死我了!” “嗯,乖,天希哥哥抱。”云天希轻轻的点了点头,冰山般的脸上泛起了点点宠溺的笑意,伸手从白玉的怀里接过了月初云,带着她快速飞奔到了城下,伸手一捂她的眼睛,飞身而上。 待云天希落稳到了城墙上,月初云才缓缓的吐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伸手掰掉他挡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跳下地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会武技就是好啊!随随便便就能飞上这么高的城墙来!要是所有的士兵都有这么厉害的武技的话,城可就没法守了!” “军略靠天分,武技靠练的,初云,你的性子,不适合修习武技。”云天希轻轻的摇了摇头,很是中肯地说道。 “天希哥哥!连你也嫌我懒!”月初云不悦的翘了翘唇角,他的四个哥哥笑话她懒也就罢了,现在,连云天希也说她懒,她,她,她不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么?她不就是气走了十几个教武技的师父么?她不就是每次见到人家武技厉害就满眼都是小星星的喊着也要修习武技,直到现在还是一点儿都没练么!他们用得着这么笑话她么! “天希哥哥永远都不会嫌你,在天希哥哥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云天希柔声说着,帮月初云理了理额角的乱发,很是真诚,“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躲到天希哥哥的身后就好了,天希哥哥会护着你的。” “不劳大哥费神,初云,我会好生保护着的!”见月初云跟云天希撒娇撒的那么自然,云轻尘忍不住拧紧了眉头,颇有些不悦的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满是敌意的看向了云天希,调子里,带着隐隐的威胁。 “臭小子,记得要对初云好,不然,我可不饶你!”见云轻尘一脸的紧张,云天希破天荒的对着除了月初云之外的人笑了,伸手,揉了揉云轻尘的头,似是嘱托,又像警告,“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的武技是什么进境,但是,比近身打斗,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是说……”听了云天希的话,云轻尘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交给你了。”云天希一边说着,一边缩回了手,眯起眼睛,看向了站在云轻尘身后朝着他笑的月初云,“我对她的感觉,从来都不是爱情,她在我的心里,只是一个亲人,就像月畔他们对她的感情一样,以前的时候,我争,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六个都给不了她幸福,护不了她周全,现在,你终于不再做那些无聊的荒唐事了,把她交给你,我很放心。” “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云轻尘反手环住了站在他身后的月初云,朝着云天希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不再与云天希针锋相对,“大哥,你放心吧。” “那个……你们好像在讨论我的归属权?”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便拧紧了眉头,樱唇微微翘起,颇有些不满钻到了云天希和云轻尘的中间,伸手把他们两个向两边推了开来,“我是被讨论者耶!你们都不用问我的意见么?好过分!” “你是你自己的,谁也决定不了你的归属权,恩?”看着月初云因为不满而涨红的小脸,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解下来自己的斗篷给他裹在了身上,“你不是说了么?我是你的,所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我这正在跟大哥讨论的,不是你的归属权,而是,咳,身为你的东西,我应该履行的义务。” “唔……这还差不多!”月初云抿了抿唇角,对云轻尘的这种说法颇为满意,“呐,我困了,要睡觉了,晚安。” “风国的兵团没了主帅,的确是不足为惧了。”云轻尘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把月初云抱了起来,“几日不曾好睡,你也该好好休息了,我送你回医馆。” “还是在城楼里睡吧,安全些。”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拒绝了云轻尘的体贴,仰起头看着他,浅浅一笑,“城里还是有风国的探子的,只是因为我们提防的严密,他们怕露出马脚才不敢过于近前,此时,我害死了孤耀,害的他们没了主帅,只怕是要惹来他们的反扑了,有你在一旁,我也能睡的安心。” “只凭你这最后一句话,我也不能拒绝,不是么?”云轻尘宠溺的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月初云的,便抱着她向城楼走去,“还好那些木匠们给你打造了一个不错的床抬放在成楼里,你方才去与孤耀会面的时候,我让人铺了些被褥上去,本想着你困倦了小憩的时候用,不想竟是成了有先见之明了。”第二日天明,孤耀的头颅也被挂上了西梁城的城门,顿时,西梁城里的兵将和百姓们欢声雷动,远处风国的大营中一片痛骂诅咒,没了主帅,虽然风国的大军还有二十多万人,却也是群龙无首,无力再与旁人争锋。 孤耀的死士和作为孤耀嫡系的那仅剩不足五千人的风国骑兵,齐齐纵马行至西梁城下,怒斥月初云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却被月初云让弓弩手们用强弓又留下了一千,不甘心的退回到了强弓射程达不到的地方,继续骂阵。 面对对面的辱骂,此时已经将月初云敬若神明的西梁城守军顿时不干了,纷纷请战,想要出城宰了那些出言不逊的家伙,却被月初云扬手阻止。 “小姐,那些狗东西骂的太难听了,还是……”青城的眉头拧了又拧,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向月初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不足四千人,他和白玉全力出手的话,可以杀掉一千有余,只是,想要全身而退,恐怕甚难,但是,那些混账,敢辱骂他们的恩人,他,忍不了! “由他们再骂一会儿好了,等口干舌燥了,自然就不会再骂了。”月初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大清早儿的,我还没用早饭呢,不想见血,会倒胃口。” “可是,他们骂您是不讲信义的小人,这……”在青城的概念里,不,应该说是在所有在五国中任何一国的人的心中,被人骂做是小人,都是最最难以接受的侮辱,比之被人刨了祖坟犹有过之。 “小人就小人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君子……呐,别跟我提什么君子,我可不想和什么君子同流合污,那,你看看,自称君子的人,通常都比较容易死无全尸,比如,咳,孤异,再比如,嗯,孤耀,这不都是自诩君子的?”月初云懒洋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呵,他们若是觉得当小人可耻,就不会来偷袭我们的边城了,别忘了,风国和云国,可是有着和平约款的。” “那……小姐的意思是……”青城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似是对月初云的这个答复并不满意,虽然,他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但是,有理是一回事,听着她被人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饶过他们?” “我几时说了要饶过他们?”月初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一个侍卫的手里接过了布巾,蘸着水擦了擦脸,然后,把布巾丢进了水盆里,郁闷的摸了摸肚子,“我只是说,在我用早饭之前,让他们先嚣张一会儿……唔,云轻尘那个家伙,动作可真慢,明明说是很快就能给我做苏云卷出来的,怎得还不回来,我都要饿扁了!” “你这从来不下厨的丫头,说的倒是轻巧,你可知,要做苏云卷出来,前前后后,须得二十多道工序。”看着月初云皱着小脸的模样,月畔浅浅一笑,走到她的近前,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递了一块干粮给她,“先垫一垫吧,别饿坏了。” “这么麻烦啊?唔,还好我从来不下厨!”月初云翘了翘唇角,说的大言不惭,伸手接了月畔递过来的干粮,送到唇边咬了一小口,“呐,大哥,不使用外力的话,你能把一只竹筒丢出去多远?” “那得看那竹筒有多重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月畔很是认同月初云的“还好我从来不下厨”理论,笑着递给了她一杯茶,“干粮硬,慢点吃,喏,喝点水,别噎到了。” “青城,去城楼里取一个我做的那个竹筒来。”早就嘱咐过青城对那些竹筒要轻拿轻放,依着他细心的性子,让他去拿,月初云也是放心的很。 原本担心上次的守城会没有把握,岂料孤耀竟是个既一心觊觎着天下,又前怕狼后畏虎的角色,不敢过于损耗自己的兵力强攻也就罢了,竟还打起了自己的主意,想着要以逸待劳,用区区皇后之位来换自己的臣服,这才使得她制造出来的这些准备应急的古代版炸弹没能派上用场,至今,依然被堆放在了城楼二层的一个小房间里闲置。 青城很快便取来了一个竹筒,恭敬的送到了月初云的手边,月初云拈起竹筒,轻轻的掂了掂,放到了月畔的手里,这个竹筒里面装填的是火药,此时被放到了月畔的手里的,其实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古代版的炸弹,为了让这个不属于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杀人利器变得更加犀利,月初云甚至还命人往里面装填了一些铁砂,所以,入手颇有些重。 “这个重量的话,不使用外力,大约能丢出去五十米左右。”早就听月改说,自己的宝贝妹妹准备了秘密武器,却不曾真正见过她拿出来,此时见了,自然是好奇的紧,一边不停的翻来转去的研究着,一边应道。 这么一个小小的竹筒,虽然入手比普通的竹筒重了许多,但是,当真是什么秘密武器么?难道是有什么机关在上面? “大哥,你,你,你,这个东西要轻拿轻放的,你这么折腾它,很,很危险的!”见月畔把竹筒不停的翻转,旁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却是吓得月初云脸都白了,一把从他的手里抢过了竹筒,阻止了他的“继续研究”,“你确定,你能丢出去五十米?” “只多不少。”月畔被月初云的举动惹得忍不住微微一愣,从小到大,他还从没在他的宝贝妹妹的脸上见到这种惶恐,顿时,对这个小小的竹筒,有了几分郑重。 “月家军的骑兵呢?三哥带来的那些。”把竹筒放回了青城的手里,月初云扭头看向了城外还在骂阵的风国骑兵,估量着要用出多少古代版的炸弹才能把他们这些家伙全部炸个人仰马翻。 “四十米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月畔稍微想了想,认真的应道,这些月家军的骑兵,平日里都是他跟着一起操练的,对他们的情况,他最是熟悉。 月家军的骑兵,虽不似风国铁骑那般的享誉五国,但却是一支不容小窥的力量,只因在月初云的建议下,他们秘密的对骑具进行了改造,使得有了马镫和马掌的他们,却是比之风国的骑兵要灵活了许多,骑射,大幅度的转身砍杀,都已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马匹的损耗,也小了不少,唯一不足的,就是马匹的质量,他们的马没有风国骑兵的马跑的快,跳的高。 “调集四千骑兵,城门口听令。”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鼻子抽了抽,顿时没了下文,转身,兴奋的朝着连接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的石梯跑去,“啊……我的苏云卷!” “大少爷,这……” 看着月初云孩子气的扑向了正端了一盘苏云卷走来的云轻尘,青城顿时满头满脸的黑线,小姐什么都好,唯独对这苏云卷没有一丁点儿的抵抗能力,只要一见了苏云卷,上一刻还是英明睿智的带兵奇才,下一时便会立刻被打回原形,变成贪嘴幼稚的小女人。 “依着她说的做,咳,她做决定的时候,应是还没闻到苏云卷的味道的。”月畔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对月初云的突然变身也是很不适应,这许多年,他和她的另外三个哥哥试过了无数种法子,想改一下她的这种不良的癖好,却是每每都无果而终……月初云依然是见了苏云卷,大脑便会突然发生突然短路,变成当时问什么都说好,事后却一句都不承认的状态。 “是。”青城轻轻的点了点头,应声退了下去,他是在月王府住过一些时候的,以前的时候,对这个举止奇怪的小姐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对苏云卷的诡异热衷。 极没形象的解决掉了云轻尘捧着的大半盘苏云卷,月初云很是遗憾的摸了摸自己已经撑得圆溜溜的肚皮,很是遗憾的抱怨了一句,要是肚皮再大点就好了,装不下了,太可惜了,惹来了旁边兵将的一阵哄笑,他们怎从来都不知道,被他们敬若神明的主将初云郡主,也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咳,那个,不准笑,女人见了零食,都,都这样……”被人这么一笑,月初云顿时羞红了脸,辩解的话,亦是声如蚊蝇。 没办法,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穿越来之后,她就变成这样了,比苏云卷美味的点心佳肴数以千计,可她却唯独对苏云卷没有一点儿的免疫力,尤其是,云轻尘做的,哎,真是郁闷,都说好厨子都是男人,可是,你云轻尘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可以做点心做的比御厨还好吃!你可要让我这个连自家厨房门都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的女人情何以堪! “贤者大人不要生气,我们不是笑话你。”看着月初云害羞,守城的兵将们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止住了笑,女人嘛,贪嘴点儿很正常,他们自己家里也有女人,见到点心零食的时候,样子未必就会比月初云好上多少,或许会矜持上一点儿,但是,那眼里的精光,却是一模一样的,“我们只是习惯了把贤者大人当成了敬仰的神明,突然见到您变了样子,有些意外罢了。” “神明啊,呵呵,听起来倒是不错。”月初云尴尬的笑了笑,很是无良的把自己手上的油迹往云轻尘的身上抹了抹,冲着他嘿嘿一笑,抓起他的衣袖,擦了擦嘴,“云轻尘,不得不承认,你做的苏云卷真的比御厨做的还好吃。” “你喜欢就好。”对月初云拿他的衣服擦手擦嘴的行为,云轻尘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宠溺的说道,“你想吃,我以后就天天都给你做。” “唔,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那,就这么说定了。”月初云轻轻的舔了舔樱唇,满眼皆是对“以后”的日子的期待。 吃足了苏云卷,月初云似是又变回了那只聪明睿智的小狐狸,扭头看了看城墙上刚才笑她的兵将,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呐,你们刚才说,习惯了把我当成神明,嗯,我这个人很大方的,一会儿,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神迹。” 听了月初云的话,城墙上的兵将们顿时兴奋了起来! 放孔明灯的那夜,他们只是听到了神迹,风国大军的惨状,他们是第二天天亮才看到的,此时听月初云说,一会儿要让他们看到神迹,他们怎么可能不兴奋! 缓步走进月畔,从他的目光中,月初云便明白了,这一次,自己阻不了他出城的决心,只得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冲着正从第二道城墙纵身越过来的青城浅浅一笑,低声吩咐道,“把那些竹筒,给那些骑兵们每人发一个,让他们带上火折子,兵分两路,从两边的侧门出城,行至与那些残兵四十米处,列阵,点燃竹筒上的引信,把竹筒丢到他们的中间去。” “小姐让骑兵准备……不是为了让他们冲阵么……” 被月初云的话说得一愣,青城失望的垂下了头,他观察那些月家军的骑兵好久了,他们脚下踩得那个被称为“马镫”的东西,可是让他好奇了半天的,本以为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研究下功用,却不料,月初云根本就没想要让骑兵冲阵,他想看的,自然也就看不到了。 “对马镫感兴趣?”感觉到了青城的失望,月初云便猜到他是对马镫感兴趣了,“等我也送你一副,你自己试试,就知道它的妙处了,现在是打仗,我让骑兵出城,只是为了要他们的兵贵神速,去吧,好好嘱咐他们,丢之前,一定不要能让火折子靠近那些竹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小姐。”得了月初云的许诺,青城忍不住露出了他那少见的有些诡异的笑容,但凡是男人,哪里有对兵器马具不感兴趣的!至于他那诡异的笑容,没办法,他也不想的,他的脸此时只有一半恢复了知觉,笑的时候,只有一半脸上会有表情,想不令人觉得诡异,真的很难。 “我也去。”月畔近一步上前,说得不容置疑,他对这个能让月初云紧张的小竹筒满是兴趣,若是不让他亲自试上一试,他肯定得食不知味,寝不能寐,“你引左路,我领右路,我领的人先丢。” “小姐……”青城有些为难的看向了月初云,想听她的意思。 “好好嘱咐兵将,千万别出错。”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遍,“点燃引信之后,马上丢出去,一刻也不准迟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 看着西梁城的南北两门打开,风国的四千余人骑兵微微一愣,他们深信,以他们这般辱骂的恶毒,西梁城中的人不可能还忍得住龟缩不出,但是,却没想到,他们会同时打开两座城门!他们,不是只有两千的骑兵么?难道说,他们的援兵了?想及此,所有的风国骑兵皆忍不住策马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他们是孤耀的嫡系不错,但是,却并不是死士,给自己的主子报仇固然应该,但是,枉死,谁也不会愿意。 看着西梁城的南北两门只各自涌出了两千左右骑兵便不再有人出来,风国的骑兵们才算是微微安心了一些,虽然比预想的多了一些,但是,以他们风国铁骑的精锐,跟两倍于他们的他国骑兵对冲,都不是问题,对方只得四千左右,对他们,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但是,看到对方骑兵的装束,却又忍不住微微奇怪,这些骑兵是属于月家军的,应是援军才是,可是,怎么只有这么点儿?没道理啊! 分别从两个城门出城的骑兵在整顿了队形后,便开始以缓速向前慢行,并没有要冲阵的意思,直到了距离风国铁骑四十米左右的地方才齐整的停了下来,形成了两面各有两千人,夹住了中间的四千人的奇怪阵型。 风国铁骑的骑长忍不住微微一愣,策马出了他们自己的骑阵,朝着月畔拱了拱手,询问道,“月畔将军如此近前来,可是要有话要与在下说么?” 对于月畔这个在五国军界都颇有名气的有“野狼”之称的新秀,他是颇有些了解的,在他的印象里,月畔应是个用兵的勇将,谈判之类的事情,他向来是不屑于做出来的才对,可是,骑兵缓行至这么近,根本不可能再冲锋的起来了,不是要谈判,还能是直接用骑枪拼杀不成? “正是。”月畔突然露出了一个豪爽的笑容,伸手扯了扯缰绳,很是不客气的说道,“我家宝贝妹妹让我来问你们一句,投降,还是死?” “月畔将军真是有趣!只这么点儿人马,也敢向我们风国的铁骑挑衅!”听了月畔的挑衅,风国铁骑的骑长顿时怒了,一挥手,让所有兵将准备迎战,“便是想要目中无人,也得先称称自己的斤两才好!” “既然你们不投降,那……就只好死了……” 月畔莞尔一笑,朝他身后的骑兵挥了挥手,便见所有人齐刷刷的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个竹筒,用火折子点燃引信,朝风国的铁骑丢了过去。 见月畔这边的人丢了竹筒,青城也是毫不犹豫的命令跟随他的骑兵同样投掷。 一个个竹筒冒着火花跌落到了风国的铁骑阵中,不及风国铁骑们反应过来,便“轰!”的发出了第一声爆炸,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声声入耳,风国铁骑顷刻间被烟尘和火光弥漫。 看着风国铁骑之中被不断炸飞出来个手臂和头颅,刚刚投掷竹筒的人皆是忍不住滞愣,先前被嘱咐对这些竹筒要轻拿轻放的时候,他们还颇有些不屑,此时看了,却是人人吓得脸色铁青,乖乖,还好是在敌军中响了,若是他们刚才一时失手,在自己的阵中引燃了,后果,说是不堪设想,绝不为过! 月畔亦是看得有些微微失神,他可谓是看过自己的宝贝妹妹设计出来过的,各种各样的陷阱的,虽说每个都是巧夺天工,但是,跟这个小小的竹筒的威力相比,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怪不得自己刚才把玩这个东西时,她吓得脸色都变了,原来,竟真是这么危险的玩意儿! 一边想着,月畔一边本能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投掷竹筒的那只手,缓缓攥紧,努力遏制它的颤抖,一扯缰绳,扬手对身后的众人喊道,“他们活不了了!走了!” 西梁城的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竹筒在风国铁骑中爆炸,可谓更是清楚!被炸开的竹丝,四溅的铁砂,只一会儿工夫,便把风国的铁骑和马匹们炸成了一堆烂肉,哀嚎,惨呼,嘶鸣,甚至来不及传的太远,便彻底的消匿了! 西梁城的守军们,此时正毫无形象可言的伏在城墙的城垛上,扒着城墙拼命的探头出去看着城下正在发生的一切,因为吃惊,竟是连呼吸都忘了,城墙上的静与城墙外的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独月初云和云轻尘依然坐在一起,饮着茶,下着棋,宠辱不惊。 从南北两门出去的两支骑兵各自由出来的门 第九十五章 风国的大营之中,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不分昼夜的向花神祷告的人,开始出现偷偷的朝着城里叩头膜拜的,开始出现了小波的士兵一起跑到西梁城的城门口,求见九公主,乞求九公主的饶恕的人…… “好像,差不多了。”看着越来越多的风国士兵成群结队的跑来西梁城下求见他们的九公主,月初云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风过军营中的传闻,是她派人去传的,她不信神,但是,她却不介意用“神”来吓唬那些信神的人,这一次,是她第二次借着花神的威名实现她的目的,“三哥,我把步兵都给你留下,骑兵,我要带去南边,以你的本事,甜枣加大棒,让这些家伙对燕儿臣服,应是轻而易举的。” “路上小心,余一刚刚传来了消息,他们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月改轻轻的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直到数前天晚上,他才发现,孤燕儿竟然是女人!前些时候的误会,完全就是月初云捣的鬼!当时,他确实是很生气的,但之后,听了月初云的解释之后,就又不生气了,罢了,反正,现在喜欢的人在怀的是他,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被月初云哄去当温柔的女人的孤燕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医馆,钻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工夫,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便似不要钱的一般从她的手里被变了出来,虽不及皇宫里皇帝用膳时的规模,但二十几个菜,让月改一个人吃的话,却是足够撑死他了! 想象着自己心爱的人吃的舒心的样子,孤燕儿忍不住羞红了脸,跑去跟亦儿找来了两个巨型的大食盒,把这些做好了的菜,一样样的往里面塞了进去,看的亦儿那叫一个直流口水,一边在她的身边蹭,一边拍马屁道,燕儿姐姐,你可真贤惠,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你这样的媳妇儿! 被亦儿这么一说,孤燕儿忍不住羞红了脸,媳妇儿,嘿嘿,听起来感觉真不错,要是月改也这么称呼她该多好!这般想着,便以亦儿如果帮她装的话,就允他没种都盛出一点儿来留下吃收买了亦儿,她自己,则以极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三下五除二拆下了身上的男子装束,换上了原本的衣服,梳了头发,别了珠花,犹觉得不太够,便又扑了些许的香粉,染了红唇。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终于觉得自己完美了,孤燕儿才快速的跑去了厨房,拎了亦儿已经装好了的食盒,向西城门而去,所过之处,人们无不垂涎三尺,一为食盒里的美食,二为拎着食盒的佳人。 孤燕儿“蹭蹭蹭”跑上了城墙,因一路行来走得着急和即将面见心上人,脸上染了淡淡的赤霞,细细看来,却是别有一番别样的娇羞之美。 看着女装打扮的孤燕儿,本能回头的月改竟忍不住微微愣神,美,好美,美得让他心跳加快,虽不似他的宝贝妹妹那么倾国倾城,但若说是小家碧玉,却是着实委屈她了! 看了看孤燕儿换回了女装的打扮,又看了看月改一脸的吃惊,月初云邪恶的坏笑了一下之后,很是“善良”的拍了拍月改的手臂,“三哥,人家都为了你,可是都不惜打扮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儿过去说点儿什么!” 被月初云这么一“提醒”,月改忍不住一愣,本能的以为孤燕儿此时乃是为了他不给别人说不是,才故意男扮女装的,心下微微感动,看向她胸口的微微凸起,不禁抿了抿薄唇,心道,也不知塞了什么东西进去,这得多难受啊!不行,他这么替我着想,我也不能让他受委屈,别人要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吧,谁让我月改就是喜欢上他了呢! 这般想着,月改便快步迎了上去,从孤燕儿的手里接了食盒,放在一边,伸手扶了她一下,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柔声说道,“燕儿,以后不用打扮成这个样子,我还是觉得你穿着男装的时候好看。” 被月改这么一说,孤燕儿本能的羞红了脸,垂下头去,低低的应了一声,心下却是暗喜,肯定是因为自己穿成这样,被别人看了去,他,他吃醋了!唔,也对啊,这里是营中,到处都是男人,呃,确切的说,是除了月初云之外,就她一个不定时会来的女人,的确是,嗯,太招摇了,看看那些兵将们看自己的眼神,简直跟狼似的,怪不得他会……哎呀,我真是糊涂,怎竟是一时糊涂,忘了初云跟我说的话了呢!以后,嗯,不,一会儿,一会儿回去的就再换了男装去!她的好看,只留给他一个人看! “好,你觉得那样好看,待你吃完了,我就回去换了。”孤燕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害羞的向后退了一步,拎起食盒,与月改到了城楼里,一样样的把里面的美食拿了出来,直看得月改眼花缭乱,不知该从哪里下嘴才好! 从此之后,月改每日的一日三餐加宵夜,都会由一个穿了玄色男装的小小身影送上城墙,让月初云痛不欲生的是,孤燕儿的厨艺实在是太好了,自第一次的菜肴被月改说是不用那么多,吃不完,可惜了之后,便改为了每餐八个菜,外加一个汤,月初云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些守城的兵将们,在看久了之后,无一不念想起自己的妻子家人来,当然,更更让月初云痛不欲生的是,每餐八菜一汤她,她,她竟然连续十几天,做出来的菜,都没有重样过!于是,月初云更加不平衡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她做出来的东西就看起来那么好吃,为什么她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糊得,就是有毒的! 于是,心里严重不平衡之下,更是坚定了月初云坚决彻底的要让月改在洞房花烛夜之前,都不知道她是个女人的想法! 直至数日之前…… 因为收到南边边境的求援,月初云不得不放弃了要将风国的两个主战军团全部消灭的想法,转而想到了使用孤燕儿的风国九公主身份,借着数年前她出生时天降紫光这一天下皆知的异象,吓唬他们,收服他们,然后在风国掀起内乱,让孤燕儿夺权上位的主意。 所以,孤燕儿的女人身份便瞒不下去了。 于是,邪恶的月初云很是“善良”的提出,让月改和孤燕儿先在西梁城成亲,这样,她前去南面边境的时候,才好帮他们跟自己的爹爹说合,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咳,说服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再于是,两人心怀感激的答应了。 再再于是,某日,两个穿着男装的人,在只有极少几个人忍俊不禁的观礼中,拜堂成亲了。 再再再于是…… 洞房花烛夜,月改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孤燕儿,很是尴尬的笑了笑。 看着自己的良人只看着自己笑,孤燕儿被笑得很是心里没底。 终于,月改像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般的抓起孤燕儿的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在上面。” 孤燕儿很是懵懂的点了点头,应了一个字,“好。” 伸手扯掉孤燕儿身上的喜服,月改微微愣了一下,继而,很是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咳,那个,燕儿,你是女人?” “呃,难道,你一直觉得我是男人?”听了月改的问话,孤燕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这个,我不知道你喜欢男人,这,这个……” “太好了!你竟然是女人!”不及孤燕儿把话说完,月改便狼一般猛地扑了上去,一边吻她,一边郁闷的说道,“老子就说自己没道理喜欢一个男人的嘛!初云这该死的丫头,又坑老子!” “那个……我有点没听明白……” “老子说,就算你是男人,老子都忍了,你是女人,当然就更好了!” 第二天一早,月改牵着已经换了一身女装的孤燕儿的手,怒气冲冲的踢开了医馆后院正堂的门,指着屋里笑得快要变成虾米的众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乌龟王八旦,竟敢联合起来坑老子!老子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是不是!都给我出来!单挑!” “咳,那个,三哥,你确定你要单挑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月初云一边笑,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是“善良”的提醒道,“且不说你这忙了一夜的小身板禁不起我们这里,唔,我数数,一二三四五六,好吧,白玉不算,五个,五个人的摧残……嗯,就冲我们这齐心协力的帮你弄明白了你有多么的爱她,你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呐,你看,你连她的性别都不在乎了,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变成障碍呢?世俗的眼光?权势?财富?怕是都不及此吧?” “臭丫头,你总有理!”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改也忍不住点头称是,他与孤燕儿本就分属于不同的国家,两个国家之间,还刚刚打了一仗,虽说云国只是损失了一些物资,但是,风国,却是死了几十万人的,这些兵将的亲人们,肯定会对出身云国兵将世家的他存有敌意,难保他们成了亲之后,哪些个什么将领的背后的什么亲朋好友们,不会给他们两人使什么绊子,用什么诡计,如果他不能对她爱的不惜一切,如果她不能对他的爱信的完全彻底,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虽说不排除月初云有捉弄他们的心思,但是,在骨子里,她还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好的。 给月改留下了几个锦囊之后,月初云便与其他的几人重新忙碌了起来,整兵,遣将,安排一应驰援南部边境的事宜,直至天色微明,才堪堪处理好了一切,最后,做出决定,西梁城原本的四个偏将暂时管理西梁城守军的一应事物,青城跟着他们走,白玉留下陪着月改,因白玉饲养的隼能用最快的速度给青城送信,所以,这样一来,月初云哪怕是身在南部边境,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知道这边的情况,若是发生什么紧急的事件,她也好帮忙。 “我先过去,你们等过了晌午,燕儿收服了风国的残兵之后再出发,记住,走南门,让他们看到,你们确实是在他们得到了燕儿的‘宽恕’之后,才走了的。”月初云一边拼装着她的滑翔翼,一边跟月畔嘱咐道,“天希哥哥那里我是不担心,云轻尘那个家伙缺心少肺的,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倒是……” “思乐那里,像是已经想开了,这几天,都很平静,我特意让人留意了一下,饮食什么的,都还好。”知月初云是在担心些什么,月畔先她一步说道,“虽然交情不深,但依着他跟你三哥的交情,理应也不是胡闹的人,感情这东西,强迫不得,这个道理,他应该懂。” “他能想得开,自然是好的,他那般谪仙般干净的人,我,配不上他,亦没资格辱没了他。”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似是放心了一些,装好了最后一节滑翔翼的翅膀,“我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会尽可能的为燕儿造势,让他们相信我确实是花神派来的,前天我已经派了人快马加鞭的去南边送信,今天中午,应能到达,待我去了,以四哥的计谋,定能一举振奋军心。” 给滑翔翼更换上了红色的油布,换上了她那日在城墙上起舞时红衣,月初云再次登上城墙之时,已是天色大亮。 看着月初云一如那晚说是请花神临世时的装束,城墙上的兵将们爆发出了震天响的欢呼,带着他们赢得胜利的将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神祗,又一次以这种着装出现了,这一次,她又要带来什么样的神迹呢? 城墙之下,已经一小堆一小堆的跪了上千的风国士兵,大多是伤兵,近半数,是与孤异一起来的,在那一晚的浩劫之中,侥幸保命,在第二次攻城战中,因伤不能陷阵的人。 此时,见了穿了红装的月初云,想及那一晚的恐怖,竟是都本能的伏在了地上,在他们的心里,她是神,高高在上的神,是他们一直信仰着的花神大人派来人间,惩罚亵渎者的神!对她,他们没有仇恨,确切的说,是不敢有仇恨,是他们的君主和主帅先做出了冒犯神祗的事情,他们这些盲目追随的人也被一并惩罚,理所应当。 “你们,现在才知道错了么?”月初云从城墙上探头出去,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风国士兵,声音冷的像是能把人冻成冰块。 “大人,我们以前都是被蒙骗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亵渎了花神大人的啊……” 听了月初云的问询,跪在城墙之下的风国士兵们顿时哭声一片,他们都是青壮,家里大多是上有父母需要供养,下有妻子儿女需要哺育,他们不想死,也不能死啊! “既然你们是被蒙骗的,那么,就用你们的行动向花神大人证明你们的忠诚。”月初云樱唇轻抿,从旁边拉过了穿了盛装的孤燕儿,“如果你们的九公主愿意宽恕你们,我便把她还给你们,辅助她,推翻那个胆敢亵渎花神大人的昏君,待她成了风国的新君主,我自会向花神大人帮你们请求宽恕。” 听了月初云的话,伏在城下的风国士兵们纷纷抬起了头,待看清了站在月初云身边的孤燕儿,突然,有一个人大喊了一声,“九公主!真的是九公主!红发紫眸!天将紫光时出生的九公主,就是红发紫眸!” 顿时,整个城下都沸腾了! 传言不是假的!受到花神大人庇佑的,真的是他们的九公主!风国不会亡!他们的九公主,还在! “九公主殿下,请饶恕我们的无知!” “九公主殿下,我们愿跟随您效忠花神大人!” “九公主殿下,请允许我们辅佐您,推翻那个亵渎了花神大人的昏君!” “九公主……” “九公主……” 接受着城下士兵的膜拜,孤燕儿轻轻的摸了摸垂在自己胸前的一缕发丝,十几年了,她已经习惯了每过十几天便用墨汁染黑自己的头发,此时在月初云的建议下,洗掉了黑色,露出了原本的赤红,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了,就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初云,我应该怎么回答来着……”孤燕儿颇有些紧张的看向了月初云,竟是把她刚刚月初云告诉她的台词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就给忘了!真是败给你了!”月初云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孤燕儿,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便重新站直了身子,“做什么决定之前,先跟我三哥商量,他好歹也跟那些老狐狸们周旋了这么些年,处理军务什么的,定比你妥当……别忘了,他是连你的性别都可以不介意的,爱你的人,他,不会害你的。” “嗯,我信他。” 孤燕儿点了点头,郑重的承诺了一句,便移步走向了城墙之前,冲着下面的风国士兵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柔声说道,“你们也是无辜,我宽恕你们。” 随着孤燕儿的话音落下,城下欢声雷动。 “既然她宽恕了你们,我便把她还给你们。”月初云伸手拍了拍孤燕儿的肩膀,便重新向城下看了过去,“回去准备夹到欢迎吧,待我去向花神大人请得了神旨,便让人送她回去。” 把要说的话说完,月初云便攀上了城垛,扭头看了一眼尽是不放心的看着她的云轻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弹首曲子送我?” “好。”听了月初云的要求,云轻尘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浅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解下了背在背上的古琴,席地而坐,一边弹,一边唱了一首曲子出来,是古代人从没有人听过的,现代才会有的曲子。 梦不见皎皎的月光,就像迷失眼睛陷入荒城。 吻不到浓浓的花香,就像丢了灵魂寂寞丛生。 听不见哒哒马蹄声,世界一片沉静不见归程。 如果再不把我唤醒,又要等待来生天涯纵横。 月初云很是满意的转身,把滑翔翼套在了身上,纵身跃下,滑翔翼的翅膀兜了风,托着她飞了起来,在半空里借着风力滑了几圈,攀升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就比城墙还高了。 我要策马奔腾向你怀中,解开思念的谜千年的梦。 穿越茫茫云海蓝天依旧,马琴响起心事瞬间消融。 我要策马奔腾无尽苍穹,卷落一路风雨腾起彩虹。 漂泊在你心海幸福依旧,清风一缕前世今生相逢。 飞到了天上的月初云绕着城楼滑翔了几圈,低头看着下面露出了更加惶恐神色的风国士兵,心知自己装神弄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不再停留,调整方向,向着云国南方边境的方向而去,临去,犹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始终都不曾离开过她的云轻尘,樱唇微启,不曾发声的说了一句:我在南边等你。 豪饮几杯马奶酒,难解千年的哀愁。 再唱几首情歌寂寞你才会懂。 快乐洒满了山坡,是羊还是那云朵,从此不再放手厮守茫茫的自由。 望不见暖暖的阳光,你用万朵祥云为我壮行。 月初云的身影已经远去,云轻尘的歌声却不曾因为她的渐行渐远而停下,他信,她听得到,他唱给她的歌,不管她已经到了多远的地方,她都能听得到!他看到她说她等他了,他在回答她,他会去,一定会去,踏平千山万险也会去! 一曲终了,宛若天籁的曲调和云轻尘妙极的歌声使得所有听到的人都陷入了痴迷,美,好美,这简直就是美得不应存在于人间的千古绝唱! 直到云轻尘收好了他的古琴,站起身来,月畔才第一个回过了神来,上前一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右手,攥紧拳头,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我承认你了”的笑容,“小子,老子可是把你刚才唱给我宝贝妹妹听的都记下了!你也给我好好记明白了,如果以后,你敢做不到,小心我砸了你琴!” “我一定不会忘的。”云轻尘轻轻的点了点头,笑容里满是诚恳,“只要她肯与我相拥,便是有万座山峰阻挡,我也定将那万座山峰踏平,去寻到她,与她相守!” “儿女情长的事情,容后再议,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整顿骑兵,准备出城南去,增援月王爷了?” 听着云轻尘的话,云思乐缓缓的攥紧了拳头,为了不让她为难,他已经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在听了他给她唱的情歌之后,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现在,必须停止这个话题,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跟云轻尘打上一架的!他跟云轻尘一样,都是练得以音伤人,若是当真打了起来,且不说伤了谁都会让月初云为难,便是他们两人都无碍,在人这么密集的地方动手,也是定会牵连到无辜的人的!现在,是战时,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成果,容不得他胡闹! 感觉到云思乐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云轻尘也是微微一愣,本以为他这些天都平静的很,是已经接受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事实了,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看来,他以后要走路,依然任重而道远啊! “六哥说的有理,我们快些准备整军出发吧!从前几日传来的消息看,南边的情势,不容乐观!” 此时的云轻尘已非昔日的那个浑身都是刺的小刺猬,虽然知道了云思乐的心思,但只要一想到,月初云的心里装的是他,便不再执拗这许多,浅浅一笑,便向城下走去,“从这里一路往南,骑兵快马加鞭的赶路也要四天,我再去核实一下他们带的水粮是否足够。” “思乐,他去核实水粮,你就不会去检查马具么?” 月改微微皱眉,虽然,云轻尘刚才唱的曲子让他很是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在他的心里,云思乐,他的兄弟,依然不是云轻尘可以比拟的!他云轻尘的确是与往日不同了,拥有了成为王者的霸气和气度,拥有了在意月初云的心思,但是在他月改的心里,他,依然配不上他的宝贝妹妹! 他,不可能只守着他的宝贝妹妹一人,虽然,他极其讨厌别人拿他和云迟语相比,但是,旁观者清,他的性子,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云迟语!年幼时的隐忍,年少时的轻狂,将来,还会有年长时的不择手段! 相对的,与云轻尘想比,云思乐就好的多了,他对月初云的痴情,他已经看了许多年,他本是不喜权势的,却是肯为了护她而涉足权谋,他本是不喜富贵的,却是肯为了宠她而囤积财富,他本是不喜血腥的,却是肯为了助她而建起了名动五国的第一杀手和情报组织听风楼! 他在暗中为她做的事,太多太多,一件件,一桩桩,数不胜数,可是,他却从不邀功,甚至是连知道都不允她知道! 他想要的,只是她爱他,干净的不夹杂一丝其他感情的爱他,他不想她因为感激或者别的什么而委身,更不想让她因他的心甘情愿的为她所作的一切而为难,他的爱,铭心刻骨。 只有云思乐,才能给他的宝贝妹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未来,云轻尘,给不了,月改是这样想的。 “恩,我去检查马具。”云思乐轻轻的点了点头,朝月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便转身下了城墙。 他已经决定要等了,不是么?既然决定了,就要坚持下去,怎可以因为眼前的这一点儿小挫折而放弃呢!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初云,是会看到他的好的!他的初云,不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她不是那种会放下骄傲与别人分享夫君的人,云轻尘那个跟云迟语一样的家伙,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目送着云思乐远去的背影,月畔和云天希皆不解的看向了月改,异口同声的问道,“思乐不是你的兄弟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我才会鼓励他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月改露出了一个苦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终没有把他所知的,云思乐所作的事情告诉两人,“你们是因为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才会如此的质疑我的做法,我答应了他,不能说,所以,别问,别让我为难……今日一别,我们不知要用久才能再见,初云曾求我,不惜一切代价,护思乐周全,现在,我把这个托付转交给你,大哥,你肯答应么?” “既然是丫头的希望,我自然愿意满足。”月畔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月改的额头,颇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臭小子,从小到大,属你的鬼心眼多,答应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活着,活着,才能等到我们来救你,帮你!如果你死了,丫头会哭的!” “放心吧,大哥!”月改笑着把孤燕儿揽进了怀里,很是猖狂的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狡兔’月改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我这才刚刚讨了媳妇,还没来得及让她给我生一群小兔子出来呢,我怎么舍得死!” “你这么说……那我可就只等着一群小兔子管我叫大伯了!”月畔笑得肆意,伸手拍了拍月改的肩膀,很是促狭的凑近他的耳边,用一种听似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能被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可得‘好好努力’啊!” “咳,大哥,你,你也别光顾着说我,你也不小了,也该讨媳妇了!等你自己也讨了媳妇,定会比我还‘努力’的!”感觉到被自己揽在怀里的孤燕儿害羞的低下了头,月改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好吧,他承认,昨儿晚上他是放肆了一些,折腾的声音太大了,但是,自己的大哥,是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侃自己啊!这,这自己的媳妇还在身边呢! “你们兄弟先话别吧,我去收拾一下。” 看着月畔和月改两人你来我往的相互调侃,云天希的眸子微微闪了闪,生于皇家,可真是不幸呢!连这种跟自己的弟弟们心无芥蒂的畅谈的可能都没有!若是当真有来生,若是来生可以选,他真想在一个寻常人家里出生和长大!有自己可以交心的兄长或者弟妹,有严父,有慈母……想到母亲,云天希的目光又一次黯淡了下去……她,应该还活着吧? “收拾什么!马上就要跟自己兄弟分别了,多叙一会儿话不好么!” 感觉到了云天希身上散发出来的寂寞味道,月畔一把把他拎了回来,指着月改,对他说道,“月改是我的兄弟,自然也是你的兄弟,你这当哥哥的,怎能说走就走!” “我……”听了月畔的话,云天希微微一愣,颇有些不适应的向月改看去。 “我大哥拿你当弟弟,我妹妹拿你当兄长,我是不是也不应该被你丢在一边不闻不问?”月改笑着看向云天希,态度极为认真,“丫头说过,这世上,不是只有有血缘的人,才能称为兄弟,只要愿把彼此挂在心上,便是来自两个敌对的国家的人,都可以是兄弟!怎得,看不上我?” “以后,我也称你三弟。”云天希的眸子 第九十六章 “是……神么……” 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或许,他的宝贝妹妹,真的是神吧? 不足十年,便在整个云国拥有了那么高的声望,虽说,那些信仰她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怕吧?要让一个人去信什么人,最先的,便是了解,可是,她却拥有了这么多对她不了解的人的信任,不,不是信任,是信仰,那得是多么难做到的一件事? 不足十年,便拥有了相当于云国国库三十倍有余的财富,经营的产业,通达五国,种类,亦是达到了十几种之多,更有几种,已是占了这种产业在云国的八成以上的份额!这一点,月家的其他人许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却是清楚的很!他大病的那次,原本已被他的娘亲的师父说是可以准备后事了的,理由是,要救他命,需要三万斤的金银花,研磨成粉,熬成药糊,药浴百日,整个云国,都不可能找得出来那么多的金银花! 但是,月初云却说,她能弄到! 当日,她出了一趟门之后,便让人先行送回了两千斤,之后的数日,更是陆陆续续的有新的金银花被人送回来,少的,几斤,多的,几百上千斤,直至他泡了百日的药浴,保全了性命,家里的药库里,犹剩了一千斤有余的金银花。 后来,他很是奇怪的向帮月初云管理账务的阿宝管家询问,他的宝贝妹妹是从什么地方找来了这么多的金银花,阿宝管家很是无奈的告诉他,给他治病的第十天,月初云便已经把整个云国的金银花都让人搬来王府了,上到御医院的存留,下到药农刚刚收获下来的新药,后来,担心不够,还特意让露水去了一趟风国,让那边的商铺分号在那边收购了一些运回来,此时,整个云国的大夫,哪怕是御医,在给后宫娘娘们抓药的时候,都是在用别的药品替代金银花了。 听了阿宝管家的话,不仅仅是让月幻震惊了半晌,更是让他感动到了如今,他的宝贝妹妹,为了他,可当真是可以不惜代价呢! 自那次,他也才是知道了,他的宝贝妹妹手里的财富,竟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二哥,又不舒服了么?”感觉到了月幻的滞愣,月余一颇有些紧张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低声问道。 那次大病之后,月幻虽是保全了性命,却也是落下了病根,每每天寒或者疲累,都会犯病,犯病的时候,就会发高烧,需要马上服药把烧退下来才行,若是耽搁了,便会全身泛出红疹,又疼又痒,十几日才能退的下去。知月余一细心,临出门之前,齐灵玉便特意嘱咐过了他,让他多多照顾月幻。 “没,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月幻浅浅一笑,拍掉了月余一的手,知他是担心自己,亦是忍不住欣慰,“你二哥虽然身子不好,却也不是纸糊的,哪有这么容易就犯病!看你这样子,话不出三句就动手动脚的,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为将的样子!” “咳,你不是纸糊的,是比纸糊的还不结实。”月余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走回了屋子正中的军事模型之前,细细的研究起地形来,“明日,我们便出城准备防御工事和陷阱,介时,你让你督促建造的那一部分出些纰漏,让手下的士兵发现,告到元帅那里去,该如何做,你自己酌量。” “恩,我自有计较。” 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月幻和月余一刚刚表现出来的,亲人见的关切视若无睹,仿佛,除了军务上的合作,他和他们就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他们的死活,与他无碍,若是需要牺牲他们,来造就战场上的先机或者优势,他绝对会想都不想的痛下杀手。 虽说已经相处了许久,月余一却还是有些不适应段息天的疏离,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自己的身边养了一条蟒蛇,喂饱它的时候,它亦不会对你表示友善,但是,若是让它饿到了,它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你当做食物,吞吃入腹。 “已经一更了。”看着月余一有些尴尬的神色,月幻缓缓的起身,行至了段息天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还有大事要做,息天,你也好好休息吧,军中的重刑,不是那么容易挨得下来的,你得有心理准备。” “多谢月幻将军提醒,息天先回去休息了。”段息天应了一声,朝月幻和月余一分别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依然淡漠,依然疏离,礼数虽不曾少,却给人一种很明显的应付的感觉。 看着段息天离去的背影,月幻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了月余一的身边,柔声说道,“他是那种只会对比自己强的人保持恭敬态度的人,看来,我们的能力,还是未能得到他的认可啊……” “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得到他的认可,可太难了。”听了月幻的话,月余一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他,“不愧是丫头千挑万选出来的三人之一,论狠厉,在大哥之上,谈识人,不弱于你,观机智,与三哥当属并驾齐驱,辩谋略,我自叹弗如……能凌驾于他之上的,恐,只丫头一人……” “你太谦虚了,余一。”月幻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月余一的额头,“辩谋略,你在他之上,只是,你太过善良,不愿用出那些会伤及无辜的手段。” “若只是生在寻常人家,善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你生在月家,生为统兵之将,这种性子,还是要改一改才好,不然,终有一天,是要后悔的。” “我……尽力吧……”月余一张了张嘴,想辩驳什么,却是话音未出,便收了声,月幻,他的二哥,看人是从来都不会错的。 自己的性子,自己何尝不清楚?可是,心里想着,嘴里念着,改了许多年,依然是不曾变过半分,这,或许会是禁锢自己这辈子前程的死结了吧…… 次日,正午。 望天城的南门打开,一小队轻甲步兵和驽马拉的车子从城里涌了出来,离城二十米后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就地停下,一部分向左,一部分向右,细看去,正是由月幻,月余一和段息天分别指挥的,应是要准备修建陷阱和防御工事。 轻甲步兵们一直忙碌到天色灰暗才堪堪把工事修筑完毕,是一条宽五米,深三米的壕沟,左右各与两侧的山地相接,虽看似简单,却可以在注水后,非常有效的阻挡骑兵的冲锋和重骑兵的越界,若对方以轻甲步兵泅渡或绕行山地攻城,亦会减缓其攻击速度,配以弓弩手的阻击,要攻下望天城,极难。 “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城休息吧,注水的工事,待明日天亮再做不迟。”段息天率先翻身上马,对由他指挥的轻甲步兵们吩咐道。 “息天将军,这都挖了一天了,注完水再回吧?只消再一个时辰就好了!”一个轻甲步兵皱了皱眉头,很是疑惑的看向了段息天,以前的时候,息天将军都是很尽责的啊!今天怎么…… “那,你们,留在这里,给工事注水吧……我,还有点儿别的事……”段息天看了看天色,轻咳一声,面露尴尬,“工事修完了之后,你们与幻将军,余一一起回城就好复命就好。” “这……” 劝说的轻甲步兵刚准备再说点什么,便见段息天头也不回了策马往城里去了,顿时拧紧了眉头,看向了旁边的人,“息天将军今天是怎么了?很反常呢……” “要不要去跟幻将军说一声?”旁边的一个轻甲步兵往前也停下了正在收拾工具的手,朝着段息天背影消失的南城门口看了看,低声建议道,“这几日尽顾着后撤和安置伤兵粮草,息天将军该不会是不舒服了,硬撑着不肯说吧?” “有可能!”起先询问的轻甲步兵用力的点了点头,似是对这种说法很是信服,把手里的铁锹往驽马拉的车子上一丢,便转身小跑着往正在中间位置,指挥人装运工具的月幻而去,“你们先装着,我去告诉幻将军!” 正在指挥人装运工具的月幻在听了轻甲步兵的话之后,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拧紧了眉头,作担心状,“他先前可有什么不妥的表现?脸色可还好?” “回幻将军的话,从刚才开始,息天将军就在不停的抬头看天色。”轻甲步兵稍稍想了想,把自己的所见说了出来,“倒是未见脸色不好。” “这几日天气暖了,病疫怕也是要开始出现了。”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伸手拍了拍前来禀报的轻甲步兵的肩膀,低声嘱咐道,“这样,你现在骑我的马回城,告诉元帅,让元帅找随军的大夫给他看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若是再病倒了,怕是要耽误好多事情的。” “对了,回来的时候,再跟元帅要一千人,看这情形,不加派人手,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忙完。”月幻把自己马的缰绳塞进了与他说话的轻甲步兵手里,补了一句,“注水不似挖掘,不怕人多,大家都累了小半天了,赶紧忙完了回去休息!” “是,幻将军。” 轻甲步兵有些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朝着望天城的南门疾驰而去。将军的坐骑,可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个顶个的爱惜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平日里,连喂马都得是将军们的亲卫动手,吃的,是燕麦和谷子,哪里是他们这些最低等的兵丁能碰的! 目送着骑了他的马回城的轻甲步兵进了城门,月幻才回转身看向了已经收拾好工具,正在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轻甲步兵们,颇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疑惑的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么?都看着我做什么?” “幻将军,您,您竟然把自己的马……”一个胆子大些的轻甲步兵咬了咬嘴唇,眼里是羡慕加嫉妒的神色。 哪有男人不喜欢马的!他们这些轻甲步兵,是兵丁中被骑兵营筛选了一遍,又被重甲步兵营筛选了一遍,两次筛选过后剩下的,虽说比那些被派去辅兵营的人要高上那么一个档次,但是,只要不立大功,这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只要不出人头地,这辈子都别想拥有属于自己的马匹! 虽然不似那些骑兵们,能有自己的坐起,但是,就算是别人的吧,哪怕只是能骑一回过过瘾也好啊!那小子真是狗屎运,只来报了一个信,竟然,就能有机会骑幻将军的马!那可是名驹追风的后代,传说,比风国铁骑的马还要跑得快,跳得高的!他们平日里,可是连摸都没机会摸一摸的! 臭小子,让你今天晚上就吃坏了东西拉肚子!说话的轻甲步兵暗暗腹诽道。 “息天将军是军中的栋梁,他的身体,自然比一匹马来的重要。”月幻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说话的轻甲步兵的肩膀,“只是借他骑一骑罢了,不打紧,你的能力也是极好的,好好表现,等以后立了功,成了将领,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马的。”月幻不知,他只是极为随意的说了的这一句话,却是为以后的月家军造就了一员勇将。 直至数十年之后,一个因军功卓著而被封了外姓王的小个子男人到了月幻的面前,抱拳向他行礼,拜谢他的赏识之恩时,月幻才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告诉他,当日,他只是随便说的,未曾料他竟是个这般优秀的人才,他,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看走了眼的人。 骑了月幻的马入城的轻甲步兵,很是尽责的直奔被临时冲为指挥所的城主府而去,及至门前,跳下马,快步走近守在门口的月王府亲卫,让人向月天驰传达了月改让他传的话。 亲卫听完传话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便转转身进门去想月天驰禀报,不一会儿工夫,便带了一枚调兵令出来,交给了候在门口的轻甲步兵,让他先行去兵营调人前去。 因为追调了一千的轻甲步兵帮手,原本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完成的往壕沟里注水的任务,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完成了,待月改和月余一带了人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指挥府里,已经鸡飞狗跳了,不是因为有人捣乱,而是,月天驰带了军医探望段息天,段息天,没在房间,守门的侍卫也说,息天将军没回来! “你说什么?息天将军没回来?”听了月王府亲卫的话,月余一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本能的抓紧了他的肩膀,“派人去找了么?他应是大半个时辰之前就回来了才对!” “回余一将军的话,元帅已经派了一队亲卫去找了。”从未见过月余一这么冲动的月王府亲卫微微一愣,顿时疼的拧紧了眉头,除了小姐,四少爷是性子最温和的,极少动怒或者心急,但是,他心急的时候,通常,后果会很严重,因为,他下手是极没有轻重的,“四,四少爷,您手下留情,我,我的肩骨要碎了……” 关于月余一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倒是有一件事能说明一二,曾有一次,月余一带月初云一起出去狩猎,中途走散了,他心急的四下寻找,终在傍晚的时候,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发现了月初云,月初云在树上哭,树下,是一只对她垂涎三尺的老虎。 年仅七岁的月余一,一怒之下,扯着老虎的尾巴,硬生生的把它从树下扯了开来,一拳朝着它的头砸了上去,老虎呜咽都未来及发出来,便咽了气,月余一因此成名,被云迟语封了个震虎将军,成了云国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将军,而那张虎皮,则成了月初云书房里的古代版沙发上的垫子。 “我下手没有准数,对不起。”被亲卫这么一喊,月余一忙松了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退到了月幻的身后。 “有没有派人去南城门问问,看他进了城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月幻皱了皱眉头,伸手试了试亲卫的肩膀,似是放心了一些,“还好,没伤到骨头,去,再支一队人去寻,城里的火国细作不少,可不要趁着他不舒服,对他不利才好!” “是,幻将军。”亲卫感激的应了一声,转身便大步向府里走去。 “你出手总是没个轻重,娘亲不是嘱咐过你么,没什么非出手不可的情况,别动手动脚的。”转身斥了月余一一句,月幻便重新上了马,“我们也去找,多个人,多份力,便是遇了险,也来得及救!” 出动了两队月王府的亲卫寻找,月幻和月余一也不吝亲自打探,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在一个民宅里找到了段息天。 被找到时,段息天只着了里衣,神色愉悦的开门走出,门里,传出了浓重的血腥味,惹得月幻和月余一同时一愣,带了月王府的亲卫便冲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一个男人的尸体横在地上,头和四肢都被残忍的砍了下来,丢的到处都是,床上,躺了一个女人,遍体鳞伤,已然断气多时,经一个亲卫上前探查,得出,被侮辱虐待致死,再联系到段息天此时的样子,一个结论呼之欲出…… “段息天!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看着眼前的一切,月余一忍不住双眼赤红,挥拳就要朝段息天打过去,却被月幻轻轻一拉,挡了下来,只得气鼓鼓的捏紧了拳头,“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解释!” 从小便受月初云的影响,月余一深知“民意为水,将帅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本以为段息天会用督造的疏漏给他自己招来惩罚,却不料,他竟是做出了这种杀害百姓,侮辱女子的事情来引祸! 月家军治军的第一条军令,便是为兵者,不得伤害百姓,侮辱良家,将帅若犯,罪加一等,他犯了这一条,要承的军法,可是最重的,便说是送死,也不为过! “息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幻微微皱眉,走近段息天,段息天虽然狠是狠得的,但是,他相信,以他的傲气,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今天出城的时候,打眼看上的。”段息天很是不屑的瞟了一眼死在床上的女人,转头看向了月幻,挡住所有人的视角,把一个纸团塞进了他的手里,“本想着带了回去享用,谁知她不识抬举,宁死不从,无奈之下,我只好用强了,哧,本以为会是个贞妇烈女,怎知招子还不曾用上几个,便求的比青楼的妓子还迫不急待,真是扫兴!” “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月幻紧了紧拳头,把段息天塞进他手里的纸团攥好,给别人的感觉,却是他在竭力的压制怒气。 “他?”段息天露出了一副很是不屑的模样,瞟了一眼地上的碎尸,随口应道,“好像是这个女人的男人,跑来碍事,让我给顺手砍了。” “你倒是说得底气十足!”月幻挥手便朝着段息天的脸上打了一拳,但是,他的身子弱,这一拳打上去轻飘飘的,就只是把段息天的嘴角打得出了血,连牙齿都不曾落上一颗,“你可知,残害百姓,侮辱良家,可是月家军的头条重罪!” “这也算罪?”段息天微微皱眉,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眯起眼睛看向了月幻,似是对他的说法很不认同,“本将军为了护卫风国,命都拿出去拼了,不过是找个女人慰藉一下,倒还成了重罪了?” “你这种人,不配当月家军的将军!”月幻的身上爆发出了令人畏惧的气息,与他原本孱弱的身子,似是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人敢对他抱有什么轻视,“来人!把这个混蛋绑了,送去指挥府,让元帅定罪!” 看着段息天被月王府的亲卫制服带走,月余一犹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血腥,对最后两个留下的亲卫挥了挥手,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两人,厚葬了吧。” “厚葬,让望天城里所有人知道的厚葬。”月幻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不等两个领命的亲卫有所反应,便伸手扯了月余一的衣袖,走出了门去,顺手,把段息天交给他的字团塞进了月余一的手里,用只有月余一一人能听清的小声说道,“好一个一石三鸟的妙计,为达目的,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段息天,还好,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二哥,你说……” 月余一本就以军略见长,此刻听了月幻的话,怎可能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轻轻的攥了攥拳头,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抿了抿薄唇。 “你猜的没错。”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加快步子,走出了院子,翻身上马,“走吧,回指挥府,爹爹定是在等我们了。” 指挥府。 让亲卫们把段息天关起来,等候处置,月天驰便赶走了所有伺候的人,在圆桌旁坐了下来,一边用食指敲击着桌面,一边喃喃的念叨了起来,“丫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造就出了这样的弟子呢?天才,不,不能算是天才,应该是,鬼才才是。” “自污名声,毁掉火国细作的情报和指挥中心,让所有的细作群龙无首,各自为政,触犯军规,让本帅对你施以军法,厚葬装扮成百姓的细作,收拢和安定不稳的民心,被削去将军之职,辱骂主帅,让天下人皆以为你生了不满之心,承了重刑,侥幸逃脱保命,如此,投敌报复,便当真是理所应当了……” 正在月天驰沉吟之际,月幻和月余一同时从外走了进来。 见屋子里面只月天驰一人,月余一忙上前把月幻塞给他的纸团送到了月天驰的手边,“元帅,请过目。” 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神色平静,月天驰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从月余一的手里接了纸团,打了开来,一边看,一边说道,“本帅不求你们能如你们的妹妹一样,但求你们之中,能有一人做的到那个孩子那般,哎,为什么初云竟要是个女子呢!” “爹爹,以初云的谋略,即便是个女子,又如何!”月余一最是听不惯月天驰拿月初云是个女子来哀声叹气,在他的心里,月初云,他的宝贝妹妹,是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子的,甚至,在很多方面,比他们这些男子,还要出色的多。 “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月天驰缓缓的起身,并没有因为月余一此时称呼他爹爹而不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无奈,“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夫君,原本的一颗心,就要被掰成两半了,一半是娘家,一半是夫家,若是掰得好,两边一般大,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掰不好,哪一半多了,便是麻烦,尤其是,嫁入皇家的女子,更是……” “余一不懂爹爹的意思。”月余一的薄唇微微的抿了抿,对他的宝贝妹妹总有一天要嫁入皇家这件事很是不想听人提起,哪怕是从他爹爹的嘴里说出来,也同样觉得刺耳。 在他看来,那七位皇子,没有一个是配得上他的宝贝妹妹的,况且,自古以来,皇帝都是有众多的妃嫔的,他的宝贝妹妹,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怎能忍得下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 “若是掰给娘家的多了,便会惹恼了皇帝,失去宠爱。”月天驰顿了顿,他也不愿提起月初云的婚事,只因,一提,便会让他觉得他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有所亏欠,“若是掰给夫家的多了,便会成了你姑姑的那般,成了皇帝用来掣肘娘家的锐器,你们的爹爹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今日的云迟语,早已非昔日的那个,我的兄弟!” “既然爹爹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 月余一微微一愣,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爹爹看不懂云迟语已经把月家变成了出头鸟这个事实,此时看来,他不仅懂,而且,比他看的更明白。 “你以为,你们的姑姑,是当真因为不慎小产,才不能生育的么?”月天驰轻轻的摇了摇头,向后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用食指末端的指骨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柔声问道。 “难道……不是么?”听了月天驰的话,连月幻这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幻儿,你也是研习过医理的。”月天驰缓缓的放下自己的手,睁开眼睛,看向了月幻,柔声问道,“你告诉爹爹,刚刚小产过的女人,不足月便侍寝,会如何?” “会……”月幻只说出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女子产子后需要坐月子,即便是小产也是一样,否则,会伤了身子,再难生育,这是常识,不需要懂得医理也能明白。 “虎毒不食子,狼毒不食亲啊!”月天驰轻轻的拍了拍月幻的肩膀,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时间,竟给人一种苍老的感觉,“为了不让外戚摄政,为了他云国的基业,他,却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的!” “姑姑她……不知道么……” 月余一的拳头缓缓攥紧,连骨节都泛出了微微的白,他从没这样愤怒过!云迟语,你这个畜生,妄我月家为你出生入死,你却是这样百般算计,姑姑那般偏袒你,你,你却做出这种对不起她的事!既对我们有疑,又为何要用?你说你爱姑姑,这便是你的爱么! “你觉得,你们的姑姑,比你们的爹爹愚笨么?”月天驰没有正面回答月余一的问题,却只是反问了一句,“小时候,应是听你们的娘亲讲过,你们的姑姑为了救我,乔装出帝都,千里搬援兵的故事吧?” “那为何还要……”月余一的神色微微黯淡了一些,缓缓的垂下头。 在月余一的心里,月天心是个颇有手段的奇女子,虽不及他的宝贝妹妹,但却也不会逊色太多,他想不通,一个如他们姑姑那般的女子,肯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已经是极大的忍让,为何,她竟能忍得下自己所爱之人的如此对待? “女子,与男子终究是不同的,爱的深了,便会丢了心,丢了魂,丢了尊严。”月天驰叹了口气,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你们的姑姑为了她的良人丢了这些,我和你们的娘亲尚能勉强的支撑月家的基业,他日,若是你们的妹妹也如她这般,你们四人,便是捆成了一起,也只能是任皇家宰割,所以,我说,我只恨,恨天为何要待我月家如此不公,为何不让初云是个男子!” “爹爹,初云,只是初云,我信她。”月幻轻轻的摇了摇头,走近了月天驰的身边,挽起衣袖,把自己密布着青黑纹理的手臂举到了他的面前,“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她为了救我,不惜让自己苦苦隐藏了数年的财力暴露于云迟语的视野,成了她的‘嫁妆’,更不会忘了,她为了保全月家,而让自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你们也不会,不是么?” “对,爹爹,余一也信,初云,就只是初云,她不会变成第二个姑姑,不会变成任何其他人!”看了一眼月幻的手臂,月余一也跟着点了点头,抬起头看向了月天驰。 “但愿如此吧……”月天驰轻轻的 第九十七章 “你是什么人。” 月幻满意的点了点头,退回到了月天驰的身边,这种审讯细作用的心理威吓的法子是月初云教他的,百试不爽,利用的,便是当细作的人的畏惧心理和他善于刑讯的“恶名”。 “小人是火国的细作。”听月幻问他话了,假信使忙哆哆嗦嗦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月十七呢。”月幻毫不意外假信使是火国的细作,倒是对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让人给月初云送信去了很是有些介意。 “死,死了……”假信使缩了缩身子,目光躲闪。 “是谁告诉你我让人去西边送信的。”看着假信使的反应,月幻轻轻的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月,月十七。”假信使咽了一口唾沫,发出了“咕嘟”一声轻响。 “看来,你还是学不乖啊……”月幻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似尽是对假信使的怜悯。 “真,真的,幻将军,小,小人说的都是真的!”被月幻这么一说,假信使原本就抖个不停的身子,顿时抖的更厉害了,“是,是月十七禁不住刑讯,才,才说的!”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本将军也没兴趣知道了。” 月幻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桌边,拈起桌上正在小炉上烧着的茶壶,打开,伸手远远的试了试温度,重新盖上了盖子,拎了起来,走到了假信使的身边,揪住他的一只耳朵,把茶壶嘴准对了他的耳孔便倒了进去,“许久不曾处置细作了,倒是让人觉得我好说话了,罢了,正好有个送上门来的,便索性拿着练练手吧,都有些手生了。” 人的耳朵本就是极其脆弱的器官,最易受伤,此时被月幻这么一倒几近煮沸的茶水,假信使顿时疼的浑身抽搐了起来,却是连哀嚎都发不出来了。 “舒服么?” 月幻浅笑着停了手,踢了假信使一脚,让他仰面躺倒在了地上,把刚刚灌进耳朵里的热茶水流出来,举止优雅,声音温和,让人丝毫感觉不出他是在对人用刑。 假信使的眼中已经尽是死志,刚想咬舌自尽,却被月幻眼疾手快的卸了下巴,顿时,绝望的瞪大了眼睛。 “我有说过你可以死么?”月幻笑得和善,却只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住了后背般的冰冷,“你难道没听人说过,落入月幻手里的细作,最后的遗言应是什么么?” 实在看不过月幻用的折磨人的手段,月天驰便索性选择了不看,轻咳一声,转身离去,“幻儿,你慢慢审问吧,为父先去休息了,不要弄的声音太大,这指挥府的后院里,还有其他的将军们要休息。” “是,爹爹,幻儿一定会,慢慢,审问的。” 月幻恭敬的朝着月天驰的背影行了一礼,声音温润如水,却是故意加重了其中的几个字,听得准备离去的月天驰的肩膀和躺在地上的,仅剩一只耳朵能听到声音的假信使的肩膀,近乎同时的颤抖了一下。 目送着月天驰离去,月余一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颇有些嗔怪的看向了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月幻,“二哥,你又何必故意招惹爹爹,明知他不喜你用这些残忍的手段的。” “对敌人残忍,总比让敌人对自己残忍来得好。”月幻抿嘴一笑,转回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假信使,“你说,若是我再残忍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人不知所谓的想着要对我有所欺瞒了?” 见月幻把目光重新投向了自己,被卸掉了下巴的假信使顿时慌了,一边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一边拼命的缩紧了身子,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发誓,他不会再说谎了,可是,月幻,还会再给他机会说么? “别怕,我不会让你很快就死的。”月幻很是满意假信使此时的反应,站起身,抓起那把茶壶,再一次走近了他的身边,对准了他的一只眼睛倒了下去,“敢咒我月王府的人死,是谁给你的胆子,恩?” 茶壶被放在地上了不少时候,已经不烫了,但是,却依然是热的,倒进眼睛这么敏感的地方,疼痛并不比刚刚被滚烫的茶水倒进耳孔的时候轻多少。 假信使痛苦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却因四肢都使不上力而只能左右摇晃,茶依然被浇在他的脸上,疼痛依然持续。 “恩,我今天心情不错,突然想再给你一次回答我问题的机会。”见自己要的效果达到了,月幻也不再继续折磨假信使,他本就是要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的,并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你若是再有一个字的谎话,我保证,会让你比现在舒服百倍。” 听月幻说要听自己说话了,假信使忙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会如实回答,不敢再说谎了,心里却在想着,一等他给自己合上了下巴,就咬舌自尽。 “我不会给你机会咬舌自尽你的,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知道假信使想的什么,月幻浅浅一笑,温文尔雅,却是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我说过了,在我准你死之前,你是死不了的,恩,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重复,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了,第一个问题,月十七死了么?” 假信使慌忙摇头。 “是月十七告诉你,我让他给小姐送信的事么?” 假信使摇头。 “你是从西面来的么?” 假信使继续摇头。 “我让人给小姐送信的事,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细作知道么?” 假信使犹豫了一下,点头。 “知道的人,都在望天城么?” 点头。 “想死么?” “点头。” “好了,你可以死了。”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给假信使合上了下巴,“有什么遗言么?” “终于,可以死了……”假信使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解脱,咬舌自尽。 “又是这句,真是无趣。”月幻缓缓的起身,转身看向了月余一,“让人去接一下十七,他应是快回来了。” “二哥,你怎么知道十七快回来了?”月余一微微一愣,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月幻,出言问道。 “他刚才说,知道十七去给丫头送信的人都在城里,自我们进城之后,就进行了户籍管制,没有外人再进来,也没有里面的人再出去,十七亦不可能叛变,所以,可以断定,他们是在看到十七离开了之后,向听风楼买的消息,而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让人假扮成十七混进来,亦是算过了往返所需要的时间,准备在城里阻截十七,给我们来个取而代之。” 月幻刚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拧紧了眉头,快步走到圆桌的旁边,撑住自己的身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亦是从脸上滚落了下来,“余一,快,去帮我拿药来,在我房间的枕头底下!” 一看月幻犯病了,月余一忙从自己的衣袖了摸了一个小瓶,打开塞子,倒了一粒药出来,给他塞进了嘴里,眼见茶壶里已经没水了,只得一抬他的下巴,强行让他咽了下去。 这药是临出发前齐灵玉交给月余一的,怕的就是月幻犯病的时候,没有把药带在身边,他一直都带着不曾离身,便是连沐浴更衣的时候,也都放在手能够到的地方,此时,却是刚好就用到了! 吃过了药之后,月幻由月余一扶着小心的坐了下来,虽还是脸色很差,却是不显得那么痛苦了,他伸手推了推月余一,“余一,去,找一队亲卫到城门口去接十七,那些家伙既然打算冒充他,就定会让不少人阻截,他虽然擅长隐匿行踪,却也是小心为上。” 月幻的话音未落,正堂的窗子便被人从外边打了开来,一个罗圈腿,八字脚的瘦小身影钻了进来,一身玄色劲装,正是月十七,看了看地上咬舌自尽的冒充他的人,又看了看月幻和月余一,反手关了窗子,嘿嘿一笑,朝两人行了一个很是郑重的半跪礼,“二少爷,四少爷,你们动手倒是够快的,十七算是白紧赶慢赶的回来了,热闹都没得看上一看。” “什么热闹都爱凑一凑,你这性子不当斥候,还真就可惜了!”见月十七无恙归来,月幻放心了许多,本想冲他笑一笑,却是被疼痛折磨的完全笑不出来,“西面的战况如何?” “小姐坑杀了风国小三十万人,风国铁骑,折了两万五千余人。”见月幻脸色苍白,月十七忙起身到了他的近前,不让他费力半仰着头看自己,“铁风军彻底没了,后备兵团铁翼军还剩了二十万重甲步兵。小姐说了,她明日晌午就能赶过来,让四少爷准备迎接花神的仪仗,三少爷留在西面收拾残局,大少爷明日中午就带着月家军的铁骑起程来援。” 听了月十七传的口信,月幻和月余一顿时愣住了,三十万大军,两万五千的风国铁骑,我的乖乖,这才只是短短的半个月吧?便是没日没夜的拼杀,也不过如此吧!看样子,这次带兵来偷袭的,应该是那个风国的大皇子孤异,不然,自己的宝贝妹妹,怎会这般的跟风国的那群战争疯子们拼命! “我们的人损失了多少?”月余一沉默了许久,终是问出了这个他想都不敢想的问题,历来两军对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此番虽是打出了云国的威风,但,恐怕,伤亡也是极为巨大的。 “一兵未损,呃,确切的说,是一个未伤。”月十七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似是想找个比较合适的词儿出来形容,却是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听大少爷的意思是,只浪费了不少的火油和纸张,唯美中不足的,便是小姐染了风寒,病了一场。” “病了?现在如何了!”一听说月初云病了,月幻和月余一顿时自动过滤了月十七说的其他的话,一人一只抓住了他的手腕,异口同声的问道。 “十七去的时候,小姐就已经痊愈了。”月十七被两人抓的手腕生疼,忙一边说了自己的所见,一边求道,“二少爷,四少爷,你,你们要把十七的手腕捏断了……” 得知他们的宝贝妹妹已经没事了,又被月十七这么一提醒,两人才忙把自己抓着月十七手腕的手松了开来,尴尬的笑了笑。 “咳,那个,你刚才说,一兵未伤,只是费了些许火油和纸张?”已经服了一阵子的药,身子的疼痛已经被压制了下来,但月幻的脸色还是苍白,向月十七询问的时候,也是喘了好几口气,才把一句话问完。 “回二少爷的话,大少爷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十七也不曾亲见,二少爷想知道的话,还是待小姐和大少爷来了,向他们询问好些。” 感觉到月幻强撑的勉强,月余一伸手拍了拍月十七的手臂,让他回去休息,然后便扶了月幻也回了房间。月幻的病是遇了寒气和疲累才会犯的,此时天已经开始逐渐暖了,他犯病定不是因为遇了寒气,只能是因为疲累,所以,现在,他必须逼着他回去休息。 第二日,晌午,月余一依着月初云让月十七给他传的话,让人在望天城里准备了祭拜花神的仪式,虽然,他想不出自己的妹妹要用什么样的法子这么快赶过来,更想不到她要迎接花神的仪仗做什么,但是,他信,他的宝贝妹妹既然是说了,就定是能做到的。 再说,外敌将来,为了鼓舞士气,祭拜花神,让兵将们乞求庇佑,本就是很正常的,这一次,虽是盛大了一些,但联系到望天城的劣势,却并不会让人多想什么,即便是城里的细作,也只能是猜忌,除了看着,做不了别的,毕竟,细作也算是从军之人,亦是敬仰花神的,捣乱,他们不敢。 军鼓响起,其声震天,历时整整一个上午才搭建起来的偌大的台子正中,悬挂着一副花神的画像,赤衣,墨发,绝色妖娆。 距离画像十步远的地方,摆放着三牲等祭品,再外围,更有望天城的老百姓送来的自己做的其他贡品,他们在给月家军祈福,他们相信,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月家军更值得信,更爱护百姓的军队了! 在月幻的示意下,昨天傍晚,将军段息天残害百姓,侮辱良家,被夺去将军之衔,关押候审的消息,便传到了望天城所有百姓们的耳朵里,更有今天的前些时候,月元帅亲自出面,向望天城的百姓们致歉,道是他治军有误,愿自领二十军棍以自罚,被百姓们强拦了下来,才未能施刑。 就在刚刚,搭建祭祀花神的台子之时,更是有消息称,余一将军命人给那两个被害的人打造了檀木的棺材,只等着稍后祭祀完了花神,便让军医把那被看成几段的男人的尸首缝合起来,与那女人一同厚葬,此举,更是在望天城的百姓们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百姓们看来,段息天,乃是军中智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在战场能发挥出的功用,都要比两个普通的百姓重要的多,若是其他的将领带兵,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大多会选择把知情的人全部杀人灭口,然后找一个死士来顶罪,但是,月元帅没有!他宁可舍弃一个能带兵的将军,也不去姑息残害百姓的事情! 月元帅乃是军中主帅,云国唯一的外姓王,身份尊贵,地位崇高,许多年护卫云国边境,是火国不能越雷池一步,这才使得他们这些生活在距离边境这么近的城里的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 御下不严,固然是罪过,但是,以月元帅的声望,说一句他不知情,谁也不会责怪他什么,可是,他也没有,他愿意出面致歉,甚至,愿意领二十军棍的惩罚!虽然,这二十军棍被他们拦下来了,可是,在望天城的百姓们看来,这已是与打了无异,他的举动,暖了望天城所有百姓的心。 至于刚刚的传言,受害的人会被以檀木棺材,厚葬,这等事情,别说是寻常的百姓,便是连一些小点的富户,死了人都是不敢想的!一具檀木棺材,要百两黄金!一户寻常的百姓,五口之家,一年忙碌,也不过能赚到十两银子,除去吃穿用度,能结余二两已是不易,穷其一生,怕是也没见过百两黄金这么多的钱,又怎么可能在死后被用这么金贵的东西入土! 而至于说厚葬,那可是要开掘墓穴,放入一定数量的随葬品的!虽说寻常的百姓家里,家境稍微殷实一些的,也会在亡故的人死后放一点儿那人生前喜爱的东西进去,可是,也只是一点儿,那些值钱的金贵东西,却是绝不可能的!活人尚且不够用,又怎么可能会给死人!而这传言说,要给那两个死人厚葬,啧啧,与檀木棺材相应的葬品,至少,也不能少于百两黄金!这是多少人惦记了几辈子都惦记不来的! 本就害怕火国军队攻进来之后,对他们这些百姓大肆虐杀抢掠,希冀着月家军能护他们周全,而由此一事,更是坚定了望天城百姓们对月家军的依赖。 这般好的主帅,这般亲民的军队,定是会得到花神大人庇佑的!定是会挡得住火国的那些侵略者的!他们,也要来一起向花神大人祈祷,为他们祈福! 随着祭拜仪式的开始,整个望天城的都热闹了起来,台上,被挑选出来的士兵们跳着鼓舞士气的军舞,兵刃碰撞的声音整齐而响亮。 台下,士兵和将领们恭敬的膜拜,认真的祈求,他们不畏死,因为,在传说中,信仰花神大人的勇士们,英勇战死后,会去往花神大人居住的神境,成为花神大人的奴仆,享有无上的荣耀,但是,自己可以前往,自己的家人们呢?他们固然也信仰着花神,却不可能是英勇战死的,他们去不了花神大人的神境!死,固然不可怕,但若能不死,谁又想与自己的亲人们分离? 呜…… 突然一声低哑的长鸣自远处传来,又尖又利,竟是生生压过了战鼓的鸣响和兵器碰撞的铿锵一筹。 在场祭拜花神的所有人,上至将军,下至百姓,无一不疑惑的抬起了头,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远处,一群密密匝匝的黑影,正在朝着望天城的方向而来,其中,一抹艳红,妖娆惊艳! 待到近了一些,人们才看的清了,那一群密密匝匝的黑影,乃是,秃鹫!传闻中,战场上的清道夫,传闻中,花神的使者!传闻,信仰着花神,英勇战死的勇士,只有在被花神的使者,秃鹫啄食干净了皮肉之后,才能脱去凡骨,前往花神大人的神境!所以,秃鹫,五国之人,无一不视之为神鸟!所以,在看清了那一群黑影是秃鹫之后,所有人都更加恭敬的拜了下去! 在拜下去的那一瞬,很多人看清了那抹艳红的影子,是一个人,女人,穿着与画像上的花神一样的女人! 远处,一栋酒楼的三楼,望天城中,仅有的,不蹭向正在被祭祀着的花神跪拜跪的四个人中的三个,透过窗子上的小缝,颇有些惊奇的看着天上的那一团黑影和其间的一抹艳红,正是月天驰,月幻和月余一。 “这丫头,倒是越来越能装神弄鬼了,说说,她是怎么闹出来的。”月天驰抿了一口茶,扭头看了一眼跟他同样不解的月幻和月余一,自有了月初云这个女儿,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他也不再盲信什么神明了,当真要信,他自己家里不就有一个?何必去便宜了外人! “那群环绕着她秃鹫倒是好琢磨,八成是同时用了从你们的娘亲那里要来的引鹫粉和趋鹫粉,只让秃鹫环绕着她飞,却不敢伤她,只是,她不会武技,是怎么飞起来的?而且,还飞的这么高?” 月余一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虽然他是四人中最了解月初云的,但是,她时常弄出来的一些新奇玩意儿,他还是不能全都弄的明白,就好比这次,她一个不会武技的人,竟然能飞起来!比会武技的人飞的还高也就罢了,竟然,连落脚点都不用,就能那么一直在天上悬着转来转去,这便是会武技的人,也做不到的! “丫头手里的稀奇古怪东西,多的数都数不清,谁知道她这次又是玩的什么新花样!”月幻语带嗔怪的说着,却是带着浓浓的骄傲。 一边说着,月幻一边伸手摸了摸他从来都不曾离手的一只黑色小盒子,这个小盒子的做工很是精美,黑底,金纹,像极了一只暖手炉,大家都知他畏寒,倒也不觉得他总是捧着这么一个东西有什么不妥。 这只小盒子,乃是在他病愈后,月初云做了送给他的“武器”,只因他因病伤了身子,原本极好的武技悉数用不出来了,没了保护自己的本事。 月初云告诉他,这个东西,叫“暴雨梨花针”,是一种暗器,内含三千七百根玄铁打造的细针,根根细如牛毛,锋利无比。发射时,只需压下手炉顶端的盖子,每次会射出一百根细针,除了手持的人和手持的人的背后,都会被攻击到,而且,每根都用齐灵玉制造出来的剧毒浸泡过,见血封喉。 当然,月初云没告诉月幻,这个东西是她穿越之前一直都很感兴趣,却没能有机会做一个出来玩儿的物件,更没告诉他,这个东西,在她穿越前看的那些武侠小说里,乃是排名第三的暗器神兵,更更没告诉他,她本来想再研究下把排名第一的和第二的孔雀翎和佛怒唐莲也做出来送他来着,只是,没成功。 “也对,那丫头古灵精怪的,谁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稀罕的玩意儿!”月余一也跟着赞叹了一句。 的确是呢,连他们娘亲的师父都说,他们的宝贝妹妹是个制造机括暗器和制毒的天才!不料,却是想要收她当弟子,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理由是,他都看不明白她做的暗器,他都解不了她做出来的毒! 以至于,自月初云十岁之后,月王府突然多出了一个胡子被变成了小辫儿,还打成了蝴蝶结的白胡子老头,这个老头儿整天除了窝在后院的一个小屋子里研究月初云画出来的图纸和照着图纸制造暗器,就是赖在月初云的身后,一口一个“宝贝徒孙”的叫,直叫到月初云一个头十个大,再塞给他一张新的图纸,他才会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后院的小屋子里安静上个十天半月。 传说,这个奇怪的老头儿,就是赫赫有名的“毒娘子”的师父,更加赫赫有名的“毒老怪”!当然,除了“个别的”知情人,没人相信,至于,他那个被变成了小辫儿,又打成了蝴蝶结的胡子,传说,咳,是月初云的恶趣味,道是不这样,她就不给他新图纸。 只是,咳,机括暗器,他还能接受的了……至于,这制毒,好吧,他也忍了,他的宝贝妹妹是天才的嘛,天才,总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 额,比如,他这宝贝妹妹的这厨艺,就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她是个制毒的天才,因为,她做出来的饭菜,从来都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有毒的,而且,还是不易察觉的无色无味的毒,咳,好吧,他承认,除了都会带着点不同程度的糊味。 “不管她是怎么飞来的,这么远的路,想必也该累坏了,你们两个,去迎一迎她吧。” 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把握在手里的茶杯放到了窗台上,他的宝贝女儿,总是能给他这么多的惊喜,用这么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到来,下面的那些人们,只怕是会当真把她当做神明的吧?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指挥府的后院。 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囚禁的段息天,望天城里,第四个不曾下跪膜拜的人。 在听到了秃鹫的鸣叫之后,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段息天突然睁大了眼睛,以手扶着笼子的木柱站起了身来,看向了远处天空中的那一抹艳红,慢慢的,重新坐了下去,倚在了笼子的木柱上,眯起双眼,露出了狂热的神色,嘴角,不经意的划过了一抹笑意,远远的,朝着她,行了一个弟子礼,“老师,我就说,除了你,这世上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人的智谋能与息天相较,是你,果然是你,月初云,天使大人,我的老师,我的,神。” 在天空之上,看下面的景物最是清楚,自然而然的,她也看到了指挥府后院里的囚笼,更看到了囚笼里,被用铁锁锁住了的段息天。 见段息天看着自己,恭敬的行了弟子礼,月初云的唇角也是微微一扬,朝着他做了一个免礼的手势。 段息天,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世上,能使用诡计的人很多,但是,大多数用诡计的人,都会想着把自己置于诡计之外,真正能狠得下心来,把自己也变成诡计中的一环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你,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做得无比心狠,名声,权力,甚至是性命,你都敢丢进去变成砝码,若非见识被局限在了这个时代,你的成就,绝对在我之上。 在天上又盘旋了几圈,月初云便控制着滑翔翼,让自己缓缓的落到了被架起来的祭台之上,趁着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的工夫,从自己的身上拆下了滑翔翼,折叠起来,塞进了用来装滑翔翼的布包之中,顺手,给自己的身上撒了更过的驱鹫粉,彻底盖住引鹫粉的味道,让秃鹫们离去。 这一手,倒是让所有望天城的人都以为,她是把秃鹫当成了坐骑,骑着秃鹫来的,而后,首战便带兵把火国的攻城兵将们打得落花流水,更是让人们坚信了她所说的,她是得到了花神大人的赐福,前来带领云国的兵将们赢得胜利的神降之人。 火国的大军在连下了六座云国的边城之后,骄纵轻狂却是比之前刚刚开始进犯的时候翻了数倍。 前面的五座城,皆是没费太多的力气,便把守将吓得没了胆子,要么开了城门投向,要么被城里的细作控制了起来,成了战俘。 城中的百姓,亦是极少有有先见之明,提前出城逃走的少之又少,所以,均都未能逃脱火国兵将们入城后的烧杀抢掠……钱财被抢夺,女子被侮辱,男子被强行变成了奴隶,大部分的孩童和老人因失去了青壮的庇护而饥寒交迫的死去…… 只有一部分人,幸免于难,他们在破城之前,逃去了“那位大人”在城中建起的收容所,在那里虔诚的跪地祈求,祈求他们信仰的“神”的庇佑,然后,很离奇的,破城之时,他们,这些跑去收容所虔诚祈求,不肯离去的人,神秘的失踪了。 攻下第六座城,虽是颇费了一些力气,进城后,未抓到一个百姓当奴隶,亦未找到一点儿好东西,但是,没关系,火国的兵将们已经在前面的五座城里捞到了不少的好处,这一座城没有,他们不介意!反正,云国的国土只有这么大,那些奴隶们,逃得过今日,逃不了明天! 当然,如果火国的兵将们知道,此时,与他们商议好了,要瓜分云国的风国,未下一城,便被打惨了,打怕了,打得宁肯回 第九十八章 “说你呢,四哥。”月初云朝着月余一做了个鬼脸,毫不掩饰自己刚才说了他的坏话的事实,“养的宠物从来没活过十天的不靠谱的笨蛋!” “咳,这个,也不能都怪我不是……” 被月初云戳到了短处,月余一尴尬的笑了笑,没办法,自己还真是有这么个把柄落在这丫头的手里,从小到大,他养过无数种,无数只宠物,但是,还从来没有一只能活过十天的,倒不是他照料的不好,而是,咳,他下手没数,常常是自己觉得已经很小心了,却仍是会“轻轻一拿”,就把他自己养的宠物给拿死了。 “那怪谁?怪娘亲?”月初云吐了吐舌头,完全不给月余一辩驳的机会。 月余一天生神力,这在整个云国都不是什么秘密,咳,关于他力气大的故事,可谓数不胜数。 比如说,三岁时去皇宫里玩,被一个小太监逗恼了,拎起一个比他还高的铜质香炉丢了过去,把那个小太监砸在底下,后来还是被月天心发现了,喊来了四个侍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勉强强的把那个香炉抬了开来,救了那个小太监一命。 再比如说,十岁的时候,齐灵玉的“毒老怪”师父要收月初云当徒弟,月初云不依,便被他捉了爬上了月王府的一棵两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的树威逼利诱,怕人上去救,便又在树干的上半部分抹了一圈毒药。 听到月初云哭,月余一便一怒之下把那棵树连根拔了出来,放倒,痛扁了“毒老怪”一顿,抱走了他的宝贝妹妹……传说,事后,毒老怪因全身骨折二十几处躺了小半年,自此以后,都只是屁颠屁颠的跟着月初云身后献殷勤,再也不敢用“强硬”的手段逼月初云当他的徒弟了。 “咳,这个,还是怪我吧……”月余一很是没骨气缩了缩脖子,合上了帘子,继续赶车。 整个月王府,他最不敢惹,最惹不起的人便是他娘亲齐灵玉,倒不是说他娘亲有多么的野蛮,而是,她,她记仇!非常记仇!而且,还善忘,好吧,这两个看起来很矛盾的问题,其实一点也不矛盾,说的清楚一点就是,齐灵玉很记仇,但是,她经常把她已经报过仇的事情给忘了,然后,再报一遍,再报一遍,再再报一遍…… 月余一曾计算过,她的娘亲曾经因为他惹了她一次,而整了他整整十五次,每次整完了,都会很理直气壮的说一句,某某某次你惹了老娘,老娘差点就忘了报仇了,哼,看你小子以后还敢不敢惹老娘了! 然后,月余一很“善意”的提醒她,娘亲,你某天已经报过仇了。 齐灵玉会很无辜的告诉他,哦,是么,我忘记了呢,好吧,算你倒霉好了! 马车在望天城兵将和百姓们的目送下进入了临时冲为指挥府的城主府,直到了后院,才停了下来,其间,早有月王府的亲卫把院子封锁了起来。 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掀开马车的帘子,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不等月余一去找来马凳,便径自从车椽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到了囚禁着段息天的笼子旁边,一言不发的看向了他。段息天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虽然不曾被用刑,却是只着了被扭送时穿着的里衣,脸上带着污迹,头发凌乱不堪,颇有些被下囚的重犯的味道。 “老师,您来了。”段息天起身,俯身朝着月初云行了一个弟子礼,言辞间,尽是恭顺谦和,与他平日里的淡漠样子截然不同。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嗯?”月初云没有否认,只是浅浅一笑,伸手穿过囚笼的木栅栏,扶了段息天起身,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掩饰,只会显得矫情和乏味。 “从露水公子说,您是他的神的时候。”段息天缓缓起身,锁在手腕上的铁镣碰撞了铁链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息天的心目中,只有一个人是可以被称为神的,那个人,便是老师,虽然,未曾见得真容,但是,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您就是老师。” “后来,为什么又觉得不是了呢?”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拿了一块手帕出来,帮段息天擦了擦脸上的污迹。 “月改给我看了他的印记的时候。”段息天紧张的接了月初云的手帕,自己动手把脸擦了个干净,不敢劳她为自己擦拭,“老师还是不要隔息天这么近了好些,昨日不曾净身,脏……” “傻孩子。”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初云忍不住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眸子里,竟似长辈对晚辈的疼爱,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把你从段家的宅子里捡回来的时候,可比现在脏多了,那时帮你擦洗上药,怎么也不见你躲?” “那时候……息天不知道老师是女子……”想起自己曾一丝不挂的趴在床上,哭闹着赖着非要他的“老师”给他上药,段息天禁不住害羞的红了脸,颇有些尴尬的说道,“而且……那时候……也确实是……老师给上药……疼的最轻……” “你也长大了呢,不再是那个磕破了手掌,都要赖着我帮你吹的爱哭的孩子了。” 月初云樱唇轻抿,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似是想起了那段刚刚把段息天从被灭门的段家救回来的日子,那时候,他很爱哭,被她大声斥责一句,都要哭上半天,也很胆小,哪怕是去院子里玩耍,也不肯松开她的衣袖。 “老师,息天一直想不通,您的腿并没有毛病,为什么那个时候,却总是坐在轮椅上呢?” 段息天很是享受月初云与他的亲近,他的家人都在灭门中死去了,八年了,他认可的亲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从未露过真容的老师,而老师的另外那两个“弟子”,他却是从来都不与他们多说半句话的。 他就是这种人,对他看不上的人,他从来都只会少言寡语,能用一句话说完的话,绝不会说两句,但是,对他信服的人,却是会滔滔不绝。 “因为,坐在轮椅上,就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多高了啊……” 说起这个问题,月初云又笑了一下,当时,她也是没有办法,声望未成,不能让人知道她的真是身份,不然,以云迟语那只老狐狸的脾性,定会在她未建立起信仰之前,便把她彻底的打压下去,王权,永远都不可能允许神权与之分庭抗礼,除非,逼不得已。 就如现在,即便云迟语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亦不敢再对她做什么了,因为,她是太多人心目中的神,敢动她,云迟语就要有打压得起百姓暴乱的魄力,可惜,他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因为,兵权他固然有,但兵将们之中,亦有太多人是她的信徒,财权他固然有,她却可以轻易的扼住云国经济的咽喉。 说得难听一点,哪怕她现在想谋朝篡位,亦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不想,因为,她无心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月天心,她的姑姑,云迟语的皇后,也是她想保护的人。 “在息天的眼里,老师,永远都是需要仰望的。”段息天微微一愣,捧着月初云的手,送到了唇边,轻轻的吻了吻她的指尖,不带一丝的情色,除了仰慕,便是尊敬,“哪怕是未来的某一天,息天比老师高了,息天也愿意跪下来,继续仰望着老师,老师,是息天的信仰。” 听了段息天的话,在场的月幻和月余一都愣住了。 数日的相处,虽段息天极少说话,他们却也可以算是对他的性子有一些了解的,他骄傲,轻狂,自视甚高,觉得每个人都低他一等,先前,他肯与月初云那么叙话,已让他们吃惊不少,可是,此时,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我等着你超越我。”月初云笑着在段息天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宠溺的戳了戳他的眉心,“等你超越我了,我便回答你,以前说不告诉你的那个问题。” 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的眸子闪了闪,应了一声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不得不说,他其实是长得极好看的,只是平日里总是垂着眼没什么表情,才显得不那么出众,此时有了常人该有的神色,便顿时显得光彩夺目了起来。 “二哥,把他放出来。”月初云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月幻,柔声说道,“我来了,此计可以不用了。” “老师,让我去吧!我能撑得住!” 听月初云说要放弃计划,段息天顿时激动了起来,在他想来,此时,绝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而且,之前的势已经造下,若是突然推翻,定会毁坏月家军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威信,本来战情就紧张,不能让百姓与大军同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傻孩子,你又忘了我告诉过你的了。”月初云浅浅一笑,没有回头,只是缓步朝着院子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幽幽的说道,“我既肯否了你的计,就定是有比你这计更好的法子,攻心者,计上计,你这计固然是一石三鸟的妙计,却也仍算不得攻心,算不得计上计,去吧,好好洗漱一番,我在正堂等你,人前,不要叫我老师。” “是,老师,不,小姐。”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改了称呼,垂下头去,本以为会因着想出这般的一石三鸟的妙计而被月初云称赞的,岂料,竟被说是算不得计上计,心里亦忍不住抑郁了起来。 “想必你也不是第一天识得她了,难道不知,能被她说是妙计,已是极难得了的么?” 感觉到了段息天的抑郁,月幻忍不住浅浅一笑,缓步上前,给他打开了囚笼上的链子,伸了一只手给他,浅笑着劝道。 “你觉得……很难得?”段息天微微一愣,把手递给了月幻,借力走出了囚笼,缓缓的拧紧了眉头。 “我看着她长大,十六年中,我只听她说过一次,称赞的,是月改。”月幻点头,答的很是认真,“至于我,能被她评论一句不错,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与老师相识八年,我一直都在听她用‘只能算是妙计’评价我。”段息天缓缓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的神色亦随着月初云的离去而恢复了淡漠和疏离,“以前的时候,我还只当老师说,我跟她是同一种人,我们注定是跟其他人不同的,是用来哄我开心的,原来,竟是真的不一样的,原来,对别人来说,能听得她评论一句‘妙计’就已是难得了。” 话说完之后,段息天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里衣,快步离开了后院,朝他原本居住的屋子走去,他跟老师是一样的,他和老师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隐隐开心。 看着段息天离去的背影,想着他刚刚说的话,月幻忍不住微微一愣,似是本能的看向了站得离他不远的月余一,见他也是跟自己相同的吃惊的表情,才是确定了,自己,刚才没听错,段息天,他说,八年中,他始终在听的,都是月初云在跟他说,他的计,算得上妙计! “被丫头评为妙计,还觉得不满,呵呵,怪不得他这么骄傲!他,果然是有骄傲的资本的!”许久之后,月幻才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了月余一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余一,你说,如果这个家伙也去参加五年一度的五国后起俊秀评选赛事,会如何?” “没有那种可能。”月余一笑着摇了摇头,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流云,颇有些自嘲的说道,“那种赛事,只是为了用来消遣我们这些俗人的……你刚才没听他说么?丫头跟他说过,他跟她是同一种人,呵呵,二哥,你还记得,你跟初云说,让他化妆成男子参加赛事,她是怎么跟你说的么?” “她说……她的计是用来杀人的,这种无聊的赛事,她没兴趣。”月幻皱了皱眉,对月初云说的这句话,他始终没有弄懂,问月畔,月畔跟他说,丫头只是不想去而已,没有别的意思,问月改,月改跟他说,丫头是在笑我们这些俗人,只知贪恋这些虚名,问月余一,月余一却只是摇头不语,眸子里,是担忧。 “二哥,你那时问我,初云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摇头,没有回答你,知道为什么么?”月余一迟疑了一下,终是下定了决心般的抬起头,看向了月幻,“如果,你现在还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我想知道。” 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许是因为月余一与月初云是双胞胎,他总是最能了解她的想法的人,几年前,他向他询问,他不言,他便已经是觉得有不妥了,可是,不妥到底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了,此时,他肯说了,他自然不会放过,她是他的宝贝妹妹,他决不允许她有什么差池! “那时,丫头已经对那只老狐狸有了杀心。”月余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在月幻的耳边说道,“有了爹爹昨晚说过的话为基,那只老狐狸让我们代表云国参赛,为的是什么,二哥还猜不到么?” “出头鸟,秀林枝。”月幻攥起右拳,用食指的第二节指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极不情愿的说出了这个结论。 “前些日子,我无意间翻到了五年前的榜单。”月余一轻轻的咬了咬薄唇,“上榜的百人,至今,还活着的,仅不足二十。” 听了月余一的话,月幻忍不住微微一愣,继而,抬头,瞪大眼睛,朝他看了过去,“你是说……” “被各国皇帝派去的人,其实,都是被各国皇帝所不容的。”月余一的肩膀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伸手,抱住了月幻,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落下了泪来,“你难道想不透么?各国虽是明面上保持着友善,但暗地里,却都是在较着劲的,别国的后起之秀,便是本国以后的祸患!自然是要派人暗中除去的啊!” “我们在帮他护卫边疆,挣得荣誉,他却在时刻惦记着除掉我们!呵呵,可笑,多么的可笑!” 经过了许久的沉默之后,月幻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有苦,有让他忍不住哭出来的苦,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向来身体很好的他会突然生病,终于懂了,为什么娘亲的师父在给他诊过了脉之后,要先跟自己的娘亲商量过了那么久之后,才说出了他是生病,终于懂了,为什么自己的病好了之后,会除了露在衣服外边的部分之外,全身都密布令人只是看一眼都会觉得作呕的青黑色纹路…… 原来,一切都是局!一切都是云迟语设的局!那只老狐狸根本就是想要害死他们四人!根本就是想让月家断绝! “二哥,记得丫头让锁在地牢里,日日用刑的人么?”感觉到了月幻身子的颤抖,月余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柔声问道,“那个连你都觉得看不下去,出言劝丫头赐他一死,却被拒绝了的。” “记得,为此,我凶了她一顿,她跟我怄气,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都肿得核桃一样。”听月余一这么一问,月幻似是想到了什么,拳头缓缓攥紧,却又不想继续往那里去猜。 “那个人,就是对你下毒的人,火国皇帝的暗卫,名唤江易,出身火国用毒世家,江家。”月余一缓缓的松开了抱着月幻的胳膊,重新站直了身子,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似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一般,“四年前,火国江家一夜之间被灭满门,上至家主,下至仆佣,无一幸免,传闻,皆是被生生砍去了四肢,流血而死。” “是丫头让人做的么?”月幻微微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月余一,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宝贝妹妹从来都是笑着骂自己的手段太没人性了的,她也会做出这种事情么? “你是我们四人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被下了毒手的人。”月余一没有回答月幻的问题,只是径自说出了一个结果,“当年,火国征收到的税赋减半,粮食减产三成,禁军的马匹悉数染了瘟疫,火国皇后殁,传闻,是在侍寝时被分尸八块,火国太子殁,传闻,是生了跟你一样的病,却未能弄到足够的金银花。” “以前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月幻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变成这样。 月幻很生气,他接受不了的,不是云迟语算计他,也不是火国的皇帝让人对他下毒手,而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他,连他最疼爱的妹妹,也不把真相告诉他! “我也是最近无意间翻到榜单,觉得疑惑,才特意让人查的,大哥和三哥那里,到现在也都还不知道。”月余一轻轻的拍了拍月幻的手臂,低声说道,“丫头这么做是对的,你想,以你的性子,都会忍不住冲动,若是让爹爹和娘亲知道了,会如何?让大哥和三哥知道了,会如何?” “她……”月幻微微一愣,缓缓的低下了头,到了嘴边的责怪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别怪丫头,丫头的心里,比我们都不好过。”月余一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那一次的赛事,她是极力的阻止过我们去的,可是,我们都太执拗,不肯听,只贪念着那些个虚名,自己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到头来,还是她用出了雷霆手段,给了所有人震慑,才保全了我们,她不肯说,又何尝不是怕我们心中有愧?” “我们这些哥哥,当得太不称职了……”月幻点了点头,缩进了衣袖里的手缓缓攥紧,以前的时候,他只知道他的宝贝妹妹肯为了他不惜让云迟语窥见了财力,现在看来,她又何尝不是故意?她是在向云迟语示威,她是要告诉那只老狐狸,要动我的亲人,须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称职与不称职,我们都是她的哥哥,她的亲人。”见月幻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了起来,月余一忙试了试他的额头,烫,于是,赶紧从衣袖里取出了齐灵玉交给他的月幻的药,到了一粒出来,给他塞进了嘴里,把他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扶了他,“我们的能力虽然有限,做不了与她并肩而立的人,但是,我们可以站在她的身后,做能帮她挡得住明枪的盾,暗箭的墙,不是么?” “挡住明枪的盾,暗箭的墙……但愿,可以吧……”月幻的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虽是吃了药,但身体的疼痛还是要持续一些时候才能止息,他要咬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叫出声来,今日他的宝贝妹妹还因他昨晚犯了病而担心,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只过了大半天的工夫,就又犯病了,她定是要担心的。 出了后院,月初云便径直往停放那两个死了的细作的屋子走去,反正段息天梳洗完还需要一些时候,自己的爹爹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没回来,有这些时间,她倒是想去看看那两具细作的尸体,看看段息天到底对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天气尚不算暖,被停放了只不足一天的尸体并未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月初云取了自己的手帕捂了口鼻,先是走到了那具男尸的旁边,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看着那被砍成了几段的尸身,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句,太过仁慈,白白浪费了一个活口,便转身向女尸走去。 掀开盖在女尸身上的白布,月初云忍不住眸子微微一亮,细细的观察起来,身上的伤口非常骇人,被弄出来的时候应是能令人痛不欲生的,却都不会是能致命的,用来审问最是合适。 再向下看去,月初云忍不住微微皱眉,死前应是被强行行过欢好之事的,可是,以她对段息天的了解,他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应是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才是! 验完了两具尸体,把白布重新盖上,月初云便转身出门,及至正堂,让月王府的亲卫端来了水,洗净了手,才在主位的左下第三的位置坐了下来。 主位是属于她的爹爹和娘亲的,左下的第一和第二,右下的第一和第二,则分属于她的哥哥们,不管他们人在或不在,她都不会逾越,在她的心里,他们永远都是在的,她坐在现在的位置,心甘情愿,而且,心底里只盼着能永远的坐下去。 坐了些许时候,月余一便从外边走了进来,月幻服了药,已被扶去休息,一来是怕月幻再过疲累,会再次犯病,二来也是他的脸色太差,怕被月初云见了,猜出他又犯病了,徒增担心。 见月初云兀自坐在左下第三的位置,月余一也是浅浅一笑,若论能力,他的这个宝贝妹妹便是与他们的爹爹平起平坐,都是稍显委屈的,但是,她却从不逾越,永远都只会坐在左下第三的位置,他知,她不是不敢去坐上主位,而是,自心底里,对他们所有人的尊重,她是月家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就如,她每每与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不会说自己是初云郡主,而只会说,我是月初云,月天驰是我爹,齐灵玉是我娘,我有四个哥哥,在家排行第五。 “二哥又犯病了?”见月余一进门,月初云眉头微拧,询问出声,虽是问句,语气里却是肯定。 知瞒不过月初云,月余一便也不再假装,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她斜对面的右下第二的位置坐下,“自随军至今,已经是第五次了,一次比一次重,想来应是太过疲累,一直都未曾休息的过来。” “有些事情,你不该告诉他的。”月初云沉吟了半晌,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明知道他知道了之后,会激动,怎还这么糊涂!” “你怎么知我知道了?又怎知我告诉他了?”听了月初云的话,月余一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恢复了常色,并没有否认月初云的话,他知,她即是肯这么说,就定是已经确定了的,对她而言,有些事,未必是未见未闻,便能未知的。 “露水说,你去地牢里看过我囚禁的那个人。” 与聪明人说话,是不需要拐弯抹角和长篇赘述的,只需要点破最主要的地方即可,其他的,那人自会明白,“二哥昨晚才犯得病,若不是被刺激到了,不会这么快就犯第二次,以二哥的性子,能给他造成这个大的刺激的事情,仅此一件。” “什么都瞒不过你。”月余一点了点头,凝目看向了坐在他斜对面的月初云,语带微怒,任凭是谁,突然间知道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名声,竟是被别人做了诸多事才维系了的,也不会还能开心的起来,尤其是,那个为自己做了诸多的事情的人,还是自己始终坚信着,应在自己的庇护之下的! “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你可还有把我们当成是你的哥哥!”先前未说起,月余一还能保持平静,但此时说起了,他便是更加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伤害了,身为一个哥哥,怎能让自己的宝贝妹妹来保护! “若是不把你们当成哥哥,我干嘛要做这些?”月初云说的毫不留情,她最是看不上这些古人们的所谓的尊严,尊严能吃还是能喝,人活着才有尊严,死了,就是一堆白骨,任人家踩你踩的稀巴烂,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个乐善好施的?” 被月初云堵了这么一句,月余一顿时被气成了茄紫色,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说的没错,若是没把他们当成亲人,她又何苦要去做这些既费力又讨不到好的事情! “尊严也好,名声也罢,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们就是太被这些东西所累,才会用不出我能用出来的这些手段,这一点,息天倒是比你们都放得开。”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月余一的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软了下来,“四哥,有句话说出来或许很不好听,但是,却是很有道理,能咬到人的狗,都是不叫的,因为那些狂叫的,都会在距离人很远的地方,就被打死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余一微微一愣,眉头微拧,似是在挣扎着什么,许久,才薄唇轻启,问了一句,“丫头,在你的心里,这些都不重要,那么,重要的,又是什么呢?” “爹娘的平安喜乐,你们的幸福无忧。”月初云樱唇微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月余一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站起身,抱住了仅与他的肩膀等高的月初云,“我……” “呐,四哥,记得么,我们七岁的时候,你为了我赤拳打死了老虎,其实,我知道,你当时,也是怕的。”月初云很是乖巧的站在那里,任由月余一抱得她骨头都有些生疼,却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别人都道是你当时胸有成竹,我却是知道,在那之后,你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每每喊得都是,你怎么还不死……” “臭丫头!尽记着我的糗事!”被月初云这 第九十九章 “咳,丫头,我出去寻一下爹爹,早就应该回来了的,怎得也不知去了哪里!”月余一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便逃也似的出了门,他这宝贝妹妹好意思说,他却是不好意思听的啊,要不是知这个段息天对他的宝贝妹妹只有敬仰之情,他定要把他一巴掌拍死。 他的宝贝妹妹就是被这些个混账东西教坏了的! 月余一很是护短的歪曲了事实的真相。 “记得顺便带苏云卷回来。”月初云点了点头,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句,昨晚一夜没睡,又用滑翔翼飞了大半天,她是真的饿了,也困了,但是,现在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她去处理,她还不能睡,那么,只好吃苏云卷顶一顶了,吃完了苏云卷之后,应是能再顶着兴奋一阵子的,估计,可以支持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自己的爹爹交代完。 看着月余一快速离去的背影,段息天缓缓的皱了皱眉,看向了月初云,“老师,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元帅回来了,我喊您起来。” “不用了,我等爹爹回来,跟他商议完了再睡不晚。”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满眼宠溺的揉了揉段息天的额头,她比段息天要矮了许多,便是坐着,也差出了半个头,所以,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极其怪异的,好在两人相处了八年,都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就坐着眯一会儿吧,元帅一回来,您就能听见。”段息天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老师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刚刚被从废墟里救回来的孩子。 “也好。”这一次,月初云却是没有拒绝,她真的很困,每次眨眼睛都有种恨不能再也不要睁开的念头,“若是一会儿爹爹回来了,我没醒,你就叫醒我。” 月初云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不及段息天做出回应,便睡了过去,有他守在一边,她放心,无论是武技,还是忠诚,都无可替代。 “老师,安。” 段息天径自问安,虽知月初云此时听不见,却也未废了礼数,凝眉想了想,又退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给她盖在了身上,怕她着凉。 这一幕却是悉数落入了从外归来的月天驰的眼里,鹰眸一闪,竟是露出了隐隐的不安,他还从未见过段息天这般的对什么人关心体贴过,确切的说,是他对他自己,都未必会这么的用心!这个孩子……该不会是对丫头动了什么心思了吧?如果是的话,便怕是,要有麻烦了…… 但是,待段息天转过了身来,月天驰便是放下了心,他的眼中,是尊崇的目光,就像,他刚刚在做的,是在侍奉自己的亲人,没有一丝傲气,亦没有一分委屈,仿佛,理所当然,心甘情愿。 “让丫头睡吧。”见段息天准备叫醒月初云,月天驰忙挥了挥手,阻止了他,“有些事,推迟点时候再做,也来得及的。” 月天驰是了解他的宝贝女儿的,她既然让人放出了段息天,就定然是有了解决的法子,她既然会在等他的时候小憩,就定不会是需要着急筹办的,奔波于两处战场,便是青壮的男子,也是极为勉强的,遑论她还是个女子,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老师说,若元帅回来了,便叫醒她。”段息天似是犹豫了一下,转身看了看月初云,又重新看向了月天驰,压低声音说道。 “你就当我没回来。”月天驰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到了月初云的近前,伸手把她横着抱了起来,转身向后堂走去,“你来守着她,我还要再出去一会儿,等她醒了,就跟她说,我有紧急的军情未处置完,使人回来传的消息,让她休息的。” “元帅,您的谎话,骗不了老师的。”段息天轻手轻脚的跟在了月天驰的身后,举手投足皆是防备,便是月天驰在下一刻不甚脱了手,他也定能在她落地之前接住,“况且,息天,永远都不会对老师说谎。” “你倒是知道尊师重道,也不知这从来都只会把先生气走的丫头,是怎么调教出你这么一个学生来的。”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天驰忍不住莞尔一笑,想起被月初云气走,气病,气归隐的先生,他就觉得无奈,他这大半辈子的好名声,都尽数毁在这个鬼丫头的手里了! 直过了这么多年,提起被恶魔郡主月初云折辱过的先生,还是会引来外人的一阵唏嘘,只是不知,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他们觉得避之犹恐不及的恶魔郡主,其实就是设立免费的私塾,让平民们读书的“那位大人”,他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老师说过,息天跟她是同一种人。”段息天丝毫未觉得月初云做的有什么不妥,那些个凡夫俗子,连给他的老师赶车牵马都嫌不配,也敢让他的老师称一声“先生”! “哦?丫头说,你跟她是同一种人?”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天驰忍不住好奇的扬了扬眉毛,这个小子倒是有趣,竟能让他的宝贝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你是什么样的人?” “元帅明明知道息天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要多此一问?”段息天反问了一句,并不与月天驰多说一句话,在他的心里,月天驰虽然是他的老师的父亲,跟他,却并不会因此而多出了什么与旁人不同的关系或者交情,他,依然是月家军的元帅,而他,也依然是他麾下的将军,别无其他。 “你倒是得了那丫头的真传,连说话都是一个口气!”感觉到了段息天的疏离,月天驰微微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你这性子,若是为官,可是要给自己招来祸患的。” “多谢元帅夸奖。”段息天浅浅一笑,对月天驰说他与月初云像颇有些开心,但那笑容,亦只是转瞬即逝,很快,整张脸便又恢复了淡漠和疏离,“息天无意为官,息天只愿此生伴老师左右,鞍前马后,侍奉枕席。” 被段息天这么一说,月天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鞍前马后,并无不可,但,这侍奉枕席……若月初云是个男子,并没什么不妥,不过是些铺床叠被的营生,身为弟子,为自己尊敬的老师做这些,只会让人颇加称赞,但月初云是个女子,被一个男人说,愿侍奉枕席,可就是大大的不妥了,往好里说,可以理解为想与她结发相守,照顾一生,往不好的里说,却是可以被理解为,甘愿成为禁宠的! 虽说,一些公主郡主们,会在除了自己的驸马之外,圈养上几个禁宠取乐,但是,月初云以后是要嫁入皇家,成为皇后的,这种事情,断不可能。 “息天,这种话,以后可不能乱说,是会招人误会的。”月天驰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 “息天说的,并非元帅所想。”段息天面色未变,似乎对这种男女大防的事情,与月初云一样的不当回事,前半句话,让月天驰松了后起,后半句,却是让他差点抓狂,“但是,若老师希望息天那么做,息天亦不会拒绝,此乃息天之幸。” “咳,你在这里看着她吧,我还有军务要处理。” 月天驰小心翼翼的把月初云放到了床上,然后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不行,他不能再跟这个臭小子说话了,不然,他肯定会忍不住把他拎到个没人的地方痛揍一顿!真不愧是那个丫头的学生,连这种恬不知耻的话,都能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理所应当一般,真真是气煞人也! 目送着月天驰出门,段息天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他有说错什么话么?没有吧?元帅为什么先是那么紧张,又是那么生气?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头绪,便决定索性不想,待月初云醒来了,向她询问便好。 天尚未完全暖过来,晚上的时候,屋子里仍需要烧了炭火,才不会冷。见月初云躺在床上睡的缩起了身子,段息天修长的眸子抿了抿,很是细心的起身,拿了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了,又拿出火折子,引燃了屋子里的炭火盆,捧到了床边。 月余一出去寻了一圈,未找见自己的爹爹,心里不禁疑惑,平日里,便是三日不见自己的宝贝妹妹,爹爹都会念想个不停的,怎得这次大半个月未见,还这般磨磨蹭蹭的待在外边不回来?莫不是昨天晚上的叙话之后,自己的爹爹,已经对自己的宝贝妹妹有了疏远的意思?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的宝贝妹妹为月家做了那么多,她不该被这么对待! 这般想着,月余一便加快了步子往指挥府回返,他就不信了,望天城一共这么大点儿个地方,他的爹爹还能藏到哪里去!实在不行,就派出两队亲卫去找,那么大个人,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哼,待找到了,还是得把那丫头做过的事都告诉他,让他这个老糊涂好好清醒清醒! 正这般想着,便在指挥府的门口遇到了正要出门的月天驰,不禁一愣,快步走上前去,“爹爹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去看看伤兵们的情况,让人统计出还有多少可以参战的人来。”月天驰的脸上还带着尴尬,毕竟是遵从了大半辈子的礼数了,一时听人说的那么露骨,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那些事情,让别人去做就是了!丫头才刚刚来,爹爹就不能多陪她些时候!”月余一不悦的捏紧了拳头,眼中露出了微微的怒气,“丫头就是丫头,不可能会像姑姑那样的!我信她!请爹爹也信她!” “我何曾说过要不信她了?”月天驰被月余一这莫名其妙的怒气惹了个稀里糊涂,很是不解的看向了他,奇怪的问道。 “您没想过,为何还要疏远她?以前的时候,便是三日不见,您也会挂念的!”月余一只当是月天驰在敷衍自己,伸手便揽住了他的路,“如今却好,只是这么匆匆看了一眼就要走,你可想过,丫头会如何难过的!” “呃?”被月余一这么一说,月天驰才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的儿子误会了自己,忙出言解释道,“我是想着趁着她睡着了,赶紧把这些她可能要用得着的整理出来,免得等她醒了,还要挂心,让别人去,终究是隔了一道手,怕有疏漏……” “睡着了?”月余一一愣,颇有些尴尬的垂下了头,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月天驰这么没有礼数的大喊大叫过,此时也是一时怒极了才壮了胆子,知是自己误会了,便顿时心虚了起来,“咳,我,我还以为……” “傻小子!” 月天驰难得的没有动怒,笑着拍了拍月余一的肩膀,声音轻缓了许多,“让人准备些你妹妹喜欢吃的东西,这些时日定是委屈到了,轻了不少。” 说完,便上马离去,背影还是那个背影,却是比之前多了几分轻快,似是放下了什么不放心的事情。 云国西部边境。 几日来的传闻本就使得风国的二十万残兵变得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别说是组织进攻里,便是半夜里听了什么异常的响动,都会吓得整个大营里鸡飞狗跳。 而这一日,风国的兵将们,先是看到穿着一身红衣的月初云凭空飞了起来,又是听到有上千的士兵跑回来说,在西梁城见到了已经失踪了若干年的九公主,与传说中的一样,赤发紫眸……一时间,恐惧更甚了! 有了恐惧,也就有了盲目,有了盲目,自然,一些原本不足为信的事情,也会突然变得可信了起来,比如,九公主是天之所归,是被不容的风国皇帝所害才流落民间,比如,九公主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此番回来,是要跟风国皇帝讨公道的,再比如,九公主乃是受到了花神大人的庇护,前几日的惨败,根本就是花神大人对他们这些被人蒙蔽了的,敢于九公主作对的人的惩罚……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所有的传言,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若不向九公主臣服,便会再也得不到花神大人的庇护,若是不帮九公主推翻现在的皇帝,便会不再被花神大人视为信徒,即便英勇战死,死后,也不能再前往花神大人居住的神境! 风国之人,本就好战,对花神的崇尚,更是比其他四国更加狂热,在风国的兵将看来,最可怕的,不是战死,而是,被花神大人所舍弃,死后不能进入神境,享受勇士的殊荣,所以,这些言论一出,风国大营之中,顿时便出现一大半的人倒戈,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则是在犹豫不决,距离倒戈,亦是不远。 西梁城的城墙之上,月改与孤燕儿正浓情蜜意的相拥而立,通过月初云给他们留下来的古代版望远镜,细细的观察着风国大营连日来的变化。 两万月家军的铁骑,已经于昨日中午离开了,走时,声势浩大,吓得整个风国畏惧的摆出了防御的阵势。 城楼的二层,还有月初云给他们两人留下来的,未曾用完的一千二百多个古代版炸弹,好好的码放着,不过,在看过了那一次的爆炸之后,月改却决定若非得已,绝不轻易的使用它们,毕竟,什么样的神迹出现的多了,都会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到时候,威慑,也就会不存在了。 “改,还不是时候么?”孤燕儿扬了扬头,用自己的后脑撞了撞月改的胸口,十足的幸福小女人模样,对于她的身份,西梁城的守军们已经能接受了,风国降生于紫光中的公主,被风国皇帝不容的天之所归,作为那位大人身边的“贤者大人”的月初云的至交,云国“狡兔”将军的结发妻子。 风国的兵将接受她,是因为畏惧花神的惩罚,而云国的兵将接受她,则是因为,月初云离开之前,告诉他们,只有她成了风国的新皇,才能给两国带来长久的和平。 云国的人并不如风国的人那么好战,虽然也敬仰花神,却不似风国的人们那么狂热,尤其是近些年来,有了一个“那位大人”,在很多云国人的心里,花神,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若非战时,已经极少被人提起了。 而更有在南边传来的消息称,那几座被火国攻下的城池,那些在破城之前去“那位大人”的庇护所彻夜祈祷的人,都在破城之时,神秘失踪了,此消息一出,更是坚定了众多云国人的心,“那位大人”在各个城里的庇护所中,竟是凭白多出了众多的前去祈祷膜拜的普通百姓,有的求自己在前线的丈夫儿子平安,有的求前面拒敌的城能守得下来,还有的求若是自己所在的城池若是被占领,能够在庇护下得以生还,总之,不一而足。 传说中,花神会让那些信仰着她勇敢战死的人进入神境,可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有哪个进入了神境的人,回来告诉活着的人,神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未知的事情,比起人们能目睹的,自然缺少了太多的说服力。 “不着急,再等等。”月改低头吻了吻孤燕儿的赤发,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 平心而论,在月初云帮她洗掉了发上的墨汁,露出了赤红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这世上,竟有人的发色,不是黑色的! “还要等多久啊?”孤燕儿翘了翘赤唇,伸手抱住了月改环住她的手臂。 “快了。”月改邪恶的一笑,低头咬住她的耳垂,一边舔吸,一边逗她道,“怎得?着急了?是着急当皇帝,还是着急当了皇帝之后,用三十二抬的轿辇迎我过门?” 被月改这么一胡闹,孤燕儿的脸顿时赤红,城墙上还有这么多外人呢,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旁若无人的做这种事情!这,这若是让人看到,可如何是好!她,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改,别,别这样……”孤燕儿缩了缩脖子,躲避着月改的挑豆,“我,我是觉得……” “都不是?恩?那想谁呢?哪个小白脸?”听了孤燕儿的话,月改微微不悦,他可是提醒过她应该说什么了,她竟敢不就范?真真是可恶至极! “没,没有,我,我,我是觉得,这边稳定了下来之后,可,可以让初云留下来的这十万步兵去,去支援她那边。”孤燕儿感觉到了月改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心中暗叫不好,忙不迭的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生怕他误会了不理自己,“那,那边传来的信上不是说,说火国的攻势很,很厉害,已经失去了六座城了么……你,你的爹爹和兄弟都在那边……你,你也是不放心的吧……” “没事,有丫头在呢。”听了孤燕儿的话,月改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感动的抱紧了她,吻上了她的赤唇,“燕儿,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我,我,我好歹也是,是你爹爹的儿媳妇,和,和你兄弟的弟妹和,和嫂子。”孤燕儿被月改吻的羞怯更重,竟是连脖根都红了,“我,我娘亲说过的,当,当人家的儿媳妇得,得尽孝道,当,当人家的弟妹和嫂子,得,得懂得替,替自己的丈夫照,照顾亲人,唔……” “等你当了风国的皇帝,记得给他们每人发一块入关令。”月改坏笑着把孤燕儿抱了起来,径直朝城墙下面而去,“那样,等哪一天,云迟语那只老狐狸容不下他们了,他们也好跑来投奔我们!”月改不知,他如此随意的一句话,在十年之后,为月家,免去了一场灭门浩劫。 云国,帝都。 三位王爷带了私军入宫,逼迫云迟语让位未能得逞,被关进了天牢,齐灵玉依照着月初云所说的,见到云国皇宫方向出现了火光,便马上拉着她的师父“毒老怪”进入了月王府的密道,趁夜出城,至月家城西外宅换装后远扬千里。 次日清晨,云迟语带了禁军若干,亲自登门月王府,声言近几日三王造反,整个帝都都不安全,为了保证月王爷的家眷安全,让月王爷在外领兵无忧,亲自来接齐灵玉入宫保护,得知齐灵玉竟然早已不在月王府中之后,气得拂袖而去,回宫之后,更是摔烂了御书房的一屋子古董。 对此,皇后娘娘大发雷霆,称病闭门谢客,连云迟语前来探视,都被拒之门外。 这一次,云迟语却是没如以前那般死赖着不走,就只是嘱咐了宫女好生伺候,便转身离开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去了三皇子云千羽的母妃,淑妃那里就寝。 自窗棱处目送着云迟语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子的门口,皇后娘娘月天心的手缓缓攥紧,两行清泪顺着极美的脸庞滑落,嘴中低低的念叨了一句,“昔日,初云跟我说,有三王争权,才有月家,有月家,才有月天心,我尚不信,此时看来,倒是我的见识低过了一个孩子,三王才刚刚下囚,你便亟不可待了,云迟语,你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许给我‘此生不想离,此生不相负’的云迟语了……你变了,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而我,还在守着你给编织的梦,傻傻的帮你谋划,帮你伤害我的家人……不会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哥哥,对不起,天心错了,天心,知错了……” “娘娘,您是有什么吩咐么?” 听月天心喃喃自语,一直候在距离她三步远处的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的上前,躬身向她行了个礼,恭敬的询问道,小宫女觉得很奇怪,以前的时候,被娘娘拒之门外的时候,陛下都是会让人搬一把椅子来坐下,一直等在那里,等她开门的,今日,怎得竟就这么走了? 被小宫女这么一问,月天心忍不住浅浅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易察觉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朝着她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去御厨房给我取些点心来,有些饿了。” “是,娘娘。”小宫女应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去,今天的娘娘好奇怪,若是平日里,陛下敢在她说不舒服的时候去了别的妃子的寝殿,她定是要去大闹一番,扇那个妃子几个耳光,然后把云迟语拎着耳光拎回来的,今日怎得竟这么好的脾气? 难道是气极了,想直接让淑妃娘娘直接,永远的消失?对了,定是这样了!不然,怎得刚刚吃过了点心,便又说饿了呢!定是要用点心毒死淑妃娘娘!啧啧,没想到娘娘也会有这么心狠的时候,以前,她可是会好心的收养给她投毒未遂,被陛下赐了死的良妃娘娘的儿子,六皇子殿下的! 这般想着,小宫女更是加快了步子,只一会儿工夫,便从御书房捧来了一碟点心,送到了月天心的面前,恭敬的捧过了头顶,“娘娘。” “准备文房四宝,我有些想念乐儿了,我要给他写信。”月天心没有去拿小宫女捧到了她面前的点心,就只是浅浅一笑,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般的,对小宫女吩咐了一声,“让人,不,你亲自去把这盘点心送到淑妃娘娘那里去,就说,本宫赐给她的,然后,把你看到的,回来告诉本宫。” “是,娘娘。”小宫女微微一愣,颇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月天心,又看了看被她捧在手里的点心,“好心”的提醒道,“娘娘,就这样送去?” “就这样送去。”月天心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向书案走去,一边走,一边轻轻的无摸着自己的肚子,幽幽的说道,“启儿,我的好启儿,都是娘亲太傻,不然,怎会让你还没出生就遭了毒手,别怪娘亲,别怪娘亲,娘亲发誓,来生,一定好好补偿你。” “娘娘……” 听月天心又在念叨着那个还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一个候在旁边的老嬷嬷心疼的拧紧了眉头,她是月天心的奶娘,她嫁到宫里来的时候,一并陪了进来的,这许多年,都是她最贴心的人,她知道,每每月天心念叨这句话的时候,便是她要下决心做什么大事的时候。 说起那还没出生就夭折的小皇子,老嬷嬷就皱眉,都怪陛下太糊涂,明明知道娘娘已经那么大的月份了,不能侍寝,还偏要来求,若不是他胡闹,又怎会害的娘娘小产!小产时,那小皇子都是会哭了的,只可惜,到最后也未能养活过来!为此,陛下倒是愧疚的砍了一御医院的太医,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小皇子没了,就是没了! 后来,陛下违了祖制,给那夭折的小皇子起了名字,入了皇家的宗祠,便是与七皇子云轻尘同年所生的八皇子,名唤云天启,而后,皇后娘娘在念起小皇子的时候,便总是叫他启儿。 “奶娘不用担心,我没事。”感觉到了老嬷嬷的担心,月天心收了脸上的幽怨,转身朝她笑了笑,“启儿虽然没了,我不是还有乐儿么,他虽不是我亲生的,却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与自己亲生的,没什么不一样。” “娘娘,她娘终究是因为给您投毒未成才被赐死的。”老嬷嬷撇了撇嘴,对被月天心时常挂在嘴边的云思乐很是没有好感,那祸国倾城的模样,跟他那死了的娘,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看怎么碍眼! “奶娘……”月天心浅浅一笑,颇有些责怪的跟老嬷嬷嗔了一句,“错的只是大人,孩子又没做错什么,你怨恨他做甚!他自小没了娘疼爱,已经够可怜了……我这道是把挂在名下的,自己也没有带过孩子,诸多事情都照顾不到,更是凭白让他吃了许多苦……” 老嬷嬷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娘娘就是太善良了,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把六皇子斩草除根了,她倒好,非但不让他母债子偿,还放在自己的身边养着!吃了委屈,她哄,被陛下骂了,她护,被太傅罚了,她帮着一起抄功课,除了不答应他睡在自己的榻上之外,还真就是有求必应了!若不是她,一个没了母妃的皇子,哪就能活的那么自在逍遥!看看七皇子,不就是个例子! “还好他不像他那个娘!”老嬷嬷撇了撇嘴,一边念叨着,一边跟了月天心上前,帮她研墨,对六皇子的母亲,她始终都是心有怨念的,“她做下人的时候,人家欺辱她,娘娘为她挡祸,人家不给她饭吃,娘娘便把自己的膳食分给她,人家打了她,娘娘还亲手帮她上药,一个都没有什么交情的下人,待她可算是不薄了!她倒是好,被封了妃子,便大了胆子给娘娘下毒,还良妃,我呸,她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奶娘……”月天心微微皱了皱眉头,阻止了老嬷嬷继续说下去,她不傻,良妃也是聪明人,试问,一个聪明人,又怎会蠢到当着皇帝的面给皇后下毒!她分明就是在求死,分明就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想伤害她,她给自己下毒的时候,定是被人威胁的! “好,好,好,娘娘说的对,娘娘说的对,她是被人指使的,被人威胁的,被人陷害的……”见月天心不悦了,老嬷嬷忙改了口,真不知道娘娘怎得就这么善良,明明被下毒的人是她,她还出言帮那个给她下毒的死人开脱!这到底叫什么世道!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乐儿听了会不开心的,毕竟,那是他 第一百章 望天城。 月初云睡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缓缓的醒了过来,睁眼,见自己正躺在床上睡着,本能的皱了皱眉,向旁边看去,而段息天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看书,很是认真,竟是连她醒了都未发现,不禁露出浅浅的笑容。 仔细看的话,这个家伙,跟自己还真是有些像呢,若是……呵呵,不想了,有些事情,还是让永远都是秘密好些,说出来,只会让很多人都为难。 “老师。”听到月初云起身,段息天忙放下书站了起来,很是恭敬的扶了她一把,然后便要俯身帮她穿靴子,却被她挥手阻止了,有些悻悻的抿了抿唇,看样子竟是有些不怎么甘心。 “爹爹回来过了?”虽是问句,却没有丝毫询问的口气。 “回老师的话,元帅回来过了,见老师睡着了,便吩咐不要惊扰。”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答得一字都不作假,“抱了老师进来之后,便又出去了,说是有要事处置。” “扶我起来,有些饿了,没力气。”月初云俯身给自己套上靴子,准备起身,却觉得眼前一片发黑,想来应是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血糖低了。 段息天皱了皱眉头,没有扶月初云,而是径自把她横着抱了起来,起身向外面走去,“余一将军刚才就命人为老师准备好了膳食,见老师未醒,便没有叨扰,息天这就带老师去用。” “放我下来。”月初云微微皱眉,对段息天突然动手抱她有些不适,这里可是指挥府,让人看了,成何体统!虽说,她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喜,但是,她不想他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在天馆的时候,息天都是这么抱老师去用膳的。”段息天很是执拗,丝毫没有要把月初云放下的意思。 天馆,自他被月初云从段家的的废墟里救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居住的地方,里面除了另外两个跟他一样称呼她为老师的家伙之外,就只有一些极少说话白衣下人。在那里,月初云一直都是带着面具,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坐在轮椅上的,下人们称呼她“天使大人”,他们称呼她老师。 他一直都以为她是腿有残疾,不能行路的,所以,自四年前开始,每每她留下与他们三人一起用膳,他都会亲手把她从轮椅上抱下来,送到桌边的椅子上。 “这里不是天馆,傻孩子。” 听到段息天执拗的回答,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没有再拒绝,就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眼中尽是宠溺,段家的灭门惨案,使得他在心里有了阴影,不喜与人交流,但是,骨子里却是温柔的很,只不过,他的细心体贴从来都只会给她这个他的“老师”,便是他的那另外两个“师弟”,亦是从来都未得他多看过一眼。 “不管在哪里,老师,都是息天的老师。”段息天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手,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孩子,此时明明已经知道了,他比她还要年长四岁,可在她的面前撒娇,却依然是丝毫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是他的老师,她是她认可的亲人,她是他的神!跟年龄无关,跟她的真正身份无关! “或许吧。”想起了段息天的真正身份,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八年了,她已经习惯了他称呼她老师的样子了,以后,若是要改口,她会不会觉得难过?应该,是会得吧?她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的晚辈一样宠爱了呢……若是告诉了他,他的真正身份,他会改口么? “没有或许!” 段息天不悦的皱眉,低声抗议,“老师,永远都是息天的老师!” “好,没有或许,永远,都是。”月初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会让他激动的话,只是径自抚平了他拧紧了眉头,“别皱眉,不好看。” 被月初云这么一说,段息天忙舒展开了眉头,被他的老师说不好看,唔,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不喜欢! 到了饭厅,见了瞪着眼睛,用不喜的目光看着他的月幻和月余一,段息天依然是没有丝毫要把月初云放下来的觉悟,只是抱着她,睨了一眼空着的那几个椅子,不悦的撇了撇唇角,四下环顾了一圈,快步走到一边的暖榻旁边,拎了上面的两个厚厚的软垫,才走回桌边,拖了一把椅子出来,铺上一个软垫,把月初云放下,又把另一个软垫垫到了她身后,一切皆是做的顺手无比,显是经常都会这么做。 “咳,那个,我饿了,我先吃了!”感觉到月幻和月余一在盯着她,月初云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抓起面前的筷子,借着消灭菜肴,假装没看到他们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的目光。 哎!没办法!云国的国风实在是太保守了,呃,其实,也不仅仅是保守的问题,而是,任凭是哪个哥哥见了一个自己以前几乎都没有什么了解的家伙抱自己的妹妹,还抱的顺手无比,习惯无比都会觉得异常不爽的,就好像,咳,怎么说呢,私有产权被侵犯,唔,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老师,吃这个,你最喜欢的。”段息天非常自动的过滤了月幻和月余一,很是殷勤的给月初云夹菜,却是非常有效的产生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丫头,吃这个。”月幻深深的吸了口气,加了一块红烧肉给月初云放到了碗里,声音温润如水,动作优雅从容,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危险味道,“你喜欢吃甜的,我特意让厨子多加了些糖。” “丫头,吃这个!”月余一也不甘落后,扬起筷子便给月初云夹了一枚蜜汁南瓜饼放在了碗里,看起来动作极轻,却是使得他夹南瓜饼的筷子离开装南瓜饼的盘子之后,盘子“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这蜜汁,可是用迎春花蜜调的,刚刚让养蜂人取来的!” “老师,吃这个!” “丫头,吃这个!” “这个!” “这个!” “还有这个!” 月初云异常无奈的向后倚在了靠垫上,看着三个围着她的,脸色异常难看的男人,以及,她的碗里早已经不下的菜肴,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明明很饿的啊,可是,为什么看着他们就没胃口了呢…… “丫头,我让人给你做了苏云卷……” 门口,传来了月天驰的脚步声,刚抬脚进了饭厅,便被眼前的景象给看愣了,月初云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无辜的看着他,她的面前,放着一个被摞满了各种菜肴,高高的鼓起了一个尖来的碗,桌子上,好几个盘子一分两半,他的两个儿子和段息天正在谁都不肯示弱的继续往月初云面前的那个高高鼓起的碗里继续添加菜肴。 “爹爹……”月初云目光闪闪的盯着月天驰端在手里的那盘苏云卷,显然,已经毫无例外的变身成了“苏云卷综合症”状态的月初云。 “你们这到底是在吃饭,还是在打仗!”月天驰恰到好处的在月初云面前的那一碗“菜肴山”倒塌前的千钧一发之时从椅子上把她捞了起来,任由她坐在自己的一条手臂上,兴奋异常的吃着他用另一只手端着的苏云卷,凝目看向了已经滑落到了月初云先前坐着的椅子上的菜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了三个满眼羡慕嫉妒恨的盯着他的人,怒道,“要是我不来,你们是不是就要烫到她了!” 被月天驰这么一吼,三人才本能的转向了月初云刚刚坐的位置,看着软垫上洒落的菜肴,顿时心虚的齐齐低下了头。 这么一折腾,晚膳是没得用了,不过,有苏云卷可吃,月初云也绝对不会饿到,直吃了大半盘,才很美形象的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已经撑得圆溜溜的肚子,恢复了正常状态。 扭头看了一眼由着她坐在一条胳膊上吃苏云卷的爹爹,又看了看垂着头站在那里的月幻,月余一和段息天,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跳下了地,缓步走到三人面前,从衣袖里拿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长手柄,毫不客气的朝着三人的头上挨个儿戳了过去,“让你们抢,让你们抢,都浪费了,我什么都没吃到,说,你们怎么赔我!” “老师说怎么赔,息天就怎么赔。”段息天委屈的撇了撇嘴,目光不善的瞪了月幻和月余一一眼,在他的概念里,他的老师本来就是他的,那两个自称是他的“师弟”的家伙都从来不会跟他抢的,出现了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月幻和月余一不好,他们不跟自己抢的话,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丫头,那个,我刚才激动了……”月幻不好意思的看了月初云一眼,他极少会这么失态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我让厨子再给你做一桌来……” “丫头,我赔你一个月的苏云卷,你不要生气了,嗯?”月余一眸子微微一闪,他从来都是最了解月初云,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从来都知道,要怎么才能哄她开心,他更是清楚,“一个月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想吃,我都让人给你做,怎么样?” “唔,听起来是蛮有诚意的。”月初云轻轻的舔了舔樱唇,月余一提出的“赔偿”让她非常满意,他决定,咳,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记得,一个月,唔,从明天开始算,我今天吃饱了,不作数。” “没问题!从明天开始算!一天十二个时辰,你没在吃的时辰都不算!”听月初云第一个接受了他的“赔偿”,月余一顿时开心的眉开眼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他这么了解自己的宝贝妹妹呢!别人,哼哼,也想跟他比! “丫头,那我……”月幻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月初云,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月余一说的这招。 “今天吃饱了,明天记得赔我。”月初云摸了摸肚子,很给面子的说道,月幻从来都不会哄人的,她不忍为难他,不然,以他的性子,晚上定是又睡不好了,他的身子,睡不好,怕是又要犯病的。 “好!”月幻开心的应声,暗自庆幸,还好他的宝贝妹妹大方,不跟他怄气,不然,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哄她才好。 “老师……”见月初云已经接受了两人的赔偿,却没有回应自己,段息天顿时慌了起来,往前蹭了蹭,低声提醒她,还有自己。 “罚你守夜。”看着段息天可怜兮兮的样子,月初云顿时心软了,在别人的面前,永远都能冰冷如霜,坚强似铁的息天将军,到了自己的近前,便变成了需要被宠着的小孩子,这话说出去了,谁信? “恩!”听月初云说罚他守夜,段息天忙用力的点了点头,似是丝毫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惩罚。 须知道,以前在天馆,老师在那里留宿的时候,他与那两个笨蛋都是要先争执一番,甚至还要打上一架,才能决定下来由谁守夜的!能守着老师,让老师安心的睡觉,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她是信任他们,才能睡得安稳的!别人,永远都不能!连那些极少说话的白衣下人们也不行! “收拾一下,议政。”见三人都哄好了,月初云也是浅浅一笑,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她背后的月天驰,“爹爹,我们先过去吧,这里让他们收拾吧。” “也就是你这丫头,能降服得了那两个臭小子!”月天驰笑得调侃,并没有把段息天包含在讨论的范围之内,在他看来,段息天再依赖月初云,也终究是个外人,在月王府,外人,永远都不能与自己人同时被提起,这是习惯,多年养成的,并没有要针对段息天的。 “爹爹,你以后会知道的,息天,他不是外人。”月初云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声说道,虽说月天驰刚才所说的话,段息天并不可能听到,但是,她也依然会觉得不舒服,“他,也是我们的自己人。” “你看上他了?”月天驰本能的反应便是月初云相中了段息天,再联想段息天先前说的,心里不禁更是疑惑,难道……有些事,其实,已经发生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把他当成,咳,晚辈,完全没有别的心思!”见自己的爹爹一脸吃惊,月初云忍不住失笑出声,自己这爹爹,有些时候,这脑子转的倒是有些太快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让他联想到一起,变成某个人的“阴谋”,也不知是不是在朝多年,与那些老王八们明争暗斗造成的被害妄想症。 “哧,你才多大点儿,也敢说别人是晚辈。”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忍不住失笑出声,在他的概念里,她的宝贝女儿,哪怕能力再怎么出众,在家里的时候,也都还是个需要他宠着的孩子,与寻常人家的普通孩子无异。 “娘亲跟我这么大的时候,我大哥都在她肚子里了!”月初云撇了撇嘴,说出了一个客观事实,虽然,她对云国普遍存在的早婚很是有些不适应,但是,想到这里人的平均年龄,就又坦然了。 在这里,七十岁,算是罕见的寿星,一般人,活到六十岁,已是高寿,而百姓之中,大多数人,都只是五十岁左右就亡故了,这么算来,女子十五岁成亲,十六或十七岁便生育第一个孩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太早。 “就算你以后当了人家的娘,在爹的眼里,你也还是个孩子!”月天驰宠溺的笑,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小脑袋,不知不觉,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跟着他上朝,恶整左逢云那只老王八犊子,好像,就还是昨天的事一样呢!岁月,不饶人啊! “是呢,便是成了别人的娘亲,在爹爹的眼里,初云也都还是孩子的。”月初云甜甜的笑,伸手挽了月天驰的手臂,眼中,尽是依赖,是呢,她的爹爹,她的娘亲,她的哥哥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愿意当给她遮挡风雨的伞呢!这份亲情,她很珍惜! 五人在后堂里直谈了大半夜才各自离去,明天,每个人要做什么,都已经是了然于心,月初云的计策,听愣了月天驰,也听愣了月幻和月余一,唯有段息天始终面色如常,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虽尽是难抑的崇敬之色,但较之另外三人,却是要淡定了太多。 之后,月初云便起身回了月余一给她安排好的房间,她累坏了,刚刚虽睡了两个时辰,但还是有些疲倦,明天还有大事要做,不养好精神是不行的。 段息天不发一言的跟了上去,却只是走到了门口,便不再移步,垂首站在一边,目送着月初云进门。 “进来吧。”月初云的步子顿了顿,浅浅一笑,这个笨孩子,还真是死脑筋,说罚他守夜,还真就跟来了,依着他的性子,怕是这一夜都会眼都不眨的在门外站着的,眼见这天还是寒的,可别冷坏了才好,“天还未暖,别着凉了。” 听月初云唤自己进门,段息天欣喜的露出了笑容,以前在天馆的时候,他都是会在老师的床边值夜的,若不是刚才月幻和月余一在收拾碗碟的时候跟他说,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会给月初云惹来非议,他才不会走到门口就停下来呢! 给月初云铺好了被褥,看着她简单的梳洗之后尚床休息,段息天丝毫未觉得她穿着衣服睡有什么不对。 以前在天馆的时候,老师都会穿着她那件宽大的能装下两个人的巨大袍子的,老师说过,为将者,要随时有面对变故的觉悟,在有可能发生变故的地方,哪怕是入睡,也要有在下一刻醒来,便能安定人心的能力,和衣而卧,是最稳妥的法子,须知,敌人在看到你是毫无慌乱的时候,他的心,便已经乱了。 除了昨日,他都是循着老师说的,和衣而睡的。 一室之中,红衣的女子在床上睡的深沉,天青色儒装的男子倚坐在一张搬到了床侧的软椅上看书,偶尔低头,或翻转一下火盆里的旧炭,或加一块新炭进去,使得整个屋子,整夜,都温暖如一。 云国帝都,信使在接了皇后娘娘派来的小宫女递上的信和传话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上马,奔赴云国的南部边境。从听风楼得来的消息称,六皇子殿下此时正随着月畔率领的两万月家军铁骑,从云国的西边边境朝望天城出发,已行了两日,仅需一日便能到达,随行的,还有大皇子和七皇子。 同日,跟随了皇后娘娘数年的贴身宫女,在为皇后娘娘送信归去的路上不慎滑到,额头碰巧撞击到了一块锐利的石头之上,当场毙命,为此,皇后娘娘直伤心的哭了大半个时辰,后让自己的随嫁嬷嬷从私房里拿出了一百两银子,抚恤给了她的爹娘。 听闻皇后娘娘身子本就不舒服,还因这种小事哭泣,皇帝陛下亲去安慰,封赏了金银珠宝若干不说,还送去了十个宫女,道是总能找出一个称心的代替那个死了的,若是都不行,便一并砍了,他再送新的来。 收了皇帝陛下的封赏,皇后娘娘感动异常,不但允了皇帝陛下进门,更是欢天喜地的打扮了起来,怎奈只穿着了一半,便道是发现皇帝陛下送她的那串最喜欢的珠串不见了,一时间,宫中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直折腾了大半晚,才在那个已死的小宫女的手腕上发现了手串。 皇后娘娘大怒,大骂那已死的小宫女没有良心,自己待她那么好,还敢偷自己的东西,于是,为了哄皇后娘娘开心,皇帝陛下命人鞭了那个小宫女的尸,大卸八块,弃之荒野,喂狗。 淑妃娘娘的寝殿,所有的宫女都被赶了出去,只余淑妃娘娘和一个老嬷嬷两人。 下午的时候,还“腹痛不已”的淑妃娘娘,此时正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伸手从盘子里拈了一块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点心,送进了赤唇之中。 她的身边,老嬷嬷很是担忧皱了皱眉头,劝了一句,“娘娘,这些点心,还是不要吃了好些!” “奶娘……”淑妃娘娘优雅的咽下了点心,转头看向了站在她身侧的老嬷嬷,笑着说道,“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好东西,为什么要不吃呢?” “早些时候,娘娘不是吃得肚子不舒服么!”看着淑妃娘娘又从盘子里拈起了一块点心,老嬷嬷顿时不干了,一把从她的手中抢过,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再好的东西,也得不伤身子才行!” “奶娘,你随着本妃进宫,多少年了?”淑妃娘娘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回娘娘的话,二十五年又一百二十七天。”老嬷嬷微微一愣,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淑妃娘娘,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么算来,千羽,也已经二十四岁了。”淑妃娘娘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丝帕,擦了擦自己唇角上的油迹,“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回娘娘的话,老奴下有一子一女,子下有孙儿两个,皆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见淑妃娘娘问起自己的家人,老嬷嬷忙欣喜的应声,在她想来,定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动了自家娘娘,娘娘要给自家的子孙赏赐好姻缘了! “也算是子孙满堂了。”淑妃娘娘点了点头,颇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老嬷嬷,伸手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了一个小瓶出来,放到了贵妃榻旁的小桌上,“如此,便是就这么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了……你放心吧,我会让我爹爹关照你的家人的,只要他们不犯大错,富贵半生,应是能的。” 听了淑妃娘娘的话,看着她拿出来的小瓶,老嬷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因惊恐而带来的乌青,声音颤抖,难以置信,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娘……娘娘……老,老奴不,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淑妃娘娘不为所动,依旧是闭着眼,神色平静,却是连最开始时的失望都不曾有了。“刚,刚才?”老嬷嬷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老奴刚才是在为娘娘鸣不平啊!她,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凭什么看不惯别人得宠!下午的时候,因为吃了她送来的东西,娘娘又怎么会腹痛?若不是因为腹痛,又怎么可能服侍不了陛下!她,她简直就是,就是不可理喻!老奴……啊,不,老奴不是说娘娘是……” “够了。” 淑妃娘娘面色不善的扬了扬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让老嬷嬷再继续说下去,“你刚刚说的这些,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不要说是你得死,便是我,也得跟着你倒霉!你,自裁吧,该有的体面,我会让人一样不少的都给你,我的奶娘,檀木棺,银丝衣,随葬的珠宝玉器,也都会循着规制来给,至于你的家人那边,你尽可以放心,对他们,我会说,你是因为重病不治而去的。” 见淑妃娘娘看向她的目光里已经满是厌恶,老嬷嬷便知,她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收了自己的命了! 在别人的眼里,自家娘娘自是温柔娴雅,但是,她自她生了下来,便守着她,她又怎会不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狡猾,阴险,狠辣,这些看似与她毫不沾边的词,用在她的身上,却是真真的再贴切不过!为了夺得嫡长女的位置,联合几个庶子害死了她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为了抹去罪证,自己给自己下毒,嫁祸给同谋的庶子,害的那几个庶子齐齐挨了家法后“不幸殒命”,为了争宠,把自己的兄长用药弄上了对她最好的姨娘的床,让那姨娘羞愤而死,刚刚三岁,最被她爹爹宠爱的弟弟,也因为自己的亲娘作了见不得人的事,而地位一落千丈…… 此时,她肯给自己一个体面的死,依着她的性子,不得不说,当真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老奴的家人,便烦劳娘娘照顾了……”老嬷嬷跪行上前,捧了淑妃娘娘赐给她的那一小瓶毒药,拔了塞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你也算是为我操劳了大半辈子,今日,你既已经活不成了,我便索性赐你一个死的明白吧……” 见老嬷嬷饮下了毒药,淑妃娘娘轻轻的叹了口气,再次闭上了双眼,看样子,倒是轻松了不少,“这皇宫之中,有四种人,是活不下去的,你可知,是哪四种?” 老嬷嬷的脸色已经泛出了青紫,看样子,极为痛苦,可是,她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死到临头了,若是还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那倒是当真有些憋屈了,虽然,她也知道,淑妃娘娘已经闭了眼,她点头,她也看不见,但是,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主子,她还是本能的这么做了。 “第一种,是兰妃那样的蠢人,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许诺,而不惜一切。”淑妃娘娘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并不在乎老嬷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陛下不是什么仁慈之人,呵呵,自古以来,有几个仁慈之人能当得了皇帝的?那个蠢女人,竟然会为了他第一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安乐,他求她,依了那个水国的什么王爷,他不会在乎她的这一次失贞,呵呵,好笑,当真是好笑!这世上,怎可能有男人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成了旁人的女人的!她竟然信,呵呵呵,多么的有趣,她竟然信!” 淑妃娘娘兀自笑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没信,继续说道,“第二种,便是良妃那种痴人,皇后娘娘对她,不过是一饭之恩,而她呢?却是把皇后娘娘当成了自己的主子!啧啧,真是想不通,怎么竟会有这样的痴人?她就不想想,一个帝王,会允自己的一个妃子,对别人,比对自己更加恭敬么?唉,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她也没放弃这种痴,竟为了保全皇后娘娘,而当着陛下的面,故意弄撒了药膳碗,宁可自己背着一个恩将仇报、谋害后宫之主的恶名,宁可让自己的整个家族跟着陪葬,也……唉,痴人啊,痴人,若不是皇后娘娘看懂了她的念头,怕是连她的儿子,也得给她陪葬,啧啧,真是想不通,这世上,怎竟有这样狠心的娘亲……” “这第三种人嘛,自然是想与皇后娘娘争宠的人了,嗯,比如,玉妃,啧啧,真是想不通,那么不识好歹的人,是怎么被留在了宫里的!” “陛下生性凉薄,皇后娘娘却是他唯一动情的人,唉,那玉妃,被陛下多摸了两把,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想要跟皇后娘娘争宠了,结果如何?自以为是的把皇后娘娘推进了水池,然后,自己也跳了进去,跟陛下求救,呵,被晾了个难看,自取其辱,羞愤自杀了吧?嗤,这种女人,也配跟皇后娘娘争宠?不是本妃说的难听,她便是连皇后娘娘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皇后娘娘可不仅仅是陛下所爱,更是他的江山社稷,月家一日不倒,她的荣宠就会一日不灭,唔,不对,便是月家倒了,她也依旧不会失宠,便是囚禁,陛下也绝不会允自己的所爱离了自己的身边的,他是皇帝,又怎么可能随意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 “至于这第四种嘛,呵呵,便是把皇后娘娘当傻子的,比如,嗯,怡妃。” “皇后娘 第一百零一章 望天城,晌午。 一个望天城的樵夫突然在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贪财心驱使之下,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望天城依山而建,城里便包着一个小小的山,不然,这几日封城,这些依靠砍柴为生的樵夫们又哪里还会有饭吃! 须知,自昨日,城里的各处便张贴出了告示,道是,凡能发现火国细作,并上报给指挥府者,每告发一个,可得白银百两!白银百两,放在一个普通的百姓家里,可是好几年的收入,遑论是百姓中的穷人,樵夫的家中呢?一大捆柴,才十个铜子,一天,累死累活,也不过是三大捆柴火! 跟着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到了山腰,樵夫便发现了一个不算大的山洞,看样子,应是人工开掘的,而且,从土的湿度来看,刚刚开掘不久。 见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进了山洞,樵夫忍不住犹豫了一下,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不禁一跺脚,也跟了进去。 山洞里点着火把,算不得黑暗,只是有些湿漉漉的,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樵夫大着胆子往里走了一些时候,便听到了里面传出了皮鞭抽打皮肉的声音,以及审讯和咒骂的声音,不敢再前行,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段将军,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嘴硬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哼哼,就是,就是,你还是说了吧!” “我呸!滚!” “嗤!嘴还挺硬!” “姓段的!你可不要爱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明着告诉你吧!外边,已经有我们的人易容冒充了你了!” “此时,啧啧,不是我说,就算你逃得出去,也没用了!” “该死的!你,你们这群畜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啧啧,还真就做了什么了!” “哎呦呦,我那兄弟啊,可是借着你的身份,杀了平民,侮辱了良家,啧啧,本想着,那月天驰会护短的瞒下这件事,我们再趁机搞搞风雨,离间月家军和望天城的百姓们的关系,到时候,激起民变,一举破城呢!可惜啊,可惜,那月天驰可是一点都没有姑息你这个人啊!” “元帅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呵,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把外边的那个假的你下狱了!哎呦,你可是不知道啊,用刑用的那个狠,别说是同僚了,就是仇人,也犯不着那么往死里折腾啊!这么粗的鞭子,蘸了水往身上抽,抽完了,还往伤口上撒盐水,啧啧,好家伙,真不愧是‘狡兔’月幻,那刑用的,怪不得说,但凡是被他用过了刑的人,临终时的遗言,都无一例外的是‘终于可以死了’,可真是名不虚传!” “哈哈哈,好!不愧是元帅!公私分明!月家军的威名,怎能毁在一个违犯军规的人的身上!该打!打得好!” “段将军,你可真是够不识趣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称赞别人!” “这两天,那冒充你的人,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用刑的,小人不才,跟‘狡兔’月幻学了几招折磨人的本事,嘿嘿,段将军,你若是再不说,可别怪小人在你的身上,尝尝鲜了……” “我呸!要用就尽管用!老子跟你说半个求饶的字,老子是你养的!” “哼!嘴硬!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刑具硬!”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期间,不时夹杂着强忍疼痛的闷哼,听明白了里面的人的交谈的樵夫,眼睛忍不住瞪大,再瞪大,继续瞪大…… 这,这可是惊天的秘密!月家军的将军被细作抓了不说,还有细作冒充那个被抓的将军,想要伺机破坏月家军和望天城百姓的关系,对望天城不轨! 我的乖乖!这消息,可比发现细作有价值多了! 往小里说,是救了一个将军的性命,那将军,啧啧,听说还是“那位大人”的学生,嗤,就说,“那位大人”般的人,怎么可能有一个如此不顾及百姓的学生,果然,是别人假扮的,来破坏的月家军和那位大人的名声的细作,该死的,竟敢连那位大人的名声都敢破坏,真真是不怕下雨天被雷劈死了! 至于往大里说嘛,啧啧,便是说成揭发敌军的阴谋都不为过的!这可是军功!实实在在的军功!这可是要被重重的封赏的! 一边这样想着,樵夫一边夸张的咧开了嘴,露出了夸张的笑,心道,半辈子不走运,走运了,倒是一下子来了个大运!当下,扭头,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山洞,一路小跑的往山下跑去,直奔望天城…… 听着重的不像话的脚步声离开了山洞,山洞隔墙那边的四人之中,有三人相视一笑,是两个月家的密卫和段息天,他们的旁边,是一个被用铁镣缚住了的人,嘴被堵着,身上,伤痕累累,很显然,刚刚被用刑的人,是他。 “幻将军说了,完成了这件事,便可以赎清你当细作是罪了,恩,你可以死了。”段息天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被铁镣缚住的人,浅浅一笑,拔出佩剑,刺进了他的肚腹。 被刺破肚腹的人轻轻的点了点头,不但没有露出什么痛苦或者怨毒,反倒是微微一笑,张了张已经被剃去了舌头的嘴,念了一句,从口型来看,竟是:终于,能死了。 再说那自以为听到了“惊天的秘密”的樵夫,在下了山之后,便直奔原本的城主府,现在的指挥府门前而去,这几日,月幻都会在这里对“段息天”用刑,今天,理应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指挥府的门口,围着一小圈百姓,正在观看月幻用刑,不得不承认,月幻,是个用刑的天才,他用出的每一种刑,都会让被用刑的人痛不欲生,但是,场面上却并不会出现血淋淋的骇人情景,这也使得若干望天城的百姓们,把来观看月幻对“段息天”用刑当成了一件茶余饭后的消遣……百姓们都恨为富不仁和为官不廉的人,当然,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更是深恶痛绝! 这几日,月幻都是一边对“段息天”用刑,一边斥责他的“恶行”的,收到的效果,自然是百姓们的群情激奋,自昨日开始,更是有胆大的百姓带头对被绑缚着的“段息天”吐口水,丢臭鸡蛋和烂菜叶,而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和第三个,然后,便是一群人…… 对此,月幻并不出言阻止,而是向后退到了一边,免得被殃及鱼池,而后,更是向月天驰求来了话,道是,每天让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让百姓们发泄不满,只一点要求,不能打头,不然,若是打死了,锁回帝都,没法审问量刑。 此时,月该正在对“段息天”用刑,望天城的二三百无事的百姓们,正在围观。 突然,自以为偷听到了“秘密”的樵夫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人群,左挤又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人群的前面,惹来了一群人的怒骂。 “作死啊!” “你他娘的没长眼睛!” “挤你八辈儿祖宗啊!想看不会早来啊!” 想到富贵在前,樵夫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的怒骂,此刻,在他的面前,月幻,那就是一座闪闪发光的大金山! 三下五除二的挤过愤怒的人群,樵夫一个猛扑便到了行刑的台子之上,顾不得众人讶异的目光,便扑到了月幻的脚下,“幻将军!小人有要事禀报元帅!关系重大,还望幻将军能帮忙引荐!” “要事?”月幻很是奇怪的看向了樵夫,眼中虽没有看不起,却是也带着不信,毕竟,一个寻常百姓,突然跑来要见一军之帅,任凭谁都会觉得奇怪的,还说是什么有要事,一个樵夫,能有什么需要见了一军之帅才能说的要事! “对,要事!幻将军,此事,事关月家军的一位将军性命!”樵夫想了想,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没有说服力,“那,那个,是,是小人上山砍柴的时候,偶然发现和听到的……” “你……是望天城的人?”月幻微微皱了皱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樵夫好几遍,仍是疑惑满满,虽是没有直接说出来,目光里却是已经把樵夫当成了细作来审视,“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 “有的!有的!”樵夫四下看了一圈,在人群里发现了十几个自己熟识的人,忙使劲点了点头,生怕说的不够明白,“小人叫杨二,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叫杨大,年前的时候被征了兵,让人捎回来信说,就职在月家军麾下,重骑兵三营四纵,是个掌旗兵,被月畔将军亲手教过骑术,月畔将军还曾夸赞过他的!” “你哥哥隶属于月家铁骑?”月幻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对名唤杨二的樵夫态度似是温和了不少,“现在,月家铁骑尚未赶来,这望天城之中,可还有其他能证明你身份的人?” “有的!幻将军,有的!”杨二又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几个人群里的人,“那个是王婶,跟我是本家,几年前曾得望天城的语者大人指点,学会了‘那位大人’秘传的天丝之术,家中养了几百条条天虫,现在,每年都能产出二百多匹丝绸,因为需要缫丝,每月都会跟小人买三十担木柴。” “那个,是王虎,是跟小人一起摸鱼偷枣长大的,他的大腿上有一道拇指长的伤,是我们一起偷枣,被孙伯发现了,逃跑时,树枝子划伤的,那时候没钱治,烂的差点死了,还是‘那位大人’在望天城里设立的免费医馆救了他,挖下了烂肉,包扎好,在医馆里住了小半个月,才勉强是长好了,那时,他娘哭的眼都肿的睁不开了,直不顾医馆的大夫的阻拦,朝着医馆的大门磕了十几个头,才被人架了起来,事后,便每天都在天将黑的时候,跑去‘那位大人’设立在望天城的许愿堂叩拜,十年了,不管是刮风下雨,都不曾停过。” “啊,对了,那个就是孙伯,孙伯,你记得吧?我是杨二,小时候总跟王虎去你家里的枣树偷枣,那回你吓唬我俩,说是要打折我们两个的腿,王虎从墙头上摔了下来,大腿被树枝子扎了,还是你背了他送去家里的,第二天,还送了一大篮子枣给他,说是,你不心疼我们吃,想吃,就去要,偷可是不行的,小时偷针大了偷金,想要啥,就自己赚,别当了贼辱没家门。” “还有……还有……” 杨二又从人群里指了好几个人出来,说得也都是一些他年幼时的事情,只有那么几个知情的人清楚,做不得假,而月幻则是在一直随着他指的方向看,目光不停的落在不同的人身上,见他们的神色里皆是认可,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杨二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以了,杨二,我知道你就是这望天城的百姓了。”月幻浅浅一笑,优雅从容,“你想跟元帅禀报什么事情,可否先告诉我,我衡量之后,再帮你引荐?须知,元帅是有许多的军务要处理的,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现在,正是布置防务的重要时候,望天城能不能守下来,都得看现在的布置。” “是关于细作和月家军的一位将军的……这个……”杨二咬了咬厚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露了一点儿口风,“这事,真的是……” “细作?月家军的一位将军?”月幻皱了皱眉头,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好吧,你稍等,我去请元帅。” 不一会儿工夫,便有几个月王府的亲卫从指挥府里面涌了出来,分立在门的两边,警惕的四下观察了一圈,排除了所有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威胁,才分了一个人,进门去。 又过了些许时候,月天驰为首,身后跟了月幻和月余一,从门内走了出来,再后面,是月初云,亦换了轻甲的戎装,耀眼的红,使人一看,便生英姿飒爽之感,许多男子看了,更是忍不住叹了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 至于,之后许多年,见过月初云的若干望天城的女子,在与自家夫君说起月初云之时,犹会轻斥几句,你看看你这德行,别说是比那些个别的将军了,就是连月家的一个女子都比不上!看看人家初云小姐,啧啧,真是可惜了,怎就是个女子了呢!若是个男子,我定不嫁了你,终生为她守身,哪怕能得她多看一眼,也好过跟你这不出头的东西荒唐半辈子! 月天驰出门之后,先是环顾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才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杨二的身上。 此时,因为人传人的关系,原本仅有的二三百人,已经暴增到了五六百人,整个指挥府门口,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本并行两辆马车都有余的道路,此时,别说是马车了,便是人要挤过去,也都是不易了。 “你叫杨二?”月天驰目光如炬,在杨二的身上只旋转了一圈,就看得杨二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回,回元帅的话,小,小人正,正是杨二。”杨二直觉得自己是被一只什么野兽给盯了似的恐慌,说是锋芒在背,也毫不夸张。 “你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禀报给我?”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对杨二会有这样的反应毫不觉得意外,“我听幻说,你说,我军中有一个将军跟细作有关系?是哪一个?姓什名谁?可有确切的证据?” 听月天驰一股脑的问出了这些个问题,杨二先是一愣,见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他,忙使劲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被用铁链缚住的段息天,“就,就是他。” “他?”月天驰微微的拧紧了眉头,扭头看了一眼“段息天”,便又回转头看向了樵夫,很是认真的说道,“他犯了重罪,现在,只是一个囚犯,不是什么将军。” “就算他现在只是个囚犯,也有不同的罪责。”月幻缓缓的上前一步,低声在月天驰的耳边说了一句,虽是很低,却是能让所有在场围观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若是他以前触犯的罪责,定罪之后,应是五马分尸之刑,若是细作之罪的话,军中重将,通敌叛国,就应是凌迟之罪了。” “恩,此话有理。”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把杨二从地上扶了起来,“说说吧,他的罪证,只要切实,我便让人循着告示上说的,给你发下奖赏。” 杨二也是个七尺高的汉子,若是放了平日里,换了别人,想要把腿上脱力的他从地上架起来,没有两个强壮的汉子,是断然不能的,但是,月天驰常年从军,又有武技加身,力气又岂是常人可比的,只用一只手一提,便硬生生的把他拖了起来,“别怕,实话实说,便是他的老师来了,听了他的罪责,也不会再护着他了!” “不,不是,将军没听明白小人的意思。”听了月天驰的话,杨二忙使劲摇了摇头,费力的站好,挪动到了“段息天”的身边,扬起手,愤怒的给他一巴掌,“他根本就不是息天将军!他是细作!是特意冒充了息天将军,来破坏‘那位大人’和月家军名声的!” 杨二虽然紧张的手抖,但是,他好歹也是个常年做力气活的人,这带着怒气的一巴掌下去,也使得被缚住了的“段息天”的脸被打偏向了一边,顷刻间,肿了起来,“他们把真的息天将军绑架了,现在,正在山上的一个山洞里,若不是我去砍柴的时候,发现了那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跟了上去,我们所有人都要被蒙骗了!” “爹爹,他的面皮是假的!”一直站在最后面的月初云缓步上前,走到了“段息天”的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才拧紧了眉头,认真的说道,“如果是他自己的面皮,这样一巴掌下去,肯定是会留下指印的,而他的脸,却只是肿了起来,没有留下指印。” “该死的细作!”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先是微微一愣,但马上便凝重了起来,朝着站在他身后的亲卫一挥手,低声命令道,“来人!把这个该死的细作给我关进地牢里去,幻,你负责审讯!定要让他把知道的,悉数都说出来!” “元帅,军中正是用人之时,幻以为,当务之急,是带人去救出真的息天将军。”月幻上前半步,行了一个军礼,依旧称呼月天驰为元帅,“杨二刚刚说,他是砍柴的时候跟去看了的,想必应还能记得路……” “杨二,你还能找到,你刚刚说的地方么?”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认同了月幻的话,挥手示意月王府的亲卫先把假的段息天押下去。 “回元帅的话,小人一路下来的时候,用砍柴的斧头,在树上做了记号,小人,小人能找到!”听月天驰询问,杨二忙转身应声,“那山洞是里面的人不多,但是,刚才,小人孤身一人,却是不敢进去的,所以……” “别怕,这一次,我们都与你同去。”月幻扭头看了一眼月天驰,见他并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便又转身看向了围观的百姓,“大家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这些藐视我们的神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围观的百姓们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便先有一个年纪颇大的妇人走了出来,顿了顿手里柺棍,“老太婆我要去。” “柯婆婆!”听到老妇人说要去,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一阵惊呼。 柯婆婆可是望天城的名人,她夫家本是医学世家,下面有三个儿子。 八年前,望天城暴发了瘟疫,除了柯婆婆家,城里所有的大夫都携亲眷逃走避难了,是柯婆婆的丈夫和三个儿子留了下来,为城里的百姓熬制续命的汤药,坚持到了“那位大人”派遣的医者前来,救了闻风城大半城的人,而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却因为感染了瘟疫,未能救得过来,仅剩的小儿子,亦因为感染瘟疫,高烧烧坏了,成了残疾,至今不能下地走路。 后来,虽有幸被“那位大人”收做了弟子,去了帝都,却也是未传回双腿被治愈的消息,对柯婆婆,望天城的所有人,都是抱着极深的感激和愧疚的,在望天城,柯婆婆的声望和号召力,可是比城主更胜一筹的,确切的说,是仅次于“那位大人”的。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枉‘那位大人’救你们的性命!你们也不想想,啊?要是没有‘那位大人’,你们还有几个人是能活得,啊?你们的爹娘都没教过你们么?承人以恩,涌泉相报,当时,你们跪地许诺的话,这才几年,就都忘了?”柯婆婆愤怒的用拐杖戳了戳地面,戳的地面砰砰响,扭头,扫了一眼众人,“是谁喊着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的,啊?现在,还没让你们去刀山火海呢,就都缩成乌龟了!” “柯婆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被柯婆婆这么一骂,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涨红了脸,垂下了头,“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柯婆婆根本就不给众人解释的机会,扬起拐杖就往离她最近的一个人打了过去,“混账东西!这才只是让你们去跟着看上一看,还没让你们动手呢,就都往后缩了!你们怕什么?怕什么,啊?没听见刚才幻将军说,他们也会派人去的么!怕什么!怕什么怕!乌龟东西!一群乌龟东西!” 近前的人挨了柯婆婆的打,却只敢硬挺着,躲都不敢躲,一阵子噼里啪啦的拐杖打了下去,都是忍不住龇牙咧嘴,闷哼都不敢大声出来。 “婆婆可是柯赤心的娘?”看着柯婆婆的反映,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上前扶住她,柔声问道。 “姑娘是……月王爷家的小郡主?”听月初云喊出了自己的儿子的名字,便知她定是与自己的儿子相熟的,柯婆婆的手忍不住顿了顿,收了拐杖,转头看向了她,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姑娘认识我家的小子?” “婆婆,我叫月初云,我爹爹是叫月天驰,我娘亲叫齐灵玉,我有四个哥哥,在家排名第五。”月初云抿嘴一笑,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柯婆婆,“婆婆称呼我初云就好,郡主什么的,都是虚名,不提也罢。” “这是……”从月初云的手里接了信,柯婆婆本能的低头看了过去,目光触及到信封上的字时,手忍不住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初云姑娘……这信……” “这信是赤心让我转交给您的,他的腿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了,短途,可依靠拐杖行进。”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柯婆婆的手背,说出了一句让她忍不住落泪的话,“他很勤奋,已尽得真传,据初云所知,至多再过一年,便能归来了。” “他,他已经能走了?” 柯婆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从没敢想过,自己的儿子,还会有能站起来的一天,她虽没有自幼学习医术,但几十年,与柯公公携手共渡,耳濡目染,也算是对医术有不少的了解了,柯赤心被“那位大人”带走之时,下半身已经全无知觉,依着正常来说,别说是站立了,便是连人事,都已经不能了!她本以为,柯家的香火会在这一辈被断绝了,怎想,竟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一边问着,柯婆婆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信纸,展开,看了起来,只看了几句,便已是泪流满面,丢掉拐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极为虔诚的叩拜了起来,“天使大人在上,接我老太婆一拜!我柯家,我柯家,后继有人了啊!我柯老太婆在此发誓,有我柯家一日,便供奉您的永生牌位一天!柯家一日不灭,大人的永生牌位香火一日不绝!” “柯婆婆,怎得这般激动?” “婆婆,发生了什么事?” “婆婆……” 见柯婆婆这么激动,原本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好奇的把她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更有的,识字的,干脆把她因激动而掉在地上的信捡了起来,循着上面的内容,读了起来: 娘,在老师的医治之下,儿子已能下地行走,虽尚离不了拐杖,但老师说,只需要再稍加时日,便可彻底恢复,还望娘亲不要挂心烦忧。 另有老师为媒亲事一桩,彼女子名唤药百里,温柔娴雅,待人恭顺,面容亦是万里挑一,出身医学世家,与我柯家可谓门当户对,儿不敢私定,特修书一封,望娘亲细酌。 儿赤心敬上。 听人念完书信,围观的百姓们先是沉默了些许时候,紧接着,便是一片欢呼之声。 众所周知,为了帮望天城中染了瘟疫的人们续命,柯婆婆三个儿子死的仅剩的一个,剩的那个,亦是成了站不起来的废人,而柯家,这一望天城中是医学世家,亦因此而将告断绝。 “恭喜婆婆!” “贺喜婆婆!” “老天保佑柯家,老天保佑好人!” “‘那位大人’果然是神人降世,连这种人力不可及的病症也能治愈!” 看着百姓们的欢呼,月初云浅笑着摇了摇头,几年前,望天城暴发瘟疫,她凭借着现代的医学理论救了城中的达半数人是性命,也因此而在此城中立下了信仰。 那时,柯家人的医德感动了她,使得她改变了自己在医学上,只施救,不收徒的念头,带回了他,交给了他现代的医学理论,并与她娘亲的师父“老毒怪”一起,为他制定了治疗方案,为时数年,终于让他的下半身重新恢复了知觉,又使用现在是“复健”理论,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二哥,整理人手,出发。”看了一眼出神的月初云,月余一忍不住浅浅一笑,她的这个妹妹,狠心时,宛若临世的鬼魅,善良时,却是最纯洁的孩子,也比不了她的万分之一,可是,却又让人感觉不出矛盾,总之,就是对她认可的人,对云国的百姓,她总是很善良,就是了!她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什么“人生而平等”,什么“窃珠者盗,窃国者诸侯”,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反正,都是些稀奇古怪、大逆不道的话就是了! 有的人,生来便是皇子,有的人,生来便是臣将之后,有的人,生来就是平民,更有的人,生来便是穷困潦倒,哪里来的平等一说? 那些穷人,维持生计都难,又如何上的起学?更不要说什么改变境遇,成为达官贵人了!平等?如何平等的了?古来,又有几人是由穷人变成了富人,或者由平民成了官将公侯的! “四哥,有些事,你不懂的。”月初云抿嘴一笑,祸乱众生般的美,但是,出于她的身份,却没有一人敢对她有任何的觊觎之心。 “初云姑娘,你还没告诉老太婆我,你是如何认识我家儿子的……”柯婆婆高兴的哭了一阵子,便重新恢复了平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牵住了月初云的手,她不让她称呼她郡主,她便索性称她姑娘,说真的,她可真是一点儿的官家小姐的架子都没有,让人一看 第一百零二章 月王府的亲卫们和望天城的几百百姓,在杨二的带领下,浩浩汤汤的往城内的那座小山而去,数量之多,竟是把大半边山路对都给占了,从山下往上看,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煞是好看。 杨二此时可谓出尽了风头,确切的说,他这小半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身后跟了上千人,他往哪里指,后面的人就要乖乖的往哪里跟,真可谓指东不敢往西,指南不敢向北! 循着记号一路找去,直走了三盏茶的工夫,才到了杨二标记过的那个山洞,把所有人都留在了外边,月王府的几个密卫和月幻、月余一一拥而入,果然,只一小会儿,里面便传来了喊杀声,又过了一小会儿,里面的声音小了下来,渐趋于无。 先是月余一从山洞里面走了出来,每只手里都拎着三颗人头,血淋淋的,看样子,应是刚刚被看下来,往地上一丢,看向了众人,“六名细作皆以伏诛,息天将军虽有重伤,但伤不及性命,大伙儿放心吧!” 月余一正说着,便有两个月王府的密卫从里面抬出了段息天,用的,是藤条穿了几个人的外袍制成的古代版担架,段息天全身是血,原本质地名贵的袍子被血迹染得斑斑点点,有新血,有旧污,各色的血迹,直看的一众百姓顿觉触目惊心,本能的让到了两边,给抬着他的人让出了道路。 “火国的混蛋!竟然下这样的狠手!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如何交代!”月初云似是本能的念叨了一句,伸手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给躺在担架上“重伤”的段息天盖上,“马上下山,我要给‘天馆’送信去道明原委,让那边派人过来给他治伤!” 月初云的话收到了极好的效果,为了不耽误给“重伤”的段息天医治,所有望天城的百姓均是以最快的速度涌下了山,不用人说的,承担起了为古代版担架开路的职责,一路上,行人避让,马车绕行,走得竟是比上山的时候快了许多。 担架进了指挥府,径直被抬进了段息天的房间,抬着他的两个密卫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嘿嘿一笑,故意松手就要把他丢在地上,岂料他早有计较,不及他们松手,便一个鲤鱼打挺,从上面跃了起来,伸手给两人一人一记巨大的白眼,蹭到了月初云的身后,抿紧了唇,一副“这仇我记下了”的模样。 “十六,二十,你们太胡闹了。”感觉到了段息天的不悦,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朝着站在她面前的月十六和月二十使了个眼色,低声责怪了一句,“还好他反应的快,不然,若是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是,小姐,我们知错了。”看了月初云使的眼色,月十六和月二十便知,她不是真的责备他们两人了,互相看了看,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很是“有诚意”的看向了段息天,“息天将军,我们以后不敢了,你大人大量,这一次,就看在小姐的面上,别追究了吧?” “息天,可愿给我这个面子?”月初云浅笑着转身,伸手揉了揉段息天的额头,眼中尽是宠溺,“我记得,你不是个小气的孩子的。” “唔,好。”听月初云都这么说了,段息天哪里还好意思抓着不放,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极为享受的蹭了蹭她的手,“‘老师’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老师’让息天不要计较,息天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忘了。” 听段息天称呼月初云老师,月十六和月二十都忍不住微微一愣,心道,他不是“那位大人”的弟子么?怎么竟称呼自家小姐老师?难道说……不,不,不,不可能,自家小姐才十六岁,“那位大人”是从十五年前就在了的,如果说,小姐就是“那位大人”的话,那她岂不是刚刚一岁多一点,就开始行善事了?一岁多一点,我的乖乖,都说小姐是天才,可也不可能天才到刚满周岁,啊,不,满了周岁多一点点,就开始……可是,段将军为什么称呼她老师呢…… “别胡思乱想了,达者为师。” 知月十六和月二十在想些什么,月初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是妖孽,虽说,五岁以前,为了不要嫁入皇家,她做过不少让人掉眼珠子的妖孽事,但是,在认可了月家之后,认可了自己爹娘和四个哥哥之后,她便不再那么做了,为了他们,她愿意嫁,大不了变成个“英年早逝”的皇后好了,反正,以她的本事,只要她想逃,还真是没什么人能抓的住。 不同的话,在不同的人听来,意义自是不同,一句达者为师,在段息天听来,是月初云在责备他过于狂傲,不够虚心,但是在月十六和月二十听来,却是当自家小姐在某一方面胜过了这位段将军了,才使得他不得不称呼老师,再见段息天羞愧的低了头,更是对这种想法认定了,心里,对自家小姐的崇拜更是多了起来! 本来在月王府的这些密卫之中,月初云就有着等同于她的另一个身份在普通百姓中的声望,这种声望,最早来源于她四岁生日的时候。 那一日,为她庆生之后,月王爷便抱了她,召唤了月王府所有的密卫,向所有的密卫吩咐说,小姐对你们的吩咐,等同于我下的家主令,不管有多么的荒唐,违背了,就等于叛出月家,从此,不可再使用月家密卫的名姓。 第二日,月初云就对所有的月家密卫下了一个极其荒唐的命令,每个人的双腿和双臂上,都需各绑缚一个二十斤的沙袋,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吃饭睡觉练轻身功夫,也不准拆,而原本的修行,更是被她改的莫名其妙,武技招数统统不练了,改成了什么负重跑,什么平衡木,还有什么滚木跳杆蛙跳,总之是怎么看怎么想拿人玩儿,而她,却是搬了一把小椅子,让人撑了遮阳伞,躺在训练场的外缘看热闹,手边,是各种小孩子吃的零食,风雨无阻。 这般折腾了一个月,每天都折腾的所有人头皮沾上枕头就入睡,最后,终于有一人忍不住提出质疑了。 她却并不生气,只是哧哧的笑,告诉众人,现在把你们腿上的沙袋都解了,两两捉对练上几招。 众人依了她说的解了沙袋,捉对比试,皆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跳的更高了,躲得更轻松了,连出手打下去,也变得拳风更凛冽了! 于是,所有人都不再对她的“胡闹”有意见了,依着她的意思,重新绑上了沙袋,重新练起了她让他们练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后几年,又在她的要求下,依着每人的具体情况,选择了专修的方向,还增加了编制,使得原本只有的五十人,变成了九十九人,从而,成就了现在的,令云国皇帝都不敢轻视的月家密卫。 “小姐说得对,达者为师,达者为师。”月十六和月二十抿了抿唇角,看向段息天的目光却尽是羡慕嫉妒恨,可恶的家伙,竟然跟小姐撒娇,真当自己是没满月的孩子不成! 身为月家密卫,他们的年龄与比段息天相仿,比月初云大的多的,也就是七八岁,至于少的,更是只有三四岁,说的难听一点,他们根本就是看着月初云长大的,虽然,她是小姐,他们是密卫,她却从来都不曾把他们当成下人看的,以至于,时日长了,他们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月家人,而不是什么侍卫。 在月初云的熏陶下,每一个月家密卫,都以自己的身份为荣,他们从来都只会自称自己的名字,哪怕是跟月天驰,也不例外。 月家密卫没有前五,排名从第六开始,因为,月初云说,她有四个哥哥,她排名是第五的,谁都不准抢! 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极其荒唐的,但是,在月家密卫看来,却是感动异常,小姐,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兄弟! “呐,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嗯?”看出了月十六和月二十的不高兴,知定是对自己与段息天过于亲密,引来他们的不快了,不仅浅浅一笑,走近他们,伸手在他们的额头上分别弹了一下,柔声道,“犯错的可是你们,我还不曾罚呢!” “十六愿意领罚!” “二十愿意领罚!” 两人微微一愣,欣喜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同时应声,心里暗自思衬,为了这一下,别说是领罚了,就是挨打都合算啊!啧啧,一个月不洗脸了!我得转着圈显摆去! “出去,每人绕着院子跑一百圈,负重一百斤。”月初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并不重罚两人,他们只是抱了玩闹的心思,并不是有了什么坏心,若是罚得重了,不合适,“跑完了去找二哥,近几日事多,他想必还有事会安排你们做。” 目送着月十六和月二十离开,关了门,段息天才彻底暴露出了他只有在月初云面前才会出现的隐藏人格,往她身边一腻,想都不想的抱住了她的胳膊,“老师,我今日的表现,可还好?” “勉强过得去。”月初云笑着抽出自己的胳膊,扯着段息天的衣袖在桌边坐了下来,伸手又揉了揉他的额头,认真地问道,“今日我们所谋之事,有几处疑点,来,说与我听听,都有哪些是不合理的。” “第一,囚禁囚犯之处,未设守卫,容得一个没有任何武技的樵夫入内,而恍然未觉。” “第二,审问囚犯,又不是新犯,何须把一些事情说得那么详尽,分明就是告知之嫌。” “第三,樵夫告知之时,仅有讶异,而无震惊,以他们所知的我的身份,这种反应,太过于平淡。” “第四,军中将军被敌方细作所捕,被人冒充,而我的性子前后变化巨大,军中竟无一人知晓或者怀疑,于理亦是不合。” “第五,得知我身处危险,仍不尽快救援,还与百姓们谈笑风生,这不是为将帅者当有的行为。” “还有呢?”见段息天不再说了,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息天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妥了,请老师指点。”知月初云定是还有其他的疑点要说,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想的够全面了,可是,没想到,还是未能让月初云满意。 “人。”月初云笑着缩回了手,眯起眼睛提醒了段息天一下。 “对了!还有人!”听了月初云的提醒,段息天立刻瞪大了眼睛,就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怎么就没想到,人有问题! “第六,百姓!救援这种危险的事情,本就不该带着没有自保能力的百姓的!应只派几个密卫前往,尽快施救,一来,可以避免人数过多,惊扰细作,护得被俘的人的安全,二来,也可避免细作不敌之时,狗急跳墙,以百姓们的性命相挟!” “三来,还可以避免细作趁乱混入人群,逃出生天。”见只是提了一个字,段息天便想到了,月初云亦忍不住心喜,他已经想的越来越宽了,距离与自己比肩,真的,应只有一步之遥了吧?到时候,真的要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么?告诉了他,他们还能如现在这般亲近么? “老师,不管息天的真正身世是什么,对你的尊崇,都是不会变的!”感觉到了月初云的情绪波动,段息天忍不住抿了抿唇角,他不喜欢她的身上露出这样的气息,或者说,每当她身上露出这样的气息之时,他都会莫名的觉得心痛,以前,当她是男人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老师若是觉得为难,就不要告诉息天了,息天不想知道,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只要能一直待在老师的身边就好了,别的,根本就不重要!” “有些事,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就总要知道,不然,便会伤到你身边的人,你重要的人。”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站起身,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起头一饮而尽,“息天,你真正的爹爹和娘亲,都尚在人世,段家,本就只是一个用来让你暂时容身的所在罢了,只是不曾料想,你会因为他们结的仇怨而遭遇那样可怕的事情,说实话,我真的不敢想,若是那日,我没有突然做了噩梦醒来,去段家寻你,或者晚去几步,没能来得及让人为你当下屠刀,我是不是要遗憾或者内疚一辈子……” “真正的爹爹和娘亲,并未给过息天半分的慈爱,自息天记事以来,每日看到的,就都是段家夫妇的关心,他们说,他们是我母亲的远亲,可是他们待我,比待自己的亲生子女还要和善了几分。”段息天皱了皱眉头,从月初云的手里接下了杯子,对她喝凉茶的习惯很是不高兴,明知道这对身体不好,但这许多年,她的这个坏习惯却是从来都没改过,“在息天的眼里,他们就是我的亲爹和亲娘!” “那日,若不是他们冒死把息天藏在了反扣的水缸之下,息天恐根本就等不到老师来。”说起段氏夫妇,段息天的眼中忍不住溢满了泪水,他对他们,从来都是尊敬的,子欲养而亲不待,便是段息天此时的心情!幼时,他们疼他,宠他,哪怕是面临死境,他们也是挡在了他的前面,现在,他长大了,学了本事,有了能力孝敬他们了,他们,却已经都不再了! 虽然,亲手为他们修建了坟冢,虽然,为他们手刃了仇家,虽然,违着良心,帮他们还上了欠那个什么王爷的人情债,但是,他做的再多,他们也都不再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为他们承又欠膝下,让他们尽享天伦,已经变成了一件,对他来说,永远都遥不可及的事情…… “看到你这么大了,还一身的小孩子气,他们会不放心的。”月初云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丝帕,为段息天擦了擦从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柔声说道,“你的亲娘,也是极爱你的,你若是能在她的身边长大,她定会比你段姓的爹娘更疼你。” “有老师陪在息天的身边,爹爹和娘亲,定是会放心的!”段息天执拗的抿了抿唇角,从衣袖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煮茶的小炉,拎了水壶上去,“虽然不知道老师当时在他们的耳边说了什么,但是,息天是看到了的,他们,都是很放心,很放心的含笑而去的!” “你当时都吓得哭成个小花猫了,还能有心思看这些。” 月初云浅浅一笑,对他的细心很是满意,身为智将,最重要的,不是要有多么聪明的头脑,而是要有足够敏锐的心,只有能看到所有的敌我情势,才能制定出最完美的策略,而段息天,正是天生便具有这样的能力,这也是她仅看到他一眼,就决定教他谋略带兵的原因。 彼时,段家上至七十老叟,下到刚出生三日的婴孩,皆被杀手索去了性命,不管是地位崇高的老祖宗,还是身份卑贱的佣人,所作之事,皆是在为他拖延时间,以求能护他周全! 她匆忙赶去之时,段家夫妇已经只剩了一口气的硬挺着,死死的拖住杀手头领的腿,而他,则已被其他的杀手从一口缸的底下拖了出来,身中数刀,遍体鳞伤,眼见就要不活了。 是她亮出了云思乐送她的听风楼的令牌,用一条“天字号”的消息,从那些杀手的刀下换下了他一条命来。 见她不发一言的向他走来,他没有正常的十二岁的孩子那般的哭闹和退缩,而是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她,直到她走到了他的面前,才动了动薄唇,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定会比你付的代价有用,你若肯助我复仇,我的命,便是你的。” 当时,她问他,你可知一条“天字号”的消息等于什么?那可是能买到一个国家的军备分布的顶级消息,你认为,你有那么大的价值么? 他答,我与你非亲非故,你既肯为了我付这么大的代价,就证明,我是有这个价值的。 “应该说,我当时,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心思看别的了。”段息天轻轻的摇了摇头,抓起月初云的手,放到自己的脸边,蹭了蹭,“那时,我虽只有十二岁,却是知道,若再不看,就是永别了的。” “当时,可曾想过,我会收你为弟子?”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对段息天的反应,很是无奈,时而残忍如恶魔,时而幼稚如孩童,呵,有些事情,不承认都不行,他跟自己,可真像! “不曾。”段息天抿了抿唇角,感觉着月初云对他的纵容,很是不想松开,他的老师,自段家没了之后,唯一给他温暖,宠溺他的人,他与她的关系,似乎早已不是简单的老师和弟子的那样,而是,亲人。 以前,他把她当兄长,当父亲,现在,他把她当姐姐,当……母亲,好吧,虽然,她比他还要小了那么几岁,但是,她给他的感觉,就是,值得依赖,这是一种习惯使然。 “当时,觉得我会让你做什么?”月初云抿嘴一笑,心道,你倒是老实,问了就说,还承认的这么爽快。 “杀手。”说起自己当时的所想,段息天也是忍不住一笑,松开了月初云的手,仰起头,看向了她,“我虽然不认识你给他们看的东西,但是,从他们的神色来看,应是对那个东西极为忌惮的,不,不对,不是忌惮,是畏惧,他们怕那个东西,所以,对拿着那个东西的人,也一并畏惧了,能让杀手畏惧的人,在我的认识里,应只有他们的同行,而且,还是声望和势力都高于他们的那种同行。” “那,你当时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心怀畏惧的呢?”月初云缩手时顺手揉了揉段息天的额头,重新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心道,果然与我当时想的是一样的,他定是把我当成了看中他天赋的杀手组织的头子,呵,怪不得当时跟我说,若能助他复仇,他的命便是我的呢! “他们握刀的手在发抖,虽然很轻,但碰到我脖子的刀背,却是一顿一顿的。”扭头看了看已经开始冒出白色水汽的水壶,段息天伸手把它拎了下来,捻起茶壶,走到门边,开门,泼掉了里面的凉茶,关门,重新走回了桌边,坐下来,泡起了新茶,“还有他们的声音,也是带着滑音的,会武技之人,哪有那么容易被冷到,他们说话时,带着滑音,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镇定一些,避免出现颤抖,影响谈判时向你索要更多的好处。” “息天,答应我。”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向后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用食指的尾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知道你的身世之后,不要叛出云国。” “老师,您说过,所谓的国,不过是一个束缚人心的枷锁,息天和您,都是无国之人。”段息天微微一愣,没想到月初云竟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国之人,何来叛出之说?” “那好吧,我们换一种说法。”月初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对段息天的执拗很有些无奈,都怪自己平日里给他灌输了过多无国籍的思想,本想着淡化皇族愚忠思想对他的束缚,开拓他的视野和心境,让他在谋略和带兵方面可以更进一步,不料,却是过犹不及,让他的执拗转移到了别处,“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与云国的皇族为敌,尤其是,不要伤害皇后娘娘。” “息天可以答应老师,不会伤害月天心。”段息天稍微想了想,认真的回应道,“至于云国的皇族,只要他们不做对老师不轨的事,息天亦没有道理对他们做什么,只是些陌生人而已。” “你发誓,只要云国的皇族不对我行不道之事,便不会对他们动手。”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心想,息天不是个糊涂胡闹的人,只要有了这么一条誓言对他稍加束缚,给他些时间思考,待他把一切事情都想明白了,便会好起来的。 “我段息天在此立誓。” 听月初云让自己立誓,段息天便马上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来,扫了扫袍子,就地跪了下去,举起一手,至耳边,很是认真的说道,“只要云国皇族,不对老师做出不道之事,我,段息天,便不与其为敌,若违此誓,愿被逐出师门,此生再不得与老师相见!” 听段息天竟用被逐出师门立誓,月初云忍不住微微一愣,“天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比性命犹有过之的,昔日,听旁人说了一句“天馆”的不是,他便把那人弄了个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他来说,用被逐出师门立誓,已然是最最郑重的誓言了,可是,若是有一日,他明了了他自己的身世,“天馆”于他,还会是现在这般的重要么?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是,却不能说,让他换个誓言,她不想伤害他,亦不忍伤害他。 “好了,起来吧。”月初云轻叹了口气,伸手把段息天从地上扶了起来,拉他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中,却是已然放弃了继续开导他的念头,“息天,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你是智将,不是莽夫。” “恩!” 段息天用力的点了点头,朝着月初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从桌上捻了茶壶,倒了一杯茶,捧到了她的面前,“老师,用茶。” 从段息天的手里接过茶,月初云喝了一小口之后,便本能的抬起头来,朝他看了过去,结果,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竟是险些把喝到了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原来,刚才为了假装负伤装的逼真,段息天故意在自己的脸上抹了许多的血迹,经过了一路被抬下来的颠簸,蒙上了不少的灰尘,又经过刚才的一番动作和烹茶的水汽蒸腾,出了些许薄汗,两者混合在一起,自然是使得整张脸都精彩至极了起来! 被月初云这么一笑,段息天才猛得想起,自己的脸上刚才被涂了血迹的事,再感觉着现在脸上的不舒服的感觉,顿时便想到了,自己可能出现的样子,又羞又窘,脸色直由白便红,由红变紫,再由紫变黑了起来,伸手就要用衣袖擦拭,却被月初云拦了下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擦脸还只想着用衣袖,羞不羞,嗯?”月初云直直的盯着段息天的花脸,眼中尽是回忆的色彩,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了自己的丝帕,放在桌上,拿起水壶,倒了一点儿水上去,用嘴吹凉了,才又拿起来,帮他擦拭起脸上的污迹来,“我从段家带你回‘天馆’的时候,你也是这副样子,一张脸,跟画符似的,要你自己洗脸,还不肯,硬是赖着让我帮你擦,我不肯,你就满床打滚,牵动了伤口,疼的脸都白了,也不肯服软。” 见月初云亲手帮自己擦拭,段息天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其实,刚才他也想赖着她帮自己擦赖着,可是,想了又想,终是没好意思,现在,她既然主动要帮他擦,他当然是不介意趁机撒娇了! 月畔带领的月家铁骑驰援而来,随行的云轻尘一下马,便什么都不顾的向人打听了月初云的所在,恨不能直直的飞到了她的身边去,向她一诉相思之苦。 可是,他健步如飞的冲到月初云的房间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却是彻底愣住了,连扬起来,要推门的手,亦是悬在了半空。 “你怎得这么不老实!不是告诉你了,先不要动的嘛!” “动一下有什么关系……” “傻啊你!当然是会疼了!” “可是,很不舒服啊……” “不舒服也忍着!都弄进去了,怎么可能舒服的了!” “唔,别,别这样,老师,疼……” “很快就好了,别动,我帮你弄,乖啊……” 门“轰!”的一声被从外面踹了开来,云轻尘怒火中烧的冲进了屋子,却见月初云正用丝帕蘸了水,帮段息天擦拭弄到了眼睛里的污迹,段息天眼睛通红,眼泪兀自掉着,一副撒娇的孩子模样,才知,刚才是自己思想不健康,乱想了。 “尘?”听到门发出了一声哀嚎,寿终正寝,月初云本能扭头看了过去,目光,恰好遇上了尴尬至极的云轻尘,“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听月初云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云轻尘的心情顿时好了若干,心道,看来,她还是惦记着我的,也不枉我整日对她朝思暮想的了! “你踹门干嘛?这门惹你了?”月初云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残废”了木门上,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你把门踹坏了,我晚上怎么睡,嗯?” “到我那里睡!” 云轻尘与段息天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便出现了战火的直线升级,两人先是怒目而视,再是攥紧拳头,让自己的骨头发出噼啪的轻响,以示警告,再然后,便是演变成了争夺月初云的关注的示威。 毫无疑问,云轻尘已经因为段息天刚刚的那一句话,而在心底里对他有了桎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情敌。 而段息天,则是把云轻尘当成了对他老师不敬的恶徒,登徒子,未见面,就破坏人家的门 第一百零三章 桌边,段息天很是理所当然的跟月初云撒着娇,偶尔发出几声“强忍着疼”的倒吸冷气的嘘声,引得月初云一阵紧张的问询,而他,则是脸上委屈装可怜,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很是嚣张的朝云轻尘比了比中指。 装“大度”的云轻尘兀自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段息天跟他嚣张,恨的几乎要咬碎一嘴的银牙,看向他的目光,亦是恨不能把他看出几个洞来才好,尤其是,看到他在桌子下面朝他比出的中指,更是彻底抓狂了。 “初云……”小半个时辰之后,云轻尘的耐心终于被彻底的消磨殆尽,薄唇轻抿,发出了一声沉吟,“扶我起来,地上好凉……” 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才恍然想起,已经把他晾在地上好一会儿了,顿觉尴尬,轻咳一声,松开了帮段息天擦拭眼睛的手,转身便要去扶云轻尘,不料,却是被段息天来了个突然袭击,一把抱住了腰,身子一滞,脸蓦地红了。 “息天,松手。” 以前,与段息天共处一室,甚至给他上药,她都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只是被他这么一抱,她就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对他有了什么逾越的想法,而是,她怕,被云轻尘看到了她的这个样子,会误会她是一个坏女人,既然,已经与他确认了恋人的关系,她就不想再让他觉得自己有哪怕是一丁点的不好了,她要做他心目中永远完美的那个人! “不要!”段息天执拗的紧了紧胳膊,他才不要让那个混蛋抢走他的老师,不要!他配不上她! “息天,别闹。”感觉到了段息天身体的颤抖,月初云微微不忍,连带着声音也和缓了许多,她知道,他对自己,只是亲人的依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但是,这种依赖,她懂,云轻尘却未必会懂。 “初云……”云轻尘的眉头拧了又拧,他不相信月初云会与这个小子做什么逾越的事情,他看的出,段息天的眼中,没有情色,只有他对他曾经的娘亲,兰妃,那样的依赖的情愫,可是,他仍然会觉得不舒服,她是他的,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哪怕是,一个把她当娘亲的人,也不行! 一边是段息天的乞求,一边是云轻尘的期待,一时间,竟使得从来都不会被难住的月初云陷入了两难,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人,确切的说,是不忍伤害任何一人。 突然,一声禀报,为月初云解了围。 “小姐,夫人的信。”月十六手里抓着一只隼,敲响了门柱,对月初云,他从来都是恭敬的,甚至,比对月天驰,还要更郑重了几分,月十六的反应,若是给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以为月初云才是月家的家主。 “快拿来我看!” 月初云趁机从段息天的双臂里挣脱了出来,快步向门口走去,经过云轻尘之时,顺手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尘,我……” “我知道。”对月初云的解释,云轻尘很是满意,他喜欢听她跟他解释,虽然,他也知道,她跟段息天不可能有什么,但是,她解释,证明,她是在乎他的感受的,忍不住浅浅一笑,佯作重心不稳的揽住了她的腰,在他的颈子上轻轻的印下了一吻,压低声音,暧昧至极地说道,“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等我们成亲以后,多生几个来玩,恩?” 被云轻尘这么一说,月初云的脸顿时由红变紫,嗔怪是掐了他一把,斥了一句“登徒子”,便加快步子,朝门外走去,“十六,信呢?” “小姐,信在这里。” 见月初云一脸的尴尬,月十六非常识趣的低下了头,佯装未见的把信捧过了头顶,送到了她的面前,在月家密卫们的眼里,月初云永远都是高贵的,完美的,无人可及的,不管让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维护她,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说得难听一点,若是月家现在是家主月天驰和月初云同时掉进了水里,都不会游泳,而他们只能救起一人的话,所有的月家密卫,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救月初云,至于,若是因此而使得月天驰丧了命,事后,他们愿意以死谢罪! 没有月初云,就没有现在的月家密卫,就算现在的月家密卫都死光了,只要月初云还在,就会有新的月家密卫!对月家家主,他们愿意以性命相护,而对月初云,他们愿不惜一切相护! 从月十六的手里接了信,月初云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展了开来,信里写了什么,她不需要看都能猜的出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把它拆开来,现在,她已经可以算是云轻尘的恋人了,虽然,她知他并不认同云迟语,但终究,他还是他的父亲,血浓于水,这层关系,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虚假不了的,云轻尘不是个绝情的人,如果可以,她不想让他为难,就如,她逼着段息天发下的那个誓一样,她的确心狠,但是,却并不包括对她认为重要的人。 细细的把信纸上的几句话反反复复的看了若干遍,月初云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信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不远处的火盆里,结果与她预料的一样,只是,云迟语下手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飞鸟尽,良弓藏,云迟语,飞鸟还未尽,你便想着把月家这张良弓毁掉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终究只能是个枭雄啊!”月初云叹了口气,转身向屋子里面走去,“看来,竟是我高估你了……姑姑,爹爹说你是个极聪明的人,可是,为何竟会被云迟语这么一个家伙耍弄于鼓掌之间呢!” “初云,发生了什么事?”见月初云一脸的愠色,云轻尘也略微猜到了几分,可是,仍旧是不够确定。 “云迟语想要软禁我娘亲,以此来威胁我爹爹交出兵权,未能得逞。” 月初云抿了抿唇角,想要挤一个笑容出来,却终没能成功,自己的爹爹为云迟语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的姑姑为了云迟语那么义无反顾,月家为了护住云迟语的江山,当了那么久的出头鸟,被诸多的官将排挤了那么多年,甚至,为了让他放心,不息要将自己加入皇家,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报,她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你不会让他得逞的。”云轻尘摇了摇头,毫不紧张,“云迟语不是一个知人善用的人,月家,本不会有异心的,但是,现在,经他这么一闹,却是让皇家与月家的关系,变得尴尬了!” “你倒是心大。”没想到云轻尘会是这种反应,月初云不禁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了他,“你就不怕月家当真反了,让你的皇位成了飞灰?” “月家若是要反,皇后娘娘小产时就会反了,小产时不反,那个出生时活着,几天后又莫名其妙的死了的八皇子被下葬时,也该反了,呵呵,就算退一万步,那个八皇子被下葬时,未反,皇后娘娘被御医断定,不能再生育的时候,也不可能再忍了……”云轻尘笑着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仿佛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云迟语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月家的事了,呵呵,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算定了月家不会反!说起来,这倒是他唯一看准了一件事了!” “哦?” 月初云扬了扬眉,对云轻尘说得这一句甚感兴趣,她以前也曾在月天驰酒醉时,听他说过,月家,永远都不会反,哪怕是有一天,月家没了,也绝不会反!当时,她只觉得不解,向月天驰询问,他又不说,后来,也只得作罢。 此时,突然听云轻尘说了,不禁又好奇了起来。 “想知道为什么么?”见月初云敢兴趣,云轻尘很是狗血的往她身前蹭了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满脸坏笑的讨要好处。 “说就说,不说,哼哼,你也可以不说!”月初云轻哼一声,伸手掐住了云轻尘的一小点腰肉,就要施用“掐腰肉大法”,“姑姑的绝招可是我教的,怎得,想复习一二?” “那,你都想到你姑姑了,怎得还想不出你爹爹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感觉到月初云的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没有真的要施力掐下去,云轻尘忍不住又是一笑,伸手,拿下了她的手,送到了唇边,轻轻一吻,“若是有一天,有人以你的性命或者幸福相挟,你的四个哥哥,会选择保全月家,放弃你么?” “呵呵,倒是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月初云微微一愣,叹了口气,看向了正站在桌边,看着她的段息天,浅浅一笑,“息天,若是有一天,有人以我的性命威胁你,你会如何做?” “杀了那个人,带你走。”段息天答得毫不犹豫,目光却是针一般的刺向了云轻尘,似是认定了,他一定会做出对不起月初云的事情一般,“一个会用你的性命当作威胁的理由的人,定给不了你幸福!老师,息天永远都不会原谅伤害你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一国的皇帝,也,在所不惜!” “不用那么看着我,你说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的。”云轻尘拧紧眉头,一把把月初云揽进了怀里,像是宣布所有权般的抱紧了她,“我不是云迟语,我不会让我深爱的人遭到一丁点儿伤害!” “你不是云迟语,但是,你的身上,却流着他的血!”段息天快步走到两人的身边,一点点的掰开了他抱紧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她挖了出来,生怕过于用力,弄伤了她,“你现在或许会这么想,但以后,谁又能保证,你也会如现在这么想!云迟语的儿子,我不信!” 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息天,人有父母,未必就是会像爹爹的,也有可能,会像娘亲,比如说你,你就不像你的爹爹。” “息天像老师。”段息天大言不惭的说着,伸手环住了月初云的手臂,多有挑衅的看向了云轻尘,“至于他,哼!” 经段息天这么一说,云轻尘亦是忍不住微微一愣,眯起眼睛,看了看段息天,又看了看月初云,眉头紧锁。 不说还不曾觉得,段息天跟月初云,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尤其是眉眼和嘴角,最是相近! “初云,这个小子,跟月家是什么关系?外亲么?”迟疑了半晌,云轻尘终忍不住问了出来,“或者说,是你爹爹在外边,背着你娘亲,跟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 “你当我娘亲是跟我姑姑那般的大度的么?”听了云轻尘的询问,月初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可真敢想,真当他娘亲齐灵玉的“毒娘子”的名号是白叫的! “那……他为什么跟你长得这么像?”云轻尘咬了咬薄唇,大有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反正,我是知道,你娘只生了四个儿子,不可能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家伙来!再说了,他也根本就不像你娘!” “他跟我在‘天馆’里一起住了八年,整天盯着我看,自然就不知不觉得长得像我了!”月初云伸手推了云轻尘一把,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就像把两条鱼放在一个水缸里养,时日长了,它们就都长得像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见月初云说的信誓旦旦,云轻尘也不再怀疑有他,送了口气,心道,管这小子是什么人呢!他若是她爹爹在外边的私生子,还真就更好了!以她接受的教育,断不可能接受的了近亲结婚,哼哼,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当然有!”月初云说的理所当然,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暗暗的补了一句,才怪! 当然,月初云不知道,因了她的这句话,皇宫御花园里的一池锦鲤都倒了霉,云轻尘为了做实验,硬是往里面丢了许多的鳝鱼,直折腾的池子里天天黄泥翻腾,不几日,锦鲤便都翻了肚皮,挂了。 不再胡乱猜想段息天的身份,云轻尘便转向了考虑现在的局势,火国大军压境,云迟语这个傻子,竟在这样的时候,胡闹的跟月家弄僵了关系!月天驰或许不会与他为敌,但是,月初云,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继续帮云迟语守卫云国边境?”云轻尘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捻起段息天刚才泡好了茶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还是让月家军暂时退兵,给云迟语一点警告?” “月家军守卫的,是云国。”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扭头,看向了云轻尘,却见他也正向她看来,“皇帝无道,残害忠臣良将,恩,我倒是不介意帮云国换一个好一些的皇帝,呵呵,云迟语有八个儿子,不是么?” “确切的说,能继承皇位的,有七个。”云轻尘浅笑着摇头,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种话,大概,也只有这个丫头敢说了,大逆不道,呵呵,大逆不道,不过,她有这个资本,亦有这个资格! 西梁城的战役,已经证明了,她是神,战场上,主导人生死,主导胜负的,神! “有七个那么多么?”月初云坏坏的笑,缓步走到了云轻尘的身边,捻起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小口里面的茶,“听说,娶了月王爷家的丫头月初云的人,才能坐的稳江山,你说,有七个,难道是想告诉我,我可以同时嫁给七个人?” “如果你希望,我倒是不介意……”云轻尘笑得危险,说话大喘气的道,“让其他六个人都死在迎亲的路上。” “喜事和丧事一起办,不吉利吧?”月初云笑得无良,用臂弯捅了捅云轻尘,很狗血的说道,“要不,你们商量一下,你做大?” “没关系,我不介意。”云轻尘舔了舔嘴角,突然低头吻上了月初云的樱唇,竟是毫不避讳段息天存在的纵横缠棉了起来,“只要能把你占为己有,便是让我们的大婚,跟云迟语那老狐狸的忌日同天,我也不介意!” “那我岂不是要被人说成是扫把星,还没嫁进门,就克死了公公?” 月初云羞窘的推开了云轻尘,用衣袖擦了擦自己樱唇上残存的他的香味,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心道,就算你跟你爹爹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他也是你爹爹,你怎能这么胡说八道! “古话说的好,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没娘可忘,只好把那个不称职的爹爹给忘了。”云轻尘说得无辜,神色却是欠揍异常,“呐,初云,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就嫁给我吧!” “滚你的!” 月初云给了云轻尘一个巨大的白眼,便转身向门外走去,这个家伙有暴露癖,她可没有,虽然,段息天不是什么外人,但是,这种隐匿的情话,还是不要有第三个人的时候说好一些,“左脸贴在右脸上,一边没脸皮,一边脸皮厚!” 目送着月初云的背影消失在了小院的门口,云轻尘坏笑着向段息天看了过去,示威似的挤了挤眼睛,一副“你懂得”的邪恶表情。 “如果你敢做出对不起老师的事,我便毁了云国,让你给她的伤心陪葬!”段息天说的斩钉截铁,他不是痴人,他看得出,月初云与云轻尘之间的感情,跟他与月初云之间的感情不同,她把他,当恋人,把自己,却是当亲人,他不会影响到自己跟月初云之间的亲近,这一点,便已经足够! 他,是希望她幸福的,若是,她的幸福,需要他牺牲掉自己的幸福来换,他,会毫不犹豫!这一点,却是与云天希所想的相同,只不过,云天希是把月初云当成了妹妹,而他,却是把月初云当成了姐姐和娘亲。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云轻尘说得很是诚恳,眸子里清澈如水,不掺一丝敷衍,“我发誓,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会去为她寻来,若违誓,愿承碎骨凌迟之苦。” “你的话,我记下了。” 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云轻尘的目光中,似是有了些许温度,缓步走近,朝他伸出了右手。 见段息天向自己伸出了右手,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这是现代才会有的“握手”的姿势,本以为,在这里,只有他和月初云才懂,却不料,她竟还教给段息天。 “老师说,这叫握手,是示好的表现。”见云轻尘一脸的吃惊,段息天很是“殷勤”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用左手抓起云轻尘的右手手腕,送到了与自己的右手持平的位置,握住,摇了三下,松了开来,“你没在‘天馆’居住过,不知道这个礼节,也没什么的,不丢人。” “呃,咳,是,是吧……”被段息天这么一说,云轻尘顿时尴尬了,他一个现代人,被一个古代人教,该如何握手,这,这好像有点儿太狗血了吧? 望天城的城墙之上,月初云披了一件白狐皮的斗篷,北风而立,手里,捏着她的玩具银手指,不停的拉长压短。 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在思考,如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不要打搅她! 她的背后,云思乐安静的站着,眸子里,是似水的温柔,竟是不管她如何的走来走去,都未舍得离开半分。 终于,月初云停下了脚步,拉长了她的玩具银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了云思乐,“思乐哥哥,你是有事要跟我说么?” “恩。”云思乐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足以倾尽天下的魅惑笑容,“我想告诉你,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护着你,做你想做的,不要有顾虑。” “你以为我是在犹豫不决?”月初云浅浅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问道,“你觉得,我是想要叛出云国,却又不敢,是么?” “帝都那边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云思乐认真的点了点头,依旧站在那里,似乎并不在意月初云刚才说得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只是想告诉她,他知道,但是,他不介意,他依然愿意支持着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不愧是听风楼的主子,消息这般灵通。” 月初云笑着背过身,不再看云思乐那醉死人不偿命的妖媚笑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不顾一切?哪怕是与天下人为敌?至少,她知道,云轻尘不可能为了她,做到这样的程度!云轻尘的话,应该会说,我们曲线救国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等老子抢了云迟语的玉玺,云迟语那老狐狸,我绑了送给你! “消息再灵通,也寻不到让你对我倾心的蛊。” 云思乐自嘲的笑了笑,攥紧了右手手心里的一个白玉质地的小瓶,那里面,是手下为他寻来的蛊虫,会让被施蛊的人不顾一切的爱上蛊主,不死不休,只是,会在每月的月圆之夜,让被施蛊的人疼的生不如死,寿命,亦会被缩短至四十岁。 这蛊,他已经在手里攥了三天,却一直都未曾狠下心来施放到月初云的身上,他爱她,所以,他不忍让她痛苦减寿,他骄傲,所以,他不想用下作的手段得到她,他要的,从来都不多,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她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爱情。 “天下没有解不了的蛊,就如,这世上,不可能存在解不开的结。”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重新走到了云思乐的身边,伸手,抓住了他握着白玉小瓶的那只手,柔声问道,“若月初云成了一个只知绕着某个人,寻死觅活的喊着非彼不嫁的小女人,思乐哥哥觉得,那样的月初云,还是月初云么?若是有一天,那困着月初云的心智的蛊,被解开了,月初云,还能再与那个给她施蛊的人,继续那些神志不清时说得誓言么?” “若是会,月初云,就不是月初云了。”云思乐自嘲的笑了笑,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够完美了,没想到,却是只与她独处了这么一小会儿,便被她看穿了心思,“初云,告诉我,如果你是那个握着蛊虫,看着你所爱的人,爱上别人,还不忍动手的傻子,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会选择忘了那个人吧……”月初云沉默了一小会儿,抬起头,看向了云思乐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既难相守,何必不忘?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那一人,我何不离了他,去寻属于我的幸福?” “你明明有可以让他爱你如痴的蛊虫,也依然会如此么?”云思乐的目光凝了凝,看向月初云的眸子,似是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只是想听她亲口说。 “对。”月初云郑重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云思乐手的那只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尊重我所爱的人的选择,我是月初云,我有我自己的骄傲,别人施舍来的爱情和用下作的手段欺骗来的相守,我不屑。” “一言为定。”云思乐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扬手,把刚刚被他攥在手里的那个小瓶丢进了他们两人身旁的火盆之中。 瓶子里的蛊虫被火烤的发出了痛苦的嘶嘶声,又过了一小会儿,便被活活的烤死,成了虫干。 “你刚才,说得是什么意思?”看着云思乐毫无惋惜的表情,月初云忍不住微微愣住,他刚才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我等你。”云思乐笑得开心,伸手,捧起月初云的右手,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吻了吻她的手心,“等云轻尘做了让你伤心的事,让你对他失去信心的事,我便带你走!你说过的,你会选择再爱上另外一个人,我愿意赌,变成那个你会爱上的,另一个人!” “思乐哥哥,你……” 听了云思乐的话,月初云忍不住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这般情话,无论在何时,都是醉人的,哪怕,说这话的人,不是听者所爱的人,也改变不了这话的份量! 世人皆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又有几人想到,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总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也总会有变得鸡皮鹤发的一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多少女子的痴梦! 而今,云思乐说,他愿意等她,等她离开云轻尘的身边,等她爱上他! “思乐哥哥,这句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月初云用力摇了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背转过身去,“女子美好的时候,只有那么几年,待云轻尘不要我了,或许,我就已经变成吓人的阿婆了,你要一个阿婆,做什么呢?我劝你,还是不要耽误自己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云思乐忍不住尴尬的缩回了手,他刚刚虽是冲动了,但所说的,却无一不是他的真心话,“在我眼里,月初云,永远是月初云,三岁幼童也好,八十老妪也罢,都只是月初云,美或不美,都不会有任何的不同……美色于我,本就是浮云轻烟!” “思乐哥哥,你这话,或许说得尚早。” 月初云无奈的笑了笑,伏在了城墙之上,向城下看去,她为穿越之前,看过太多的故事了,不离不弃,呵呵,她还真就不信!多少美人,为了所爱埋尸荒野,换来的,却不过是那些喊着爱她们爱的不顾一切的男人们的一句“祸水红颜”! 杨玉环不可谓不美,为了所爱之人,先是背负上了不伦的骂名,再是自缢在了马嵬坡,可是,那个她不惜以命相互的男人说了什么?一时糊涂!已幡然悔悟! 虞姬不可谓不美,为了所爱之人,挥剑自刎,那承诺她定不让她白死的男人,又做了什么?一句“无颜见江东父老”,便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他对她的承诺,竟是不及他的面子的万分之一! “总有一天,你会信的。”看着月初云眼中闪过的丝丝不信,云思乐并不辩驳,缓步走到她的身边,也伏身在了城墙上,“我们还是先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我得猜测不对,那,可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在想的什么,恩?” “我在等。”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等一个人的态度,然后,依着她的态度,来决定我要如何做。” “你说的那个人,是皇后娘娘?” 云思乐微微凝眉,侧过头,看向了月初云,见她点头,眉头不禁拧得更紧了一些,他刚出生不久,便没了娘亲,月天心是照顾他长大的人,虽说不上对他有求必应,但作为一个娘亲,该给的,却是大都不曾少的,如果有可能,他不希望她遭到伤害。 “对,是姑姑。”月初云点了点头,她极少称呼月天心为皇后娘娘,大多数时候,都是称呼她“姑姑”,“我在等她的态度,嗯,应该,就快要知道了。” “可以说详细些给我听么?”听月初云依然称呼月天心姑姑,云思乐略微放心了一些,她还称呼她“姑姑”,想必就还是把她当作是自家人的,理应不会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才对。 “真想知道?”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侧过头,与云思乐四目相对。 “真 第一百零四章 目送着月初云走进了城楼,云思乐有些乏力的倚在了城墙上,皇后娘娘说的果然没错,爱一个人,是很累的,尤其是,你爱的那个人,不爱你,你还不忍让那人委屈和不开心,原本,他还不信,以为是她吓唬他,不想让他对月初云动心思的谎话,现在看来,却是一点儿都不曾掺假的。 月天心曾断言,他不是当帝王的材料,他跟她娘亲一样,太重情,而一个好的帝王,是要无情的,他的爹爹算不得一个好帝王,因为,他的无情不是由心而生的,而是后天被逼迫的,从旁人那里学来的,所以,他分不清,到底该对谁慈,该对谁狠,而他,云思乐,却是连他都不及的……她没有儿子,为了云国的长治久存,月初云,只能成为皇后,而他,却注定成不了云国的皇帝,他不该对月初云动情,否则,痛苦的只会是他。 “母后,思乐会让你看到,你说的那两种可能之外的,第三种可能。”云思乐用手指的尾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言自语的说着,他从不称呼云迟语父皇,在跟别人说起月天心的时候,也会称她为皇后娘娘,但是,在跟月天心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只会称呼她母后,这一点,却是与其他的皇子不同的,“初云不是金丝雀,是不可能被囚禁在皇宫这个鸟笼里的……我会为她建起一个自由的帝国,等到有一天,她厌倦了那个鸟笼,我便带她离开,我相信,她会爱上我的!” 在与云思乐闲聊的时候,月天心曾经说过,若是他爱上了她,那么,只会有两种下场,第一种,是他成为一个不合格的帝王,断送掉云国的江山社稷,然后,用她,换一个活命的机会,从此,亡命天涯,第二种,在王位的争夺中败北,被他的其他兄弟们当作“后顾之忧”抹杀掉,而她,会转投他人的怀中,继续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位。 女人,美丽的女人,永远都是索命的毒药,想要坐拥江山美人,那便要让自己变成百毒不侵的毒物,而他,注定成不了那样的人。 云思乐正想着,便有他的亲卫队长凌云急急忙忙的从城墙的另一侧快步走了上来,及到近前,才恭敬的行了一礼,压低声音禀报道,“主子,皇后娘娘让人给您送来了信函和嘱咐,道是想念你了。” “信使呢?”云思乐微微一愣,似是本能的转身,看向了凌云,出声询问,月天心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养他在名下,待他若己出是不假,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在他的面前露出脆弱和不济,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一把可以遮风挡雨的伞,而他,永远都是她的伞下,需要她疼惜的孩子。 “回主子的话,就在下面等候。”凌云恭敬的让到一边,给云思乐闪出了通过的道路,“用的,是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云思乐微微一愣,继而,猛的瞪大了眼睛,顾不得一道道阶梯的走下城墙,径直,纵身便跳了下去,一把扯住信使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信呢?母后让你给我传什么话!” “信,信在这,这里。”从没见过云思乐这般失了妖娆风度,信使的身体抖如筛糠,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信函,捧给他的面前,一边断断续续的把月天心让传的话说了出来,待到说完,竟是连裤子都湿了,六皇子殿下好可怕,他,他的眼睛,像,像是要摄去人的魂魄一般,只看一眼,就让人如坠寒渊! 听信使把传话说完,云思乐的眉头已然凝成了两股麻花,丢开信使,三下五除二,拆开了信函,却是,越看,脸色越差,直使得连站在他身边的凌云都感觉到了冷意,轻咳一声,低低的唤了一句,“主子。” 被凌云这么一喊,云思乐才算是回过了神来,肩膀微微一颤,恢复了正常时的魅惑妖娆,与刚刚惊吓到信使时的样子,判若两人,“送信使去驿馆休息,这一路赶来,想必也累坏了,别急着回去复命了,望天城现在局势紧张,晚回了一两天,也没什么要紧。” 凌云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拎起瘫软在地上的信使,退了下去。 月天心写给云思乐的信,的确只是一封家书,所说的,无外乎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在旁人看来,就是个牵挂自己孩子的母亲,在唠叨在外的孩子,许久都不曾回去探望她,而她,亦是不能去了他的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嘱咐他,纵横于疆场,要时时当心,事事当心…… 但是,在被月天心抚养长大的云思乐看来,却是完全变了一个味道! 月天心是在告诉他,她此时已失了自由,无法再保护他了,让他做事不可再如以前那般的胡闹和没有章法,她要走了,要离开皇宫这让她厌恶至极的囚笼,与云迟语的爱情固然让她觉得不舍,可是,他的所为,已经让她彻底的失望了,不要寻她,就当,她已死。 而让信使传的那几句话,却是要告诉他,她早就担心,他会与他的娘亲一样执拗,所以,自把他收养到自己的名下开始,她便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给他创下了一份无人知晓的产业,若是,他能让月初云也爱上他,那就与她一起携手归隐吧,从此更名改姓,做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别再问国事,别再回帝都,别再记得他们皇子和郡主的身份。 目送着凌云的背影消失在的远处,云思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上了城墙。 他从没想过,月天心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原本,他对她,是有许多不满的! 虽然,她比皇宫里所有的人,包括他的父亲,都对他要好,但是,她是把他寄养在名下的娘亲,不是吗?身为一个娘亲,为何,自始至终,都不肯抱一抱他,都不愿与他同榻?她终究,都没有真的把他当成过自己的孩子吧?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勉强可以忍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寄养的孩子!可是,后来,她被云迟语设计,此生不能再为人母,也依然不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足够引起她的注意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会在他被人称赞的时候,无摸他的额头,夸赞他,奖励他,却从来不肯给他一个拥抱,她会在他惹怒了太傅之后,帮他抄写被太傅罚写的书卷,却从来都不会骂他,打他,她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彻夜不眠的在他的寝殿守着他,却不肯让他在她的榻上安睡,她会在他惹怒了云迟语的时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为他求情,却从不会在他练武时负伤后,亲手为他上药…… 她对他的好,总是无微不至,却让他从来都感觉不到娘亲的温暖,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总是那么诚惶诚恐,却总是让他对他亲近不起来! 二十年养育之恩,自襁褓中收养尚不记事的他,这份眷恋,原本应是恩重如山,情深似海的,可是,他却,只能让自己把她当成……他不会在她遇险的时候袖手旁观,但是,若是救她,需要拼上他的性命,他却是不肯的,若是救他,有可能会伤害到月初云,他的所爱,他也是不会依的。 自他成年以来,他与她的关系,更加疏远了,只因,她每每在见到他的时候,都跟他唠叨,让他放弃月初云!说什么以他的性子,爱上她只会是个悲剧,说什么他不是帝王之才,不若早些放弃权位之争,安心的当一个逍遥王爷,说什么世上的美好女子千千万,何必执拗于一个女人的身上不肯松手,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最是正常,他已经成年,应早找几个侍妾或者侧妃开枝散叶,他这般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实在是幼稚至极,云云。 但是,此时,在得知她竟是为了他默默是做了二十年的准备,只为给他一个足以安身立命的一席之地,他才知道,他曾经与她忤逆,与她置气,背着她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是多么的可笑! 他本以为,她是不把他当回事的,那些关怀,那些照顾,不过是为了让别人相信,她真的是对他视若己出的炫耀,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他,太过于肤浅了,她是在意他的,虽不知她与她的娘亲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他却愿意信,她说的,他母亲临终时的托孤,是真的! 她说,她猜他的性子,定是像他的亲娘的,若非至交,她又怎会明了他娘亲的性子,若非挚友,她又怎会对自己这般的用心! 其实,细细想来,她便是对月家的那四个兄弟,她也未必有对他这般的用心的,他们,可是她的外亲,怎得也应比他这个与她没有一丁点儿血源关系的人亲近才是! 在月天心的眼里,能与他的地位相较的,仅月初云一人,对于这一点,他倒是从来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愿意宠她,更愿意他在意的人宠她,宠她,他心甘情愿,宠她,他觉得不需要任何理由。 “母后,谢谢您。”云思乐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收起了那封算不得长的信,快步上了城门,“您为思乐谋划了二十年,思乐,亦绝不允您委屈!” 上了城墙,便见月初云已经出了城楼,等在了那里,云思乐不禁微微一愣,凝眉问道,“在等我?” “刚才我就告诉你了,我在等帝都的消息。”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取了云思乐手里的信,展开,却并不看上面的内容,就只是把信靠近了她手边的火盆,背反过来,放到了火上烘烤。 信纸被烘烤过之后,便渐渐的浮现出一行焦黑的小字来,细看去,写的是:我要自由。 “这是……”见信纸上浮现出了之前未见的字迹,云思乐忍不住微微一愣,拧紧眉头,不解的问道。 “三年前,我给了姑姑三张宣纸,上面分别用不同的颜色做了标记。”月初云抿嘴一笑,把信还给了云思乐,“我告诉她,终有一天,云迟语会找到合适的借口灭掉那三个废物,然后,便会对月家动手,没有月家,就没有月天心,彼时,我定不会对云迟语手软,若她不想再与云迟语同流合污了,我会帮她重获自由。” “三张信纸?另外两张写了什么?”云思乐看了看他手中信纸上的那行小字,不禁微微一愣,三年前,她便想到会有今天了么?初云,你到底是人,是妖,还是,神?你的谋划,到底,已经到了多远? “跟这个一样。”月初云笑着冲云思乐挤了挤眼睛,嘴角勾起了弯弯的弧度,“她会写三封信,一封,给你,一封,给云轻尘,一封,折成祈祷云国度过劫难的祈愿船,放入水渠,放入水渠的那封,会顺流漂出皇宫,被我安排在水渠之外等候的月家密卫捞取,快马加鞭的送来给我。” “我会随军出征,也是在你的预计之内的?”云思乐微微皱眉,对这种被自己在意的人算计到谋划之中的感觉很不喜欢。 “十年前,你说过,不管我会走去哪里,我的思乐哥哥都会跟着我,护着我,如影随形。”感觉到了云思乐的不悦,月初云浅浅一笑,抱住了他的胳膊,柔声说道,云思乐的许诺,每一个都会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想要忘掉都很难!但是,不知为何,她却是没法让自己爱上他,在她的心里,他终究只能是亲人,再也没了其他。 大概,是他太完美了吧,完美的不似凡人,完美的让我对他生不出一丝觊觎之心,月初云曾这样说服自己。 可是,她不知,直到了她这么想了若干年之后,才明白,她之所以不会喜欢上云思乐,是因为他自幼便被月天心当儿子般的养在身边,她本能的便把他当作是自己的表兄般对待了,她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人,自潜意识里,就已经把云思乐排除到了可以喜欢的人的范围之外。 “我十年前说的话,你还记得?”云思乐微微一愣,他当然不会忘记,他曾对月初云说过什么,但是,却不曾想到,月初云也会记得,而且,还是记得一字不差。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月初云抿嘴一笑,松开了云思乐的手臂,仰起头,看着他好看的眸子,很是认真的说道,“比如,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么野的性子,怎得就会是个丫头!” “我有说过这句话么?” 云思乐的脸微微一红,对他说过的这句话很是不想承认,那时,他十二岁,男生女相不说,亲娘又是因为毒害皇后娘娘未遂而被处死的,宫人们排挤,娘娘们疏远,哪怕是他的爹爹,云迟语,也不甚待见他,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地位,比云轻尘还要尴尬,所以,他有些自闭,有些怕见人,从来不与任何月天心之外的人说话,而她,却是打破了这个“惯例”。 那日,他由月天心带了,去御花园游园,恰巧遇上了被云天希带进皇宫来玩的月初云。 他那时还只是被月天心影响着,不想争夺皇位,不想手足相残,亦不想娶一个妖孽般的女子为妻,只想待成年之后,当一个逍遥王爷,所以,对月初云亦是不甚亲近,见到她,仍是躲在月初云的身后不肯出来,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看着她。 那一日,月初云很是不满的拎着他的耳朵,把他从月天心的背后拖了出来,那一日,年仅六岁的月初云,把他骂的头都不敢抬起来,那一日,月初云当着他的面,掌了十数个欺辱过他的奴才的嘴,那一日,月初云把皇宫的总管踹得跪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他是主子,就要有做主子的样子,总是像影子一般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如何能被人尊重,那一日,月初云抓着他的手,把一把匕首刺进了一个想毒死他的小宫女的胸口,然后,又把那个小宫女背后的主子踹进了荷花池,活活淹死。 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空有一身武技,却不曾见过血的云思乐吓得哭的一塌糊涂,但是,哭过之后,他便不再如先前那般的躲在月天心的背后了,他用衣袖擦了脸上的泪痕,走到了月初云的面前,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跟她说了一句,你这么野的性子,怎得就会是个丫头!帮我这种万人厌的家伙立威,就不怕招来祸患么! 月初云任由他抱着,笑得开怀,只道是,无碍,我有天希哥哥护着我。 他问,多我一个人护着你,可好? 她答,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他便又说,从现在开始,不管你会走去哪里,云思乐都会跟着你,护着你,如影随形。 他从来都只觉得月天心给他讲的那些故事太假,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只看了另一个人一面,便会就不死不休的爱上了,可是,这种被他称为“太假”的事情,偏偏就在他的身上发生了,而且,那个让他爱上了的人,还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思乐哥哥,你想什么呢?”月初云撇了撇樱唇,对云思乐的突然走神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是极少会在与人说话的时候走神的,跟她,更是没有过。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了。”被月初云自回忆中唤了回来,云思乐的眼中尽是如水的温柔,“你那时,可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抓着我的手杀人,都不会害怕的么?” “当然怕!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月初云鼓了鼓嘴,想起那日,强忍着出了宫门之后,吐了云天希一身,她就觉得尴尬,她的形象,哎,就这么毁了! “怕,还敢?”云思乐眉毛轻扬,没想到月初云竟然会说,她也害怕,他还当她是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妖精呢! “为了你,我忍了!”月初云叹了口气,很是大义凛然的拍了拍比她的眉峰还高出了许多的云思乐的肩膀,解释道,“你就是太好欺负了,才会有人敢那么把你捏圆揉扁,那日,若是听了你的,饶了她,以后,还不定有什么阿猫阿狗跳出来,对你下毒手呢!我又不可能时时都那么巧的在你身边,若是你因为这种事情挂了,我不是白帮你出气了!我从来都不做赔本的事情的,好容易做了一回,当然得留下证人证物,彰显我的美德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思乐忍不住失笑,原来,他在她的心中,竟是这么的不同么?为了他,她竟肯打破自己的“规矩”!这是不是说,若是没有了云轻尘,他还是有希望的呢?那么,是要让云轻尘“不幸战死”呢,还是伤了她的心,被她抛弃呢?罢了,还是不要让云轻尘死了,她那么聪明,若是被她知道了,他害死了她的所爱,定是会厌弃他的,这种可怕的赌局,他可不敢投注! “都是些旧事,替它们作甚!” 月初云不想让云思乐觉得对自己有亏欠,便主动改变了话题,扭头,看向了一边,“回去吧,起风了。” 云思乐轻轻的点了点头,跟上了月初云,很是细心的调整了自己的步子,让自己与月初云行走的步速相同。 武技达到了一定的修为,走路,是不会发出声响的,若是不与她的步速相同,便会引得不习武技的她不舒服,与她同速,则会让她本能的觉得,他走路的声音,是与她重合了,也就不会不舒服了。 回了指挥府,便见月畔正在指挥着人手把一包包的生石灰抬进偏院,昨晚,月幻又犯病了,这连续几日的犯病,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疲累造成,所以,今日一回了指挥府,月初云便强行把他按在了床上,让他休息。 而后,带领着月家铁骑前来驰援的月畔到了,她便把原本应有月幻来做得那一部分事情,硬塞给了他,青城,亦被她派去了照顾月幻。 “丫头,你要这么多生石灰做什么啊?”虽然觉得不解,月畔却仍是完全彻底的遵照了月初云所说的执行,他相信,既然是他的宝贝妹妹要的,就定是有她的理由的,她从不做无用的事,从小,就是这样。 “对敌。”月初云嘿嘿一笑,孩子似的曾到了月畔的身边,往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狗,“大哥,这些天没见我,可曾挂念了?” “你说呢?”月畔笑着揉了揉月初云的头,宠溺之色尽显,“你呢?有没有想大哥?” “当然有!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月初云的小嘴抹了蜜般的甜,她的确是做梦的时候都在想月畔来着,只不过,她想的是,得赶紧给月畔找个媳妇了,不然,等孤燕儿用三十二抬的轿辇来迎月改的时候,他可如何交代?总不能所有的哥哥成亲,她都搭上十里长的礼物吧? 就算她舍得拿出手,那也得有法子跟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交代不是?咳,这些年,为了隐瞒自己的财力,她可没少干不正当的生意和不像话的生意来着,什么放贷啊,聚赌啊,开青楼啊……咳,总之,若是让月天驰和齐灵玉知道了,定是得退她三层皮!咳,好吧,虽然他们肯定是不舍得,但是,挨骂,也不舒服不是! “恩,乖!”月畔很是满足的表扬了月初云一句,便继续扭头指挥人手搬运生石灰,他的宝贝妹妹说,要用这些东西来对敌,可是,这要怎么用呢?该不会是要让守城的兵士,见到敌方的轻甲步兵登墙,就往下撒生石灰吧?就算能有效的阻止攻城,但毕竟,杀不了敌不是!刚刚听月余一说了,火国的大军,可是两倍于他们还有余呢!不剿灭,可如何能撑得住! “大哥,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使用在西梁城用过的招数?”见月畔眉头紧锁,月初云便知,他又是在琢磨她的用意了。 “对啊!”月畔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始终觉得,月初云用在风国兵将们身上的法子,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妙计,火国的家伙们又不知道,何不再用上一用!若是能如在西梁城那般,一举歼灭几十万兵将,那不是又能稳操胜券了! 再说了,那计,就算火国的砸碎们知道,也绝不可能应对的来,当然了,他们不攻城的话,自然是可以的!可是,不攻城的话,他们兵临城下还有什么意思?每天人吃马嚼的,可是不小的消耗!火国不是产粮的大国,他们禁不起持久的战役!到时候,只要他们的人心一散,取胜,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大哥。”月初云浅浅一笑,没有告诉月畔,云迟语已经对月家动手的事情,月畔是个直性子,要是让他知道,若不是她提前告知了齐灵玉,让她适时离开帝都,她早已经成了云迟语逼迫月家交出兵权的人质,他定是要发怒撂挑子不干的。 月畔的脾气最像年轻时的月天驰,什么情绪都是只会挂在脸上,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别人惹了他,他定会毫不客气的报复回来,报复完了,还要再去告诉那被报复的人知道,是他干的,免得连累了别人! 经过了几十年的明争暗斗,月天驰自然是已经洗去了一身的浮躁和铅华,对事,不管是多么让他发怒的事,都是已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了,但是,月畔,还是不行的,这也是为了月幻的“病”,她一直都不敢告诉其他人知道的根由,她怕,怕知道的人多,嘴碎,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引来月畔的震怒,就,不好收场了,毕竟,月家,不想造反,不想称皇称霸,与云迟语扯破了脸皮,只会让月天驰更尴尬,更为难。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什么意思?”月畔微微一愣,不明白月初云的意思,什么叫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向来以粮产著称的云国,也畏惧持久战了么? “呵呵,你想啊,西面,三哥那里,应该很快就能打到风国的王城了吧?”月初云耸了耸肩,决定拿月改来挡月畔的问询,“等拿下了王城,孤燕儿是不是就该继位了?孤燕儿继位了,是不是就该来迎娶三哥了?火国不打退,爹爹这个当元帅的就不能回帝都,难道,你忍心让三哥的大婚没有爹爹的相送,留下遗憾?” “这……也是有理……”月畔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月初云说的很有道理,却又是本能的感觉,月初云着急取胜的缘由不可能是这么简单,婚姻大事,固然郑重,可是,以月初云的性子,断不可能以牺牲掉诸多无辜为前提,换这么一个“完美”,她追求的,从来都是低损耗,甚至是无损耗的胜利,今天,她的反应,不甚正常,就像是要隐瞒什么事一般,“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哥?” “唔,这个,没有啊,我只是想速胜而已。”月初云抿了抿樱唇,继续装她的无辜,“再说了,望天城毕竟不比西梁城不是……这里不是边城,没有我建议制造出来的瓮城,在西梁城用过的法子,在这里用的话,收效并不会太好……有更好的法子,干嘛还要一成不变的用那些个已经用过了的,效果还不会好的……”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要用的法子,比在西梁城用的还好?”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畔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西梁城的妙计,已经是谋略的极致,却不料,月初云竟然说,还有更好的!一时间,竟是兴奋的连刚刚有的疑惑也顾不上了,只剩下了对月初云的新计的期待! “嗯,比在西梁城用的法子好,好得多。”见月畔不再怀疑了,月初云忙见好就收,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偏院,向后堂走去,临出小院,犹不忘再提醒了一句,“大哥,记得啊,一定要盖上隔水的牛皮纸,再派放心的人把手,万万不能让这些生石灰受潮了!” 进了后堂,月初云便使人去找来了月十六,把四封信塞给了他,认真的吩咐道,“第一封信,送给帝都的语者,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直接交给帝都祈祷堂的主事,让他送去‘天馆’,第四封信,放到云迟语的书案上,不需要与他照面,送完了,就马上回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是,小姐。”月十六低低的应了一声,恭敬的向月初云行礼后离开,出门,上马,直奔云国帝都。 “老师,你要把那柯赤心和葛离析那两个小废物放出来么?”段息天的声音,在月初云的身后想起,似是对他这种突然的出现,没觉得有丝毫的不妥。 “息天,怎么说话呢!”月初云倒是没被段息天的神出鬼没吓到,只是轻斥了一句,不允他称呼柯赤心和葛离析为小废物,“他们是你的师弟!在谋略上,他们固不及你,但在他们各自的所学方面,却已经是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好吧,他们不是小废物,是大废物。”段息天抿了抿薄唇,对月初云出言护着他的两个师弟甚为不满,那两个讨厌的家伙,怎么还不死掉!哼!他们没有被带回“天馆”之前,老师,可是他一个人的!就是因为有了他们,他才需要连值夜,都要先和他们两人打一架了!烦人!讨厌! “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乖,以 第一百零五章 “元帅认识家父?”段息天微微凝眉,段家被灭门多年,他不是没打探过段家昔日的亲友,可惜,段家被灭门的凄惨,往日的亲友都恐被连累,别说是承认与段家相识了,便是见了他,都是恨不能绕行的! 被月初云救下之后,段息天便以“那位大人”的弟子的名义住进了“天馆”,养伤期间,月初云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天馆”的白衣仆役们亦是对他恭敬有佳。 起初,他还当是如那些故事里一般的,杀手组织的头领,用来收买人心的,才对他那般的好,他倒也乐得享受,撒娇,胡闹,外加蛮不讲理,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后来,伤愈了,才知,“那位大人”,他的老师,对他有多么的用心。 喂他喝的药,都是她亲手来煮,给他包扎用的棉布,也都是她亲手来洗和晾晒,为了减轻他换药时的疼痛,她熬了无数的夜翻阅医书和实验,最终制造出了能使得伤口暂时失去痛觉的药粉,而这些,都是从一个白衣仆役的抱怨里,无意间听来的,说这些话时,那些个平日里几乎都不会有什么表情的白衣仆役们的脸上,无一不露出了妒意和杀意。 当然,这种妒意和杀意只是一瞬,便消失殆尽了,他们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依然是一脸的面无表情,礼数依然周全,应答依然恭敬。 自听了那些白衣仆役们议论自己之后,段息天便对他们产生了疏离,只是一些仆人而已,他,可是他们的主子的弟子,自然,也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怎么可以在背后议论主子!哼!一群欠教化的家伙,他们凭什么! 当然,这种想法,在段息天在“天馆”居住了三年之后,便改变了。 三年时间,他的老师极其严格的教他,兵法谋略,排兵布阵,天文地理,算学武技,样样都不曾落下,种种都要求苛刻,每当他想偷懒之时,她便会对他增加功课以惩罚,每当他想退缩之时,她都会让人把段家夫妇的骨灰搬出来,放到他的面前,让他跪拜忏悔,她不会打他,甚至连骂,都是极少,她只会用道理来说服,让他每每都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但是,一面对他苛刻,一面,她又对他极其不同,他生病,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做噩梦,梦到段家被屠杀的惨景,她耐心至极的安抚,他问题宝宝一般的问东问西,她不知疲倦的一一解答。 他对她的依赖,日渐的多了起来,虽然,她后来又带回了两个,他极不喜欢的“师弟”,但是,对他,她依然是关心比对别人多得多,她说,他们是一类人,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两个,是狼,其他的,都是羔羊。 三年后,天赋卓绝的他习得了她为他找来的皇家秘传的武技,通读了她为他找来的百十本兵书,她告诉他,报了你爹娘的仇之后,我便正式教你,身为我的弟子,该学得东西。 他执拗的觉得自己的能力已经足够,跟她撒娇哭闹着要去找他爹娘的旧友,让他们与他一起,帮段氏夫妇报仇,月初云不肯,他便绝食跪求。 无奈之下,月初云只得允了他的请求,命人为他备了盘缠和马匹,送他出了“天馆”。 带上她给他的盘缠,他一路寻找段氏夫妇的旧友,想要得到他们的协助,为段氏夫妇报仇。 奈何,那些能寻到的,段氏夫妇昔日里百般照顾的旧友们,却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缩头乌龟,或佯装不认识他,或借口力不能及,还有的,甚至侮辱他是骗子,让人把他打出门去! 末了,走到了他要复仇的那家人的门前,他竟是依旧是孤身一人,他笑,笑得寂寞,他原本以为,月初云跟他说的,“夫妻尚且如同林之鸟,大难临头之时,各自飞去,遑论是什么旧友,他们若想为你的段氏夫妇报仇,又何需等到今日!”,是为了说服他才编造出来的,可是,此时见了结果,却是忍不住对自己对她的猜忌愧疚了起来。 那日,他跪地朝着“天馆”所在的方向膜拜,真诚的为自己的不懂事致歉,他拔出佩剑割破手指,滴满了一只她让他随身带着,用来饮水的银杯,洒在地上,默默的念叨,段家之仇,息天不可不报,听闻对方家中养有死士几百,此行,恐难全身而退,老师,息天不肖,今生若不能再随侍您之左右,还望来生得偿。 他起身,提了剑向那仇家的正门走去,目光却遇上了他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是“天馆”的那些终年面无表情的仆人,足有二十之多。 他本能的自白色的身影群里寻找那总能让他安心下来的,穿着赤红色长袍,带着面具的身影,却是未能寻到。 那二十个白衣仆人当中,一个衣袖上绣着一朵金色“天使”图腾的向他走近了一步,对他行礼,告诉他,“那位大人”不便外出,又担心他寻求不到帮助,执拗的一个人去寻仇,便派了他们来帮忙。 起初,他是不屑的,一些仆人,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是,很快,他便发现,他错了! 二十道白色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依着奇怪的阵形进入了他仇家的宅院,不一会儿工夫,里面便传来了哀嚎声! 他好奇的跟进去看,却恰好见仇家的死士们自两旁的门涌入,围上了白衣仆人们,心中一紧,想冲过去援救,却见那些白衣仆人毫不紧张的环成了圆圈,面对着那些死士们,纷纷从手腕上解下了一个诡异的小盒子,动作划一的伸向前方,压下上面的按钮,便有铺天盖地的银针以直线射向了扑向他们的死士。 转瞬之间,死士便陨落了大半,剩下的那些还喘着气的,则是毫无例外的被他们走上去,朝着颈子补上一下,然后,便四散去各自收割起人命来! 看着那些白衣仆人们微微扬起的唇角,段息天才是真的明白了,他们,之所以毫无表情,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不甘或者不愿,而是,他们平日里做着的事情,着实是没有什么能引得起他们兴趣,他们看他的老师,眼中总是崇敬,而看他,却总是麻木无感,理由亦是如此!他们如此厉害,他们,的确有漠视他的资格! 在白衣仆人的帮助下,他不仅手刃了买通杀手,造成段家灭门惨剧的元凶,更是杀上了那些杀手们的老窝,端掉了那个传说中,在云国排得上前五的杀手组织! 随着白衣仆人们回到“天馆”,他的老师,那位大人正在院子里等待,身上披了一件火色的斗篷,见他归来,先是点了点头,继而,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是她唯一一次打他,她的手,很冰,显是已经在院子里待了很久,数九寒天,坐在一个木质的轮椅上等着,那种冷,连正常人都未必能承受的了,遑论是她这么个比一般人都要瘦弱许多的! 他疯了般的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中,冲进有火盆的屋子,那是他第一次抱她,那时,他只觉得,她轻的像是个尚未发育好的孩子,当然,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她那时,真的只是一个未发育好的孩子,那时的她,只有十一岁。 “认识!”月天驰用力的点了点头,兴奋的把段息天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段家可以算是我月家的姻亲,你爹爹的爷爷那辈,娶了我月家的一个嫡女做了正妻,我跟你爹爹,亦是在战场上可以换命的兄弟!” “元帅既说,跟我爹爹是可以换命的兄弟,为何,我段家被人灭门你,却不见你替我爹爹报仇?”听月天驰这般说,段息天忍不住凝眉,昔日,他的确是没去找过月天驰求助,可是,就如月初云所说的,若是他们当真想为他的爹娘报仇,又何需等他去登门求! “当日,我收到消息后,便赶去了!”月天驰恨恨的咬紧了自己的牙,满脸的悔恨,“可谁知,竟是已经晚了一步!段家的宅子,已经被人一把火化成了飞灰,别说是为你的爹娘报仇了,就连搜寻下手之人的底细都搜寻不到!” “扑灭了火,为段家的所有人收尸之后,却发现,唯独少了他们夫妻两个和一个小孩子的尸首。”月天驰一边说着,一边吸了吸鼻子,样子像是舒了口气一般,“我就知道,那个老东西没那么容易死的!哼,还真就被我给猜中了!孩子,快告诉我,你的爹娘,现在在哪里?” “段氏夫妇,并没有在那场浩劫中幸免于难,他们的骨灰,现在就被葬他家的祖坟里。”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把段息天从月天驰的手里救了回来,出言向月天驰解释道,“息天是他们的养子,并不是亲子。” “不是亲子?”月天驰微微一愣,满眼不信的又把他重新打量了几遍,摇了摇头,“不可能!他若不是那段老东西的骨肉,又怎么可能长得这么相像!” “念由心生,爹爹,是你心里觉得是,所以,才会觉得像。”月初云面色不变,对月天驰提出的这个问题,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初云倒是觉得,他是与不是段伯伯的亲子,都不重要,一个肯不惜拼上性命,去为段家报仇的人,不论他以前是什么身份,都堪得上是当之无愧的段家人。” “不惜性命,为段家报仇?”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忍不住微微一愣,他这些年一直在明察暗访,想要寻到昔日对段家下手的凶手,为旧友讨回公道,却一直未能如愿,今日听了月初云说,段息天为了给段家报仇,更是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你们知道,买凶的人是谁?” “已经不存在了。”感觉到了月天驰的真诚,段息天的态度顿时好了很多,他的心冷,一是因为在段家被灭门的惨事里被刺激到了,另一,则是因为在寻求段家的旧友的帮助时,对人性彻底的凉了心,“连同被买凶的杀手组织,也一并不存在了。” 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天驰的肩膀似是本能的颤抖了一下,继而,转向了月初云,凝眉,压低声音询问道,“丫头,你动用了‘天兵’?” 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但是,那别过头,不看月天驰的样子,却是明显的露出了心虚,很显然,她知道这么做,不对。 “糊涂!”月天驰轻斥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怒,“报仇这种事情,告诉我不就行了!动用‘天兵’做什么!你可是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么?你要编养‘天兵’的时候,是如何答应我的,忘了么!” “爹爹……”月初云咬了咬樱唇,难得的出言认错,“初云,知错了,请爹爹责罚……” “不是老师的错!” 段息天一把抓住月初云的手腕,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背后,用自己的身子,把她整个的挡了起来,生怕月天驰下一刻便动手教训她,“当时,是息天任性,非要孤身一人去寻找父母的旧友,老师不允,息天便任性胡闹,老师也是怕息天遇险,才动用”天馆“的隐秘力量的!” 自十几年前,“那位大人”出现开始,便逐渐成为了云国平民的新信仰,时至今日,其已经成为了大多数云国百姓心中的新神,影响力,更是云国皇室的数倍,说的难听一点,若是他的老师想要谋反,不需一年,云国的皇权,就会易主。 自古,皇族便不允许神权对皇权造成威胁,云迟语,自然也不允许,所以,自“天馆”出现开始,云迟语就想尽了各种方法对其进行围剿,明里暗中,仅是他所知的,就已是没有百次,也有八十……而云迟语不管是派了多少人来,都毫无意外的,有来无回,缘由,就是因为这些神秘的“天兵”,而他,更是做梦都没想到,那些整日里负责扫撒的白衣仆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天兵”。 “不是息天的错,是我,太过冲动了。”月初云伸手推开段息天,紧一步上前,重新站在了月天驰的面前,“息天不懂事,爹爹莫要听他的胡言乱语。” “够了!” 月天驰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月初云,又看了一眼段息天,似是有些担心的拧紧了眉头,“你们两个……” “我是他的老师。”月初云知月天驰在担心什么,便先一步出言说明。 “如此,甚好。”月天驰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爹爹,若是姑姑……不再是皇后了,您还会如现在这般的为云迟语卖命么?”月初云缩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心里虽已不抱什么希冀,却还是出言问了一句。 “迟语他……是极爱你的姑姑的。”月天驰呵呵一笑,对他的宝贝女儿竟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而感到微微惊讶,“便是有一天,月家不存了,只要他还是一天皇帝,你姑姑,便会是一天的皇后,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 “我是说,如果。”月初云抿了抿唇角,添了一句。 “如果,恩,如果……”月天驰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头,“云迟语可以无情,可以不认我这个兄弟,但是我,却不能不义,一日为兄弟,一世为兄弟,只要我月天驰还活着一天,我就会如我们最初结义时所许诺的那样,当他是兄弟,为他,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爹爹,你真傻。” 月初云叹了口气,对月天驰的不拐弯的脑子很是无奈,这许多年,他不但要与云迟语斗智斗勇,还要帮他应付那些居心不良的佞臣,明明那么累,却还是执迷不悟的坚持着那所谓的兄弟之义,明明云迟语早已经不把他当兄弟了,他却还是执拗的要命! “我若是不傻,你娘亲那么聪明,又怎么生得出你这么傻的丫头!”月天驰呵呵一笑,缩回了手,月初云为月家做了多少,别人不知,他却是明白一二的,虽然,未必详尽,但光是从他知道的来想,便已是足够他吃惊了,以她的能力和性子,若不是为了月家的周全,是绝不可能答应嫁入皇家的! “也对。”月初云故意应了一声,朝月天驰吐了吐舌头,逗他道,“想我娘亲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会生出我这么一个傻丫头来,定是因为像你了!” 一句话,非但缓和了略显尴尬的气氛,更是引得月天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唯有站在月天驰身后的月余一微微皱了皱眉头,月初云,他的孪生妹妹,他最了解不过了,她何时说过这种玩笑!她既是会这么说,就定是当真有了这样的事情了,她,在试探月天驰的态度,然后,决定,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丫头,你又不乖了,怎能这样调侃爹爹呢!”月余一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了看月初云,又看了一眼月天驰,表示他已经知道她是有事了,不准瞒他,不然,他便把这事告诉他们的爹爹。 “我们言归正传吧。”月天心并不领情,这件事,她还真没打算对月天驰有所隐瞒! 虽然,她刚才确实是有出言试探但是,那也只是为了给月天驰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已,如果,他刚才说,月天心不再是皇后了,他便不再对云迟语效忠,她绝对会在告诉了他月天心离宫的消息后,自他的手里要过兵权,分兵十万,直压帝都,逼云迟语退位,然后,另立新皇,而这个新皇,毫无疑问的,会是云轻尘。 “言归正传?”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忍不住微微一愣,刚刚,是月初云让人去请他来“议政”的,而前线指挥府之中的所谓“议政”,均是指的讨论军情,根本就不是什么着急的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月初云突然一句话结束了闲话,说要说正事,顿时便让他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心里,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爹爹放宽心,娘亲和姑姑,现在都还是安全的。” 月初云缓缓转身,走到了圆桌旁边,坐了下来,“姑姑来了信说,她已经厌倦了与云迟语这样的生活在一起了,要我帮她逃离皇宫,我已经答应她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最迟三天之后,她便会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睡觉睡到自然醒,下棋下到手抽筋了。” “你倒是了解你姑姑,知她只要是有了围棋,就不会无聊。”月天驰轻叹了口气,对月初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是无奈,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人成了帝王,而不再能相守了,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情,“你娘亲又是怎么回事?” “三王逼宫未遂,获擒,云迟语恐月家军不轨,想要挟持娘亲,逼爹爹您交出兵权,已被我化解,此时,娘亲应正在某个小城里栖居,等待我们退敌后去接她。” 月初云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壶,准备倒冷茶来喝,却被段息天一个箭步上前,抢下了茶壶,泼掉,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段息天太细心了,虽然,细心是他的优点,但是,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状态,就不美了。 对他的怨念,段息天选择了无视,伸手从衣袖里去取出了火折子,点燃小炉,煮起了新茶,隔夜的凉茶对人的身体不好,他不在,自然是对她没办法,但是,现在,他在,又怎会容得她继续这么损害自己的身子! “你娘亲她……没事吧?” 对于齐灵玉,月天驰从来都是心怀愧疚的。 她帮自己与云迟语斗智斗勇,自己却害得她的爹爹也被拖入了自己的阵营,成了跟自己一样的风口浪尖上的独木舟。 她帮自己出谋划策,维持月家,自己却为了对云迟语的誓言,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去为了云国的“荣誉”,参加五国的新秀排行的争夺,而后,更是因此而害的月幻被人下毒,险些丢了性命,后来虽是救过来了,却是也落下了病根,后半辈子都要与药罐子相伴,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她帮自己生了月初云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自己却为了让云迟语安心,而要将她嫁入皇家,不能追求正常女子的幸福。 她从不怨他,可是,他又如何能不自怨! 此时,她又险些因为自己而成了阶下囚,若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有先见之明,此时,她恐已经成了云国皇宫里的“贵宾”! “娘亲很好,过几日,许就会因某个怪老头耐不住寂寞,而被他挟持着跑来阵前了。”月初云抿嘴一笑,又想起了她娘亲给她写的那封信的最后,“毒老怪”填上去的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了,字不多,却是天真可爱的要命,道是,宝贝徒孙啊,谁欺负你了,你就找张纸记下来,等过两天,师爷爷去看你,就帮你报仇啊! 最原始的记小本,都能被他发明出来,使得月初云不得不叹一句,人才。 “你这丫头,怎得这么没礼貌!那可是你娘亲的师父,你得恭敬的叫他一声师爷爷才是,怎能总是怪老头,怪老头的叫!” 月天驰轻轻的摇了摇头,对月初云对“毒老怪”的态度很是没辙,没办法,谁让一物降一物呢?向来让人闻名退十里的“毒老怪”,听句不爱听的都会毒死人报复的小心眼儿,到了月初云的手里,却是随便她搓圆揉扁,任她怎么教训,怎么胡闹,都不会生气,便是连他最宝贵的胡子,被她编成了麻花辫,系成了蝴蝶结,也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依旧是整日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边打转,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啦,这么叫着不见外。”月初云说得大言不惭,若是让月家人之外的人知道,敢有人对“毒老怪”这么不客气,非吓得距离他十里之外,还吓得湿了裤子不可。 “反正,就这么多事儿。”月初云深知再听下去,就又要接受他爹爹唠叨的礼数教程,忙轻咳了一声,拉起段息天便出了门去,“咳,那个,爹爹,我还要安排布阵,就不与你闲话家常了,四哥,爹爹就交给你了,回见!” 看着月初云逃也似的的背影,月天驰很是无奈的扭头看向了站在他背后的月余一,无奈的问道,“老四,你爹爹我有那么可怕么?那丫头怎么一要听我给她讲礼数,就跟见了鬼似的?” “爹爹,您先一个人慢慢讲着,我去解个手,很快就回来听你说哈!”月余一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的后脑,如月初云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后堂的内间,宁可去茅厕闻臭味,也不愿在这里听月天驰的教训,倒不是因为月天驰说得话有多难听,而是,他总是再重复同样的几句话,任凭是谁,听上十几年,也会头疼的! 云国帝都,皇宫。 夜色如丝,如情人的细语般绵软,惹得人只想倚在一张贵妃榻上,品上一盏淡茗,做几番旧梦前尘。 月天心命人搬了一个小凳子到火盆的之前,此时,正在撕书,一张张的撕,撕下了,便丢进火盆里烧掉,直看的站在一旁的,她的奶娘心疼的眼里都要掉下来了! 她撕的不是别的,正是她这许多年来,与云迟语对局后,亲手记录下来的棋谱,这于她,以前,可是宝贝的不能再宝贝了的东西!有一回,一个负责扫撒的小宫女,一个不小心,撒了一滴蜡油在其中一本的封皮上面,便是被从不对下人用刑的她,命人打了三十板子! “娘娘,别烧了,老奴求您了!”看着月天心手里的最后一页的纸化为灰烬,老嬷嬷顿时哭了起来,一个猛扑,抱住了剩下的三大本,死死的护住,不准她再继续烧下去,“这可都是您的宝贝啊!您,您这烧的,哪里是棋谱,这,这分明就是您的命啊!” “奶娘,把棋谱给我。”月天心缓缓的朝老嬷嬷伸出了手,语气里,是淡淡的无奈,这些棋谱,可是她与他相爱的明证,她又何尝舍得!可是,昨晚,云迟语的一句话,让她彻底的绝望了,怀疑了,她爱他,那,他呢? 前一夜,云迟语对她说,三王不存了,月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了,如果她明白一些,就好好的跟他一起想办法把月家的兵权收回来,届时,她依然是云国的皇后,否则,等他自己或者别人想出来了法子,那这皇后之位,可能就要花落旁家了! 其实,她知道,云迟语只是在逼她彻底的跟他站在一起,叛出月家,并不是真的就要削去她的皇后之位,但是,却依然是会觉得伤心…… 为了他,她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月家的事了,为了他,她已经承了太多的委屈了,而他,却威胁她,拿着一个皇后的名号,来试图让她低头,他当她当真是喜欢这个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么?她早就够了!厌倦了!她要的,本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是为了他,才把自己关进这个金丝笼里的,她明明是鹰,却要委屈在一个用来关金丝鸟的笼子里,她何其委屈! 现在,她不要再留在这里了,她要,自由! “娘娘,您不能再烧了啊!”看着月初云略带苍白的脸,老嬷嬷不禁心疼,月天心从小便没有娘,完全就是她一个人喂大的,她何时见过她脸色这么差过!自从昨天晚上,陛下来了,又走了之后,她便开始不吃不喝的烧棋谱,一页一页的烧,至今,已经少了数十本两指厚的了,此时,被她抱在怀里的,正是仅剩的三本! “烧了好,烧了干净。” 月天心手上用力,硬是把老嬷嬷抱在怀里的三本棋谱也抢了过来,也不再撕,就只是整个儿的丢进了火盆里,看着一张张的棋谱纸被烧卷了页,上面的一切,面目全非。 老嬷嬷发出了一声哀嚎,便要扑过去从火盆里救出剩下的棋谱,却被月天心一把抱住,眼睁睁的看着火苗吞噬棋谱,眼泪,亦是忍不住的滴到了地上,“娘娘!您这又是何苦!这可是,可是您和陛下……” “从今天开始,只有月天心。”看着棋谱被彻底的烧光,月天心才松开了老嬷嬷,站直了身子,认真的说道,“去,奶娘,把我寝殿里有的皇后规制的衣服,都整理好,送到御书房去,交给云迟语,他若是问,就告诉他,月天心想不出背叛兄长,以亲人之头颅换取富贵的法子,还请他另请高明吧!有这皇后之位在手相赠,相信,愿意出谋划策的人,会很多的!” 老嬷嬷本想出言劝止,却在遇到月天心的目光之时,选择了放弃,她的眼中,没有分毫的转圜余地,月天心她是最了解不过的,她决定了的事,绝不可能改变!昔日,月天驰逼她与云迟语成亲,便是硬把她绑上了花轿的!而后,更是因为她的胡闹,两人的大婚,却连祭天都没有,就匆匆了事了! “是,娘娘。”老嬷嬷叹了口气,转身便去收拾月天心皇后规制的衣服,与两个小宫女一起直折腾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算是完事,转眼看去,却是有几十件,叠好了放在凳子上,比老嬷嬷还高出了不少。 “娘娘,收拾好了。” 老嬷嬷轻轻的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月天心,又看了看那一大摞衣服,垂下头,禀告了一声。 第一百零六章 云迟语缓步走到桌前,难以置信的拿起了桌上的那一缕青丝,送到鼻前,闻了闻,顿时,脸色更差了起来,是月天心的味道,她独有的满天星花的淡淡香气,这发丝,真的是月天心的! 随侍的太监总管见云迟语脸色差极,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甩开,额角磕在了柱子上,渗出了血迹,“陛,陛下,您,您别心急,娘娘,娘娘她许只是一时负气,待气消了,就,就……” “就什么?”云迟语扶住了桌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就回来了?” 听云迟语的声音有气无力,太监总管忙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到了云迟语的身后,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站定,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血迹,恭敬的俯身,小心翼翼的劝道,“陛下莫要心急,以前的时候,娘娘不也经常会负气离宫的么?以陛下的……咳,定是可以手到擒来的……” “她,还会让我找到她么?”云迟语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攥着月天心剪下的青丝,在桌边坐了下来,以右手食指的尾骨,揉了揉眉心,低声下令,“传令下去,所有的御林军,分八个方向出城,寻找皇后的下落,寻得者,衔升三级,俸升五等。” “陛下,把所有的御林军都派出去的话,您的安全……”听了云迟语的话,太监总管忍不住微微一愣,拧紧了眉头,因为皮肤紧绷,额头上刚刚才有些凝结的伤口,又流出了血来。 “让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云迟语抄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就朝太监总管丢了过去,正中额头,使得他原本就在流血的伤口顿时更大了一些,血也流得更快了几分,殷红的血液只几个眨眼的工夫,便滑过了眼角,样子甚是骇人,“你,也带上几个人,去月王府看看,她一个女人,身上连银子金票都没带,离了皇宫,定是会无处可去的,说不定就会回月王府去了呢!如果有人阻拦,就定是她藏在里面了,你记住了,不要用强,速速回来禀报我,我亲自登门去接她回来便可!” “陛下,老奴以为,若是月王府的下人敢阻拦,却是刚好给陛下一个对月家动手的借口。”太监总管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上前献计,却是马屁拍在马腿上,被云迟语一脚踹在了地上。 “借口个屁!滚!”云迟语满脸愠怒的冲着太监主管吼了一声,恨不能上去再对他拳打脚踢一顿才好,“要不是你给朕出什么狗屁主意,让朕去逼迫她背弃月家,她怎么可能跟朕怄气出走!混蛋东西!要是寻不回她来,或者,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先把你给煮了!” 听云迟语说要把自己煮了,太监总管顿时被吓了个面如土色,跪地便拜了起来!逼迫月天心的主意,确实是他给云迟语出的,可是,他也没想到,这一次,娘娘会这么的执拗啊!自陛下继位至今,皇后娘娘已经不知多少次的帮他出主意限制月家的权力了,他怎么知道,这一次,会变成这个样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奴才也是,也是……”太监总管“也是”了半天,也没也是个所以然来,只得乖乖的跪在云迟语的面前,吓得全身抖糠般的颤抖个不停,向来灿若莲花般的一张巧嘴,此时却似是在嘴里塞了一块海绵般的张口结舌了起来。 “滚!”云迟语冷哼一声,攥紧月天心的发丝,缓步走到了与月天心对弈时,他一直坐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发丝放到了她坐的位置,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了两个棋篮,分放在棋盘的两侧,打开,伸出左手,抓出了一把白子,伸出右手,抓出了一把黑子,同时放到了棋盘的中央,混合到了一起,然后,开始摆起了残局,“在有皇后的消息之前,谁都不准打搅我。” 听了云迟语的话,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近些年,确切的说,是御医断定月天心再也不能生育之后,他的脾气便开始越来越差了,但凡是惹了他的,碍了他眼的,轻则,被拖出去轮棍打死,重则,却是连九族都牵连到!没有人想给自己惹麻烦,更没有人想给自己招惹到杀身之祸! 云迟语的命令下达之后,不足半盏茶的工夫,皇宫的大门便打了开来,所有的禁卫军,倾城而出,分成八个方向,四散而去,而那个磕破了头的太监总管,则是在略加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带了一小队侍卫,直奔月王府而去。 天馆。 装着月天心的布袋被两个白衣男子从马车里抬了出来,放到了地上,便有另外两个白衣男子走上前,打开布袋,把她从里面拎了出来,交给了一个候在一旁的正常人家奴婢模样打扮的小丫鬟。 出人意料的,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丫鬟不但没被月天心压倒,反到很轻松的把她横抱了起来,竟也是个练家子! 小丫鬟仰起头看了一眼带月天心回来的四个白衣男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袖口上绣了金色图腾的白衣男子身上,态度很是恭敬,“侍卫长大人,主子的吩咐是如何说的?” “带她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务必保证她的安全。”被称为侍卫长的白衣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对小丫鬟对他露出这样的恭敬,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可以带她走了,‘天馆’是主子的居所,不是你这种低等的下人该久留的地方。” “奴婢告退。”小丫鬟恭敬的垂下头,对白衣男子称呼她低等下人,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露出了惶恐,“得主子信任,得观‘天馆’神迹,毕生之幸。” 说完,便起身,抱着月天心登上了旁边的另一辆马车,放下了前面的布帘。 待马车从一道低矮的侧门离去,一黄,一蓝两个身影才从另一边的一个小门走了出来,穿黄衣的,是个脸色苍白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支紫檀木的手杖,穿蓝衣的,是个目光里带着狡黠的神色,一手扶着黄衣男子,一手拿着一个模样奇怪的罗盘。 “走了?”黄衣男子率先开口,看向了被称为侍卫长的白衣男子,声音里,带着丝丝沙哑,很是好听。 “柯神使。”听黄衣男子询问,被称为侍卫长的白衣男子忙转身,朝他恭敬了行了一礼,低声回应,这个穿着黄衣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柯赤心,而那个蓝衣的男子,则是葛离析,他们两人,就是月初云的另外两个弟子。 “免礼。”柯赤心挥了挥手,态度温润谦和,他刚刚能行走不久,双腿还不似常人般的有力,此时一松开扶着葛离析的手,便重心不稳的险些摔倒,还好葛离析眼疾手快的架住了他,才避免了尴尬。 “赤心哥哥,你才刚刚才能走得稳些,别太勉强了。”葛离析开口,声音却是与他的样貌极不搭调的娃娃音,“老师离开之前,可是把你托付给我照顾的,你若是不甚摔伤了,老师可是要责怪我的!” “对不起,是我有些太得意忘形了。”柯赤心浅浅一笑,人不算好看,却是能给人一种很舒服轻松的感觉,“息天真幸运,能得老师的准许去阵前,此时,也不知与老师相见了没,不知……老师可曾把我让她带的家书,给了我娘亲没有……” “赤心哥哥就放一万个心吧!老师答应的事情,何时未做到过!”葛离析翘了翘薄唇,显然对段息天可以跟随他们的老师去阵前一事很是羡慕,但是,也仅仅是羡慕而已,他们虽然都是“那位大人”的弟子,可是,享受的待遇,却是不一样的。 虽然月初云对他们两人也很好,但是,这种好,跟她对段息天的好完全不同! 她对他们,只是很纯粹的师长对弟子的好,而对段息天,却是更接近于一种亲情的好,若不是他们知道,他们的老师无后,定会猜测他是他们老师的某次风流债的产物! “离析,你的所学,本也是可以用在战场上的。”看出了葛离析的不甘,柯赤心忍不住抿嘴一笑,柔声自怨道,“都是被我这破身子给拖累了,若不是怕我刚刚能行走,会有闪失,老师定是会连你也一并带上的。” “赤心哥哥,你这叫说得什么话!你是我的兄长,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葛离析用力的摇了摇头,十足的孩子气,细看去,那眉眼和表情,竟是跟“毒老怪”颇有几分神似。 “葛神使。”被称为侍卫长的白衣男子也向葛离析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缓步走到了距离他们两人三步远左右的位置,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低头,向前送到他们两人的面前,“这是帝都的语者送来的,说是主子给两位神使的信函。” “老师的信?”看到了被送到他面前的那封信函的样子,葛离析顿时兴奋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抢了过来,撕开便看。 信函的封蜡上压着一个长着翅膀的人的印子,那印子中长了翅膀的人,有三对,也就是六只翅膀,这种规制的压蜡指环,只有他们的老师才会有,他们这三个他的弟子,压蜡指环的规制,是一个只有一对半,也就是三只翅膀的人,贤者的,是一对翅膀,语者的,则仅有一只翅膀。 这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各自的之于“天馆”的地位。 他们的老师,是天馆的主人,他们,是可以长期居住在“天馆”之中,得到他们老师的某种传承的人,贤者,是可以在通秉之后,由侍卫长审定后,被允许进入“天馆”的人,而语者,则是有资格把“天馆”的命令和福泽,传播出去的人。 “太好了!赤心哥哥!”快速的看完信函上的内容,葛离析忍不住兴奋的蹦了起来,却是忘了柯赤心正扶着他的手臂站着,他这么一跳,竟应是把他给掀翻在了地上,“老师让我们去阵前找他!” 柯赤心被这么一摔,顿时连原本被攥在手里的紫檀木手杖也脱了手,脸色微微一变,毫不迟疑的朝着手杖爬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来,用衣袖擦了又擦,直擦净了上面沾了的泥土,确定没有造成划伤,这才舒了口气,把它抱在了怀里。 这只紫檀木的手杖是在他可以站立了之后,月初云送给他的,为了制造这根手杖,她命人砍掉了她房间门前左侧的紫檀,取了木心,找了云国最好的木器匠人,帮他雕刻而成,而她房间门前右侧的紫檀,则是变成了葛离析从不离手的那个奇怪的罗盘。 这是唯一一次,他们比段息天享受更多的他们老师的宠溺,对此,段息天对他们碎碎念了许久,直至现在,犹会偶尔跟他们翻起这些旧事。 见柯赤心小心的擦拭检查手杖,葛离析也是暗淡了目光,愧疚至极,他知,对柯赤心来说,那根手杖,就如他的罗盘之于他一样,那是他们的老师赠予的宝贝,对待这些,他们比对待他们自己的眼珠子还要仔细! “对,对不起,赤心哥哥,我,我太兴奋了,所,所以忘了你,你还扶着我的胳膊……”葛离析小心翼翼的上前,把衣服上已经沾了些许污迹的柯赤心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致歉,一边把那封月初云写来的信送到了他的面前,“你,你看看……” “没,没关系。”柯赤心咬了咬薄唇,从葛离析的手里接过了那封信,嘴上说着“没关系”,眸子里却是露出了浓浓的心疼,不心疼才怪,刚才摔的,可是他们的老师送他的宝贝!他可是宁愿把自己摔坏了,也不舍得让它遭一点磨损和划痕的! 信上的意思简单明了,让两人整理衣装,带一队“天兵”护卫,前往望天城,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很是符合月初云的习惯。 一眼看完信上的所言,柯赤心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望天城,虽不及“天馆”舒适尊贵,但是,却是他的家!他仅剩的一个亲人,娘亲,就在那里,数年里,只靠书信往来,不知,她可还认得出自己来么?父母在,不远行,可是,他也是无奈,若不是月初云把他带回来医治,他恐已经早在数年之前,就已魂归天外。 “侍卫长,准备一下,护送我们去望天城。”葛离析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奶气,却是本能的让人忘却烦恼,干净的让人感觉到心情会随着他的笑容而变得轻松起来,“赤心哥哥,你也别愣着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准备吧!你还要发下令旨,让那些隶属于你管辖的‘天医者’,也陆续赶过去,不是么?” “恩,对,要快一些了,老师还在等我们。”被葛离析这么一提醒,柯赤心忙重重的点了点头,扶了手杖,便向他们来时的院子走去,“你准备一下其他,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 “我什么都不用准备,要带的,不过就是这个罗盘而已。”葛离析扬了扬手中的紫檀木罗盘,抿了唇角耸了耸肩膀,“哪里像你,出个门,大包袱小口袋的一大堆。” “我怎能像你那么自在,要用的东西,哪里都能找到。”柯赤心的脚步不曾停下,虽然比常人慢了一些,却是并不歪斜,整个人像极了一棵挺立的梅,纯粹而优雅,“我是医者,出得门去,若是不带上给人诊病的物件,还算是什么医者!” “是啊,是啊,医者大人,赶紧去准备你的包裹吧,小人这就去让人准备马车,到您老人家房间门口候着去。”怕柯赤心继续唠叨他,葛离析忙捂着耳朵逃了开去,他最最怕的,就是柯赤心的唠叨,他唠叨起来,可是比他那让他见了面就抽的头疼加抽风的外公还可怕。 想当年,他被他那可怕的外公拎着后领送来这“天馆”的时候,还是满心的欢喜,心道,终于能摆脱那可怕的糟老头了,可谁知,事与愿违,来了之后,摆脱了他那一天不给他下十次毒,都会寝食难安的外公,却遇上了一唠叨他就小半个时辰停不下来的柯赤心,于是,初来咋到,总是犯错的他,便成了被柯赤心璀璨折磨的小树苗,这边扯完了那边拖,以前的时候,柯赤心有腿疾,只能依靠轮椅行路,他便成了那个专门给他推轮椅的可怜的孩子。 开始的时候,他都总是想方设法的绕着柯赤心走,后来,因为没了柯赤心的告诉,违了“天馆”的规矩,挨了板子,他疼的睡不着,趴在床上哭,被月初云责备了,才知,柯赤心只是对他,才是这般的,柯赤心是家中的老幺,两位兄长都为了救望天城的百姓而自染了瘟疫死去了,他的那两位兄长,在生前,便是这么对待他的,在他的心里,只有在对待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时,才会是这个样子的,这才不再躲他了,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对他好的人,他自然也会对其保持友善。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辆车体上镂空雕刻着绝美图腾的马车出现在了柯赤心的门口,没错,这些图腾,只有绝美一词可以用来形容,图腾上,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子正飞在半空里,伸手采摘一棵树上的果实,树下,是一群捧着各种篮子和筐子的没有翅膀的人,这些没有翅膀的人的手里的篮子和筐子,都或多或少的装了一些树上的果实,想来,应是那个长了翅膀的女子丢下来的,不同的,是捧着器皿,虔诚的跪在地上的人,篮子里的果实都很多,而那些捧着器皿站着的人的器皿里,却是没有几个果实,最少的,竟是只有一个。 长着翅膀的女子,容颜被面纱遮去了一半,却是依旧美得倾城,尤其是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更是能看穿人心般的慑人心魄。 这个图腾,在云国,无人不知,它代表的,是一切信仰“天馆”的人的信仰,是那位给所有平民施下福泽的“神”,虽然,每个人都认为“那位大人”应是一个男子,可是,却没有人会对这个图腾产生怀疑,因为,“神”,本就是无所不能的,所有人都只会暗自猜测,或许,“那位大人”在降临人间之前,是一个女神,也未可知。 望天城。 月初云的手里拿着她的银手指玩具,一边在城墙上溜达,一边与跟在她身边的段息天说着什么,段息天一边点着头,一边不时的探头往城下看上几看,满脸的认真,俨然一副大将风度,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在将军府时的孩子样的表情。 除了他们两人,偌大的城墙上便再也没了人,没错,就是没人,士兵,将领,甚至连月家密卫都没有,怪异的气氛,让不知情的人,完全就是一头雾水。 “老师,火国的那些家伙们,真的会在今天晚上来攻城么?”段息天抿了抿薄唇,眯起眼睛,朝远处看去,放眼能及之处,别说是火国的侵略者了,便是连一匹战马,都是不曾有的,“现在都是傍晚了,还没有看到大军的人影,他们要怎么来呢?” “你目力可及多远?”月初云浅浅一笑,停了下来,转回头看向了段息天,柔声问道。 “在现在的城墙上的话,大概可以看到三里之外。”段息天稍微想了想,又往远处看了看,似是要进一步确定一般,再次微微眯起了眼睛,迟疑了一小会儿之后,才肯定的说道,“至多三里,不会更多了。” “嗯,三里。”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重新背过了身去,继续前行,“上好的战马,一个时辰能行多远?” “如果不顾惜马力的话,可以达到七里。”段息天撇了撇嘴,对月初云问他这么简单的问题深感不满,“可以,如果不顾惜马力的话,跑了这七里之后,战马就会废掉了,没有三天,根本就恢复不来的,别说是与咱们的铁骑对冲了,便是连逃走,都做不到的!虽然说,兵贵神速,可是,要一群没了战马的骑兵来到阵前,有何用?送死么?” “如果是驮着重骑兵的话,不要说是急行七里了,便是三里,也得要了那些战马们的半条命。”月初云点了点头,似是非常认同段息天的话,但接下来的询问,却是为他打开了一条新的路,“可是,攻城,需要重骑兵么?” “攻城当然不需要重骑兵了!”段息天本能的回应,却是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微微滞愣了一下,继而,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快步追到月初云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老师的意思是说,乘骑战马来的,不是他们的重骑兵?” 虽是疑问句,调子里却尽是肯定。 月初云没有回答,依旧一边用银手指玩具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向前缓缓而行,“今晚,他们的元帅不会来,元帅的两个儿子,也不会来。” “息天不懂,请老师指点。”听了月初云的话之后,原本还满脸兴奋之色的段息天顿时拧紧了眉头,“为什么火国的元帅和元帅的两个儿子都不会来?” “偷袭,要紧的是什么?”月初云依旧以反问引导段息天自己去思考,这种方式,她已经在段息天的身上用了八年,八年里,他在军略方面的进步神速,可谓大部分得益于此。 “速度和隐秘。”段息天沉吟片刻,认真的回答道。 “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速度达到最快?”月初云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段息天,用手中的银手指玩具戳了戳他的头,“怎样才能让偷袭变得隐秘,嗯?” “不带任何无用之人,策马行至一里之外,下马,用布包裹住马蹄,慢速潜至城墙之下,以攀城铁钩攻城。”段息天微微皱眉,没想通这两点与敌方的元帅和元帅的两个儿子不会来有什么关系,“可是,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么,老师?” “这三人,谁会亲自参与攻城?”月初云笑着收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放回了衣袖。 “如果依着我们所知的,这三人的带兵之法的话,应该,只有那个会来。”段息天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向了月初云的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可是,他带的兵,是重甲步兵,不可能参与夜间的攻城,所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三人,都不会来!” “就算被派来攻城的,是重甲步兵,那个家伙也不会来。”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伸手帮段息天揉了揉额头上,被她的银手指玩具戳红的地方,“连下了几座城,那个家伙肯定掳掠了若干的良家女子,用以享乐,依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丢的下春宵苦短美人帐,跑来这‘摇摇欲坠’的望天城耽误工夫?” “这……”听了月初云的解释,段息天忍不住语结,聂齐喜好美色,他也是知道的,却只是随意的听听,想都没想过,凭借这个,也可以断定出一个人在何种时候,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对了,息天,你知道为什么被聂齐霸占过的女人,不管之前有多么的贞烈,事后都会变得对他死心塌地么?”说起,月初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听风楼就是云思乐的,她当然会比别人得到更多的“确切”消息,咳,说得准确一点,就是她可以知道一切的,她想知道的消息。 这种奇怪的事情,段息天当然知道,但是,也只是知其所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为什么,他还真是好奇的不得了!此时听月初云说了,自然是更加想知道了!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想知道,非常想知道!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月初云笑着朝段息天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待段息天把耳朵探了过来,才小声的在他的耳边唔唔哝哝的说了起来。 只见,段息天的脸蓦地变红,再红,继续红,异常红,红得发紫…… “知道了么?”月初云把话说完,重新站直了身子,看向了段息天的脸,见他一脸的羞窘,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怎得?只是听听就变成这样了,若是让你亲见了,还不得变成茄子?” “这,这床第之事,怎,怎可……”段息天尴尬的垂下了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城墙,他刚刚所听到的,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虽然,月初云从来没有教过他男女之事,但考虑到,他好歹也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的男子,所以,也不曾忘了,让‘天馆’的那些白衣仆人们给他送去过春工图之类的书籍,至于女子,更是给他送过了不下十个。 可是,那些被送去了他房里的春工图之类的书籍,他看完了,便送还给了那些白衣仆人,让他们原物送回,而那些被送去给他“享用”的女子,却是毫无例外的被悉数赶了出来,直弄得月初云一夕以为他不喜女色,便又命人给他送了“特殊的”春工图和男子去,结果,那些男子和春工图悉数被他踹了出来和烧了干净,这才使得月初云彻底明白了,他不是不喜女子,而是眼光太高,那些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于是,便作罢了…… “老,老师,这,这种隐秘的事情,您,您是怎么知道的……”段息天颇有些不高兴的咬了咬薄唇,月初云说得那么详尽,就如曾亲见过一样,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很不喜欢! “从听风楼的探子那里听来的,他们,才是亲眼见过的。”月初云抿嘴而笑,她见过段息天的各种神色,唯独这种,别说是见了,便是听,都不曾听过的,这个能对细作用出那般审问手段的家伙,居然会对这种事情如此害羞,这还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怎得?你想亲眼去看看?” “不,不用了,息天不,不想看。”段息天慌乱的摇了摇头,看看那些春工图,尚可,看真人……他还真就没这个胆量,那种羞人的事情,还是不要感兴趣好些。 看着段息天紧张的样子,月初云也不忍心再逗他了,转身,径自向城墙的另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似是随意的向城下看去,“好好的看看这里吧,或许,今夜之后,这里,就要变得血流成河,再也不复此时的生机勃勃了……” “一地的生机尽灭,能换的一方的数十年的安宁,这,并不算吃亏,不是么,老师?”段息天微微一愣,继而本能的向城下看去,目光不禁微微一滞,如此美景,若是没了,便是连他也会觉得可惜的。 望天城外,原本是一片血色的曼陀罗花,没有人去播种,亦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会长在那里,只是传说,这些曼陀罗花,是自望天城存在,便存在着的,望天城中有一个传说,说是这些曼陀罗花是某位女神祗种在这里的,未来的某一天,那位女神会来收获这些花朵,移栽到她的后花园中去,而望天城的百姓们,亦会因为帮她守护了这些花,而被从灾难中拯救。 上一次,望天城爆发瘟疫,就曾有无数的望天城人跑到城外来对这些曼陀罗花跪拜乞求,之后,月初云派来的医者救下了望天城的半数百姓,便曾一度被传为了是那位女神赐下的福泽,而她倒也不客气,借杆上爬,半推半就的“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神,为了教化人的愚昧而谪落人间,而她原本的样貌, 第一百零七章 正在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时,月余一的出现,缓解了这份尴尬,见段息天正与月初云距离很近的对视,不禁微微一愣,“初云,陷阱都已按照你所说的布置好了。” 在月余一看来,既然,云迟语不仁了,那么,他们月家,也没有必要再去做什么“赤忠之臣”,月初云也没有必要再嫁入皇家了,如此一来,她要喜欢什么人,便是她的自由了。 况且,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觉得,这个段息天,跟他的宝贝妹妹还是蛮般配的,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军略和统兵更是比月家人毫不逊色,若是将来当真能与他的宝贝妹妹在一起了,定是不会让他的宝贝妹妹无聊的,至少,比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云轻尘要好的太多太多了! 他倒是完完全全的想不明白,他的宝贝妹妹,那么英明的一个人,怎就会对那么个废物倾心!难道说,人太善良了,就容易犯错? 当然,提起月初云其人,觉得她善良的人,这整个云国,还真就没几个。 “这么快?” 听了月余一的话,月初云也忍不住微微吃惊,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那么繁杂的工事,这就……完成了?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有大哥在呢!”月余一很是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对月畔的指挥能力,他从来都引以为豪,那,可是他的大哥! “哦,我就说怎得能这么快!”月初云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城墙的旁边,伸手抚摸着颇有些冷意的青石,缓缓的吐了口气,柔声说道,“这场战事结束之后,我便带你去见你的娘亲,她已经很不幸了,介时,你多多与她亲近一些。” “好。” 段息天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是明显的带着不愿,那个只给了他生命,却不曾对她尽过一天人母的义务的女人,实在是让他亲近不起来,倒是月初云,更能让他感觉的到亲人的温软,毕竟,段家夫妇对他虽好,却是总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恭敬的,这让他很是不喜欢。 “你的母亲,还不知道你仍在人世。”感觉到了段息天的敷衍,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扭头,看着他那颇有些扭曲不悦的脸色,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柔声劝道,“若是让她知道,你还活着,定是会不惜一切的找寻你的,她很爱你的,比爱自己,还爱。” “初云,难道他是……”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余一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段息天来,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直到了最后,竟是难以置信的凑到了段息天的身前,恨不能把他摆弄出各种造型来看个更清楚才好。 “是。”月初云点了点头,肯定了月余一的猜测,但是,却并没有直言段息天的身份,“此事,先不要告诉爹爹,待一切风平浪静了之后,再做打算。” 被月初云这么一提醒,月余一顿时冷静了下来,的确,他猜测到的这件事,太过于惊世骇俗,在此时提出来,无疑会让月天驰心神不稳,虽说,现在月家军的主要指挥权已经落在了月初云的手上,但是,战事当前,容不得半分错漏,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的道理,他懂。 “我知道了。”月余一重重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段息天,向后退到了月初云的身侧,凝眉答应道,“你也真是胆大包天,连这种事情都敢隐瞒,而且,还是一瞒八年。” “是十年。”月初云浅浅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月余一,柔声应道,“六岁那年,我便知道他是谁了,那时,他还在段家,我见他生活的很好,便没有让人去打搅,只是派了几个人,借着与段家的生意事宜,偶尔去探访一二。” 此番解释,竟是当着段息天的面说出来的,毫无避讳。 “八年前,段家被灭门的那晚,我是突然做了噩梦,看到他求救哭嚎,不放心,才赶去的。”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时至今日,她仍对她那时为什么会做那样精准的梦很是不解,“你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我只是顺手救了一人,便就是他!” “原来是这样。” 月余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月初云自四岁之时,便开始修建那名唤“天馆”的地方,为时三年,才堪堪完工,说是大兴土木,毫不夸张,但是,很让月家人不解的是,从头到尾,她没有跟家里要过一分钱,没有让家里的人帮她协调过一丝一毫的事宜,更是没有见她征召过任何的人力物力,向那山巅上搬运石料木材! 用月畔的话说,月初云的“天馆”,就像是她吹了一口气,便凭空的从地里长出来的,而且,还是长在一个险峻的山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对于“天馆”,除了那些常年在里面服侍的白衣仆人之外,就只有极少数人进入过,当然,这极少数人,并不包括月初云的爹娘和兄长,对此,几人虽是颇有微词,却也未曾过多的纠结,月家人从来都很懂得尊重他人,很习惯给自己的家人也留一份隐私和秘密,就如,月初云的“天馆”,月幻的“天机”,月改的“天狼”。 “天馆”,是月初云给那些把她当做神祗般信仰的人,立下的一处朝圣信仰之地,传言,只有拥有了绝对虔诚的信仰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天馆”,当然,这个进入,还只是“天馆”的外院,而要进入内院的人,不仅仅要拥有绝对的虔诚,更要有能被“那位大人”相中的天赋,有资格得“那位大人”的指点。 “天机”,是月幻自病愈后建立起的一个隐藏力量,人数不多,仅不足千人,这千人,每日在做的,便是搜集天下奇毒和解毒的医方,带回隐秘的营所之后,整理编纂成书籍。 而“天狼”,则是隶属于月改一人的私军,人数达上万众,内中人选,无一不是百里挑一,善武技,通骑射,除了月改,无人可以号令,当然,这个“无人”,不包括月初云。 “既然都准备好了,就回去休息吧。”月初云点了点头,转身向城墙下走去,“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休息好可不行。” 见月初云离开,段息天也跟了上去,竟是一点儿都不为月初云刚才所说的话有所好奇,至于说想一探后事的冲动,则更是没有了,宛然,她刚才说的,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这一点,却是看的月余一暗暗称奇,一个人,能有如此沉稳的性子,当真是难能可贵,若是这般牵及身世的大事,都能不为所动,他还真就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能让段息天失态的,呃,不对,好像有一个例外,月初云,他的宝贝妹妹! 只要是一牵扯到月初云,这段息天就会性子发生诡异的变化,跟现在的沉稳,判若两人!比如,那一日,与他和月幻两人争抢着给月初云夹菜的时候…… 另一边,柯赤心和葛离析上了“天馆”的马车,带了一队卫队,出了“天馆”的正门,直奔望天城的方向而来。 一路上,见到这两金色马车的百姓,无不自发的跪地膜拜,竟是比云国的皇帝出行还要壮观。 百姓们相信,“那位大人”是要救他们于水火了,“那位大人”肯出手,云国,定不会亡国! 皇宫。 自暗卫处得了“天馆”的马车出行时,被百姓们自发膜拜的消息,云迟语气得摔烂了所有目所能及的东西,大至古董玉器,小到杯盘碗碟,无一幸免。 看着云迟语抓狂的样子,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忍不住摇了摇头,娘娘出走,本就是把陛下惹在了气头上,“天馆”这边,又是大张旗鼓的出行!陛下不生气,那才真是怪了事了! 这“天馆”的主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这许多年了,陛下年年围剿,年年均是无功而返,这使得禁军无功而返也就罢了,这势力范围,还年年增长,从最初时候的覆盖小半个云国,到后来连边境的城池都有了信徒,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而再到了后来,听皇家的暗卫回来禀报说,那些参与围剿的士兵,宁可跳崖自杀,也不愿攻击“天馆”,更是让云迟语皇帝陛下彻底的慌了!这“天馆”的主人不造反还好,若是,有了不轨之心,恐怕,很快,云国的玉玺,就要易主了! “来人!”云迟语摔烂了所有能摔的东西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命人,去看看风起现在人在哪里!” “是,陛下。” 听云迟语要找五皇子云风起,太监总管也稍稍安心了一些,这五皇子处事最是能想的周到,目光也是深远,别人只能看到表面的,他却能看到根源,在这种时候,没有皇后娘娘出谋划策,皇帝陛下能想到找他回来商议,应是最为合适的。 这般想着,太监总管便加快了步子,小跑着出了御书房的门,云风起在此战中做着运送粮草的监管之人,总是往返与帝都与南部边境、西部边境之间,近几日,听闻西面的风国大军在月改的阻击下退去了,不再需要供给粮草了,才开始只往返与帝都与南部边境之间,要找他,自然是比之前要简单了许多。 果然,只小半日工夫,云风起便随着太监总管出现在了御书房的门口,禀报之后,被云迟语单独召见了进去。 见了云迟语,云风起自是如常的态度恭敬的行礼,若不是衣甲上染着些许尘土的痕迹,还真就看不出来,他这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是在监管着往阵前押送粮草的粗重之事,“儿臣风起,参见父皇。” “这些日子,苦了我皇儿了。”云迟语难得的说出了一句体恤自己子女的话,惹得云风起一阵滞愣,但是下一句,却又恢复了正常,他对他的孩子们,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唯独有感情的一个,却已经被葬在了皇族陵寝里,“近些时日,与初云的关系如何了?” “回父皇的话,依然如前。” 云风起答得模棱两可,同一句话,能让一百个人听了,听出一百个不同的意思来。 “若是让你们两人尽快成亲,你可愿意?”云迟语点了点头,对云风起回答很是满意,在他看来,帝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不透,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地方,而云风起,恰恰具有了他所喜的这种天分。 “风起一直心仪初云妹妹,父皇也是知道的。”云风起微微一愣,没想到云迟语竟会突然插手到这件事中来,原本的时候,虽然谁都不曾说,却是已然默认了让他们七人自己争夺的,怎得现在,竟是突然变了卦了?难道,是他在试探自己?可是,要试探些什么呢? “若是能得初云妹妹委身,风起自然是极乐意的。”见云迟语没有对自己所说的话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云风起才继续补充道,“只是不知初云妹妹是怎么个想法……” “她是什么想法,并不重要。”云迟语双目微眯,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似是劝解的说道,“关键在于,你是怎么想的。” “儿臣愚钝,不知父皇的授意,还请父皇明示。”听了云迟语的话,云风起便明白了,云迟语这是要让自己对月初云施以先礼后兵,若是她不肯识趣的寻了礼数答应,那便是把她先变成了他的人,亦是可以的。 但是,有些事情,有些时候,该装不懂的时候,就一定要装不懂,不然,事成还好,事未成,怕就是要变成众矢之的了,到时候,别说是他的六个兄弟不会饶他,便是云迟语,也是要给他定罪的!他云风起可不傻,才不会给云迟语背这等的黑锅。 见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买账,云迟语顿时黑下了脸,但是黑下了脸的同时,心里又在暗暗的为自己的这个儿子骄傲,不错,好小子,不愧是我的种,我只是这么说了一句话,他便想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哼,不但是想明白了,连带着要怎么对付我时候翻悔都想好了! “你性子沉稳,处事周到,跟初云那丫头很是般配。”见云风起不着自己的道儿,云迟语只得退了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为父觉得,成全了你们,也是一桩美事。” “谢父皇!” 云风起难得的表露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意,这许多年的深宫生活,早已磨得他忘记了要如何待人真诚,他的娘亲,便是那想折辱月天心,反而自取其辱,自杀了的玉妃,他跟云迟语固然没有什么亲近,但是相比与他的娘亲,玉妃,则是好了太多太多了的! 在他的心里,若不是有了那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娘亲,以他的才智,又何至于要沦落到与他人争夺的境地! 哼!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的命不好!没有投个好胎!若是能生为皇后娘娘的亲子,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每每看到,云迟语在云天启每年祭日的时候,去他的坟前祭拜,他便会满心的不平!若是,她是他的娘亲,而不是那个短命鬼的娘亲,该有多好! 自他五岁时,玉妃自杀,至今,他竟是连坟都不曾给玉妃上过一回,因得,只是对他那不识时务的娘亲的瞧不起,这一点,却是被月初云评价为,只可为相,做帝王之利刃,不可为帝王,否则,云国必亡。 “你负责运送粮草,掌管着前方将士的生死大事,为父相信,你跟初云,会有‘很多的’的共同语言的。”云迟语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云风起的近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与初云那丫头聊聊,为父相信,你能说服的了她。” “多谢父皇提点,儿臣谨记教诲。”云风起恭顺的垂着头,对云迟语表现出了十足的恭敬。 云迟语让他做的,他在向云迟语求掌管物资运输之时,便已经想到了,只是,先前时候,两国压境,情势险峻,他未敢实行,却不料,此时,竟是被云迟语先提出来了!如此一来,反倒成了他是无辜的一方,循得,是父母之命,他日若是事未成,亦可以推诿给云迟语的身上,不会让自己的境地太过于尴尬。 “去吧,南边战事紧张,缺不得物资。”云迟语点了点头,似是随意的提了一句,“初云那丫头,一个女子,在军中,亦是多有不便的,你若是去了南边,不妨多留几日,陪陪她……看看你的那些兄弟,哪个不是恨不能天天缠在她身边了的!哪里像你?须知,近水楼台先得月……” 云迟语一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是一语双关的说出了此时的情境,引得云风起一阵紧张,没错,他只想着要通过谋略来得到月初云,怎就忘了,他的那些兄弟们,可是日日,时时,刻刻的待着月初云的身边的!以月初云的性子,若是先是对他的哪个兄弟动了心了,他可就要彻彻底底的没希望了!不行!此事,事不宜迟! 这般想着,云风起便匆忙的起身请辞,不及云迟语做出回应,便消失在了御书房的门口,快步往御马监的方向而去,他得快些到望天城去!与月初云,好好的“谈谈”! “天馆”所在的山峦之下,一处小小的屋舍中,被打晕的月天心缓缓了醒了过来。 看着略显粗陋的屋梁愣了半晌,才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情况,逃出了皇宫,身无分文,无人可以投靠…… 这般想着,便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她长这么大,何时面临过这样的境地!便是以前,化妆成平民出城,去为月家搬救兵的时候,也不曾这般过的!至少,那个时候,她还有哥哥可以投靠,有亲人,有家! 可是,现在呢? 二十几年的任性,她挥霍掉了所有月家人对她的疼惜,虽然,月天驰一如既往的护着她,但是,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那么多伤害月家的事,想要再无嫌隙,那是绝不可能的!如今,出了皇宫,她要怎么办呢?去投奔自己的哥哥么?就算是月家还愿意接受,她,当真还有脸回去么? 正在月天心发愁之时,一个长得细细小小的丫鬟打扮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从侧面看了看她,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小姐,您醒了。” “你叫我什么?” 被小丫鬟这么一叫,月天心不禁微微一愣,除了她的奶娘偶尔叫错的时候,有多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了? “奴婢称呼您小姐。”小丫鬟又朝着月天心行了一礼,柔声道,“主子吩咐,让奴婢保护小姐的安全,满足小姐的一切要求,带小姐去一切想去的地方。” “你的主子?是谁?”月初云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小丫鬟,长得很是清净,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唇红齿白,一双葡萄般的眼珠咕噜噜的转着,一看,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回小姐的话,主子,就是主子,不是谁。”小丫鬟抿嘴一笑,似是对月天心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很是觉得好笑,“小姐,您饿么?饿的话,奴婢带您去城里吃东西。” “主子,就是主子……”听了小丫鬟的话,月天心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嘴紧,自己问了的话,一点儿口风都不曾漏,却是又能让自己挑不出毛病,“经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是有些饿了,只是,我现在,方便到处招摇么?” “主子说了,小姐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该如何避祸。”小丫鬟耸了耸肩膀,笑着的脸上旋起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很是可爱,“若是小姐不方便自己动手的话,奴婢倒是可以代劳。” “那就麻烦你了。” 月天心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了身来,她知道,这小丫鬟说的,是让她易容,可是,她这出身将门的女子,自幼修的都是谋略和统兵之道,哪里懂得这些江湖世家才会通晓的东西? 得了月天心的应允,小丫鬟也不再拿捏,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拿出了几张皮面具,往月天心的脸上比了比,最后,挑出一张,给她黏在了脸上,之后,又拿了脂粉出来,开始在她的这张“新脸”上,修饰了起来。 直过了小半刻工夫,小丫鬟才满意的收了手,向后退了两步,盯着月天心的“新脸”看了又看,搬起了一面铜镜,到了她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小姐请看。” 镜中,是并不比月天心的本来样貌差多少的闭月羞花之容,相较之下,只是少了些许的贵气,多了几分魅惑,让人只看一眼,便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怕是不合适吧……” 月天心盯着镜中的“新自己”看了又看,最后,犹有些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女子都喜欢自己貌美,她自诩以前便是个美人,堪与她相较的,不过齐灵玉一人而已,但如今这么一比较,自己的那点儿美色,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小姐可是觉得不够美?”小丫鬟翘了翘唇角,被月天心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心虚了起来,她承认,她刚刚偷了些懒,但是,她一个外行人,难道,也能看得出来么! “不是不够美,而是,太美了……”月天心摇了摇头,很是有些舍不得让小丫鬟帮她把这张这么美的脸给换了,“这样出去,会不会太招摇了?我现在可是……” “主子说了,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小姐越是大张旗鼓的出去,越是不会引人怀疑。”知月天心不是看出了她偷懒的纰漏,小丫鬟顿时放心了下来,搬出了月初云的话来,给她解释道,“那个想找你的人,此时定会大肆寻找那些奇丑无比、不惹人瞩目的女子,而不会想到,如此美人,如此令人流连的的面皮之下,本是藏着另一张倾世容颜的。” 经小丫鬟这么一说,月天心顿时愣了一下,心道,没错,若是以自己的念头,定是会让人把自己打扮成那些丢到人群里,都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的角色的,依云迟语对自己了解,定然会下令让人去着重的搜索那些人!而现在,反其道而行之,自己被装扮的这么美艳动人,别说是云迟语,便是换了自己,也未必就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家主子真是厉害,什么都能想得到。”月天心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便从床上站起了身来,抚了抚自己身上的衣袍,看向了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叫奴婢天娇吧。”小丫鬟上前扶了月天心一把,见她站稳了,才退到一边,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身质地极佳的袍子,捧到了她的面前,“小姐的这身衣服已经不宜再穿着出门了,请小姐换一件吧。” 月天心点了点头,从小丫鬟的手里接了袍子,展开,看着上面的族标,却是微微一愣,白结草!竟是云国最大的医药世家白家的标志!这小丫鬟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初云那丫头,到底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当后台!这,这,单是这一件袍子,便是够吓人的了! “你家主子,是白家的什么人?”月天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月初云给她找的这个后台,是白家的重要人物,那么,她就是当真可以无忧了! “回小姐的话,我家主子,也是白家的主子。” 小丫鬟答得理所当然,似乎,这并没有什么可值得隐瞒的,“奴婢是白家嫡系次女,白天娇,准备给小姐穿的这身衣服,本是奴婢的。” “你说……你是白家嫡系的次女?” 听了小丫鬟的话,月天心再也没法淡定了,天呐,初云这丫头到底搞定什么鬼!竟然,让一个白家的小姐来给自己当丫鬟!而这被派来当丫鬟的白家小姐,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不对,已经不能算是诚惶诚恐了,而应该是,应该是与有荣焉! “回小姐的话,奴婢正是白家嫡系次女,白天娇。” 见月天心一脸的不信,白天娇不禁皱了皱眉,这人,可真是麻烦!不相信,还问的什么!要不是主子吩咐了,要好好的照顾她,她还真就把她丢在这里不要管了!哎!息天大人,赤心大人,离析大人都好幸福啊……都能一直陪在主子的身边呢……要是,能让她也那般的陪在主子身边,该有多好! “呃,那个……天娇……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小姐了,怪别扭的……”月天心颇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角,刚才,把她当成是个普通的小丫鬟,让她服侍自己,还觉得没什么,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让她服侍的话,她还真就没那么好接受能力! 须知,昔日里,她因小产留下隐疾,每每到了入冬的时候,便会全身散架了般的疼痛,云迟语可是费尽了心思,才请来了白家旁支的一个主事给她诊病,而那个旁支主事,见了云迟语,竟然都是不跪的。 对此,云迟语竟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现在,负责照顾自己起居的小丫鬟,竟然,是白家的嫡系的二姑娘……这,这让她该如何应对才好! “不称呼你小姐,称呼什么?”白天娇撇了撇嘴,觉得月天心真是难伺候,平日里在家里的时候,她都是要人伺候的,这次,要不是因为有主子的吩咐,她才不要来伺候别人呢!哼!要是伺候主子,她当然是愿意了,可是,这个女人,又不是主子! “你就叫我心姐姐吧。”本想说让白天娇叫自己心姨,却又觉得会把自己叫老了,不甘心,便索性来了个“心姐姐”,虽然,她已是过了不惑之年,但平日里保养的极好,若是不说年纪,给人看来,至多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叫姐姐,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适,“我呢,就叫你天娇。” “这……这可是不合适的……就算是要叫,我也得叫你心姨……” 想到月初云给她的信上交代的,月天心与她的辈分,白天娇似是本能的缩了缩脖子,主子可是说,这个人是远亲的长辈的,若是自己跟她以姐妹相称,那不是要比主子大了一辈了?不行,不行,这种逾越的事情,坚决不能做! 被白天娇这么一说,月天心顿时僵了一下,自己有那么显老么?这,这个小丫头,竟,竟然要叫自己心姨! “咳,那个,我,我还是叫你小姐吧,你这么年轻,叫你心姨怪别扭的。”白天娇撇了撇嘴,说实话,让她管月天心叫心姨,她还真就叫不出来,这个女人太年轻了嘛,只是辈分大,就要管她叫姨,她多吃亏啊!再说,她只是主子的远亲而已,她也没那必要过于讨好她不是! 人的本性,再怎么掩饰,也终究是没法掩饰的住的,白天娇,就是这么一个品种,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装的温柔可人,可话说的一多了,就变得不客气起来了,在家里当惯了小姐,当惯了主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能习惯给人家当下人的! “呐,你不是饿了么?到底还要不要出去吃东西了!” 白天娇撇了撇嘴,伸手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摸出了一个包袱 第一百零八章 随着前锋营将军的一声令下,真个前锋营的兵将们顿时变成了一只只眼睛都冒着绿光的恶狼,一踢马腹,直直的从城门冲进了城中,大有一副择人而噬的架势!谁跟军功都没仇,谁跟金银财宝都是亲戚,恩,不仅仅是亲戚,还是直系的那种! 看着所有的六千名兵将都涌入了城中,带领前锋营的将军才策马跟了进去,倒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比较喜欢垫后捡漏,那些已经被前面过去兵将人砍马踏的半死不活的人,他在后面,一挽刀花,便是一个人头,省时,省力,收获还多,何乐不为? 但是,就在这前锋营的将军策马进入城中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梆……” 望天城正中的丧钟响了。 不论是在云国,还是在火国,每一个城镇的正中,都有这么一口丧钟,是用来向整个城镇的人宣布人的死讯的。 当然,这口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敲,只有傍晚的时候,才会有专门的人去敲,下数亦是不能乱来,这城镇里,这一日,死了多少人,便敲多少下,不可多,也不能少。 但是,此时,这丧钟竟是在半夜里响了,而且,还是一下连一下的,急促的乱响,这不禁使得火国的前锋营的人都吓傻了!丧钟鸣,便是说明死人了,可是,这城,怎么看都像是一座死城,这丧钟,是为谁而鸣,又是谁来敲响的呢! 正在众人迷茫惶恐之时,突然,数支利箭呼啸而来,根根封喉,声声夺命,很多前锋营战士,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箭是从哪里来的,便已一命呜呼。 “都镇定!” 前锋营的带兵将军刚喊出了一声,便有一支利箭直奔他的咽喉而来,他挥舞手中的佩剑挡开,却是紧接着有更多的利剑,朝着他身上的各处要害疾射,以致于,他连“救命”都不曾来得及喊出,便被射成了刺猬,一命呜呼。 各处房舍的屋顶上,身着黑衣的月家军射手们正忙的不亦乐乎,早已隐在暗处的他们,此时已经习惯了黑夜,所以,那些傻乎乎的举着火把,准备进城烧杀抢掠一番的火国兵将们,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个个挤在一起的活靶子,一弓拉开,搭上三五支箭,瞄准都不需要的射出去,便能收割到二到三个不等的认命,要事运气好,连一箭命中五人的情况都能出现,着实让他们好好的体验了一把“神射手”的感觉! 直过了若干年后,有些参加过这次战役的月家军弓箭手,还跟他们的孙子、孙女炫耀说,想当年,你爷爷我可是参加过望天城保卫战的英雄,一弓五箭,箭箭都不曾虚发! 当然,那些没经历过这场战役的孩子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想当年,他们的爷爷,一弓五箭的目标,乃是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的几千人,想射不中,真的很难。 随着弓弦声的不断响起,火国的前锋营兵将死得越来越多,他们并非不想退走出城,实在是,退不走了!因为,就在他们发觉中了埋伏,想要逃走之时,城门,毫无征兆的,关上了!从上而下,“砰!”的一声,完全彻底的断绝了所有火国前锋营兵将的生路。 “反正也逃不掉了!跟他们拼了!” 火国前锋营之中,突然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便传来其他兵将的响应。 当然,如果只是喊这么一声“拼命”,便能成功的以命换命的话,也就不存在枉死的人了,月初云在设计这场伏击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没想到,这些被困的火国兵将们会狗急跳墙的想着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有赚,所以,火国兵将们的最后拼死,亦是不可能实现的。 理由很简单,他们都是准备来攀爬城墙,进行偷袭的,身上都是尽可能的减轻重量,只携带了最为轻便的武器和软甲,像弓箭这种既占地方,又不便携带的武器,是没有的,而云国的弓箭手都埋伏在各处屋舍的房顶上,只凭着火国兵江们手中的刀剑匕首等武器,根本就够不到! 无奈之下,火国的兵将们,不得不冒死往屋顶上攀爬,以求灭敌,但是,他们依然是悲剧的,因为,屋檐上,早已被月初云命人涂了火油上去,他们不管怎么奋力的去抓,都只会有一个滑回去的下场,而滑回去的过程之中,对面屋舍上的弓箭手,便会“好好的”招待他们! 一来二去,只是盏茶的工夫,便有接近半数的人殒命,而那些侥幸未曾殒命的,亦是伤痕累累,其惨状,令人目不忍视。 “该死的弓箭手!”火国的前锋营之中,终于有一个人人不可忍的把自己手中的长刀向屋顶上丢去,一边丢,一边怒喊道,“反正也是个死!都拿手里的武器和弓箭丢他们!丢死一个算一个!” 绝望中的火国前锋营兵将闻声立刻响应,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丢出去的武器,竟是无一能够引来月家军伏兵的哀鸣,直到了最后,他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那些在屋舍上,朝着他们放箭的云国弓箭手,都毫无例外的躲在一块模样奇怪的盾牌之后,那盾牌之所以被成为奇怪,并不是说雕饰有多么的与众不同,而是,那些盾牌,都是中间是锯齿状的,可以一分两半的!弓箭手搭好弓箭准备往外射的时候,便有专门的人把那个奇怪的盾牌往两边打开一个口,箭射出去了,重新拔箭搭箭的时候,那盾牌便会闭合,阻挡外面飞来的,火国前锋营兵将投掷来的武器! 看清楚这模样奇怪的盾牌之后,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火国前锋营兵将顿时陷入了绝望,整整六千人,一敌不曾伤,便要悉数陨落于此,任凭是谁,也不可能不绝望! 但凡是人,哪有不怕死的呢?这些前锋营的兵将们固然勇武,但若说是不怕死,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拼死进前锋营,不过是为了用一时的拼命,换来一世的衣食无忧,究根结底,他们也只是希望能活得好些罢了! 站在城楼之上的月初云在目睹了火国前锋营剩下的兵将的绝望之后,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用在这些人的身上,再合适不过,刚才,他们若不是因着一时的利欲熏心闯进城里,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至少,会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可以逃脱的。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火国的前锋营兵将都是那当局者,连下五城的他们,已经太过于骄傲的相信,敌人是不堪一击的,是会闻风而逃的,他们今天的覆灭,可以说是偶然,亦可以说是必然。 而月初云,是旁观者,确切的说,她总是能够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旁观者,不急,不燥,不深陷其中。 “息天,如果你是主帅,遇到这样的伏击,会怎么做呢?”月初云从段息天的手里接过了茶,浅浅了抿了一小口,仿佛下面正在进行着的,不是一场令人胆寒的杀戮。 “如果息天是这支军队的主帅,遇到了这样的伏击时,会马上下令,把两翼的兵将当成档箭的盾牌,以极少的死亡来换取大部分人的生存。”段息天稍微想了一下,认真的答道,“之后,派遣几个人踹开两侧民居的窗门,探查无陷阱后,让尚存的人藏身于其中,使得藏身于屋顶上射手盾之后的弓箭手失去作用。” “重整士气后,自屋舍之中向上攻击房顶,若能趁机除去几个弓箭手,自是锦上添花,若是不能,亦可以以此为基,搭建人墙或者木梯攀上屋顶。”段息天停顿了一下,见月初云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便似得了极大的鼓励般的,继续说了下去,“伏击的弓箭手,因不需要与敌近身肉搏,所以,都不会携带近战的锋锐武器,若能以刚才的法子登上屋顶,这些前锋兵将,无疑将会再次成为杀戮的虎狼,那些弓箭手,将只剩下逃走保命一途可走。” “嗯,很好,你的统兵之法,用的越来越精妙了。”月初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段息天道,“若是能再经历几场战事,好生磨练一番,便是我,要与你对阵,也得仔细谨慎才行了。” “息天再优秀,也不能及得上老师的十之其一。”得了月初云的称赞,段息天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即便是他这自诩天才的人,被月初云称赞为“很好”的情况,也是极少的,此时突然那听了,自然是想不高兴都难。 “本事不曾见得有什么长进,这嘴倒是跟离析学的甜了不少。”月初云并没有扭头看段息天的兴奋,依然是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屠杀,倒不是她喜欢血腥,只是,作为统兵之人,必要的残忍和嗜血,将是对手下人的最好的鼓励,她,不得不残忍,不得不嗜血。 第一百零九章 看着月初云和段息天旁若无人的讨论着谋略,始终站在他们身边的云轻尘忍不住了,这根本就是杀戮,惨无人道的杀戮,那些火国的人,明明都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为什么,还要杀他们呢?让他们投降不就好了么! “初云,放过他们吧,他们,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啊……” 云轻尘迟疑了一下,强忍着心中的作呕感觉,伸手扯了扯月初云的衣袖,低声劝道,“他们的家中,也有妻儿老小,你这般把他们杀了,没了青壮,他们的家人,要如何生活呢……” “他们侵略云国,屠杀和奴役云国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没了青壮,云国的百姓们要如何生存么?”月初云缓缓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云轻尘,见他脸色极差,便知,他是又看不下去了,心里虽是不忍,却仍是没有出言让他先回去休息。 没有办法,云轻尘是要娶她的人,而娶她的人,就定是要成为云国的下一任皇帝的,身为帝王,若是连这么一点儿血腥都看不得,以后,可是会被臣子和偏王掣肘的!在云迟语身上有过的先例,她绝不允许再在云轻尘的身上重演! “这……” 被月初云问的语结,云轻尘不得不乖乖的闭上了嘴,继续站在一旁,看向了城中街道上,已近尾声的杀戮。 他知道,月初云是为了他好,可是,无法遏制的,泛滥的同情心,亦是他的性子使然,刚刚,他明明知道,月初云是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放过这些人的,却是仍忍不住要为他们求情……即便不能说服月初云放过他们,但,只要是说过了,他也就不会再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不会觉得愧疚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遑论,是一个帝王。” 月初云似是劝慰的说了一句,便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下面的人间地狱,“尘,你现在想收手,还来得及,凭借着我们现在的所有,我可以在安排好月家的一应事宜后,跟你一起去隐居世外,过不问世事的神仙般的日子。” “我要为帝王!” 云轻尘想都不想的回答,认真而坚定,脸色依然不好,却是努力的让自己的目光不再本能的躲避下面街道上的一切,“我要为人上人!” “好。” 月初云低低的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心道,要成为人上人,呵呵,谈何容易?云轻尘,你可知,要成为真正的人上人,需要什么?要成为真正的人上人,是需要能牺牲一切的人的狠厉和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忍的,云轻尘,你当真做得到么?若是当真做到了,你,还是你么? 感觉到了月初云的失神,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颇有些不满的瞪了云轻尘一眼,是他,都是他惹得老师失态的!战场之上,身为主将,若是失神疏漏,那可是会使得整场战役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 “老师,这里,是战场。” 段息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在月初云的耳畔提醒了一句,惹得月初云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宠溺的揉了揉他的额头,柔声说道,“嗯,我知道。” 见月初云回过了神来,段息天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安静的站在一边,不再言语,只是,身体却是本能的挡在了月初云和云轻尘之间,对云轻尘,满是防备,心道,这个人,是能引来老师失态的危险家伙,必须提防! “息天,不用这样的。” 感觉到了段息天刻意的阻挡在了她和云轻尘之间,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转身,仰头,看向了他,“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不该来的,总不会来,不需要挡,也不会来……这就像是我跟你说过的,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水,不是用堵就可以截止的,愁,亦不是用醉就能忘却的。” “欲断水,则开旁道引之,欲断愁,当如何?” 段息天缓缓的垂下了头,许多年前,月初云曾问过他这个问题,许多年后的今天,他仍是答不出,这让他很是失落。 月初云说过,什么时候他把这个问题想通了,她就什么时候教他他最是想学的攻心之术,可是…… “罢了,不为难你了。”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段息天的眉心,“欲断愁,当先断愁之因,无因,自无果。” “无因,自无果……无因,自无果……” 段息天喃喃的念叨了两遍,突然,猛的瞪大了眼睛,是啊,无因,自然就不会有果,只要找出了引来愁事的根源,把这根源解决掉,不就是可以彻底的了结了愁事了么!怪不得老师总说自己的眼界不足,所以才会看不到一些原本应该看到的东西,原来,竟是真的! “想通了么?”感觉到了段息天气息的变化,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暗道,不错,我只是这么一提点,就能想通了,看来,原来的时候,也只是隔了一层窗纸了,即便不点破,加以时日,他也能想通的,今日告诉了他,并不算是拔苗助长。 “想通了。” 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刚才被月初云这么一提,顿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他一直觉得触手可及的感觉,竟然是这个! “想通了便好。”月初云点了点头,复又转回身去,看向了下面已经结束了的屠杀,“从现在开始,我便教你攻心之术。” 望天城的街道上,隶属于月家军的兵将们已经开始了收拾残局,完好的武器马匹,被收集起来,送去物资营地登记入册,破损的武器铠甲,送去修造营重新打造修补,被扒光了武器铠甲的火国兵将,不管死没死,都会被额外的补上一刀,以确保其死亡。 月畔自远处急急火火的赶来,直到了月初云的身边,才蓦地停下了步子,颇有些不悦的责备道,“丫头,那些人都失去反抗能力了,你怎得还不肯放过!” “给我个留下他们性命的理由。”月初云缓缓转身,看向了月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火国连下五城,那些城里,有很多的百姓和兵将都是来不及撤离的,留下他们,可以用作跟火国交换人质啊!”月畔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向来聪明的妹妹竟然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你把他们都杀了,岂不是要断绝那些被俘的人的生机了!” “大哥想在什么时候跟火国交换人质呢?”月初云浅浅的一笑,似是本能的向后倚在了段息天的身上,眯起眼睛,看向了月畔,柔声问道。 “当然是战争结束以后了!” 月畔想都不想的回答,但是,答完了之后,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微微皱眉想了想,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被月初云当成了靠垫的段息天,却见,此时,段息天也正带着一副跟月初云极其相近的笑容看他,顿时,尴尬了起来,“咳,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息天,告诉他。” 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站直了身子,转身向城墙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了她的玩具银手指,拉长,敲打起自己的肩膀来,“尘,跟我来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 目送着月初云和云轻尘的背影远去,段息天颇有些无奈的看向了月畔,颇有些不奈的问道,“你真的还没想明白?” “没有。”月畔老实的回答,丝毫不觉得自己不知道有什么可丢人的,自己的宝贝妹妹可是军略天才,他,只是个武将而已,她的想法,他看不懂,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这场战争,存在和局么?”段息天撇了撇嘴,低声问道,他已经习惯了月初云跟他说话的方式,所以,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会本能的沿用。 “当然不存在。”月畔微微皱眉,毫不迟疑的回答道,“火国不宣而战,连下云国五城,所过之处,出了能冲做奴役的青壮,老弱妇孺,悉数被屠,此仇,已经可以算是国仇了……便是云迟语能忍得下,云国的百姓们也不会依的!” “恩,没错,此战,是没有和局的。”段息天点了点头,肯定了月畔的说法,“也就是说,此战,要么火国赢,要么云国赢,对么?” “当然!”月畔挠了挠脖子,不知段息天为什么会这么问。 “火国赢了,会如何,云国赢了,又会如何?”段息天莞尔一笑,对他那聪明睿智的老师会有这么一个笨蛋哥哥很是无奈。 “云国赢了的话,火国至少也要割地赔偿。”月畔犹豫了一下,很是不愿的把两种可能都说了出来,虽然,他对云迟语没什么好感,但他生在云国,长在云国,对云国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不希望云国灭亡,更不希望云国的百姓成为亡国奴,被人欺凌,“火国赢了的话,云国会灭国。” “你看,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见月畔还是没有想出有什么不对,段息天终于忍不住失去了耐心,直接把问题的症结说了出来,“火国如果赢了,从此将再无云国,云国的所有百姓和兵将都将是火国的阶下囚,留着这些残兵败将,也没用,而如果云国赢了,火国为了讨好云国,一定会把所有被俘的云国兵将和百姓完完好好的送回来,留着这些残兵败将,仍然没用。” 经段息天这么一解释,月畔顿时恍然大悟,就说刚才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 “可是,这些人,留下的话,还是可以充作奴役的吧?”虽然知道自己先前是想的肤浅了,但月畔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只是杀了,多可惜。” “都是些伤病,有出不了多少工,留下还得浪费药材医治,浪费粮食养活。”段息天极为难得的笑了笑,对月畔的这种贪小便宜的思想颇有些无奈,“省下给他们的这些粮食和药材,可以招募到若干的百姓来为我们帮工的,同样的东西,用来给云国的百姓提供生计,不好么?” 被段息天这么一提醒,月畔顿时愣住了,习惯了从百姓之中无条件的征召青壮,却没有想到,还可以用雇佣的方式! “畔将军,我们的新客人也该到了,身为主人,不前往迎接的话,怕是不妥吧?” 抬头看了看夜色,段息天结束了与月畔的闲聊,刚才,只是前锋,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攻城,月初云刚刚答应了要教他攻心之术,他现在可是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哪有有工夫在这里跟月畔扯个没完。 望天城外,十里,火国的大军在这里集结,只等待着他们的两位将军,聂齐和聂璟一下令,就可以拔营开赴望天城。 营帐之中,不时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息和女子求饶的沉吟,火国的兵将们都知道,那是他们的聂大将军和聂二将军在做什么,但是,咳,将军们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们,不是还一起逛青楼的么?说到底,还不都是一码子事儿! 许久之后,营长外的火国兵将们顿时该起身的起身,该上马的上马,将军也就快该出来,下令出征了。 果然,不多时候,聂齐和聂璟两人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手上犹沾着血污,又是如平日里的一样,把与他们一起寻欢的女子杀了。 但是,面对这种残忍,他们麾下的兵将们都觉得没什么不妥,反正被杀的都是云国的女人,又不是他们的家眷,有什么要紧!败军之将,犹免不了被折辱孽杀,这些被攻下了的城里的女人,本来就该活不了的,能让他们多活几日,已是极大的恩惠了! “都给老子上马!出发,攻城!”聂齐先一步上马,一扬海碗口粗的手臂,大吼一声,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直看的正在拔营的火国兵将们眼冒小星星,在心中暗叹一声,“将军威武!” 聂璟晚聂齐一步上马,手中折扇一打,风度翩翩,儒将之姿尽显,气质浑然天成,只会让人觉得,他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丝毫不会因为他在这样一个春寒的夜里摇着折扇,而显得诡异奇怪。 “本将刚刚跟兄长商议过了。”聂璟浅浅一笑,吐气如兰,在一群军中莽夫之间,宛若鹤立鸡群,“特准,今夜攻下望天城之后,三日不练兵,城内钱粮女子,随意掠夺,俘获月家主帅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俘获月家偏将者,赏黄金百两,官升一级。” “将军英明!将军英明!将军英明!” 听了聂璟的话,众火国兵将兴奋的大吼了数声,其声之大,竟震得地皮都抖了三抖。 数息之后,火国的轻甲步兵们收好了营帐,由聂齐和聂璟带领的火国主军队便朝着望天城出发了,这一支队伍,包含了十万人的重甲步兵和二十万人的轻甲步兵,人人有马。 虽然,有的人乘骑的,是原本用来拉车的驽马,但行进速度,却是要比正常的步兵队伍快的太多了,十里的路程,若要步兵行进,急行过去,少说也要两个时辰,而这支队伍,却是仅仅需要不足一个时辰,整整快出了一半有余! 黎明时分,一天中最黑暗的那一小段时间。 由聂齐和聂璟带领的三十万人马到达了望天城下。 聂齐仰头望向城墙之上,不禁微微一愣,城楼之上,灯火通明,云国的守军们往返巡逻,城墙上的青苔色泽如常,丝毫看不出曾被攻击攀爬过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聂齐一扬手,阻止了大军的前行,扭头看向了策马走在他旁边的聂璟,“前锋营不是早我们三个时辰就出发了么?为什么没有完成偷袭?” “哥哥稍安勿躁。”聂璟也皱了皱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前锋营是他的嫡系,出发之时,是他亲自送出营门的,确实没道理这个时候还没有进行突袭!难道,是云国的那个什么元帅发觉了他们的偷袭计划,在半路设伏,留下了他的前锋营?不,不可能!即便是被人半路埋伏,他的前锋营也没道理会被尽灭到连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的,这,这里面,有蹊跷! “两位聂家的元帅,近来可好?” 城墙上,突然响起了一个珠玉般莹润的女声,紧接着,一支粗如碗口的弩箭,便砸入了聂家军的兵阵之中,生生砸死了十几人,重伤了七八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对方不宣而战,顿时惹怒了聂齐,只见他取弓搭箭,循着声音的来源便射了过去,动作连贯顺畅,完全是个中老手才会有的风范! 第一百一十章 “锵……” 箭矢的铁制矛头碰撞到了什么坚硬的铁器后,发出了难听的声响。 城墙之上,云天希手持佩剑,很是精准的把聂齐射来的箭一剖两半,铁质箭头也好,木质箭杆也罢,甚至是箭矢末端的用来保持平衡的尾羽,也未能幸免,完完全全,正中心! “聂将军怎得这般大的火气,难道,是对我这个小女子心生畏惧所致么?”月初云浅笑的回过头,从云轻尘的手里接过了那支被一劈两半的箭矢,看向了城下,聂齐所在的位置,她不善武技和骑射,但是,通过箭矢的来向,判断射箭人的位置,她还是很擅长的,“啧啧,难道是最近一直忙着在我云国攻城略池,未能来得及发泄邪火?” 聂齐臂力惊人,他的弓看似拉的轻松,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劲弓,射程和力度比之普通的弓箭,要高出一倍都不止。 刚才的那一箭,虽是被云天希从正中劈了开来,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箭矢被从正中劈开之后,力道不减,擦着月初云的脑袋而过,撞入了她身后的城楼柱子,犹深入半指有余,若是刚刚月初云慌乱上那么一下,不管是往左,还是往右躲上一躲,此时,她定是已经没了命了。 “好个有胆识的丫头!” 能在聂齐的这一箭之下活命的,月初云乃是第一人,这使得聂齐也忍不住称赞出声。 须知,是人皆有畏惧之心,即便有至亲至信之人相互,犹免不了对危险的本能躲闪,这就好比是有人朝着自己的眼睛挥拳一样,虽然知道不可能打得上,却还是会本能的闭上眼睛,即便心理素质好些的,能不闭眼,亦是要免不了眨眼的。 月初云能面对利箭而不躲闪,这已经是完全出乎了聂齐的意料! “我若是告诉聂将军,我刚才是吓傻了,未能来得及反应躲闪,聂将军信么?” 月初云巧笑嫣然,虽是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之中,火把之下的娇颜,犹是掩不住摄人心魄的美,直让看到她的人,忍不住心生倾慕。 “姑娘觉得本将军会信么?”聂齐唇角微扬,对这个站在城楼之上,明明是带着笑意,眸子里却满是寒意的小丫头很是感兴趣,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出众的女子,美而不娇,艳而不俗,明明看不到站在黑暗中的自己,犹能给自己一种被看穿了感觉!可怕,当真是可怕! 还好,是个女子!聂齐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了一句。 “信与不信,要看将军是在何处说的了。”月初云笑着把那被云天希一劈两半的箭矢对在了一起,扯下用来束着发丝的红绳,缠绕捆绑好,交给了站在她身边的段息天,“息天,把箭还给聂将军,省的被人说,咱们月家军好占人家便宜。” “是,老师。”段息天恭敬的自月初云的手里接了被缚在一起的箭矢,从旁边人的手里取了一张长弓,对准了聂齐所在的方向,拉弓,搭箭,激射而出。 “护卫将军!” 见段息天把箭矢对准了聂齐,马上便有一个侍卫大喊出声,紧接着,数面盾牌被挡在了聂齐的身前。 “呵呵,好个有胆识的将军!”月初云把聂齐曾用来夸奖她的话还了回去,却是引来了城墙之上,云国兵将的一致哄笑。 面对聂齐的箭矢,月初云不挡不躲,被聂齐称赞了一声有胆识,而面对段息天的箭矢,聂齐却是被在面前挡上了层层铁盾,也是被月初云称赞了一声有胆识,这两者相较之下,却就是意味深远了…… 听了城墙上的哄笑,聂齐忍不住脸色通红,虽然,脸色在夜色之下看不出来,但心中的郁结,却是不可能被夜色一并遮掩而去的!对局第一步,聂齐便已是落入了下风,再想翻盘,除非付出十倍以上的代价,甚至,更高。 “嗖……” 段息天像是没看到聂齐身前的层层铁盾一般,控弦的两指一送,便把箭矢送了出去,因为不是劲弓,箭矢又是被砍成了两半捆绑起来的,箭矢飞的极其不稳定,看起来,竟是有些飘飘忽忽的,软绵绵的。 “铎!”的一声,箭矢准确无误的射入了聂齐乘骑的马匹的头,至没入了半箭之深,才停了下来,令众火国兵将一时看傻了眼,连被射中的是聂齐的马一事都忽视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声音,这支像是没吃饭的人射出来的箭,怎得竟是有如此的穿透力!射马不射头,这乃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射马头,并不是因为马头不易射到,而是因为,马头太硬!一般的箭矢,很难射穿马的头骨,而只要射不穿头骨,马就还能继续用来乘骑! “嘶……”聂齐的马蓦地发出了一声哀鸣,人立而起,直直的把没有防备的聂齐从它的背上掀了下去。 马鞍,马镫和马掌,是月初云弄出来装备月家军的,是秘密武器,别国的战马自然是不可能有的,所以,别的几国,除了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的风国铁骑,几乎没有人能做到战马人立而起,骑马人能够不落马。 受了致命伤的马匹在火国的人群里乱蹦乱跳了一阵之后,才被几个回过了神来的侍卫用矛刺结果了性命,而这一闹腾,却使得原本策马站在聂齐身边的,用铁盾护卫他的数人被踢断了手脚三个,踢烂了脑袋一个,整个火国的士气,一时间,滑落了一大截。 “我这弟子,平日里懒散惯了,箭术不精,呵呵,让聂将军见笑了。” 月初云笑着从段息天的手里拿过了长弓,用手掂了掂,丢给了站在她身后的一个月家密卫,“十三,你射一箭给聂将军看看,可别让人笑话咱们月家军无人,连个擅使弓箭的人都没有!” 月初云不说话还好,这一说,却是实打实的把聂齐给气了个外焦里嫩!箭术不精的,都给我的马射死了,给我聂家军造成这么大的混乱了,你,你这不是埋汰人么!刚才射箭的人,都叫箭术不精,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箭术精妙! “护卫将军!” 听了月初云的话,聂齐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而他的侍卫们的第一反应,却是紧张! 一个不善箭术的人,都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那箭术精妙的,得是个什么样子? “小姐,这张弓太软。”月十三恭敬的从月初云的手里接了长弓,拨了几下弓弦,感受了一下弓的紧度。 月十三是月家密卫中三个神射手中的一个,自己的武器,是一张铁啸弓,单是弓身,就有三十斤重,那铁啸弓,说是铁制,其实,已经可以算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识的精钢,精铁百炼可成钢,而月十三的铁啸弓的弓身,用的,乃是他亲手猝练了万遍的玄铁制成的! 起初,月十三还有过疑惑,小姐为何要让他亲手挥动铁锤猝练,做铁匠做的活计,但是,习惯使然,他本能的相信,小姐是永远都不会错的,而至后来,弓身打制出来了,他才算是真的懂了月初云的用意,如果,不是他亲手打制的话,他的臂力根本就练不出来,他根本就拉不开,他自己的弓! “会断么?”月初云抿嘴一笑,扭头看了一眼月十三,柔声问道。 月十三的成长,是她亲眼见证的,当时,选他进入月家密卫时,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孤儿,本是属于被“天馆”收养的诸多孤儿之一,只因着有着姣好的目力才被留了下来,当然,几乎很少人知道,月十三的所谓的“姣好的目力”,乃是因为爬墙偷看一同被收养的,住在隔壁院子里的那些小丫头们洗澡,被“意外”发现的。 “会。”月十三把手中的长弓拉至满弦,只听“嘣!”的一声,弓身很是给他面子的断成了两截。 “那就用你自己的弓吧。”月初云睨了一眼被月十三丢在地上的,断成了两截的长弓,轻轻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许久不曾见过你的绝技了,今日,便亮给我看看吧,嗯,也顺便让聂将军给你指点一二。” “是,小姐。”月十三朝着月初云恭敬的行了一礼,站直身子,从背后取出了自己的铁啸弓,上前一步,站在了仅比月初云落后半个身位的位置,伸手,从箭筒里取出了五支箭,搭在了弓上,沉声道,“奉我家小姐之命,请聂将军评箭。” “嗖……” 五箭一声,竟是丝毫没有先后的飞出,待离了弓弦两米左右之后,呈扇形拉开了间距,拖着长长的银白色虚影,直奔向火国大军而去,一眼望去,箭若流星般的气势磅礴! 只有初声,没有尾声,五支箭冲入火国的大军之后,竟是一下子没了声响! 聂齐不解的四下里看了看五支箭原本应该射中的士兵,不禁微微一愣,竟然,没有人倒地?难道说,是没有人中箭?可是,箭呢? “恕聂某愚钝,实在是找不见这位将军射出来的箭矢。” 聂齐不是蠢人,他当然不会以为这强势而来的五支箭会突然的就这么没了,前有铁盾阻挡,为何,竟是没有发出碰撞铁盾的声响呢? “哈哈哈……好箭!好弓手!” 聂齐不是蠢人,不代表他的手下也没有蠢人,比如,他的偏将,就是这么一个傻子。 听聂齐说找不见箭矢,他本能的便当成是那些箭矢射空了,不然,怎么可能不见了呢?射人也好,射马也罢,总得留下箭身吧? 一个傻子起头,自然有更多的傻子出言附和,一时间,整个火国的兵阵中哄笑一片。 “十三只是我家小姐手下的一名密卫,不是什么将军。”月十三收了手中的铁啸弓,背回了背上,称谢了一句,退回了他原本站的位置,淡定从容的样子,仿佛,他一直都是站在那里的,一刻都未曾离开过。 “听我家大哥说,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眼见着聂齐在气势上占了下风,聂璟不禁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帮他造势,“姑娘好气魄,手下亦是好胆识。” 言外之意,你的手下雷声大,雨点小,啊,不,雨点没有,你这个当主子的,怕也是一样的绣花枕头一包草吧! “嗯,我家哥哥也是这般说的,只不过,我家哥哥说的,没有聂璟将军的哥哥说的这般文雅。”月初云浅浅一笑,别人信不过月十三的射术,她可是百分之百的信的,百步穿杨?呵呵,开什么玩笑!月十三可是五百步之外,能把在空中飞着的苍蝇钉在树上,还不钉死的!如果他能射这么一群目标还脱靶,那她都情愿一头撞死在这城楼上了! “那姑娘家哥哥是怎么说的呢?” 以为月初云是因为没了底气,才示弱,聂璟更是步步紧逼了起来,本就被月初云的一个下马威打击了士气,此时若是不讨回来,稍后的攻城,可是要吃大亏的! “我家哥哥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月初云等的就是聂璟的这一句询问,抿嘴一笑,把骂人不带脏字的技术发挥到了极致,“由此可见,聂齐将军好气魄,聂璟将军亦是好胆识!” 一句话,连骂人带埋汰人,外加挑拨离间,可谓毫不留情。 聂璟的话,是想要恶心月初云和月十三,月十三是月初云的侍卫,下人的不争气,丢的是主子的脸,而月初云的话,则是恶心的聂齐和聂璟,用的同样的句式,说得,却是聂璟只能跟她的侍卫平起平坐,与聂齐在一起,也就是堪堪算是个下人!更是埋汰聂齐管束不好下面的人,让他没规矩的跑出来丢人现眼,主将说话,哪有其他人插嘴的道理! “该死的女人!你,你说谁是下人!” 被月初云这么一激,聂璟顿时怒了,从聂齐的手里夺过长弓,便要搭箭射向月初云,但是,他的所有气势,在月初云说出下一句话之后,彻底消匿无踪了。 “谁在‘下’,谁知道的,不是么,聂璟将军?” 月初云故意加重了一个“下”字,以至于使得她说出的整句话听起来诡异无比。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许只是强调了聂璟要被聂齐管束,但是,在聂璟这个有心人听来,却是别有一层意思了。 所谓,做贼心虚,做贼心虚,聂璟虽是没做什么贼,却也是做过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因此,被月初云这么一说,顿时,蔫了下去。 让聂璟蔫下去的事情,月初云在先前也曾告诉给了段息天,结果,直接导致段息天因为尴尬而变成了紫红色,当然,这件事,被月初云说的轻巧至极,是因为她能从云思乐的听风楼里得知某些极为隐秘的“趣事”,而实际上,这件被月初云拿来当“趣事”的事情,乃是一件隐秘到除了聂齐和聂璟,所有知情人都已经死光了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些许年前,聂齐生了聂璟的气,要与他死磕,聂璟用来收买聂齐的,根本就不是那十个什么舞姬,而是,他自己的身子! 试想,这不伦之事,若是传扬了外人知道,后果,定然是不堪设想! 就在聂璟紧紧的瞪着月初云,恨不能把她扒皮抽筋之时,突然,火国的军阵之中,传来了一声人之将死的哀嚎。 “啊……” 听闻此声哀嚎,整个火国军阵中的人,都本能的把目光转移了过去。 但是,就在这时,再生剧变! 与那声哀嚎处相接的五条直线,处于直线上的人,都直愣愣的、突兀的瘫软倒在了地上。 先前,月初云与聂齐、聂璟的一番明枪加暗箭的口水战,拖延了不少的工夫,此时,天明前的那一刻钟最为黑暗的时候,已经不再,所以,火国兵将们循声望去之时,那发出哀嚎之人的样子,可谓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为一清二楚,所以,整个火国的军阵颤抖了…… 发出哀嚎之人,已然断气,身中四箭,位置分别为嘴、喉咙、胸口、小腹,身下马匹身中一箭,正中马头,深入半指,亦是没了气息,两条前腿跪地,呈跪拜状,看起来甚是诡异。 而循着那突然瘫软在地的五条直线上看去,每条直线上,均有九人,亦是悉数毙命,致命伤为胸口处的一个血窟窿,细看去,竟是被箭矢贯穿所致! 由此,火国的兵将们才算是明白了,刚刚,之所以没有发现箭支,并不是因为月十三射的不准,实在是因为,他们没有足以发现箭支的眼力!由此,亦更是跟刚才月初云与两位聂将军的对话一起,产生了极为微妙的讽刺意味,有什么样的将领,便有什么样的手下! “还未请教姑娘何人。”在这样的劣势之下,聂齐倒是没有如寻常将领那般的怒极之下,命令攻城,反到是比之前更加冷静了下来,骑上了旁边侍卫的一匹马,朝着月初云投去一个极为友好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姓月,名初云,家父月天驰,家母齐灵玉,上有兄长四人,家中排行第五。”月初云答的不卑不亢,字字铿锵,仿佛,她刚刚所说的一切,皆是她的荣耀一般,她,以她是月家人为荣。 “原来是初云郡主。” 听了月初云的自我介绍,聂齐不禁微微一愣,他很早就听人说过云国有个初云郡主,但是,那传说里的初云郡主不学无术,无恶不作,上到皇帝,下至大臣,就没有一个人是没被她算计过的,便是让他想破了脑袋,也无法跟这个站在城楼上给了他下马威的月初云重叠在一起啊! 但聂齐毕竟是聂齐,常年带兵,早已经习惯了面对各种各样的意料之外,所以,在发现月初云与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初云郡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之后,他倒是并没有露出过于意外的神色,这一点,却是大多数武将都做不到的。 “聂将军可是听说过本姑娘的恶名?”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把自己的面甲推到了头顶上,眯起眼睛,看向了城墙之下的聂齐,“可曾觉得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昔日却是曾听闻,月元帅家的女儿顽劣至极,但今日见了初云郡主,才知道,那些不过都是些毁人清誉的谣传罢了。”看着月初云面甲下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聂齐忍不住微微一怔,但马上,便回过了神来,“像初云郡主这般出尘脱俗的女子,又怎会稀罕那些铜臭之物,肤浅之资。” “会这么想,只是因为聂将军不甚了解本姑娘罢了。”月初云抿嘴一笑,解下了自己的头盔,丢给了站在她身边的段息天,向前几步,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城墙上,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聂齐,“本姑娘天生财迷,但凡是能兑换成金银的物件,都是喜欢至极,嗯,依着本姑娘的性子,除了爹娘兄长是卖不得的,这世上,便再也无不可卖之物了。” 月初云的头盔丢掉之后,原本被包裹住的发丝瞬时披散了开来,发如乌金,眸若星辰,在这被朝阳映着的金光之下,竟是能给人一种魅惑至极的感觉,直惹得聂齐某处发紧,恨不能马上把她俘获,“就地正法”才好。 “初云郡主真是风趣!” 听了月初云的话,聂璟忍不住露出了玩味的神色,“初云郡主的意思是说,这世上,除了你的父母兄长是不能卖的,其他的,便是对皇族的忠诚,皆是可以拿来卖掉的,不知璟理解的对是不对?” 一句话,直指云国的皇室,誓要把月初云置于不忠不义之境,大有不为她引来云国兵将的不满,绝不罢休的意思。 “聂璟将军真是聪慧过人,连初云说得这么深奥的话都能听懂,真真是聂元帅之幸。” 比耍嘴皮子,下套子坑人,月初云输给过人么?当然没有!这次本就是有备而来,自然是应对的更加游刃有余。 她说的话,本就是浅显易懂,别说是饱学之人了,便是年过了十岁的稚童,亦不可能听不明白,可是,被她这么一称赞聂璟,顿时便成了她对聂璟的辱骂了,骂他自作聪明,外加口无遮拦,连个十岁的稚童都比不上,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真是他爹爹倒了大霉了! “你!”被月初云这么一埋汰,聂璟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捧着、敬着、推崇着的,何时被人这般的侮辱过。 “咦?璟将军,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月初云突然像是刚刚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般得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聂璟,大有一副关心则乱的架势,“难道是最近太‘忙’,身体虚脱所致?”故意加重一个“忙”字,颇有深意,直惹得聂璟身后的一众火国兵将几乎要忍不住笑,却是死憋着不敢笑出声来,生怕被他记恨了,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璟将军也是的,学谁不好,偏偏学齐将军,日日与齐将军在同一个营帐里临幸那些被抓来的云国女子,啧啧,也不想想,齐将军是何许人也,那耐力,岂是你可以攀比的! 被一个女人询问是不是精力不济,聂璟便是有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爆发了,杏眼一瞪,拿箭搭弓便向月初云射去。 “铎……” 聂璟射出的箭只刚刚离开弓弦,便被另外一支箭钉回到了他的马前,其速度之快,引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看城墙之上,月十三手持铁啸弓,弓弦还在微微颤抖,其反应速度之快,不得不令人叹服!只是聂璟心生杀意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把铁啸弓从背上取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凭借着本能的射出一箭,把聂璟的带着怒气的一箭钉在了他的面前,其侮辱之意,溢于言表。 我不是没有能力杀你,而是,我的主子没有下令说让我杀你,那么,你便是连死在我的箭下的资格都没有!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伤我的主子半分,你这种人,根本就是死活均可,毫无威胁! “二弟,不得对初云郡主无礼。” 聂齐微微皱眉,对聂璟的这种丢人的样子很是无奈,虽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你也得先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才行!月十三刚刚露的那一手,分明就是在向所有人彰显,想要对月初云下黑手,就得先有能胜过他的本事,可聂璟,却是被气晕了脑子,完全没看出来! 真真是丢人现眼! 天知道,为什么以前,他会被自己的爹爹当成是一员智将!期许,还比对自己要高出那许多来! “大哥!” 聂璟不满的拧紧了眉头,明明是自己吃了亏,聂齐却不安慰,反倒是还斥责上了,这叫什么道理?他帮的,可是敌军! “闭嘴。”聂齐冷哼一声,制止了聂璟的抗议,面如陈霜,认真的样子,却是吓得聂璟也不敢再造次了。 但是,下一刻,转向站在城楼上的月初云之时,却是马上变得友善和蔼了起来,“初云郡主,可是当真觉得,对皇室的忠诚,也是可以卖的?” “初云始终认为,所谓的忠诚,只是没有足够背叛的筹码。”月初云巧笑嫣然,对这个外表看起来颇有些粗犷的聂齐很是客气,心中却是暗自想到,从听风楼得来的消息果然不假,这个聂齐,完全就是一个外粗内细的家伙,与他对阵,想要取得无损的胜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良禽择木而栖,若是有人能给初云足够背叛的筹码,让初云不用再过在云国这般的,整日被人惦记着的提心吊胆日子,初云何乐而不为?” “初云郡主倒是个爽快人!” 聂齐微了微扬眉,对月初云的答话很是惊讶,明明是要背上叛国之名的不利局面,却是被她这么一说,便成了忠臣良将被帝王猜忌,心寒意冷了。 这个女人,太危险了!聂齐在心里默默的对月初云做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再爽快,也不如聂将军爽快。”月初云抿了抿嘴,站直了身子,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笑道,“来人,给聂将军把我们准备的大礼呈上来。” “是,小姐。” 月初云的身后,齐齐的响起了回应,听起来,竟是有不下百人之多。 只过了一小会儿,便见有上百名彪形大汉抬了几十口箱子走上了城墙,自城楼开始,分列两边,排成了一个行,然后,俯身开始在箱子里倒腾起了什么。 “咻……咻咻……” 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响起,便有一根根的绳子被从城墙上抛了下来,齐整整的并排挂了起来,绳子垂下来的一端,竟是每一根上,都系着一颗人头,整整,六千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正是火国前锋营的那六千名被俘的兵将! 这六千颗没有了身子的头颅,顿时在火国的军阵中激起了强烈的反响,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得,惊恐,畏惧,茫然,不知所措,种种悲观情绪,顷刻间淹没了火国的每一名兵将。 如果,只是寻常的六千颗人头,并不会对这些跟随着聂齐聂璟征战数载的兵将们产生什么影响,但是,这六千颗人头,是火国的前锋营的兵将们的,结果,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火国的前锋营,是虎狼聚集之地,这在火国的兵将之中,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虽然,其他兵将们都不怎么喜欢他们,但是,对他们的本事,却都是不得不打心底里佩服的!攻城略池,突袭伏击,样样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就像今天,他们原本是打算来捡漏的,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早都打好了主意。 此时,突然得知,前锋营没了,被这望天城的守军给灭掉了,想要不眩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可是火国最精锐的部队啊!跟他们这些准备来拣便宜的,才只差了多么不到两个时辰,这就,就都死光了!凭着他们的蛮狠,光是拼杀,也该能支持到他们来的吧?可是,看着望天城守军的样子,竟是都还很轻松,还来得及把他们的头颅,一个个的割下来,系上绳子! 看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的兵将们,聂齐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跟他身边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下令收兵。 只剩下了惶恐的士兵,是无法攻城的,此时,若是不惜代价的强攻,只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他和聂璟只带了三十万人出来,与望天城里的接近四十万人相抗,没有斗志,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他虽然长得豪放,却并不是莽夫。 这一次,聂璟也没有出声抗议,只是恶狠狠的扫了一眼被在城墙上挂成了一排的前锋营兵将的脑袋,恨不能咬碎了一嘴的银牙,那些,可都是他的嫡系!他平日拿着,比对自己的妻妾还要上紧的嫡系! 随着聂齐的撤军令被一层层的传达下去,聂家军开始有秩序的后撤,直到了望天城外,那条新挖掘出来的注了水的壕沟之前,才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聂齐安静的站着,看着站在城楼上的月初云,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其声震天,竟是惹得一波整准备后撤的火国兵将滞愣了半晌,不解的回头看了他半天,直到聂璟派人骑马过来催促,才回过了神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初云姑娘,不知,要买下你,需要什么样的价码?” 笑过之后,聂齐突然盯着月初云问出了这么一句,竟是不再称呼她为初云郡主,摆明了,她问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身份。 “买下我?”月初云并不觉得意外,所以,也没有什么莫名奇妙的惶恐和小女儿的娇羞,就只是一扬眉,用拇指比了比身后,“我的身价儿啊,呵呵,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嗯,要不,你也跟他们一起商量?哎,我也发愁的很呢,他们这都商量了十几年了,还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眼看着,我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这可要让我爹爹和娘亲如何收礼金才好呢!是贵,是便宜,好歹也得有个数儿嘛!聂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循着月初云比的手势看去,聂齐看见云国的皇子们,除了云风起,竟是都无一例外的站在了那里,看向他的目光,有的,带着不屑,有的,带着怒意,还有的,带着杀气…… “没想到初云姑娘竟是有这么好的行情。” 聂齐尴尬的笑着缩了缩肩膀,他早就听闻过,云国的皇帝准备把皇位让给娶到了这位初云郡主的皇子,还觉得可笑,一个那般恶名在外的女子,怎么当得起皇后之位,现在看来,却是,这几位云国的皇子,何德何能,竟是有资格角逐这么一个优秀的女人,只恨,他没有皇族的身份啊,不然,他也定是要跟他们抢上一抢的! “聂将军过奖了。”月初云笑得很是没有诚意,仿佛,那笑容,是用一张纸画了,贴上去的一般,“不过是得了爹娘的余荫罢了,若是没有这劳什子的郡主身份,皇子哥哥们,又怎会把初云放在眼里。” “噢?当真有此事?”聂齐扬了扬唇角,对月初云的解释很是感兴趣,若是没有了郡主的身份,呵呵,那不就是说,没有了月家军,或者,没有了云国么?这丫头,连这样的话都敢说,真真的胆大包天!有趣!真是有趣! “怎得没有?” 月初云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了她的银手指玩具,拉伸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看向聂齐的目光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寂寞,“自古红颜多祸水,从有史书记载以来,不就是这般的么?若不是因为初云的家世,注定成不了祸乱云国江山的妖物,哪个又敢娶初云这么一瓢祸水回去?” “哈哈哈……” 听了月初云的话,聂齐顿时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真是太有意思了,竟然,竟然说自己是祸水!历数五国史书记载的美人,哪个不是唯恐被冠上这么一个名头,她倒是好,不但不畏,反倒是以此为荣! 心下这么想着,聂齐不禁对月初云更加的感兴趣起来,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对一个人感兴趣,却是最为危险的,只因,大多数的倾心,都是自感兴趣而来的,而非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他日,云国若是亡了,我娶你这瓢祸水,可好?”聂齐只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都没能笑得这么开怀过,他倒是有不少的女人,只是,这个月初云,却是有着他所有的女人都不曾有的魅力,她的狡猾,她的大胆,甚至是,她的无奈和寂寞,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我许你正妻的位置,如何?” “聂将军家里,可是有一片汪洋大海的,我这瓢小祸水,若是掉进了聂将军家的那篇汪洋大海里,怕是要被撕得连头发丝儿都找不见了。” 月初云笑得妩媚,话语里,不乏调侃之意,“初云可是惜命的很,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招惹好些。” “以你的聪明,还能吃得了亏?还真当我家里养的是些豺狼虎豹不成?” 聂齐微微一愣,本是做好了准备,会惹怒了月初云骂他,却不料,她竟是一点儿都不曾生气,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与他开起了玩笑。 “豺狼虎豹,许是没有,但怨妇妒妇却是少不了的。”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往一边倚在了云轻尘的身上,“初云崇尚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聂将军,你给不起的。” “你若肯嫁,我便休了所有的姬妾娶你!” 看着月初云倚在云轻尘身上的样子,聂齐忍不住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异常的刺眼,仿佛是,原本该归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了一般,他的女人,有若干是从别人的手里抢来的,但是,这种感觉,以前,却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聂将军可真是薄情,就不怕这话给你的姬妾们听了,用眼泪淹了你的将军府了?”月初云巧笑嫣然,扬了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已然是送客了,“聂将军的这份厚爱,初云可不敢当,不然,下半辈子可是要不停的被你那休了的姬妾们做小布人扎了。” 未在火国军队后撤之时,放箭索命,依着月初云的性子,不得不说,这已是给足了聂齐面子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待到聂齐带着最后一波火国兵将退回到了那条注了水的壕沟前面,月初云才站直了身子,浅笑着眯起了眼睛,扭头看了一眼云轻尘那泛着铁青的脸色,“一副恨不能把人扒皮拆骨的样子,我若是你的仇人,定会离得你远远的,不给你抓住我的机会。” “为什么不放箭射杀他们?” 云轻尘微微皱眉,看向月初云的目光满是不解,刚才,明明是大军后撤的绝佳机会,她以前的时候,不是说过的么?大军后撤之时,是最适合突袭的,若是运气好,一举击溃军心,亦不是不可能,为何,她刚刚却是连箭都不命令弓箭手放呢?这么密集的人,若是动用上劲弓,留下两千条人命,绝对是会很轻松的。 “息天,你看明白了么?”月初云没有直接回答云轻尘的疑问,而是径自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她旁边的段息天,柔声问道。 “回老师的话,看明白了。”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回应道,“攻心计,果然是计上计。” “看明白了便好。”月初云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看向了云轻尘,这个家伙,对兵法,还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才能,“你讲给他听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说完,便转身下了城楼,不知为何,这几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当然,这种心神不宁,并不是因为火国的来袭,就好像,是她的身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见月初云下了城楼,月家的密卫们也忙跟了上去,他们此时的职责,便是保护月初云,虽然,即便是没有月天驰的吩咐,他们也会这么做。 城楼上的其他兵将们各司其职,丝毫没有因为月初云刚刚说出了那样对云国皇室大不敬的话,而士气有损,他们是月家军,是月天驰和月家的四个少爷亲自训练出来的兵将,虽然,吃的是皇家发的俸禄,但骨子里,却是与月家人更加亲近的,如果,云国的皇帝,当真敢对一直护卫了云国的月家做出不义的恶举,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拔出刀来,与他为敌! 原本站在城楼上的六位皇子,亦是做出了各自不同的举动。 云天希就只是睨了一眼火国扎在那条壕沟这一端的营寨,便转身离开了城楼,在认可了云轻尘之后,他已无心皇位,此生,只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安安静静的看着月初云得到幸福,如她的其他哥哥那般得,安安静静的护着她的周全,所以,他并不在意能不能看得懂月初云是想做什么,她想要做的,定然是对的,有道理的,他,只要信着她,就足够了,无需知道的太多。 云梦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选择了离开,他本就不喜欢战场,只是因为有月初云在这里,他才会出现在这城墙之上,他的武技不低,与云天希或者云思乐交手的话,至多会输那么一招半式,但是,对于争斗,却是完全没有什么狂热的喜好,他想要的,只是平淡如水的日子,除了月初云,能让他动怒,或者挂心的人,就只剩下了他的娘亲,静妃,连对云迟语,他都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云千羽莞尔一笑,径自跳下了城墙,朝着月初云去的方向,便追了过去,当然,并不是他对这月初云所说的,攻心计,计上计不感兴趣,而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听段息天解释,便已经看懂了!心里叹服着月初云的聪明,却是愈发觉得,自己该多下些工夫在她的身上了,刚才,这可恶的小丫头,竟是倚在了云轻尘那臭小子的身上,为何,不是他? 云乐城倒是颇有些玩味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有离开,心道,这小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的桃花?他们兄弟七人,哪个不是惊才绝绝之辈?她挑了哪个都算不得吃亏了,怎还这么大的意见和不满!虽然,他跟他的这些个兄弟们关系不怎么融洽,但在心里,还是会本能的觉得自家人要比旁人好上太多太多了!才子配佳人,他的初云妹妹,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又岂是聂齐那种粗人配得上的! 只要她肯嫁,愿意休掉所有的姬妾,独宠她一人,呵呵,真亏得他想的出来!若是他,他可不舍的,当然,不是不舍得休掉那些姬妾们,而是,不舍得只留了她一人,累坏了她的身子! “是不是在想,若是你,就定不舍得遣散了你的那些妻妾?”云思乐笑的魅惑,眼波流转之间,带着丝丝调侃,惹得云乐城禁不住怒火中烧,“真想不明白你,就只是为了在武技上胜云天希一筹,就跑去练那么邪门的工夫,如今看来,却是武技不曾胜过,还给自己落下了麻烦,是不是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那六弟可曾后悔过,修习了皇族的秘术,眼魅和兽音,而使得自己看起来比女人还妖娆?”被云思乐说到了痛处,云乐城忍不住出言还击,说他因为练功而离不了女人,他自己就好到哪里去了么!还不是一样因为修习秘术而成了现在这副妖精般的模样,哼,一个男人,整日的让人用“妖媚”二字来形容,他倒是也不觉得丢人! “后悔?为何要后悔?”云思乐邪魅的笑着,看了看自己一丝不乱的衣袍,从云轻尘身上吃了的憋屈,他今日,倒是要借机从云乐城的身上一并找回来,“思乐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好,初云妹妹,也很喜欢。” “你!” 听云思乐说月初云喜欢,云乐城顿时被气得张口结舌了起来,的确,平日里,月初云便是与他极为亲近的,一来,是他确实是总能摸得清她的心思,二来,却是因为他是寄养在月天心的名下的,平白的,便与她多了许多接触的机会。 “四哥若是觉得羡慕嫉妒恨,大可让下人扎一个稻草人来,贴上思乐的名字,每日里扎针、吐口水。”云思乐邪魅的笑着跳下了城墙,径自向指挥府的方向而去,“思乐的生辰,四哥应是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云乐城的拳头紧了又紧,对云思乐的这句话,他无力反驳,没错,正如云思乐所说的,云思乐的生辰,他是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的,因为,他母妃的祭日,与他的生辰,是同一天!而他母妃的死,亦是因为,在云思乐五岁生辰的那天,妄图给为他庆生的月天心投毒,未遂,被云迟语在大殿之上,挥剑砍去了脑袋! 他犹记得,那一日,他的双眼被血染红,更不会忘,那一日,他试图拦下云迟语的剑,却被云天希死死的挡在了三步之外,虽然,他也知道,那时,是他娘亲的不对,但是,毕竟,她纵有万般的不好,也是他的娘亲,是给了他生命的娘亲!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有了要在武技上超越云天希的决心,为此,他不惜向他的外公求来了她母族世传的功法,却不料,因为过于冒进,而在练功之时,失了心智,险些丧命,而后,虽是被好不容易被救了回来,却是落下了隐疾,从此,夜夜离不了女人,他的姬妾若干,并非是因为他花心,而实在是,只一人的话,解决不了他的所需。 “四哥,你何苦的跟六哥一般计较,你明明知道,他在心底里,是对你有芥蒂的。”自向月初云敞开了心扉之后,云轻尘已然不再继续如以前那般的畏缩少语,此时,对他的几位兄长们的称呼,亦是多了几分亲近,“他从小便没了母妃,一直是被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你的母妃……自然,也是会被他一直记恨下的。” 听到云轻尘出言劝慰自己,云乐城忍不住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里,云轻尘一直都是不怎么讨喜的,他的母妃兰妃,死的窝囊,连带着他也是从小就对所有人抱着敌意,现在,怎得竟是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起来,一时间,竟是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掉了包了,“老七?” “恩,我在。” 知云乐城在想什么,云轻尘忍不住浅浅一笑,似是无意的伸出自己的左手,把衣袖挽到了臂弯,露出了上面的一小块白色疤痕,那是他的母妃兰妃被云迟语下令丢去乱坟岗时,他拼命阻挡,不甚被侍卫的矛尖划伤的,虽然不深,却是在痊愈后留下了这么一块白色的疤痕,这一点,知道的人,极少,而云乐城,却是那为数不多的,知道的人中的一个,只因那时,他曾是被他的举动震撼到了的。 想他的母妃因为给月天心投毒未遂,而被砍了个身首异处,后被云迟语下令,尸身喂狗,他都未曾敢上去拦上一拦,而云轻尘,却是敢在自己的母妃因为那样的丑事而被赐死的情况下,冲出来阻止,最终,还迫使云迟语答应了,以平民的身份入殓,单是这份胆量,便是他敬重的!所以,那时,他在云轻尘冲上去之后,第一个站了出来,双膝跪地,求云迟语不要责罚年幼的云轻尘。 也正是因为这样,云国的七位互相争斗的皇子之中,唯独四皇子和七皇子的争斗,几乎为零。 “怎得突然变得爱说话了?”云乐城浅浅一笑,伸手揉上了云轻尘的额头,许久都不曾跟他这般的亲近过了,确切的说,是自齐灵玉诞下了月初云之后,他们便不再会这么亲近了,皇位,是他们都觊觎的,而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相同的所求,便会变得生分起来了,“我还当你是被人掉包了呢!”一句话,说得甚是亲近,毫不做作。 “掉包倒不至于,只是有些事情想通了罢了。”云轻尘没有躲避,任凭云乐城把手抚上他的额头,这于修武之人,乃是极大的信任,须知,若是伸手的人起了坏心,只需稍加使力,便能捏碎被碰的人的头骨,“以前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被我们想的太过于复杂了,其实,只要想开一些,便不会觉得那么别扭了。” “比如?” 听了云轻尘的话,云乐城忍不住微微一愣,他何尝不知道,有太多的事情,只是因为他一时的想不开而至,但是,若是当真说,要让他把那些事情放下,他,是做不到的,他不信,境遇比他还不济的云轻尘,能想得开。 “比如,初云。”云轻尘浅浅一笑,只称呼月初云的名字,而不是如其他人那般的叫她初云妹妹,“四哥,你当真,是喜欢她的么?” “当然……”云乐城的回答很是没有底气,对月初云,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说实话,连他自己,也都是说不清的,只是,这整整十六年的争夺和坚持,已经让他把说“喜欢她”变成了一种习惯,“我当然是,喜欢初云妹妹的……” “如果,初云郡主的身份,换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身上,你还依然会坚持要让初云当你的正妻么?” 想起聂齐刚才所说的,云轻尘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很清楚,他们几人之中,除了他和云思乐,没有人会在月初云不再是初云郡主之后,还想着要娶她为妻,便是要娶,也至多是妾,甚至,更低。 “这……不可能……”云乐城缩回了手,缓缓的攥紧了拳头,他不想承认,虽然,他知道云轻尘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却还是,不想承认,仿佛,一旦承认了,便会真的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一般,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有月初云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喊他乐城哥哥,习惯了为了她而与别人勾心斗角,“只要月家军不灭,云国不亡,初云妹妹,就永远是初云郡主,这一点,没有人能改变!” “如果,云国亡了呢?”感觉到了云乐城的颤抖,云轻尘依然不依不挠,今天,他便要让云乐城接受自己的提议,从而减少掉他这个对手。 “这……” 云乐城微微滞愣,是啊,如果,云国亡了呢?他不再是四皇子,月初云,也不再是初云郡主,他,还会如现在这般的缠着她,说着要娶她的情话么? “四哥要的,只是皇位,只是给你母妃的一个入土为安的交代。” 云轻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了云乐城颈子上挂着的那个,连洗澡都不会离开身边三步之外的香囊,他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他的母妃的尸身被恶犬啃食后,仅留下的一丁点儿碎骨……被他偷偷的收了起来,煅烧成了骨粉,亲手缝进了进去,那个香囊很丑,针脚杂乱的比月初云做的女红还差,但是,却是他的至宝。 “你若能答应我,登临帝位之时,让我的母妃葬入皇族陵寝,我,便不再与你争夺。”这一次,云乐城却是没有等云轻尘继续说下去,便主动提出要求,帝王之位,那会束缚住他的自由的枷锁,他从来都不屑得到,他要的,正如云轻尘所说,只是,给他的母妃一个安眠之处,他是信鬼神的,他的母妃没有被休离便死去了,若是不能葬入夫家的灵冢,是会变成游魂,不得转世为人的。 “我答应。” 云轻尘答应的很是干脆,他想过云乐城会答应,却没料到,他会主动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再求其他,“反正,一个人也是葬,两个人也是葬。”虽然云轻尘没有说,他要葬的人是谁,云乐城却是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的母亲,兰妃。 “初云,也是喜欢你的,好好珍惜。”云乐城挑眉一笑,风流倜傥,当真是会令女子只看一眼就心折的翩翩佳公子,“四哥没有那个福气,四哥,祝福你。” “你们两个闲话完了家常没有?若是还要继续聊的话,息天便不奉陪了!”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叙话,段息天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心道,这两人,怎得这么烦?要闲话家常,不会等没人的时候么?当真把我当成是个不存在的人了是么?要不是老师让我留下,我才懒得在这里跟你们浪费时间呢! 被段息天这么一提醒,云乐城和云轻尘两人才蓦地想起,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他在等着,不禁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转过了头去,看向了他,很是客气的,异口同声的说道,“请讲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被云乐城和云轻尘这么一客气,段息天原本已经濒临爆发的怒气,也爆发不出来了,低低的哼了一声,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站定,“你们当真没有看出老师的用意?” 两人齐齐摇头,一副听话学生的乖宝宝的神色,月初云刚才所做的,他们是真的没有看懂,准备了那样的下马威,却是不趁着气势正好的时候败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吧,就算是怕出城追击,遭遇埋伏吧,也总该在对方后撤的时候,放箭留下点儿人命吧?为何,竟是连放箭的命令,都不下呢?只是这么平白的看着他们撤回到只有投石器才能够到的位置,不是太可惜了么? 看着两人一脸的疑惑,段息天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两人是真的不懂,而且,也是真的想知道。 “火国的入侵者,截止到目前,总共是五十万,而且,还在不停的增兵。”段息天抿了抿薄唇,认真的解释道,“现在,被聂齐和聂璟带来的,大约是三十万,减掉昨天晚上被我们一举屠灭的六千前锋营和前些时候造成的一万余人的死伤,现在,在聂家军元帅手里的兵将,还有大约十八万左右,减掉辅兵和劳役,能上阵拼杀的,不会少于十七万。” 云轻尘点了点头,对段息天所说的数据颇为认同,虽然,他前些时候,跟着月初云在西部边境对抗风国的来袭,但不代表,他对南边的情势一无所知。 “现在兵临城下的,以轻甲步兵为主,重甲步兵为辅,没有骑兵。”段息天习惯性的捻了捻手指,扭头看了一眼远处已经搭建的初具规模的火国营地,继续说道,“他们没有带辅兵,也没有押运粮草,很多人的坐骑,是驽马,换句话说,他们,其实是冲着速战速决而来的,身上带的粮食,至多只够一天食用,至于营帐,亦是只带了几顶,若是要宿营的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要睡在露天里的。” “一天的粮食,足够了吧?”云乐城微微皱眉,有些不太明白段息天为什么要着重强调对方的兵种配置和补给,“你刚才不是说,他们的后方,还有十七万人的后备力量么?要运送粮食的话,一天的时间,怎么也运到了啊!” “如果有马匹拉车的话,一天,当然可以运到。”段息天抿了抿薄唇,对火国入侵者的境遇,颇有些幸灾乐祸,“可是,为了赶来接应前锋营,一举拿下望天城,他们连拉车的驽马,都拿来当坐骑使用了,没有马匹,一天的时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上百里外的城里搬运粮食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断粮?” 云轻尘微微一愣,似是本能的说了出来,他虽然不擅军略,却是对运输需要的时间有概念的,“对,没错了,他们一定是会断粮的,即便他们现在马上派人回去送信,对边城里一收到消息,就开始搜集城里的其他牲畜拉车,赶过来,也得三天,他们,哪怕吃的再省,也得有一天的时间,是断粮的!” “不,他们不会断粮,他们,会杀了那些驽马来吃马肉。”段息天摇了摇头,否定了云轻尘的说法,“如果断粮的话,兵将们就会惶恐,严重些的话,会造成兵变,聂齐和聂璟也不是第一天带兵了,他们,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的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云乐城微微皱眉,战场之上,最可怕的,不是占据劣势,而是,人心不稳,稳定军心,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必须做的事情,“你为什么认为,他们会杀了驽马充作军粮,而不是在携带的粮食吃完之前攻城?” “因为老师的威慑。”提起月初云,段息天本能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的老师,总是那么的光芒万丈,让他每每想起,都会如沐春光般的温暖,“从老师原地不动吃聂齐的那一箭开始,便是在一步步的给他们制造压力,无论是月十三的五箭齐发,于无形中取了数人的性命,还是后发制人,压制掉聂璟的偷袭,乃至是连后来的,把火国前锋营的六千颗人头悬于城墙之上,放任火国大军后撤而不箭袭,都是在给他们制造压力,目的,只是压垮他们的信心,让他们觉得,望天城,不是一日可下的。” “你的意思是说,从火国的六千前锋营被坑杀开始,一切,就都在按照初云的计划进行?” 听了段息天的解释,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这差点儿把他吓得连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的紧张对峙,竟然,是月初云早就设好了的局?天哪!这可恶的丫头,是要挑战他的承受能力么?若是再来这么一次,他非得吓得昏死过去不可!现在想想,聂齐那像是要索命一般的箭矢向她飞来的样子,他还是一身的冷汗!多亏他那时未能反应的过来,不然,若是伸手拉了她,被云天希砍成了两半的箭矢,还是一样会要了她的命! “并不是全部。”段息天摇了摇头,眸子里,亦是带着些许的不悦,“老师没想过,聂齐会对她有了觊觎之心,更没有想过,你们会一个不落的跑来看热闹。” “如果大哥不来的话,谁来给她当那支箭?” 本以为段息天要说,在月初云的意料之外的,是那支聂齐射来的箭,没想到,她却是连那支朝她射来的箭,都计算到了,怪不得,她当时,会那么的镇定,原来,竟是有恃无恐。 “我。” 段息天浅笑着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刚才,他确实是被云天希抢了风头的,那支箭,本是应由他来砍成两半的,却无奈,技不如人,被云天希抢了先,其实,那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箭,也是出了鞘,“老师妙算,呵呵,见你们都来了的,老师便说了,那一支箭,我是断不可能劈到的,至少有两人的剑,会比我快。” “云天希和云思乐。” 云乐城低声念叨了一句,他还是做不到像云轻尘那样的称呼其他人,尤其是,云天希和云思乐,他们,一个,是挡了他救下母妃的人,另一个,是间接导致他的母妃被杀的人,云乐城始终觉得,如果,没有那场给云思乐庆生的宴席,他的母妃,就不会死! “对。”段息天点了点头,肯定了云乐城的猜测,“在见到你们都来了以后,老师是这么说的。” “初云算到了他们会宰杀驽马充作军粮,这,对这场战事的胜负,会有什么影响?”不想过多的停留于讨论云天希和云思乐的身手如何,云乐城进一步向段息天追问起了月初云以后的计划,“只是一些驽马而已,并不值多少钱,宰杀了,也并不可惜,不是么?” “如果只是从等同的金银来说,的确是不值多少钱,但是,从它们在战略中的意义来说,可就是大不一样了。”段息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看向了云乐城,心道,好歹也是云国皇家出身的皇子,自小,都没有研习过兵略么?怎得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清楚! “从军略的意义来说?” 云乐城微微皱眉,对段息天看向他的质疑的目光很是不喜,不过是一介平民,怎竟敢对他这个皇族露出这样的态度,就不怕他一怒之下砍了他么!到时候,只需按一个蔑视皇族的罪名给他,便是连罚都可以免了的! “这里有三十万人,即便是除去驮运那几顶营帐杂物的马匹不算,一人一马,也需要有三十万匹。”段息天对云乐城的敌视目光不以为意,仿佛是断定了他不会对自己动手,“整个火国的军队,能有多少匹马?” “这些马,可是聂家军的全部家底!”段息天顿了顿,继续说道,“好好的观察一下这些马匹的毛色和身量,就能看得出来,这些马里面,不仅仅是征召了所有的驽马,连骑兵们的战马,也是未能幸免的。” “连骑兵的战马也……”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乐城和云轻尘也是本能的愣了一下,他们刚刚还真是不曾注意那些马匹有什么不同。 骑兵的战马,就等于是骑兵的战斗力,没了战马,就等于骑兵也完全没有用了,其作用,甚至连最为下等的轻甲步兵都比不上!骑兵们平日里练得,都是骑马冲杀,若是没了马,他们,完全跟新兵没什么两样! “人没了粮食,可以宰杀驽马充当食粮,战马没了粮食,却是只能饿着了。”段息天点了点头,眉眼间,尽是幸灾乐祸的兴奋,“也不知,三天后,他们的食粮被运送来的时候,那些战马,还有几匹是能站得住的,恩,确切的说,应该是,还有多少是能活的下来的。”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乐城和云轻尘都陷入了沉默,刚刚进行了一夜的奔袭,马的气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若是正常的情况,现在应正是马匹需要大量进食的时候,而火国那边,别说是给战马提供大量的燕麦了,就算是一根草料,也是没有的!时值春寒,草木还未能复苏,想要就地取材,亦是不能,三天,整整三天,这些刚刚经过了大量消耗的战马,当真,能挺得过去么? 月初云,真是好算计! 只这么一手,就变相的毁掉了火国的所有骑兵! “怪不得,初云妹妹刚才说,攻心计,计上计,不废一兵一卒,便毁去了对方的主力骑兵,真真的妙计!”云乐城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却是引来了段息天不认同的摇头,不禁微微的拧紧了眉头,疑惑的问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老师的妙计,可不仅仅这样。”段息天抿嘴一笑,低头摸了摸自己佩剑的剑柄,眼中,是对月初云的崇拜,“三十万人的食粮,往少里说,十人每餐吃掉一匹驽马,每日两餐,三十万人,一天,就要吃掉六万匹,两天,就是十二万匹,如果运送粮食的队伍再受到点儿什么‘意外的袭击’,拖延些许时候,这三十万匹马,光是被吃,就得减半……至于,三天多的时间里,不吃不喝,还能活得下来的,就真是不好了……” “没了这些驽马运送粮食,只靠人力的身背肩扛和其他临时征集来的牲畜运送,至多半月,这前线的三十万大军,就会把整个火国大军的补给线拖垮。”段息天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才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只要我们能守得住望天城一个月,火国的大军,不论胜负,都会大伤元气,都得撤回他们的老窝去。” “介时,我们想反攻过去,也会轻而易举,是么?”粗略的心算了一下,云轻尘不禁被他得出来的数据给吓到了,都说发战争财,发战争财,却是不想,这一场战争下来,仅仅是一个月,人吃马嚼,外加武器装备的修缮,就得花费去三百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发给兵将的银饷! 而根据他所知的,月初云的小金库所涉嫌的领域,不禁暗叹,乖乖,这丫头,可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赚这战争财了是么?战争的一应所需,大至铁器马匹,小到粮草皮革,皆是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果然如月初云所料的那样,从第二日开始,驻扎在对面的火国兵将们便开始宰杀驽马充当军粮,因为数量过大,以至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用那架古代版的望远镜看去,被杀的,大多是一些比较瘦弱的驽马,以至于在分食的时候,十人一匹,犹有些不够吃。 聂齐多年统兵,也算是一员将才,坐以待毙的事情,他不会做,所以,在城墙上负责观察敌情的兵将们,便陆陆续续的见到有火国的兵将出了营地,前往旁边的山上砍伐树木,带回来后,以人力剁成小块后,用石头磨碎成粉末状,优先喂给战马,以保证它们的存活。 对这一点,月初云非但不惊,反倒是开怀的笑了起来,云轻尘不解的向她问起的时候,她却是说,人生于世,最大的寂寞,莫过于没了能与自己相抗的人,棋逢对手,战遇良将,这本就是值得高兴的事,不笑,难道还要哭不成? 当然,对于她的这种说法,云轻尘保持了沉默,他当然知道棋逢对手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是,这战遇良将,也值得开心,却是他理解不了的了! 战场之上,兵戎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若是遇到了能与自己相抗的对手,只会平白的增加牺牲和危险,何来的可喜之说? 对于云轻尘的不解,段息天露出了“份量十足”的鄙视,不懂军略的人,又怎会明白的了为将者的喜怒?军略布阵,其实并不比那些喜好琴棋书画之类的粗陋,若是当真究其根本,精妙之处,于通晓之人看来,却是要比那些更加的有趣,更加的引人入胜! 一个整天琴不离身的男人,你会懂得什么叫铁血,什么叫荣耀,我呸! 段息天在心里,很是不客气的吐了云轻尘一脸的口水,然后,转身,追着月初云而去,心道,果然,还是跟老师在一起有趣啊!攻心计,啧啧,真是有趣,原来,这么多年,我竟是一直都没能享受到使用兵略计谋的极致,真真是可惜,可叹啊! 又过了一日,载着柯赤心和葛离析的马车便到了望天城。 看着马车上画着的,代表了“那位大人”为平民降下福泽的图画,整个望天城,都沸腾了!他们的神,是他们的神派了人来了,他们的神,不忍看到他们悲伤,派人来解救他们了! 在云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百姓,能比望天城的百姓对“那位大人”更加虔诚,只因,若是没有“那位大人”的妙手回春,许多年前,便已经没了望天城,“那位大人”,对望天城里的所有人,都有救命之恩。 而当柯赤心扶了葛离析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所有的欢呼,都蓦地停止了,并非柯赤心不被欢迎,而是,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所有人都在心中惊叹,他,竟然真的站起来!神,你竟然真的让一个毁了双腿的人,重新站起来了! 没有人在乎,柯赤心手里拿着一支紫檀木的手杖,确切的说,是没有人介意,他需要用那支手杖,才能保持平稳的移步,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他能站得起来,就已经完全是奇迹了,只是多了一条手杖,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儿……”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是本能的让了开来,让这个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柯赤心的面前,这个声音,是柯婆婆,是柯赤心的娘。 “娘!”见到柯婆婆,柯赤心激动的难以自持,扶了拐杖,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她的面前,因为行的过急,最后,竟是摔在了柯婆婆的面前,但却仍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的抬头,抓住了柯婆婆颤巍巍的手,低低的唤了一句。 听到柯赤心的这一句“娘”,连为丈夫和两个儿子送葬时,都没有哭过的柯婆婆,顿时落下了泪来,一边点头,一边俯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柯赤心的额头,喃喃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柯赤心被月初云带走之后,柯婆婆也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她被接入了“天馆”开设的敬老堂,衣食住行,都有人照料,比很多子女成群的普通人家的老人过的都好。 但是,敬老堂里面的人照料的她再好,也没法派遣她的寂寞,她每日必做的事情,便是早晨的时候跑去敬老堂的门口,询问守门的人,是不是有信来,来的信里面,有没有柯赤心写给她的……如果有,便会一整天都捧着信看个不停,乐个不停,如果没有,便会神色黯然的回去,捧着那些读过了不知多少遍的信发呆。 “娘,赤心不孝,未能服侍您左右。”见柯婆婆哭了,柯赤心顿时心里发紧起来,扶着手杖,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衣袖,小心翼翼的为柯婆婆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赤心……” 他本想说,此次回来,便不走了的,可是,想到他的老师,不禁又把话吞了回去,老师医治好了他的腿,自己,却是一直都只坐着轮椅的,他不能这么混蛋,只得了老师的恩惠,而不报答,他得等到把老师的腿也医治好了,让他能下地走路,再回来服侍柯婆婆。 “这次的战事完了,你就不用走了。” 段息天的声音自人群的外围传来,柯赤心本能的转眸望去,却见他正骑着他的那匹品相极好的白马,停在那里,眯着眼睛看他,“老师让我转告你,父母在,不远行,你的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需要用的药物,也已经会自己熬制了,在哪里恢复,都是一样的。” “可是,老师……” 柯赤心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老师,竟是这么的体恤自己这身为人子的心情,可是,老师心慈,他却不能因为他的大度而不义啊! “老师很好,不需要你医治。”段息天挑了挑眉,睨了一眼柯赤心和葛离析,“葛离析的住所,在望天城的祈愿所,至于你,就去敬老堂与柯婆婆一起吧,晚些时候,会派人把你家原来的宅铺收拾出来,介时,再搬回去住。”竟是直称葛离析的名姓,毫无亲近之意。 “师兄,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不想让我们见老师!” 葛离析撇了撇嘴,对段息天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一到“天馆”,就发现了,段息天对他和比他早来了不多时候的柯赤心满是提防,仿佛是生怕他们抢了老师走一般,之后的日子,更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想方设法的避免他们跟老师的接触,连老师给他们教习所学的时候,他都要跟着一起听才甘心。 “再啰嗦,把你剁碎了喂狗。”面对葛离析的抗议,段息天仿佛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威胁,更是随口就来。 听了段息天的威胁,葛离析乖乖的闭上了嘴,他虽然孩子气了一些,却还是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的,老师不在的时候,段息天可是一个很危险的家伙,他说出来的威胁,绝对会百分之百的付诸实施,比如,他刚来天馆的时候,曾有一次,在老师睡午觉的时候,吵闹着要见老师,被段息天威胁之后,犹不肯罢休,结果,当真被段息天像威胁的那样,用绳子绑了,堵上了嘴,吊在了旗杆上。 后来,直到老师午睡醒来,给他放下来的时候,他吓得把嗓子都哭肿了,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招惹段息天了,尤其是,老师不在的时候。 “明白了,就自己去,想见你的时候,老师自然会出现。”段息天冷冷的睨了葛离析一眼,便策马离开。 这个葛离析,他最是讨厌,明明只有十四岁,却偏偏长了一张十八九岁的脸,当然,最最让他觉得讨厌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月初云对他的照顾! 该死的东西,不就是年龄小些么,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凭什么一到“天馆”,就有事没事的缠着原本只对他一个人照顾有佳的老师,听说,他还是老师的一个什么熟人的孙子,我呸,这么没教养的孩子,不说他还有家人的话,他定会把他当是一个从小散养在树林里的野孩子呢! “哦。”葛离析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便转身爬回了马车里面,对赶车的白衣仆人吩咐了一句,扯上了帘子,不再出声。 可恶的段息天,又想一个人霸着老师不让他接近!哼!当他葛离析是你几句话就能打发了的么?你不带我去,我还不兴自己偷偷的跟去么!我就不信,你也不见老师的面! 这般想着,葛离析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未到“天馆”之前,他也是跟着爷爷学过一点儿医毒之术的,虽然,他那时不甚感兴趣,却也曾被强逼着背下了不少,此时想起来,顿觉得自己的爷爷如此的伟大,竟然这么有先见之明的教了自己这么有用的东西。 “葛离析,我劝你,不要把这些拙劣的伎俩用在我的身上,不然,下一次,我一定让你后悔的生不如死。” 马车外边,传来了段息天带着恼怒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从马车的车窗砸了进来,硬生生的撞在了葛离析的头上,直直把他砸了个晕头转向,细看去,是沾了他刚刚用出去的,他自以为用的很是隐秘的追踪粉的段息天的外袍,顿时,又气馁了下来,暗道,万恶的段息天,可真是难对付啊! 于是,原本应该是风光无限的迎接,就这样被彻底的毁掉了气氛,望天城的百姓们安静的站在一边,虽是都不曾出声,但细看去,却是能看到,他们,都是在强忍着笑的。 当然,经过了这样的一番对话之后,望天城的百姓们放心更是稳若山峦了,没听段将军说么?“那位大人”,现在,就在这望天城里!有“那位大人”在,他们,还怕什么! 指挥府里,月初云站在她特意让人制造出来的战地模型旁边微微皱眉,两日前,她让月畔带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出城了,这一支骑兵,是月家铁骑里,精锐中的精锐,不论是骑术射术,还是隐匿行踪,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他们此行的目的,不为袭击敌人,只图骚扰阻截敌人的粮草,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临行前,月初云只跟月畔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大哥,粮食是火国的粮食,留够你们这五百人的所需,其他的,都烧掉也不可惜,另一句是,拖延运粮,便是大功一件,不要冒险去做不必要的事情,你还有四个弟弟妹妹和一双爹娘,在等你平安的回来。” “现在,大哥他们应该藏身在这里。”月初云轻轻的敲击着战地模型的边缘,拉伸开她的银手指玩具,指了指模型上的一处山坳,“山高林密,又是运粮的必经之地。” “求援的消息,昨天就应该已经到了吧?”月幻细细的观察了一翻月初云指的山坳,点了点头,对这个藏身地点很是认同,如果是带兵过去,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在那里驻扎,“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日了,那边,应该已经征召好了车兵,装载好了粮食,准备往这边出发了。” “如无意外,他们会在今天半夜的时候,到达大哥他们藏身的山坳。”月初云点了点头,肯定了月幻的说法,“今天晚上,可是个适合杀人越货的好日子啊!” “感情还偷偷的还学了新本事了?”月余一浅浅一笑,调侃月初云道,“如何?昨儿晚上夜观天象,发现什么火国有大凶之兆了?” “去你的!”知月余一是在逗自己的,月初云也是毫不客气朝他做了个鬼脸,“我是看今天的云厚,到了晚上,一准儿是阴天!月黑风高夜,可不就是杀人劫道儿时!” 听月初云这么一说,原本坐在一旁惬意的喝着茶的月天驰,顿时把刚刚喝进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好巧不巧的波及了月幻一身,他这宝贝女儿,还真是没有不敢说的,好好的偷袭,被她说成了是劫道儿,这要是让月畔知道了,还不得气个七窍生烟。 “丫头啊,这怎么能叫劫道儿呢……” 月天驰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手帕,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水渍,神色淡定的仿佛喷了月幻一后背茶水的人不是他一般。 “怎么就不叫劫道儿了?”月初云翘了翘唇角,看着月天驰的恶行,很是无奈的皱了皱眉头,缓步走到月幻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柔声道,“二哥,去换件衣服吧,天还凉着呢,这样可是要染风寒的。” 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月天驰,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说话,转身往后堂而去,能惹得自己爹爹这么失态的人,果然,就只有自己这宝贝妹妹一人啊!也不知,刚才的那番情景,若是让旁人看到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吃惊模样。 “这个……劫道儿……好像说的是强盗土匪吧……”月天驰轻咳了一声,着重强调了“强盗土匪”四个字,“那支队伍,可是你大哥带了去的,你怎么好这么说呢……” “咳,其实,这个,从性质上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啦……”月初云耸了耸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说错,“强盗土匪,只是比较私人一点儿的武装罢了,若是山寨的头子当了皇帝,他们就也改名儿叫帝国兵将了嘛!” “丫头,说话,还是要谨慎些的好。”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忍不住微微一愣,继而,脸色不好看了起来,“若是让别人听了,可是要弹劾你忤逆犯上的。” “若是云迟语要定我的罪,不需要别人弹劾,他也会用一条‘莫须有’来治我的罪,若是云迟语不想要定我罪,便是整个朝堂上的文臣武将一起弹劾我,他也会想尽办法把我保下来。” 月初云无奈的笑了笑,对月天驰的这种带着幼稚的可爱很是有些无可奈何,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她的时代,她从历史书上看过了无数的忠臣良将被当权者砍了脑袋的故事,而罪名,通常都是极其可笑的,而看过了所有的故事之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手中有足够的兵权,就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些枉死的人,都是因为傻的交出了兵权! 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对皇族已经这么严重的失去了信心,月天驰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呢?喜的是,她绝不会像月天心那样,成为皇家掣肘月家的帮凶,忧的是,自己把月家的兵符传给了她,她会不会一时兴起,自立为王,与云家王朝为敌? “爹爹,初云只求月家平安喜乐。”看出了月天驰的忧心,月初云不禁更是无奈了起来,自己的爹爹就是因为想得太多,在意的太多,才会造成月家现在的境况,若是他能如她一般狠心,在云迟语一开始对月家有所不轨的时候,就出手给他难堪,他定会识趣的知难而退,不敢如现在这般猖獗了,“只要他们不做伤月家之事,初云定不会做那逆臣贼子。” “好。” 听了月初云的许诺,月天驰才算是放心了一些,这个丫头,虽只是个女子,却有着大多数男子都没有的能力和气度,若是,当年,自己肯多听一些她的劝告,或许,月家,也不会是如现在这般的尴尬了……悔不该,那时,只拿她当个孩子啊…… 这一夜,望天城过的异常安静祥和,驻扎在城外的火国军团,没有任何的动作。 月黑风高,果然是一个如月初云所说的一般无二的夜晚,若是没有火把,伸手,都难见五指。 月初云坐在一处没有点燃火把的城墙上,双腿垂到城墙外边,把手肘靠在城垛上,晃着腿,唱着一首调子奇怪的歌。 这首歌,这个时代的人是听不懂的,确切的说,是连云轻尘也听不懂的,因为,它是一首外文史诗,唱的是奥德修斯用木马计攻破城池的故事,在前世,她就极喜欢这首史诗,并不是因为它的调子有多么的好听,而只是因为,它里面记录的,是对带兵者智慧的赞美。 “这首奇怪的歌,你已经唱了十几年了,我却始终都不明白,你是在唱些什么。”云轻尘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初云的身后,伸手,环住她,小心翼翼的把她从城墙上抱了下来,“不要像这样坐在城墙上,太危险,恩?” “我唱的是木马计的故事。”月初云浅浅一笑,任凭云轻尘抱着她,而不做任何的反抗,他已经不是若干年前的那个只把她从月天心的寝殿背到御花园,都会气喘吁吁的小男孩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可以让她感觉到安全感的男人。 “哦,是那个故事。”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过的人,云轻尘还是知道木马计的故事的,“那些人可真傻,竟会连查看都不查看,就搬了那么大一个巨大的物件进城!也不想想,如果是他们,明明知道要撤退,还会推了那么大一个东西出来,给敌人当战利品么!” “史诗的记载,从来都不可能详尽到细节的。”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若是当真如他说的那么简单,那那些特洛伊人就真是傻子了,但是,一个能引了希腊的王后跟自己私奔的男子,可能会是傻子么?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再详细,这么幼稚的计谋,也是骗不过人的吧?” 听月初云这么一说,云轻尘顿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他的确只是粗略的听过这个故事,知道是怎么回事而已,难道说,其实,这个故事,是还有很多自己所不知的详情的?难道说,这个破城的时机,其实是占尽了月初云所说的,天时地利人和? “等反攻火国占领的城池的时候,我便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木马计。”月初云莞尔一笑,伸手抱住了云轻尘的脖子,并不解释许多,“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便会知道,木马计,是一条多么精妙,多么变化莫测的计策。” “好,我等你做给我看。” 云轻尘点了点头,她既然不想现在说,那他也索性不去多问,“这大半夜的不睡,是在担心月畔么?” “大哥那里,我倒是不担心。”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把头抵在了云轻尘的肩窝,“我担心的,是云迟语,都这么久了,他没道理还没有动作的,这不合他的性子……只怕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要发生了……”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云轻尘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月初云说的是什么,可是,他不想往那里想,只盼着月初云能在下一刻给他否定了想法才好。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不是么?”月初云浅浅一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云轻尘,从战争伊始,云风起跟云迟语求到了带兵护卫补给的差事开始,她就有着隐隐的不安,只不过,那时,两处边境都被外敌侵扰,他没有机会,也没有胆子要挟她。 但是,现在,他就要对自己动手了么? 不,不会,以云风起的性子,若是没有人唆使,他绝不会挑现在这个时候对自己有所动作! 虽然西面的战事已经结束,但是,南边这里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的,以云风起那谨慎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莽撞的,可是,他不莽撞,云迟语,会答应他按兵不动么? “五哥不是傻子,他不会做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的。”云轻尘缓缓的拧紧了眉头,称呼云风起为五哥,而非名姓,“现在,月家军可是为云国抵御外敌的最后一道屏障,他应该明白,若是触怒了月元帅,不再带兵为他抵挡敌人,至多半月,火国的军队,就会兵临云国帝都城下!介时,他即便是得到了你,也没有皇位可以继承了,这,跟他的初衷有悖,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若是,他是带了云迟语跟我爹爹求亲的信函来呢?”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着云轻尘脖子的手臂紧了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云迟语真的这么做了,她的爹爹,是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发怒的,因为,这乃是以礼相待,以云国未来皇后的位子相许,已然是最高的尊崇,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便是传到了民间,也只会是月家没理的,“一手大棒,一手糖果,又要如何拒绝呢?” “该死!” 云轻尘怒骂了一句,却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来,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是如月初云猜测的那样,这场婚事,在云国,将没有人能够阻止,除非,他带了她私奔,可是,她会走么?她会为了他,而丢弃月家,丢弃月家军的几十万兵将么? 如果会,除了他,她将会变得一无所有,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他也从来不敢奢望,她会为了他,放弃所有。 “轻尘,抱抱我。”月初云声如蚊蝇,却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她突然觉得好累,觉得不想再背负这所有的一切,跟他走,海角天涯,箪食瓢饮,竹屋草席,只要有他相伴,其他的,都不要了,不想了,不记挂了。 “好。”除了好,云轻尘已然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想说,跟我走,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可是,他不能,亦不忍让她为难,她有父母兄长,不似他,孑然一身。 如果,兰妃,他的娘亲,还活着的话,他也是说不出要跟她一起离开,什么都不要了的话吧? 他不能那么自私,他不能,让她为了自己,而放弃一切,痛苦半生。 “初云,待到一切风平浪静了……你若还是想嫁我,我,依然娶你……我……不介意……” 云轻尘咬了咬薄唇,却是说不出更委婉的说辞,他突然觉得,自己更恨云迟语了,杀母之仇未了,此时,又要把他所爱的女子许给别人,他跟他,到底是积了几世的仇怨,要在这一世,一并的报复回来! 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她会成为云风起的妻,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她会与一个不是他的人洞房花烛,只要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她会在见到他的时候,称呼他皇弟,而非轻尘,他就感到莫名的狂躁,狂躁的恨不能把一切他看到的东西都毁掉才好! “或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 感觉到了云轻尘的悲伤,月初云亦忍不住落下泪来,好不容易,他们要在一起了,为什么,却要让他们遇到这样的变故呢?难道,这就是命么?就是她一直都不肯认的命么! “但愿。”云轻尘低低的应了一句,俯身吻了吻月初云的眼角,吻掉了她眼角泪珠,“如果,你当真成了云风起的妻,我,定会自立为王,毁了云国,夺你回来!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若你自立为王,成了云国叛王,与你交战的,依然会是月家军。”月初云没有躲,任凭云轻尘吻着她断线的珠子般落下的眼泪,她感觉的到他的悲伤,感觉的到他的绝望,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竟也会有这般无措和无奈的时候,“轻尘,如果,当真是如我们所想的,答应我,不要任性……好好的生活……如果,想我了,就抬起头来,天上的云,是我对你的思念,天上的月,是我对你的牵挂,天上的星有多少,我对你的眷恋,便有多少……” “我不要你的思念,不要你的牵挂,不要你的眷顾!”云轻尘突然抱住月初云,疯了般的冲她吼了起来,“我只要你!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天热,我为你摇扇,天寒,我为你加衣,雨天,我为你撑伞,晴日,我为你遮阳……”一边说着,竟是抱着月初云哭了起来,原本倚着城墙的身子,亦是缓缓的滑坐了下来,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那只是未到伤心之处。 看着云轻尘哭,月初云没有阻止,亦没有劝慰,她知,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两个人,能这样安静的抱一会儿,也是好的,以后,许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哭了一阵子之后,云轻尘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用衣袖抹去了眼泪,看向了月初云,认真而郑重的询问道,“初云,能等我么?十天,最多十天,我一定会带好消息回来!” “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复……”月初云摇了摇头,她不想骗他,有些事,她身不由己,确切的说,不仅仅是她,便是月天驰,她的爹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我只能答应你,尽量拖延。” “我一会儿就出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得了月初云的回答,云轻尘似是放心了一些,站起身,又抱了她起来,似是想把她刻到心里似的盯着她,突然,猛地吻上了她的唇,攻城掠池,恨不能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起先,月初云还有些害羞的抗拒,但至后来,却是彻底的放弃了,他的吻,带着侵略,带着占有,带着无奈和不舍,嘴里,泛起了浓浓的血腥味道,她知,是他们两人的唇破了,但是,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疼,只因,心里的疼,已然淹没了所有。 “等我。” 松开月初云的樱唇,云轻尘最后说出了两个字,便头也不回的纵身跳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远处,熙熙攘攘的运粮队伍在连夜赶路,拉车的,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头牛之外,都是人力,距离很远,便能听见鞭子挥舞和怒骂传来,是收到了聂齐聂璟两人书信之后,往望天城方向运送粮草的车队,而拉车的人,毫无疑问的,是之前被破的城中,被冲为奴隶的青壮,而那些挥舞鞭子的人,则是负责押运粮草的火国辅兵。 辅兵们除了挥舞鞭子之外,并不需要用多余的力气,但即便是这样,也依然是让他们不满的很,大半夜的不能睡觉,又没有战功可拿,驱赶着这么一群下等人去给前面送粮食,还要遭将军的白眼,他们怎得就这么倒霉! “冲!” 直等着运粮的队伍经过了大半,月畔才突然对跟他一起隐藏在树丛后面的兵将们下达了命令,一时间,马蹄声四起,直奔火国的运粮队伍而去,只一个来回,便是把整支运粮队伍拦腰截成了两段。 “是云国的爷们,就挥起你们的拳头,让那些杀害你们至亲至爱的混蛋付出代价!” 月畔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劈砍着奋起反抗的火国辅兵,一边冲着那些被冲为奴隶的云国青壮大喊道,“你们是云国人!是被‘那位大人’庇佑的信徒!高贵的你们,就甘心做火国猪狗脚下的奴隶么!” 这一声喊,却是引起了被冲为奴隶的云国青壮的强烈反应,他们的亲人,就是被这些混蛋们害死的,年迈的父母,可爱的孩子,挚爱的妻子,都是被他们,夺去了性命!他们,为了活着而充当他们奴隶!他们怕死么?不怕!他们只是怕不能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现在,有属于云国的兵将们来了,他们,还畏惧什么! 还有,“那位大人”,他们是多么的后悔,没有在破城之前,让自己的父母妻子去庇护所寻求帮助,要知道,那些在祈愿所彻夜祈求的人们,都是在破城之前,莫名消失了的!听说,便是“那位大人”听到了他们的忠诚,降下了的庇护给他们,让他们能够侥幸逃过了灾难的! “兄弟们!杀了这些畜生!为我们的亲人们报仇!” 被充为奴隶中的人,响起了第一个愤怒的低吼,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至,练成一片! 这里的每一个被充为奴隶的人,都与火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都有着恨不能将火国的兵将们碎骨凌迟之恨!他们或挥舞着拳头砸向自己身边的火国辅兵的头脸,或用锁住他们铁链勒住自己身边的火国辅兵的手脚,更有的,甚至是用牙齿,咬向了自己身边的火国辅兵的喉咙! 不死不休,不,确切的说,是宁死也不肯松手!有很多人,在火国辅兵的砸砍中死去了,但是,即便是死,也绝不肯松开被牵制住了的火国辅兵!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在这些已经把火国人恨的刻骨铭心的人的心里,已经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了,虽然,他们不能手刃那个亲手杀了自己亲人的刽子手,但是,他们信,他们现在杀死的,也是曾害死过其他人亲人的混蛋,而杀了他们亲人的混蛋,会有其他人,来替自己代劳,送他们,入黄泉!所以,死,他们不畏! “兄弟们,手脚麻利些!” 眼看着原本就不算多的火国辅兵被消灭一空,月畔挥着衣袖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迹,向所有人喊话道,“带上足够的粮食,藏身到山里面去!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了的,全部烧掉!绝不能给火国的猪狗们留下半粒!” “将军!请带上我们!我们要上阵杀敌!我们要手刃仇人!”听了月畔的话,被充为奴隶的云国青壮顿时跪了一片,他们不怕死,真的,他们可以指天向“那位大人”发誓,他们只是想活下来,等待机会,为亲人报仇,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我们是骑兵,带上你们,只会成为负累。” 月畔的话说的没有丝毫遮掩,却是对这些人异常的有说服力,“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为了更多像你们一样的人,能够得到自由和为亲人复仇的机会,请忍耐!暂时的隐入山林,等火国的大军退离望天城下,我们云国的大军会来接你们,共同抗敌!荣耀,永远属于勇者,永远属于云国!” “荣耀,属于勇者!” “荣耀,属于云国!” 齐齐的呐喊,似是要喊出心中的郁结,这些被火国入侵者折磨了两月有余的云国青壮们竟是一边喊着,一边落下了眼泪,这两句话,他们曾只是当作儿戏般说笑,但是,时至今日,面临失城之痛,面临家破人亡,他们才是真的懂了,这两句话,有多么的沉重,多么的鼓舞人心。 “两盏茶的时间,搬走所有能搬走的粮食,不能搬走的,就地焚毁。” 月畔勒了勒缰绳,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便带着跟他一起出来的五百名骑兵,向望天城的方向而去,他知道,这些人,会坚决的执行他刚才所说的话,因为,他们已经懂了,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 望天城里。 月初云依然站在城墙之上,临风而立,夜风,吹干了她眼角的泪痕,她,也又变回了那个永远都能处变不惊的将领,那个睿智的让男子都觉得汗颜的巾帼。 “老师!” 一个孩子般的声音响起,葛离析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初云的身后,异常肯定的叫了一声。 听了葛离析的称呼,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转身,看着半隐在黑暗中的葛离析,柔声问了一句,“是怎么认出我来的,离析?” “味道!”葛离析像极了一只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的小狗,蹭到月初云的身边,缩着鼻子闻了又闻,很是确定说道,“老师身上的味道,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只有老师的身上,会有苏云卷的奶香和薰衣草的种子混合的味道!” “鼻子还是这么灵,不学医毒之术,真是可惜了。” 月初云浅浅一笑,丝毫不奇怪葛离析能一下子就认得出自己,这个小家伙异于常人的嗅觉,是从被“毒老怪”硬塞给她的那一刻起,就被她发现了的,本来,他还想让他修习医毒之术,以后也好继承“毒老怪”的衣钵,可谁知,他竟是对医毒之术丝毫不感兴趣,却是对机关暗器好奇满满,她无奈之下,也只好遂了他的愿,除了每日里让他跟柯赤心一同看一些医书之外,都只是教他一些现代的精妙理论,诸如,杠杆,滑轮,动力之类的东西。 可谁知,这个小家伙竟是对这些东西一点就透,仅仅几年的工夫,就能制造出比他的爷爷“毒老怪”更加精妙的东西了,比如,月家密卫人手一把的小型折叠式强弩,就是他的杰作! “离析这么聪明,不学机括暗器之术,就更是可惜了!” 葛离析说的大言不惭,丝毫不知害羞为何物,这一点,倒是跟“毒老怪”出奇的相似,真是一脉相承,绝对做不了半点的假。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月初云笑着揉了揉葛离析的额头,完全把他当自己的后辈对待,而葛离析亦是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祈愿所离这里可是远的很,你别告诉我,你是循着味道找来的。” “我还真就是循着味道找来的!”葛离析嘿嘿一笑,用头顶了顶月初云的手心,得意的说道,“我刚刚在城里乱走,想寻老师的味道,却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收获,正想着回去的,便突然闻到一点儿老师的味道从一个快步经过我身边的人身上散发出来,很是清淡,一闻便知,只是被沾染上了的那种……嘿嘿,然后,我就沿着他的味道,一路闻着找过来了,果然,就在这里寻到了老师的味道,然后,就找到了!” 看着葛离析一脸兴奋的炫耀模样,月初云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出现了若干根黑线,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你是狗么?鼻子竟然能灵敏到这样的程度!不,不对,便是狗,也不可能像你这么善于找人的! 盯着月初云的脸看了又看,葛离析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指着月初云哀嚎了一声,“怪不得大师兄总是霸着老师不让我们靠近,哼,果然是有原因的!老师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我早知道了,也定是要不让别人靠近的!狡猾!真真是狡猾!” “闭上你的狗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葛离析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魔爪,拎起他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向后丢了出去,毫不客气的样子,仿佛,他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麻布口袋,来人,真是段息天。 “息天办事不利,没能阻止这个笨蛋来叨扰老师休息,请老师责罚。”丢开了葛离析之后,面对月初云的段息天,顿时换上了一副谦恭的态度,朝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请罪。 “以他的本事,便是你把他关到铁制的笼子里,他也能撬开了铁锁逃出来的。”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扶起了段息天,柔声说道,“息天,你还是没有弄懂我给你讲过的御人之道,御人,只有威,是不够的,要恩威并重,使被御之人心生诚服,才能……罢了,现在跟你说,还是有些太早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见段息天依旧是如以前她给他讲御人之道时一般无二的懵懂神色,不禁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讲下去,段息天还没有达到可以学这个的程度,她现在强自教了,只会拔苗助长,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段息天低低的应了一句,并不因为月初云说他的尚不够资格学习御人之道而不满,他的老师,便是他的神,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在段息天的心里,哪怕是若干年之后,这份尊崇敬仰,也未改变过分毫。 “老师……” 被段息天丢到了城下,又重新爬上来的葛离析嘟着嘴再一次蹭了上来,趁着段息天不曾来得及对他下手,便一把抱住了月初云的胳膊,这样,段息天就不会再丢他了,因为,若是丢他,老师也会受到牵连的,段息天,便是再狂傲,再生气,也绝对不会做出丝毫对老师有伤害的事情,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一招,他从来都是百试百灵! “好了,息天,你也别对离析太苛责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月初云的话说的老气横秋,却俨然忘了,她本就也只是个比葛离析打了两岁的孩子罢了,但是,由她来说这一句话,无论是段息天,还是葛离析,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合适,她是他们的老师,她,本来就是他们的长辈,她教训他们,天经地义。 得了月初云的庇护,葛离析很是得意朝段息天吐了吐舌头,彰显自己的胜利,却是被段息天横了一眼,捏的劈啪作响的手指给吓得缩回了头去,一心一意的躲在了月初云的身后,“老师,息天师兄威胁我!” “离析,你也不要总是惹息天生气。” 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把葛离析从自己的背后拖了出来,让他站好,“你也不小了,十四岁了,息天十四岁的时候,可比你要懂事多了。” “老师总是偏心息天师兄!” “老师总是娇惯离析!” 两人异口同声的出言抗议,惹得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同时的揉了揉两人的额头,“怎都跟孩子似的!”带着笑的责怪,却是没有一丁点的不悦。 “老师,如果那个混蛋敢来逼你,息天就杀了他。”段息天缓缓的捏紧了拳头,说的是云风起。 虽然不曾偷听月初云和云轻尘的对话,但作为一个使用计谋的天才,段息天却是只需要从云轻尘的反应,便能猜到,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能让云轻尘不惜连夜出城的,只有一件!那就是负责掌管粮草运输的云风起,以粮草补给为要挟,逼婚! “不要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你是智将,不是土匪。” 月初云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段息天说要杀的是谁,但是,她却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云风起用出那样的手段,固然可恶,可却并不至死,“他对我,从来都是极好的,只是,很可惜,我不爱他。” “觊觎自己不该得的东西,便是该死。”段息天微微拧眉,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月初云,他不懂,为什么月初云会对云风起这么的纵容,“他在做的,是掠夺,跟那些火国的家伙们,并无不同!” “他,终究是跟那些人不同的。” 月初云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段息天的额头,似是有些犹豫不决,“或许,是时候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了。” “如果知道,会妨碍息天做出维护老师的决定,那么,息天,不想知道!”段息天说的决绝,竟是不留丝毫的余地,在他的心里,月初云,他的老师,地位,是没人可以取代的,他,只有她一个亲人。 “息天,不要太执拗。” 看着段息天全然一副“我不想知道”的神色,不禁有些无奈了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有些事,是不是,不该隐瞒的那么久,是不是该……早些告诉他? “老师,息天,不需要除了你之外的亲人。”段息天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抱住了月初云,竟是,缓缓的跪了下来,仿佛是怕被月初云推开,怕被月初云拒绝一样,“从小,息天就只有生活在段家的记忆,段家没了之后,息天就只有老师一人可以依靠……老师说的,息天的父母,息天的亲人,在息天面临险境的时候,在哪里?在息天生病需要照料的时候,在哪里!” “他们,只是不知道,你还活着。” 月初云摇了摇头,话只说了一半,而没有说,如果,那时候,他的父亲,知道他还活着,恐怕,不但是不会救他,反而会,落井下石。 “那么现在,他们也没有必要知道。”段息天说的毫不客气,看样子,是摆明了不想认他的亲生父母了。 “若是我告诉你,如果,你接受你原本的身份,会对我有助益呢?”实在不希望段息天摆着这么一副六亲不认的嘴脸,月初云不得不抛出了果饼,用来哄这个爱耍脾气的“淘气小孩”,“接受你原本的身份,便可以在我嫁给……那个人之后,代替我,守护月家,甚至是,让他的计划落空……你,愿意么?” “如果他的计划落空了,是不是就会不再纠缠老师了?”段息天稍微想了想,仿佛是在跟月初云谈条件一般,虽然,这个条件成与不成,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实质的好处,“他会写休书给老师,还老师自由么?” “或许,会吧。” 月初云答得很是没有底气,以她所了解的云风起,如果没有什么极大的意外,是不可能还自由给自己的,哪怕,自己已经没了帮他争夺皇位的价值,也一样,他,永远都会留一条后路,以防有一天,他成了众矢之的,犹可以抬出她来,当做谈判的筹码,换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息天愿意!”虽是听出了月初云口气里的不确定,段息天犹是坚定的做出了回答,“哪怕,只有一成,不,半成的希望,息天,亦愿意一试!” “帮我好好的守护月家,就足够。”月初云摇了摇头,没有接受段息天要救自己出来的好意,“只要月家无恙,我,便能逃的出任何囚笼。” 一边说着,月初云一边摘下了一枚始终戴在她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套到了段息天的拇指上,柔声说道,“这是象征‘天馆’最高权力的信物,现在,我把它传给你,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天馆’的主人……‘天馆’的一应力量,你都可以支配,至于,到底有多少,你可以去我住的那间屋子下方的石室去探寻,切记,不可祸害百姓,不可骄奢放从。” “不!我不要!” 被月初云生生的套上了翡翠扳指,刚刚起身的段息天“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猛的抱住月初云的腰,便落下了泪来,“我不要什么‘天馆’的权力!我不要当什么‘天馆’的主人!我只要老师!我只要老师,就足够了!老师,不要离开息天!不要不要息天!” “你这是做什么呢?”看着段息天的反应,月初云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伸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理了理他耳间的碎发,“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了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父母,便是连天地,都是不必跪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息天跪拜老师,本就是天经地义!”段息天虽是被扶了起来,却是仍然不肯依,“只要息天一息尚存,就绝不允有人伤害老师,绝不允有人逼迫老师做不喜的事情!” “傻孩子。”月初云喃喃的念了一句,似是在责备段息天,又似是在叹息,“你明明是这么的好,为什么,那个老糊涂,却是要不肯留你呢?帝王心,海底针……真真是……难以捉摸啊……” “帝王心?”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竟是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满眼不信的看向了她,“老师,您的意思是说,息天,跟皇室有关系?” “是。”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既然决定要告诉他了,那么,她便索性不打算再做任何的隐瞒,“你的年龄,你的境遇,我想,你应该猜得到,你是谁的……” “不!”不及月初云继续说下去,段息天便蓦地打断了她,惶恐的样子,仿佛马上便要是世界末日了一般,“我不是那个混账的儿子!我,我姓段,我,我是段息天!” “你,是云迟语的第八个儿子,八皇子,云天启。”月初云说的字字铿锵,每一个字,砸在段息天的耳中,都让他觉得天旋地转,“息天,取得是息事宁人,莫违天意的意思,而这个天意,便是,你,命不该绝。” “不可能!”段息天猛的抓住月初云的手臂,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老师,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都是……” “我确实是你的亲人,但是,若论辈分,我,应称呼你一声,表哥。”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环住段息天的脖子,任由他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腰间,也不恼怒,她想过,等告诉他真想的时候,他会错愕,会难以接受,却未曾料到,竟会是这般的激烈。 “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姑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你应记得的,那日,我赶去段家,救下你的时候,曾跟死咬住一口气不肯死的段家夫妇说了一句话,听了那句话后,他们,便瞑目了……”月初云浅浅的笑着,无摸着段息天那细滑的跟她一般无二的墨发,仿佛,他依然是一个被她疼惜的孩子一般,“你可知,那时,我跟他们说了什么么?” 段息天没有回答,就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月初云还是肯抱着他的,她给他的感觉,依然如以前那般的温暖,他的老师,才能够给他的温暖,并没有因为她说出了他的身份,而有丝毫的改变。 “我跟他们说,我是月初云,我会护云天启的周全。” 感觉着段息天的颤抖没有刚刚那么严重了,月初云不禁浅浅一笑,他,还真是黏她呢……看来,要恢复他们之间的表兄妹的关系,是没有希望了…… “老师,不要让息天走。”段息天环着月初云腰的胳膊又紧了一些,像是把被她突然发难丢出去一般,因为是跪着,以至整个直立的身子都贴到了她的腿上,“息天,永远是老师的息天,绝不会因为突然有了一个什么破身世,而变化半分!” “我相信你是不会变的。”月初云轻轻的掰开段息天勒的自己有发疼的胳膊,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浅浅一笑,“‘天馆’是我最后的底牌,以你的聪明,应是能猜得到,它是为何而存在的,如果,我不信你,可能会把它交给你么?” “息天,永远是老师的息天。”段息天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所有权,强调,自己绝不接受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天馆’,永远是老师的天馆!” 这般说着,手,已经本能的攥紧了起来,那枚月初云套在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亦因为他手的攥紧,而勒得他的拇指泛出了青紫,“息天会好好的为老师守护着‘天馆’,守护着月家,等老师,平安归来。” “你可以不认可你的父亲,但是,却不能怀疑你母亲对你的感情。” 月初云扶了段息天跟自己一起站起身来,似是本能的看向了帝都的方向,“她很爱你,从来都很爱你,为了生你,她不惜拼上性命,为了护你,她宁可放弃良善,为了悼念她以为已经死去的你,她不惜第一次忤逆了他挚爱的人的决定,为了给你求一个葬身之地,她,甚至跟皇家的那些老古董们撕破了脸皮……” “你的灵位,她年年,月月,日日,时时,都带在身边,整整十九年,不管是居住在皇宫里,还是回娘家省亲,甚至是去往皇家的行宫避暑,都,不曾离过半分……她寝殿的偏殿,本应是用来给你居住的地方,更是如你即将出生时一样的摆放,你从出生到十九岁应穿戴的衣服,亦是没有一件不足……” “她不善女红,但是,你的每一件衣裳,都是她亲手缝制,错了,拆去,错了,再拆去,有时,一双鞋子,她都要做上整整一月,却是,从来都为有过半分埋怨,半分不甘……”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 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的薄唇缓缓的变成了一个向下的弧度,他从没想到,在那深宫之中,有一个这样的女子,他的娘亲,是这般的眷顾着他,不舍着他,为他付出,哪怕他已“不在”。 “过些时候,我便让人带你去见她。” 月初云沉默了一会儿,便把目光转回到了段息天的身上,月天心为他所做的,她都是亲眼明证的,确切的说,若不是因为她尚有这么一丝让她感动的地方,她,或许亦早已魂归天外,她,是唯一一个敢伤了月家,伤了她的父母兄长,而没有付出代价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这许多年,她过的并不快乐,现在,她已鼓起了勇气离了那个囚笼,她的下半生,希望你,能好好孝顺。” “老师,要饶过她么?”段息天抿了抿唇角,低头看向了月初云,她的眸子亮的像繁星,总能在他迷茫的时候,指给他方向,给他力量,“她做了那么多伤害老师家人的事情,老师,真的要既往不咎么?” 虽然知道了月天心是那么的眷顾自己,但是,只是感动,远远不能与这八年来,月初云对他的照顾相媲美,他在心里,还是更在意月初云的想法,如果,他与月天心相认,会让月初云觉得不舒服,哪怕只有一点儿,他也绝不会答应。 “她,是我的姑姑,也是我的亲人。”月初云摇了摇头,伸手揉上了段息天的额头,柔声说道,“人无完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段息天犹豫了一下,他想起了月幻,是啊,若不是月天心给云迟语出了主意,让他用这样的法子把月家的兄弟四人推至风口浪尖,他又如何会如今日这般的样子,以他对时局的了解,云迟语的计谋,是绝对没有这般的杀人于无形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该被惩罚的人,都已经被惩罚了。”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抹开了段息天紧拧的眉头,“记住,身为将领,放不下怨恨,便成不了大事,诡计谋略,只有心如止水之人,才能看得透……还是那句话,攻心计,计上计,这计,鼓惑的是人心,若无欲,则无求,无求之人,攻心之计,亦是伤不了他分毫的,比如,我。” “云迟语要对老师用的,便是攻心计。”一句话,说的异常肯定,虽然知道了云迟语就是自己的父亲,段息天仍是只以姓名相称,仿佛是不想与他沾染上丝毫关系一般,“可是,息天看不懂,他要的,是什么?” “他?呵呵,他还能要什么!” 月初云哧哧的笑,似是想起云迟语,便是想起了一个小丑,“他要的,当然是云国的江山社稷万古不变,当然是月家的面和心离,永远当云国的忠心臣子……呵呵,只是,可惜,他的离间计,对我,月初云,起不了任何用处……我生于月家,月家,永远都是我最后的栖身之地,想要第二个月天心,他做梦!” 竟是直称月天心的名字,仿佛,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是一个长辈来尊崇。 “离间计?”段息天挑了挑眉,不解的询问出声,他自诩是兵略的天才,但是,这一次,他却是真真的没有看懂,逼月初云嫁给云风起,不应该是要拉拢收买月家的么?怎么,反是被月初云说成了是……离间计? “看不懂了,是么?”见段息天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不怪他看不懂,只是因,他为经历过爱情,他还不知,强自拆散两个相悦的恋人,会是多么让那两人对拆散之人恨入骨髓。 段息天没有应声,就只是点了点头,似是在等月初云给他解释,八年了,他已是养成了习惯,只在自己看明白了的时候张口,看不懂的时候,便保持安静。 “他降下旨意,赐婚给我和云风起,身为臣子,我的爹爹是不能拒绝的,不但不能拒绝,还得感恩戴德的称颂,皇帝,始终是皇帝,臣子,永远都是臣子,君让臣死,臣尚不可不死,遑论是皇帝对臣子眷顾,让臣子的女儿高攀呢?” 月初云的眸色里泛着清冷,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她,永远都是能够冷静睿智的,她的悲伤,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犹如一只孤傲的狼,哪怕是受伤,也只会独自舔舐,而不会让外人近前,刚刚,在云轻尘面前,是第一次,她在第二人面前表露悲伤的情感。 “对于云迟语的赐婚,相信,无论是皇族臣子,还是百姓布衣,都会歌颂他的英明和仁慈,云国五皇子,多少女子梦里的良人,却是因为皇帝的大度,而许给了我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恶毒女子,如果,我爹爹拒绝了,便是不时好歹,便是有了反叛之心,介时,无论是云迟语做什么,哪怕是削了月家的兵权,亦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妥。” 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城墙之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皇帝只是收了兵权而已,并未定罪,这,已然是宽容大度了,呵呵,到了那个时候,便没有人再会去想起,云国的江山,根本就是月家人带兵打下来的,更不会有人想起,若是没有月家,云国,现在早已被火国和风国瓜分殆尽……” “若是云迟语感念旧情,说不定会给我的爹爹和娘亲划一块偏远的封地,聊度余年,而代价,恐怕就是我四个哥哥的性命。”说到这里,月初云的手忍不住缓缓攥紧,不长的指甲在手掌上刻下了四道浅浅的印痕,“若是不顾念旧情,呵呵,月家,便会被满门抄斩,介时……” “这便是帝王权术。”月初云兀自停下了说了一半的话,扭头看向了蹲在城墙脚下摆弄着什么东西的葛离析,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离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用稻草人诅咒人的法子,是害不死人的,那只是迷信而已,就跟百姓们膜拜神祗一样,除了得一点心里安慰,不会有任何的别的作用。” “离析知道!”葛离析撇了撇嘴,把手里刚刚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稻草扎成的小人丢到了地上,吐了口唾沫,又踩了两脚,犹有些意犹未尽的从衣袖里拿了火折子出来,点了,烧成灰烬,“离析就是气不过,发泄一下罢了!” “这么说,为了保全月家,月元帅一定会选择把老师嫁给云风起?”段息天伸手把葛离析拎到一边,对他的行动打断了月初云讲解很是不满,不过,却是没有再次把他丢下城墙去。 “是的。”月初云点了点头,缓缓的眯起了眼睛,继续说道,“若是不嫁,月家的所有人都要遭难,连我,也不能免,即便不死,亦是只能从此隐姓埋名,而我经营数年的那些产业,亦会毫无例外的被充入国库,成为云迟语的私产……权势,财富,声望,皆成泡影之后,呵呵,不用云迟语亲自动手,那些昔日里,月家被云迟语推至风口浪尖之时,所结的那些仇怨,便足以让月家万劫不复。” “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毒计!”听了月初云的解释,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他从没想到,云迟语竟是能有这般的计谋。 “还不止如此呢……”月初云浅浅一笑,就事论事来说,云迟语的这一计,着实是一个连她都解不了的妙计,“这计,是一个连环计。” “连环计?”段息天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了月初云,“老师,息天愚钝,没想懂。” “如果,我爹爹答应了这门亲事,便等于是得罪了两个人。”月初云缓缓转身,闭眼,背靠在了城墙上,“你可想到了,是谁?” 段息天想了想,似是蓦地恍然大悟了般的瞪大了眼睛,“老师和云轻尘!” “没错。”月初云点了点头,对段息天的这种一点就透很是满意,“他是想好了的,我与云轻尘两情相悦,若是被迫嫁给了云风起,定会对我爹爹心怀怨恨,然后,即便是不爱云风起,亦会为了报复月家,而变成第二个月天心,成为皇家掣肘月家的工具。” “而云轻尘,为了夺我回去,必然会去往他的封地,然后,自立为王,与云风起为敌,不死不休……介时,呵呵,他便可派月家军出去,剿灭叛乱,试想,我的爹爹和四位兄长,本就心中对云轻尘有愧,还会对他全力绞杀么?”说起这场完全无法避免的战事,月初云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介时,云迟语定会借口平叛不力降罪,收走月家的兵权,结果,呵呵,跟不嫁我入皇家,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如果月元帅全力剿灭呢?”段息天摇了摇薄唇,对这只是听起来,就觉得背心发凉的计谋,忍不住心生齿唔,“事到了那时,怕是也顾不上许多了,杀了云轻尘,不就可以保全月家了么?” “如果云轻尘死了,我便会更恨月家,对月家用出的手段,也更加的不留情面。”月初云摇了摇头,看向了段息天,“而我的爹娘和四位兄长,亦会觉得对我有所亏欠,而不忍抵挡,加以时日,月家仍是会不敌。” “那……”段息天低头想了半天,才又抬起头来,看向了月初云,“如果月家军投奔云轻尘,助他夺位呢?” “呵呵,且不说云轻尘答不答应,你觉得,我的性命在云迟语的手里的时候,月家,会弃我于不顾?”说道这一点,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她的家人,从来都不会背弃自己的亲人的,这一点,与她所知的那些世家望族,都不一样,这种感觉,很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守护,“若是我死了,云轻尘夺位之后,还会留月家存世?” “云迟语才不介意是由他的哪个儿子继承皇位。”月初云伸手在段息天的眉心处弹了一下,像极了一个看破红尘万丈的世外之人,“他要的,只是云国的千秋万代,都姓云……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让你存在么?” “我自幼生活的段家,是因为,他想杀我?”段息天微微一愣,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虎毒尚不食子,难道,云迟语竟是比猛虎还要毒么? “他不是想杀你,而是,没能杀了你。” 月初云摇了摇头,对段息天竟是刚刚才弄明白这个问题感到很是无奈,平日里,他对谋略的理解说是神速,亦是不为过的,怎得,现在,却是要直接的跟他说了,他才想到!她还以为,他在刚才,便已是想清楚了呢! “是因为,我的亲生母亲,是老师的姑姑?”段息天缓缓的拧紧了眉头,颇有些不解的询问出声。 “确切的说,是因为我爹爹,是你的舅舅。”月初云叹了口气,转身趴伏在了城墙之上,“自古以来,便有无数外戚夺权的事情,云迟语担心,若是有了你的存在,月家会设法把他除去,然后,拥立你为帝王,趁机,夺去云国的权印,让云国的江山易主。” “若是怕出现外戚当权,那他立别的皇子为继承者就是了!”段息天的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型,怪不得老师说,帝王心,海底针,还真真是让人不容易想得透,他在想些什么!他怎就不想,若是月家要反,哪里还用得着那么麻烦! 手握兵符,月天驰能拥立他即位,也同样能自立为王! 若是当真想要他的云国,在数十年前,他还没有即位的时候,便反了! “你觉得,他敢么?”听了段息天半真半假的气话,月初云忍不住笑出了声,段息天,在她面前的时候,终究还是个孩子啊,一个说不过,就要强词夺理的孩子。 “管他那么多!反正,他是要杀我的!” 段息天撇了撇嘴,觉得连歪理也想不出来了,便索性彻底耍起了赖,“老师,就没有法子能避免这些么?” “若是月初云是与普通的女子无异,那么,这些,就都无法避免。”月初云浅浅一笑,说的很是轻松自然。 “那老师的意思是……”听月初云这么说,段息天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的老师怎么可能是与普通的女子一样呢!这是不是说,这件事情,其实,还是有转机的? “可惜,月初云,是月初云。”月初云笑着扬起头,看向了因为阴天而没有一粒繁星的夜空,她的眸子很亮,仿佛天上所有的星都凝成了两颗,种在了她的眼中,“所以,云迟语的这些如意算盘,会落空。” “这么说,老师已经有了能不嫁给云风起的办法?” 听了月初云的话,段息天和葛离析同时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的询问出声。 “不。”月初云摇了摇头,却是使得两人的心情同时跌回了谷底,“不管发生什么,月初云,都不会对月家有恨……我说过了,月家,永远都会是月初云最后栖身的地方……月初云若死,绝不入皇族陵寝。” 与望天城仅二十里之远的鲤城,快马加鞭的赶了两天路的云风起疲累的躺倒了驿馆的床上,这床,是为地位比较高的将领准备的,算是比较的软了,可是,对他这娇生惯养的皇子来说,还是有些太硬了。 “这床,也算是软床么?” 云风起低低的抱怨了一声,便凑合着躺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很是精美的丝绸包裹,这一路上,这个包裹,却是从来都不曾离过他的身。 对他的这个行为,他身边的侍卫都只是笑,因为,他们是亲眼见着云风起把一件雪狐皮的斗篷塞进去的,那是刚入冬的时候,他许给月初云,要送她的礼物,只因着战事的突然到来,而给耽搁了,如今,想来便是要兑现了。 在外,云轻尘永远都是儒雅从容的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的,哪怕是面对平民,亦是没有什么皇子的架子,只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所以,在七位皇子之中,立他为太子的呼声,也是最高的,虽然,这呼声,完全没什么用,但有,总是好过没有。 而月天驰和齐灵玉,亦是有些默许云风起和月初云的,且不说他文武双全,是七位皇子里面最最杰出的,便是他对月初云的用心,就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 当然,并不是说其他人对月初云不好,而是,云风起对月初云的好,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他不会一味的宠着她,娇惯着她,而是,会在她做错事的时候,替她承担过错,然后,在事后,告诉她这样不好,该如何才是对的。 千金难买知心言,万金不换逆耳忠,所以,对云风起,月初云的爹娘,最是满意! 待屋子里传来了云风起均匀的呼吸,两个守门的侍卫才放松了下来,凑在一起,聊起了天来。 “真是想不通啊!”一个黑瘦的侍卫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朝自己的手上呵了两口气,搓了搓,满脸的扭曲。 “有什么想不通的?”跟黑瘦的侍卫一起值夜的另一个侍卫凑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排着蹲了下来,靠近了取暖,这该死的天气,都是春天了,怎得还这么冷,冷得让人离了火便连觉都睡不好。 “主子那么英明的一人,怎就偏偏喜欢初云郡主呢?”黑瘦的侍卫撇了撇嘴,对月初云很是不看好,“除了长得漂亮一些,还有什么好的!女人嘛,吹了灯,还不都是一样的!” “嘿!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另一个侍卫很是鄙视的看了一眼黑瘦的侍卫,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胸膛,“老哥我可是去过一回那个什么花满楼的,啧啧,那满屋子的亮堂,美人在怀,那叫一个千娇百媚啊!” “花满楼?那个睡一晚上,也要一两金子的地方?”听自己身边的侍卫说去过花满楼,黑瘦的侍卫顿时瞪大了眼睛,花满楼,虽说才开了七八年的光景,但是,那可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啊! 传闻,那花满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便是与皇宫里的那些个娘娘相比,都是毫不逊色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会的叫一个多,至于,不是清倌人的那些嘛,啧啧,更是勾人的花样多的数都数不完,别说是普通人了,便是庙里的和尚见了,也是要把持不住的! 云国的人,啊,不,是五国的人,男人,无一不以去过花满楼为荣,便是一个男人说,自己在花满楼里败光了家产,也绝不会有人笑话他,那,叫风流,才子多风流,不丢人,不丢人! “一两?我呸你一脸!” 那个说去过花满楼的侍卫很是鄙视的睨了那个黑瘦的侍卫一眼,朝他比出了一根中指,“一两黄金,一两黄金连听个清倌人唱个曲儿都不够!在花满楼,一个姑娘,最便宜的,也得十两黄金!” “十,十两黄金?”黑瘦的侍卫蓦地睁大了眼,像是看疯子一般的看向了另一个侍卫,“你,你疯啦!十两黄金,都能娶十个婆娘了!” “你懂个屁!”另一个侍卫满脸鄙视,本能的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是怕自己被黑瘦的侍卫沾染了酸腐气,“那里的姑娘,别说是十两黄金,便是一百两的,一千两的,都是大有人在!听说,那花满楼的花魁,是个清倌人,只是要与她面对面的下一局棋,便要一万两!那要等着与她下棋的人,都已经排到几个月往后去了!” “我的乖乖……那些人……怕是都疯了吧……” 黑瘦的侍卫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万两黄金,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那女人倒是好,只是陪人下一局棋,便是能到手了,真真是让他接受不了。 “闭上你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去过花满楼的侍卫猛的堵上了黑瘦侍卫的嘴,然后,压低声音,跟他说道,“我看你才是疯了呢!咱们家主子,就曾与那位花魁姑娘下过棋,出来了之后,可是直叹那一万两黄金,花的值呢!” “啊?主,主子也……” 黑瘦的侍卫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别人疯也就罢了,怎得连自家主子也跟着疯了?自家主子,不是最是英明睿智的么?怎也会受了鼓惑? “你跟他说,他也是明白不了的。”门里,传来了云风起带着不悦的声音,很显然,是被两人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聊天给吵醒了,“等回了帝都,本殿下出钱,让那小子自己去尝一回,他便会明白了,别的地方的女人,那都不叫女人!” 听云风起出声,两个侍卫都是吓得缩紧了脖子,闭上了嘴,虽然自家主子很少责罚他们这些下人,但是,主子终究是主子,谁知道主子什么时候会不会发火! 帝都,花满楼。 花魁彼岸放下了手中的一枚白子,微笑着抬起头,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一位年轻男子,很是歉意的说道,“公子,您输了。” “彼岸姑娘好棋艺,水某输的心服口服!”自称水某的年轻男子很是客气的对彼岸回了一个笑容,然后,拱了拱手,站起身来,“水某定当回去好生研习棋艺,他日,再来与彼岸姑娘切磋。”竟是说的“切磋”二字,半分没有把彼岸当成是一个青楼女子。 “那彼岸就静候佳音了。” 彼岸答得毫不谦虚,完全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怯做作,挥手朝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已然是送客了。 待姓水的男子离开之后,关了门的彼岸突然与她平日里的形象极为不符的伸了个懒腰,拎了裙摆系在腰上,快步走到了一个柜子之前,扳动上面的几个花瓶跟盒子后,那柜子便蓦地打了开来,而她,亦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走过长长的巷道,便到了一个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十几个女子正各自围坐在一起,忙得不亦乐乎,细看去,他们正在摆弄的,竟然是,麻将! “呦!是彼岸姐姐来了!” 见彼岸来了,马上便有几个女子转头朝她看了过来,“来,来,来,快点来,三缺一,三缺一呢!” “彼岸啊!你今天可是最慢了呢!”一个长得毫不比彼岸逊色的女子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把椅子,调侃彼岸道,“你该不会是对今天的客人一见钟情了吧?” “啧啧,可还真是不好说!”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女子坏坏的笑了笑,也看向了彼岸,“听说,那个什么水公子,可是与彼岸姐姐下过了七八回棋了呢!” “去,去,去,再胡说,小心姑奶奶我撕烂了你这小蹄子的嘴!”彼岸笑着嗔了一句,便在那只等着她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彼岸的心里,可是只有主子的,那些个不入眼的玩意儿,要不是给金子,哧,看了都觉得恶心!” “哎呦呦……彼岸呦,你这可是诚心气我们的呢?”那个长得毫不比彼岸逊色的女子笑着戳了戳彼岸的头,调侃她道,“明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主子,还专拿主子曾召见过你的事儿来气我们!就不怕我们一起修理你?” “彼岸可没,没,没有,哎呦,好姐姐,彼岸错了,错了,别,别呵彼岸的痒了,彼岸不敢了,哎,哎呦,呵呵,不,不敢了,呵呵……” 一桌打麻将的四人本就是关系好的不得了,此时,倒是齐心协力的三人一同呵起彼岸的痒来,直闹得彼岸投向求饶,才放过了她,“看你还敢不敢!” “不,不敢了。” 彼岸整理了一下被几人胡闹弄散乱的衣裙,重新在麻将桌前坐好,掷了色子,“其实啊,彼岸也不知主子长得什么样子,见彼岸的时候,主子是带着面具,坐在轮椅上的。” 一听彼岸说起他们那神秘的主子,别说是同桌的三人了,便是另外几桌的女子们,也围拢了过来,生怕少听了半个字一般。 “彼岸,你说,主子是坐着轮椅的?” 一个年级最小的女子好奇的追问了一句,脸上不禁带了微微的红,少女思春,对自己崇拜的人,从来都是想要多了解一些的,此时听彼岸说,他们的主子是乘轮椅的,便不害羞的幻想着,有朝一日,她能到主子的身边去,为主子推轮椅,推着主子在那满是繁花的树林里散步,花瓣落下,宛若仙境,分不清前世今生时的模样。 “是啊,一个用暖玉打造的轮椅,通体都是翠绿色的,透明的像要滴下水来。”彼岸幸福的回忆着那唯一的一次面见他们主人时的情景,虽只有短短的半柱香的工夫,却是让她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都会梦到,“那时啊,主人的轮椅正在一棵樱花树下读书,满树的缤纷,偶尔落下几瓣到主人的身上,美得都让人不敢眨眼,仿佛眨一下眼,主人都会羽化飞仙了一般!” “在读书啊……”名唤书语的女子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她是最擅吟诗作对的,此时,听彼岸说,那时主人正在读书,便本能的把自己联想了进去…… 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芳草如茵,她们的主子身着白衣,坐在一架暖玉制成的轮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细细的读着,她跪坐在她们主子的身边,满脸幸福的给主子跪着腿,主子偶尔低头,伸手揉揉她的长发,向她询问上一两句对某句诗文的看法,她答得好,主子便露出赞赏的笑容……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要是能实现,哪怕,活一天就死,她也甘心了! “然后呢!然后呢!”见彼岸开始卖关子不说了,另一个女子忙催促道,“主子跟你说什么话了么?” “当然说了啊!”彼岸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像极了一只得意的小孔雀,“主子还送东西给我了你!” “主子还送东西给你了?”听彼岸说,她们的主子还送了东西给她,一众小女人们顿时更有了精神,“送的什么?” “去,去,去,后靠后点儿。”彼岸得意的环视了一下众人,把众人都赶得不要靠她太近,才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明黄色丝绸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东西,朝着众人亮了一亮,“都不准喘气!不然,谁给我吹坏了,我可扒了那人的皮!” 听便这么一说,众女忙齐齐的屏住了呼吸,要是当真吹坏了主人送的东西,别说是被彼岸扒了皮,便是其他人,也得扒自己一张皮! 明黄色的丝绸被一层层的打开,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白玉质地的,只有人手掌大小的棋盘,棋盘上,是一局棋,懂棋的人能看得出来,那是一局天杀之棋,便是神人,也是断无回天之力,而更让人称奇的是,那棋盘上的翠色子连在一起,是一个“岸”字,彼岸的岸! “天呐,真是巧夺天工!也不知那些个棋子是怎么镶嵌上去的!”看了许久,终于有一个女子忍不住惊叹了出来,玻璃种的白玉,雕琢出手掌大小的棋盘,棋格周正不说,四个角里,还各雕琢着一只祥兽貔貅,或卧,或立,或扭头,或仰啸,真真是天上地下都难寻的宝贝! “镶嵌?”听了那个女子的话,彼岸露出了十足的鄙视模样,轻哼一声,便抬高了那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白玉棋盘,“看清楚,这可都是天然形成的,根本就不是镶嵌而成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按照常理,青楼都是在下晌才开始营业的,但是,今日,花满楼贴出的那一张告示,却是注定了整条青楼街的提前开市。 还未及日上三竿的时候,花满楼前,不,是大半条青楼街,都是挤满了人,有富商,有显贵,有青衣的书生……总之,不管是以前有能力来捧场的,还是以前没本事来找乐子的,今日,都是没有错过,说整个帝都此时是万人空巷,毫不夸张! 一来,彼岸,书语,天娇,明溪,这四人,乃是花满楼的四大绝色,各自的技艺,便是棋书画琴,平日,要约见一次,都要提前一个月到半年不等,遑论是今日这般的同台献艺?而且,听说,彼岸姑娘今日还要亮一亮她以前从来没有外露过的舞技,这更是让她的众多推崇者亮了眼睛,甚至不惜是跟家里的母老虎大打了一架,也要赶来。 二来,四名青楼的女子,犹知要为民为国,身为男人,又岂能坐视?与佳人独处的金银许是拿不出来,但那些救济难民的药粮布酒,多了没有,少了,还是拿得出来的!今日来捧场,除了要一睹彼岸艳名冠天下的奇女子的风采之外,更是要一献殷勤,赢一个曾与花魁彼岸“浅谈”的名头回去。 至于,三来,则是一些以前对青楼颇有微词的老古董。以前时候,他们都只是觉得,酒是蚀骨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像花满楼这些个青楼,都尽是一些引人不学好的地方,断送了诸多的栋梁之才,但是,今日,他们的印象却是改观了!一群以伺候男人谋生的女子,犹比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知道心系百姓,她们,都是些值得人敬仰的奇女子,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他们此来,乃是要为这些个女子写上一篇诗赋,称颂她们的美德,让她们青史留名。 可是,却不想,在之后的四女献艺结束后,他们,都滞愣住了,她们,竟是要比他们更加的才华横溢! 天娇掀起花满楼二楼小窗的一角布帘,看了看下面已经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的来捧场的人,吐了吐舌头,扭头看向了彼岸,“彼岸姐姐,你当真要在今日献舞么?你不是说,你的舞,是为了主人才练的么?给这些臭男人看,岂不是可惜了?” “今日跳给这些臭男人看,也是为了主人。”彼岸抿了抿唇角,虽是有些不甘,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们的技艺,都是能给所有人看的,可我这棋艺,总不能一个一个与人对局吧?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募集到主人需要的东西!” “也对,就当下面是一堆萝卜白菜好了。”听了彼岸的话,明溪连连称是,书语可以与人对诗对词,天娇可以当场泼墨,她亦是可以抚琴一曲让所有人都听到,唯独彼岸的棋艺,最是不方便募集所需,“彼岸,你准备上凤凰台的第几层?” “顶层。”彼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是坚定的说道。 听彼岸说要上凤凰台的顶层,书语,天娇和明溪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凤凰台,是花满楼外的一个巨大的台子,共分九层,每层比下一层高出一臂高,每一次层都比下一层小,至第九层,刚好是与花满楼的三楼齐平,若是换算成现代的计量单位,刚好是六米,而更绝的是,第九层,只有成人的手掌大小。 凤凰台的第九层,乃是为技艺达到了巅峰的人准备的,花满楼有一条规矩,能登临凤凰台九层,仍可从容展示自己技艺的,便有资格与现今的花魁一较高低,若赢,则花魁之名,便即刻易主。 彼岸,便是在凤凰台的第九层上,以自己的棋艺赢过了花满楼的前一位花魁赛香儿,一举成为新的花魁的。 而现在她竟然说,要在凤凰台的第九层上,展现舞技,这却是让他们如何不震惊! 昔日主人命人在花满楼外搭建凤凰台,就曾说过,谁人能于凤凰台九层之上,以舞技力压群芳,便有资格,从此随她左右。 可是,在所有人看来,这于手掌大的地方上,连站稳,都要绝对的定力,以舞技取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所以,这许多年来,从未有人敢尝试,并非她们不想随侍主人身侧,而实在是,她们没这个本事。 今日,彼岸却是突然说,要在凤凰台的九层之上,一展舞姿,这让其他人,如何能不吃惊,难道,这一次去往望天城,彼岸,便是要留下不走了么?可真是羡慕啊,能随侍在主人的身侧呢! “都别发呆了,赶紧准备吧,主人的吩咐,可不能耽误了。” 见众人看着自己滞愣,彼岸不禁浅浅一笑,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她给她们的吃惊太大了所致,但是,一想从今往后,便能随侍在主人的身侧,她就忍不住开心莫名,主人即是说了,要留一个能在凤凰台上,以舞技力压群芳的人在身边随侍,想必,应是对舞技极有见地和喜好的才是,只盼着,自己的舞,能入得了主人的眼才好! 被彼岸这么一提醒,书语,天娇和明溪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发呆了,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近乎同时的,把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彼岸,“彼岸姐姐,你以后到主人身边服侍了,可别忘了我们,要记得,时时给我们写信,信上,一定,要多写些主人的事儿回来才行!” “是啊,是啊,彼岸姐姐,咱们几个平日里最是要好了,你一人得道了,我们怎么也得跟着鸡犬升天吧?没得机会去主人身边服侍,多了解主人一点儿,你总得给我们机会吧?” “对,对,彼岸,你可不能把我们给忘了,咱们……” 醉翁之意不在酒,三人竟是不约而同的把主意打到了彼岸的身上。 “好,好,好,只要主人答应,我便时常的写信回来,告诉你们主人的事儿!”彼岸也不是小气的人,平日里,她便是与书语,天娇,明溪三人最为交好,这种顺水人情的事儿,她也乐得当个好人,想来,她只要不说不该说的,主人也不会不让她与她们通信才是。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花满楼的妈妈来催了,说是妈妈,却是并不算老,只三十多岁年纪,因为打扮的得体,看起来,竟也是颇有几分风韵。 这妈妈姓花,名唤夺雨,这花满楼的第一字,便是取的她的姓,其被器重的程度,可见一斑。 与寻常的青楼妈妈不同,这花妈妈从不逼迫花满楼的哪位姑娘接客,倒是能宠溺她们的很,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个顶个儿的给她们往好里买,往贵里挑,以至于这花满楼的姑娘,随便拎出哪一个来,也比一些小富户家的小姐穿戴的好,出行的气派。 而那些自愿不再做清倌人的,这花妈妈更是会额外的挂心,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特意的请来帝都最好的大夫,给她们诊脉,遇着有身子不康健的,更是各种珍贵药材的给滋补,许是这花满楼背后的主子家大业大,在这花满楼,低于百年的人参,却是连那些身份最差的丫鬟都看不上的。 再说技艺,那就更是上紧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技器乐,哪怕是想学兵略计谋,花妈妈也能找来师父给教习,以至于,这整个花满楼里,除了厨艺女红是没人会的,其他的,会的那可叫个一应俱全,当然,不是这厨艺女红没人教,而是,她们都是给花妈妈当宝贝似的金贵着,厨艺女红这种事情,有从外边雇来的粗工去做,根本用不得她们动手,自然,也就没人去学了。 所以,在帝都的许多小富户家里,经常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爹爹若是不给我买那身新衣裳,我便去花满楼当姑娘去!” “胡闹!” “我怎么就胡闹了!你看看我这身,跟人家花满楼的姑娘站一起,怎么看都是人家是小姐,我是姑娘!” “你!” “我就要!我就要!爹爹若是不给买,我就……” “你就让她去!她这模样,人家花满楼也得收她才行!” “哥,你!你怎得能这么说自己的妹妹!” “怎得就不能说?你会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或者,有什么拿得出去的本事?女红倒是勉强能看来着,可惜啊,在花满楼,女红都是下人做的,怎得,你去当下人?” 然后,便是一阵劈里啪啦的乱摔东西的声响,再然后,便是被吵得头晕脑胀的“爹爹”,答应给自己胡搅蛮缠的女儿添置新东西。 听是花夺雨来敲门了,彼岸,书语,天娇,明溪四人只是相识一笑,便齐齐的到了门口,给她开了门。 “妈妈,这还不到时候呢,你怎得就着急了?”迎了花夺雨进门,彼岸忍不住笑着调侃她道,“是惦记我们了,还是惦记主人了?” “你这死丫头,主人也是能让你整日里挂在嘴上的。”花夺雨也不恼,只是笑着戳了戳彼岸的额头,这花满楼的姑娘们,都是知道的,她这个妈妈,原本是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她的这个掌柜,只是名义上的,在这里,她要做的主要事情,便是搭理着这花满楼的生意,以及,保护她们这些人的安全。 花满楼虽是名满天下,被诸多自诩有才的男人们当成是一个圆梦的所在,却也不是没有麻烦的,偶尔的,还是会有一些其他青楼花银子请来找茬的人存在,以及,一些从帝都外来的,不知自己斤两的白痴胡闹。 对付这些人,寻常时候,是只有那些被养在后院的打手们处理,但是,若是遇到了那些打手们处理不了的“麻烦”,便会有花妈妈来收拾局面。 最让她们这些姑娘们忘不了的,便是前年的时候,当今皇帝的弟弟,齐王,也就是被月初云称为“土豆”的那个王爷,来花满楼找乐子,因为言辞粗俗,而被书语拒之门外,一怒之下,便让人去家里带了私兵来,围住花满楼,声言,今晚,若是不让身为清倌人的书语服侍他,便一把火花满楼烧了。 面对齐王的不讲理,许多书语的爱慕愤慨不已,但是,人家是王爷,他们是小民,没资格,也没本事跟人家斗,所以,只能是远远的看着唉声叹息,无可奈何。 本以为花夺雨会服软交出书语,换花满楼一个平安,结果,却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花夺雨只道是让人去询问自家主人要如何处置,便晾了在花满楼外等着的齐王大半天,然后,待到齐王等得不耐烦了,让人去问时,花夺雨却是一脚把那去问的人踹出了花满楼,再然后,飞身上了凤凰台的第九层,朝着齐王的脸便是吐了一口唾沫,道是,这便是她家主人给的答复,惹得所有围观的一阵哄笑。 而至于之后的,齐王一怒之下让私兵们纵火烧了花满楼,却是被“恰巧”带了私兵来逛花满楼的四皇子云乐城给挡了下来,以至于,事后,有很多人曾猜测,这花满楼会不会就是四皇子殿下的私产,众说纷纭之中,却是唯独花满楼里面的姑娘们都知道,四皇子,乃是她们的主子给她们送来的救兵,跟她们的主子,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她们的主子只是不想让她们成为众矢之的,不然,以她们主子的本事,便是把那个什么狗一般的齐王打成猪头,也绝不是什么不能的。 关于四皇子殿下“阻挡”齐王火烧花满楼的事,至今,仍是帝都中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这“谈资”越谈越歪,直到了最后,竟出现了各种版本。 有的,说是齐王想找借口毁了四皇子的花满楼,给他第十八房小妾出身的鸣翠楼长脸,却被四皇子殿下给甩了耳光,从此不准花满楼接待,有的,说是齐王看上了花满楼的书语,想要买了回家当第十九房小妾,却被书语拒绝,一怒之下,便要烧了花满楼出气,却不料,竟是捅了马蜂窝,惹了最不讲理的四皇子的产业,还有的,说是那花夺雨其实是四皇子的相好,这花满楼,便是四皇子为了她开的,听闻她吃了委屈,便马上带了人来了…… 总之,这整场事件之中,四皇子就是一英明神武,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美好形象,花满楼就是一被齐王那禽受不如的混蛋家伙刁难欺凌的无辜模样,而至于齐王,咳,当然,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瘪犊子,混账,王八蛋了。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结束之后,齐王带来的百十人的私兵,个个挂彩,花夺雨其间招招阴狠,而四皇子,则是自始至终,只看热闹,不动手。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这件事结束之后,花满楼的门口,立出了一块很是显眼的牌子,上书:齐王与狗,不得入内。 而朝堂众人,对这件事的后续处理,更是记忆深刻,若干人上书弹劾齐王,要求云迟语严惩不贷,也有寥寥几人上书弹劾四皇子,道是风流成性,为了一介青楼女子,与同族械斗。 对此,云迟语拖拉了好几日之后,才下了一道旨意,各罚两人半年的俸禄,然后,此事,不了了之。 一时间,花满楼声名大噪。 “妈妈嘴紧,自是把主人只记在心里的,我们这些妮子嘴松,自然是一张嘴,便把记在心里的主人给说出来。”天娇哧哧的笑,一张嘴却是不饶人,“怎得?妈妈吃醋了?” “我倒是想吃来着,可也得有那机会才行!”花夺雨笑着戳了戳天娇的额头,顺手咯吱了她一把,“你们倒是有福能见主人了,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还在主人住着的宅子的外院伺候的,别说是见主子了,便是主子的衣裳,都轮不到我来洗。” “呦,妈妈,你脸红了。”天娇被咯吱的笑着躲了几下,便把彼岸挡在了她和花夺雨之间,“可是响起伺候主人时候的事儿了?” “去你的,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花夺雨没有一丁点儿妈妈的样子,竟是与天娇一起围着彼岸闹腾了起来,敢说她跟主人有什么事儿,她倒是想有来着,只可惜啊,她跟主子真正算得上有的交集,就只有一次。 那时,她努力修习,得了机会去内院伺候,第一天为主人奉茶,便因为紧张,打翻了给主子奉上的茶盏,烫伤了主人的手。 本是要被侍卫长大人责罚的,却是要被主人拦了下来,只让她取了烫伤药,给包扎了伤口,改了原来的名,不再叫花梦溪,而是叫花夺雨。 “妈妈,天娇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 看两人转看的眼晕,彼岸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把两人同时拦了下来,“妈妈这么早就来寻我们,想必是有什么事要说的吧?” “你们还不曾登台,便有几个你们旧日里的相与送东西来了。”花夺雨拍了拍胸口,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袍子,认真了起来,“我已经让人拖去后院了,粗略的数了数,大概能装出三车的粮食,两车的棉布,两车治疗外伤的药材,一车烈酒,你们此去,是要自家的护卫,还是外边押镖的镖局?” “若是能让自家人装扮成镖局的,自然是最好的。”彼岸想了想,应声道,她是善棋之人,而善棋之人,又多是通谋略的,不然,棋艺绝不可能精妙,此时,她便是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安全,又能不让那只老狗有疑心。”一句话,说的毫不客气,对云迟语,竟是直接以老狗相称,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先各自准备一下,我去安排。”花夺雨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门去,怪不得主人对彼岸期望甚高,现在看来,她倒的确是有这个资格。 日上三竿,在花满楼外等了大半个上午的人们开始心急了起来,熙攘之声,亦是越来越浓。 “铮……” 一声古琴的脆响,使得刚刚还人声鼎沸的青楼街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明溪抱着她的古琴,自二楼径直走了出来,上了凤凰台,朝着众人款款一礼,身子曼妙,却是引得一众人没见过她的人连呼绝色。 “小女子明溪,擅琴,蒙各位抬爱捧场,今日,便于凤凰台的第一层献丑了。”面对众人的惊呼,明溪倒像是听若未闻一般,躬身一礼,便坐到了由两个小丫鬟抬出了椅子上,琴,也放到了早已准备好了的桌案上,“还望诸位公子多捐赠一些烈酒,也好让明溪送去望天城,为难民们御寒。” 一双玉手,于琴弦之上轻拢慢捻,一曲天音,于琴弦之上倾泻而出,只片刻工夫,便使得拥堵了大半条街的人们莫名的平静了下来,先前烦躁一扫而空,仿佛,是被净水洗涤过灵魂一般的舒服愉悦。 一曲终了,明溪缓缓起身,朝着众人鞠躬拜谢,方是惊醒了犹在梦中绕的人们,顷刻间,掌声雷动。 “此音,当真是只应天上才应有的!明溪姑娘好才华!” “就冲明溪姑娘的这一曲,我捐一万两黄金!” “我捐五千两!” “我捐七千两!” 一时间,呼声此起彼伏,许多人的手里拿着金票银票,便要向前面挤过来,怎奈人实在是太多,别说是挤到前面了,便是多往前一步,都是不可能的。 “谢谢诸位公子的解囊。”明溪缓步上前,朝着众人又是行了一礼,“诸位公子们想必是来的匆忙,未能看清楚告示……明溪便再向诸位公子再絮语一下,今日,花满楼,只收药粮布酒,不收金银。” “明溪姑娘!我们给了你金银,你再拿去买需要的东西,不是一样么!”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公子坐在自家的两个下人的肩上,把手中的金票举得最高,细看去,竟是一张一万两黄金的票子,而那个年轻公子,便是张家钱庄的少东。 “明溪知道张公子是好心,怕花满楼的后院装不下赠与。”明溪冲着那个张公子浅浅一笑,明眸流转,虽是没有什么媚态,但那清纯之色,已然把那张公子的三魂六魄勾去了一半,“可是,明溪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难道,张公子就忍心明溪为难么……” “这,这倒的确是在下想的肤浅了。”听明溪这么一说,那个张公子顿时心疼的皱了眉,可不是,美人的一双玉手,若是因为购置那些东西而磨伤磨坏了,他可就当真是罪过大了,当下一挥手,便支了候在旁边的一个下人,把那一万两黄金的金票塞到了那个下人的手里,“去,买一万两黄金的烈酒,用大车装了,给明溪姑娘送来花满楼!” “多谢张公子体恤。”明溪盈盈一拜,便又退回到了她的古琴旁边,在椅子边上站住了。 明溪的这一点名感谢,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捐赠小高潮,几千上万两黄金的烈酒,顷刻间,便被各家的公子支派了下人去购置,而有几位原本家里就开酒坊的少爷,更是得意的每人捐了一酒窖,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心中大叹这辈子都没这么舒坦过! 对此,明溪自然是一一拜谢,十坛八坛不嫌少,千坛万坛不嫌多,主人既然是要的军资,那她自然是来者不拒了! 一些原本连见明溪一面都没机会的,此时得了明溪的指名拜谢,恨不能长出一条尾巴来,然后,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待到人们的捐赠声渐渐小下去,花满楼二楼通往凤凰台的门,才又开了。 天娇一身草绿色的霓裳,从里面走了出来,直给人一种轻灵,调皮之感,犹如一个能在莲叶上跳舞的仙子,一举头,一投足,都引得众人离不了目光。 “小女子天娇,擅画,今日,便献丑画上一幅,赠与最为慷慨大方的公子。”天娇的话说得很是有技巧,一句话,便是抛出了一顶慷慨大方的高帽子,言外之意,只要是捐赠的人,都是慷慨大方的,只是分哪位是最为慷慨大方而已,倒是使得在场的众人,不捐都觉得自己没面子了起来,“望天城中难民众多,天娇今日在此,便是为那些难民们,募集果腹之粮。” 天娇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两个小丫鬟为她搬来了文房四宝,在早已准备好的桌上铺好纸张,研墨润笔,待一切准备停当了,才捧了笔至她的手上,屈膝行了一礼,“姑娘请。” 天娇点了点头,从小丫鬟的手里接过了笔,便在纸上画了起来,只寥寥数笔,便勾出了画作的大致轮廓,竟是一副,凤求凰!习画之人,极少会画的,凤求凰! 习画之人,不画凤求凰,并非是因为不愿,而实在是因为,不能! 凤求凰,要的是凤的神韵,凰的曼妙,凤和凰本就是极其骄傲的神鸟,要把这骄傲融入四下的环境里,本就是不易,遑论是还要画出这凤带着骄傲的神韵和凰带着骄傲的曼妙!凤凰出世,非梧不栖,这梧桐树,更是这话中的难中之难,一叶多,则会让画显得纷扰,失了出尘之感,一叶少,则会让画显得空虚,显不出神鸟带来的繁荣,可以说,一笔不甚,便会让整张画,变成一张废纸! 天娇正作着画,下面的人却是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捐赠,到了这里,没有人想被讥笑为抠门小气,当然,只要是有那份财力,便会想着要去弄来天娇正在画着的,象征着“最为慷慨大方”的人的画作。 虽然,不知她正在画着的是什么,但是,只要想想便知道了,花满楼四大才女之一的天娇,曾以一副“点香图”而被云国第一画师叹为,只恨身为女子,生于勾栏之间,否则,当堪天下第一画师美名的天娇,能拿得出手赠送的,又怎会是凡品! 在凤凰台一角的小桌旁边,坐着那两名刚才帮天娇准备文房四宝的小丫鬟,分工有序的记录着捐赠人的名字和捐赠的数量,只是从天娇开始作画的这些许时候,已然是各记了十几张信笺纸出来,捐赠人的疯狂,可见一斑。 终于,天娇放下了手中的笔,向后退了一步,让那两个正忙着登记捐赠的小丫鬟过来,为众人亮出了那副她刚刚完成的,凤求凰。 一时间,懂画的人,悉数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幅凤求凰,用“完美”二字来形容,竟是毫不为过! 连当今的天下第一画师影如风画出来的凤求凰,都是在梧桐的叶子上略有赘余的瑕疵的,而这幅出自天娇之手的凤求凰,竟然是……多一笔则满盈,少一笔则不足,正正好好,完美至极! 不远处,另一处青楼的雅阁,一白衣男子满目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副被两个小丫鬟捧了,展示给众人看的凤求凰,双手,已然紧紧的扣住了木制的窗台,激动至极。 “如风兄作何感想?”一个青衣男子手里拈了一盏茶,起身,走到了白衣男子的身边,语带调侃,“可还会觉得,陪了凉语来看这热闹,是浪费光阴?” “若得此女子共白头,如风,此生无憾。” 许久之后,白衣男子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看向了站在凤凰台上的天娇,目光中的炽热,仿佛能把阻隔在他面前的木窗点燃,这白衣男子,便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画师,影如风! “这话,若是让影老爷子听了去,如风兄怕是要挨家法的吧?”自称凉语的青衣男子笑了笑,用臂弯碰了碰影如风的胸口,半开玩笑的说道,“如风兄是打算明媒正娶,还是打算金屋藏娇?” “这般有才情的女子,若不能明媒正娶,便是辱没了她。”影如风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却是始终不曾离开天娇半分,“他也是追求画道极境之人,应不会在意这些世俗的东西才是。”话说得毫不客气,竟是丝毫没把自己的爷爷当成长辈般推崇。 所谓万两黄金容易的,知音一个也难求,便是影如风多年来的想法,自成就天下第一画师之名至今,他除了登临巅峰的寂寞,便再也感觉不到了其他,那些慕名而来的俗人,他不屑接待,而堪得起与他同境界的道中人,却大都已是垂暮之年,促膝长谈,亦无可能。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画凤求凰,象征着画道极境的凤求凰,只可惜,一直都是未能有一副达到完美。 “人皆有世俗之心,你怎知影老爷子便能免俗?”自称凉语的青衣男子抿嘴一笑,对影如风的回答很是有些唏嘘,刚刚来的时候,还责备自己浪费他的时间,现在,看样子,应是自己拖都不可能拖得走了。 “他若是不答应,便连我这个孙子也一并不要了好了。”影如风眉也不皱半点,答得毫不犹豫,对青衣男子提的要求,更是一点儿都不见外,“墨凉语,我要那副凤求凰。” “一城换一画。”墨凉语得逞的坏笑,看向影如风的目光闪烁着得意。 “成交!”影如风想都不想的答应。 “来人。”得了影如风的许诺,墨凉语扭头向外唤了一声,“不管是用什么法子,把那幅画给我弄来。” “是,主子。”外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花满楼二楼上,通往凤凰台的门第三次打开,书语身着一身书生的儒装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不出阴阳的绝美面容,不着丝毫修饰的墨色青丝,举手投足,皆是书香之气,毫无半天风尘之色,一时间,迷了凤凰台下众人的眼。 “小女子书语,善诗词,今于凤凰台上,献诗于各位公子,以求得布帛若干,为望天城之难民添置寒衣,避过这彻骨之寒。”书语朝着众人行了一个儒礼,谦恭有佳,“诸位公子尽可出题,书语若能应上,还望出题的公子能给些润笔之资。” “书语!真的是书语!” 台下,突然传来了诸多书生儒士的惊呼,书语之名,在这些读书之人的耳中,从来都是极有吸引力的,一个女子,一个青楼女子,竟是能有七步成诗之才,舌战群儒之能,这种吸引,对那些自诩有才的才子们,是致命的,“没错,那绝对是书语没错!” “我先来!” 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一扬唇角,先众人一步出声,他姓江,单名一个秋字,家中做的是布庄生意,本是家里三代单传的混世魔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倾慕上了书语,为了讨她的欢心,竟是回去埋头苦读了起来,入冬之前,刚刚在帝都的会试里拔了头筹,光宗耀祖之时,对书语,更是迷恋了起来,此时,他来,便是要向书语表达倾慕之情,希望能一举抱得美人归。 “江公子请。”见是江秋,书语只是浅浅一笑,朝着他躬身行了一个儒礼,而不再如以前般的对他视若不见,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江秋以前虽然荒唐,但既以回头,便是值得以礼敬之的。 “以相思为题。”江秋也躬身向书语回了一礼,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自读了书典之后,也懂了许多的道理和礼仪,早已不再是以前那般的混账举止,而对书语,这个对改变起到了至关重要作用之人,更是没有丝毫的轻视,这一题出得,既不失含蓄,又道明了心意。 “相思?” 书语自是知道江秋的意思,前日,江秋家曾派人来花满楼要为她赎身,被她拒绝了,却不料,此时,又被他提上了台面,虽是隐晦,却是瞒不了人眼的。 “对,相思。”江秋毫不在意旁人正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一双凤目直视书语,在他的眼里,她不是卖笑的青楼女子,从来,都不是。 见江秋执迷不悟,书语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长叹难得有情人,只可惜,这有情人,不是她的姻缘,上前一步,赤唇微启,一首妙词,信手拈来…… 暮色冉冉秋色灰,伊人不再虚轮回。 昔日烟火几时续,奈何桥上孟婆催。 愿君长忆前生诺,莫问何处鸣式微。 常恨泣血缘聚鸟,式微,式微,何时归? 听得书语说完了这首词,江秋忍不住微微一愣,她,竟是不肯给自己分毫的机会么!她,竟是有心仪之人的,怪不得……罢了,罢了,这般流云般美好的女子,又怎是自己可以觊觎的……且,祝福她能幸福吧…… “妙词!真真是妙词!”突然,在一片寂静的人群之中,冒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竟是要来为四女写赞辞的“老夫子”们中的一个,“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竟是肯为了所爱之人,不惜轮回!” “人生于世,不过百年,能得一值得相思之人挂心,书语三生有幸。”书语浅浅一笑,朝着说话的老夫子行了一个儒礼,她的确是有宁可轮回也在所不惜之人的,只不过,这个人,不是让她心动的情郎,而是,她的主人,那个连面都不曾见过一次的主人。 “好一个三生有幸!只为这一句三生有幸,在下便愿以店铺和仓库里的所有布帛相赠!” 人群里,爆发出了一人的称赞,紧接着,便是诸多的附和之音。 书语只以一首佳词,便换来了布帛若干,退后一步,朝着众人躬身行了一礼,“各位公子心系百姓,书语在此,代望天城的百姓们谢过了。” “书语姑娘才是心系百姓的巾帼,真真是让我们这些男子汗颜。” 听得书语拜谢,一众男子不禁羞红了脸,前方战事频传,他们却在帝都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纸醉金迷,连一个青楼女子的胸襟都不如!他们,可如何有脸面接受书语的拜谢!这般想着,便是又掀起了一番募捐的小高峰。 一番捐赠之后,便是轮到了今日的压轴之人,彼岸。 这些在台子下面巴巴地等着不曾出手捐赠的人,可是都彼岸的忠实钦慕者,试想,一万两黄金换一局对弈的事儿,都能做的出来,这些人,还有什么不能更疯狂的? 今日,花满楼的告示旁边,可是有写了,彼岸要一登凤凰台,以舞技为望天城的百姓求药,啧啧,这彼岸的棋艺天下闻名,但这舞技,却是谁都没见过的!一想到有机会见到彼岸不同于平日里的技艺,这一众倾慕者们便是忍不住心都痒了,攥在手里的金票银票,恨不能攥出水来才好! 终于,花满楼二楼通往凤凰台的小门第四次打开了。 彼岸身着一件红色镶嵌着金丝的羽衣从里面走了出来,细看去,那羽衣上面,用金丝镶嵌而成的图案,竟是凤凰涅槃图! “我的老天,竟是花满楼的至宝,凤凰羽衣!” 终于,一个识货的人惊叫出声,这一喊,却是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但是,侧目之后,却是齐齐的长大了嘴,瞪大了眼,无他,这凤凰羽衣所代表的东西,着实是太令人震惊了。 凤凰羽衣,是在花满楼落成之时,花满楼那神秘无比的主人请来了天下第一织工,耗时一年才织出来的,传闻,整件羽衣皆由金丝织就,上下只得一头一尾两个线头,总重,只得九两,其金线之细,可见一斑……而花满楼的主人立下的另一个规矩,就是,只有能在凤凰台的第九层,跳出舞技的登峰之境的人,才有资格穿上它…… 换句话说,今天,彼岸穿上了这件凤凰羽衣,那便是要,在凤凰台的第九层,跳舞! “小女子彼岸,承蒙各位公子抬爱,得了一个花满楼花魁的虚名。”彼岸走至凤凰台的第一层前,躬身朝着围观的人们盈盈一礼,“今日,便于凤凰台的第九层献舞一支,为望天城的难民们,求一些治疗伤患的药品,还望各位公子给彼岸一分薄面,多多解囊,彼岸定铭记于心,感恩此生。” 紧接着,不及众人有所反应,彼岸便踩着莲步往凤凰台的顶端攀去,身姿曼妙,一步一莲华,竟是看的众人都痴愣了起来。 终于,彼岸上到了凤凰台的顶层,那只有成人手掌大小的第九层,浅浅一笑,看向了站在凤凰台第一层的明溪,“明溪妹妹,可舍得借你一双妙手给姐姐,奏一曲天音曲来?” 听彼岸让自己奏天音曲给她,明溪亦是忍不住微微一愣,那可是主人赐给她的曲子,奖赏她琴技出色的礼物,音调虽是美极,却也是难弹的很,更不要说是配上舞蹈了!而现在,彼岸竟然要听着这支曲子,在凤凰台的第九层上起舞,这,这简直就是在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当然,这种怀疑只在明溪抬起头来的那一瞬便消失了,因为,她看到彼岸站在凤凰台的第九层上朝她笑,笑得那么信心满满,笑得那么毫无惧色……这种笑,她只在彼岸与人下棋的时候见过,彼岸这样笑的时候,便是说,她已经胜券在握。 “那明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溪点了点头,在她的琴旁坐了下来,束起了衣袖,扶响了古琴。 琴音似流水,婉转若鹤鸣,这琴曲,讲述的是一个美得令人心折的奇境,山有层峦而不锋锐,水有灵犀而不湍急,其间,鸟语花香,说是仙境,亦不为过。 凤凰台上,彼岸随着琴曲翩翩起舞,动作之精巧,身姿之曼妙,直使得世上的一切语言,都显得浅薄庸俗了起来,莫说是要用来形容,便是要用来称赞,都是尤显不足的。 众人听的痴迷,看得更痴迷,只觉得自己是置身于仙境之中,听的,是仙曲,看的,是仙子之舞,竟是连喝彩都忘了。 琴曲终了,凤凰台上的彼岸也完成了舞蹈的最后一个姿势,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在凤凰羽衣的映衬下,圣洁无比。 沉默,沉默,经历了许久的沉默之后,整条青楼街,掌声呼声雷动! 从没有人可以把舞技达到这种出神入化的程度! 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舞,恐不会比不久之前,在西梁城的那一出,有花神大人附身而跳的舞蹈差上几分,甚至,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毕竟,那是神,而彼岸姑娘,是人!人能跳出这样的舞蹈来,已经,是极致了!众人这般想着,然后,不约而同的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金票银票掏了出来,交给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让他去买成伤药,送来花满楼…… 一时间,整个帝都范围内,伤药成了抢手的紧俏货,连用来制造伤药的草药,都连翻了十几倍的价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彼岸,书语,天娇,明溪一谢再谢,才终是在近似疯狂的众人们的欢呼之下退回了花满楼。 短短两个时辰,竟是募捐了几千车的物资,塞满了花满楼的前院加后院不说,连整条青楼街都成了装载物资大车的聚集地,而青楼街之外,还在陆陆续续的有装满了各种物资的大车在从不同的方向赶来。 不夸张的说,整个帝都,所有经营粮食、布匹、药材和酒水的店铺,都被搬置一空,连供应给帝都的人们使用的,都短缺了。 以致于那些许诺了物资,却没来及抢购到许诺之物的少爷公子们,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帝都附近的那些城市,为了确保能在四女出发之前,把许诺的东西搬运回来,无一不是撒出去了大量仆役家丁…… 这种时候,若是违了诺言,可不仅仅是会惹来佳人的不悦那么简单的,而是,脸面,他们这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的脸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下,不然,以后,在那些损友和至交面前,可是会低人一等的! 花满楼后院的密室之中,花夺雨正在与四女围桌而坐,神色颇有些凝滞,而四女似是也受了她的影响,一个个正襟危坐,安静异常。 “那个为你买下了整个帝都的粮食的人,身份,已经查出来了。”终于,花夺雨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看向了天娇,“有好,亦有坏,你想先听哪个?” “好的吧。”天娇轻轻的咽了口唾沫,很是尴尬的应了一声,她只是想着要尽可能的表现的好一些,为主人多募集一些物资,却不料,烧香引了了厉鬼来,险些害的今天的募集出乱子不说,之后,更是不知引出了何方神圣,下帖子给了花满楼,道是要为她赎身。 在青楼,这赎身,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家有钱的公子,看上了那家楼子里的姑娘,要赎了出去给自己当小妾或者当通房的丫头,这都是司空见惯了的戏码,可是,这下了帖子,要给姑娘赎身的爷,得知了姑娘本就是自由之身后,使了媒婆来下聘礼,那就是大大奇闻了!而很不巧的,这奇闻,便是落在了她天娇的头上…… 随时嘴上不说,但所有人,都是在心里看不上曾经在楼子里待过的姑娘的,哪怕是清倌人,也不例外。 所以,在青楼里待过的姑娘,能嫁到大户人家里去,当一房受宠的小妾,把牢了丈夫的心思,肚子争气,生个儿子,母凭子贵的安度晚年,那便已是最好的归宿了……这明媒正娶,却是想都不敢想的……便是穷苦人家,要娶一个曾在楼子待过的姑娘进门,都要在半夜的时候,从后门里抬进去,遑论是…… 而现在,这看上了天娇的人,竟是使了媒婆来,许得是三媒六聘,凤冠霞帔,换句话说,那便是,正室的妻!富家子弟,不,甚至是官家子弟的正妻! 若是旁的楼子里的女子,得了这种际遇,定是会欢呼雀跃的嫁过去的,可是,天娇,终究是天娇,花满楼,也终究是花满楼,在这花满楼里,姑娘们过的从来都是小姐般的日子,说是青楼女子,却是要比许多有钱人家的得宠小姐,还要金贵…… 而她们这些知道主人存在的清倌人,更是要比许多的公主王子过得还自在,可以说,上至她们的主人,下到她们接待的客人,都没有人会,更没有人敢把她们当成是青楼里卖笑的风尘女子,在天娇的心里,她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来求亲的人,三媒六聘,那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要不要答应,却不是如别人般的要听从父母之言,而是,只由她自己的! “那个要抢画的人,不是受他指使的,而是,他的一个朋友。”花夺雨抿了抿唇角,说得有些勉强,“为了求你的那幅画,他不惜以一座城池来交换。” “以一座城来换一幅画?”听了花夺雨的话,天娇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世上,爱画之人无数,但是,敢开出这个价码的,又是这么年轻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一是云国的二皇子云梦离,二是风国的七公主孤临湘,三是长青国的太子,以画技闻名于五国的,人称“天下第一画师”的影随风。 云国的二皇子云梦离此时正在望天城随军历练,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能使媒婆来跟她提亲的人,又不可能是女子,所以,这个人的身份,可以说是,呼之欲出! “你猜的没错。”见天娇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花夺雨就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以天娇的聪明,能猜出这个人的身份,她毫不奇怪,相反,若是她猜不出来,那才真是不正常了,“正是有‘天下第一画师’美称的长青国太子,影随风。” “让人去回了他,本姑娘不嫁。” 天娇答得毫不犹豫,长青国的太子又怎么样,是长青国的太子,让媒婆来给她提亲,她就一定要答应么?她天娇,何其骄傲,怎么可能就凭着一个老太婆的几句絮絮叨叨的话,就把自己给嫁了? 什么天下第一画师,狗屁,若不是他长青国太子的身份作祟,那天下第一画师的名号,根本就应该是她的,啊,不,从主人让人给她传话回来的提点来看,凭着造诣,主人才是堪得起天下第一画师美称的人才是,他何德何能,也敢觊觎,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就拒绝的这么毫不可惜?”听天娇拒绝的没有一丁点儿不舍,彼岸不禁笑着调侃她起来,“就你刚刚说得这话,若是让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不仅仅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便是那些个公主王女们,听了去,也得做上一堆的小布人扎你。” “彼岸姐姐又调侃我!”知彼岸只是说笑,天娇也不着恼,就只是冲着她吐了吐舌头,半是开玩笑的说道,“不如,天娇拿这劳什子的太子妃跟彼岸姐姐换,彼岸姐姐去替天娇当太子妃,天娇替天娇姐姐去服侍主人?” “去你的,死丫头,尽会拿些不值钱的东西来坑我!”听天娇说要跟自己换,彼岸才不肯依,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便是毫不客气的教训道,“主人何等的尊贵,那个什么太子算是什么东西!也是可以拿来相提并论的?”一句话,竟是把堂堂长青国太子,说成了是个不算东西,由此,便是可以看出,在她的心里,她们的主人,是何等的尊贵。 “好了,好了,先把正事解决了,再胡闹不迟。” 见彼岸和天娇互相闹成了一团,花夺雨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把她们两人拉了开来,“既然天娇不想嫁,那便赶紧想个像样的说法出来,免得把情势闹得僵了,耽误了给主人送东西去的大事。” 一听事关主人,两人立刻停了下来,没错,是得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那影随风虽是客气派了媒婆来,但毕竟也是一国的太子,只凭着天娇的一句不嫁,是不可能躲得过去的,再说了,就算是那影随风继续保持风度,不强迫天娇,也难保那云国的狗皇帝会不会做出恶心人的事儿来。 毕竟,现在的云国,正面临着来自风国和火国两国的外患,虽是有月家军抵挡,但以那狗皇帝的气量来说,又是绝不可能允许月家一家独大,所以,就势必需要一个新兴的力量来与月家相抗,或者,一个强大的友邦,来加以震慑。 现在的云迟语,别说是天娇这么一个身坠风尘的女子,便是那影随风跟他说,同时看上了他的四个公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把那四个公主送上花轿,让人抬了送了长青国去! “明溪以为,应该让天娇与那个影随风私唔一面。”明溪与彼岸交换了一下眼神,竟是发现,她们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不禁浅浅一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天娇,“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天娇是给他系上了相思结的根源,那便应有天娇去给他把那相思结解开,或者,系的更紧实一些。” “更紧实一些?”听了明溪的话,天娇不禁微微一愣,“我避之犹恐不及,你还让我去跟那个家伙把关系弄得更紧实一些?明溪姐姐,你可是怕我死得不够快么?”这般说着,语气里便是带出了丝丝的不悦,还道是好姐妹,怎能出这种把她往火坑里推的坏主意! “天娇妹妹,是你想得歪了。”见天娇不高兴了,彼岸忙出言解释,自家姐妹,若是因为一个外人,而生了齿唔,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合算了,“明溪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把和那个影随风之间的关系,变成更进一步的关系,比如,知音,再比如,知己,再再比如,朋友。” “和他变成知音?知己?朋友?”听了彼岸的话,天娇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起来,“为什么?” “既然云迟语能想到和他成为朋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彼岸浅浅一笑,话只说一半,却是让在做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或者,主人会需要,一个没有了半颗牙齿的云迟语,嗯,给野兽留了牙齿,终究是危险的……主人的居所,还是安静些的好……” 第一百二十章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天娇如何还能不知道彼岸和明溪的意思,心下一想,顿觉有理,既然云迟语能去想法子拉拢影随风这长青国的太子,她们为什么就不能? 云迟语是为了保他自己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而她们,是要保她们主人的住所安宁祥和,这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各为其主,不,应该说是,各为所需罢了,谁都没必要瞧不起谁,谁都没资格瞧不起谁,只是,这影随风有些可怜了,不管是她们,还是云迟语,都是在想着如何把他变成自己同盟,或者,自己的棋子。 或许,想把这个影随风变成同盟或棋子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两方,刚刚那个派了人来,想要强行夺走画作的人,也是对他有企图的,不然,又哪里来的影随风的“一城换一画”之说? “妈妈去告诉那个影随风吧,一个时辰之后,天娇在清心小筑里等他。” 为了让在花满楼里才艺出众的姑娘们过得静心,花夺雨特意在花满楼旁边买了一块地皮,在上面专门的修起几处独门独院的雅致屋舍,这清心小筑,便是天娇的住所。 以天娇的性子,这屋舍,除了彼岸,书语,明溪还有专门伺候她起居的小丫鬟进去过之外,还从没有旁的姑娘入内过,遑论是男子! “清心小筑?”听了天娇的话,花夺雨也是忍不住微微一愣,颇有些难以置信的向她看了过去,似是想求证一下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一般,“天娇,你刚才是说,要请影随风,长青国的太子殿下,到你的清心小筑里去,去谈‘你们的事情’?” “没错。”天娇点了点头,笑得很是灿烂的耸了耸肩膀,“用彼岸姐姐的话说,这叫,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我说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刚刚说的那句,是明溪说的。”彼岸忍不住哧哧的笑了起来,美人终究是美人,便是大笑,也只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对那个影随风,你可得小心一些,别是玩的过火了,让野狼给叼了去。” “不会的。”天娇说的很是轻松,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是有了应对影随风的法子,虽然,这法子会让她有一点点的心疼,但是,为了既能打消他对她的念头,又让他成为主人这边阵营的人,她忍了! 另一边,影随风在把媒婆送走了去花满楼之后,便是紧张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了起来,那个叫天娇的女子,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虽然,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只是这以正妻之礼迎娶,便会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只希望,只希望…… 这般想着,影随风更是紧张了起来,他已经快三十岁了,之所以迟迟没有迎娶王妃和侧妃,就是因为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如他一般,在绘画上造诣相当的女子。 他是长青国唯一的继承人,为了这子嗣的事情,他的父皇也不知催了他多少次,只是,他始终不肯松口,只道是,如果敢给他随便塞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他就离开长青国,游历山川,从此再不回去! 此时想来,才蓦地觉得,或许,他在等得那个女子,就是那个名唤天娇的女子,天娇,天娇,天之娇女,真真是好名字,跟他,真是班配!无论是在绘画的造诣方面,还是在样貌的出众方面,都是万里挑一,不,不仅仅是万里挑一那么少,是十万百万个里面,也未必就能挑的出一个来! 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的话,应该是能过的舒心顺意,鸾凤和鸣的吧?这般想着,影随风便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长这么大,他好像是,还从来都不曾如这般的思念过一个女子呢…… 望天城。 在云轻尘离开后的第二天,云风起便带着一小队卫队,到达了望天城,宣读了圣旨。 圣旨上说的,无外乎是些背都可以背的一字不差的屁话,只是后面的封赏,略微有了些许的不同,除了金银马匹之外,云迟语还特意的加上了一条,感念月家军拼死护国,为使月王爷可以免去后顾之忧,特赐婚于初云郡主月初云,与五皇子云风起结为连理,择日成婚,外患当前,一切从简。 安静的听云风起念完了圣旨,月天驰深深的吸了一口,伸手把那卷金黄色的锦帛接了下来,他做梦都不曾想到,云迟语竟然会用出了这样的方式来促成月家与皇家的第二次联姻,面对圣旨,他没得拒绝,否则,就会被人诟病为有谋逆之心,介时,云迟语再对月家动手,月家,将连一直以来的百姓的支持都失去! 只是,这般的联姻,太委屈他的宝贝女儿了,本来,她还可以在七个皇子里面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现在,却是……虽然,这个云风起很是得他和齐灵玉的喜欢,但是,这种方式,却是让他很是不喜! “丫头……” 月天驰拿了圣旨,转头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月初云,低低的唤了一声,想看看她的反应,却见她毫不意外的扭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丫头,你……愿意?” “不愿意。”月初云笑得依旧灿烂,答出的话,却是让月天驰叫苦不迭,“怎得?爹爹要为了女儿的幸福,起兵造反?” “若是你当真不愿意的话,为父可以再去跟他求一求,看看让他给你换一个人成亲……” 月天驰咬了咬他那厚厚的嘴唇,叹了口气,其实,连他自己,也是不信云迟语会答应的,遑论是他的宝贝女儿这么聪明的孩子?如果,云迟语真是为了感念月家军为云国抵御外地,应该赐婚给月初云和云轻尘才对,又怎么会赐婚给云风起?这分明,就是云迟语的计谋,为了让月初云对月家产生怨恨,最终,变成毁掉月家的刽子手! “爹爹,这话,你自己信么?”月初云笑着抱住了月天驰的腰,撒娇的猫般的把脸埋进了自己爹爹的胸口,“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云迟语肯答应了,爹爹以为,初云,就可以不用嫁了么?整个大军的补给大权,都在云风起的手里,四十万兵将,十万难民,整整五十万人的温饱生存,都由他一人掌握,如果初云不嫁,那就要有五十万无辜的人,来为初云的爱情陪葬……初云虽是残忍,却是还没有残忍到这个程度,能随随便便的,便把五十万条人命当做儿戏……” “丫头,难为你了。”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才恍然间想明白了,原来,云风起在战争之始的时候,便去求了这么个差事,是有目的的,他为的,就是今天!就是要威逼利诱的让月初云嫁给他!真真是深谋远虑!真真是狼子野心!这般想着,连带着看向云风起的目光也变了变,由原本的喜欢,变成了警惕。 “没什么可为难的。”月初云浅浅一笑,扭头看向了云风起,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风起哥哥也是一表人才的,嫁给他,初云并不委屈,只是,要让风起哥哥娶初云这么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倒是有些委屈了他了,你说是不是,风起哥哥?” “风起并不觉得委屈。”刚刚还一直在假装听不见话的云风起蓦地笑着转身,看向月初云的目光里,尽是喜悦,“娶初云妹妹为妻,可是风起朝思暮想了十六年的梦,今日成真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委屈?” “十六年的梦?”听了云风起的话,月初云忍不住莞尔一笑,语带奚落,“那初云可真是同情风起哥哥,连续的做了十六年的噩梦,啊,不,应该恭喜风起哥哥,连续做了十六年的噩梦,却没有被噩梦吓出个好歹来,真真是福大命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嗯,对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这话似乎在风起的哥哥身上不怎么灵验,明明已经经历了长达十六年的大难了,怎么就还没有等到后福呢?” “风起倒是并不觉得是什么噩梦。”听了月初云的调侃,云风起忍不住泛起了微微的怒意,靠近月初云,借着拉她到自己身边的机会,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半是威胁的说道,“初云妹妹,你可知道,你的手里,是五十万条人命,若是拒绝的话……” “若是拒绝的话,他们就会被饿死,而云国,也会因为没了力量抵挡火国的侵略而灭亡。”月初云笑得温婉,似是正在跟云风起说着最是贴心的悄悄话,“五皇子殿下,你可知,你是在玩火,一个玩不好,可就是要落得个自焚的下场了。” “便是玩火自焚,也要比被别人当成威胁除去来的好看。”听了月初云的话,云风起亦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说道,“若不为帝王,那三个皇叔的今天,便是云风起的明天,尤其是,一个像云迟语一般狠得下心来的人的身边,有一个你这样的……” 云风起没有说出后面的两个字,月初云却是替着他说了出来,“祸害,是么?” “初云妹妹,有些时候,还是含蓄些来的好。”听月初云说的这般无所谓,云风起不禁笑了出来,伸手,把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柔声在她的耳边说道,“云轻尘有什么好的?竟能有本事使得你这般的女子委身?” “月初云有什么好的?竟能有本事让五皇子殿下这般的男子起了贪念?”同样的句式,月初云却是又给云风起还了回去,直堵得云风起半天都没答上话来。 “在云风起的眼中,初云妹妹的一切都是好的。” 沉默了半晌,云风起突然在月初云的耳边说了一句带着情话味道的辩解,却是惹来了月初云毫不留情的笑,“云风起,你说这话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脸红么?你说,你觉得我的一切都是好的,那么,敢问你,你了解我么?你知道我平日里的时候,都是在做什么的么?你知道,你跟云迟语同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我会对你深恶痛绝么?” “我不了解你,不过,没关系,等你成了我的王妃,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慢慢了解。”云风起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远远看去,他又变成了那个从来都是儒雅从容的五皇子,不知情的人若是看了他此时与月初云两人的姿势和神色,定是会当她们是在说情话无疑,“以前的时候,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也不重要,等嫁给了我之后,你每日里要做的,便是时时刻刻的陪着我,至于,你说,会对我深恶痛绝,也不要紧,呵呵,一辈子很长,只要能娶了你回去,我将会有很多的时间用来改变你的想法,然后,慢慢的,让你爱上我。” “云风起,你这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月初云用着巧劲掰开了云风起环着他的胳膊,与他保持开了一步的距离,“我不会嫁给你的,所以,你的很长的一辈子,只能用来让别人去尝试了。” “你真的忍心看着五十万人的性命因你而消逝?”云风起皱了皱眉,他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的,却不料,月初云这个可恶的小丫头,竟然是狡猾的像只泥鳅! “你和云迟语这当皇族都舍得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我为何就要不忍心?”月初云笑得灿烂,眸子亮的让云风起倍感无力。 “你舍得让月家因你而背上忤逆的罪名,数代先辈功劳毁于一旦?”云风起再进一步,拿月家来压月初云,希望能借着她对月家的眷顾而服软。 “月家的先辈若是知道,云国的皇族会因着逼婚不成,便强加一个忤逆的罪名给月家,肯定会后悔当年选错了主子。”月初云笑得讽刺,直使得云风起锋芒在背。 “你确定,要拒绝我,拒绝我手里的化雪丹?” 云风起终是丢出了最后一招,心里,却是不抱任何的希望了,这个小女人,连那诸多的人命都可以当儿戏,连祖宗的脸面都可以揉成一团当球踢,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化雪丹虽是金贵,但也只是一粒药丸而已,虽说,它能用来祛除一切的毒性,清除月幻身上的残毒,可是,只是一个月幻,又怎么比得过先前的那两条! “我嫁。”没有意料中的拒绝,月初云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颤抖。 化雪丹,她让人寻了多久都未寻到蛛丝马迹,此时,却是出现在了云风起的手里!这不是天意弄人,又是什么! 听了月初云的一句“我嫁”,云风起忍不住微微一愣,她竟然,答应了?为了月幻,为了她的那个几乎已经与废人无异的二哥,她竟然,答应了要嫁给他?这,有些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初云妹妹,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么?”云风起真真是怀疑自己少听了一个“不”字,抿了抿薄唇,靠近了月初云一步,认真的问道。 “我刚才说,我嫁。” 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仰起头,看向了云风起,答得认真而坚决,她迎着阳光,阳光的光芒刺得她留下泪来,与天斗,与地争,她竭尽全力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却终是没能如愿!她,终是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然后庸碌一生! 她没得选择,亦不会去选择,不会去后悔,化雪丹,能救的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二哥,是从她出生以来,就一直宠她、护她的二哥! “丫头,不要答应他。” 突然,月幻的声音在月初云的身后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双温软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二哥不需要那个什么化雪丹,这许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听话,恩?” “我嫁。”月初云伸手抚上了月幻的手背,骨瘦嶙峋,这些年来的病痛折磨,早已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他说,他已经习惯了,可是,月初云又不是傻得,她怎么可能相信,这世上,还有习惯了病痛的人! “我不同意!” 一时激动,月幻又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且不说这化雪丹是不是也会对他有效,便是当真是有效的,他也不可能答应!为了给自己解除残毒,而毁了自己的宝贝妹妹的一辈子,即便是真的让他恢复了正常,他也得一辈子闷闷不乐,郁郁而终! “我嫁!” 这一句,月初云却是大声的喊了出来,喊得时候,肩膀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她不甘心,但是又不得不甘心,她自诩机关算尽,却不料,最后,还是…… “二哥,如果轻尘自立为王,与月家军交战,请,手下不要留情。”月初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转身,朝着指挥府的内间走去,只是转瞬之间,气息便已经变了,她,又变成了那个永远都机敏睿智的将领,变成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只因,她,已经再一次封上了,被云轻尘打开了的心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着月初云那恢复了冷硬的背影,月幻缓缓的捏紧了拳头,朝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拳砸了下去,都是他这没用的身子,竟是要害的他最最疼爱的妹妹,做出这样的牺牲,他为什么不死!他这种废人一般的东西,为什么还一直活着!如果他死了,他的宝贝妹妹就不用被人威胁和掣肘了! 这般想着,便是要去拔护臂上的匕首出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却是被自始至终都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的云思乐把那已经拔出了一半的匕首压了回去,“在自杀之前,有没有先静下心来想一想?你死了,初云妹妹会怎么样呢?的确,她不需要再嫁给云风起了,可是,你的死,却是会让她愧疚一生,痛苦一生的!你倒是可以一了百了,她呢?须知,一辈子,是很长的……” “我……”月幻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可以用来反驳的话,云思乐说的没错,依着月初云的性子,她的确是会,一辈子都放不下的,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在痛苦里,活着。 “如果我是你,我宁可,痛苦的活着,守护着她,也不愿荒唐的死,让她带着愧疚,一个人面对那些暗箭明枪。”云思乐轻轻的拍了拍月幻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你要去哪里?” 看着云思乐那宛若能勾去人的三魂六魄的妖娆笑容,月幻不禁拧紧了眉头,在他印象中,好像是听月改说过的,云思乐生气的时候,是不会大喊大叫的,他只会笑,笑的摄人心魄,他笑的越好看,越邪魅,就越危险。 “集结私兵,逼宫谋反。” 云思乐脚步都不曾停上一停,声音里,带着令人忍不住沉迷的魅惑,仿佛,他说的,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云风起要的,是皇位,那么,我便用云国的皇位,去跟他换初云妹妹回来!” “云思乐!” 听着云思乐视自己如无物的评价,云风起忍不住怒火中烧,他早就知道云思乐目中无人,却不料,他竟是会过分到这样的地步,“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有么?”听了云风起的怒吼,云思乐倒是令人意外的停下了步子,转身,睨了云风起一眼,浅浅一笑,美的倾城覆国,“你,也算是人?” “你!” 被云思乐这般折辱,云风起哪里还能忍得住,拔出腰间的佩剑,便向云思乐刺了过去,剑风呼啸,竟是直奔云思乐的咽喉。 面对云风起的这一剑,云思乐倒是不慌不忙,从容淡定的抬起左手,整理的一下衣领,然后,前探,不偏不倚的捏住了距离他的咽喉只半寸有余的剑锋,一反手,只听“嘣!”的一声,云风起的佩剑,自中间,断成了两截,“云风起,就凭你这点儿连云乐城都比不上的三脚猫工夫,也想伤我,你是太看不起我了,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没想到自己这重金买来的精铁佩剑,竟会在云思乐手中如此不堪,云风起不禁微微一愣,他武技虽是差了些,但是,这剑,却是削铁如泥的好剑……云思乐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竟是能但凭着手的力量,就把这把剑给毁了!还好,他刚刚没有一时冲动的抡起拳头去揍他,不然,现在断了的,恐怕,就要是他的胳膊了! “觉得很奇怪是不是?你在想,我为什么会有徒手毁去精铁宝剑的本事,对不对?哦,对了,还在心里暗暗庆幸,刚才多亏没有用拳头攻击我,不然,断的,可就是你的胳膊了……”云思乐笑得魅惑妖娆,缓步,逼近了云风起的身边,很是好心的询问,别人固然看不明白云风起的心思,但是他,与云风起一起在皇宫里长大的他,又怎么可能摸不透云风起的所想! 心思被云思乐说了个正着,云风起忍不住变了脸色,这个家伙是妖精么?怎得能连自己的心思都看的透! “在想,我是不是只妖精,为什么会能看得透你的心思,恩?” 云思乐突然笑了起来,再往云风起的面前逼近了一步,使得两人的衣襟都碰到了一起,“呐,我不放告诉你好了,如果,你刚才打过来的,是你的拳头,我是不是给你把手臂掰断的,恩,我会,直接把你的整条手臂的骨头,都用劲力振成粉末。” 一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却是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生不出怀疑来,一个能徒手这段精铁剑身的人,只是砸碎人的一条胳膊,有什么可怀疑了!这简直就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了! “我是你的兄长!” 云风起被云思乐逼退了一步,调子里,带着浅浅的畏惧,云思乐有多狠,他不知道,但是,从他手上的断剑来看,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从你开始算计初云妹妹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了。”云思乐毫不让步,他与云风起本就没有什么深的不得了的交清,说得难听一点,长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他们两人总共说过的话,也不会超过百句,而现在,他竟敢做出这种逼迫他的初云妹妹的龌龊事情,还想用什么狗屁皇兄的身份跟他说话,他云风起还真是不是一般的恬不知耻! “思乐,你准备何时动手?”不及云风起有所反应,云千羽便走上了前去,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外袍,笑得让人胆寒,“也算我一个!” “云千羽,你!” 被云千羽的这一句话堵得气结,云风起缩在衣袖里的手本能的捏紧了起来,一个云思乐,已经让他头大如斗了,但是,好在,他还是不想要皇位的,便是让他成了事,也不过是要用来跟他换月初云,实在不行,他服软把月初云换给他就是了,可是,加上一个云千羽,就要大大的不一样了!云千羽要的,可是跟他一样的云国的江山,云国的玉玺! 若是由他成功了,要的,可就不仅仅是月初云了,更有可能,是他的命! “随时。” 云思乐倒是没有接受云千羽的“好意”,云千羽要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喜权势,却并不表示,他不善权谋!为了迎合月初云,他可是专门的研究过这权谋之术和五国各自的局势的,很不巧,云千羽,一直,都被他当成是了重要的关注目标。 见云思乐拒绝了自己,云千羽不禁微微失望,云思乐手中的私兵,可要比他的厉害多了,如果,云思乐想逼宫谋反,还不想带上他,那么,他就是定然不会有丁点儿的机会了! 一想到,他惦记了许久的皇位,马上就要成了别惹盘子里的美食,云千羽的心情忍不住差了起来,扭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云风起,拂袖而去……若不是因为云风起这个混蛋搅局,他又怎会平白的失了机会!这许多年,他的算计和谋划,只因着这一下,就全都泡汤了! 就在场面极其尴尬之时,段息天自指挥府的内堂里快步走了出来,在众人来不及注意的情况下,径自走到了云思乐身边,冲着他躬身行了半礼,“六皇子殿下,老师让息天代为转达她的意思给您,请不要动无谓的干戈,一切,都是她自己选得,怨不得别人,此时,大敌当前,诸事,当延后。”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风起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听这意思,可是说,月初云要延后他们的婚期?她难道不懂,什么叫择日成婚么?拖延,与忤逆无异,难道说,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让月家背负上罪名么! “烦请息天将军转告初云郡主,我们的婚期,不宜拖得过久。”云风起缩在衣袖里的手,又紧了紧,为了声明自己与月初云的关系,竟是把称呼都变成了“我们”,“据风起所知,月幻将军身上的毒,已经是到了深入骨髓的程度,近些时候,已然是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云风起的声音很大,为的就是要让月初云听到,而他,也的确是得逞了,很快,便从院子里传来了月初云的回复,“让人去准备一下,婚礼,放到明日。” 听了月初云的回答,众人都是忍不住滞愣住了,连云风起,亦是没能免,虽然,他是希望越快越好,免得日久生变,可是,却没料到,月初云竟是会把日子,定的这么近! “丫头,这可是终身大事,岂能这么委屈!” 知不可能说服的了月初云,月余一的话,亦是只说了一半,便换了劝说的法子,“凤冠霞帔,一天之内,是不可能赶制的出来的。”他的宝贝妹妹,他最是了解,决定了的事情,要该,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让她觉得,她决定的事情,会让他们这些她的家人为难。 “那就穿平常的衣服拜堂好了。”月初云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听得月天驰,月幻和月余一一阵心酸,“我只是要给我的兄长换一粒救命的丹药回来罢了,那么费时费力作甚!莫说要娶我的人,是文武全才的五皇子殿下,便是一条狗,一只猪,我也不会觉得委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听月初云把话说的如此难听,云风起竟是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扯了一把似的憋闷,女子,不就是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的么?为何,有皇帝亲口赐下的因缘这么荣耀的事情,她还要如此的不满!以前的时候,她不是很黏他的么?何时…… 她十六岁了,喊了他十五年有余的风起哥哥,而现在,却是变成直称他的名字了,明明,明天,她就要成了他的新娘了的,他不是该开心的么?为何,他却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高兴?为何,他会觉得想哭?这种想哭的感觉,为什么,竟是跟听到他的母妃,玉妃的死讯时的感觉一样? 他对她,应是喜欢的吧?不然,那许多在他身上,从来都不会有的感情,为何,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滋生呢?既然,他是喜欢她的,那,她就应该嫁给他才对的吧?嫁入皇家,成为皇子的正妃,然后,在未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不是所有女子的梦么?为何,她竟是如此的……不屑? “如果初云妹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或许,会觉得受宠若惊。”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云天希突然上前了一步,伸手把云风起扯到了一边,躲过了云千羽突然刺向他的剑,“但是,如果,他只是一个庸俗如常的女子,你,还会对她倾心么?” 云天希的话,让云风起忍不住微微滞愣,他的确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对月初云有那么多的宠溺,为什么会被她的喜怒影响到心情!云风起用力的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反正,她明天,就要变成他的新娘了,他到底喜欢的是她的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他有很多时间,去弄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亟需看明白的,是那柄云千羽刺向他的剑! 抬起头,云风起的目光遇上了那柄尚在颤抖这剑锋的利刃,如果,刚刚不是云天希拉开了他,此时,那把剑定是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让他回天无门。 “云千羽!你什么意思!” 云风起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解的看向了云千羽,虽然,这许多年,他一直都在跟云千羽争斗个不停,可是,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向对方下过死手,只因,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彼此,都是识时务的人,那些个鱼死网破的故事,绝不可能在他们的身上发生,将来,不管是谁继承了皇位,那个在皇位争夺中败北的人,都会是另一个人手下的贤臣良将,国之栋梁。 “我收回跟你的那个约定。”云千羽把佩剑放回了剑鞘,抬头,看向了云风起,眸子里,尽是不屑,“你不该把初云妹妹牵扯进我们的争斗中来,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利用女人达到目的的人,不配与我比肩!” “不该把她牵扯到我们的争斗中来?”云风起扬了扬眉,眼中,是浓浓的嘲讽,“自她出生开始,就已经被牵扯进我们的争斗中来了,不是么?三哥,是你傻了,还是把别人都当成了傻的?最先对初云妹妹大献殷勤的人,好像,是你吧?她抓周的那天,可是你去‘不惜以命相护’的吧?” “我们,跟你不同。”云乐城上前一步,直视上了云风起的目光,“我们,都是以尊重她为先的,而你,却是为了占有,而不惜与那只老狐狸同流合污!” “说云迟语是老狐狸,那么,你是什么?狐狸崽子?” 听着云乐城对云迟语的称呼,云风起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他也不喜欢他的父皇,但是,却不会如云乐城这般的对他用出这么难听的绰号,“你说,你们都是尊重她的,敢问,你这些年,都是如何尊重的?妾婢满殿,知己满园,三千花街女,谁人不识君,说的,难道不是你么,云乐城?” “连你这种风流种子,都可以对她抱有觊觎之心,我云风起,怎得就不可以有怜惜之意!” 云风起顿了顿,对云乐城的指责一针见血,“好歹,我的寝殿里,现在还是干净的只为她一人留榻,而非你那般的‘步步生香’!”一句话,直指云乐城姬妾过多,若说他云风起没有资格与月初云在一起,那么,他云乐城就更是没有资格! “我已经放弃了。”云乐城莞尔一笑,似是对云风起的指责毫不生气,“她那般美好的女子,不是我有资格相伴一生的,皇位于我如浮云,一切,且随风去,莫留痕。”都道是云乐城处处红颜处处知己,连花满楼的四位绝色,都与他关系匪浅,所谈甚欢,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确是有才的,即便是这样的时候,亦是能出口成章。 “你……放弃了?”云风起微微一愣,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云乐城,不是对皇位最为痴迷的么?怎得,说放弃月初云,就放弃月初云了?难道,他不知道,放弃了月初云,就等于是放弃皇位了么?不对,等等,他刚才说的是,他,连皇位也放弃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云乐城笑着应了一句,从衣袖里拿出了他那从不离身的金骰子,一边抛着,一边侧过了头,看向了云风起,“我想通了,不愿意再对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执拗下去了,呵呵,我这人,本就是随性的很,若让我当了皇帝,怕是,会把皇后累坏气死的,所以,还是不要去逞那些能了比较好!好好的当一个闲散王爷,没事了,调又戈个美人,无聊了,逛逛青楼,神仙般的日子,多好!” 知云乐城的身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云风起便索性闭嘴,不再与他斗嘴,反正,他已经不想再争皇位了,那么,他跟他,也就不会再产生任何的冲突,他不想结无缘无故的仇怨,哪怕是在他眼中的云乐城这种,除了吃喝票赌再也不会其他的纨绔,亦是如此。 “我也放弃。”云风起的背后,响起了云天希的声音,惹得他不禁又是一愣。 刚刚,是云天希救了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跟自己素无交情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出手相救,但是,这份人情,他却还是记在心里的,“皇兄,你也放弃?”本能的,便是语气里带了亲近的意思,他向来都善于让自己处于比较有利的境地,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不用叫的那么亲近,我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的。” 云天希的话说的毫不客气,硬生生的把云风起堵得笑容僵在了脸上,“我只是怕初云丫头被人说是不祥,只是刚刚被赐了婚,就克死了夫婿,不是为你。” 过了许久,云风起才勉强的从僵硬中回过了神来,环视了一眼众人,灰溜溜的转身离开,整整十人,竟是没有一人是他可以联合的,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满是敌意或不屑,这种感觉,他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过,就像是,锋芒在背…… 帝都,花满楼。 天娇和影如风从属于她的院子里走了出来,看样子,竟是所谈甚欢,意犹未尽,但是,也只是这样而已,影如风看着她的目光,竟已是完全没有进去时的痴迷,此时,只是一片清澈如水。 “天娇姑娘可莫要忘了答应过影某的事情!”影如风躬身朝着天娇行了一个平辈礼,态度甚是恭谨,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跟一个风尘女子拜别,“影某只能在贵国的帝都停留十日,若是天娇姑娘做好了答应影某的事情,却在帝都寻不到影某,便可去长青国的皇宫,把这个交给侍卫,他便会带你去见我了。” 影如风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塞进了天娇的手里,认真的嘱咐道,“如果不方便亲往,亦可以让人送一封信去给我,最迟五日,影某便能赶来。” “影公子放心吧,天娇既是答应了,就定不会违约的。”天娇点了点头,收了影如风递给她的玉佩,塞进了衣袖,仿佛是对那质地极好的玉佩,丝毫产生不了兴趣一般。 那块玉佩,是一块环龙佩,绿得像是一汪碧水,莹润透明,可以算是难得一见的玻璃种妙品。 但是,对不久前才看过彼岸的宝贝棋盘的天娇来说,这块玉佩,实在是太没有看头了,既无与众不同的形状,又无妙笔点睛的出彩之处,真真的是引不起她多看一眼的兴趣! “天娇姑娘不喜玉?”把天娇的举止看在眼里,影如风不禁微微一愣,这块玉佩,可是长青国传家的宝贝,要不是为了方便让天娇去找他,他才不舍得拿出来呢!怎得,她却是这般的不当回事! “倒不是不喜,只是,你的这块玉佩跟我前些日子看到一块相比,实在是太逊色了。”天娇耸了耸肩,答得倒是实在,“以至于,让我连多看一眼的兴趣,也欠奉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娇姑娘见过比影某的这块玉更美的?”影如风扬了扬眉,对天娇说过的那块比自己的玉佩更美的玉甚感兴趣,他最大的爱好,是画,其次,便是玉,常言君子如玉,玉带的久了,养的他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性子,只是,他的温文尔雅,只对他看得上的人罢了。 此时,天娇便是入了他的眼,在他的心里,有资格与他比肩的人。 “影公子以为,什么样的玉,算作是上品?” 天娇抿嘴一笑,她当然见过比影如风的玉佩好的玉,而且,还是多了去了! 彼岸的那块,自然是最为稀罕的宝贝,其次的,像是花夺雨那对由主人亲手戴上的玉质耳环,再像是明溪的琴艺手上戴着的那只主人送的玉镯,再像是书语的那块玉雕的貔貅镇纸……当然了,最最让她得意的,还是她那支主人赐的玉笔,这许多年了,她可是只有在自己生辰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画上一幅画的,便是连先前的募集,都没舍得! “一看水,二看透,三看颜色,四看雕工。”影如风浅浅一笑,答得认真,“天娇姑娘,是在考影某对玉的研究么?” “清水出芙蓉,剔透玲珑心,双目翠中翡,五爪踏浮云,影公子觉得,如上这般的一支玉笔,价值几何?”天娇只区区几句话,便是说的活灵活现,哪怕是闭了眼,也能想到,那就是一支玻璃种的极品玉笔,上雕祥龙,脚踏浮云而仰啸,其样貌,栩栩如生。 “若当真有这样的一支笔,影某愿以长青国之天下换之。” 影如风微微一愣,如此妙物,当真是存在的么?能把他喜好的两种东西,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若是当真有,他绝对,是舍得用长青国的江山来换的! “影公子觉得,那笔的主人,会舍得?”天娇轻轻的摇了摇头,明显是责备影如风给的价码太低了,有些太亵渎那宝贝,说的影如风也是脸色微微一红。 “影某只有这点东西是拿得出手的,所以……” 知是自己太过激动,失了分寸,影如风也是很不好意思,自古,便有“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他好歹也是对玉颇有见地的人,怎竟能糊涂的妄自给一块玉来出价钱!也难怪会惹来天娇的不悦,对这一点,他只有愧疚,却是丝毫没有觉得天娇做的有什么不对。 “影公子想来是又忘了天娇刚刚与您所说的话了。”天娇抿嘴一笑,不再佯装生气,这个影如风,也怪有意思的,一点都没有一国太子的架子不说,而且,跟自己,也挺有共同语言的,不如,这一次,去了主人那里,跟主人求一个恩典,嫁了他去长青国? 这般想着,天娇便是忍不住红了脸,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没羞,还没曾报主人的养育之恩,教化之恩呢,给人家几句好话一哄,就惦记着要嫁人了,真真是不像话!若是让其他的姐妹们听了去,还不定得怎么笑话呢! 沉默了一会儿,见天娇的脸一阵红,一阵更红的,影如风的眼里,不禁又露出了痴迷的目光,这个女子,与别人家的女子,真真是不同的呢!虽然,她刚刚说的很是有道理,但是,他还是想娶了她回去守在身边啊!水中月,雾中花,云中骄阳,烟笼纱,的确,都是因为见不得全貌才是至美之境,可是,遥相思念,真的,就会幸福么? 不,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画是画,她是她,画,要得是意境,而她,却是不管在做什么,哪怕是只站在那里,也是一副美景,让他忍不住流连瞩目! “影公子可想见一见那支你愿以一国江山交换的玉笔?” 蓦地回过神来,见影如风又在用痴迷的目光看自己了,天娇不禁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遐思。 “若能得见,自然是三生有幸。”影如风收了下稍有些肆无忌惮的目光,露出了丝丝心虚,仿佛,只是因为刚刚的那一眼看了,便成了她所说的,好色之徒了一般…… “让影公子看上一看,天娇还是做得了主的,只是,须得影公子应允天娇一件事。” 见时机已经成熟,天娇便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若影公子肯答应,那以后,只要是影公子想看了,天娇都可让影公子看。”当然了,如果能为主人争取到好处,让你摸摸也不是不行,天娇在心里很是心疼的补充了一句,只是,可千万不能摸坏了。 “莫说是一件,便是百件,影某也愿意答应!” 听天娇说可以让自己见识到那支他几乎都难以相信会存在的玉笔,影如风顿时有了精神,“天娇姑娘提的要求,便是没有玉笔可以给影某看,影某也是会竭力满足的!”怕天娇乱想,影如风忙又补上了一句,那可爱的孩子气模样,惹得天娇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道,这世上,怎得竟会有这般可爱的人!他,他真的是一国的太子么? “天娇姑娘,你……” 见天娇笑自己,影如风不禁微微一愣,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她,为什么笑呢?难道,是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这般想着,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见没有什么不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啊?她,到底是在笑些什么呢? “好了,不笑了。”感觉到了影如风的尴尬,天娇也没了再笑的心思,眨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向了他脸上被摸红的地方,“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说完,也不管影随风是不是跟的上来,便径直向他们刚刚走出来的院子走了回去。 “好。” 影如风低低的应了一声,忙移步跟了上去,这等令他都能心动的物件,真真是好久都不曾听过了!此次的云国之行,真真是不枉此生,不但遇到了能让他动容的美好女子,更是能见上那只有传说里才会有的绝品玉笔,待回去了,他可得好好的谢谢那个总是在惦记着拖着他出来玩的墨凉语才行! 带着影如风走回了两人刚刚坐过的凉亭,天娇便转身回屋去捧了一只锦盒出来,放到了他的面前,“影公子也不问,天娇要你答应的,是什么事?” “天娇姑娘便是跟影某要长青国的江山,影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遑论,只是一个要求!” 低头看向了那只锦盒,影如风不禁微微滞愣,这锦盒,乃是由整块的玉镂空雕琢出来的!虽然底子不是什么质地极好的玉,却是,单凭这雕工,也算得上是少见的珍品了!连装盛的盒子,都是如此的价值连城,那里面的玉笔,又该是什么样的呢?这般想着,影如风的心里不禁爬起了蚂蚁,想看动手,怕惹了天娇不悦,以后再也没了机会观赏,不动手,又不见天娇主动去开那盒子,两难之间,今日,他才算是真真的体会到了。 “不论是什么人求,都不要插手云国的政事。”天娇把手放到了玉盒的盖子上,看向了影如风,她只是求,让他不要插手,而没有说,让他帮谁,当然,她不求,并不是因为她不敢,而只是因为,她信她的主人,是能够无恙的,她求的,只是给她的主人少一些麻烦,如此而已,她曾是听花夺雨说过的,主人,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听了天娇的话,影如风不禁微微扬眉,这个小女人,当真是知道自己在求的什么么?自古,便有女子不干政的说法,干政的女人,可是会被认为是祸国殃民的罪源而被处死的!还好,她求的对象是自己,若是别人,此时,恐怕,她已经是身首异处!只是,她为何会跟自己求这个呢?她,又是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等等!她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肯嫁?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五国之中,实力位居首位的国家,长青国,五国之中,地位最最高贵的女人,长青国未来的皇后,她,竟然,不想要! 这般想着,影如风不禁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这个小女人,可真是有让他着迷的本事,会让世上所有的女子觊觎的地位,她不在意,会让世上所有的女子崇尚的财富,她不动心,会让世上所有的女子相伴一生的他,她不讨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迷? 好奇害死猫,同样,也会害的人无药可救,影如风,当这一刻,他对天娇的痴迷,变成了好奇,带来了他充斥于整个后半生的庆幸,长青国,亦是从此,把画技,变成了女子必修的课程!直至若干年后,一个不会针线女红的女孩子不会被人笑话,而一个不会画画的女孩子却会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段长青国的一代明君和助他护住了长青国江山的皇后的故事,仍在被人广为传扬。 “我答应。”影如风笑着应了一声,神色未变过半分,他不是那些说虚假的话哄女子开心的纨绔,他既是说,愿以江山交换,就是真的没有丝毫的不舍,连给她,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舍,她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又怎会拒绝?此刻,在他的心里,天娇,已然是长青国的主人,与他,并无丝毫不同。 天娇浅浅一笑,轻轻的打开了那个玉质的锦盒,又小心的推开了层层锦帛,才露出了里面的一支玉笔来。 玉笔比天娇形容的还要精美了许多,翠色,绿的仿佛是要滴出水来,未经过阳光照射,便能见衬在下面的赤色锦帛上的纹路,笔身上,一条五爪祥龙脚踏浮云盘踞其上,每一片麟,都清晰可辨!最最难得的是,那祥龙的双目,还是双绯!双黄翡!点睛之翡!比绯色翡还要精妙的黄翡! “此物,当自天上来。” 影如风细细的看了许久之后,才退后了一些,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出来,先前,竟是一直在憋着一口气,没敢喘,对这支玉笔的慎重程度,竟是比之天娇,犹有过之。 “没错,此物,的确是自天上来。”天娇浅浅一笑,说得认真,她的主人,居住的天馆,对她来说,就是天,她的主人,就是住在天上的神。 见天娇说的郑重,影如风忍不住微微一愣,他感觉的出来,他说的自天上来,是在赞美这支玉笔的绝美,是人间难见的奇迹,而天娇所说的自天上来,则是,一种骄傲,一种信仰,一种崇拜!他知,她说的那个天,定是指一个人,而那个人,在她的心里,等同于天上的神,这个人,是谁?在云国,不,在五国之中,存在这么一个人么? 他的父亲,长青国的皇帝,带着长青国由一个最弱小的国家,成长为五国之首的明君,也只是,才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吧?这般想着,一种好奇,便衍生了出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被别人当做是神来敬仰呢? “影某可以有幸见到天娇姑娘说的那位神么?”影如风缓缓的抬起头,犹有些不舍的自那支玉笔上移开目光。 “连天娇,也是没能有机会见过那位神的。”天娇摇了摇头,很是遗憾的看向了影如风,“能得那位神的恩赐,已是难得了,面见神祗,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有资格的。”一句话,已然向影如风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但是,却没有告诉他,自己,即将要起程去往望天城,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去觐见那位她心目中的神,而非赈济什么难民。 “你的神,便是,我的神。” 面对天娇的声明,影如风只是浅浅一笑,柔声说道,“亵渎你的神的人,便是与我为敌。” “我并没有许诺给你什么,也不会许诺给你什么。”天娇微微一愣,继而,不解的抬头,看向了影如风,“影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我没有乱说,也没有奢望能让你许诺给我什么。”影如风摇了摇头,似是对天娇对他的怀疑有些无奈,“我只想,能用后半生,护着你,哪怕,你不愿与我相守,远远的,念着你,我,亦是知足的。” “等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便给你回答。”天娇微微动容,但是,只是一瞬,便似恢复了正常,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伸手用锦帛把那支玉笔重新裹好,盖上盖子,犹豫了半晌,才似做出了重大的决定般的捧起了那个玉质锦盒,送到了影如风的面前,“这个,是跟我的性命一样珍贵的东西,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保管,如果,你要回去长青国,便把它也带回去,来日,我会去找你取。” “你确定,要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保管?” 没想到天娇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自己,影如风忍不住微微一愣,拧紧了眉头,他们,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她就不怕自己会拿了她视若性命的东西逃回长青国,从此,再不归还?这么稀罕的东西,又是他喜爱的,她就不怕他有觊觎之心? “我信你。”天娇浅浅一笑,一句“我信你”,便是说明了一切。 “我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天娇的认真,使得影如风忍不住动容,从小到大,他的师长,对他说的,都是“殿下睿智”,他的朋友,对他说得,都是“殿下说得是”,服侍他的下人们,对他说的,都是“殿下英明”,便是连他的父皇和母后,对他说的,也都是“皇儿做得好”,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信他!而天娇,这个与他相识了仅有一天的天娇,却对他说了,她信! “嗯。”天娇低低的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了被影如风接锦盒时,不小心碰到了的手,脸上,一片绯红。 她是清倌人,平日里,虽是没少与客人独处,却是因为那些客人都是抱着探讨之心而来的,对她,最多也只是嘴上说两句逗闹的话,像这种身体的接触,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影某冒犯,请天娇姑娘恕罪。” 影如风只觉得刚刚碰到了的软玉温香蓦地离开了,心中遗憾,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没话找话的请罪。 “是天娇自己不小心,不能怪影公子。”天娇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刚才,碰到影如风的手的时候,感觉,好温暖,若不是因为害羞,还真是不想缩回来,只觉得,如果,有这么一双手,能牵着自己,弹指鹤发,好像,也不错。 云国皇宫。 一群穿着橙色软甲的侍卫围住了御书房,云迟语站在御书房的台阶之上,很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云轻尘,他不是他七个儿子当中最没用、最胆小的一个么?为什么,今天,他会带着人出现在这里,逼宫要求他让位的人,是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 云迟语装作恍然未知,一副慈父模样,若不是云轻尘早就知道了他善于伪装的嘴脸,怕是真就有可能被他蒙骗过去。 “云迟语,你把自己伪装的像个傻子一样,有意思么?”云轻尘扬了扬眉,直称云迟语的名字,而非父皇,他以前只是不喜欢他,而现在,却是对他充满了恨意,他才刚刚与月初云有了不错的进展,而他,竟是要为了限制月家而把她许给云风起,棒打鸳鸯!他,怎么可能允许! “皇儿,你该不会以为,只凭着这么点儿侍卫,就能逼得朕让位吧?” 云迟语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望,他并不是傻子,在见到了这样的阵势之后,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云轻尘的目的?他在拖延时间,在等侍卫们从皇宫的各处赶来,反围住云轻尘,解除自己的危机,他才四十多岁,正是壮年,怎么可能甘心让出皇位! “如果你是在等人来救你,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云轻尘好歹也是现代穿越而回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云迟语是想做什么! 听了云轻尘的话,云迟语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好,是的,云轻尘,这个他最是不起眼的儿子,其实,应是最聪明的才是,既然,他已经铁定了心要逼自己退位,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后路! 这许多年,不显山不露水,他却是连自己都给骗过去了,只当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至多在将来当一个闲散王爷的货色,以至于,连监视他的暗卫都不曾派遣,光是凭着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是个鲁莽的废材……少年多骄狂,能如他这般的隐忍,这种感觉,怎得,竟是这么的熟悉?对,自己,他太像自己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为的,是月初云,而自己呢?曾让自己这般不惜一切的人,又去了哪里? 想及此,云迟语的神色不禁黯淡了下来,月天心走得那么干脆,连挽留的机会没有给他留下半分,连日来,他已是把自己的暗卫悉数派了出去寻找,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若非把所有的暗卫都派了出去寻找,现在,他又如何会被云轻尘这般的逼迫?单是那些暗卫,也足以把他就地正法了! “这一天,是你早就计算好的?” 这种巧合,使得云迟语不得不怀疑,月天心的离开,他派遣所有的暗卫前去寻找,而恰恰是他的暗卫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带了侍卫逼宫,如果,不是早有计算,这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我没有你那么卑鄙,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置于阴谋之中。” 云迟语的所想着实是冤枉了云轻尘,这一切,还真不是他提前设计的,只是,那一日,他与月初云在城墙之上不舍相拥,他突然想起了,云迟语的身边,现在是没有暗卫的,月家军又在南部边境,他只要放倒了皇宫里的其他普通侍卫,便能成事,这才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为得,便是逼云迟语让位,然后,登临帝位,下旨废去由云迟语赐下的婚事。 听了云轻尘的话,云迟语忍不住微微一愣,他卑鄙么?他有把自己的所爱也设计到自己的阴谋之中么?好像,没有吧?他只是,只是……在借着月天心的手,一点点的削弱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力量而已,这,也有错么?难道说,月天心的离开,真的是如那个他如何审问,也问不出月天心的下落的老嬷嬷说的那样,她,是对自己,太过于失望,失去了要留下来的勇气了? 自己,有对她做过什么,会让她失望的事么?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是他让人对那个孩子下了毒手,才害得原本已经被救了过来的孩子夭折的?不,不可能,如果知道了的话,依着她的性子,应是早就去寻月天驰,掀了自己的皇宫才对,怎么可能这许久了,都没有一点儿的动静! “你不要胡说!我何时做过把女人置于阴谋之中的事了?” 这般想着,云迟语不禁又有了底气,本能的,便以为云轻尘说的那人,是他的母妃,兰妃,那个为了帮他完成与水国的交好,而不惜自己身体的女人…… 虽然,对她,他的心里也有一点点的歉疚,但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她是他的妃,为他分忧是理所应当的,他不是在她与别的男人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依旧留了她的性命,让她在皇宫里的么?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若不是她有了别人的孩子,她完全是可以在皇宫里终老的!他堂堂云国的皇帝,难道,还要看着自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不成! “好一个不曾把女人置于阴谋之中!” 听云迟语这么说,云轻尘忍不住心中更冷,他利用的女人还少么?他的母妃,那个深爱他,至死都在说着他的好,让自己不要怨恨的女人,月天心,那个为了他,连自己的家族都可以不惜的女人,月初云,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不被伤害,心甘情愿为他退敌的女人……他的脸皮,真真是比土匪强盗还恬不知耻了许多,真真是比铜墙铁壁还刀枪不入了几分! 见自己的狡辩惹来了云轻尘的愤怒,云迟语忍不住更是心虚了几分,他赐死兰妃的时候,云轻尘,应还只是个记不得事的孩子吧?就算是他天资聪明,也没道理记得这件事才对,事后,他不是责令皇宫之中,任何人都不得提及此事的么?自己,不是让人把那个叫兰妃的女人,埋到埋葬平民的坟场里去了么?难道说……云轻尘当时冲出去抱侍卫的腿,不是因为害怕失去依靠,而是……觉得自己对兰妃处置不公? “如果,是为了你母妃的事情,朕可以下旨,移她的尸骨,去皇家的陵寝安葬。”云迟语努力的想着能用来说服云轻尘的价码,一边说,一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如果,是为了初云那个丫头,朕,亦可以收回成命,把她,许配给你……今日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待朕百年之后……” “云迟语,你是不是觉得,我云轻尘跟我母妃一样的好骗?” 云轻尘带着调侃的扬眉,既往不咎,好一个既往不咎!他真是当他跟兰妃一样,会被他的花言巧语骗的不知前世今生么!帝王的心里,哪有“饶恕”二字?云迟语会为了保住皇位,而对和自己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下毒手,他一个从小就被他当做空气一般的人,就能侥幸?他今日,能答应收回赐婚,把月初云给他,来日,他就能再如今天一般,把月初云从他的身边抢走,交给别人! 他日,他身边的暗卫悉数回来,他再无可趁之机,又要用什么法子,来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被他抢走,送给别人! “用这种法子登临帝位的人,没有几人是能长久的,你,难道就不怕,你的兄长们讨伐你么?” 终于,云迟语丢出了最后的砝码,他的帝王之位,便是借着讨伐篡位的借口,杀了他的大哥抢来的,这个,在云国,不是秘密,他不信,云轻尘有胆量冒这个险。 “若是怕,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云轻尘自嘲的笑,上前一步,却并不拔剑出来,他一向低调谨慎,今日,会为了月初云而站在这里,这在以前,却是他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他也曾笑话那些故事里的人,冲动是魔鬼,但是,当真到了事情临到自己身上,便会发现,不可能再如看旁人的事情那般的淡定从容了,不顾一切,没错,他现在,就是不顾一切,他所爱的女子,因为另一人的荒唐,而要与他咫尺天涯,他,不允!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云迟语皱眉,他从来都不喜欢云轻尘,但是,现在看来,他却是他所有的儿子里面,最像自己的一个,基于相似,便是本能的对他有了好感起来,“你怎就知道,她是愿意嫁给你的?”不需要指名道姓,便可以知道是指的月初云,言外之意,为了一个不一定就是倾心于你的女人,背负上篡位的恶名,也在所不惜么? “值得。” 云轻尘答得毫不犹豫,因为与云风起置气,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了,现在,他绝不要,再错过第二次。 “你选对了时间,也选对了地点,只可惜,选错了,对手。” 云迟语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瞬间,嘴角扬起了得逞的笑容,后退了两步,看向云轻尘的目光里,尽是讽刺,“你可知,与我为敌的人,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见云迟语露出了笑,云轻尘便是感觉到了不好,想要上前制住他,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柄长刀便抵在了他的喉咙。 “你还是拖延到了你的救兵来救你。” 云轻尘缓缓的捏紧了拳头,他本以为,在宫中侍卫的膳食里面放了迷药,又在云迟语的暗卫们出去寻找月天心的时候动手,是最好的时机,却不料,云迟语竟是还有后手! “这个,算不得是后手,只能算是,保命的稻草。”云迟语得意的笑,缓步走近了被制服住的云轻尘的面前,伸手,掐了掐他的脸,“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是什么么?” “我败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是。” 云轻尘冷哼一声,丝毫没有要向云迟语求饶的意思,他又不是傻子,才不会相信云迟语会因为他的一句求饶就放过他,与其丢人现眼的惹人笑话,倒不如敢作敢当的坦然面对,伸手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他们都是听命于我,跟我来也是被逼无奈,你不要为难他们。” 一句话,虽是未必有用,却是的的确确的能收服人心。 “是属下唆使主子的,主子只是受了蛊惑,请陛下降罪给属下,不要责难主子!” 有很多时候,忠心和感动是会立竿见影的,断崖紧一步上前,单膝跪地,不畏死的把罪责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断崖,你何时唆使过我,闭嘴!” 云轻尘本没想收买人心,他刚刚的举动,也真的只是出于愧疚,不想拖累跟随他的侍卫,岂料,他这一句话,却是使得原本就对他忠心亲卫们更加忠心,为了他,不惜以命相换,这,却是他不想见到的,他还想留下他们,代替他保护月初云呢,他们,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你们就算都死光了,他也不可能放过我的,背谋反的罪名,可是要被灭九族的!” 话说的清楚明白,为的,就是让所有人打消替自己死的念头,不管是多仁慈的帝王,都不可能允许有人觊觎自己的位置而不处置,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历来,都是帝王必须有的狠厉,而云迟语,从来都不是一个仁慈帝王,让他放过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 “主子!” 听云轻尘这么一说,隶属于他的亲卫们顿时声音小下去了很多,他们可以不畏死,但是,若是连累到家人,他们,怎么可能还做得到毫不犹豫? “都不要说了。”见自己的亲卫们能听得懂自己的意思,云轻尘忍不住浅浅一笑,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他并不是一个坏人,所以,在他的概念里,死,他一人就足够,那些无辜的人,还是不要牵扯连累比较好,“若我死了,初云郡主就是你们的新主人,代我,保护好她。” 听着云轻尘的嘱咐,云迟语始终在面带笑容的听,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最小的儿子,挺有意思,只是,有些太过于稚嫩了,成不了大事,还需要好好的敲打一番才行……或许,在自己百年之后,让位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般想着,心里,便是没了要取他性命的打算。 “我不会让你死的。” 云迟语安静的等云轻尘把话说完,突然,眯起了眼睛,再一次捏住了他的下巴,“知道么?这世上最折磨人的刑罚,不是碎骨凌迟,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嫁给自己的仇人,成为仇人的娇妻,对别人低眉顺目,婉转含情。” 听了云迟语的话,云轻尘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只要一想到,月初云会与云风起成亲,只要一想到,月初云会与云风起洞房花烛,只要一想到,月初云会成为云风起的孩子的娘亲,他就觉得天昏地暗,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碎骨凌迟更可怕的刑罚,这个刑罚,叫做虽相知,难相守。 “云迟语,你不要太过分!” 虽是被利器抵主了喉咙,云轻尘仍是疯了般的挣扎,冰凉的刀刃划破了他喉咙处的皮肤,一滴殷红顺着刀身滚下,染红了一干云轻尘亲卫的眼,但是,云轻尘却感觉不到痛,并非无觉,只因,心中,已是痛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多出半分。 “不经历至痛,怎成得了一代明君?”云迟语扬了扬眉,似是挑衅,又像是提点,“你母妃死的时候,你还小,感觉不到,如今,倒是刚好。”一句话,倒是明说了,等自己百年之后,会把皇位传给云轻尘。 “你把初云还给我!我不要当什么明君!皇位你自己留着带到棺材里吧,你把初云还给我!” 如果是换做几年之前,云轻尘或许会欣然接受云迟语的“好意”,但是,现在,却像是在听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竟然,想用一个可笑的皇位,换他的捧在手心里,犹恐伤到的至宝,他云迟语,是脑子被骡马踩了吧?而且,还是踩过来,又踩过去,踩了十几二十脚的那种! “你觉得,作为一个冒犯过我的人,会不需要受到惩罚么?” 云迟语笑得得意,虽然,他有些稍稍的喜欢他的这个小儿子了,也想到要在自己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他了,但是,还是不能轻易的就原谅他对自己不敬的事实,得让他失去些重要的东西,让他记得对自己不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才行。 “你,你想做什么?” 感觉到了云迟语眼中闪过的危险目光,云轻尘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他害怕,真的害怕了,他怕,云迟语会做出伤害月初云的事情,更怕,他会借着自己的名号,做出伤害月初云的事,让她恨他,让她再不愿见他! “别怕,我没那么傻,现在,火国正在对云国虎视眈眈,正是用人之时,伤害了初云那丫头,可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的。”云迟语很是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小人嘴脸,伸手,拍了拍云轻尘的肩膀,厚颜无耻的说道,“帝王之道,讲究的,便是用人,你还小,看不懂这些,不过,没关系,不着急,朕会慢慢的教你。” “你这个畜生!云迟语!要杀要刮,你冲我来!如果,你敢伤害初云,我发誓,以后,一定让人挖了你的坟,把你挫骨扬灰!”云轻尘越发的感觉不安,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云迟语,却是已然做好了打算,他似乎是坚信不移的认为,他会无能无力,这种感觉不好,很不好,一急之下,云轻尘竟是也不惜说出了威胁的话,虽然,这个威胁对于现在被制住的他很不利,但是,他,还是说了,“云迟语,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发誓,以后,你一定会后悔莫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来人,八百里加急传旨望天城,命云风起与月初云于三日后成婚。”云迟语扬了扬眉,示威的看着云轻尘,下了一道让云轻尘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的旨意,“七皇子云轻尘,在侧观礼。” 刚刚还因为害怕而躲藏起来的小太监畏畏缩缩的从旁边的柱子后面连滚带爬的出来,感觉着云轻尘因为愤怒而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到了云迟语的面前,颤巍巍的应了一句,“奴,奴才在,陛,陛下。” “在有什么用,快去传旨。” 见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这么不给自己长脸,云迟语愤怒的朝着那个小太监的肩膀上踹了一脚,把他踹了开去,怒气冲冲的骂道,“一个篡位未成,被拿下的人,便是只老虎,也是只没了牙齿的老虎罢了,值得这般害怕么!废物东西,滚!” “是,是,陛下。”被云迟语踹了一脚,滚出五六米,小太监更是惶恐了起来,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拔腿就往负责传信的御信司而去,让七皇子逼宫退位,虽是化解了,但是,陛下的火气可是还没降下来的,他还没活够呢,哪里敢在这种时候触龙须,惹龙颜! 被制住的云轻尘的拳头紧紧攥起,不长的指甲嵌入手心,殷红的血顺着指骨滴落,犹不能让自己心中的痛被分去半分半寸,他虽是有可以媲美云天希的武技在身,却是可惜,不适合近身的肉搏,以音伤人,随时上乘的功法,但是,一旦被人近了身,一旦没了机会用出他的琴,他就等于是没了自保的本事,只能任人宰割,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助,如此的没用。 看着云轻尘的反应,云迟语忍不住微微扬眉,看来,他的这个儿子还真是有成为帝王的天分,被这般的折辱,这般的欺凌,犹能隐忍,这一点,倒是跟他年少的时候极像,想当年,他便是忍了他大皇兄的夸下之辱,才得以回到封地,保全性命,也正是因为有这份隐忍,才会被所有人当成了无能和废物,得以暗中培养势力,终成帝王霸业。 “如果没有初云丫头,你会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明君。”云迟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云轻尘,“为了云国的千秋万代,为了云国能多一位贤明之君,我,便冒一次险,帮你除去这会给你造成麻烦的魔障,没了她……” “云迟语!你这个王八蛋!混账!畜生!你不准对初云动手!你要是敢对她动手,我,我便灭了你的九族!” 听云迟语要对月初云动手,云轻尘顿时紧张的口不择言了起来,辱骂,威胁,无所不用其极,却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在被人制住的状态,根本就对云迟语无可奈何。 “哦?灭我九族?”云迟语微微扬眉,看向云轻尘的目光尽是玩味,“你好像是忘了,你是我的儿子,也算是我的九族之内?” “如果初云有失,我便先把你们都杀了,然后,陪她长眠于地下!生既不可同寝,只求,死能同穴!”云轻尘的话说的决绝,惹得云迟语亦是忍不住一愣,他以为,他为了月天心可以不惜与自己的兄弟对阵亦是痴情,却不料,自己的儿子,竟是比自己更甚了几分!这个混账小子,竟是在拿着断子绝孙来威胁自己,真真是混账! “啪……” 一怒之下,云迟语扬起手便给了云轻尘一个耳光,清澈响亮,顷刻间,云轻尘的左脸便肿了起来,五道明显的指印,清晰可辨。 云迟语不知道,他这一巴掌,虽是解气了,却是,彻底的打碎了云轻尘对他仅有的一点儿顾及,打碎了他以后与云轻尘重修旧好的可能,更是,打碎了他与月天心和解的唯一通路,自此,云轻尘对他,便如其他的几位皇子一样,再无一点恩情与尊重,云迟语却是当真的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 看着云轻尘目光蓦地变得冰冷,云迟语便知自己是错了,但是,打已经打了,犹如覆水难收,此时,说任何道歉和顺耳的话,都已是没了用处,畏惧之下,便是对他生了不容的心思,他不能杀他,还不能软禁他,让他从此不能再对自己有威胁么? 据他所知,云轻尘与月初云之间的关系已经可以算是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虽然,月初云为了月家,不敢抗命据婚,但是,若是自己杀了他,月初云的报复,却肯定是会让自己无法承受的,换句话说,只要云轻尘的命,还被自己捏在手里,月初云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情爱,都会不敢对自己动手。 “这次去参加婚典,将是你最后一次离开皇宫。” 云轻尘说了一句狠话,然后,拂袖而去,难得有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的儿子,竟是会被一个女人迷惑的连王族的体面和兴衰都不顾了!都道是女人是祸水,祸乱江山多红颜,他以前的时候,还不信,如今,倒是亲身的经历了,只可惜,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云轻尘没有说话,对云迟语,他已经是再没了一丁点儿的感念,刚才的那一耳光,他算是已经把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从云迟语那里得来的生育之恩,还清了,所以,他对他,已经再无一句话可说,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离开皇宫,想来,应是要把他软禁起来,用来牵制月初云了,可是,他会给他这个机会么?不会!他宁可死,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月初云的负累!她背负的,已经太多了,他怎么忍心,让她原本就单薄的肩膀,再承受更多…… 既难相守,何必不忘,说的倒是轻巧,他云轻尘可没有这么的伟大,他要让月初云记得他,永永远远的记得他,此生不相守,只愿长相忆,如果,入轮回,他至奈何桥边等她,如果,再穿越,他自世界的另一端念她,哪怕,不能再相逢,只要,她还记得他,他还记得她,那么,终有一天,轮回之前,可相见。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制住云轻尘的人,突然出声,却是引得在场的除了云迟语之外的人均是微微一愣,他,竟然不是哑巴! “云迟语,临天风一共欠了你三件事,这件事完了,便与你两清了。” 自称临天风的人把云轻尘交给了迟迟赶来的禁军,厌弃的瞟了云迟语一眼,神色里,尽是不屑,虽然,他欠了他,不得不为他做事,可是,却并不会因此而对他有什么尊重的心思,尤其是,在见了他的一些恶心下作的手段之后,便对他更加的不齿了。 这时,众人才算是看清了这个临天风的样貌,三十多岁,身高仅七尺有余,白皙无须,看起来很是瘦弱,仿佛来一阵大些的风,都能把他吹走,手里一把细剑,软的像是银色的灵蛇,此刻,已然被他缠回了腰间,但是,刚刚被制住的云轻尘却是知道,此人,不可小视,他能制住他,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放松了警惕,说的难听一点,哪怕是他现在跟他拉开了距离,琴在手,与他相抗,仍不敢说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能赢。 云迟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承了他的情,愿意出手帮他三次的高手在侧?云轻尘忍不住心生疑惑,在他手里,有关云迟语记录,似乎,是没有这么一个人的,一个破坏了他的全盘计划,害的他不能与月初云相守的人存在的!他,到底来自什么地方?又是为何欠了云迟语的人情? 一连串问号,翻来覆去,却是一个个皆是未知。 “轻尘殿下,临天风敬你是个男人!今日之举,实属无奈,还望轻尘殿下不要怪罪!”临走,临天风扭头看了一眼云轻尘,很是客气的朝他抱了抱拳,虽然,出于对云迟语的亏欠,现在,他不能救他走,但是,却不影响他对他的尊重,一个肯为心爱的女人不惜一切的男人,从来,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在临天风的心里,便是这么想的。 “人人皆有不得不为之的时候,今天的事,怪不得天风兄,要怪,也只能怪轻尘,辜负了母妃昔日教诲,没能处事谨小慎微。”云轻尘不是喜欢乱推卸责任的人,今日虽然事败,却依然没有把不对怪罪到临天风的头上,浅浅一笑,朝着临天风拱了拱手,柔声道,“未曾与天风兄有什么交情,今日,却要腆着脸皮向天风兄求一件事,天风可方便应允?” “轻尘殿下请讲。”临天风点了点头,转回身看向了云轻尘,“只要不是帮你杀了他,都可以。”指了指云迟语,态度毫无半点恭敬可言,虽然,他欠他的三件事都完成了,但是,要让他杀他,却还是不能的。 “天风兄多虑了,轻尘不是那般的强人所难之辈。” 云轻尘浅浅一笑,本就俊秀的脸顷刻间增色了许多,伸手,从自己的颈子上摘下了一个悬挂的青瓷小瓶,递给了临天风,“轻尘死后,不如皇家陵寝,请天风兄,为轻尘寻一块安静的地方,将此物,一并葬于轻尘的坟冢当中。” “这是什么?”从云轻尘的手里接了青瓷小瓶,临天风本能的掂量了一下,里面装的东西很轻,应是些粉末之类的东西。 “我母妃的骨灰。”云轻尘抿嘴一笑,说得很是轻松,仿佛他一直挂在颈子上的这一瓶东西,是再温馨不过的眷顾,而非让人生畏的来自死人的骸骨碎末,“子欲养而亲不待,她亡故的时候,轻尘年纪尚小,不能孝敬她,只盼着能与她同葬,到了那边,能好好侍奉,弥补遗憾。” 听了云轻尘的话,已经行至远处的云迟语亦是忍不住微微一愣,兰妃被赐死的时候,他才只有不到五岁,没想到,他竟是记得的,更没想到,他竟是瞒过了自己,把兰妃的骨灰一直带在身上!如果,不是今日的错漏,相信,再过几年,他便是云国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那时,恐怕便是连自己也无力回天,他是恨自己的,他,一定是恨着自己的!哪怕是没有月初云的事,有朝一日,他也会篡位,因为,他要给他的母妃,兰妃,跟自己讨债!想及此,云迟语竟是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 临天风也是一愣,继而,郑重的点头,把那个犹带着云轻尘体温的青瓷小瓶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便是对待自己兵器,也不曾这般的慎重,“轻尘殿下,天风定不负所托!” 此时,临天风也忍不住暗暗后悔,悔不该助纣为孽的帮助云迟语擒住云轻尘,如此重情之人,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成为了阶下之囚,甚至,还要被强迫着去看,他愿以性命相护的女子与旁人成亲,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堪折辱,自裁于深宫之中……临天风已经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只是躬身朝被缚住的云轻尘行了一个连云迟语都没有享受过的大礼,然后,转身离开。 次日凌晨,由花满楼出发的车队,在帝都满城人的相送下,由彼岸,书语,天娇和明溪随着出了城,四人虽是挤在一辆马车里,只能直着身子坐着,但是,心情,却是好的飘在云端一般,她们,要去见她们的主人,她们的神,她们日里夜里,只能在心中膜拜的人!这可让她们如何能不开心,不兴奋! 与此同时,一辆囚车亦自皇宫出发,由几百人组成的护卫在四周严密的防备着,人人皆是一副诚惶诚恐,在囚车里坐着的,正是云轻尘。 坐在囚车里的云轻尘并不显得狼狈,依旧是一身橙色的袍子,墨色的发一丝不乱,神色,亦是平静如常,若非是他所乘坐的囚车太煞风景,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应是与乘了车外出郊游无异。 距离囚车几百步远的地方,一小队人远远的跟着,他们,是云轻尘以前的近卫,以断崖为首,此时,只是被云迟语从宫卫中除名,赶出了皇宫,并未受什么惩罚,亦未连累家人,这,无疑是云迟语在为云轻尘留一条后路,以备他百年之后,让位于他人,云轻尘会无处容身,被云风起灭口,此举,跟云轻尘无关,只仅仅是因为在前一日,云迟语在听云轻尘说,那个青瓷小瓶里装的,是玉妃的骨灰时,萌发的一点点良知,一点点,对那个因他而死的女人的补偿。 望天城。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在清晨时被送达,看着那封信,便是连月初云般的沉稳性子,亦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那一日,云轻尘说,他有办法让云迟语收回成命,虽然,他没有说,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月初云却是可以猜到的,逼宫,篡位,取而代之…… 月初云没有拦他,甚至,在心里,还隐隐的希望他能成功,她不怕他会败,因为,天牢之中,早已被她安插了可信的人,如果,云迟语要把云轻尘问斩,那么,毫无疑问,她安插在天牢里的人,会在云轻尘被问斩之前,用别的死囚,换他出来,但是,她却是没有想到,云迟语会这么的毒辣,他没有要致云轻尘于死地,而是要用他来牵制她,更更残忍的是,他竟然,还要让云轻尘来亲眼目睹,她跟云风起成亲! “我去杀了那个混蛋!” 看着月初云微微颤抖的身子,月余一却是忍不住了,云迟语,我月家待你赤胆忠心,换来的,竟是你这样的百般折辱,你可是觉得,我月家人可欺么! “丫头,那药咱不要了!”月幻也是心疼得紧,气急之下,又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却是比以前的时候都严重了许多,竟是咳出了黑色的污血来,“二哥,咳,现在还没事,咳咳,药,咱们自己找,咳,云风起都找的到,咱们也一样能找到!” “丫头,你是怎么想的?” 月天驰伸手拉住愤怒的要冲出去的月余一,看向了月初云,云迟语会做的这么过分,这是他也不曾想到的,一时间,竟也对自己以前的坚持怀疑了起来,自己一心想着尽昔日的结拜之义,可是,云迟语他都做了些什么?自己都得到了些什么! 自己的侄儿,被生生害死,自己的妹妹,因伤心而出离,自己的娘子,险些落入陷阱,自己的儿子,因他的算计而至今被毒病缠身,自己的女儿,现在,又要被与所爱之人强行拆散……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坚持错了? “三日后,与云风起成亲。” 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月幻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抚了抚他因剧烈的咳嗽而颤抖的背脊,柔声说道,“二哥,你不要多想,那化雪丹,初云一定会为你弄来……至于轻尘,他,没事的,要救他,现在,不是时候……试想,云迟语既然肯让他来观礼,又怎会给我救他的机会……他的身边,现在定是全副戒备的高手,要现在救他,只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要救,也要等到他被押解回皇宫之后……” “不行!”月幻平生第一次拒绝了月初云的主意,“与云风起成亲,那待日后,便是救了云轻尘出来,又有何用!”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休离便是。”月初云咬了咬樱唇,虽是说得云淡风轻,但心里,却不是滋味,若是与云风起成亲,那洞房花烛夜,定是少不了的,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是不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自己所爱的人呢! “胡闹!”月幻生气的斥责,因为激动,又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女孩子家的,怎能随便的说出这种话来,若是与什么人都可以做那欢好之事,那与青楼的妓子,又有何异!这种荒唐,他绝不允在他的宝贝妹妹身上发生,尤其是,不允他的宝贝妹妹,为了他,而做出这样的牺牲,“你可曾想过,介时,你已不是清白之身,又要如何与云轻尘比肩!须知,再不济,他也是个皇子,岂能容得自己的女人……” “他说过的,他,不介意。” 听着月幻的咳嗽,月初云忍不住心疼的皱眉,被剧毒侵蚀身体所造成的疼,她是知道的,年幼的时候,跟齐灵玉学制毒,就曾有过把手染了毒的经历,那疼,便是坚强如她,亦会是疼得又喊又叫,遍地打滚的,那,还仅仅是一只手,而月幻,却是全身,这许多年,他是要如何的坚强,才撑的下来? 而现在,他却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惜放弃唾手可得的、能医好他的毒病的药,这得有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决心?这,便是自己的二哥,便是自己的亲人! “胡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男人不介意自己所爱的人,与别的男人有染!” 毕竟局限于时代,在月幻的眼里,女子的贞洁,还是要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许多,“他嘴上说着不介意,但是,心里,却未必是真的会那么想,你不能拿着他用来让你宽慰的无奈,来当作说服我的理由,丫头,听二哥的,那药,咱们不要了,云风起能找到的,咱们也能找到,二哥的身体,二哥自己知道,哪怕是没有药来解毒,十年之内,还是不会有问题的。” “二哥!” 月初云低低的唤了一句,便红了眼睛,不要说服她了,不要再这般拼命的说服她了,不然,她可是真的会,被说服的啊! “丫头,乖,这一次,听二哥的。”月幻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柔声说道,“用你的幸福换来的药,你觉得,二哥能吃的安心么?那药,虽是能解我身体的毒,却是,会给我的心种下魔障的,你就忍心,看着二哥天天活在痛苦与自责里么?” “可是……”月初云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了泪来,她知道,月幻所说的,十年之内不会有事,只是在哄她安心的,她虽不懂什么高深的医理,但却是会辨毒的,毒深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她一眼便能看出,依着月幻这种发病的频率,不要说是十年,便是一年,都是往多里说了。 “没有可是,乖。” 月幻没能让月初云把剩下的话说完,便浅笑着打断,“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等轻尘来,我们便把新郎给偷偷换掉,介时,生米煮成熟饭,云迟语也没办法,毕竟,是他的儿子‘不好’,‘酒后失态’轻薄了自己的嫂嫂,呵呵,二哥相信,轻尘也是会愿意当这个‘失态’的人,背这个‘黑锅’,给月家一个说法的。” “这……” 月初云抿了抿樱唇,应允了下来,云轻尘也不笨,只要稍加提点他一下,想必,也是能想得明白该如何做的,至于,月幻的毒病……云风起不是蠢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没道理不懂,如果自己跟云轻尘成了姻缘,便是等于宣告了他继承皇位的无望,介时,为了讨好月家保命,应是会主动把丹药拿出来的,如果,他一时转不过弯,不肯把丹药拿出来,那么,就只好用抢的了。 另一处屋子里,得知云迟语旨意的云风起缓缓的捏紧了拳头,云迟语这是在逼他,让他代替他站到风口浪尖上去,本来,他还自作聪明的以为摆了那个老东西一道,现在看来,却是被那个老东西给算计进去了!该死的,他是要让他彻底的站到云轻尘的对立面上去,要么,彻底收服月初云的心,让她彻底的变成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要么,一败涂地,成为他的挡箭牌,替死鬼,这计谋,当真是用的恶毒之极! “主子,是战,还是降?”隶属于云风起的侍卫首领青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询问云风起的意思,如果,主子要战,他就要去准备人手,布置场地,务必不能使云轻尘有机可趁,坏了主子的好事,如果,主子要降,他便要去准备示好的物品,免得介时尴尬。 “我……” 云风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犹豫了起来,若是现在放手,毫无疑问,他会得到月家的原谅,但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将从此与他无缘,若是不放手,他很难相信,面对这种折辱,月家还能忍得住,如果,月家一怒之下,反了,那么,他便会成为那个首当其中的祭旗之人,他带来的人太少了,虽然,控制了整个月家军的补给,但是,常年征战之人,生起气来,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遑论是……他已是不敢再想……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云风起缓缓的捏紧了拳头,终是选择了退让,“青玉,去把那个东西准备好,明日,云轻尘不发难便罢,如果发难,我们便让……须知,情势不由人,容不得我们……” 说白了,云风起终究只是枭雄之才,前畏狼,后畏虎,所行之事,务求稳妥才敢去做,既没有云千羽的聪明附势,又没有云梦离的明辨是非,甚至是,连云轻尘的胆量,也不曾有的,所以,此生,注定了,只能为臣,成不了帝王。 若干年后,云风起儿孙满堂之时,曾有一个年幼的孙子问他,“爷爷,为什么你没有当皇帝?” 云风起听了以后只是笑,伸手,指了指正巧与云轻尘一起来王府里作客的月初云,半开玩笑的答道,“因为初云奶奶不肯嫁给爷爷。” “那为什么轻尘爷爷也不是皇帝呢?”年幼的小男孩继续好奇的询问,好看的眸子一闪一闪,宛若天上的繁星。 “因为初云奶奶嫁给了轻尘爷爷。”不及小男孩继续发问,云风起便笑着抱起了他,笑着迎了上两人,三人相视一笑,再不复往年般的剑拔弩张。 两日后,天微明,彼岸,书语,天娇和明溪运送的物资先云轻尘所坐的囚车一步进城,看着一眼见不到头的押运物资的车马,云风起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原本还抱有的一点点侥幸,顿时被击溃,怪不得月初云可以毫不畏惧自己掌控着粮草物资的押运大权,原来,她竟是早已经对自己有了防范,呵呵,也难怪,她那么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的动机!别人都道是初云郡主是个胡闹的女子,他却是,看得清,她的每一步走得有多么的机关算尽,有多么的精妙难度! 果然,还是他,太高估自己了啊!还好,到最后,他没有坚持,没有被权势蒙蔽了双眼,与她相争,她,不是他可以觊觎的,不是他,可以降服的…… “青玉,把那个东西给初云妹妹送去。”云风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屋子里面走去,“然后,邀她过府一叙,就道是,往昔无限好,可惜不复来,幼时竹马谊,难换长相惜。” “是,主子。” 知云风起这是已经彻底放弃了,青玉点了点头,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其实,打心底里,他是不希望自家主子与月初云成亲的,倒不是说看不上月初云或者不希望自家主子君临天下,而实在是,留一个对自家主子有恨的人在身边,太危险,尤其是,月初云那么一个精明到连骨子里都是计谋算计的女人。 得了云风起的吩咐不多时候,青玉便捧着早就准备好了的装了化雪丹的盒子出现在了指挥府的门口,冲着守在门口对他怒目而视的月王府密卫恭敬的一摆,客气的道明了,是来求见月初云的,仿佛,那两个恨不能把他看成筛子的月王府密卫的目光不是在看他一般。 虽然,基于云风起对自家小姐的逼迫,月家的密卫对与他有关的人也一并讨厌了,但是,人家毕竟是来求见自家小姐的,拒之门外,不合适,所以,守门的两人,还是分出了一个来,进去门里通报了青玉的拜访。 听了禀报,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站起身来,低声吩咐道,“去请他进来吧,十一。” “是,小姐。”没想到月初云竟然会允青玉进门,来禀报的月十一不满的翘了翘嘴唇,一边嘟囔着小姐就是太过心软,一边走了出去,见了青玉,便是把不敢对月初云发泄的不满悉数发泄到了他的身上,“进去吧!最好不要说惹我们家小姐不高兴的话,不然,哼,剁碎了你喂狗!” “我保证,我这次来说的话,都是你家小姐愿意听的。” 青玉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月十一的警告,虽是修武,他却不是一个莽夫型的人物,相比与其他皇子的侍卫长,他倒是更偏向于能给云风起出谋划策的类型,来此之前,他便已是做好了被刁难仇视的准备,此时,又怎会在意月十一的冷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月十一一拳出去,却打上了一团棉花,便是再大的火气,也没法冲着青玉发了,想到自家小姐还在里面等着,便拧了身进门,在前面引起路来,“算你识相!跟我来吧!” 待到了正厅,见了月初云,青玉只是浅浅一笑,便把手里的盒子递了上去,“郡主,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诚意,想请您过府一叙。” “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接过青玉递过来的盒子,月初云看都不看的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月十一,让他去送给月幻,盒子里装的什么,她看都不需要看,便能猜得到,云风起,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知已没了胜算,便先一步示好了。 “回郡主的话,我家主子说,往昔无限好,可惜不复来,幼时竹马谊,难换长相惜。”青玉原原本本的把云风起让他传的的话告诉了月初云,虽然,他不知云风起的这话,是想向月初云表达什么,但是,却是可以从云风起的样子得出一点肯定,那就是,听了这个,月初云肯定会跟了他回去。 “是啊,往昔无限好,可惜,不复来……” 月初云喃喃的重复着云风起让青玉传达的话,似是陷入了回忆,这句话,她是记得的,很久,很久以前,她把这句话说给了一个人在池塘旁边发呆的云风起,那日,是他母妃的祭日,那日,他喜爱的女子,成了云迟语的侧妃,那一次,并非是云迟语棒打鸳鸯,抢了自己儿子的因缘,而是,那个女子,觉得云风起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看好的皇子,给不了她想要的身份和地位。 也就是从那一次的事件之后,云风起才开始了对力量和权力的渴望,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像是原本的他,这许多年,除了在面对月初云的时候,还能会心的笑之外,早已,不会再对旁人表露真实的感情,直至今日,却是为了得到那绝顶之位,不惜,连月初云也伤害了。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稍后便到。” 月初云不是记仇的人,确切的说,她对云风起,并不曾有过什么仇恨,他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在月初云的概念里,他没有错,如果是她,为了得到非要不可的东西,也会跟他做出同样的事情,甚至,还会更过分,更残忍。 云风起是枭雄,而月初云,却是枭雄中的枭雄,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不是曾伤害过她重要的人的,都,可以饶恕,都可以,成为合作关系,啊,不,应该说是,互相利用关系。 “谨遵郡主吩咐,小人这就去给主子回话。”听月初云应允,青玉便知,这事成了,月初云只是要等到月幻把化雪丹服下,见他无恙,便会过去,而她和自家主子之间的交涉,亦会随之开始。 让人送了青玉离开,月初云便快步朝后堂走去,刚才,她可以在青玉的面前表现的无比镇定,可是,现在,青玉已经走了,她完全没必要再伪装下去了,她着急,很着急,她要去看月幻服了化雪丹之后的反应,如果,真的像“毒老怪”说的那样,那么,月幻应该会很痛苦才对,她要去陪着他,她的二哥,为了她的幸福,宁愿受苦,宁愿死的二哥!她的,亲人! “二哥情况如何了?” 刚走到月幻的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月幻因为强忍着剧痛而发出的闷哼,准备进去,却被从里面走出来的月余一拦了下来,不禁微微一愣,拧紧眉头朝他看去,“怎么了,四哥?” “服了化雪丹之后,毒开始被排出来了。”知月初云心急,月余一忙把情况告诉了她,让她安心,“为了缓解经由皮肤排出剧毒的疼痛,二哥现在正褪了衣服泡在冷水桶里,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进去不合适。” “爹爹在里面?”月初云点了点头,站定了身子,这个时候,她的确不合适进去,虽然,那是她二哥,但是,却也是不合适的,月幻向来自尊心极强,若是被她看到了如此尴尬的一面,以后,与她相处,可是会有心理压力的,这种事情,她绝不允存在,“四哥,你该不会只丢了他一人在里面吧?如果他难受的厉害,弄伤了自己怎么办?”见月余一不做回答,月初云顿时急了起来,她的四哥,向来都是最让她放心的,怎么这次也这般的粗心大意! “放心,里面不缺人照顾他……” 见月初云面露不悦,月余一忍不住暗自发笑,这丫头,在对待敌人的时候,狠厉的像个恶魔,而在对待他们,这些她的亲人的时候,才会像个她这个年纪的心急幼稚的小女孩,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吧……这般想着,月余一顿感温暖了起来,这,便是他们的妹妹,他们不惜以一切相护,不需理由信任的妹妹,她,值得他们这么做! 听月余一说,月幻不缺人照顾,月初云才稍稍放心了一些,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月幻的房门,点了点头,“我先去一趟云风起那里,二哥这里,交给你了。” “带几个人去。”月余一点了点头,虽然,云风起让人把化雪丹送来了,但是,在他的念头里,仍是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不用。”月初云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月余一的肩膀,“他已经想明白了,不会对我动手的。” 十几年相处,对云风起,月初云已是看得明白,他会有执念,但是,却是更有他的骄傲,除非真的认输,不然,他是绝不会主动向人示好的,再说,就算是他真的突然对她动手做什么,她也不怕,她可是“毒娘子”的女儿,别的东西许是没有,但这坑害人的毒药麻药迷药,还是不缺的,如果,他真敢对她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倒是不介意让他品尝一下,她的二哥,曾承受过的痛苦。 又回头看了一眼不时传出月幻痛苦的闷哼的房间,月初云缓步走出了指挥府去,活动了一下肩膀,径自朝着云风起居住的地方而去。 是谈条件的时候了,云风起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既然肯给自己一个这么大的“诚意”,那就定是会有与这个“诚意”相匹配的请求在等着自己,不过,无所谓了,他想要什么,她给就是了,月幻服下了化雪丹,毒病很快便能被彻底除去,云轻尘正在被押解到望天城来,她可以有无数种法子把他平安的救下来留下,云风起此时能要的,她信,她都可以给得起。 望天城的祈愿所里,彼岸,书语,天娇和明溪安静的等在地下的秘密宫殿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无比的紧张,她们的主人,她们的神,她们日日夜夜崇敬膜拜着的人,此时,就跟她们在一座城里,而且,很快,就会面见她们! 几人当中,最最紧张的,自然要数彼岸,因为,她已经完成了主人所说的,在凤凰台的第九层上跳出舞技的绝境,这一次,她就可以留下来不要走了,就可以,留在主人的身边,随侍左右了。 地下宫殿另一侧不知通向何处的门打开,段息天自里面走了出来,环视了四人一眼,点了点头,走到了宫殿正中的椅子旁边站好,虽然,月初云不在,虽然,月初云已经把“天馆”的主人的位置传给了他,他却依然是当她在一般的恭敬,那个屋子正中间的位置,他,从来不坐,在他的心里,那个座位是属于他的老师的,也只能,属于他的老师。 “谁是彼岸?”段息天缓缓的眯起了眼睛,目光锐利,看得四女一阵心里发颤,段,段神使为什么总是这么可怕,他都不会笑的么…… “小女子是,是彼岸。”彼岸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虽是害怕,却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了段息天,突然,她愣住了,因为,她曾在主人手上见过的那枚象征着“天馆”至高权力戒指,此时,正赫然带在了段息天的拇指之上! “不用觉得奇怪。”在月初云之外的人面前,段息天虽然极少露出额外的表情,但是,他敏锐的观察力,却是不会因此而降低的,比如,此时,他便发觉了彼岸的异常,“老师只是把‘天馆’的管理权力交给了我,我不是你们的主人,我今日来这里,是代替老师给你们传话的,老师说,你们辛苦了,今日,现行休息,明日,再来见她。” 听了段息天的话,四女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还好不是他,不然,也跟他们心目中主人,差距也太大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院,凉亭,石桌之上,放着满满一盘苏云卷。 云风起坐在石桌旁,双目微闭,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在回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和谐,仿佛,此时,不是什么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时,此地,不是什么八面埋伏的危险之地。 “苏云卷!”一个兴奋的声音自院子的门口传来,紧接着,一道香气掠过,一如既往,月初云毫无形象可言的扑到了那盘苏云卷上,双手抓的满满,嘴上还叼着一块,开始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大吃了起来,莫说是那寻常时候的淡定从容,便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当有的矜持优雅,也不曾见了! 听到月初云像小老鼠一般的大啃苏云卷,云风起忍不住浅浅一笑,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看着她,不出声,也不动,仿佛,她便是这世上最美的画卷,怎么看,都看不够。 只不足半盏茶的工夫,满满的一大盘苏云卷便被消灭一空,没了苏云卷,月初云顿时恢复了正常,抬头,冲着云风起笑了笑,伸手从他的手里接了他递过的茶来,喝了一小口,仿佛,刚才那个狼吞虎咽的人,不是她一般,她,依然是那个永远都良策在心,胸有成竹的月初云。 “丫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而我,却变了……”云风起笑着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只是单纯的宠溺,并无一丝其他的意思,“我,不该做为难你的事的,你还愿意原谅我么?” “人都是会变的,风起哥哥。”月初云摇了摇头,并不同意云风起的说法,他说,她没有变,却不知,其实,她才是变化的最大的那个人,“昔日里,你不是也说过,除了那个女子,你谁都不会娶,除了那个女子,你谁都不会爱的话么?” “我……” 云风起微微一愣,蓦地想起,这句话,的确,是他曾经说过的,只是,彼时,那个他曾爱过的女子,还没有被权势蒙蔽双眼,还在与他一起做着“此生共白头,不计辱与荣”的美好梦境,“是啊,那时,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信,她,会成为我需要称呼为……的人。”云风起没有说出他对那个他昔日里所喜的女子的称呼,虽然,不再爱了,但是,每每提起,他还是会觉得心痛,并非被人夺去所爱的痛,而是,尊严被践踏的伤。 “一切,都过去了。”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握住了云风起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了下来,放到脸边,蹭了蹭,“你说,你会忘记了过往的一切,过新的生活,你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守不住的你,可是,你可曾想过,现在的你,还是你么?你真的,忘记了过往了么?” “我当然忘了!” 云风起大声辩解,却是忘了,有理不在声高的道理,他根本就是在害怕的,他怕,他的过去再被人提起,那些过去,就像是一块伤疤,每每被提起,都由如是被揭去了一层,鲜血淋漓,让他痛得难以自持。 “你没忘。”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环住了云风起的腰,他很高,她连他的肩窝都不到,但是,她的这个拥抱,却是可以给云风起足以不要倒下去的温暖和力量,“你只是忘记了你的善良,忘记了你的简单,忘记了你的淡定从容,然后,把这一切,都转接到了你的仇恨和不甘上面,风起哥哥,受了伤,就要医治,总是因为怕疼,而掩藏遮盖着,只会让这伤越来越重,最后,变成不可挽回。” 一句话,说的若有所指,但是,云风起却是能听得懂,不但听得懂,而且,还能听得出,她口气里的责备和关心,心下一喜,瞪大了眼睛。 她,只有在对她认可的人说话时,才会这样的,而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听过她这般的口气了?三年?五年?不,更久,应该说,自他那一次,用计引得云轻尘以月初云做赌注,来赌她的玉笔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这般的跟他说过话了,他知道,她定是看到了,也听到了的,他本想借着这个契机,让云轻尘与她彻底的断了关系,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虽是不再与云轻尘恋人般的亲近,但也,与他再不似从前。 “那,我现在,还可以挽回么?” 云风起咬了咬薄唇,询问了一句,声若蚊蝇,他怕,怕得不到月初云肯定的答复,他已经没了母妃,没了所爱,至于兄弟间的亲情,更是从来都没有过,如果,现在再被她拒绝了,那么,他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至于,他的父皇,云迟语,呵呵,他何时成想过要把他当成他的儿子,他们之间,永远都只有算计,只有阴谋,只有,谁暂时的更胜谁一筹。 可是,他曾那般残忍的伤害过她,她真的,还能原谅他么? “如果不可挽回,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月初云哧哧的笑,翘起了唇角,伸手掐住了云风起的鼻子,她没有作伪,确切的说,她不需要在现在的云风起面前作伪,他已经是一只没有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除了向她归降,再无一路可走,兄弟们敌视,月家军排斥,今日之后,连云迟语,也只会把他当成是一枚弃子……此时的她,是真诚的,她希望,他能变回以前的他,那个会把爱情当做是信仰,会为了所爱不惜一切的男子,重情,重义,有胆有谋。 “谢谢。” 云风起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便彻底的松了下来,还好,不是他所害怕的那个答案,不然,他可是真的会在下一刻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的,“初云妹妹,谢谢。”没有矫揉造作,没有虚情假意,云风起的这一声“谢谢”,说的认真而有力,他是真的在感谢月初云,感谢她,在他做了如此过分的错事之后,还肯原谅他,还肯,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帮我教训左逢云的时候,帮我折腾那只‘土豆’的时候,帮我求来让商队可以出关的文碟的时候,我可曾跟你说过谢谢?” 月初云抿嘴而笑,这才像是她所认识的云风起,这许多年,他把自己丢了,以至于狂妄的再也听不见人劝,什么进退有度,什么淡定从容,都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是急功近利,算计满满,没有了淡薄之心,跟她玩算计,玩计谋,他只能算是自讨没趣,让她连一点儿陪他玩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对手,对手,旗鼓相当,才能算是对手,一面倒的胜利,从来都算不得较量,就像是跟聂齐和聂璟,就像是,跟云迟语。 月初云始终认为,把自己旗鼓相当的人对手,可以把自己变聪明,所以,在平日里的时候,跟段息天论战的时候,她也是会跟他倾尽全力的对局的。 “我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云风起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些事情,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而月初云,却还记得,原来,一直在糊涂的人,是他,“要与云迟语彻底为敌,还是……” “五皇子殿下春风得意,饮酒过度,不省人事,七皇子殿下悲伤失落,酩酊大醉,酒后乱性。”月初云笑得无害,说出的话,却是听得云风起无奈的连连摇头,这种法子,的确是够狠。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看得出,这是个局,但是,却只能让云迟语眼睁睁的看着,打掉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面咽,这件事情之后,他不但要承认月初云跟云轻尘之间的关系,更是要给月家一份大大的赔礼,不然,便会引起民愤,以及,他最最不想看到的,百姓对月家的同情,这是阳谋,明明白白的阳谋,却是让云迟语没得反抗,没得躲闪。 “初云妹妹,我这被人抢了娘子的可怜人,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儿什么补偿?”云风起薄唇轻抿,一副委屈模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现在已经不是局中人,再加上,他本就不是本人,所以,要看清月初云的想让他看清楚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比如,再给我寻个合适我的娘子什么的?” “若是风起哥哥可以不介意身份的话,初云倒是有一个适合的人。”月初云浅浅一笑,眯起眼睛,看向了云风起。 “没想到初云妹妹这么细心体贴,连人都给我准备好了,喏,何时带我去见一见?”云风起微微一愣,只道是月初云细心,却是不曾想,她连这个都先有了打算,只是,她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是适合自己的么? 说起身份,倒是真真的没必要多虑了,他如今放弃了对皇位的争夺,以后,至多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还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而且,有了今日这般的丢人之事,莫说是那些大家闺秀们不可能抹下面子来嫁给自己,便是他自己,也不想再凭着什么荒唐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了! 他是云风起,一个可以为爱情不惜一切的人,只是身份,又怎能阻挡他寻找爱情的步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女子棋艺精湛,舞技,亦是难得的大成之境。”月初云盈盈一笑,在云风起的身边坐了下来,说得云淡风轻,“若能与风起哥哥配成一双,应是般配的很,只是……” 月初云是极少的几个知道云风起喜好的人之一,一好棋艺,二喜舞技,他自己,更是写的一手好乐谱,他之前所喜的那个女子,便是跟他骗了一曲舞曲的谱子,以善舞之才进了皇宫,成了云迟语的一名妃子,也正是从那之后,云风起再也不曾写过曲谱。 “只是什么?”云风起微微扬眉,不得不承认,月初云说的这些条件,对他很是有吸引力,棋艺,舞技,皆是他的喜好,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月初云竟是这么的了解他。 万两黄金一局棋,若非是对棋艺极其偏好,他也不会每隔三个月便去花满楼与彼岸下上那么一局,虽然,这个举动,与他平日里的形象极为不符,他却是,从来都没有介意过,在他看来,对弈,无论是在什么地方,跟什么身份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棋,下的是不是棋,是好棋,是妙棋,还是绝世之棋,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彼岸,从来都不称呼为彼岸姑娘,而是直称名字,彼岸。 “只是,我只能给你牵线,带你去跟她见面,至于,成还是不成,就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了。”月初云笑着偏过头,看着云风起的反应,像极了一个懵懂的小女孩,纯洁无暇的目光,干净的不染一丝纤尘,“幸福,永远由不得别人做主,由别人赏赐或者赠予,或者,施舍而来的,那不是爱情。” “哦?是什么人家的小姐?” 月初云的话,让云风起微微一滞,他从没想过,这世上,竟会是还有一个对爱情与月初云一般有着执念的女子,在云国,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子么,一个会对他的身份不屑一顾的女子么? “不是什么人家的小姐,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苦命人。”月初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后,便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云风起,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么说,我们倒是般配的很……” 云风起的母妃早已不在,而云迟语跟他之间,又尽是互相利用和算计,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至于他的兄弟们,亦是因为没有一个不曾被他算计过,而与他保持了极为疏远的距离,所以,他这么说,除了是无奈,更多的,其实,是寂寞,连自己的亲人,都没得亲近,没得依靠,只能跟月初云这么个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倾诉,若非是孤独到了极点,又何至于如此? 看着云风起暗淡下来的神色,月初云伸手扶上了他的额头,她的手心很暖,与这春末的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风起哥哥希望,倒是至少可以有两个亲人。” “两个亲人?”云风起扬眉,重复了一遍月初云的话,似是在追问,她说的是谁,他需要亲人,需要,能把他当作是亲人的亲人。 “我和轻尘。” 月初云说的认真,对云风起,她的确是希望能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的,一来,恢复了平静之心的他,已经有了跟她相较的能力,敌对,百害而无一利,二来,云风起不是什么坏人,就算,他以前做过许多的坑害人的事情,却是从来都不会赶尽杀绝的,凡事留一线,这,并非是他的能力有所不及,而是他骨子里湮灭不去的善良。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风起忍不住身子微微一颤,继而,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我想,对自己的亲人,是不该说谢谢的,可是,我却是想不出其他该说的话来,初云妹妹,虽然,这两个字很俗套,但我还是要说,谢谢。” “明知道俗,你还说。”月初云缩回了自己的手,朝着云风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光顾着说这些了,你就不想了解了解,那个我要介绍给你的女子?” “棋艺再高绝,不可能超越的了帝都花满楼的彼岸,舞技再美妙,亦不可能与我的初云妹妹相较。” 云风起稍微想了想,说得认真,与彼岸对局,他十局九输,唯一不输的那局,还是平棋,而那平棋,却是彼岸让他的成份居多,云风起的棋艺,已是难寻敌手,但是,在面对彼岸变换多段的棋路之时,他还是会应接不暇,因此,每每与人说起彼岸,言辞里,都是友善的评价,三个月与彼岸对弈一局,并非是他没有足够的金子去花满楼,而是因为,要约到彼岸对局,等待的时间,便是至少需要三个月,在花满楼,只有金子,是不行的。 而至于说,月初云的舞,那在云风起的心目中,就更是没有任何争议的无人可及了,几年前,有幸与云乐城一起看了一次月初云跳舞,之后,他便是再无一点看别人跳舞的兴致,并非别人的舞跳的不好,而只是因为,月初云的舞,实在是跳的太美了,刚与柔,力与魅,其情其意,多一分则满溢,少一分则不足,而云乐城却是比他的感触更为深刻,回去寝殿之后,竟是把寝殿里所有的舞姬都遣散了,道是,看到她们,只会觉得心烦,碍眼。 “如果我告诉你说,那个女子的棋艺,不次于彼岸,舞技,与我齐名亦不为过,你会怎么想?”听云风起提起彼岸的名字,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她要介绍给他的人,正是彼岸,现在看来,他们竟是本来就认得的,这般看来,倒是她有些多此一举了。 “如果当真有这么一个女子,又是只重爱情而不在意身份,那么,我便是倾尽一切,也要与她结发共白首,举案同齐眉。” 云风起浅浅一笑,虽然,月初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失信过,但是,这一次,他却是彻彻底底的不信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样的女子呢?无论是棋艺,还是舞技,欲达大成之境,哪怕只是其一,没有半生的勤奋,亦是极难,遑论,是两种同时? 他曾戏言,这世上,有了彼岸,是因为天上的棋仙谪落人间了,有了月初云,是因为天上的舞仙思凡下界了,如今,月初云却是告诉他说,这世上,有一个女子的棋艺和舞技,能与这两个被他认为是仙子临世的人相较,这,怎么可能! “当真?”看出了云轻尘的不信,月初云浅笑着扬眉,花满楼的那些个清倌人,在她的眼里,从来都不是什么风尘女子,而她给她们灌输的思想,亦是如此,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姑娘小姐,都只是些依仗着家族余荫活着的废物,她们,是依靠着自己的学识,自己的能力生活的人,远比那些废物要高贵的多。 从心底里,月初云是希望她们得到幸福的,待她们遇到了她们的良人,她便会以主人的名义,给她们一份丰厚的嫁妆,一份可以让她们嫁到王公贵族家里,都不显得寒酸的嫁妆,不,不应该说是不显得寒酸,而应该说是,比名门望族家的得宠小姐,比许多的公主郡主的嫁妆还要丰厚的许多的嫁妆。 彼岸,这个让她因为好奇,而召见过一次的女子,更是如此,她是打心底里觉得,如果,当真能让她与云风起在一起,她,是会幸福的,云风起是一只酒盅,可以为了爱情,把自己弄得粉身碎骨,而她,则像是一坛美酒,可以让一切不美好的事情,变得美好起来。 “当真!” 见月初云问的毫不作伪,云风起不禁微微滞愣,心跳,亦是本能的加速了起来,暗自思衬道,难道说,这世上,真的是有这般的一个女子的?而且,月初云还非常恰巧的认识? “那好,明日,我便带你去见。” 月初云笑着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认真的说道,很显然,她说的明日,是在与他的“成亲”之后,在与云轻尘的洞房花烛之后,而到底会是明天的什么时候,却是真真的没有确切的了。 首先,明日晨起之后,会有人“惊慌失措”的在府邸的某处发现“醉酒未归”的他,然后,又在难以置信之中,与正睡的懵懂的他一起去往睡房,在那里发现,“酒后乱性”沾污了自己嫂嫂的云轻尘和尚未发现自己的夫君换了人的月初云,再然后,他要怒火中烧的与云轻尘大打出手,把这件事情闹大,闹得满城皆知,哦,不,是满天下皆知,再再然后,闹到月天驰来,闹到此事无法收场,逼迫云迟语下旨,不但是要把月初云许给云轻尘,更是要给月家一份大大的补偿和封赏,以平复民心,军心,以及,月家人的怒气。 “好吧,明日,我等着。”云风起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如果,当真有这么一个女子,莫说是要让他等到明天,便是再等上半生,又有何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时值正午,押解着云轻尘的囚车才缓缓的驶进了望天城的北门,看着囚车之中,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囚犯模样的云轻尘,望天城的百姓们都忍不住交口称赞云迟语的宽容大度,一个企图某朝篡位的逆子,犹能不取他的性命,专门的派人押解了他来,参加兄长的婚礼,放眼云国,啊,不,放眼现在的五国历史,又有几人能有这份胸襟? 城墙之上,月初云穿着一件赤红色的斗篷,眉梢挂笑的向下看着,这件赤红色的斗篷,是在西梁城的时候,云轻尘送给她的,她信,她这般的站着,他定是能看到的。 “云迟语的这一招倒是用的妙极。”观察了一会儿城中道路上的望天城百姓们的反应,月初云突然对站在她旁边的段息天说道,“息天,如果你在云轻尘的位置,你会怎么应对?” “假装看不到,假装听不到。”段息天稍微想了想,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如果我是他,我想,我会在被押到这里来之前自杀,不给老师带来如此大的困扰。” “胡闹!”从未出言斥责过段息天的月初云眉头一拧,一句硬邦邦的责怪便冲着段息天丢了过去,扭头,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失望,“我救你的命出来,就是让你用来随便断送的么?如果是为了让你不给我造成麻烦而死,我当年,又何须费那么大的麻烦救你?让你就那么死了,不是更来得痛快!” 跟在月初云的身边八年,至多,也只是被月初云责备上两句,像这般的斥责,却是一次也没有过,此时乍一听了,顷刻间,眼珠便是红了,但想到月初云曾跟他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知她不喜男人怯弱,忙又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给忍了回去,“息天错了,请老师教训。” 目睹了段息天反应的全过程,月初云才知自己是反应的有些过了,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伸手抚上了段息天的额头,柔声说道,“永远记住,不要随意说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才有各种不同的可能,恩怨也好,情仇也罢,要报,要偿,要实现愿望,都要活着,才能,你死了,除了会让你的敌人开心和得意,让在意你的人伤心和难过,再无一点不同,这世上,不会因为少了你一个人而改变许多,被改变的,只有那些你的亲人和朋友的念想,从此,他们需要念想的人,多了你一个,他们能依靠的人,少了你一个,如此而已。” “是,息天记住了。”段息天郑重的点了点头,把月初云的话好好的记了下来,感受着月初云掌心里的温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老师的手,永远都是这般的能给人温暖和力量,八年前,便是这双手,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以及,为段家报仇的可能,“以后,息天绝不会再轻言生死了。” “这才对。”月初云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缩回了衣袖,扭头,朝着囚车驶去的方向看去,“距离行成亲礼还有两个时辰,我得回去了……我交代你的东西,务必交给他……” 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月初云为什么让自己把那张她收藏了许多年的古琴交给云轻尘,但是,却是知道此事的重大,千年绿毯木,万年蓝鲸须,这两样,随便哪一个,都是足以让一国之君动容的珍宝,现在,却是被放在了一起,制成了一张古琴,这琴的价值,可想而知。 承载着云轻尘的囚车缓缓的驶至了兵营的正门,经人禀报了之后,才被押送去了囚牢,自始至终,云轻尘除了在入城的那一刹那,看到穿着红衣站在城墙之上的月初云之时,眼中泛起一丝暖意之外,其他时候,哪怕是被望天城的百姓辱骂和丢掷杂物,也未有半丝反应,仿佛,他只是一个木头人,对外边的世界,毫不动容。 目送了月初云离开之后,段息天便下了城墙,去往祈愿所的地下密室,取了月初云所说的那张琴出来,据他所知,这张琴是“天馆”匠人坊制造出来的十大圣品中的一样,而另外两件他见过的,一件,是月初云送给彼岸的点翡玉棋盘,另一件,是月初云送给天娇的龙翔九天笔,听说,还有两件在他来“天馆”之前已经被送出了,一件,被月初云送给了书语,名唤翡翠貔貅镇纸,另一件,被月初云送给了明溪,名唤九蝶戏,是一只玻璃种的白玉镯,上有九只红翡蝴蝶,形态各异,惟妙惟肖。 而与其他九件圣品不同的是,这张古琴是月初云极少离身很远的,可以说,她人在哪座城里,这张琴便在哪座城的祈愿所里,因此,虽然月初云未曾声明过什么,却是在“天馆”的诸多地位较高的人心目中,那张琴,便是“天馆”的主人的代表,与那个现在带在他手上的扳指一样,是一种至高无上。 所以,当月初云告诉段息天,把那张琴送去给云轻尘的时候,便是冷静如他,也禁不住滞愣了,反复核实了两次,又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了会疼之后,才算是信了。 手里捧了装在玉匣之中的琴,段息天进入了军营,招呼也不与人打,便径直向囚禁云轻尘的牢笼走去,没有人阻止他,亦没有人会向他询问,因为,他是段息天,是“那位大人”的弟子,是月家军的将军,在月家军,不能向将军询问去向,这是规矩,而出于对“那位大人”的尊敬,更是连他拿的东西,都不曾要求打开检查。 行至押解云轻尘的囚车之前,段息天很是不客气的环视了一眼严防死守的待在囚车旁边不打算给他让路的士兵,剑眉微拧,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压得看管囚车的士兵呼吸困难了起来,“有事?” “息天将军见谅,我们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还请,请不要为难。” 为首的一人本想上前一步说话,却是被段息天的威压震慑的厉害,犹豫半天之后,只是上前了半步,便不再靠近,“七殿下犯得是某朝篡位的重罪,所以……” “我只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来看自己的哥哥,这,也要你们来管束么?”段息天按照月初云教他的跟负责守卫的士兵询问,语气里的不愿,却是被误会成了不悦。 “息天将军是在拿小的开玩笑的么?小的怎得不曾听说,七皇子殿下跟息天将军有结义之事?” 负责看守云轻尘的士兵头领只当段息天是在找借口敷衍他们,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如果是皇子,前来探望,他们自然是不能,也不敢阻止,但是,段息天只是一名月家军的将军,那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君臣,君臣,任凭他是再高级的将军,也只是臣,他们是奉云国的皇帝的命令来的,代表的,是君,与臣之间,终究是隔着一条横沟,只要他不想背上造反的名声,就不能逾越。 “我也不曾听过。”段息天睨了一眼已经坐在囚车里,眼睛都不睁开一下的云轻尘,扬了扬眉,“你们觉得,本将军会是跟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结拜的人么?” 听段息天这么说,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的云轻尘才浅笑着睁开了眼睛,既然,他依然是这么的看不上自己,那么,他会来这里的原因,就只有一个,是月初云让他来的!只要是跟月初云有关的事情,他都感兴趣,这一次,她让段息天来这里,这么的高调,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的,她是决定了,要不惜一切的跟自己在一起了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弃了这荒唐的皇子身份,跟她一起远走高飞的! “既然息天将军也不曾听说过,那又何来的与七皇子殿下以兄弟相称的道理?”负责守卫云轻尘的士兵首领一皱眉,只觉得一种隐隐的不安涌上了心头,这个段息天,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难道,他会是陛下在民间遗落下的血脉? “家母月天心。”段息天深深的吸了口气,似是极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月初云已经跟他交代过的事情,他又不能违背,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家母曾赐名,云天启,不知,这个名字,在诸位听来,是否还觉得顺耳,觉得熟悉?” 听段息天自称云天启,那个夭折了的八皇子,所有的士兵都是忍不住微微一滞,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说,还真是就看出来了,他的眉眼和唇角,跟月天心皇后娘娘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时间,便是乱了阵脚!若说不让他看吧,惹不起,虽说现在皇后娘娘离宫出走了,但是,是个人就知道,皇后娘娘又不是第一次离宫出走了,哪次不都是会被陛下哄回来,继续得宠?若说让他看吧……万一,他只是个冒牌货,不是八皇子,陛下责怪下来……她们可就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怎得?也不认得?” 段息天扬了扬眉,眸子里尽是挑衅的味道,“难道说,家母已经不是云国的皇后了?” 第一百三十章 “是!当然是!” 谁敢说月天心不是皇后?就算是她离宫出走了,她也依然是皇后!整个云国,谁人不知皇帝陛下是最爱皇后娘娘的?整个云国,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是经常玩离宫出走的?敢说她不是皇后,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么! “既然还没有被废后,那是不是说,云天启还是皇子?”段息天扬了扬眉头,眸子里满是不奈,他是极讨厌这个身份的,若不是老师交代,他可是一次都不想跟皇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这……” 负责看守的士兵首领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几个跟他一样无措的士兵,轻轻的咽了口唾沫,他可不敢担惹怒皇子的罪过,尤其是,八皇子殿下,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连夭折了,都能入得皇族陵寝的主儿,惹了,他们便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啊,莫说皇后娘娘不是他们能惹得,便是月王爷,八皇子殿下的舅舅,也是吐口唾沫都能砸死他们的人物! “八皇子殿下请。” 犹豫了半天之后,士兵首领终于顶不住心理压力的让到了一边,放段息天通过,一边朝他行礼,一边用手戳了戳他旁边的一个士兵,让他把这个消息传回帝都去,禀报给云迟语。 看到士兵首领的小动作,段息天只是不屑的别过了头,佯装未见,月初云已经告诉过他了,让云迟语知道他的身份,是早晚的事情,云迟语会对他表现过分到令他厌恶的热情,也是难免,至于,他要如何应对,却是别人不能,也不便劝慰的,他只消记得,他的命,是段家夫妇舍命用自己的孩子换回来的,就可以了。 行至囚禁云轻尘的囚车旁边,段息天微微挑了挑眉,云轻尘看着他的目光,让他很是不喜欢,就好像要从他的身上,看出老师的影子来一般,直惹得他全身发毛,“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你的心上人!” “我只是觉得,一个对皇族最是厌恶的人,突然有一天也变成了皇族,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罢了。” 云轻尘笑得若有所指,他可是记仇的很,昔日里,段息天指着他的鼻子骂,说皇族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可是记忆犹新的,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他自己说就罢了,别人这么说他,就不行,尤其,还是在他的初云面前说他的坏话,他就更是接受不了了,尽管此时深陷囚笼,却也是依然不改有仇必报的本性。 “就算我成了皇族,跟你,也不是一路的货色。”就知云轻尘不可能轻易的让他舒坦,段息天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把手里捧着的玉盒,送到了他的面前,“这是老师让我送来给你的。” “是什么?” 听是月初云让送给自己的,云轻尘却也是再也顾不上跟段息天打嘴仗,起身走到囚车的木栅栏之前,便是向段息天捧到他面前的玉匣看去,玉匣长约一米,宽约半米,是由六块玉板拼接而成的,用的,是墨玉,虽也是通透性极好,却是让人对放在里面的东西看不真切,雕工更是精美,四个方向,雕的是四种镇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盖子上,雕得是妖仙九尾,让人只看盒子,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 极为不舍的咬了咬薄唇,段息天才把玉匣穿过横着的囚车栅栏,递给了云轻尘,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此琴名莫离。”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轻尘忍不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修行的是以音制敌,武器,便是古琴,对琴,自然是要比旁人多熟悉了几分!这张名唤莫离的琴,在几年前,曾现世云国帝都,以其千年绿檀木的琴身,万年蓝鲸须的琴弦,整体雕琢的技艺,而轰动了五国! 只是,昙花一现,只得三日,此琴便失去了踪迹,任凭寒国国君以十城为代价,求这莫离琴的下落,亦未能如愿,此琴,在习琴之人的眼中,就是圣物,宁舍天下求此琴,便是寒国国君对此琴的评价。 云轻尘知月初云的手中珍宝无数,却是做梦都没想到,这琴,也在她的手里! “你确定,这琴是给我的?” 云轻尘本是对琴没什么了解的,只是接触的时日久了,又修习的以音制敌的武技,所以,对琴,也慢慢有了感情和品鉴,他原来的那张整日不离身的琴,是由百年乌木制成的,音质极好,却是在事败之后,被云迟语命人当着他的面砍成了柴禾,那时,他才是明白了,他之所以对别人的琴觉得碍眼,只是因为,他自己的琴,太好了,而非是因为对琴没有感觉…… 也正是那时,他第一次在月初云之外的地方感觉到了心疼,他的琴,伴了他十几年的琴,那一声声碎裂的声音,仿佛,是那琴在哭泣,在撕扯他的心。 “老师说,这琴,才衬得上她的人。”段息天翻了翻白眼,对云轻尘明明是一副打死都不打算把琴交出来的表情,还明知故问的行为极为不屑,而对于月初云所说那句话,更是异常的心里不平衡,什么叫她的人?可恶的云轻尘,到底是何德何能的,能让老师这般的……把自己喜欢把玩的东西,都送给他! “单凭这句话,这琴,我也得留下。”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但滞愣过后,便是开心的大笑了起来,她说,他是她的人,他是她的人!还有什么样的话语,是能比这个更让他觉得开心的?没有!绝对没有!就是云迟语暴毙身亡的讣告,也绝不可能如这句话般的让他如此开心! “如果不想要,大可不必勉强。” 云轻尘的话,惹得段息天又是一阵额头上青筋爆出,虽然,被老师这么说,是一件值得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你也不用这般的炫耀吧?你这是炫耀,赤果果的炫耀!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别的么?”云轻尘抱着玉匣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站到了不会被段息天能够到的位置,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段息天对自己捧着的琴的不舍的送,他才不会给他机会再把琴拿回去! “都在盒子里。”段息天瞪了云轻尘一眼,对他用像是防贼一般的目光看着自己,很是不满,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挥拳朝囚车的木栅栏上砸了一锤,震得囚车晃了三晃,“如果你敢让老师失望,我就宰了你,大卸八块喂狗,狗咬不动的骨头磨成了粉喂鱼!” 知段息天只是对自己不服,并没有敌视的意思,云轻尘忍不住浅浅一笑,像是看一个调皮的孩子般的看着他,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享受过当人家哥哥的待遇,虽然,他的那些哥哥们,也没几个把他当弟弟照顾的,但是,这种突然有个弟弟的感觉,好像,还不错,恩,尤其是,这个弟弟,还不像他的兄长们那般的对他百般算计,需要他处处提防,尤其是,这个弟弟,跟他一样,讨厌身为皇族的身份,“我想,你应是希望我称呼你息天,而不是天启的。” “你可以称呼我段息天或者息天将军。”听了云轻尘的话,段息天忍不住微微一愣,顷刻间,神色变得缓和了不少,“息天,是只有老师和我死去的养父母这些亲近的人可以称呼的,你,还没这个资格。”虽然,语气里还有疏远的意思,却是已然少了几分抵触。 “我倒是不介意你称呼我哥哥。” 云轻尘浅浅一笑,抱着玉匣在囚车的正中间坐了下来,伸手无摸着玉匣盖子上的妖仙九尾,仰头,认真的看向了段息天,段息天比他幸运,自幼,有养父母的疼爱,养父母不在了,又有了月初云的照顾,而他,却是除了兰妃还在的那几年之外,都没有享受过有亲人照顾疼惜的日子,此时,突然有了一个有可能跟自己友好相处的弟弟,自然是分外的珍惜,“而不是,七皇兄。” 一句话,便是撇清了自己皇族的身份,言外之意,我只想和你成为兄弟,而不想要那些跟云迟语有关的称呼。 “我的兄长,都已经在段家的那场浩劫之中死去了。” 听云轻尘提起兄长,段息天的神色不禁微微一黯,虽然,已经过去了数年,虽然,已经大仇得雪,却是每每想起那一夜的哭喊和血光,仍会让他忍不住感到心痛和窒息,那些疼爱他的人们,一个个为了保护他而死去,临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和退缩,只是盼着他能逃得出去,只是盼着,他能幸免于难。 感觉到了段息天的悲伤,云轻尘轻轻的摇了摇头,打开盒子,捧了里面的莫离出来,一边无摸着琴弦调音,一边柔声说道,“他们没有死,他们只是去了天上,现在,他们都在天上,守护着你。” 听了云轻尘的这一句话,段息天的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温暖了许多,这句话,月初云刚救他回到“天馆”的时候,也曾经跟他说过,那时,他天天都会偷偷的从养伤的房间里跑出来,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流云发呆,想象着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等再睁开眼睛,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可是,他期许的梦始终都没有醒来,后来,他只得试着开始说服自己,那些他所爱的人们,如老师所说的那样,在天上,看着他,眷顾着他。 “老师告诉你的?” 许久之后,段息天才算是回过了神来,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极为难得的朝月初云之外的人笑了笑,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低声向云轻尘询问道。 “恩。”云轻尘点了点头,伸手拨动莫离的琴弦,弹出了一声脆响,“忙么?” “火国的敌人还没有攻城,不忙。”段息天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其实,云轻尘也不是如他想的那么讨厌,至少,他可以从他那里,多知道一些老师的事情,“你认识老师多久了?” “算来,应是有十六年了,也或许,更久一些也未可知。”云轻尘很是满意手中的莫离的音色,眯起眼睛,用手掌无摸着琴弦,“若是不忙的话,我唱支曲子给你听吧,息天。” “恩?” 没想到云轻尘会突然这么说,段息天也是忍不住微微一愣,云国七皇子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可谓闻名五国,能有幸听到他弹琴或者唱歌的人,不说是凤毛麟角,也差不多了,虽然,他常年居住在“天馆”之中,但对这些“天下事”,并不陌生,“我应该觉得荣幸,还是应该觉得惶恐?” “为什么这么说?” 前一句的荣幸,云轻尘尚能理解,毕竟,想听他的琴,他的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曾经,寒国的国君寒意冥向他提出,万两黄金换一曲,都被他拒绝了,而且,拒绝的还十分难听,只道是,我不是风尘女子,我的歌,我的琴,只唱给弹给我希望听的人听,你若想听曲,大可去花满楼,在那里,一万两黄金,可以让明溪姑娘唱给你听三支曲子。 而后一句,却是让他不懂了,为什么他说要唱曲子给段息天听,他反而会觉得惶恐呢?难道说,他是在地方自己用音杀术取他性命?可是,取他的性命,自己有好处么?好像,没有吧? “老师曾经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段息天半开玩笑的扬了扬眉,却是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竟是跟月初云之外的人也会说起了这样的俏皮话。 “初云倒是个称职的老师,连这种事情也教给你。”听了段息天的话,云轻尘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把琴放回了玉匣之中,抱在怀里,站起了身来,抬起头,看向了段息天,“你回去吧,告诉初云,她的意思,我明白了。” 云轻尘说明白了,并没有虚言,他确实是明白了月初云要告诉他的事情了的,虽然,这玉匣之中,并没有任何的书信,但是,他却是通过别的,知道了月初云的意思。 习琴之人,手指要比普通人敏感许多,尤其是常年锦衣玉食,不需要自己操劳生计的习琴之人,更是如此,而云轻尘,便是符合了这个条件! 月初云要告诉他的,没有白纸黑字的写给他,而是在玉匣的盖子上涂了一层透明的蜡质,然后,再以银针为笔,在蜡质变硬之前把要写的内容写在了上面,待蜡质干硬之后,因为很薄,以人眼根本就不可能被分辨出来,只有手指触感极好的人用手摸,才能摸得出来!刚刚云轻尘以手无摸玉匣的盖子,看似是在欣赏那雕刻的美轮美奂的妖仙九尾,其实,却是在用手“读”信。 “好。”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段息天也不再多做停留,虽然,他对云轻尘那传说中一曲值万金的歌颇有兴趣,但是,此时,却不是合适的时候,此地,也不是合适欣赏的地点,“我给你记着,你欠了我一首曲子。” 字里行间,已然与云轻尘亲近了不少,不知不觉的,已经以“你”相称,而不是直称名字或者身份,云轻尘刚刚所说,要唱给他听的曲子,亦是被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下来,仿佛,那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而他,也从来都未曾怀疑过一般。 看了段息天的反应,云轻尘也是忍不住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又摸了摸玉匣的盖子,走到了囚车的旁边,与段息天近得只半臂之隔,“好,先欠着,你自己可要记好了我许诺的时候和地点,免得将来我忘了,不认账。”那目光,完全就是一个哥哥在看自己宠溺着的弟弟,一如月畔,月幻,月改和月余一看着月初云的那般。 段息天微微一愣,只觉得云轻尘看自己的眼神像极了昔日里段家尚在的时候,段家的那几个比他年长的哥哥,心下一暖,便不好意思了起来,脸上微微一红,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没有。”云轻尘轻轻的摇了摇头,伸手,穿过囚车的栅栏,拍了拍段息天的肩膀,“快些回去吧,初云那里,应是在等你的消息了,别让她等急了。” “好。” 段息天应了一声,又看了云轻尘一眼,才颇有不舍的转身离开,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到,或许,称呼云轻尘这个家伙一声“哥哥”也不错,他给自己的感觉,竟是像老师一样的温暖呢……恩,或者,他是能给老师幸福的吧?这么温柔细心的一个男人,应该,是很会照顾人的吧? 指挥府,一地崭新的赤红色地毯,一直从大门外铺到了月初云住的房间,按照云国的规矩,新嫁娘成亲的当天,脚是不能踩到土地的,不然,便会给夫家带来厄运,对这一点,月初云自然是完全不信的,可是,却是执拗不过月天驰,月幻和月余一,为了耳根清净,只得依了他们。 服用了化雪丹之后,月幻自皮肤排出了若干的黑色毒瘴,那为了缓解疼痛,而用来浸泡身子的冷水,竟是因为沾了剧毒,倒在花坛里,都毒死了花草,其毒之烈,可想而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因为婚期被延后了三天,月初云的喜服也被赶制了出来,大红色的底子,上面绣的是金色朱雀,她是郡主,嫁的人,是皇子,虽说,她所要嫁的这个人,将来定然会是云国的皇帝无疑,她也定会是那皇帝的皇后,但是,还没到那一天,便不能坏了规矩,喜服上,依然是只能纹绣与凤凰相差甚少的朱雀。 此时,月初云已经被喜娘七手八脚的打扮了起来,真个是一双凤目顾盼流光,一点绛唇柔若娇芳,笑亦好,不笑也好,皆是人间绝色,喜也好,嗔也罢,皆能引人神往! “平日里都只是个假小子一般,还不曾细看,今日打扮起来了,才是发现,我的宝贝妹妹,竟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月余一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镜子里的月初云,许久,才由衷的叹了口气,故意逗月初云道,“也不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太疏忽了,还是你这个当妹妹的太会掩盖了,恩?” “二哥,你看四哥,又欺负我!” 月初云翘了翘唇角,抱住月幻的胳膊便撒起娇来,这招,从小到大,百试百灵,也正是因为这百试百灵,月余一从小到大,不知被他的三个哥哥给收拾了多少次。 “余一,你这当哥哥的,怎得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要照顾妹妹?”月幻浅浅一笑,温文尔雅,伸手拍了拍月初云的手,便转向了月余一,眸子里闪过的一丝危险,顿时让月余一后背冰凉,“今天是丫头的好日子,我且不与你计较,毕竟,让你带了伤,丫头也会没面子,这帐,我给你记了,咱们,日后再算。” “丫头,你,你又害我……” 被月幻这么一威胁,月余一顿时苦下了脸,从小到大,他的三个哥哥里面,最不好对付的便是月幻,得罪了月畔,顶天挨一顿揍,得罪了月改,最多挨一顿整,但是,得罪了月幻,那可就不好说了,反正,最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月下不了床,而且,月幻会用的法子,从来,都没重样过,可谓防不胜防。 看着月幻的袒护和月余一的告饶,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一切,都似如前,只是,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月家,还是月家,那个世世代代对皇族忠心不二的月家,皇家,已不再是皇家,已变成了容不下贤臣,纳不下良将的皇家! 国难当头,犹不忘对迎敌的良将下手,云迟语,你到底是太高估你自己了,还是太低估月家了?或许,云国,真的需要换一个皇帝了,不然,在失去了所有的可用之臣之后,云国,也将不复存在,月初云在心里,默默的这样说道。 “丫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看出了月初云的心思,月天驰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他这个当爹爹,可真是不称职到了极点,不能为自己的妻子儿女遮风挡雨也就罢了,还要让他们为了自己的糊涂承受痛苦,他错了,真真的错了,错在不该对云迟语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期望他能有朝一日想起他们结义时说的诺言,只是,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会不会有些晚? “如果娘亲也在就好了。”月初云翘了翘樱唇,似是抱怨的说了一句,别人家的女子成亲,都是父母兄长在侧的,她却是好,一家子人,整整少了一半,娘亲不在,大哥和三哥也不在,虽然,她不是抓着习俗不放的人,但却是,极重亲情的,若是错过了她成亲,想必,娘亲和大哥、三哥也是会觉得遗憾的吧…… “你娘亲,怕是赶不及过来了。” 月天驰微微一滞,继而,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月初云自幼便是让他和齐灵玉省心,除了气走了所有的先生,让人再也不敢登门传授课业之外,别的,还真是没惹过什么大的祸事。 而至于说,她气走了所有的先生,也是在后来被验证了,那些老东西们,的的确确是没有资格教她的,她只是看书,便能当他们所有人的先生了,说句不违心的话,自己的宝贝女儿,除了做的菜肴都是天生的不需要调配的毒药,做的女红像是缝得麻袋之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缺点的,再说了,她好歹也是他月天驰的女儿,依着齐灵玉的话说,月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要让月初云下厨,也不至于让月初云缝补,不会做膳食,不会做女红,有什么关系! 想到自己的王妃不能参加他们最最宝贝的女儿的婚事,月天驰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件事,怕是要变成齐灵玉终身的遗憾了,自己,可真是对不起她。 正这般说着,门外便传来了齐灵玉那宛若银铃的好听声音,“我就说,这几天怎么总是打喷嚏,原来,竟是有人在背后念叨,还不快快招来,是谁在本妃的背后说坏话,嗯?” “娘亲!” 听到齐灵玉的声音,月初云松开抱着月幻胳膊的手,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正正好好的扑进了齐灵玉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撒娇的荡起了秋千,“娘亲,初云想死你了……” “嗯,还是我的宝贝女儿乖,哪里像那些个臭小子和某个臭没良心的!”齐灵玉轻轻的拍了拍月初云的后背,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上撒足了娇,才把她摘了下来,牵着手,走进了房间,扫了一眼月天驰、月幻和月余一,便重新把目光转向了月初云,语带不善的说道,“真不枉娘亲疼你,他们,哼,就应该统统乱棍打死,扒皮抽筋做马鞍和缰绳!” 听了齐灵玉的话,月天驰和月幻、月余一皆是本能的打了个哆嗦,齐灵玉的招子,可不是他们敢领教的,不说别的,单是一手的毒术和蛊术,就能让他们被虫蛇追咬到一身的疙瘩加窟窿,从有月初云开始,他们就没少挨过这种教训,尤其是月余一,最最倒霉,时不时的被自己的爹爹骂,被自己的大哥揍,被自己的二哥折磨,被自己的三哥整治,也就罢了,还要刻刻提防,自己的娘亲忘了已经教训过自己惹了她的事情,为偶尔做错过的一次事情,偶尔说错的一句话,遭受无数次的打击报复。 “娘亲,不要生气了嘛,总是生气的话,是会提前变老的。”月初云摇了摇头齐灵玉的胳膊,为自己的爹爹和两个哥哥解围道,“初云前些日子,闲暇的时候读了几本古书,看到了两种养颜的秘方,娘亲想不想知道,嗯?” 对女人来说,青春永驻,不老红颜,永远都是有吸引力,齐灵玉自然是也不能免俗,一听月初云弄到了养颜的秘方,顿时来了精神,看都懒得再看月天驰和两个儿子半眼,牵着月初云的手,就往寝室的里间走去,“来,来,来,宝贝女儿,咱们不搭理那些个连人都不会叫的木桩子,咱们研究研究你说的古方。” 被齐灵玉这么一说,月天驰和月幻、月余一才蓦地发现,他们竟是因为吃惊她的突然到来,而连招呼都忘了打,难怪她刚才用那种恨不能要吃人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真的是,咳,活该。 “娘亲,你先跟丫头慢聊,幻儿去帮您准备最喜欢吃的核桃糕。” 月幻心虚的冲着寝室的里间说了一句,也不管齐灵玉是不是答应,便逃也似的快步离去,他的娘亲他知道,最最是记仇的了,若不想办法赶紧平息她的不悦,以后,可就有他的难看了,不说别的,月余一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可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 “娘亲,余一先去看看,妹妹成亲用的喜糕准备好了没有。” 自己的娘亲,最是疼爱自己的宝贝妹妹,这许多年来,深受众方折磨摧残的月余一归结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是用来对付自己的爹爹娘亲,还是对付自己的三个哥哥,只要搬出了自己的宝贝妹妹来,就绝对能逃出升天,他们,可都是绝对不会允许有影响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的事情发生的,所以,只要他的理由充分,就万事好商量。 “宝贝女儿,你看的那两本古书,是不是爹爹给你的那两本啊?” 月天驰想来想去,只觉得实在是想不出用来讨好齐灵玉的事情可做了,一边骂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狡猾,一边轻咳了一声,恬不知耻的把月初云所说的“看过的古书”,往自己的身上揽了起来,没办法啊,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也不想做这么丢人的事情的,可是,自家的王妃猛如虎,惹不起啊,惹不起。 “对啊,可不就是爹爹给初云的那两本。”见月天驰求救,月初云倒也不吝给自己的爹爹解围,樱唇一抿,答得若有其事,仿佛,那两本“莫须有”的书,真的存在一般,“怎得,爹爹忘记了么?给初云那两本书的时候,不是说,要好好研习,上面有养颜养生的方子,等学会了,教给娘亲,娘亲这些日子在外边,没人照顾,定是受了委屈的,得好好滋补的么?” “果然是那两本书上的啊,恩,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一顶“好人”的大帽子砸下来,砸得月天驰一阵的晕头转向,脸上虽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懂事啊,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做人啊,这要是那几个臭小子,肯定要反问自己,何时给过他们书了,啧啧,果然,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贴心啊,从小没白疼啊! “哼,算你有良心!” 齐灵玉轻嗔了一句,算是原谅了月天驰,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给月初云整理起身上的衣服来,一边整理,一边抱怨道,“这破手工,也敢拿出来给我的宝贝女儿做衣裳,混账,真真是混账,要不是今儿是我宝贝女儿的好日子,我非火烧了他的铺子不行!这破手工,我呸,再差一点儿,都赶上我家宝贝女儿缝的荷包了!” 听着齐灵玉的抱怨,月初云只是哧哧的笑,她的女红做的有多差,她还不知道么?一个荷包,装了银锭都能漏出来,咳,她缝的那荷包,说得好听点,叫做工差,说得难听一点儿,那根本就是一彩色的小麻袋,还是装什么漏什么的那种,这喜服,能让齐灵玉这般的抱怨,明显的,就是很不顺眼的意思了。 与月天驰交换了个眼神,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同时露出了狡猾的笑,既然,有齐灵玉看着不顺眼的东西,那就让她把气撒到那不顺眼的东西上去吧,至多,不过是砸一间铺子而已,出钱买下来,让她砸个够好了,又不是买不起,用月初云的话说,哎,更年期的女人,不好惹啊,不好惹,想砸什么,就让她砸吧,总比打人整人来的好些。 “对,对,王妃说得对,这破铺子,做的叫什么手工!本王也想给他砸了来着!”月天驰忙出言附和,虽然,刚刚齐灵玉的嗔怪算是饶了他的意思,可是,也还得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啊,不,不是,是争取让王妃处理别人,忘了自己惹过她的事情,“要不是丫头这婚事来得匆忙,怎得也得让帝都的兰衣坊来做这嫁衣!不如,等丫头这婚事完了,本王陪王妃一起去砸那家铺子?王妃是想直接放火烧了,还是让人拆了劈成柴禾?” “烧了可惜,劈成柴禾好了,还能给军营里的那些小子们烧水做饭用。” 齐灵玉扬了扬眉,对月天驰的建议很是满意,这种破铺子,敢让她的宝贝女儿穿这种货色的喜服成亲,就该拆了杀一儆百,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好一个烧了可惜,娘亲,难道你就不觉得,好好的一间铺子,劈成了柴禾烧,也怪可惜的么?且不说,光是劈柴的人工就得耗费不少,单是用马车运输到军营里面去,也跟买柴禾烧差不多的钱了,月初云面不改色的在心里腹诽道,罢了,罢了,只要能哄得娘亲高兴,这点儿小钱算得了什么。 火国的军营之中,得知了月初云和云国的五皇子云风起将于今天成亲的消息,聂齐竟是莫名的觉得暴躁了起来,该死的,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小女人要跟别人在一起,他就如此的难受!恨不能马上就攻下望天城,阻止这场婚事才好!那个让他那般悖了面子的女人,他,志在必得,他一定要! 派去后方要粮食的人,已是去了三波,粮食,却是一粒都没见着,时至今日,兵将们的餐食,已经由以前的每日三餐,减到了每日一餐,可再省着吃,驽马也是所剩无几了,再等下去,就要开始吃那些战马了! 养大和驯化好一匹战马,至少得黄金百两,训练好一个骑兵,至少也得白银千两,没了战马,骑兵甚至连新入伍的步兵的作用都及不上,吃一匹战马,就相当于百两黄金加上千两白银打了水漂,便是聂家军再家大业大,聂齐也是舍不得的啊! 回去求援的人,定是遭遇了伏击,聂齐这般的想着,却没敢想,被伏击的,不是去送信的人,而是,被押运回来的粮食和物资。 “将军,有个那边城里的士兵被巡逻的人发现带了回来,全身是伤,眼见就要不活了,说是要,求见将军,有要事相告。” 就在聂齐愤怒的摔在目所能及所有物品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了他亲卫的禀报声,其语气之急切,直使得聂齐微微一愣,随手一丢手里的一个青瓷笔筒,便快步走出了帐门,那被他随手一丢的青瓷笔筒在桌子上滴溜溜的滚了两圈,滚到了地上,“啪!”得一声,摔得粉碎。 “在哪里?”听到亲卫禀报,聂齐便感觉到了不好,原来,竟是他想错了,那个女人的计谋,却是要比他想象的更为狠厉,她竟然,让人劫了他的粮食,而不是,阻截他的信使!真真是狠毒至极! 跟着亲卫到了院中,便是见到了那个受伤极重的士兵,血染透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衣服铠甲,有一些,竟是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结痂,可见,他拼命跑来这里,是用了多久! “怎么回事!” 聂齐紧一步上前,也不管那士兵的身上的血迹会沾污了他的衣服,扶他半坐起身子,心急的询问道。 “将,将军……那边已……已经派遣了三……三队运粮的队……队伍过来……应……应都是被云国的月畔带领的游……游骑给……给劫……劫下了……”全身是血的士兵一直都只是挺着一口气没死,此时松了气说话出来,便是开始自嘴里溢出了泛着黑的血沫来,顺着嘴角流下,沾了聂齐一袖,“对,对方大……大概有……有五……五百人……都……都是精锐……”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看着半倚在他手臂上的士兵的目光已经变得涣散了起来,却是依然不肯死去,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抚上了眼睛,“放心吧,你家里的妻儿老小,我会派人送去抚恤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答应你,保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谢……谢……” 士兵的话没有说完,便失去了生命的气息,那只要向聂齐行军礼的手,也重重的落了下去,唇角,却是带着放心的微笑,仿佛,这一生,他已无憾。 “让人登记下他的身份,战后,记得给他的亲人送去抚恤。” 聂齐深深的吸了口气,向跟在自己身边的亲卫吩咐了一句,才把死去的士兵平放在了地上,缓缓的站起身来,丝毫没有嫌弃他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的意思,此举,却是大大的笼络了人心,上战场,哪有人是不怕的?倒不是说他们怕死,他们,只是怕,自己死了以后,家里的父母妻儿从此成了无依无靠的人,成了被人欺凌,没人抚养照料的所在,现在,听了聂齐的话,他们,还有什么课不放心的! “去请璟将军来。” 聂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转身向营帐里面走去,月畔,竟然是月畔,他本以为,作为一员勇将,月畔是会留在望天城坐镇应敌的,却不料,那个可恶的小女人,竟是走了一步险招,把月畔这员勇将给派了出去,阻截他的运粮队伍,真真是够狠,都到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那小女人,还不曾嫁作人妇,怎得就这么的狠毒! 一想到,月初云今日就要嫁给他人,聂齐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别扭,心里,却是不知道,他这是已经对月初云动了情,只当是自己怕月初云嫁作人妇后,会变得更加狠辣,更难对付。 得了聂齐的召唤,聂璟很快便来到了他的营帐之中,看着一地的碎物,不禁拧紧了眉头,聂齐虽然处事野蛮了一些,却从来都没有过随意乱摔乱砸东西的习惯,上次,惹了他摔砸东西,也是他们的爹爹酒后失言,说要把元帅之位让给他,才有的,而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粮草迟迟未到么? 这般想着,聂璟便本能的放轻了脚步,是人都知道,聂齐的脾气暴躁,对惹了他不悦的人,从来都不会客气,他可不想因为走路的声音过大,吵到了他,而给自己招来麻烦,“大哥,你找我?” “坐。” 聂齐依然只是看着挂在营帐墙上的望天城布防图,没有转身,这图,是他派去潜伏在望天城里的细作送出来的,除了一些只有将军级别的人才可以进入的军事重地,可谓面面俱到,只是,从最近一次送来的消息看,他派去的二十个细作,到现在为止,只剩下了三个,负责指挥统领那些细作们的头领,亦是被“光明正大”的抹杀了。 聂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坐到了他平日里坐的位置,安静的等着聂齐先开口,目光,亦是朝着聂齐看的方向投去,那里,是望天城的城门,从图上看,城门很厚,需要用破门车才有希望破开,遑论是他们这些轻骑而来的,如果,要从正门攻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上山砍伐树木,临时制造破门车。 第一百三十二章 “哥哥想自正门强攻?” 齐璟微微皱眉,忍不住出言询问,虽然,从正门攻城最是能激发士气,对现在萎靡不振的兵将们来说,将有极大的振奋作用,但是,需要的代价,也是极大的,这么厚的城门,想要强攻进去,即便是铺上去几千条人命,也未必拿的下来,可是,只是为了振奋士气,就这么拿着几千条人命挥霍,真的,值得么? 胜利,就是胜利,不需要顾忌什么手段,只要胜利了,让兵将们肆意的劫掠几天,再低落的士气,也能重新振奋起来了,何必要用这样的法子! “不。”聂齐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聂璟,“那个小丫头精明的跟狐狸投胎的一样,肯定早就在正门摆好了陷阱等我们向里跳,要攻城,也不能从正门。” “那哥哥盯着城门看什么呢?” 听聂齐不是要从正门进攻,聂璟稍稍松了口气,继而,不解的询问道,“哥哥可是觉得,这正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没什么不妥,只是随便看看而已。”聂齐缓缓的吐了口气,他的确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看着这布防图上的正门,他便本能的想起了,那一日,月初云给他的下马威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女子,也可以有那样的英姿飒爽的美,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心里想要征服的,是月初云那样的女人,“刚刚得到了消息,不是我们派去送信的人被劫持了,是押运粮食的车队,被劫持了,云国那边派出的人,是月畔,那个给我们难看的小丫头的大哥。” 认真的听完聂齐的话,聂璟沉吟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眸子里泛起了一片精光,“听说,今天是那个小丫头和云国的五皇子云风起成亲的日子?” “是。” 想听人提起这件事,聂齐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他叫聂璟来,就是为了让他出主意的,那个可恶的小丫头,竟然敢用这么阴险的手段坑他们,让他们平白的吃了这么久的马肉不说,还把他们的粮食统统给截留下了,须知,火国,本就不是适合产粮的国家,那些粮食,都是他们从打下来的五座云国城市里面搜刮来的,被她坑掉一趟,就等于少去了他这三十万人十天的口粮!真真是不可饶恕! 聂齐在心中怨恨责备着月初云对他们用手段,坑掉他们的口粮的同时,却是忘了,他们,才是侵略者,那些粮食,本就是该属于云国的,没有人求他们来侵略,更没有人希望成为亡国的奴隶,月初云所做的,只是带着云国的兵将和百姓,在正当的抵御侵略,若真是要论谁更卑鄙恶劣一些,也是他们更卑鄙恶劣一些才对。 “那个带消息回来的人,能确定带兵阻截粮道的人是月畔?”聂璟点了点头,对月初云,他倒是没有聂齐那般想要征服的心思,他只想着,要报那折辱之仇,要将她除之而后快,那样一个女人,留在世上,再驯服,也是个祸害,犹如养不熟的毒蛇,放在怀里,终有一天,会被她咬得毒发身亡。 “应该不会有错。” 聂齐微微皱眉,扭头,看向了聂璟,他有些不明白聂璟的意思了,他是找他来探讨,要如何给那个小丫头一个教训或者难堪的,他怎得一直跟自己询问粮草被阻截的事情? “或许,我们可以给那个小丫头送去他大哥的项上人头做贺礼。”见聂齐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聂璟忙出言解释,他可不想惹怒他,确切的说,是,他可不敢惹怒他,“云国的习俗应是与火国一样的,在成亲的日子里,若是见了血光,便不能再把婚礼进行下去了。” 听了聂璟的建议,聂齐忍不住微微点头,既能给那个可恶的小丫头一个下马威,又能让她的亲成不了,这个主意,倒是蛮合他的胃口,但是,一想,不禁又拧紧了眉头,“主意是好,可是,我们去哪里弄月畔的项上人头?这该死的东西,藏的比鬼还隐蔽,不见我们的运粮车不出来,现在这么个时候,去哪里找粮车去引他出来?” “大哥也太过实在了,谁说,就一定要拿一个真的去的?”聂璟得意的一笑,凑近了聂齐的身边,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随便找一个人来,用易容术化妆成月畔,再砍下头来,装进箱子里送去,不就成了?” “这……能行么?”聂齐缓缓的拧紧了眉头,看向了聂璟,颇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个小丫头,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能被这点儿小伎俩骗到么?” “再精明,也是个女人!见了自己兄长的人头,哪里还能有那七窍玲珑心去分辨真假!” 聂璟在心底里,仍是看不起月初云的女子身份,女子就是女子,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厨艺女红,不好好的在家里待着,跑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也对。” 点头,同意了聂璟的说法,女人,再大的胆子,也是女人,怎么可能不害怕见到血呢!虽说,那日,她能下令让手下的人放箭杀人,但是,那毕竟是远的,也毕竟是让别人动手的,他就不信,那么细细小小的一个女人,见到了真的死人,能不害怕!更是不信,她能在看到了自己兄长的头颅之后,还保持镇静的与那个什么云国的五皇子成亲! “既然大哥同意,那就这么做吧。”聂璟的唇角扬起了一丝上扬的弧度,只要一想到,那个可恶的小丫头捧着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吓得面色苍白的瘫软在地的样子,他就会兴奋不已,该死的,敢给他难堪,不知道他是最最记仇,最最睚眦必报的么!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聂齐点了点头,满意的眯起了眼睛,伸手,捏住聂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俯身,靠近他的左耳,低声说道,“办得好,今天晚上,我会好好的奖赏你的。” “恩,大哥,疼……” 聂璟低低的吟了一声,调子里,竟是带着微微的撒娇,与他平日里的形象甚是不同不说,那眸子里的渴求,却是足令人忍不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谁能想得到,堂堂聂家军的将军,竟是会露出楚馆的小倌一般的媚态,谁又能想到,让他表露出媚态的人,竟是,他的亲哥哥! “去吧。”聂齐得意的一笑,松开了聂璟的下巴,伸手在他的腰侧轻轻的拍了一巴掌,朝着门口努了努嘴,示意让他快些去,不要耽误,此时,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一来,为的是聂璟的“乖顺”,二来,为的是能阻止月初云成亲。 望天城中,迎亲的乐曲已经响起,符合皇子迎娶正妃规制的十六抬的辇轿自云轻尘的住处起程,绕过了望天城的三十二条街道之后,停到了指挥府的门口。 云风起穿着大红色的喜服,一改往日里的一身蓝色,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满面喜气,意气风发,直给人一种,与他一起开心的气场,引得沿路看热闹的望天城百姓们,也是满心的欢喜。 云国别处的人,许是对月初云还心存不屑,觉得她配不上云风起的,但是,在西梁城和望天城这两处地方,百姓们却是因为月初云所表现出来的退敌之策,降敌之能,而对她满是崇拜,在他们眼里,初云郡主和五皇子殿下成亲,那根本就是天作之合,绝世良缘!皇帝陛下真真是慧眼识珠,英明神武! 镶了金边的红色毡毯彼端,一身赤红嫁衣的月初云在喜娘的引领下自里面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在云国,成亲的新嫁娘是不需要带喜帕的,所以,她脸上的神色,在诸多围观的望天城百姓眼里,一览无余。 当然,没有人会以为初云郡主是不想嫁给云风起,虽说,云国的女子都是十六七岁就嫁人,可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哪里有不眷顾娘家的,所以,月初云眼中不愿,悉数被望天城的百姓们理解成了她对爹娘兄长的不舍,一时间,月初云的孝顺之名,被望天城的百姓们风传,人们对她的评价,更上层楼。 “丫头,嫁去了夫家,要好生与夫君相处,举案齐眉才是为妻之道。” 知月初云虽是明面上要与云风起成亲,但实际上要嫁的人,是她自己喜欢的云轻尘,齐灵玉也是心情好了很多,自己的宝贝女儿,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好归宿,她这个当娘的,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虽说,云轻尘也是皇家的人,但七位皇子里面挑一个的话,云轻尘,好像,应该,是最容易被自家的宝贝女儿降服的,想必,以后云轻尘当了帝王,月家应该不会如现在这般的难捱了才是。 “丫头,若是那小子欺负你,就回家来告诉爹爹,爹爹帮你收拾他!” 月天驰终究是武将出身,说话懒得用那许多的拐弯抹角,笑着拍了拍月初云的手臂,跟她嘱咐道,虽然,连他自己都不信,云轻尘那个来阵风都能刮倒的没用小子,能有本事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但是,以他的护短,别说是让云轻尘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了,就是说话的声音大一点儿,口气差一点儿,那也是绝对不行的,他的宝贝女儿,自己都不舍得说上半句的不是的,岂能容得别人给她委屈! “丫头,你休得听爹爹胡说,什么被欺负了回来告状,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月幻抿嘴一笑,温软谦和,使人只是一看,便有如沐春风之感,“若是他欺负了,只管教训,出了什么事,二哥给你扛着。” 因为毒病已经被消去,月幻的脸上也开始隐隐的有了健康的红润,与他以前的苍白比起来,笑里更是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憔悴,相信只消再过得些许时日,定是能恢复他昔日里未中毒之前的飒爽英姿。 见爹娘和兄长都已经与月初云嘱咐完了,月余一也紧一步上前,把手里的一只果子送到了月初云的手里,冲着她浅浅一笑,柔声说道,“丫头,记得,月家永远是你的娘家,不管什么时候,月家的门,都是会为你开着的,别怕,做你想做的事,你有爹娘,还有四个兄长,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我们给你扛着。” “嗯。”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把月余一交给她的果子放进了衣袖。 这个果子,叫如意果,是要煮熟了才能吃的,在云国,成亲的姑娘,都会被家人送上一个生的如意果,取得是一生如意的意思,得了这个果子的新嫁娘,要把这个果子放进衣袖,在洞房花烛夜之时放在枕头旁边,晨起的时候,要下厨去把这个果子煮熟,把果子的心取出来,跟自己的夫君分食掉,叫如意同心。 “去吧,时辰差不多了,莫要耽误了才好。”齐灵玉又给月初云整理了一下喜服,虽是很不顺眼这身喜服的手工,但也没有办法,心里念里,只觉得是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娘亲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苏云卷,等你明日里跟你的夫君一同回门。” 在云国,有新婚第二日,新嫁娘跟夫君一同回门的礼数,一来,为了让新嫁娘跟自家的爹娘报个平安,二来,也是回来收拾自己旧时穿着的衣服,带去夫家,再以后,要回娘家,就是少之又少了,若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一年里,能回娘家十趟八趟,都是难得了。 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知她此番的“嫁人”与旁人家的女子不同,以后,在云轻尘继承皇位之前,哪怕是常住娘家,都没有人会觉得不妥,所以,倒是没有如寻常女子那般的哭哭啼啼,伸手拍了拍齐灵玉的手,又与她抱了抱,便转身上了辇轿,挥手与自己的爹爹和兄长道别。 随着一声,“起轿。”那由十六人抬着的辇轿被稳稳的抬起,跟在骑马来接的云风起身后,徐徐的向着望天城正中临时搭建起来的祭天台而去。 皇族成婚,都是要祭天的,云风起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身处望天城,不可能有帝都那般宏伟的祭天之地,只得是诸事从简,让人临时用木石搭建了一个小型的祭天台出来,用来行成亲礼。 临时搭建起来祭天台共二十一层石阶,总高三米有余,自下而上,皆铺着绣了金线的赤红毡毯,毡毯两边,摆满了象征皇族的凤仙花,意为,走上这毡毯尽头,从今往后,便是皇族的人,是皇帝,或者皇子的正妻,也就是,皇后,或者,王妃。 按照规矩,云风起和月初云将从这里步行攀登上去,然后,在顶端的供桌前膜拜行礼,待下了祭台来,便会双双回到府邸,云风起在外大宴宾客,月初云回房间等待,待天黑之后,送走了宾客,两人再行洞房花烛之礼。 此时,除了云风起之外的几位皇子都已经等在了祭天台下,连原本被囚禁在囚车里的云轻尘和刚刚承认自己身份的段息天也不例外。 对段息天也会出现在这里,其他人原本是觉得很是意外的,他不是月家军的将军么?应该算是月家的嫡系才对!按照常理,是应该跟着月家夫妇和月初云的两位兄长一起前来的才对,怎得,竟是跟他们一起来了? 但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便顿时明白了,人的样貌,是瞒不了人的,以前的时候,他们都不曾留意,才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现在,有了闲暇,才发现,他跟他们,在长相上,竟是有着许多的想象的!而那些跟他们不想象的地方,竟是,跟月天心如出一辙! 到了此时,如果还猜不到段息天的真正身份,那五位不知情的皇子,就是傻子了!他分明,就应该是皇后娘娘所生的那个孩子,那个传说中,已经夭折了的八皇子,云天启! 出于好奇,除了云轻尘之外的五位皇子纷纷围到了段息天的身边,细细的打量起他来,原本,如果没有他,他们几人还有争皇位的意义,可是,现在,有了他,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只要他想要皇位,那么,皇位,就会毫无疑问的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就算他们娶上十个月初云,都不可能还有一争之力,无论是出于月家的立场,还是,皇后娘娘的影响,他,都将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你是天启皇弟?” 虽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云千羽还是压低声音向段息天询问了一句,他从来都是他们兄弟七人之中最最聪明的,此时,他要问的,不是段息天的身份,而是,他对皇位的想法,既然,他一直自称段息天,而没有承认自己的本名,那想必,也是有一些原因的才是,如果,他确实是无意争夺皇位,那么,他,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想他与月初云的关系那般交好,或许,他们可以互相利用一下,各取所需,也未可知。 “我叫段息天。”睨了一眼云千羽,段息天忍不住微微皱眉,心里本能的浮现出有关月初云对云千羽的评价,云千羽,云国三皇子,机敏睿智,有帝王之才,若为友,当小心谨慎,若为君,将有称霸天下之心。 听段息天这么说,云千羽顿时放心了下来,浅浅一笑,态度变得更是温和了许多,“息天将军,可愿与千羽交个朋友?” “老师说,与三皇子殿下,只可有商贾之交。”段息天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神色竟是与月初云出损点子坑人的时候如出一辙,一句话,便是说明了自己的立场,他跟云千羽,只可谈交易,不谈交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商贾之交,也总好过萍水相逢。”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千羽不但不生气,反倒是开心了起来,他怕只怕段息天不想要皇位,又无所求,而现在,却是听他不想要皇位,又有所求,那他还担心的什么!既然他跟月初云一样,喜欢用交易的方式跟自己相处,那么,他倒是不介意,跟他做一场对彼此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云千羽从来都知道什么是知人善用,不管对方求的是什么,只要是合理的,他就不会吝啬给出对方想要的东西,他有着遗传自云迟语的聪明,又有着从他母妃淑妃那里学来的有度,既不会如云风起那般,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又不会像云迟语那般,把所有人都当成聪明人,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的身上,已经隐隐的出现了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所应具备的,能容。 “待今日的喜事之后,息天倒是不介意跟三皇子殿下好生探讨一番,商贾之道。”段息天点了点头,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没有目的的,月初云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认真想过之后,再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君临天下也罢,隐居世外也好,她,都支持,她说,在她的心里,他,只是她的学生,让她最是得意的学生,与其他人无关。 只是,月初云也不曾想到,她的这一句话,却是改变了段息天的一生,不,确切的说,是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亦是,改变了云国的未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云轻尘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云天启,哦,不,段息天,太过于排外了,他这般的建一座四面都是围墙的城池,让自己深陷其中,是会错过很多东西的,虽然,城池之外,会有很多的危险和不测,但是,也会有很多的意外和惊喜,如此想着,便是想上前劝解一番,却不料牵动锁在他腰上的铁链,被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听得铁链碰撞所发出的轻响,段息天忍不住皱眉,虽然嘴上还是不肯承认云轻尘,但在心里,却是已经本能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长,扭头,目光落在了那粗如儿臂的铁链上,脸色,越发的冰冷了起来,许久之后,才微微张嘴,似是自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解开。” 跟在云轻尘的身后,防备他逃走的两名士兵微微一愣,本想拒绝,但一想,段息天八皇子的身份,便妥协了,互相看了看,见对方跟自己的想法一致,才同时上前,一人扶住铁锁,一人拿出钥匙,把铁链打了开来,退到了一边,心中却是默默想道,就算是放开了,又能如何,反正七皇子从小就是个什么武技都不学的废材,没了铁锁,就能跑了不成!倒不如趁机卖八皇子殿下一个人情,待到来日,他登临帝王之位,说不定,还能看自己懂得进退,赐给自己一个什么小官当当…… 被松去了束缚,云轻尘顿觉身体轻松了许多,抬起头看向了段息天,自嘲的笑了笑,他当了十九年的皇子,却不及他一朝承认身份的有影响力,他这皇子,当得可真是悲哀,不过,无所谓了,身份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找到,他想要的,重要的东西了,啊,不,是重要的人。 感觉到了云轻尘的目光,段息天缓缓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撞,却是丝毫没有要回避开的意思,许久,才移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为他拍了拍腰间被铁链弄得尽是褶皱的地方,颇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今天可是老师的好日子,你这身打扮,也太寒碜了。” “衣着修饰,都是外在的,初云应是跟你说过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的气质,是由里及表的,而非那些俗物能掩盖。”云轻尘抿嘴一笑,然后,在众人难以置信的讶异目光之中,伸手,捏了捏段息天的脸,满眼宠溺的说道,“一个乞丐,便是穿的镶金佩玉,也只是一个乞丐,智者,哪怕是衣不蔽体,也依然是一个智者。” “那云迟语是什么?” 段息天微微拧眉,却是没有对云轻尘与他的亲近表现出不喜或者不奈,伸手,拿开他捏了他脸的手,轻声问道。 “禽受,哪怕穿了衣冠,也只是衣冠禽受。”云轻尘抿嘴而笑,伸手,区起食指,在段息天的眉心轻轻的弹了一下,虽是没有直接出言骂云迟语是禽受,却是让所有听见他说话的人,都能清楚的听懂他的意思,“禽受,若是非要佯装是人,那便是没有自知之明到连禽受都不如了,明白么?” “明白!” 没想到云轻尘这骂人都不需要指名道姓的本事,竟是已经这般的炉火纯青,段息天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发笑,这本事,倒是跟老师有得一比,不过,他骂的也没错,云迟语那个老东西,连自己的恩人都能忘,连自己的兄弟都暗算,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的确是禽受不如! 心里骂着,却是本能的把自己跟云迟语划清了界限,只是,他以为的,云迟语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只是在云风起和云轻尘的身上,却是不知道,若不是段家夫妇感念月天心的恩情,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换回了他的,此时,他早已成了云迟语用来保全皇位的牺牲品。 “既然明白,那就要划清界限。”云轻尘小心翼翼的无摸着被他抱在怀里的玉匣,柔声说道,“须知,人和禽受,终究是不一样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到底,你应该,也懂。” “与虎谋皮,虎尚不能给,遑论是其他的走兽飞禽。” 段息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云轻尘的说法,许是两人的想法相似,一时间,竟是更加亲近了起来,一句话,不仅仅是骂了云迟语,更是把其他跟云迟语尚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云梦离和云千羽一并给骂了进去。 听了段息天那不带脏字的辱骂,云梦离的脸色不禁微微一黯,他便是性子再温和,也不可能任由的人这般辱骂自己而没有反应,只是转瞬之间,他与段息天的关系,便由起先的不相识,恶化成了老死不相往来。 以至于后来,他被人坑害,深陷云国西北的云雾蛮夷部落,段息天听从了月初云的意思,带了人潜入云雾蛮夷部落救他,他依旧是执拗的不肯伸手让段息天把他从泥泞中拖出来,最终,还是段息天无奈之下,砍了一根蔓藤下来,打成了活结,套马一般的套到了他的身上,才得以把他从拖出泥泞,可谁知,他被救上来之后,竟是很孩子气的说了一句,“是你非要救我的,我可没有求你,也没有欠你。” 直气的段息天恨不能踹他一顿才好……还是念在他被那些蛮夷之人丢在沼泽里面泡了十天,虚弱的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才作罢了。 与云梦离截然相反,云千羽依然是一脸的笑意,仿佛,段息天所说的飞禽走兽,与他无关一般,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似是家常般的说了一句,“时辰也差不多了,初云妹妹和五弟也该到了才是,怎得还是未见人影?”会在婚典中用出李代桃僵的把戏,除了月天驰夫妇和月幻、月余一,就只有段息天和云轻尘两人知情,云千羽,在心里,自然还是在做着将来用月初云的自由,跟段息天交换皇位的美梦的。 “千羽皇兄这么心急,不如,前去寻找一番?” 虽然知道,云风起只是一个幌子,所谓的祭天和拜礼,都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和给自己上演感人戏码的前奏,但是,听云千羽这般的把月初云和云风起扯在一起,云轻尘还是本能的觉得排斥和不喜,连带着说话的口气,也生硬了许多,“知道的,道是旁人成亲,不知道的,可别是误会成了你才是正主儿才好!” 话说的很有技巧,巧妙的没有说出谁才是会娶月初云的人,但是,基于大家的所想不同,自然是给了其他五人误解的空间。 “呵呵,七弟多虑了,若为兄是今日成亲的正主儿,又怎么会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等着,早就应飞去初云妹妹的身边去了才是。”知云轻尘与月初云之间的情愫,云千羽只是笑着睨了云轻尘一眼,出言挤兑他道,他可不是段息天,一个注定了失势的人,云千羽可懒得收买拉拢,“怎得,见所爱之人与旁人成亲,七弟也跟为兄一般,心如刀绞?” 话说的看似同病相怜,实际上,却是在毫不客气的要往云轻尘的伤口上撒盐,如果,今日不是月初云让段息天提前给云轻尘送去消息,他现在,肯定是会被云千羽给气个半死的。 “凡事须得留一线,千羽皇兄,做人,可不要太过份!” 即便是知道云千羽所说的事情并不会成真,云轻尘还是气的不轻,他的初云,岂能容得别人这般的挂在嘴边乱说,尤其是,还被跟别的人并称!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七弟说的对,做人须得留一线。”云千羽依旧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带刺,“为兄的娘亲很是懂礼数,这些道理,都是有教的,君臣之礼,为子之道,也都是烂熟于心。”一句话,却是等于直接骂云轻尘有娘生,没娘教,连谋朝篡位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根本没有资格说他的不是。 这句话,于其他的几个没有了母妃的皇子来听,许是没有什么的,但是,对云轻尘这个对兰妃满心不舍与眷顾的人来说,却无异是一种赤果果的羞辱,他的娘亲是被云迟语以通女干之罪赐死的,末了,就只是被用一张凉席卷了,丢到了乱坟岗上,若不是他苦苦哀求,怕是,连全尸都不可能留的,不,不是连全尸都不能留,而是,会被砍得粉碎,喂狗…… 云千羽这般的说,就等于是在骂他,他跟他的母妃是一路人,一样的不明事理,一样的不识好歹! 如果只是侮辱他,云轻尘或许能忍,但是,云千羽对兰妃的不敬,他却是不能忍!那是他的娘亲,自他有记忆以来,前世,加今生,第一个如亲人般对待他的人,第一个,给他温暖,让他觉得幸福的人,侮辱她,便是等于在给他最大的羞辱!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震惊了所有人的耳朵,不管是皇子,还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是本能的把目光转移到了云千羽的脸上,五道清晰的指印,明晃晃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紧接着,云千羽的大半边脸便肿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就只有在西梁城跟云轻尘有过短暂交锋的云天希和云思乐,是知道云轻尘是会武技的,但是,即便是他们,也没想到,云轻尘的武技,竟是已经达到了这般的地步,如此快的速度,如此诡异的身法,别说是云千羽,便是武技最好的云天希,也未必就能轻易的躲闪过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虽只是在一旁看着云轻尘扇云千羽耳光,云天希便是能准确的判断出了他出手有多重,的确,云千羽的脸上只是多了五道指印,然后肿了起来,连牙齿都没有掉一颗,但是,这一耳光打得,却是阴狠至极,这肿,不似普通的肿,用冷水敷一下,明天就没事了的那种,而是,没有个十天半月,都不可能好的了! 换句话说,如果云千羽不想顶着这么一张脸在外边丢人现眼,就得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猫上个十天半月…… 都道是做人要厚道,打人不打脸,云轻尘此举,却是真真切切的没打算跟云千羽留面子了,说的难听一点,这一巴掌下去,其实,就等于是两人的彻底决裂。 很显然,云千羽也是被云轻尘的突然出手给打懵了,他一直以为,云轻尘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前些时候,有胆子逼宫,也只是一时的被热血冲昏了头,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隐藏的很深,深的连他都没有看出来! 基于这种想法,云千羽虽是挨了耳光,第一感觉,却不是愤怒或者想要打回来,而是,后悔,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这么后悔过!从小,他就知道做人须得留一线的道理,像今日这般的挤兑别人,还是第一次。 他之所以挤兑云轻尘,一来,是觉得他谋反失败,从此之后,定是会被云迟语严加看管,用以掣肘月初云,掣肘月家的筹码,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即便是挤兑,凭着他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也不可能再对他产生什么威胁,至于这二来,自然是基于月初云对他的情愫,一个这般没用的人,他的初云妹妹那么神仙般的人儿,跟他或者云风起这样的人在一起,才算是般配才是,怎么就会选中他? 可以说,云千羽对云轻尘的挤兑,从骨子里,还是处于羡慕和嫉妒。 见云轻尘突然用出了武技,扇了云千羽耳光,那两个负责看守他,却在段息天的命令下,给他解开铁锁的士兵顿时愣住了,他们之所以敢听从段息天的命令,给云轻尘解开,就是以为他没有武技,即便给他解开了铁锁,他也没有本事逃走,但是,现在,却是大大的不一样了!如果,他趁着他们给他解开铁锁的机会逃走了,那么,他们便是有一百个头,也不够皇帝陛下砍的啊! 这般想着,两个士兵便是本能紧张了起来,捏紧了手里的铁锁,就要冲上来把云轻尘再绑起来,即便是被段息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仍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你们谁敢碰我哥哥,我就敢把你们谁碰过他的地方给砍了!” 情急之下,段息天竟是一把把云轻尘揽到了自己的身后,迈前一步,挡在云轻尘和两个士兵的中间。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轻尘只是浅浅一笑,没有拒绝,而其他人,却是不同程度的愣住了,几个皇子是弄不明,就在几天之前,段息天还在跟云轻尘箭拔弩张的,怎么才这么会儿时候,就亲近成这般了?而且,段息天,还称呼云轻尘为“哥哥”,以他的身份和对皇位的不喜,这么叫出口,是不是说明了,他选定了站在云轻尘的阵营? 对于这种猜测,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云天希和云乐城当然是替云轻尘高兴,云思乐却是神色微微暗淡,如果,连段息天也站在了云轻尘的那边,那么,他恐怕是要更加没有希望了,他不怕等,他只是怕,等到最后,她依然把他当成兄长,而至于说,其他人,诸如云梦离和云千羽,则是满心的戒备,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对皇位的念头,所以,对云轻尘,还是抱有极大的敌意的,尤其是,云梦离刚刚对云轻尘有了敌意,而云千羽,则是跟云轻尘刚刚结了仇怨。 听段息天这么说,两个准备上前绑云轻尘的士兵顿时慌了,看段息天的样子,绝对没有要跟他开玩笑的意思,仿佛是真的他们再敢上前一步,就要把他们的手脚给砍下来一般,“八,八皇子殿下,这……” “息天,他们也是不易,不要与他们为难了。” 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段息天的手臂,绕过他,走到了两个士兵的面前,扭头,伸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额头,似乎,只是刚刚段息天肯如刚才那样的叫他一声哥哥,肯为了他站出来,就已是他极大的幸福了一般,“乖,别任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能还跟哥孩子般的胡闹。” “可是……” 段息天没有躲开云轻尘的手,只是微微拧眉,面带不悦的辩解,“我就是不愿意看他们绑你!” “没关系的,只是绑一下,又不会绑坏,他们只是给云迟语当差的,家里还有父母妻子需要养活,绑我,也只是怕我逃走,不要让他们为难。”云轻尘一边说着,一边缩回了抚上段息天的额头的手,转身,缓步走到了两个拿了铁锁的士兵面前,冲着他们温软的一笑,“绑吧。” 被云轻尘的一番话说的,两个士兵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了,互相交换的一下眼神,便把拿在手里的铁链丢在了地上,“七殿下,相信以您的本事,若是当真要逃,小人也不可能是您的对手,既然您这么肯体恤小人,那小人就做一回明白人,不绑您了,让您也少受些委屈,这铁链子这么重,您带着也难受。” “那就谢谢了。”云轻尘温软的一笑,竟是比对云千羽还客气了许多,转身,看向了段息天,“息天,帮我拿一下琴。” “好。”段息天微微一愣,对云轻尘对自己的不设防很是觉得舒服。 这张名唤莫离的琴有多珍贵,段息天可是知道的,别说好琴的寒国国主愿意以十座城池换这琴的下落,对修习以音制敌的云轻尘来说,这琴,也是珍贵无比的武器,而且,还是自己所爱之人赠予的,满是信任和浓情蜜意的武器!莫离,莫相离! 普通的琴,哪怕是渗透了内劲进去弹奏,能让声音传出两里,已是极致,而如果是这张琴,却是可以连内劲都不用渗透进去,便可传音五里的,若是渗透了内劲进去,恐怕,能达到传音十里的极致,也不是不可能。 云轻尘的此举,便是相当于把自己的武器交给了他保管,把自己所爱之人的祝福,交给了他捧在手心,这种信任,竟是使得他眼睛湿润了起来……在很久以前,段家还存在的时候,他的养父母和兄长们,也是对他有这般的信任的……在段家不在了之后,带他回“天馆”的月初云,也是把这样的信任,交给了他的……这种信任,在他的心里,就等于是一种亲人的挚情,也是在这一刻,他彻底的承认了,与云轻尘之间的亲情! 看着自己刚刚一直夹在腋下的玉匣被段息天稳稳的接了过去,云轻尘才探手入袖,拿出了一条雪白的丝帕出来,认真的擦拭了一下自己刚刚闪过云千羽耳光的手,然后,很是讥诮的把擦过手的丝帕丢在了地上,踩了一脚,对云千羽的示威和鄙视,溢于言表。 看着云轻尘的举动,云千羽依旧是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便别过了头去,假装对他刚才的所为恍若未觉一般,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知道云轻尘是自己还未彻底弄清楚底细的人之后,云千羽很是低调的垂下了头来,他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对敌人,尤其是未知底细的敌人,盲目的动手,是不谨慎的行为,他已经错了一次,所以,决不允许,自己再错第二次。 云千羽的反应,使得云轻尘微微一愣,他自诩已是足够的懂得隐忍,但是,今日,见了云千羽的所为之后,却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比上不足,审时度势,没错,就是审时度势,这一点,云千羽比他要做的好得多。 就在众人一片沉默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迎亲队伍的锣鼓开道声,是云风起和月初云到了。 迎亲的队伍算不得庞大,只是堪堪够皇子迎接正妃的规制,没有办法,望天城只是一个靠近边境的小城,不可能有如帝都一般的庞大仪仗和锣鼓队伍,能像今天这般的,可以说,已经是云风起能在望天城里,能搜集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一骑枣红马当先,云风起着了喜袍,频频向周围的人们行礼,感谢围观的人们的捧场,跟在马匹后面的十六人抬的轿辇上,一层薄纱之后,是月初云并不开心的倾世容颜。 在祭台之下,看着月初云看向自己,云轻尘只觉得心中微微一疼,才只是几日不见,她便是瘦了一圈,喜袍领口处露出的锁骨,已然比之前更高了几分,想来,应是都没有好好的吃东西,都没有好好的休息的……这般想着,云轻尘在心里,便是对云迟语更加的怨恨了起来,都是他,想出这么阴狠的招子来向她示威,才会害的她这般的憔悴,此仇不报,他云轻尘誓不为人! 及那抬着月初云的十六抬的轿辇落下,云风起便快速的跳下了马背,紧一步上前去,伸手扶住了她的腕子,那浓情蜜意的神色,竟使得一众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感慨了起来,五皇子殿下,可是绝对的人中翘楚,要文采有文采,要武技有武技,便是连为人处事,都是一等一的让人觉得舒服,听说,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岁了,却还是没有要过一个侍妾或者侧妃,若是能嫁给他,那该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 这般想着,许多未成亲的姑娘小姐便是红了脸,只在是心里惦念着,但愿自己以后的夫君,也能如云风起一般才好,啊,不对,那太奢侈了,十之其一就好! “初云妹妹,今日,便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 云风起很是温柔的扶月初云下了轿辇,让她站稳在了红色的毡毯上,若有所指的对她说道,“我想,我们,都会幸福的。” 一句话说的很是有技巧,给不知情的人听来,指的是他们以后的生活,会很幸福,而在知情人听来,却是,他们两人,都会得到各自的幸福,此刻,他对她的,竟然是祝福,祝福她找到自己想要的归宿,祝福她,能跟自己所爱的人,得到幸福。 “我想,会的。”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云轻尘,“我们,都会幸福的,我,相信。” 见月初云说这句本应是很甜蜜的话,竟是在看着云轻尘,而不是云风起,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云风起、段息天和云轻尘之外,哪怕是寻常的百姓都感觉到了奇怪,难道说,今天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今天,月初云真正想嫁的人,其实,不是云风起? 这般想着,其他的几位皇子不禁捏紧了拳头,如果,月初云敢公然拒绝跟云风起成亲,那就等于是违抗赐婚,如果,她不是准备要带着月家军造反的话,那么,她就要以命相偿!可是,月初云这么聪明,这么理智的一个人,真的会选择连一下挣扎都没有,就去死么?不,不会的,她一定是,准备带兵造反了! 猜测到月初云可能是想要造反,几人的反应,自然也是不同,云天希、云乐城和云思乐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如何保下月初云,要如何调遣属于自己的力量,帮助月初云赢得造反的胜利,而云梦离和云千羽,则是在惶恐,如果,月初云真的造反了,那么,尚站在云迟语一边的他们,该如何是好? 降?不行,他们的母妃都还在皇宫里面,如果他们降了,他们母妃便是死路一条!不降?显然更是不行,他们身处敌境,如果不降,月初云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们?以月初云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给他们两人留下机会,成为云迟语的内应的,所以,即便是不杀他们,也要把他们囚禁起来,一如云迟语囚禁云轻尘的那般。 而围观的百姓们,则是开始胡乱的猜度了起来,各自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皇家的秘闻,从来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没有的事情,都能被胡编乱造成了有,更遑论是这种有风有雨的? 很多围观的百姓,都是觉得今日不需此行了,听说了段将军竟是原本传说已经夭折了的八皇子殿下不说,还亲见了云国唯一的外姓王家的千金,初云郡主,与七皇子殿下颇有些“暧昧”的关系,啧啧,难道说,初云郡主是如那些个公主一般,除了夫婿,还要豢养别的男人?比如,已经失了势的七皇子殿下? 窃窃私语之中,突然,有一个什么人冒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的话来,“我听说啊,初云郡主原本是跟七皇子殿下情投意和的,都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却被皇帝陛下乱点了鸳鸯谱,赐婚给了五皇子殿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百姓,永远是最容易被蒙蔽和煽动的,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原本还是“英明仁德”君主的云迟语,顿时成了糊涂的代名词,围观的百姓们交头接耳,各种谈论起了自己的想法来。 有的说,皇帝陛下糊涂,也不先询问一下人家女方的意思,就想当然的指婚,使得有情人不能相守,有的说,五皇子殿下可怜,凭白的被指了一桩婚事不说,新嫁娘的心思还不在他的身上,这以后成了亲,日子可如何好过,更有的说,月元帅怎么这般的老实,既然自家女儿有了意中人,就应该大胆的跟皇帝陛下说才是,哪有这么当爹爹的,还有的人说,月元帅可真是不容易,为了保卫云国,保护百姓们的兴奋安康,连自己唯一的女儿的终身幸福都断送了…… 总之,各种说法,可谓此起彼伏,唯独,没有支持云风起和月初云继续奉旨成婚的! 环视了一下围观的百姓,云风起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了月初云,虽然,他早就知道,月初云是会做足了工夫,为月家铺好以后向云迟语装无辜的路的,却是没有想到,她竟是做的这么决绝,这么不给云迟语留后路,搬了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出来,给云迟语一个如此难看的下马威。 其他几位皇子,在听了这般的议论之后,倒是纷纷松了一口气,月初云并没准备造反,不然,她也不会用出这样的法子,但是,看来,她是已经有了让自己不嫁给云风起的法子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且不说云天希和云思乐不用担心月初云,云乐城不用不放心云轻尘,便是连云梦离和云千羽,也是把已经到了嗓子眼儿里的心,给咽了回去,只要月初云不带着月家造反,那么,他们就是安全的,云国,就是稳固的。 这般想着,云梦离和云千羽均是忍不住在心里对云迟语的做法有了微词,大敌当前,犹不忘朝对阵的将领下手,这哪里该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做的事情!且不说月家此时谋反,云国会江山不保,便是月家有了恼意,不好好的抗击火国了,放火国兵将入边境,也将是云国的一场浩劫!臣可用,良臣当重用,如月家这般赤忠的良臣,更是应该好好的重用!怎么总是用些小聪明,小计谋来坑害呢! “初云,对不起。”突然,云轻尘上前一步,朝着与他仅几步之隔的月初云露出了歉疚的笑容,“我……没能说服他收回成命……我……” “笨蛋,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父亲用兵呢……”月初云小心翼翼的抽回原本被云风起扶住的手腕,看向了云轻尘,语带责备的说道,“他便是做的再错,也终究是你的父皇,是给了你生命的人……” “可是,他不该明明知道我们是相爱的,还想着要拆散我们!”云轻尘语出惊人,当然,这个惊人,震惊的,也只是围观的百姓们,“为了他的皇位,他都可以不顾父子之情,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他再错,也是你的父皇,是云国的皇帝,君臣之道,自古如此,君让臣死,臣尚不能不死,遑论,只是让我们两人分开呢……”月初云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无奈,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玉镯,上前两步,送到了云轻尘的手边,“此生,我们有缘无分,你,珍重……” “不!我不要!” 云轻尘避若蛇蝎般的后退了两步,誓死不肯接月初云送到他手边的玉镯,一边退,一边试图说服月初云道,“初云,你不要嫁给他,我,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我不要这混账的皇子身份了,你也别要这劳什子的郡主,我们,我们远走高飞,从此,海角天涯,再不问世间俗事,在天比翼,在地连理,生同寝,死同穴……” 在百姓们的眼里,从来都是觉得皇族的地位遥不可及,恨不能削尖了脑袋嫁入皇家的,皇家的人,更是对自己的身份重视异常,哪怕只是皇族的旁支,也会以拥有皇家的血统为荣,而像云轻尘这样的,肯为了与自己相爱的女子相守,而不惜放弃自己皇族身份的人,从有云国的典籍记载以来,还从来都没有过! 所以,在听了云轻尘的这一番告白之后,在场围观的望天城百姓们顿时沸腾了起来,“答应他”“跟他走”的声音,从一个两个,慢慢的连成了一片,此起彼伏,听起来蔚为壮观。 “对不起,我,不能。”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出拒绝的时候,竟是落下了泪来,“如果我跟你走,月家就要背负抗旨不遵的罪名,我的爹娘和兄长,就要因为我的一时任性而被问斩,初云虽为女子,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般的不负责任,让自己的爹娘替自己承担过错的事情,初云,是做不出来的。” “况且,此时正值火国背约之时,之前,连下五城,好不容易才在望天城下被阻住。”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沉默的望天城百姓们,“如果,我的爹娘和兄长被问斩,云国,可还能找得出一个,比我爹爹更适合统领月家军,与火国的敌人周旋的人么?如果,月家军败了,望天城破了,你让云国的百姓,如何应对?都去做火国人的奴隶么?” “尘,对不起,我不能那么自私,把我一人的幸福,驾驭在如此多的人的痛苦之上,我们,今生无缘……若有来生,我只愿,我们再不生于皇族臣将之家……我只愿,哪怕是破屋草房,食不果腹,我们,亦能相守……” 月初云重新转回头,看向了云轻尘,快步向前了几步,把手中的玉镯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转身,走回了云风起的身边,“风起哥哥,对不起,我们,继续吧……” 月初云的话,却是把所有围观的望天城百姓都说哭了,一个女子,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子,竟是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母兄长,为了保护家国天下,为了保护他们这些,与她几乎是素昧平生的人,而放弃自己的所挚爱,这,该是一份什么样的胸襟!莫说是她,便是那些个自诩铁骨的男儿们,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那一句今生无缘,说得,是多么的令人心酸? 那一句继续,说得,又是多么的无奈? 以前的时候,只是听得谣传说,初云郡主是个令人避之不及的魔王,得知她来了望天城,害怕她会祸患到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可是,她来了之后,不但没有为祸百姓,还给自已经沦陷了的城里逃过来的难民们发放粮食,再后来,又见她用妙计吓退了火国的夜袭,而现在,却是又亲见了她的大义之举…… 所以,在现在的每一个望天城百姓的心目里,月初云的地位,已经彻彻底底的高过了云国的皇帝,云迟语,须知,那身为皇帝的云迟语,可是在为了一己私利,而挤兑贤臣,棒打鸳鸯的恶人,而月初云,却是为了家国天下、百姓荣辱,不惜忍辱负重,辜负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巾帼英雄! “好。” 云风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月初云的手,便引着她,朝祭台的顶端走去,既然,她需要他扮演一个不知情的无辜之人,那么,他便索性把这个无辜之人扮演的完全彻底些好了,“初云妹妹,我,会对你好的,哪怕,你的心里没我,我,也会对你好的。” 看着月初云随着云风起一起攀登祭台,渐行渐远的背影,云轻尘突然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不是开心的笑,而是,满是眼泪,满是辛酸,满是,痛苦…… “息天,给我琴!”笑过之后,云轻尘突然用衣袖一擦眼泪,朝着段息天伸出了手,“我,送初云一程!” 目睹着这一切,围观的望天城百姓们无不落泪,云轻尘的这一句送,到底,是要带着多么大的绝望,才能说的出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猜,世人皆知,云国七皇子擅长琴艺词曲,但是,此情,此景,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去欣赏,一个心碎之人的绝唱! 从段息天打开的玉匣中取了琴出来,云轻尘满是苦涩的一笑,伸手抚摸着琴弦就地坐了下来,把琴放在了膝上,伸手拨响了琴弦,悠悠的唱了起来: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也总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听着云轻尘的歌,月初云的身子微微停滞了一下,却是没有回头,已经,抬起步子,随着云风起朝着祭台的顶端走去,但是,是个人就看的出来,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脸上的神色,也是越来越痛苦,她,不敢回头,她怕,她一回头,便再也没有勇气坚持下去…… 这种让人绝望的气氛,渲染了在场的每一个望天城百姓的心。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云轻尘的歌唱完,月初云也正好跟云风起走到了祭台的顶端,回头,又看了他一眼,樱唇微启,没有声音,但是,从唇形来看,却是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她在跟云轻尘说,珍重。 “吉时到,行祭天礼……” 被云迟语特意派遣来的礼仪官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拉着长音,喊了一声,竟是比平日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经过了刚才的一幕幕,他也是受了感染,本能的觉得,这件事,皇帝陛下做的太草率了,五皇子殿下是皇子,七皇子殿下也是皇子,反正都是要让初云郡主嫁到皇家来,为何,就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哎,真真是造孽,这般天造地设的一对人,竟是从此成了叔嫂,真是,可惜,可怜,可叹! “慢!”突然,一袭黑衣自远处飞身而至,脚尖轻点数个围观百姓的头,眨眼间,便是到了祭台之下,细看去,竟是一个容貌粗狂的男子,看身架,应是练得硬身横练的工夫,而且,身手应是不凡,“聂家军聂齐将军,听闻初云郡主今日大婚之喜,特命小人送来贺礼,还望初云郡主笑纳。” 原本听得有人喊慢,围观的百姓们还是一片欣喜,只盼着这个喊慢的人,是来阻止这场婚事的,但是,听得那人自报名姓,道是火国的人,代正在率兵围困望天城的火国将军聂齐送来贺礼,所有人,不禁都是冷了两色,鬼才会相信,那个聂齐是有什么好心!天知道,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听聂齐让人送了贺礼来,月初云也是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了站在台子下面的云轻尘,见他也是一脸不解的看他,便又扭头看向了站在她旁边的云风起,亦是一脸的问询,便知道,这东西,真的是聂齐让人送来的,并不是他们中的那一人提前安排好的噱头。 可是,聂齐会给她送来什么贺礼呢?他会有这么好心?如果月初云会信,那她就不是月初云了! 但是,即便知道聂齐是没有好心,月初云也是不能拒绝这份贺礼的,不然,就是示弱,就会极大的打击望天城的百姓们会赢得胜利的信心。 “呈上来。”见月初云已然决定接下这份礼物,云风起便是一挥手,让下面的侍卫把那个粗犷男子捧着的盒子送上祭台,他可不敢让月初云亲自去拿,万一,那个粗犷的男子,便是聂齐派来行刺月初云的,那让月初云自己去拿,可就太危险了。 站在祭台底层的侍卫应声上前,从那个粗犷男子的手里接过了盒子,然后,转身,低头,快步的攀登上了祭台,把盒子捧到了云风起和月初云的面前,不偏不倚,正好是中间,虽然,是云风起命令他去取的,但是,人家确实说明了是送给郡主的,那么,这般的放在他们两人中间,由他们两人谁来接,都不会责怪到他的头上。 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士兵的手里接过了盒子,伸手在四周摸了摸,知不是暗器盒子,才伸手打开了盒子的盖子。 在看清了盒子里装盛的东西之时,月初云猛的瞪大了眼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两行眼泪,顷刻间便落了下来,樱唇微启,却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见月初云突然间坐倒了下去,云风起也是吃惊,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事情,让月初云这般的失态,她不是,从来都能淡定从容的么?这是怎么……但是,当他的目光遇上了盒子里的人头之时,他也是愣住了,那里面,是一颗人头,一颗刚刚被砍下了不久,血迹还是红色的人头,那颗人头,竟是,跟月畔长得一模一样的,不,应该说,那颗人头,是月畔! “来人!把那个送东西来的人拿下!”感觉到了月初云身体的颤抖,云风起本能的感觉到了心疼,虽然,他并不爱她,但是,这许多年来的风风雨雨,她却是他最为珍惜的小妹妹,护着她,已经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死活不论!” “大哥……” 对云风起的命令,月初云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突然,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事情,把盒子放到地上,然后,伸手,探进了盒子,把里面的人头捧了出来,但是,就是在她捧起人头的那一刹那,脸上的悲伤,却是顷刻间消逝了,紧接着,便听得她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初云!” “初云妹妹!” “丫头!” “老师!” 听得月初云的笑声,云风起和台下的几人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在心里,都是本能的想到了最最不好的情况……她受了刺激,变得神智不正常了! “十三!给我把这个送东西来的骗子钉在那里!”突然,月初云改捧着人头的姿势为拎着人头的头发,腾出来的手,冲着台下正在与云风起的人拼斗的粗狂男人一指,怒气冲冲的冲着空气之中下了一道命令。 月初云的命令声方落,便有五支带着银光的利箭自一个极其刁钻的方向飞了出来,“嗖……” 五箭齐发,却只得一声破空之音,有此可见,这五箭的速度和前后距离,是何等的接近,即便说是毫厘之差,恐也不为过。 “咄!” 一声脆响,五支银色的箭光钻进了正在拼斗着的人群,然后,准确无误的命中那个粗犷男子的四肢和腰间,把他径直的钉在了地上,而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五箭,竟是没有伤及任何一个那个粗犷男子之外的人,确切的说,是连旁人的衣角,都没有碰上一下! “是,小姐。” 答复竟是比执行略慢,可见,箭速是何等之快。 被箭矢钉在地上的粗犷男子挣扎了一下,却是发现,全身都使不出半点儿力气,不禁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站在台子上的月初云,似是想在她的旁边找出那个射箭的人,可惜,却是一无所获。 “想知道你为什么能跟那许多的人打斗,却能让他们无法对你近身,现在,却只是被五支箭矢贯穿了身体,就动都不能动了么?”月初云拎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自祭台最顶处缓缓的走了下来,行至那个粗犷男子的面前,眸子里是可以压抑的怒气,“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颗人头,不是我大哥的么?” 粗犷男子没有出声,但是目光里的难以置信,却是出卖了他的想法,身为火国的中级军士,被聂齐派来送这个盒子之前,便是知道,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不是真的月畔的头的,但是,他却是真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被璟将军用易容术处置的那么逼真的一张脸,竟是,会被月初云识破!还有,那个把弓箭用的这般出神入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真的,就是如前几日夜袭之时,这个小丫头所说的那样,只是她的一个侍卫么? “我大哥的后脑上,有一块骨头是凹下去的,那是我小时候爬树摔下来,他护着我时伤到的。”月初云扬了扬被她拎在手里的人头,笑的危险,“而这个家伙,却是没有的。” “至于说,为什么你只是被贯穿了四肢,就不能动了嘛……”月初云把那颗仍在滴着血的人头送到了粗犷男子的脸的上方,看着血一滴滴的落了他满脸,突然,手一松,“砰!”的一声,一颗死人的头颅与一个活人的头颅相撞,直撞得那粗犷男子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了起来,“因为,那五支箭里面,有四支,分别射断了你的手筋和脚筋,而剩下的那支,则是,射穿了你的丹田,唔,换句话说,即便现在有人给你把这五支箭都取下来,你也只能是废物一个,这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啊,不,是这辈子,都只能像这样躺着了。” “不,不可能,只是弓箭而已,怎,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硬身工夫!”听了月初云的话,粗犷的男子顿时愤怒的吼叫了起来,他之所以敢请缨独自一人来这里,是因为一身的横练功夫已经是到了几近刀枪不入的程度,可是,却没想到,竟是阴沟里面翻了船,被人用五支箭矢钉在了地上,这可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谁告诉你,这是普通的箭矢?”月初云抿嘴一笑,抬脚,踩在那个粗犷男子的手腕上,然后,伸手,硬生生的从粗犷男子的手腕上拔下了一支箭来,然后,缓缓的送到了他的面前,柔声说道,“这箭,叫破魔箭,别说是你的这点儿横练功夫,便是城墙,这箭,也能射穿。” 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箭矢,粗犷男子顿时泄了气,这箭,果然是与普通的箭矢不同的,普通的箭矢,为了保持平稳并把阻力减到最小,大多是菱角形的,极个别的,也有三角形的,而这箭,却是做成了针形的!完全无视需要为箭矢保持平稳的把箭矢做成了针型! “神,神射手?” 敢用针型箭矢的人,在五国的历史上,只有一个有史料记载的存在,那个人,是弓手世家的一个男丁,姓神,因为射术出神入化,而被人遗忘了名字,只称之为神射手……那传说中的神射手,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于今,早以作古,而那神射手的后代,也是因为受那神射手的名声所累,被各国的皇室追缴,唯恐有一天,会为敌方所用,成了索自己命的威胁,所以,整个家族,亦是成了浮世烟云。 “若论本姓,他的确是姓神的。”月初云浅浅一笑,把那针型的箭矢重新扎进了粗犷男子的手臂,直惹得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只是现在,他姓月,名十三。”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粗犷男子奋力挣扎,却是被箭矢钉在地上,根本就不能移动半分,只得冲着月初云破口大骂了起来,妄图能激怒她,让她一怒之下给自己一个痛快,“活该你月家被云国皇帝不容,有你这般危险的女人存在,别说是云国皇帝容不下你,便是投奔了别国,别国的皇帝,也一样不可能容得下你们!” “倒是谢谢你的提醒了……”月初云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双手,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条丝帕,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抬脚,狠狠的踩上了那个粗犷男子的胸口,抿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只是,很可惜,我月初云,从来都不怕有人容不下我,容不下月家……临死前,你给我好好的听清楚了……若是这天不容我月家,我月初云便拆了这天,若是这地不容我月家,我月初云便掀了这地,若是,有什么人,不容我月家,我月初云,便让他灭尽九族,对我月家,再无一点儿威胁!” 被月初云这么一踩,被射穿丹田,无法再用出硬身工夫的粗犷男子顿时吐出了一口血来,双眼,却是发出了不甘和崇拜交杂的复杂神色,厚厚的嘴唇微微颤抖,没有声音,说的,却是,月初云,若为男子,当成一世枭雄。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面对粗犷男子的称赞,月初云竟是丝毫不为所动,缩回了自己的脚,俯身,笑着说道,“虽然,这个盒子里面装盛的,不是我大哥的头颅,但是,既然你们敢用我大哥的性命跟我做文章,就得有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来承受我的怒火的胆识,你,是第一个需要付出代价的人,但,我保证,绝不是,最后一个……很快,你的上司,哦,就是聂齐和聂璟,就会,到刑室之中,跟你作伴了……哦,对了,你们知道我是月初云,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的二哥,是月幻……” 听月初云说出月幻的名字,粗犷男子顿时变了脸色,一张嘴,就想咬舌自尽,却是被早有准备的月初云一脚踢在了脸上,顿时,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的意思。”月初云俯身捡起刚刚被她擦过了手,丢在地上的丝帕,一捏粗犷男子的嘴,便硬生生的给他塞了进去,“在我原谅你,允许你死之前,你,是不可以死的,这么说,你能明白了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随后乘车前来观礼的月天驰、齐灵玉和月幻、月余一见祭台方向已经是乱成了一团,被望天城的百姓们围堵的水泄不通了,顿时,便紧张了起来,心道,不好,怕是出了大事了! 这般想着,便是责令车夫加快速度,往那边赶去。 “丫头?”齐灵玉的身法最是灵活,只几下,便挤进了人群之中,到了月初云的身边,见她一身是血,正在对一个粗犷男子拳打脚踢,顿时便愣住了,她的宝贝女儿,合适这般的粗鲁过?她不是时常跟自己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动不动就找人打架,那是野蛮人做的事么?怎得,竟是在婚礼上,跟人打起来了?没记得她有说过,还有这么一出啊! 但是,在齐灵玉的目光落到那颗被丢在一旁的人头上时,顿时,便瘫软在了原地,月畔,她的长子,那,那是,他的头? 虽然,身为兵将世家,她想过无数次,她的孩子们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战死沙场,但是,突然见了,在心里上,还是受不了的,那,可是她的儿子啊!从小,就最最懂事,最最不惹她生气的她的畔儿啊! “娘亲,不要怕,那不是大哥。”听到尖叫,月初云缓缓的转身,看向了已经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的齐灵玉,移开踩在那个粗犷男子胸口上的脚,俯身,捡起了那颗地上的人头,翻来覆去的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贴人皮面具的结点,拽着头发一扯,便把整张易容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另一张人脸,“是聂齐和聂璟那两个混蛋送来捣乱的。” 见那满是血迹的人头被撕下了一张脸皮,露出了里面的另一张脸,齐灵玉才堪堪恢复了一点儿,虽还是有些腿软,却是能扶着已经站在了她旁边的月幻的手臂站起身来了,脚步仍有些不稳的往前走了两步,到了月初云的近前,突然,一把抱住了她,丢掉她拎在手里的人头,又是大哭了起来,“我的宝贝女儿,你的命怎就这么苦,生在月家,爹娘连护得你与所爱之人相守的本事都没有,如今,这大婚之上,还要被恶人捣乱,我们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齐灵玉哭的没有作假,她是真的在哭,在为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平,在为月家不平,他们月家,何曾有做过对不起云迟语的事情,他却是先用阴谋坑害她的儿子,又棒打鸳鸯,害的她的宝贝女儿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好容易,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了法子,能改变跟不喜欢的人成亲的命运,却是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把所有的计划,都给打破了,如今,这婚礼是只能暂时终止了,却是要让他们再怎么办才好! “娘亲,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 月初云轻轻的拍了拍齐灵玉的后背,柔声劝了她一句,然后,把她交给了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愠怒之色的月天驰,“爹爹,照顾好娘亲。” “丫头,你要做什么?” 接过齐灵玉,月天驰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了月初云,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回答,便缓缓的转回了身去,看向了仍站在祭台顶端的云风起,“月初云在大婚之日,引来血光,乃不祥之人,想必,风起哥哥般重规矩的人,是不会再要了,风起哥哥,不知初云说的,对是不对?” 前面已经造势造的足够完美,若是云风起在不顺势下台阶,可就是会被所有围观的望天城百姓看不起了,恩,或许,不仅仅是望天城的百姓,连整个云国的百姓,都会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对。”云风起浅浅一笑,应了一句,反正,他本来也只是在陪月初云演戏,现在,虽然是戏码临时改变了,但比之以前的,却是还要让他有面子的多,他何乐而不为? “那么,可有人还敢娶月初云这不祥之人?”月初云缓缓转身,看向了一直坐在地上看着她的云轻尘,柔声问道,在这样一个时候,如果云轻尘敢答应的话,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分得开他们了,只因,有天下百姓可以给他们作证,他们的相爱,云迟语可以杀一人,可以杀百人,却不能杀尽天下人,不然,他一直视若性命的皇位,也将不保。 “我敢。” 云轻尘浅浅一笑,抱着琴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月初云的面前,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说道,“娶你,至多是没命罢了,总好过我一辈子寝食难安的惦念,若生,则同衾,若死,则同穴。” “若生,则同衾,若死,则同穴。”月初云低低的重复着云轻尘的话,缓缓的仰起头,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看向了他的脸,“都道是红颜祸水,你就不怕,我祸害了你?” “人皆言,好人不长寿,祸害害万年,我这样的祸害,怎得也得活个万八千年的,让你祸害掉一半,还能活四五千年,不怕。”感觉到阳光晃了月初云的眼睛,云轻尘浅浅的挪动了一下步子,用自己的身子为她遮挡住了正午的太阳,让她站在了自己的影子里,“只是我这失了势的皇子,你嫁了我,怕是要跟着我多受许多的委屈的。” “良田千亩,不过一席之地,足以容身,山珍海味,不过一日三餐,足以无饥,与所爱之人相守,虽清粥小菜,仍甘之如饴,与不喜之人相伴,纵绸缎绫罗,犹难驱内心之寒。”月初云摇了摇头,伸手,抚上了云轻尘的脸,轻声应道,“若得你相伴,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怎舍得让你只吃清粥小菜。”云轻尘笑着戳了戳月初云的额头,宠溺的说道,“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相信我,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信。”月初云点了点头,踮起脚,吻了吻云轻尘的唇角,满脸的幸福,“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爱你。”云轻尘微微一愣,伸手,把月初云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像是要给她盖上一个“私有品”的标签般的,用力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此生,不相负。” “若是没有人有异议,那婚礼就继续吧。”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妹一脸的幸福,月幻也是浅浅一笑,上前,推了推两人的肩膀,朝着祭台的顶端努了努嘴,“那些你侬我侬的话,大可留到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去说。” 听了月幻的话,两人这才意识到,四周是有诸多的人在微观的,顿时,羞红了脸,而微观的望天城百姓们见状,也是哄笑欢呼了起来,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也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有情人终成眷属,都是一件会让许多人觉得开心和兴奋的事,尤其,皇家的故事,在平民中流传的时候。 祭台之上,云风起很是大度的让到了一边,沿着阶梯,缓缓而下,今天,本就不是他的好日子,现在,主角登场了,他这个配角,也该适时的退避了。 “初云,我们走。” 云轻尘开心的笑着,脱下外袍,把琴裹好,背到了背上,然后,伸手把月初云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祭台走去,意气风发,啊,不,应该说是,春风得意,“无数次梦里娶你,却惟独不曾梦到今日的这般,看来,你说的没错,梦,都是骗人的。” “嗯,梦,都是骗人的。”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越过云轻尘的肩膀,冲着与他们擦肩而过之后,又转身过来看她的云风起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若有所指的说道,“与其追逐无影梦,不若惜取身边人,有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因为太过于执着某些事情,而错过了,自己的幸福。” “太过于执着,而错过……” 云风起喃喃的重复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人般得拧紧了眉头,但是,只是一小会儿,便恢复了正常,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下了祭台,有些人,不是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执着,就能得到的,而另一些人,却是可以不放弃自己的执着,就能得到他放弃了执着,也得不到的人的,这世界,从来都不公平,这一点,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只是,却不如今天这般的深刻罢了。 看着云风起这般轻易的放弃,其他的几位皇子,如何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这个从火国军营来的人,是个意外,但是,即便是没有这个意外,今天,云风起和月初云,也不会真的成亲! 面对这个结果,不知情的几人,有喜有忧,当然,也还有无奈和苦笑。 喜的人,当然是云天希和云乐城,他们早已跟云轻尘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忧的人,自然是云梦离和云千羽,他们至今还在跟云迟语站在一边,而且,就在刚才,还都不同程度的得罪了云轻尘,用膝盖想,也想得到,云轻尘绝对不可能跟他们就那么算了。 至于说,无奈和苦笑的人,自然,是云思乐了,他虽已经猜到了,以月初云的性子,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与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也知道,月初云在心里,是对云轻尘倾心的,更是坚持着,哪怕月初云与云轻尘成了亲,他也会依然等下去,可是,想是一回事,事情真到了眼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人成亲,那伴在她身侧的人,却不是他,云思乐还是本能的捏紧了拳头,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这么的痛,痛彻心扉,已是全然不够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那个小子,根本就配不上初云妹妹。” 感觉到了云思乐的难捱,云千羽倒是不介意再给他添点儿作料,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中肯的说道,“初云妹妹只是受了他的蒙蔽,还没有看到他的不好罢了,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云思乐微微一愣,似是本能的重复了一下云千羽话的后两个字,美得不似人类的绝美容颜,隐隐的闪过了一丝犹豫。 “没错,合作。”见云思乐似是有了松动,云千羽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云思乐手中的力量有多强,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可以隐约猜到的,且不说别的,单是上次三位偏王逼宫谋反,他所派出的,用来反围三位偏王的兵将的人马,就是个极为可观的数目,况且,他云千羽才不信,云思乐会把自己的所有家底都亮出来,让云迟语知道! “合作什么?”云思乐浅浅皱眉,把目光转向了云千羽。 “联盟。”云千羽得意的一笑,似是对自己的条件能吸引云思乐与他合作,很有信心,“我要天下,待我君临天下之日,便把初云赐婚给你。” “我拒绝。” 云思乐回答的毫不犹豫,然后,便把目光转回到了月初云的身上,虽然,看着会心痛,但是,不看,却又会想念,“初云妹妹是人,不是货品,我不会答应,把她作为交易的筹码,一切,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事情,我都拒绝,如果,让我发现,别人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谁做的,我便会,让谁付出代价。” 没想到云思乐会不但不答应与自己结盟,还反威胁了自己一手,云千羽顿时垂下了头,本想着借着云思乐对月初云的倾慕,而拉拢他到自己的阵营,反正他要的只是月初云而已,跟自己要的天下,并不冲突,给他也无妨,而且,刚刚云梦离也跟云轻尘结了仇,他只需稍加说服,便能联合到,他们三人,若能同进退,相信,对皇位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可是,现在,他原本极有信心说服的云思乐,却是表明了两不相帮的态度,这就让他真真的没了主意! 如今之计,恐怕,就只有跟段息天商谈合作之道了,如果,他对月初云,是男女间的情愫,或许,还有机会,云千羽在心里暗暗盘算道。 但是,云千羽的盘算并未来得及实施,便被段息天的一句话变成了敲碎的泡沫,“如果你在想要如何说服我,跟你一起破坏老师的幸福,那么,你还是省省吧,我不会答应的,在我的心里,老师,是不能作为交换任何东西的筹码的。” “我……知道了……” 云千羽叹了口气,低下了头,或许,彻底的服软了下来,“初云妹妹说的那句话,果然是对的,与人斗,其乐无穷,只是,须得认清了,什么人,是可以斗的,什么人,不可以……” “你现在能想通,或许,并不晚。”段息天点了点头,似是早就料到云千羽会有这样的反应,“老师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并不是指能承受屈辱,而是说,可以安于现状,能伸,也并不是说要去伸张正义,为自己承受过的不公报复打击,而是说,能俯仰于天地,不计前嫌,评判事物,公正,无私。” 听了段息天似是自言自语的话,云千羽不禁微微一愣,方才真正明白,为何,月初云以一个女儿之身,能得到如此多人的心甘情愿的庇佑和宠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了祭台之上,正在与云轻尘行祭天之礼的月初云,由衷的叹了一句,“若月初云为男子,明君,当以传国玉玺想让,方不枉其才。” “老师说,莫言女子不如男。”段息天摇了摇头,否定了云千羽的说法,“都道是祸水红颜,毁去了无数明君,世人可曾想过,那祸乱江山的女子,求的,是什么?” “恩?”被段息天这么一问,云千羽不禁微微一愣,整天看书上说,什么什么女子,断送了什么什么帝国王朝,他倒是还真没想过,那些女子们,求的是什么,“初云妹妹是怎么说的?” “老师说,那些女子,求的不过是能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不想与旁人分享自己的所爱之人罢了。”段息天缓缓转头,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云千羽,只觉得他怎得这般可怜,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若是想要天下,又何须毁了它?完完整整的取来,不是更好?” “这……”被段息天这么一看,云千羽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不是他笨,而是,月初云的这些道理,实在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再加上,他从小到大,从他娘亲哪里听来的,都是男子治天下的道理,所以,要接受和适应起来,的的确确是需要一些时间,“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 “真想不通,哥哥怎么会跟你是一个爹生的。” 似是本能的,段息天已经开始称呼云轻尘为哥哥,同样本能的,他仍旧不承认云迟语也是他的爹,所以,说话表达的方式,却是使得云千羽更是无奈了起来,“恩,估计哥哥是像他娘亲的多一些,你这么笨,一定是像你爹了。” “云迟语,也是你爹!”云千羽紧了紧拳头,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是被人称赞聪明的,今天,竟然有人说他笨,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说的理所当然,这可让他情何以堪!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没有爹。”段息天的前一句话,却是给云千羽差点噎死,但是后半句,却是让云千羽由衷的感觉到了无力,“如果不是老师说,我娘还算是不错,娘我也不想要。” “爹娘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么?”云千羽的眼角微微抽搐,也不知是不是他跟这个一直自称段息天,而不喜欢自己原本的皇子身份的家伙犯冲,还是怎得,为什么他的每一句话,明明是跟他以前的所知不同的,他却是一点儿都反驳不出来呢? “生育之恩,自那人对我下手,要害我死命的那一刻,我便已经还清了。”段息天说的随意,扭头,看向了在祭台顶端,已经与云轻尘行完了祭天礼的月初云,“而我的娘亲,却是明明知道,那人不会放过我,还幼稚的希望能感化那人,饶我性命,若说,那人是意图害死我的主犯,那么,我的娘亲,便是从犯,我,生育之恩,我亦是不再亏欠她了。” “若说养育之恩,段息天十二岁之前,是由已经被灭门的段家养育,如今,段家已只剩段息天一人,虽大仇得报,却仍不敢忘养父母之养育疼惜之恩,故名姓不改,此生,只姓段,段息天之子嗣,亦姓段,后辈,亦不改姓,以供奉段家香火不灭。” “灭门惨案之中,被老师所救,悉心照料,治愈身负七十余处伤患,更是教授为人之礼,兵法武技之道,若论恩情,段息天此生,唯一难以还清的,便是老师的养育之恩和教化之恩。” 段息天自顾自的解释着,却是没发现,云千羽的眸子里,已经露出了隐隐的同情,还没有出生,便开始被自己的爹爹算计,算计未成,侥幸出生了,又是被自己的爹爹派人暗杀,好不容易逃出升天,养父母又是在未成年之时,便被灭门,若非被月初云即时救出,悉心救治,怕是即便能活下来,也要带着残疾,度过后半生了,给养父母报仇?更是想都别想了! 云千羽本想着劝导段息天几句,却是只张了张嘴,便发觉,竟是找不出一个能用来劝导他的理由,只得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初云妹妹应该教过你的,不要总心怀着仇恨,不然,仇恨会毁了你的。” 话出口,连云千羽都是忍不住微微一愣,他跟他,不是刚刚说清楚了,不可能成为盟友的了么?为什么,他竟会如此本能的跟他聊起了天来! “我并没有仇恨他们。”段息天轻轻的摇了摇头,答得没有一丝半毫的勉强,“只是恩情还尽,从此银货两讫,再不相欠了而已。” “你的意思是,以后,也不会与他为难?”听段息天先前的言辞,云千羽本以为他会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却不料,此时,竟是会说出了这么大度的回复。 “龙有逆鳞虎有须,只要那人不要碰触我的底线,我可以当他是个陌生人。” 看着与云轻尘行完了祭天礼,正从祭台上面走下来的月初云,段息天浅浅一笑,朝着她行了一个弟子礼,却是看得所有人都滞愣住了,段息天是“那位大人”的弟子,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是,现在,他却是朝着月初云行了弟子礼,这……是不是说,其实,初云郡主,便是“那位大人”? “息天,你也太顽皮了。” 对段息天泄露自己的身份一举,月初云并没有生气,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云迟语已经不惜对月家,对她用出这么恶劣的手段,那么,她,也无需再忍,是时候,给他一个警告,外加,一个威胁了,有的人就是属贱的,不经常收拾,不给点儿耳光,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云迟语,就是这种人。 “请老师责罚。”段息天很是享受月初云的这种并不算是责备的嗔怪,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跟自己的亲人撒娇般的低声应了一句。 “去吧,让赤心和离析去议事厅等我,大敌当前,若是不给他们些许的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就是要把我们当成软弱可欺了。”月初云抿嘴一笑,缩回了手,扭头,看向了云轻尘,“尘,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留到把火国的入侵者赶出过境之后,好么?” “听你的。” 云轻尘点了点头,低头,宠溺的吻了吻她的眉心,他知道,并不是她不想把自己给他,而是,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十六岁,要承受破身痛楚的话,可能会许久都不能再临战场,指挥兵将迎敌,现在的局势,容不得他们任性,即便是面对云迟语的步步算计,她仍是,能以家国天下为重,她是女子,却不比任何一个男子,任何一个勇士豪杰逊色半分! 反正,她已经与他行了祭天礼,已经是他的人了,有天下的百姓为证,只要不想惹起众怒,谁都别想分开他们,他,不着急在这一时。 听了月初云的吩咐,段息天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离开,没有一句多余的询问,他对她,他的老师的决定,从来,都是坚信不疑。 火国军营。 从潜伏在望天城里面的细作那里得了消息,聂齐愤怒的把营帐里仅剩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诚如他所愿,月初云与云风起的婚事泡汤了,可是,却是歪打正着的让她与本就是彼此情投意合的云轻尘成了夫妻,而且,还是足以让天下人倾羡的,可以不计荣辱,不念贫富,不贪生死的夫妻!这可让他如何能甘心? 本想着,等攻下了望天城,便把那个落他面子的小丫头弄回来好好宠爱征服一番,让她在自己的身下轻吟求饶,一雪前耻的,现在可是好,哪怕是破了望天城,要再把她弄回来占为己有,也是难了,且不说望天城的百姓能不能答应,便是整个云国,乃至五国的百姓,能不能答应,都不好说了! 一边,是天下人的怒火,月初云在他的身下臣服,另一边,是顺利的拿下云国,回火国受封赏,美人无数,金银满仓,聂齐想要不犹豫,都是不可能的。 “来人!给我把聂璟找来!”砸完了最后一样能砸的东西,聂齐犹不解气的朝营帐外边吼了一声,都道是聂璟是用计的高手,这叫出的泼主意!简直就是混蛋至极!根本就是废物到了不能再废物! “是,齐将军。” 守在门外的侍卫哪里知道聂齐发的是什么无名火,却又不敢问询,只得慌忙的应了一声,便朝着聂璟的营帐而去,别的,他是不知道,但是,每次齐将军发火,找璟将军来,肯定能让齐将军消气,那却是一准儿的事儿。 但是,聂齐后面追加的一句话,却是让已经抬腿跑去找聂璟的侍卫苦下了脸,“再找两个女人来!” 如果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已经被攻下来的那五座城里,别说是两个女人,就是二百个女人,他也能给聂齐找来,可是,现在,被他们带出来的奴隶女人,最后两个,也在几天前准备偷袭攻城的时候,被两位将军在极乐之中给杀了,如今,齐将军又要女人,他可去哪里给齐将军找啊! 虽是抱怨,却是不敢出言求饶,聂齐的性子,他们这些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就得给他找来,如果找不来,最轻也是一顿军棍! “希望这一次,璟将军也能有办法……”侍卫头疼的叹了口气,加快了步子,齐将军哪里都好,就是一扯上女人,就跟平日里带兵打仗时候的睿智冷静完全不一样了。 到了聂璟的营帐,跟他说明了来意,聂璟只是微微扬了扬眉,便起身答应了下来,刚才,听人来报,说是城里面的细作传来消息,那个可恶的小女人跟云风起的婚事,虽是被破坏了,但是,却是在云风起悔婚的当场,跟云轻尘结成了连理,而且,据说,那个可恶的小女人,跟那个什么云风起,本来就是有旧情的,只是因为云国皇帝的乱点鸳鸯谱,才被指婚给了云风起,今日,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却是歪打正着的成全了他们。 只是这般想着,聂璟便是捏紧了拳头,他做梦也没想到,月畔的头上,竟然是有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暗伤的!他原本极其完美的乱敌之计,竟是因为这么小小的一块暗伤,而付之东流,别说是聂齐受不了,便是他,也是受不了的! “依哥哥的话,去找两个女人回来。” 聂璟轻轻的揉了揉额头,快步朝聂齐的营帐走去,他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聂齐现在这个时候让人来找他去,还要准备两个女人,是要干什么,不过,他倒是不介意聂齐要对他做的事情,反正,又不是没做过? 但凡是被聂齐用过了的女人,都会对他死心塌地的,有着那么一身的好本事,哪个女人能不臣服!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听了聂璟的吩咐,侍卫顿时苦下了脸,连璟将军也这么说,看来,这事儿是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是,这连母兔子都没有一只的军营,要让他去哪里找两个女人来呢! “璟将军,最后两个女奴,也在几日前,被您和齐将军正法了……” 侍卫不敢说是被两人给虐杀了,只道是“正法”,一来,是为了顾全两人的面子,二来,在他看来,被俘获的女奴,根本就不能算是跟他们火国的人一样的人,至多,只能算是稍微高级一些的物品而已,把她们杀了,其实跟摔坏了一个杯子,砸坏了一个盘子,没什么区别。 “那就出去再抓两个来。”聂璟的脚步稍稍顿了顿,扭头,睨了侍卫一眼,低声命令道,“这里靠望天城这么近,还能没有女人?实在不行,就让城里的细作,拐两个出来。” “是,璟将军。” 得了聂璟的答复,侍卫顿时不再为难了,凭着他自己的本事,要去绑两个女人回来,的确是难,但是,璟将军发了话了,可以让城里的细作拐两个女人回来,那就容易多了,别的弄不到,青楼里的,还能买不回两个来么? “我先去大哥那里,待女人弄回来了,就快快送来。” 聂璟点了点头,便转身往聂齐的营帐而去,聂齐要侍卫去弄两个女人回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他们两人的恶趣味。 在火国的时候,不能随便杀人灭口,聂齐便会在密室里豢养一些女人和娈童,只待聂璟去的时候才放出来使用,其他时候,便是府中的人,都不得接近的,送饭送水,也是由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去……而现在,连下五城,手里有了大把的女奴,他们还顾忌的什么!用完了,便杀了灭口,隐隐的,聂璟竟是还滋生出了对那些女奴们虐待的玩心,把聂齐的那个女人折磨致死,听着那个女人的哀嚎求饶,便像是有了一种报复的愉悦一般! 当然,聂璟不知道,他的这种心思,叫做吃味。 进了聂齐的营帐,看着一地的碎物,聂璟便是忍不住拧紧了眉头,看来,这一次,聂齐的怒气真的是不轻,一会儿,自己可有的罪受了。 聂齐正坐在营帐正中铺了虎皮的椅子上,一腿搭载椅子的扶手上,颇有一副俯视天下的帝王之姿,见聂璟进来了,只是微微一扬眉,便朝他勾了勾手指,低声吩咐了一句,“过来。” 面对聂齐的恶劣态度,聂璟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不悦,反倒是轻轻的舔了舔嘴唇,便快步走了过去,及到了聂齐的身前,竟是就那么跪在了他的身前,把脸往他的腿上蹭了蹭,满脸羞怯的唤了一声,“哥哥……”宛然一个等待着临幸的深闺怨妇。 “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的表情了。” 聂齐微微扬眉,坐直了身子,伸手捏住了聂璟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倒是比第一次的时候熟稔了不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享受到我的宠爱了。” 听着聂齐的话,聂璟的神色忍不住微微一黯,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第一次被聂齐戏弄,聂璟可以说是被迫的,那时,他因为他们父亲的一句醉话,而被聂齐怨恨了,怕被报复,便千挑万选了十名美艳的女子,亲自带了给聂齐送去,想要换取他的原谅,可谁知,竟是碰上了聂齐醉酒,见他去,非但不避嫌,还硬是把他也给拖到了身边,让几名娈童按住了手脚…… 而聂齐酒醒之后,亦是不觉羞愧,又把他强留在了府里,折腾了整整十日,才放他回府,回去时,本想着待恢复了体力之后,便伺机报复,可怎知,竟是整个人都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而后,便会在每每将要忍不住的时候,自愿的送上门去。 “哥哥,你又欺负人家……” 过去的那堪,终抵不过现在的渴求,聂璟似是嗔怪的轻吟了一声,那勾人的样子,倒也可以算是浑然天成。 “这就叫欺负?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的教教你,什么才叫欺负!”伸手捏住聂璟的肩窝,便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让他跨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来。” “你跟你娘亲倒是如出一辙。”聂齐伸手便是朝着聂璟的股上拍了一巴掌,一句话说的,便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意思。 聂齐和聂璟,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聂齐的娘,是他们爹爹的正房,而聂璟的娘,却本是小妾,只是因为生了聂璟这么个能让他们的爹爹看上的儿子,地位才水涨船高的成了与聂齐的娘地位相当的“平妻”,平日里,聂齐也算是对那个从姨娘爬上来的女人态度不错,不过,就现在看来,那所谓的“不错”,也是有其他的原因的,而聂璟的娘,那对聂齐的“爱护有佳”的态度,更是有其他的原因的。 聂璟不禁微微滞愣,原本,他只是以为,自己的娘亲表现的更疼爱聂齐,是为了护得自己的周全,但现在看来,却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般想着,便是心里暗生怨恨了起来! 感觉到了聂璟的短暂失神,聂齐不禁更是得意了起来,要怪,只能怪那个老糊涂不善待他这个嫡长子,哼,一个小妾,外加一个庶子,也想跟他争地位,看他怎么给他难看! 这般想着,聂齐便是更加兴奋了起来,一把扯掉聂璟的腰带。 一瞬,激情的火花爆出炫丽的色彩…… 火国军营不远处的小山,一棵冬天都不会落叶的针叶树上,谁都不曾注意,有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一手拿着月初云制造的那种古代版望远镜,百无聊赖的倚在树干上打着哈欠,不时的,还会朝聂齐的营帐看上一看,看样子,竟是对被派遣的这等监视之事极为不奈。 “主子还真是能折腾人啊……” 白色衣袍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把手里的古代版望远镜收缩成了只手掌般大小,塞进了衣襟,伸手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而挤出来的眼泪,在树枝上站起了身来,“折腾来,折腾去,还不都一样,到底有什么可监视的,哧,真想不通那个聂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一院子都要住不下了的妻妾丫鬟外加娈童,都没有这聂璟的味道可口不成!” “在背后非议主子,也不怕主子割了你的舌头。” 一个同样是白衣的男子出现在了树下,“蹭蹭蹭!”几下,便上到了那个打哈欠的男子所坐的那个树杈,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跟那个打哈欠的男子一模一样的古代版望远镜伸展开来,冲着聂齐的营帐看了一眼,才扭头看向了那个打哈欠的男子,“主子说了,你的差事,我来接替,让你去找月畔,告诉他,带着人马藏身山林,在得到郡主的消息之前,不要擅自出来,事情有变,越快越好。” 依然是称呼月初云为郡主,而非七皇子妃,单是从称呼上,便能分辨的出,说话的两人,是云思乐的属下。 “要是主子要割了我的舌头,那便是你泄的密。”打哈欠的男子耸了耸肩,似是对云思乐终于肯给他换个差事甚是高兴,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刚刚的慵懒和不奈便是一扫而空,抽手便给了那个刚来的男子脑袋上一个爆栗,笑着说道,“我一定会报复你的,比如,把你私藏郡主的手帕一事告诉主子,看主子会不会剁了你的手。” “你就是一禽受。”被敲了爆栗,刚来的男子明显有些不悦,但是,不悦归不悦,有把柄在人手里,他还是不敢过于猖狂,只低低的骂了一句,便低下了头,羞红了脸,“那手帕,是,是我捡的,郡,郡主不要了的……” “我是禽受?那你连我都打不过,不是禽受不如?”打哈欠的男子坏坏一笑,便一手扶着树干,滑了下去,稳稳的落在了那新来的男子骑来的马的背上,一抖缰绳,回嘴的机会都不给那新来的男子一个,便策马朝着被攻下来的第五座城的方向而去。 “费不语,你给我等着!”看着打哈欠的男子远去的背影,新来的男子恨恨的捏紧了拳头,朝着他挥了挥,“这仇,我许意给你记下了,咱们,跟以前的旧账,一起算!”原来,那打哈欠的男子,名唤费不语,而这个新来的男子,名叫许意,而且,两人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损友。 望天城中,月初云裹了一件红色的斗篷,正在指挥府悬挂着的地图上写写画画,云轻尘安静的坐在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认真的看着那些他完全不知道是代表了什么意思的符号,在月初云的眼里,那被她画满了符号的地图,便是一张人间至美的图画,而在云轻尘的眼里,开心,并忙碌着的月初云,便是他所能见过的,最美的景致。 当然,云轻尘看不懂,不代表别人也看不懂,始终跟在月初云身后的段息天,一边看着月初云所画的那些各种各样的符号,一边思考,时而,不解的皱眉,时而,又恍然大悟的瞪大眼睛,完全就是一副好学的学生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盛气凌人和自视甚高。 “老师,您怎么知道那边城里的聂家老头子会驰兵来援呢?” 待月初云写写画画完了所有的符号,段息天才敢上前了一步,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自刚才开始,月初云在制定的,都是如何抵御和拖延聂家的援军的计策,每一条,每一步,都可谓是步步精妙,通观了全局之后,即便是他,亦是会觉得精妙的叹为观止,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月初云要制定这样的计划,她凭什么就能断定,火国的援军,一定会来呢? 转头看了一眼段息天,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在他的眉心处弹了一下,柔声说道,“如果是你,一直派人给前军送粮食,前军却还是不停的索要,你会怎么想?” “粮食被拦截了。”段息天稍微想想,认真的回答道。 “每次都增派人手,却还是一直无法送达,你会怎么办?” 月初云只堪堪能到段息天的肩膀那么高,年纪,又是比段息天要小上许多,但是,她对段息天的宠溺,却是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只好像,他真的就是她的晚辈,她无论教训他,还是宠溺他,都像是一个娘亲或者师长那般的应该。 “如果护送的人超过了一千,还不能送达,我便会集结大军,驰援前军。”段息天似是明白了月初云的意思,脸上也是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用超过千人的队伍护送,行军速度实际上已经不会低于整个的大军前行了,与其继续冒险,让前军处于断粮的威胁之中,倒不如……” “如果再得到消息说,阻截粮草的人,是由敌方的一名重要将领率领的呢?”想起月畔,月初云不禁浅浅一笑,真不愧是他的大哥,把她指派给他的任务,完成的如此完美,要不是意外的被聂齐和聂璟知道了,是由他带的兵,此时,按照计划,他带领的月家铁骑们,也该准备回返了才是。 想到被聂齐和聂璟知道了月畔的所在,月初云不禁微微皱眉,还好,云思乐也在望天城,不然,她可就得再冒险用一次滑翔翼出城去找月畔了,倒不是说她信不过他人,而是,以望天城现在的被围局势,和城里尚存在的细作,放武技能堪此重任的人出去,会让聂齐和聂璟得到消息,而放出去,却能不引起细作注意的,却又都是要么武技,要么忠心让她放心不下的。 “放置前军千人,佯装运粮,大军随后,随时可以驰援。”段息天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被月初云派遣阻截粮草的人,是月畔,知她担心,便是本能的减小了声音,生怕引了她更加担心,“若能一举歼灭,自然是能起到振奋军心,打击敌人的目的,若是不能,亦没有什么损失。” “聂家的老头子也是打了几十年仗的人,所谓人老精,鬼老灵,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会不会想不到?” 感觉到了段息天的贴心,月初云不禁温软的一笑,相处八年,他倒是最能揣摩她的心思,这一点,连云轻尘都学不来,或许,这就是因为他们原本是有血缘的关系吧,他,亦是应该算半个月家人才是。 “应是能想得到的。”段息天点了点头,没有用那些安慰人的客套搪塞月初云,他知道,她喜欢他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是,畔将军应是也能想到才是,运粮的队伍人数过千,数量亦是超过了三次,对方怎么可能还继续派人运送!” “我大哥是武将。”月初云话说的含蓄,没有直言月畔有可能会因为一时冲动,贪功冒进的忘了自己的告诫,“有些时候,是没有我们这些智将这么冷静的。” 对于月畔,月初云其实是抱着深深的愧疚的,她隐约记得,自己还只是咿呀学语的时候,月畔是很聪明,有望成为智将的,只是,她四岁的时候,为了逃先生讲课,爬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上藏匿,不甚摔了下来,月畔为了接住她,自己摔在了地上,头磕到了一块硬石,昏迷了好几天,再醒来之后,就变得一看书,一想事情,便会头疼了,他后脑头骨上的那处让月初云分辨出了那颗人头不是他的凹陷,就是那次留下的。 “毒老怪”曾经说,月畔的脑袋里,有一块拇指大的血块,若想彻底的治好月畔的头疼症,就只有想办法把这块血块祛除掉,要么,敲开头骨取出,要么,使用一味名为琥珀泪的草药研磨成粉,给他调养消去,前者,有可能让他遇险死亡,而后者,却是那味草药实在难寻,传说,只生长在常年喷涂毒龙火的山脚下,发芽后,二十年才会开花,花期只有一天一夜,之后,便会枯萎死去,而这花,才是能入药的。 月初云知道,“毒老怪”说的会喷涂毒龙火的山,就是现代所说的火山,至于,这名唤琥珀泪的草药,她却是着实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派人在五国之内的火山脚下,依着毒老怪画出来的图纸寻找,只可惜,一直都没有什么收获。 “不用担心,初云妹妹,不语一定会把消息及时的送给你大哥的。” 见月初云颦眉,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云思乐顿觉心疼了起来,忙上前一步,出言安慰她道,“你大哥虽不是智将,却也是读过许多年兵书的,想必不会犯冲动的毛病才是。” “嗯,不语的话,应是没有问题的。”月初云点了点头,虽然云思乐手下的高手无数,但她认得的,也就那么几个最顶尖的,费不语,就是其中一人,传闻中的听风楼杀手第一人,单是想想,也能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了得,她记得的,两年前,段息天跟费不语比斗,只是仅能保持百招之内不落下风。 “我本想亲自去的,但是,你不允……” 见月初云似是松了一口气,云思乐便是放心了下来,两片赤唇微微一抿,宛若抱怨般的说了一句,说实话,他还是不放心费不语的,虽然,他的武技只是堪堪在他之下,但是,只是那么一点儿,多了也比少了好不是?他给月初云的,总想是最好的,最完美的,最不会出纰漏的结果,可是,这一次,她却是不允他亲去。 “我和轻尘不希望我大哥遇到危险,也同样,不希望你遇到危险。” 月初云抿嘴一笑,转身,认真的对云思乐说道,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把她当成妹妹般看待,但是,既然注定了她不可能爱上他,那倒是长痛不如短痛,让他彻底的死了心,所以,此时,拿他与月畔比较,言外之意,便是要告诉他,她只把他当兄长,也只能把他当兄长,而且,她已经是云轻尘的妻,是他的弟媳。 “我……”云思乐张了张嘴,本想说,他有耐心等,却终没能说出口,人家新婚燕尔,他却是要告诉人家,自己会等着人家变心或者不幸福,然后,他再……这种话,无论如何的真诚,也都是不合适的,做,远比说有意义的多,与其夸一些海口下来,倒不如安静的守候到需要他出现的那一天到来,想及此,云思乐点了点头,冲着月初云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我还是那句话,初云妹妹,只要云思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受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伤害。” “多谢六皇兄好意,不过,恐怕是六皇兄的好意,轻尘是只能心领了。” 知云思乐是对月初云还没有断绝心思,云轻尘不禁语气里也带出了不善,“轻尘不才,但自己的女人,应还是可以保护的,不劳六皇兄费心!” 第一百四十章 被云轻尘顶了这么一句,云思乐顿时语结了起来,的确,他是没有立场许诺这种事的,她已是别人的妻,虽还不曾行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之礼,但是,名分,却是已经确定了的,他这般的说,无异于在打云轻尘的脸,云轻尘便是再低调,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依旧冷静淡漠,所以说,他刚刚,分明就是在自取其辱。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我会像兄长一样的保护她,我……” 虽是说的搪塞的谎话,云思乐依旧是觉得心如刀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还要伪装成一位善意的兄长?为什么明明是面对自己的对手,他却是连争上一争的立场都没有?明明,他还是可以有机会的,都是因为云迟语的私心,才让他彻底的成了只能默默等待,安静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旁人登上祭台,被天下人祝福的神仙眷侣! 这般想着,云思乐便是对云迟语怨恨了起来,他不是没有从嘴碎的人那里听过他娘亲的死,但是,他却不曾因此而怨恨过云迟语,死和害死自己的恩人,他的娘亲选择了后者,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死的时候,无怨无悔,他亦是替她感到庆幸。 从小到大,月天心都待他不错,该有的庇佑一样不少,应给的宠溺亦是与别的有娘亲的皇子一样多,她的温柔,已然融化了他的怨恨,是的,一个会对意图害自己的人所生的孩子视若己出,如果,让他对这么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下手,他也是会不忍的,遑论是,她还对自己的娘亲有恩的?他信,他的娘亲,应是跟他一样的人,善恶分明,只是,他是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的,而他的娘亲,却是没有,所以,只能以死相护。 听云思乐说,会像兄长一样的保护自己,月初云不禁稍稍松了口气,不管他有没有接受事实,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应是说,他已经开始有了松动了吧?人就是这样,跟石头一样,没有裂缝的时候,坚硬的用铁锤都砸不碎,一旦有了裂缝,便是用小小的铁片,也能一点点的给它拆裂开来,她相信,只要她和云轻尘能幸福,云思乐,一定是会慢慢的接受事实的,虽然,需要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但是,总比没有希望要来的好些。 云轻尘也是微微一愣,他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云思乐的嘴里被说出来,以他的执拗,不是应该死不悔改的说,他会等着月初云不幸福或者自己变心的么?今天,怎得突然变得这么奇怪?难道说,他是真的死心了? “谢谢你,思乐哥哥。” 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挽住了云轻尘的手臂,像是要彰显什么般的看向了云思乐,“初云相信,你会是个很好的兄长的。” “我……会的……” 云思乐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背转了身过去,佯装看起了墙上的地图,他知道,他的眼睛一定是红的,眼泪,一定是在眼眶里打转的,他不想被她看到他的尴尬,更是,不想被云轻尘看到他的伪装,他可以丢人,可以现眼,但是,绝不要在自己的挚爱面前露出软弱,绝不要再自己的情敌面前露出悲伤,他何其骄傲,怎能容得自己所爱的人失望,怎能容得自己的情敌嘲笑! “六皇兄看的懂这图上所标示的东西么?” 见云思乐把目光转移到了月初云所标示的地图上,云轻尘面带笑容的微微扬眉,语气里,满是嘲讽,从他的反应,他就看的出来,他才不是真的死心了,他只是,在等待机会一样,一如以前的自己,打击敌人,不需要讲究什么仁义道德,能趁火打劫,就一定不要等到火灭了再出手,这是月初云曾经在给他渗透商战的思想时说的,现在,却是被他融会贯通到了当前。 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确保自己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云思乐才缓缓转身,看向了云轻尘,“能看懂一些,怎得,七弟看不懂么?” 这一句,云思乐倒是没有说谎,那图上的标识,他的确是认识许多的,倒不是因为他为了能跟月初云多些共同语言而特意修习了兵法,而是,一种天生的本能,那些环绕着山坡水路的箭头和圈点,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副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作战布兵示意图。 “思乐哥哥,你说,你看的懂?” 听云思乐这么一说,月初云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画的,可都是现代军事的简略指代符号,连段息天这种兵略天赋极为出众的人,都是背了整整三天,才把这些符号的意思都背熟的,可是,云思乐竟然说,他,能看懂,这,这可让她真真的吃惊不小。 “恩,能看懂一些。”云思乐轻轻的点头,唇角扬起似是本能的邪魅笑容,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让月初云这么吃惊过,难道说,他能看懂这些符号,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那……会不会因此而让他的初云妹妹对他有了兄长之外的好感?或者,会不会因此而觉得,其实,他远比云轻尘更适合她? 从云思乐那里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月初云因为难以置信而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伸手,从她的衣袖里拿出了她的那个被缩成了只手掌长短的玩具银手指,拉开成成人手臂般的长度,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蓝色带箭头的虚线,认真的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聂家军的援军行军路线。”云思乐通观了一眼地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为了避免在渡河时遇到阻击,他们选择了绕行紫怨河下游的路线。” 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更靠近地图,看了看月初云标记在那条蓝色虚线的两侧的几个数字,才继续说道,“他们此行带着两万名没有战马的骑兵,三十七万轻甲步兵,十万重甲步兵,粮草三万担。” 听云思乐说完,月初云忍不住微微一愣,竟是跟她标注的丝毫不差,但又一想,他可是听风楼的主子,她的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他知道,没什么可奇怪,许是看着这些数字眼熟,猜测出来的,没什么可奇怪的……这般想着,便用手里的银手指玩具指了指一条等高线,继续问道,“那,这个呢?” 云思乐观察了一下,似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般的点了点头,“这个的意思,应该是说,这条线经过的地方,都是十米高的山地。” “那这个呢?”听云思乐依然是答得无误,月初云犹不愿相信的指了指蓝色虚线会经过的,一片画了水的纹路的开阔地。 “你堵住了河坝,让紫怨河的河水蓄积,要等他们的大军经过这里的时候,打开河坝,用水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误导他们以为你是在山上设下了伏兵,就等他们去砍柴的时候,袭击他们。”云思乐微微皱眉,环视了那片开阔地周围的一大块地域之后,目光定在了一座不算高的小山上,缓缓的拧紧了眉头,“只是,我看不懂,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他们会派重兵去围这座山?” “息天,告诉他。” 月初云已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原本以为,这张图上的标识,在场的所有人,算上月天驰,月幻和月余一这三个只能勉强看懂一小部分的人在内,能看的人,也不过是五个,而现在,她却是意外的得知了,云思乐,也是能看懂的,而且,还是无师自通的那种,跟其他人的被她威逼利诱的识记想必,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更让他吃惊的是,他,还能看懂她的想法!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凭着云思乐的天赋,如段息天般的跟着她学上八年的兵略,现在,恐怕,她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以前,她怎得就不知道,云思乐有这般好的天赋!早知道,她说什么也要让他跟段息天一起,跟她学兵略才是,要是他也能懂得了统兵之道,她还何须担心他以后会不被别人所容,跟月改交代,哪怕是倾月家之力,也要护他周全! “现在虽然已是春末,到了夜里,却已经是寒冷的,被水攻之后,士兵的衣甲和他们运载的粮食柴草,势必会被打湿。”段息天听话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解释道,“行军之中,最忌风寒,在这样的季节,衣甲被打湿却不及时烘干,定会使至少五成的士兵们感染风寒,他们是急行军,不可能携带大量的草药,一旦治疗不及时,便会引起士兵的死亡,介时,军心慌乱,将会再无战力可言。” “原来是这样。” 云思乐本就不笨,现在被段息天这么一指点,顿时就懂了,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月初云,对她会想出这么精妙的法子来逼迫聂家军围堵山林,很是意外,“初云妹妹,你真的是花神转世的,是么?” “或许是吧。”没想到云思乐会突然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月初云不禁莞尔一笑,转头,看向了那张已经被她标记的满满的地图,“只是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可以阻住云国的没落,家,国,天下,三者相较选其一,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全月家,如果,今次的事情之后,云迟语还不肯悔悟,还要对月家不依不挠,就不要怨月初云心狠手辣了。” 一句话,竟是赤果果的威胁,当着云思乐和云轻尘的面,直呼他们父亲的名讳,连一个敬称,都懒得使用,不得不说,这等的儿媳妇,着实是泼辣到家了。 听着月初云的威胁,云思乐和云轻尘都只是浅浅一笑,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们的心里,云迟语,跟“父亲”两字,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的,他于他们,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哦,不,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毕竟,他们的母亲,都是因他而死,他们的童年,都是因他而无奈,即便是现在,他们已经长大,还是,要时时提防着他的黑手,的确,他不会致他们于死地,但是,却是会每一招,都把他们置于生不如死的境地,比如,就在不久之前的,赐婚。 “即便是你现在对他心狠手辣,我也不会反对。”云轻尘缓步上前,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宠溺的说道,“他不配当云国的皇帝,一个连自己的妻妾子女都会算计的人,连人都算不上,又怎么有资格当万万人之上的帝王!” “你如果想取而代之,现在,还不是时候。”月初云浅浅一笑,说的毫不避嫌,“外忧内患,即便得了帝位,也坐不安稳,而且,还会背负一个忤逆的罪名,给人讨伐的借口,不好。” “你想要帝位?” 整个指挥府的议事厅里,只云思乐和云轻尘两人是皇族的人,所以,在见到所有人都在假装没听到的时候,云思乐不禁皱了皱眉,虽然,他也知道,娶了月初云的人,是注定要成为云国未来的皇帝的,可是,云轻尘这么明目张胆的索要,难道,月家人都不在乎么? 知云思乐只是询问,并不会去向任何人告密,云轻尘不解的看向了他,“你不是不想要皇位么?难道,你也觉得,我要皇位,有什么不对么?” “我只想知道,你想要帝位,是为了什么。”云思乐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肩膀,扭头,看向了云轻尘,举手投足间,邪魅的气质浑然天成。 “我要天下,然后,用天下,保护,我的初云。”云轻尘笑得无害,伸手,把站在他身边的月初云揽进了怀里,毫不掩饰的对月初云表露着爱意,“昔日,你可以为了初云而争天下,今日,我为何不可为了初云,守天下?” “用天下……守护她……” 云思乐微微一愣,继而,似是本能的点了点头,“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若是做不到,你尽可以来取了我的性命去,祭旗征天下。” 云轻尘笑的温软,伸手,抚上了月初云的额头,似是在跟她说着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情话,但是,内容,却是震惊了屋子里包括云思乐在内的每一个人,“尽管我极厌恶云迟语,但,我毕竟是他的儿子,我的身上,流着他的血,所以,我不敢跟你保证,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做出跟他一样,让你失望的事情,我只能,在现在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他的样子,一定,不要手软,一定,要在我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之前,杀了我……至少,那样,在你的记忆里,我,还是完美无缺的,还是,值得你去思念的……” 月初云的身子微微滞愣了一下,继而,便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的,我只会,把你囚禁起来,让你想清楚,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够,十年,如果,十年还不够,那么,就一辈子。” “云思乐。”见月初云不肯答应自己,云轻尘缓缓的捏紧了拳头,蓦地抬头,看向了站在离他们两人不远处的云思乐,突然,松开了环住月初云的手,朝着他,郑重的单膝跪了下去,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恭敬,向他求道,“如果有一天,我要荒唐的重蹈云迟语的覆辙,六哥,麻烦你,给我一个痛快!” “我答应你。”云思乐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缓步上前,伸手,把云轻尘从地上扶了起来,对他的态度,也是好了不少,“如果有一天,你要做伤害她的事情,我一定,在你犯错之前,了结你。” “思乐哥哥!” 见云思乐竟是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云轻尘,月初云只觉得心都在疼的颤抖,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够一次错都不犯的呢?错了,只要知错,能改,就好了,为何非要用这么过激的手段呢?死?为什么要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呢?不知道,能活着,是一件很不易的事情么? 她这许多年,不停的努力,就是为了让月家,让所有她珍惜在意的人,能好好的活着,可为何,他们却是总喜欢把死挂在嘴边呢?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死,是最没有出息的事情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在意的人会伤心之外,就再也不会改变任何的事了,只有活着,才能有各种可能的啊! “初云妹妹,这是男人间的约定,你不懂。”看着月初云突然暗淡下来了的神色,云思乐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云轻尘的肩膀,“我的生死,也同样托付给你,如果,有一天……也麻烦你,给我一个痛快。” “那你们慢慢约定吧!我累了,息天,把这里的布置告知下去!” 见云思乐也跟着云轻尘一起发疯,月初云不禁更是生气了起来,什么男人之间的约定,根本就是胡闹至极!她才不要跟着他们一起发疯受气,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知道生命有多珍贵的! “初云!” “初云妹妹!” 两人异口同声的挽留,换来的,却是月幻的白眼和月余一的不屑,真不愧是养尊处优的皇子,没有经历过沙场的拼杀,没有经历过生死的磨砺,连说话的口气,都是这么的幼稚,难道,他们不懂,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的道理么? “如果你们不能改变这种幼稚的想法,就只会不停的惹初云生气。” 月天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如果,一死了之,便能解决问题的话,那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什么麻烦和无奈? “月元帅也觉得我们这么约定幼稚?”云轻尘微微皱眉,看向了月天驰,现在,他跟月初云已经是合法的夫妻,虽然,还不曾有过夫妻之实,但是,月天驰,却已经是他名符其实的老丈人,所以,客气,是一定不能少的,“难道,您也觉得,肯为一个人死,不是最郑重的誓言么?” “死,并不可怕,闭上眼睛,一切的痛苦和悲伤,就都没有了。” 见云轻尘的问询很是认真,月天驰也不忍心搪塞,郑重的点了点头,抬起头,看向了那张悬挂在墙上,被画满了各种符号的地图,“世上,最需要勇气的事情,是为了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再痛苦,再悲伤,也要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有保护那个你想保护的人的可能,不要让你所爱的人为了你哭泣,孩子,让所爱的人哭的男人,是最没用的。” 话只是寥寥数语,却是已然没有再把云轻尘和云思乐当成外人了,“如果,我像你们一样,或许,若干年前,我就已经寻短见了,我的妻子,因我而受责难,我的儿子,因我而被算计,连我最最宝贝的女儿,也因我而没法把握自己的幸福,依着你们的想法,一个如我这般没用的父亲,是不是早就该一死了之了?” “这……” 知月天驰说的是什么,云轻尘和云思乐都是忍不住一阵语塞,发生在月家身上的一切,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可以说,都是云迟语一手造成的,虽然,他们都不肯承认云迟语这个父亲,但是,事实却不是凭着他们的一句不承认就能改变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月家,会怎么样呢?”月天驰缓缓的走进了云轻尘和云思乐,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像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般的向两人询问道。 “以云迟语的性子,定会趁机打压月家,斩草除根。” 云思乐咬了咬赤唇,低声说道。 “没错。”月天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月幻和月余一,“只要我还活着,云迟语就要顾忌我手里的兵权,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月家动手,即便是下一些黑手,为了不引起我的怒火,也不敢过分……而如果,我死了,他就会……以他们这些孩子年纪尚轻,不足以统御月家军为由,趁机收回月家的兵权……一旦没了兵权在手,月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话不长,月天驰却是断断续续的说了半盏茶的工夫,似乎,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痛苦,云轻尘和云思乐都看的出来,即便是云迟语这般不择手段的坑害月家,这般不顾情谊的对付月家,月天驰,还是,在把他当做兄弟,否则,手握重兵的他,又何需这般的挣扎? 谋朝篡位,说来难听,但是,那个朝代的帝王,不是谋篡了上一个朝代的帝王之位,才荣登大典的?成者王侯败者寇,自古以来,史书都是由胜利者编纂的,只要得了那万万人之上的地位,一言掷地,四方来朝,哪个人还会在乎,被朝拜的那个人,是不是名正言顺的得来的皇位! 终究,月天驰还是太讲究义气!跟一个完全没有义气的人,讲究义气,只能是自讨苦吃! “我知道,你们一定是觉得我很傻,明明手握兵权,还要忍受云迟语的胡搅蛮缠。”月天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看了看月幻因为毒病被解去,而开始恢复健康的脸色,忍不住微微一笑,把目光又投回到了云轻尘和云思乐的身上,“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叛变了,遭殃的人,是谁?” “遭殃的人?”云轻尘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了月天驰,“难道,不应该是皇家么?” “皇家?”月天驰浅笑着摇头,伸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云国地图,“轻尘,思乐,你们觉得,云国和云家,是同一样东西么?” “难道不是么?”云思乐微微皱眉,似是没听明白云迟语的话,“云国,不就是云家的天下么?” “不一样。”没想到月天驰会这么说,云轻尘微微滞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就只有他和月初云能想得开这件事,却没想到,云迟语这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也能把这件事情看得这么透彻,“国,就是国,并不是哪一家的国,若当真是要说,是谁的,也应是这天下百姓的国,云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代替天下百姓在治理这云国的天下罢了……哪怕有一天,没有了云家,云国,也依然是云国,是云国百姓的云国,并不会折损半分……” “怪不得,丫头会选择你。” 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对云轻尘的回答很是满意,连带着看向他的目光,也更柔和了一些,“如果,我月家为了一己之私起兵……不管成事与否,都会造成生灵涂炭,我,月天驰,担不起这个罪责……” “月元帅,他日轻尘为帝王,定善待天下百姓。”云轻尘深深的吸了口气,似是许诺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了墙上的云国地图,“百姓为水,帝王为舟,水可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轻尘,懂。” “希望你的理智,能胜过你的本性。”月天驰点了点头,伸手,揉上了云轻尘的额头,“好好待初云,月家,是你的靠山。”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多谢月元帅。”没想到月天驰会如此明白的表达自己的立场,云轻尘不禁因为吃惊而微微滞愣,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见他的眼里,是慢慢的真诚,才算是信了,“轻尘,不会辜负初云,更不会辜负,元帅的希望。” “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应该称呼我为岳父大人么?” 月天驰微微扬眉,看向云轻尘的目光里,满是笑意,以前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云轻尘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经历了今天的这么一遭之后,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了,尤其是,他还能有以百姓为云国之重的思想,更是得他的欢喜。 听了月天驰的话,云轻尘忍不住心中一喜,忙上前一步,朝着他行了一个郑重的大礼,“轻尘拜见岳父大人。” 本以为月天驰不会轻易的承认自己,就算是要承认,也肯定是要百般的刁难,却不料,竟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主动提出了让自己改变称呼,这称呼,听起来,或许没有什么,但是,真正代表的意思,可就是大大的不同了!这是月家的承认,是月天驰以月家家长的身份,承认了他,被月家承认了的意思! “恩。”月天驰点了点头,很是有一副当老丈人的架势。 “岳母大人。”拜完了月天驰,云轻尘便是把目光投向了齐灵玉,虽然,月初云跟他一样,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而来的,但是,月家的温暖,使得她早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月家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所在意的一切人,他,都愿意与她一同去珍惜,一同去尊重。 “嗯,乖。” 齐灵玉也是满意云轻尘,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刚刚跟月天驰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刚刚,在那临时搭建起来的祭坛之下,听着云轻尘所说的那些话,以及,看着他可以不在乎大婚当日见血腥的晦气,愿意牵月初云的手,愿意,给她任何人都畏惧给予的誓言……女人,总是比男人要感性的。 “二哥,四哥。”云轻尘浅浅一笑,朝着月幻和月余一拱了拱手,虽然,月余一比他小,但是因为他是月初云的哥哥,他还是愿意如对待兄长一般的对待他。 “好好照顾丫头,不然,我定不饶你。”月幻笑的温软,说着清淡似水的威胁,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云轻尘敢对月初云不好,月幻此时说的话,可是会真真的付诸实施的,“我家丫头,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所以,很多时候,脾气会那些个大家闺秀差了那么一些,你要多多的让着她,不能惹她生气,不能让她受委屈,更不能欺负她,明白么?” “二哥放心,轻尘一定会一切唯初云马首是瞻的。” 月初云从小在家里有多受宠,别人不知道,云轻尘又怎么会不知道,听着月幻明显是威胁的嘱咐,他也只是抿嘴一笑,答应下来,月幻的性子,五国之内,谁人不知?恩,没错,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他不讲理起来,也的确,不是人,尤其是,在跟月初云有关的事情方面。 “妹夫,不要说四哥没提醒你,咳,那个,你千万千万要记住,丫头做的吃食,万万不能吃。” 听云轻尘这个比自己大的人,心甘情愿的称呼自己四哥,月余一也是心里隐隐欢喜,从小到大,他在家里,都是被所有人欺负和责骂的受害者,何时受过这般恭敬的对待,所以,本能的,便是对云轻尘的印象好了起来,“当然了,如果你跟谁有仇的话,大可以说服丫头帮做上一餐,然后,晾干,磨成粉末,给那人吓到茶水或者饭食里面去,不是四哥跟你吹牛,那人能活过三天,你都可以回来跟四哥报喜!” 听了月余一的话,云轻尘忍不住笑了笑,月初云的烹饪技术,他可是见过的,吃她做的饭食?还是直接吃毒药能更痛快些吧?她做的那饭食,根本就是试制状态的毒药,而且,还是没有解药的那种! “四哥放心,我把初云捧在手心里,还怕摔了,又怎么舍得让她去做那些粗活!”云轻尘这句话,倒是说的属实,别说是月初云做的吃食是有毒的,便是她做出来的,是天上的仙露,他也是不会舍得让他下厨的,“轻尘就是再不得势,也不至于连服侍自己娘子的下人都买不起的……即便是有一天,当真是落魄到了那般田地,也是应由轻尘来下厨才是……” “咳,那个,既然,你已经是老师的夫君了,那么,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一直蹲在墙角里摆弄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的葛离析,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了看云轻尘,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他娶了老师,那么,按照辈分,就应该是他的长辈了吧?那么,长辈见了晚辈,是不是,应该给点儿见面礼什么的? 想及此,葛离析顿时来了精神,从地上一跃而起,“呼!”的一下就到了云轻尘的面前,很是不客气的朝他伸出了手,动了动手指,大有一副“你不给我见面礼,我以后就一直给你捣乱”的意思。 “你叫葛离析?”云轻尘倒是不以为忤,既然,他娶了人家的老师,那么,也的确是不能让人家白叫一声师公的,见面礼,该给,还是要给的。 “对,对,我就是葛离析!老师是不是跟你提起过我?” 没想到云轻尘竟是能叫上自己的名字,葛离析不禁微微一喜,几乎是猜都不猜,便是认定了,肯定是月初云在他的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啧啧,看来,老师还是最疼自己的,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提起自己! “你喜欢研究机括暗器,对不对?” 云轻尘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只是继续询问道,既然,要送人东西,就要送人家喜欢的,不然,送的千篇一律,可就太给他的娘子落面子了。 “这你都知道!”葛离析兴奋的瞪大了眼睛,更是肯定了月初云定是在云轻尘的面前提过自己,而且,不但是提过,还是“很多次”的提过,说不定,还大家表扬过,也说不定呢!这般想着,葛离析便是更加开心了起来。 “既然你喜欢研究机括和暗器,我便送你张图纸。” 看着葛离析一副开心的想笑,又强忍着不笑出来的可爱样子,云轻尘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倒是的确听月初云提起过这个葛离析,知道他就是“毒老怪”的那个宝贝孙子,现在看来,还真是半点不差,只要一提起能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都不需要人去刻意的说明他们的关系,只要往一个地方上一摆,一眼就能看的明白,不是父子,就是爷孙! 说罢,云轻尘便转身走到了书案旁边,铺平了一张纸,捻起了毛笔,提了衣袖,沾了少许的墨水,便画了起来。 见云轻尘说画就画,葛离析顿时感兴趣的凑了上去,在他的印象里,能像这个样子,说画图纸出来,就能马上画图纸出来的人,就只有一个,就是他的老师,月初云!难道,这个云轻尘,也是能跟老师一样的天才?不,不,不,不可能,如果他也是跟老师一般的天才的话,以前,他怎么会以前都一直深藏不漏? 带着疑问,葛离析的双眼便是定在了云轻尘的笔锋上的一般,他画到哪里,他的目光便是移到了哪里,可是,随着云轻尘的图纸越画越完整,他的好奇也是越来越盛了!巧夺天工?不!这已经不能算是巧夺天工了!这根本就是,就是难以置信!如果,他画的图纸,真的能够付诸实施,那么,该是多么大的奇迹! 在现代,如果有人看了云轻尘的画,肯定是会有人觉得他是在玩闹的,但是,在古代,在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现代科技,运输只能通过牛马,护卫粮草,只能凭借骑兵和轻甲步兵的古代,他所画的东西,就是一个奇迹,足以震惊五国的奇迹!这种东西,一旦被制造出来,就将是,举世震惊,就将是,能彻底的颠覆战争的胜负,改变五国的格局! 云轻尘画得,是一辆装甲运输车,只不过,把现代的以油为动力,改变成了以人力踩踏踏板为动力,把可以四个方向旋转的火炮,改变成了在装甲运输车的四周都开凿了可以发射弓箭的小孔,以及,可以喷射火油的压力油管,只要点火,给油罐施加压力,便能从这些小孔里面,喷射出火焰来,只要有弓箭,就可以无限从四个方向上攻击敌人,而不用担心会受到敌人的伤害!也就是说,实际上,他画的,就等于是自行车版版的装甲运输车! 也难怪葛离析会吃惊的瞪大眼睛,实在是因为,在冷兵器时代,如果,这么一个东西被制造出来了,就等于是可以完全的没有敌手了!铁皮厚,弓箭不可能射穿,车身重,骑兵冲锋亦是不可能破坏,虽然,移动速度比之战马要慢上许多,但是,这样东西一旦被使用出来,就等于是一座移动堡垒,所到之处,必然会无坚不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师公,这个东西,叫什么?” 直等到云轻尘把那图纸画完了,葛离析便是毫不客气的把图纸拖到了自己的怀里,生怕被旁人抢去了般的小心翼翼,大有若是要有人跟他抢图纸,他就要跟人拼命一般。 看着葛离析一副比月初云见到了苏云卷还要可爱的样子,云轻尘不禁浅浅一笑,加上那一句“师公”叫的着实顺耳亲切,只是片刻,云轻尘便是对葛离析有了好感起来,伸手,如月初云般的揉了揉他的额头,柔声说道,“铁马金戈,就叫,‘金戈’吧。” “‘金戈’?好听!”葛离析开心的摸了摸被他抱在怀里的图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由衷的称赞道,他倒是真真的喜欢这个突然间成了他“师公”的人了,且不说他对老师的好,他都看到了,便是这份能与老师相较都不会落下风的才能,便是配得上老师的! “等你把‘金戈’做出来了,我再送你一个更有趣的东西。” 看到了葛离析眼中的认同,云轻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前世的他,并没有受过什么高深的教育,他所知道的一些东西,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可以说,只要是生于那个时代的人,只要能想到,都能画得出来,只是,于古代,却都是成了精妙的不能再精妙的好东西,不得不说,这真真是一个讽刺,一个在另一个时代,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被人欺辱冻死街头的落魄人,到了这里,却成了让天才都感到惊讶的超级天才,这…… 罢了,罢了,反正他又不稀罕变成什么被人推崇的天才,他现在,就只要能融入到他所爱的人的圈子里面就好了,能护着她,宠着她,能被她所在意的人接受,就,足够了。 “好!” 听莫如云说,有更有趣的东西要送给自己,葛离析顿时更加兴奋了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往他身边蹭了蹭,强调了一句,“等离析把‘金戈’做出来了,师公,不会把答应的事情忘了吧?” “不会。”云轻尘抿嘴一笑,对葛离析明明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很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当然,他是真的不知道,以葛离析的实际年龄,他的确只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只知潜心研究各种机括和暗器,居住在“天馆”里,连世事都没有几分了解的,真真正正的小孩子,“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就算是我忘记了,他们也会帮你记着的。” “唔……也对……”葛离析环视了一下众人,似是稍稍放心了一些,翘了翘唇角,低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是不会忘的……就算他们忘了,我也会提醒你的,师公……” 柯赤心虽然看不懂那图上画的,但是就凭着葛离析的那一脸兴奋,也能猜出,肯定是好东西无疑,既然,自己的小师弟都讨到好处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是试试?说不定,就有好处呢?就算是没有跟医术有关的,也得讨点别的好处吧?总不能白白的叫他师公吧?看样子,他的年纪,好像,应是跟大师兄年纪差不多吧?什么好处都没有,就改口叫师公,好像,有点吃亏啊? “咳,那个,师公,你是不是不能偏心?” 想及此,柯赤心便是往前挪了一步,虽然,他比较腼腆一些,但是,像这种一辈子估计也就是能遇到一次的讨好处的机会,他也是不想错过的。 “你叫柯赤心?”知柯赤心肯定是看到葛离析得了好处,也跑来尝试的,只是浅浅一笑,转头看向了他。 “恩。”柯赤心倒是没有葛离析那么幼稚,只因为云轻尘能叫上自己的名字就兴奋上半天,既然,他知道葛离析的名字,那么,也知道他的,这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赤心擅长的是医道。” 一句话,倒是坦白的说明了自己的所求,言外之意,你如果有跟我的所学相符的好东西,就快些拿出来,拿出来,我看了觉得合适,就心甘情愿的承认你,如果,没有,那么,不好意思,我绝对会叫的让你不好意思答应,自己提出来让我改称呼。 云轻尘本就是极聪明的,加之混迹了这许多年的皇宫,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了得,又怎会听不明白柯赤心的意思?浅浅一笑,便是朝着柯赤心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的近前来,柯赤心不说他修习的是医道,他还想不到要送他什么才好,此时,被他这么一提,他倒是突然有了主意。 “师公请讲。”见云轻尘一副胸有成竹,柯赤心不禁微微一愣,心中虽是不信,却还是本能的猜测,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好东西要拿出来,这般想着,便是不由自主的依从了他的意思,扶着手杖,慢慢的移动到了他的身边。 “战场之上出现的伤重之人,需要转移到后方医治的,你会怎么处置?”云轻尘抿嘴一笑,伸手扶住了柯赤心,让他站稳,才柔声询问道。 “医者仁心,自然是要让人背回来,悉心医治了。”没听明白云轻尘的意思,柯赤心微微一愣,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了他,心中暗自想到,他也不像是穷凶恶极的人啊,他该不会是要告诉自己,那些伤了的人,不能成为新的战力,大可不必要救治了吧? “如果是胸腹受伤,或者手臂、腿骨骨折,不能用背的呢?”知柯赤心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云轻尘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要放弃那些人,而只是在他跟讨论搬运的方式。 “那些手臂和腿骨骨折的人,虽然用背的,在以后的治疗中,会造成额外的痛苦,甚至是残疾,但是,也总好过连性命也搭上,至于说,那些伤到了胸腹的人,如果来得及,就让两人搬抬,如果来不及……就只能等到战役结束之后了……” 柯赤心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回答,他是很不想给出的,但是,没办法,战争就是战争,死伤是无法避免的,虽然,对那些无法施救的人,有所遗憾,但是,即便是遗憾,也不能牺牲健全的人,去保全他们,“伤及胸腹,如果用背的,挤压了内脏,只能加剧他们的死亡,而如果是用两人抬的话,前行的速度又不易保持统一,只能放慢速度,以防加剧伤害,所以……” “所以,只能让他们听天由命?”知作为医者,柯赤心肯定是说不出放任什么人去死的话,云轻尘微微扬眉,代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柯赤心咬了咬薄唇,很是费力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有战争,就总免不了死伤……” “来,我送你一个东西,让你可以救这些人。” 感觉到了柯赤心的遗憾,云轻尘深知,火候已经到了,可以说了,便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再次走到了书案的旁边,铺了一张新的纸上去,拈起毛笔,在上面画了起来,他画的,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一个担架,比现代的担架要简陋了许多的担架。 两根两端有手柄的粗竹竿,中间用布连接起来,稍微想了想,又添上了几根宽布带,见柯赤心没看明白,便是认真的给他讲解了起来,“不用的时候,两根竹竿并到一起,用中间的布包裹起来,用这些布带系好,放到补给车上就可以大量运输,用的时候,拆开来,把需要搬抬的人放到中间,用这些宽布带固定,然后,由两个人一前一后抬运。” “因为竹竿是硬的,两人的速度很容易保持一致,既不会加剧受伤之人的伤情,又可以加快搬运的速度,因为施救可以比以前更迅速,医治起来,也能降低死亡率,减少施救的难度。”云轻尘稍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宽布带,在一些时候,也可以当做止血带使用,对那些四肢大血管破裂的人,也可以先用这些宽布带略加缠绕,减慢流血速度,以防人抬回来了,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来不及救治。” 柯赤心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他做梦也没想到,一直让他头疼不已的事情,竟是可以被云轻尘这么三言两语,外加这么一个制造起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东西解决,一时间,竟是开心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种东西,用料简单,工艺更是简单,如果能大量制造的话,他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用两个人搬抬伤员,需要耗费的力气,远比一人要少的多,这样一来,只要跟城里的百姓们稍加说服,便可以征集到一大批百姓来帮忙搬抬伤员,莫说是青壮,有了这种东西,便是力气稍微大一些的女子,两个人也能抬得动一个伤员!这样一来,他带来的医者,就只需要悉心医治,毫无疑问,医治的效率,将会更高,能救治的人,也将会更多! “师公,这个东西,叫什么?” 这一句“师公”,柯赤心可谓叫的心甘情愿,一个能想出这种东西来的人,一个能解决了身为医者如此大的愁事的人,即便,他是不擅医术,也是值得天下医者尊重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本想说叫担架,但一想,又怕柯赤心询问,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没法解释出处,云轻尘稍稍一想,随口便给这担架起了个古代版的名字出来,“就叫‘比肩’吧。” 一个简单的称呼,既是说出了这本应该被称为担架的物件的用途,又是给它赋予了感情的味道,在云国,兄弟之间,才称为“比肩”,这一个称呼用的,只道出了医者应有的本心,医者,以天下人为兄弟! 听了这个称呼,柯赤心先是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很是认同的说道,“‘师公’说的好!此物,叫‘比肩’,真是再合适不过!” “你觉得合适就好。”只柯赤心已经在心里认同了自己,云轻尘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松了口气,没办法,他的亲亲娘子的亲朋好友太多了,要一个个的收买过来,可不是件容易事,能搞定一个,是一个,爱屋及乌,他爱她,自然是也要在她重要的人们面前给她做够面子,不能让她为难,“你去让人赶制吧,待这段最紧张的时候过了,我再教你别的。” 一边说着,云轻尘一边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虽然,我看不懂你们老师都画了些什么,但是,想必,战事应该不远了才是,早些准备,也能救下更多的人……虽说,战争之中,死伤在所难免,但是,能多救下一人,也是好的……须知,多死一个人,就等于是多毁掉一个家庭……” “是,师公!” 柯赤心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往门外走去,如果说,此前,只是对他能制造出“比肩”这种东西的才华的钦佩,那么,现在,便是真真正正的对他这个人的喜欢了,身为皇子,甚至是未来的帝王,能这般的为百姓着想,将来,一定,会是一代明君才是!老师能与他成亲,真真是般配! 目送着柯赤心离开,云轻尘本想转身去研究那副墙上的地图,却是迎面撞上了段息天,微微一愣,颇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向了他的脸,“怎么了,息天?” “他们都有,我的也不能缺。” 段息天撇了撇嘴,对云轻尘竟是把他的份给忘了很是不满,“我要两份。” 看着段息天孩子般撒娇的模样,云轻尘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揉上了他的额头,“这军略,我是真真的不懂,所以,的确是不知该给你什么才好……还有,为什么,他们都只要了一份就很高兴了,你为什么却是要要两份?” “你娘子是我老师,见面礼,你得给我,这个,你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吧?”段息天撇了撇嘴,对云轻尘到了他这里,就拿不出合适的东西来送他了很是不信,对自己跟他索要双份的东西,亦是觉得很是应该,大有一副他不给自己,就要缠着他没完的意思。 这种近似于撒娇的态度,段息天自己却是不曾发觉的,以前的时候,他是只在月初云的面前,才会有的。 “嗯,她是你的老师,我和她成亲,理应是该给你见面礼的。”云轻尘点了点头,这一条,跟葛离析和柯赤心一样,是该给的,但是,还有一份,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另一份,又是从何而来,恩?”云轻尘缩回了手,薄唇轻抿,很是喜欢这种段息天跟自己撒娇的样子,从小到大,除了兰妃还在的那几年,他几乎是没有享受过什么亲情的,而现在,有了段息天这么个可以跟他撒娇的弟弟,他倒是本能的宠溺了起来。 “你是我哥哥,你给我娶了嫂嫂,是不是也该给我红包?”段息天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是云轻尘若是不肯给他,就是云轻尘的小气了一般,“一般的金银,太俗气了,我用不上,所以,你也得给我换成我喜欢的东西才行,不然,我就去跟老师告你的状,说你偏心。” 听了段息天的话,云轻尘只是微微一愣,便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伸手,再次揉了揉他的额头,宠溺的说道,“恩,也应该给,虽然,我还没想出,要送你什么才好,但是,也不能少!要不,我们都想想,如果,我先想好了,就告诉你,你觉得可以,就送你我想出来的东西给你,如果,你先想出来,就告诉我,我就送你想要的东西给你,如何?” “那……好吧……” 段息天抿了抿唇角,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如果,哥哥送自己的东西,自己一直都说不喜欢,不满意,是不是,他就得一直欠着?一直,啊,不,一辈子,都还不完? 看出了段息天的心思,云轻尘只是浅浅一笑,佯装不知,这孩子,真不愧是跟在初云身边长大的,连性子都跟初云这么的相像,一样的拼命占便宜,打死不吃亏,不过,没关系,他喜欢占自己的小便宜,那说明他是把自己当成了亲人了,呵呵,单是凭着这一点,让他小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本来,自己的弟弟跟自己有所求,自己也是不会拒绝的,不是么? 看着段息天跟云轻尘撒娇,一直站在一边的云思乐不禁神色微微暗淡,原来,兄长跟弟弟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么?他,上面有五个兄长,却从来没有哪个如云轻尘这般的对他宠溺过,而下面,加上段息天,也有两个弟弟,这两个弟弟,也是跟他疏远的很的……所以,此时,看着这样的情景,不禁,也是在心里暗暗羡慕了起来,什么时候,他也能像云轻尘这样成为一个宠溺弟弟的兄长,或者,如段息天一般的,成为一个有兄长宠溺的弟弟呢?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只有那么近,想要别人走近你,就要你先向别人走近才行,思乐。” 突然,月幻的声音在云思乐的背后响起,紧接着,一只温软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虽然,你们不是一母所生,即便,你们从小就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他们终究是你的弟弟,只要你肯在适当的时候,退让几步,他们,都会接纳你的,就像,轻尘对息天的退让一样,我相信,你,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可以么?” 云思乐微微一愣,只觉得心中本能的颤抖了几下,他还从没这么对自己的背后不设防过,若是换做以前,恐怕,在月幻距离自己五步之外的时候,就做好了躲避的准备了,他想要像现在这般的碰到自己,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明明,那样,才是安全的,可是,为什么,他现在竟是会觉得,让月幻这么靠近自己,跟自己说着这样没有隔阂的话,是这么的安心?他跟他,不是没有交情的么?为什么,会这么本能的想要相信他?是因为,他是月初云的哥哥么?还是说,因为,别的? “当然可以。”月幻点了点头,绕道了云思乐身边,朝着正凑在一起,朝着墙上的地图指指点点的云轻尘和段息天努了努嘴,笑着说道,“不久之前,他们,不是也箭拔弩张么?他们之间,啊,不,应该说,是息天对轻尘的敌视,恐怕,远比轻尘对你要来的深远吧?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试试看吧……” 云思乐用力的点了点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走向了站在地图前面的云轻尘和段息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时间,竟成了傻站在一旁听他们两人争论的尴尬之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起来。 听到了月幻跟云思乐的对话,也发觉了云思乐的靠近,云轻尘只是浅浅一笑,并不与他为难,如果,他是真的愿意放弃跟他争夺他的初云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有他这么一个哥哥的,毕竟,他不坏,不但不坏,反而是,很善良,善良的,如同暗中照顾他的皇后娘娘一样。 虽然,传说中,他的母妃是因为毒害对她有恩的皇后娘娘未成,而被赐死的,但是,他,倒是没有继承到那般恶毒的性子,即便,是在他们互相为敌,争夺月初云的时候,他也不曾对谁用出过阴毒的招子的。 看着三人站在一起的背影,月天驰和齐灵玉只是相视一笑,便对月幻和月余一招了招手,悄悄的离开了去,把屋子留给了他们,逼迫月家的人,只是云迟语,而不是他们,他们,只是跟月家一样的受害者,从小,便被云迟语,他们的爹爹算计的人,他们,甚至,比月家还可怜,还无辜,这一点,从他们都这般的渴望亲情,就能看得出来,皇宫,终究,是个容易湮灭亲情的地方啊…… 见云思乐靠近,段息天只是扬了扬眉,虽然,他还没有把他当成兄长,但是,单凭他刚才能不需要人讲解,就能看懂老师的意思这一点,他就不讨厌他,“喂,云思乐,你也是能看的懂的吧?” “恩,除了极个别的地方。”听段息天率先询问,云思乐忙出言回应,刚才,月幻也说了,只要,他肯先向前迈进,那么,他与他们的距离,就是会,缩短的,“有些地方,太过于精妙了,我想不到,初云妹妹那般安排,是有什么深意,所以……” “哪里看不懂?说说看,我讲给你听!”段息天扬了扬唇角,多半是有些炫耀的意思,他可是都能看懂的,嘿,他们,可是白白比他年长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了指挥府的议事堂,月初云便移步朝望天城中的祈愿所走去,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那么,有些事情,也该好好的跟彼岸,书语,天娇和明溪四人好好的聊聊了,只是,不知道,她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会不会觉得失望?如果,觉得失望的话,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们,还会如以前那般的对自己满是崇敬之情么? 这般想着,月初云便是走进了祈愿所的后堂,然后,在望天城语者的引领下进入了祈愿所通往地下避难地的密道。 望天城的地下避难地,跟云国其他地方的城市一样,都是建在在整个城池之下十米深的地方,跟整座城市的大小相当,如果望天城沦陷,这个位于地下的避难地,将至少可以容纳五万人避难,而避难地中储备的粮食和用度,则可保证这避难的五万人节约的吃用一年有余,至于说水,就更是便捷,整个地下的避难地之中,共有十口水井,别说是饮用,便是浆洗衣服,也是足够。 此次,月初云之所以让彼岸等人送粮食物资过来,并非是因为云风起的掣肘,会使得望天城中的月家军断粮,而是,有另外的两个目的,一来,为了给云迟语一个颜色看看,让他明白,他掣肘不了月家,二来,也是想给自己留一点后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想让云迟语知道,她的家底,到底有多大。 通过长长的阶梯,便是位于现在的指挥府正下方的大厅,也就是先前时候,段息天见彼岸等人,告诉他们,月初云还不能见她们,让她们安静等候的地方。 原型拱顶的大厅,依然威严,大厅正中的椅子,亦是擦的一尘不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依然是“天馆”的主人,虽然,那代表权力的扳指已经被她传给了段息天,但是,那个座位,却是会永远只属于她一人,跟谁拥有了信物无关。 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到了那个金色的椅子旁边,缓缓的坐了下来,以前的时候,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她都是穿着厚重的袍子,坐在轮椅上,然后,被段息天抱上各个城池地下宫殿里的这把椅子上的,今天,却是自己走到近前,然后,坐上来,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伸手摸了摸椅子扶手上的一个暗格,推开,然后,把里面的一个指针模样的东西转动了几圈,调整好了椅子的靠背,让自己坐的足够舒服,然后,便倚在了椅子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进来这里的时候,便吩咐了望天城的语者去通知彼岸,书语,天娇和明溪到这里来见自己,算时候,她们应是还需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正好她这几日精神高度紧张,睡都睡不好,趁机,在自己的地盘上眯一会儿,也算是忙里偷闲。 本打算只是眯上一会儿的,却不料,竟是一闭眼,就睡着了,直到彼岸,书语,天娇和明溪四人兴高采烈的小跑着进来,都是没有醒来。 与月初云设想的不同,四女自听说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非但没有觉得失望,反而是兴奋的连坐都坐不住了,直在屋子里激动的走来走去了无数圈,一听望天城的语者派人去告知,主人要见她们,便是开心的形象也不顾,一路小跑的来了。 “主人,唔……” 性子最是活泼的天娇,一进大殿,便要扑到月初云的身边去把她,她们的这个神秘的主人看个仔细,却是被最是眼见的彼岸一把捂住了嘴,顿时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了她,“离行赶哈么?(你想干什么)” “嘘,别出声,主人睡着了。”彼岸压低声音,在天娇的耳边说道,“安静点,别出声。” 听彼岸这么一说,天娇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脚尖,见自己没有把月初云吵醒,才松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声了,让彼岸放开自己。 “都安静些,我回去那条毯子来给主人盖上,天还没暖起来呢,就这么睡会着凉的。”松开了天娇,彼岸朝着另外两人也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近前,直到几人凑的近的不能再近了,才只动嘴,不发声的说道,“你们去让那些‘天兵’们搬几个火盆进来,手脚轻点,不要弄出声响,明白么?” 看明白了彼岸的话,书语,天娇和明溪都是只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好了,都去吧。” 彼岸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快步从来时的门走了回去,她要回她现在住的屋子里,把自己盖的被子抱来,嗯,那条被子,她可是刚刚跟望天城的语者缠来的,还有着新熏制的薰衣草香味呢,薰衣草的香味,可是主人身上才会有的,上一次她见主人的时候,她的身上,就满是让人安心的薰衣草香味。 不多会儿工夫,四人便又重新回到了大殿里面,帮月初云盖被子的盖被子,拨炭火的拨炭火,总之是,平日里喝水吃饭都要人倒好了盛好了端到面前的她们,此时,却是俨然变成了一个个能干的小丫鬟,虽然时而显得有些笨拙,却是完全都不怕脏,也不怕累。 有了被子,有了炭火,月初云原本还有些蜷缩的身子,慢慢舒展了开来,不知是因为什么梦境而拧紧的眉头,也渐渐的平展了。 看着月初云睡的舒服了,四女互相看了看,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从很久以前,她们就曾无数次幻想过,要像现在这样的服侍在主人的身侧,哪怕是苦一些,累一些,也比她们整日里的受人推崇,更能让她们觉得满足,虽然,她们的出身各不相同,被主人捡回来的年龄,也不相同,但是,有一点,却是一样的,没有主人,她们可能早已经饿死街头了,别说是如现在这般的锦衣玉食,恐怕,便是以她们那时的样子,便是要被人当丫鬟卖去有钱人家的府院里,也是没有人肯买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主人把她们捡回去的时候,告诉她们的,虽然,那个时候,她们只是隔着一层帘子,连主人的样貌都没有看清,但是,这句话,却是让她们一直坚信着,勇敢着,不管遇到在求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样的挫折,都,不会低头,不会认输,这,才使得她们在各自的喜好方面,有了今日的成就。 火盆里的炭火燃烧的很旺,暖融融的大殿里,时光逝去的,似是要比别的地方更快了许多。 待月初云一觉醒来之时,外边,已经是入夜了。 “嗯……” 月初云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怎得了,这一觉,竟是睡的特别的好,特别的安稳,就像是以前的时候,在“天馆”的时候睡的一样。 直到初醒时的满眼泪水擦去,月初云才是意识到,她刚刚,是在望天城下面的避难地的大殿里睡着的,之前,她应是传了话,让彼岸,书语,天娇和明溪来见自己的,只觉得还有些时候,便想偷闲的眯一会儿,怎知,这一眯,竟是睡着了! 一边想着,月初云一边低下了头,刚刚,她就觉得奇怪,大殿里怎会这么暖和,此时一见,果然是自己的身上盖了被子,而且,这被子,还跟她在“天馆”时盖的一样,都是有着薰衣草香味的,怪不得能睡的这么安稳,薰衣草本就是缓解疲劳的良药,此时,虽然不曾入药,但是,只是闻着味道,对睡眠,也是有益的,更何况是,她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的睡过。 “主人,您醒了?”见月初云醒了,彼岸忙站起身来,紧一步上前,捧了一盏茶给她润口,怕她随时会醒,茶泡久了会味道不好,彼岸可是每等到一盏茶凉了,便再泡一盏新的出来,月初云睡了这许久,前前后后,她可是已经泡了五十多盏茶了。 从彼岸的手里接了茶过来,喝了一小口,温度刚刚好,味道,也是精致,看样子,应是泡了不久,转头一看旁边的一个用来装水的小金桶,便知道,这茶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浅浅一笑,对彼岸的细心由衷的称赞了一句,“彼岸,你这性子,倒是让人觉得贴心的很。” “彼岸的细心,只是因为,需要被服侍的人,是主人。”得了月初云的肯定,彼岸忍不住心里微微一喜,伸手,接下了她喝完茶的空杯盏,柔声应道,“主人,彼岸已经做到了在凤凰台的第九层上起舞,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在主人的身边服侍了?”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留下。” 月初云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她倒是真想把彼岸留下,之前,她可是答应了云风起,要介绍一个擅长棋艺和舞技的女子给他认识的,那时,她所说的人,便是彼岸。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月初云虽然不是什么秀才,但是,她知道的事情,可是一点儿都不少的,比如,云风起每隔三个月,就要丢上一万金,去跟彼岸下一盘棋,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说云风起对彼岸没“意思”,她才不信!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主人,我们也想留下服侍主人!” 听月初云说,只要彼岸想要留下,就可以留下,书语,天娇和明溪心里也跟着涌起了希望,齐齐的上前,出言求道,“我们虽不如彼岸姐姐那般的细心能干,但是,留下来,服侍主人的衣食住行,还是能胜任的!” “我还当你们见到了我的真容之后,会失望呢……”月初云微微扬眉,从彼岸开始,一个个的看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明溪的身上,“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在彼岸的眼里,主人,永远是主人!”彼岸摇了摇头,把捧在手里的杯盏放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案上,认真的回答道,“永远是那个让人把冻晕在雪地里的彼岸抱上马车,用自己的斗篷给彼岸驱寒的主人,永远是那个用出无数的名贵药材,只为了救彼岸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主人……是长,是幼,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的分别,主人,就是主人。” “在书语的眼里,主人,永远是那个从后母的手里,救下几乎要被虐待致死的书语的主人,永远是那个为了让书语不要在半夜里惊醒后害怕的哭泣,而让人给书语悬挂了一屋子的灯笼,日夜不息的主人。” 想起自己年幼时候的经历,书语亦是忍不住眼角湿润,虽然,以前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月初云,不仅仅是真容,便是她穿着那身用来掩饰身份的袍服的样子,也没见过,但是,她,她的主人,给她的关怀,从来,都会让她觉得温暖,这许多年的锦衣玉食,并没有让书语忘记,许多年前,她被后母关在柴房里险些饿死,是她的主人,在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她哭泣,让人用了十两银子,把她从后母的手里买了出去。 书语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只自车厢里送出了食盒的手和那句“没事了”的安慰话语,永远都不会忘记,那食盒里面装盛的,原本是要给主人食用的点心,美味的宛若天上珍馐。 “没有主人,就没有天娇。”天娇笑的一如既往的肆意,上前一步,便径自在月初云脚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仰起头,看向了月初云,“十年前,天娇可是个因为偷了人家的馒头,被主人家险些打死街头的落魄之人,若不是主人让人把天娇捡了回去,医治伤患,天娇只怕是早就魂归天外了。” “明溪也是一样。”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站着等其他人先说完话的明溪缓缓的抬起了头,冲着月初云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躬身行礼,“昔时,若不是主人让人把明溪从火海里救出,九年前,明溪便已是化为黄土一捧了。” 一边说着,明溪一边低下头,看向了她手背上的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刺青,眼角湿润了起来,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自家的生意过于兴隆,挤占了旁人的好处,而被同行嫉妒,雇了恶人加害,家宅百间,被付之一炬,父母姐弟,亦是悉数葬身火海,若不是她贪玩晚归,恐怕,也难逃厄运…… 她忘不了,她归家时所看到的那片火海,忘不了,她疯了般的冲进火海,想要去找自己的爹娘姐弟的悲伤,更忘不了,被火海困住,吓得瘫软在地上只知道哭泣时,那个神祗般靠近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的身影,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那火像是畏惧她的主人一般的自动后退,但是,她却是知道,是主人,为她医治好了令她自卑的伤患,是主人,为她枉死的爹娘姐弟,报了仇怨! 听四女这么说,月初云不禁浅浅一笑,抬起头,一个个的看了过去,目光里,满是欣慰,“我不能把你们全部留下,一来,我的身边,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伺候,二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们去做。” 得知月初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自己,不能留下来的书语,天骄和明溪虽是失望,却并没有过多的懊恼,在她们看来,能为主人分忧,是她们最大的愿望,不管是在身旁服侍,还是在其他的地方尽心,都是好的,“一切但凭主人安排。” “天骄,此番回去了,你就去长青国吧。”月初云笑着坐直了身子,看向了天骄,“影公子对你有情,你也对影公子有意,而且,你们的志趣也是相投,想来,应是会幸福的。” “可是,天骄还不曾报答过主人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心里虽是愿意去寻影如风,但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在享受主人的庇佑,还从来没有为主人做出过什么有用的事情,天骄不禁神色黯淡了下来,在她的心里,主人的位置,可是高于一切的,即便是她颇有些喜欢的影如风,也没得比。 “傻丫头,我只是让你去寻他,又不是让你就这么嫁了,你可是我的人,他想迎娶你过门,没有三媒六聘,我怎么可能答应!”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在天骄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搞得小动作,让人家答应你,不插足云国政事,这种要求,也亏你能提的出来!那影如风也是个怪物,竟然还真就答应你了!还有,我送你的那支笔,你都交由人家保管了,还说自己不想嫁,嗯?” 听月初云竟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天骄不禁脸色微微一红,她还以为是做的密不透风,却不料,什么都瞒不过主人,至于,那支她交由影如风保管的玉笔,当初,月初云让人送去给她的时候,说的可是明白,那,是她的嫁妆! 主人曾说过,等到她们嫁人的时候,她会给她们每个人十八抬的嫁妆,而那要作为压箱底的宝贝,则是先都交给了她们自己保管,这些年,她们都各自宝贝的很,除了自己在开心的时候拿出来看上一看,平日里,便是连自己的好姐妹,都不舍的让看的,就像是彼岸的玉棋盘,在她的手里,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了,要不她那天高兴,怕是等到她出嫁,其他人也没机会看上一眼的。 而另外三人,在听月初云说出天骄已经把她自己用来压箱底的玉笔交给了影如风保管,都是忍不住微微一愣,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本能带出了调侃的坏笑,来望天城之前,募集物资的时候,她可是排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对那个影如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嘿嘿,才只是“深谈”了一下,就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给“保管”出去了? 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她们,一会儿,可不能饶了她! “哎呀,各位好姐姐,天骄不敢了,如实招认,如实招认还不行么……” 被几人看的心虚,天骄缩了缩脖子,先一步求饶了起来,“我是觉得他人还不错,但是,但是也只是觉得不错啊,还,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呢,那,那玉笔,我交给他保管,也只是因为,我们要来主人这里,我怕携带不便,弄坏了或者弄丢了,才,才……” 开始还说的有板有眼,但是,在三人的持续注视之下,天骄终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就没有了。 看着四人感情笃好的玩闹,月初云笑着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们,她还在,确切的说,是正在看着她们,让她们不要再逗天骄了,要逗,也等她把事情说完了,她们回去住处之后。 “主人……” 听到月初云的咳嗽,四人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齐齐转身,低声唤了一句,她们只顾着玩闹,竟是把主人自己凉在一边了,这可成何体统! “我倒是喜欢你们刚才那般的玩闹,我也不是死板的人,对我,不用总是诚惶诚恐的。”月初云抿了抿唇角,站起身来,缓步走下了椅子下的台阶,边走,边吩咐道,“明溪,你的性子最是安静,我要让你去帮我照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明溪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主人肯把重要的人交由她照顾,那便是对她的信任,能为主人做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那……书语呢……主人?” 见月初云把其他三人都说完了,唯独没有说起自己,书语不禁微微紧张了起来,难道,主人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信赖,没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做么? “你回帝都,把我和轻尘的事情广为传扬,弄的越多人知道,越好。”知书语想的些什么,月初云不禁浅浅一笑,走近她的身边,柔声嘱咐道,“这件事,非常危险,四人自重,无论是胆识,还是应变,你都是最好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加小心,切记,不可贪功,务求做的隐秘才好……须知,若是让云迟语知道,你极有可能就要送掉性命,我要救你,都恐有不及……” “主人放心,书语一定做得妥当!” 听月初云竟是把最重要的事情交代给自己去办,书语不禁喜上眉梢,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虽是有可能掉脑袋的事情,而是,极大的奖励一般。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火国军营。 聂齐的侍卫依着聂璟的吩咐,让潜伏在望天城了的细作从青楼里买了两个姑娘出来,打晕了,塞进麻袋,趁着夜色扛了出来,送到了聂齐的营帐之前。 “干的不错,回去吧。”聂齐的侍卫打开麻袋,看了看里面还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丢了两锭金子给细作,“这是璟将军吩咐了赏你的。” 接了金子,细作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了起来,一边点头哈腰的道谢,一边从侧边退出了军营,准备从来时的狗洞回返望天城,他买的这两个青楼的姑娘,因为不是什么花魁,又是战时,青楼里没什么生意,所以,总共才花了一百两银子,可聂璟赏给他的这两锭金子,怎么也得有五十两,折合成银子,至少,也有一千两了,啧啧,白白的赚了八九百两银子,这种好事儿,放谁身上,也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可是,这细作没有想到的是,这多出来的八九百两银子,成了他的买命钱。 “齐将军,璟将军,城里的细作把姑娘送来了。” 聂齐的侍卫敲了敲营帐的门柱,低声禀告道,“两位将军是现在享用,还是待议事完之后再享用?” 营帐之中,聂璟一直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要出声的,所以,在火国的兵将们想来,这整整一个下午,他应都是在里面跟聂齐议事的。 “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吧,我和璟将军正在忙,晚些时候再说。”聂齐声音沙哑的冲营帐外边吩咐了一句。 这一句忙,倒是真真的没有掺假,他的“忙”,跟别人理解的“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谁会信,平日里机敏睿智的璟将军,竟会是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呢?” 激情过后,聂齐伸手,捏上了聂璟的脸,很是有一番的折辱的意思,“说,你给我出了那么个破主意,害的我以后就算是攻下了望天城,也没法收了那个小丫头了,该如何的补偿?” 此时的聂璟,样子着实狼狈,冠住头发的发冠也早已被聂齐弄了下来,加之出了很多的汗,以至于细细的发丝黏在了身上,配着他刚刚哭红了的眼睛,若不是有一个人人都认得的将军身份,怕是,丢到了楚馆里,都不会让人觉得不是小倌! “奴家平日里的威风,都是哥哥给的,威风,也都是哥哥的威风,奴家何德何能的,敢去抢占哥哥的功劳。”聂璟没骨气的低头,讨好的舔了舔聂齐掐捏他脸的手指,“不过,那个恶毒的女人,哥哥也不是没有办法弄到手,介时,只需大度的说一句,念在他们都是痴情人的份上,放他们隐归山林……然后,暗地里,再让亲信去抓回来,关进地下的密室里去……既能讨得一个好名声,又能抱得美人归……” “好主意!” 听了聂璟的提议,聂齐忍不住满意的开口称赞,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在暗暗的感叹,真不愧是在五国才俊榜上排名前十的人,这计谋和手段,真真是强过他这个比他排名靠后了若干的人几倍不止! 火国军营之外的树林,同样是那棵费不语坐过的针叶树,前来代替费不语监视聂齐和聂璟的许意微微皱眉,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卷布帛,撕下一块,然后,用旁人根本不可能看懂的奇怪符号在上面画了些什么,打了个呼哨,招来一只鹰隼,把布条绑到了它的腿上,一甩胳膊,让它送信回望天城去了。 许意用的,是密语,写的是那个刚刚从望天城里送姑娘出来的细作的样貌、衣着等讯息,换句话说,只要这只鹰隼能顺利的飞回望天城,把信函送给云思乐,云思乐就能通过这些,把这个细作捉起来,帮月初云再消去一个麻烦。 另一边,费不语快马加鞭的赶路,与正常的信使不同,他此行,乃是凭借着姣好的马技,专挑难行的山路行进,虽然,比在大路上的前进速度略缓,却因为是近道,非但是没有比在大路上少行,反而,还要多走出了不少,眼见着,便是快要到月畔他们一直设伏的地方了。 抬起头看了看月色,费不语苦笑着勒紧了马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都道月有情,清光拢天下,可谁又当真知道,月,始终只是为那一人明亮着的,为旁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只是,无意而为之……” 一句话,语带双关,在外人听来,不过是感慨今夜的月光明亮,但是,费不语却是有一个连云思乐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他,自第一次作为侍卫跟着云思乐去月王府作客,便是在见到月初云的时候,喜欢上了她了,这许多年,他之所以心甘情愿的为她搜罗一切她希望知道的讯息,并非是因为他对云思乐的听命,而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拒绝,从她嘴里说出的请求。 “月有情,云有意,奈何,不是你的缘分,终究不是你可以妄求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距离费不语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调子里,竟是不无调侃,很显然,说话的人,知道费不语的心思,更知道,月初云与云轻尘的事。 “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费不语本能的抓紧缰绳,策马倒退了两步,手里,亦是短剑在手,随时准备出手,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他,说话的人,定是不简单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听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这种隐秘的事情,绝不能被别人知晓,不然,传到了月初云的耳中,他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为她做事了!这般想着,费不语已是对那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说话者动了杀心,他是杀手,对他来说,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不该死之人,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就该为这种“聪明”付出代价。 “小伙子,你杀不了我老人家的,而且,如果我老人家不幸死了,初云那丫头,可是会哭的,你,想看那丫头哭么?” 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儿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眯缝着一双小眼睛,长长的胡子,在胸前的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好笑,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亦是让人琢磨不透,至少,在费不语看来,自己,竟是跟他没有一拼之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自己的身上还有要去告知月畔避让的要务,费不语不得不让自己重新冷静了下来,以他现在的本事,或许打不赢这个老头儿,但是,杀手,杀手,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他就不信,这老头儿还能天天防备的密不透风,饭也不吃,觉都不睡,哼,只要他不是神仙,就总会有被自己的手的时候,与其现在跟他执拗,倒不如问明白了来头,也方便以后动手。 “我老人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单姓一个葛字,祖上赐名洛青,江湖上的朋友给我老人家几分薄面,送了个‘毒老怪’的绰号,算来,也叫了几十年了。”老头儿嘿嘿一笑,就地蹲了下来,看热闹般的盯上了费不语,等着他的反应,“初云那丫头的娘,便是老头儿我的弟子,那丫头,嘿嘿,也算是我的徒孙。”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原来是葛老前辈。” 听了“毒老怪”的名号,费不语若是还能淡定或者冷静,那才是真真的不正常了,只是跟“毒老怪”学了三年的技艺,便能让五国的帝王都有所忌惮的“毒娘子”,都是不可测的高手,遑论是,这从来都神龙见头不见尾的“毒老怪”? 须知,“毒娘子”的厉害,只在于她用毒的防不胜防,而这“毒老怪”,听说,还是个制造机括的高手,武技,更是精妙,传闻,十几年前,“毒老怪”的儿媳,在其外出游历行医之时,意外的被水国皇帝看中,强留在皇宫里失了清白,羞愤之下,咬舌自尽,而“毒老怪”的儿子,更是因为痛失爱妻,而服毒自尽,以求随爱妻于九泉之下,只留下了一个孙儿,被送到了月王府,让“毒娘子”代为照料。 远在风国西边的荒漠里收集毒草的“毒老怪”,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怒之下,只身闯了水国皇宫,一夜之间,水国皇宫,变成了一片死地,除了水国皇帝带了十几个子女和皇后、嫔妃藏到了地下的密室里面保命,整个皇宫,连一只活着的狗,都没有留下,而后,风国向水国不宣而战,之所以能那般顺利的攻入皇宫,亦是与那次“毒老怪”尽数屠灭了水国皇族的死士不无关系。 “你知道我?”葛洛青扬了扬眉,对费不语竟是知道自己很是有些好奇。 十几年前,他一怒之下,毁了水国皇宫的所有防卫,造成了风国趁机拿下了水国,屠灭了水国皇族包括刚刚坠地婴儿在内的几百人的结果之后,他便隐居于世了,虽然,动手的时候,亦是觉得是恨不能把整个水国的王族屠灭一空,为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报仇,可是,当真看着那连哭都哭不大声的无辜婴孩,被挑死矛上,他还是,本能的后悔了……害死他的亲人的,只是水国的皇帝,其他人,却都是无辜的,所以,他便趁乱,救出了还未被风国兵将捕获的水青城和水白玉,为水国的皇族,保存下了最后的血脉。 而水青城和水白玉被救出后,在得知,葛洛青,也就是“毒老怪”,是害的水国皇宫失去防卫的罪魁祸首之后,便拒绝了他要带他们离开水国的好意。 只道是,他们的父皇,做了恶事,害死了葛洛青的亲人,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他们不怪他,但是,他们终究是水国的皇族中人,他们的父皇,待他们,还算是慈爱,他们的兄姊弟妹,待他们,亦是谦恭和善,在他们的眼里,他们,就只是亲人,再无其他……他们,要留下,为他们收尸,他们,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如雷贯耳。”费不语收了兵器,站直了身子,走到葛洛青的面前,朝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葛老前辈恕罪……至于,在下的心事,也请葛老前辈,能保密一二。”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你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的心计,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作为。” 见费不语收起了兵器,改威胁为恳求,葛洛青满意的摸了摸自己打成了蝴蝶结的长胡子,移步靠近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大事者,不计小节,小子,记我老头子一句话,女人,吹了灯,其实都是一样的,想有所成就,就不能在女人的身上,牵绊过多,不然……” 本还是一脸谦恭笑意的费不语,在听了葛洛青的这句话之后,顿时便拧紧了眉头,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开了距离,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散去,只余不屑和厌弃,“道不同,不相为谋,晚辈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一句话,说的毫不客气,丝毫没有要给葛洛青留面子,日后好相见的意思。 “哈哈哈……” 看着费不语毫不迟疑的翻身上马,葛洛青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一扬手,抓住了费不语的马缰,“小子,慢走,老人家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晚辈已经说的很是清楚,跟葛老前辈,晚辈没有什么可说的。”费不语微微扬眉,对鼎鼎大名的“毒老怪”竟然会伸手抓自己的缰绳,阻止自己离开很是头疼,打,他肯定是打不过的,可是,他这还有月初云的重要嘱咐要去传达呢,怎能容得他这般的纠缠不休!这老头儿,可真是为老不尊! “小子,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葛洛青笑的肆意,打了个呼哨,便有一匹乌青色的马从树林里溜达了出来,看体格,竟是要比云国常见的马匹高大了几分,是云国才会产出的战马,而且,这匹马,即便是放在云国的战马里面,也绝对得是上等货里面的上等货。 是男人,哪有不喜欢好马的,费不语,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看着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乌青色骏马,顿时,眼睛便瞪成了铜铃,大有一副恨不能把这匹马看进了眼里,再也不放出来的意思! “它叫百岳,是百灵的弟弟,给,小子,送给你了。” 葛洛青唇角微扬,朝着骏马努了努嘴,似是随意的对费不语说道,“同是名驹追风的后代,只有骑上它,你才有可能追得上月畔,你的那匹,呵呵,不是追上一百年,也只够吃月畔的百灵扬起的土!” “葛老前辈,你说,它,是百岳?” 听了马的名字,费不语顿时瞪大了眼睛,天下名驹,是尚武的男人就能倒背如流,这名唤百岳的骏马,乃是五国名驹排行榜上,名列第五的好马,原本的主人,可是月初云! “是啊,这个小家伙,就是百岳。”葛洛青伸手拍了拍乌青色骏马的颈子,拎起缰绳,放到了费不语的手上,似是感慨的说了一句,“啧啧,初云那丫头调教的马,就是不一般,就算我老人家骑了走这种山路,都没觉得不舒服。” 虽是把缰绳给了费不语,葛洛青犹是有些不舍得,轻轻的咽了口唾沫,又摸了摸百岳的颈子,才退到了一边,“是初云丫头让我把它送来给你的,道是,今天是你的生辰,还麻烦你帮她去送信,不好意思的很,这马,算是她送你生辰礼物。” “这……是郡主送我的?” 每年,费不语都会从月初云那里得到一份生日的贺礼,虽不一定是什么金贵东西,但大多,都是别出心裁的玩意儿,每每让他看了,都是喜欢的舍不得放下,只是,他做梦都不曾想到,今年,月初云送的,竟然,是名驹百岳,她自己的坐骑!须知,平日里,这匹马,她可是宝贝的连下人都不舍得让碰的,无论是喂食,还是梳洗,都是亲力亲为! 月畔都戏称道是,这马,哪里给月初云的坐骑,根本,就是她供着的祖宗!为此,还被月天驰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是,你想当马崽子就去马圈里睡去,别乱带着我们一起骂了! “是啊,是初云丫头送你的!我老人家刚进望天城,凳子还没能坐热呢,就被赶出来给你小子送马匹了,哧,什么破马,我老人家出发的比你们晚,都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葛洛青扬了扬唇角,对月初云的这般偏心很是不满,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跟她借了骑,她都不舍得的,现在可是好,征兆都没有一个,就随随便便的就送了别人!心里不悦,又不舍的拿百岳撒气,便是冲着费不语乘骑的马发起了孩子脾气,伸手,朝着马头就是一阵爆栗,直折腾的马匹连连后退,犹觉得意犹未尽。 费不语不是喜新厌旧的人,见葛洛青拿着自己的马匹撒起了了脾气,忙出言制止,“葛老前辈,手下留情,并非是它不想快跑,而实在是,资质优先,这个,乃是天赋,怪不得它的。” “倒是个重情义的。”葛洛青收了手,不再拿费不语的马撒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复又低下头来,看向了费不语,“我出发之前,你家主子曾交代过,刚刚得来了消息,倒是明天拂晓的时候,火国的运粮队伍会经过月畔他们一直用来设伏的地方,你快些出发吧,不要耽误大事。” “多谢葛老前辈。”费不语点了点头,翻身跳上了百岳的背,微微一愣,看向了自己的身下,他坐着的,竟然不是马背,而是一个皮制的硬物,不过,这硬物坐起来,还真是舒服,比直接坐在马背上,可好太多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马鞍,还有这,叫马镫,把脚放进去。”葛洛青拍了拍费不语的小腿,让他把脚踩上了马镫,“有了这个来平衡身体,马匹跑的再快,你也不会难以控制了,还有,一些以前没法做的动作,比如,转身,射箭,武技拼斗,都将不再是问题,马不再是单纯的代步和冲锋工具,更是,可以让你信赖和托付的朋友!哦,对了,记得,每两个月把百岳带回月王府一次,初云丫头会让人帮你换马掌。” “马鞍?马镫?马掌?” 听着这一连串从来都没听说过的新词,费不语不禁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动了动身子,的确,正如葛洛青所说的那样,他现在,甚至可以不用牵扯缰绳,就能控制马匹,这种感觉,真真是奇怪的很,也有趣的很! “别那么多的好奇心了,送信要紧,这些你不懂的,等你回来了,再去问初云丫头也不晚。”葛洛青耸了耸肩,翻身跃上了费不语原来乘骑的马匹,“你的马,我会帮你带回去的,不用担心,马肉是酸的,我不会吃了它的。” 听着葛洛青半是开玩笑的话,费不语不禁浅浅一笑,朝着他拱了拱手,便纵马向远处而去,这匹马,原本是月初云的,是他一直暗中倾慕着的人爱护备至的,现在,却是当做生辰的礼物送给了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一个生辰礼物,再无其他了么?如果,只是生辰礼物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可是,如果不是生辰礼物,又能是什么呢?呵呵,她现在,应正是跟她的意中人,啊,不,应该是夫君,春纱帐暖,夜春宵,才是的吧? 这般想着,费不语便是涨红了脸,猛的摇了摇头,他何时变得这么没正经了,竟能莫名其妙的去想这种羞人的事情,而且,最最让他感觉不好意思的是,刚刚,他脑中蓦地幻想的,那个在与月初云共度春宵的人,不是云轻尘,而是,他自己。 月畔曾设伏了无数次的矮山,一行五百月家铁骑,一个不落的再次埋伏在了树林之中,他们中的有一些,已经受了伤,用布帛粗略的缠了,但精神,却是比刚刚出来的时候还要好上了几分。 月畔的胳膊上也缠了一条布帛,从染透布帛的血迹来看,应是还没开始愈合,淡淡的红,在这圆月的夜色里,也能看的清楚。 刚刚,斥候传消息回来说,又有一批押运粮草的人,出现在了十里之外,看行进速度,应是会在两个时辰之后,也就是黎明时分经过他们埋伏的这里,约摸有一千人左右,运送粮草的车辆,亦是不少于百辆。 听了斥候的禀报,月畔也是感觉到了不妥,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妥,他又是说不明白,可是,想到如果能把这一批粮草毁掉,就能再为留守望天城的月初云缓解一些压力,使得围城的火国兵将的士气再降一分,他便打消了静观其变的打算,当即,便命令跟随他出来的五百月家铁骑做好准备,设伏拦截这一批即将到来的粮草。 “大少爷,咱们已经拦截了六波粮草了,再拦截这一波的话,可就是第七波了……当时,咱们出来的时候,小姐可是千叮嘱万嘱咐,只准拦截六波的。”月畔的亲侍往他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提醒他到,“咱们不听小姐的话,真的没关系么?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把这一波毁掉了,咱们就往望天城回返。”月畔舔了舔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小时之后,才会有粮草车经过的道路,头也不回的应道,“咱们多拦下一批粮食,丫头他们那里,就能轻松上好几分,没有粮食,火国的围城兵力,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样子再吓人,也成不了气候……待到他们军心紊乱之时,便是丫头他们的破敌之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是,大少爷。” 听月畔说,只要能再拦下这一批粮草,便能让在望天城里留守的同僚们轻松好几分,亲卫也不再过多的劝阻,哪怕是当真有危险,他也认了,被派出来阻截粮道之前,他们可都是自愿的站出来的,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不怕死或者别的,而是因为,小姐说了,他们若能依计拦下粮草,就极有可能让那些围城的人,斗志尽失,给整个月家军把损失降到最低。 可以说,在月初云的教育下,月家军的每一个人,都是怕死的,当然,这个怕死,并不是说,会在面临战事的时候退缩不前,而是说,他们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珍惜自己的性命,能幸存,绝不枉死,即便是要死,也一定要死的够本,要让敌人,付出几倍,几十倍,甚至是,几百倍。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月家军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极其珍惜自己的同僚,在他们的概念里,他们的同僚,就是,他们的兄弟,他们的亲人,为兄弟,两肋插刀,这句话,在月家军里面,绝不是一句虚话。 所以,在想到能为望天城里留守的其他同僚减轻压力,五百人,竟是毫不犹豫的齐齐的答应了,再危险,大不了把这条命给送上,反正,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儿,会有那些活着的兄弟们为他照料抚养,会有,月元帅和月家的将军们,帮他们保护和庇佑! 为了兄弟,对,为了兄弟,何妨,再拼上一回! 月色之下,一骑天青色的骏马跑的风驰电掣,那如履平地的步伐,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它是跑在山路上。 马是好马,驾驭马的人,也是骑术精湛,所以,这一打眼看上去,这一人一马,配合的,竟是天衣无缝般的契合,让人只是一看,便觉得心生倾慕之意,有此良驹,若是不逢这般的主人,才是真真的可惜了! 突然,天青色的骏马人立而起,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式骤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缓步朝着月畔等人埋伏的方向走来,看的月畔也是微微一惊,以为自己是埋伏的不够精妙,被发现了,一挥手,便是让身边的几人把弓拉满,用箭矢对准了正骑马向他们走来的人。 按照常识,射骑手,应是射马的,因为一旦把马射死或者射伤,骑手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逃得掉,除了被俘,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而至于被俘之后,要如何审讯,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想要知道的事情,就要看审讯的人的本事了。 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是本能的选择了射人,这,并非是因为没有常识,而是,这骏马实在是太好,太完美了,完美的让他们所有人都本能的不忍心去射它,在这个时代,没有男人不喜欢好马的,就像是,在现代,没有男人是不喜欢好车一个道理,此时,每个人想得都是,要把这个小子用箭钉在地上,绝不能伤到那匹马一根鬃毛,这么好的马,哪怕是不归自己所有,能看一看,摸一摸,也是好的。 就在所有的人都是箭在弦上,马上就要射出去的前一瞬,突然,月畔的亲卫发出了一声阻止的大喊,“等,等等!那,那匹马,好,好像是小姐的百岳!” 一听亲卫的大喊,月畔竟是本能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忙一挥手,阻止了所有人的动作,刚刚,他就觉得这匹马怎得看着这么眼熟,原来,竟是他宝贝妹妹的马百岳!可是,百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被一个男子骑着的呢?须知,月初云平日里宝贝这匹马,可是比什么都宝贝的紧的,他要借了出去溜上一圈,都得好好的哄她一哄,怎得,现在,竟是会舍得让别人乘骑? 当然,月畔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月初云让人给她易了容,女扮男装的出来,可是,就算是易容,她一个不懂武技的人,也不能改变自己的身形啊?改变身形的功法,可是极其高深的武技,她一个从小就对武技没有任何兴趣,一练功就叫苦喊累的丫头,哪里会有这样的本事! 这般想着,月畔便是拧紧了眉头,一种担心,本能的便涌上了心头,难道,望天城出事了?这马,是这个男人从他的宝贝妹妹手里抢来的?不,不行,就算是不惜代价,也一定要把这个家伙抓住了,把事情问明白,不然,他可是绝对会寝食难安的。 “是敌是友尚不明了,先不要伤他,活捉。”月畔缓缓的捏紧了拳头,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亲卫说道。 “畔将军,在下费不语,受郡主所托,前来给您送信。” 费不语境界毕竟是已近大成之境,所以,从刚刚百岳停下来的时候,他便是已经感觉到了树林里面埋伏了人,这个地方,已经是云思乐告诉他的,月畔等人几次设伏的地点,加之树林里面隐隐传呼的极力压抑的呼吸声,约有五百之数,他不用多想,便能猜到,在埋伏的人,定是月畔等人无疑,所以,这才是不紧不慢的向他们走了过来,放慢速度,只是为了表示善意,却不曾料,此时的月畔等人已经阻截粮草杀红了眼,对他表示善意的举动完全没有反应,这才不得不出声说明自己的身份,“百岳,乃是郡主送给在下的生辰礼物。” 后一句话,说的骄傲无比,能得到这么贵重的好马当礼物,在现代相比,无异是相当于过个生日,被人送了一辆布加迪威龙,炫耀的心思,是个男人就有,遑论,这送礼物的人,还是自己一直倾慕,啊,不,一直被很多人倾慕的月初云! “你就是费不语?” 费不语的名字,月畔当然听过,月初云每年都会给包括这个小子在内的几人送生辰礼物,虽然,他不曾见过,但是,对这个人的本事,却是还有不少的了解的,对费不语的手段,以及,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听风楼的第一高手的事情,在心底里,还是有些仰慕的! 英雄敬英雄,英雄重英雄,此时,在月畔的心里,对费不语,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思,虽然,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宝贝妹妹为什么舍得把最是宝贝的马送了他当礼物,但是,既然她舍得送,那就是,定然有她的理由的,而且,这个理由,肯定是,足够的正当。 “在下正是费不语。”费不语从百岳的背上跳了下来,徒步朝着已经从树丛后面站起身来的月畔走了过去,直到了仅剩三步远的位置,才停了下来,朝他拱了拱手,他不曾上过战场,可是,出于男人本身对英雄的崇拜,他对月畔这种身经百战的将军,从骨子里,是尊敬的,“蒙郡主信任,来给畔将军送来口信。” “丫头说了什么?” 月畔点了点头,出于礼貌的伸手扶住了费不语,很是认真的询问道,月初云会让人连夜送信,想来,定然是非常着急的事情,不可耽误,而送的信,是口信,那毫无疑问,她对此人,有的,是绝对的新人,他的宝贝妹妹信的人,他,自然也没有怀疑的必要。 “郡主说,敌方已经知道畔将军的身份,这一次的运粮车队,乃是一个用来引畔将军出来的陷阱,如果畔将军不顾她的嘱咐,继续伏击的话,将会给诸位带来灭顶之灾。”费不语小心翼翼的向月畔传递着月初云的意思,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够清楚,耽误了月初云的大事,“这一次,火国是直接整军施援的,他们的大军,距离这支运粮的队伍,只不足三里,要援救的话,伏击的人根本就来不及逃遁。” “聂老头儿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月畔微微一愣,他们明明已经把场子收拾的够干净了,火国的元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郡主猜测,可能是有一个火国的兵将,冒充成了云国的百姓,逃过了围杀,把消息泄漏给了前军,火国的元帅,恐怕是从前军得到的书信里,得知畔将军是带兵之人的。”见月畔疑惑,费不语忙把月初云的猜测和白天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月畔,“今日,本是云迟语那个老东西逼迫郡主与五皇子成亲的日子,那率领前军的聂齐,让人送了一颗易容成将军模样的人头去捣乱,可是把郡主吓了一跳呢……若不是之后,郡主辨别出了那不是将军,怕是,连王妃也要给哭成泪人了。” “你说什么?”听了费不语的话,月畔顿时一双眼睛睁成了铜铃,月初云与云轻尘有情,他是在西梁城就知道的,此时,云迟语却要逼她嫁给云风起,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让她为难,“云迟语那个老东西,竟然敢逼初云成亲!他,他就不怕月家军……” “畔将军不要激动。”不及月畔一怒之下把“反了他”三个字说出来,费不语便适时阻止了他,“聂齐虽然计谋阴毒,却是歪打正着的成全了郡主和七皇子殿下,此时,他们,已是祭拜过了天地,结成连理了。” 第一百五十章 “你说什么?我的宝贝妹妹,竟然在我没在的情况下,就,就嫁人了?” 听了费不语的话,月畔顿时瞪大了眼睛,先前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月初云和云轻尘竟然成亲都没有邀请自己参加的不悦,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连喜酒都不请他喝,就这么偷偷的成亲了! “畔将军不要多想,当时,也是情势逼人,为了不给某个图谋不轨的老东西留下可趁之机,也,只能那般做了,相信,郡主和七皇子殿下,并不是故意要不请您的。” 费不语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颇有些为难的替月初云辩解了一句,不得不承认,说起自己心仪的女子与人成亲,新郎却不是自己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到了极点,虽然,他自知身份低微,从未敢觊觎过能成为她的枕边人,她,终有一天要成为旁人的姻缘,但是,知道桂知道,事情真正临头的时候,便是以前再如何的说服自己要想得开,此时,也不可能再管用了。 “也对,这样一来,生米煮成了熟饭,云迟语那个老东西,想使坏,也没机会了。”听了费不语的劝慰,月畔才稍稍宽心了一些,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真不知云迟语那老东西是怎么想的,都是他的儿子,嫁给谁,不都是皇家的媳妇,他又何必要去当那个恶人,做那棒打鸳鸯的龌龊事情!” 月畔的话使得费不语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怪不得郡主说畔将军是武将,以前时候,他还不曾信,但是现在听了他的话,却是要不信,都不行了,云迟语为什么要让月初云跟她不喜欢的云风起成亲,而不是云轻尘,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偏偏就是这么路人皆知的阴谋,月畔却是看不出来! 费不语隐约记得,关于月畔的信息里有说过的,他年幼的时候,也是有极好的兵法天赋的,怎得,现在,却是这般的浅显事情都想不通?若不是当真知道月畔的确是月畔的话,他,定是要怀疑,这月畔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了。 “畔将军,既然您已经清楚了郡主的意思,那么,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准备一下,秘密回返望天城了?” 费不语环视了一眼未得到月畔的命令,依旧埋伏在树丛里的五百月家铁骑,心中不禁暗生敬意,都道是月家铁骑军纪严明,看来,还真是不虚,这些人,虽是个个带伤,但是,没有月畔的命令,却是都依旧理所应当的蹲伏在树丛里埋伏,别说是偷懒和抱怨,便是一个姿势不标准的人都没有,怪不得月家军的每一个兵种都会冠上一个铁字,这样的兵将,如果还不能被成为铁军,那这铁军的称呼,可真就是没人能担的起了。 “不急,运粮的车队,要到黎明的时候才能到,我们要走,也得给他们留下点礼物才行,哪能就这么白守了大半夜?”月畔稍稍一想,便是露出了豪放的笑容,转身,看向了依旧埋伏在树丛里面的那五百人的月家铁骑,一拍胸膛,豪气干云的问道,“兄弟们,你们说,本将军说的对是不对!” “对!” 整齐划一的回复,一听便是齐力同心,直惹得费不语也本能的热血沸腾了起来,对军旅生涯,更是期许了起来,来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到军营里待一些时候,跟这些热血的汉子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都不想,好好的,单纯的,为自己活上几天。 “畔将军的意思是……” 知月畔不可能明知月初云让他回返,好冒险让她不开心,费不语不禁拧紧了眉头,月畔,这是要做什么呢?不能白守半夜?已经要撤退了,不白守,难道如何? “兄弟们,抄家伙,给这些狗贼们挖一个坟坑出来!”月畔剑眉一挑,便是径自抄了骑兵的冲锋长枪往道路上走去,毫不顾惜那冲锋长枪的锋锐,一抡膀子,便是戳到了地上,“第一小队,去砍些竹子回来,削的越尖越好,其他人,跟我过来挖陷阱!” 一听月畔说挖陷阱,费不语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一家子人,怎得都这么喜欢用陷阱,先是月初云把陷阱用的出神入化,一举坑掉了风国的几十万大军,之后,又是月余一妙用陷阱,把望天城里的细作折腾掉了七七八八,更绝的是,从听风楼得来的消息,远在风国,帮助风国的九公主孤燕儿夺权的月改,也是同样各种陷阱变着花样儿的出,今天啃掉风国保皇党的几千骑兵,明天又坑掉赶来勤王的某个皇子皇女的亲卫军,只短短的两个月工夫,已然是帮那风国的九公主站稳了脚跟,在风国,形成了一股与风国王室对峙的强大势力…… 而现在,却是,连月畔,都说,要用陷阱!这月家人,该不会一个个都是老鼠投胎的吧?这打洞挖陷阱的本事,怎得,竟是跟天生的本事一样! 得了月畔的吩咐,一众原本还隐匿在树丛之后的兵将们立刻站起了身来,依着他所分配的任务,兵分两路,上山砍竹子的砍竹子,下到路中间挖陷阱的挖陷阱,只眨眼的工夫,便是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了起来,大有一副他们早就这么做了若干次的默契一般。 这般整齐快速的动作,惹得费不语懵了半天,才算是缓过了神来,转身下到路的中间,蹭到月畔的身边,似是要确认自己想法般的压低声音,向他询问道,“畔将军,这陷阱的布置,是不是只要是个月家人,就都会用?” “呵呵,差不多吧。” 这么一问,月畔便是明白了,他定是见识过月家的其他人用陷阱了,且不说自己的宝贝妹妹那把陷阱用的出神入化的本事,单是月余一那小子,就是各种高手了,自己这许多天不在城里,也不知,月幻的毒病有没有再发作,月余一那个臭小子,有没有欺负他们的宝贝妹妹,还有,月改,那个混蛋东西,有异性没人性的玩意儿,娶了媳妇,便跟丢了似的,信儿都不让人送一个回来,也不知,那边的战场,是顺利还是不顺利,需不需要等这边的战事结束了,带人去帮他一帮。 看着月畔的眉时而拧紧,时而舒缓,费不语便是知道,他是在担心他的弟妹了,浅浅一笑,便是觉得温暖了起来,他从小就是孤儿,跟许多人一起,被云思乐带回去训练成了杀手,说句不夸张的话,在他的概念里,是没有“亲情”这两个字的,哪怕是他们一起长大的伙伴,亲如手足的兄弟,只要云思乐,也就是他们主子一句命令下来,让他们取了性命,他们,也不可违抗,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在以后为难,他已经习惯了,不让任何人走进自己的心里,当然,月初云除外。 当她穿着那身粉色的衣袍,扑进云思乐的怀里,喊着他思乐哥哥的时候,他便是被云思乐的反应吓到了,在他的心里,云思乐,他的主子,从来都是笑得越好看,就越危险的,可是,这个惯例,在月初云的身上,却是被完全彻底的打破了,他对她的笑,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发自肺腑,只仿佛,她对他的意义,便是整个世界一般。 当然,也正是这种好奇,让费不语一点点的陷入到了对月初云的倾慕之中,对她的观察越多,他就越是发现,这个在常人眼里一无是处的“惹祸胚”,根本就是一个精灵般聪明睿智的女子,外人所看到的一切,完全,是她故意装给他们看,隐匿自己的自保之计!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月初云的藏身本事,便是说成宗师,也绝不为过,若不是他反复核实,又从云思乐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是打死他费不语,他也不会相信,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子,便是那位大人,更不会相信,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子,竟是已经垄断了云国的主要经济命脉,只消她一声令下,云国,便要面临国库长期亏空的尴尬! 越是了解的清楚,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便越想了解的更多,这般的恶性循环之下,待到费不语蓦然发现之时,却是,已经心陷其中,无法自拔,月初云,已经像是一粒树种,种进了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然后,长成了一棵窜天大树,再也移不出去,她的灵动,她的细心,她的计谋,她的,一切的一切……她说,人,生而平等,她只是月初云,只想以月初云的身份跟他成为朋友,而非,初云郡主……她说,她叫月初云,上面有爹娘和四个兄长,她在家排行第五……她还说,费不语,你不是生来送死的,不要总想着以命换命,你若是死了,我会哭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最能改变女人的,是男人,而最能改变男人,却又是女人,这句话,费不语的感触,最是深刻,从刚开始执行任务时不惜命的硬拼,到后来下手时的机关算计,改变他的,其实只有月初云的那一句话,他,不是生来送命的,他若是死了,她会哭的。 这种温暖,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父母,他不记得,手足,他不曾拥有,朋友,他从未交往,可以说,在以前的时候,唯一能让他有所顾忌的,便是云思乐,他的主子的命令,而非,他自己的性命,可是,这一切,在遇到了月初云之后,都改变了,他不再觉得活着与死去没有什么不同,不再长年潜伏在别国不回返也觉得无所谓,不再觉得他本就应是一个用以杀戮的傀儡! 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去拼,哪怕是只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也绝不放弃,因为,她说,若是他死了,她会哭,在能不受伤的时候,便竭力不要受伤,即便是非伤不可,也一定要伤在能被衣袍遮住的地方,因为,她若是看到他身上多了伤疤,会难过和追问,而在外边驻守的时日,也开始由最初的一两年,变成几个月,直至现在,竟是干脆不再离开帝都,因为,若是见不到她,他,会想念,因为听多了她说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论,他开始会更多的思考,更多的去想,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如以前那般的,冷血,孤单,宛如一匹离群索居的狼,暴躁,而嗜血。 “我可以只叫你的名字么,不语?”看着费不语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便开始站在原地发呆,月畔不禁爽朗的一笑,停下了手里正在忙碌着的挖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是询问,却是认定了他肯定会答应一般。 “你不是已经在叫了么?” 费不语微微一愣,继而,浅笑着转向了月畔,他们,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兄妹,连对他的称呼,都是以相同的方式问询的,“是需要我帮忙么?” “帮忙就不用了,你没经历过专门的挖掘陷阱的训练,帮忙,也只能是倒忙。”见费不语答应下来,月畔满意的笑了笑,“不如跟你家主子商议一下,到我的军营里来吧,你的骑术,只是当杀手的话,太可惜了!” 月畔是喜欢马的人,他的骑术,跟一般人相比,也可以算是颇有造诣的,但是,他的颇有造诣,跟费不语比起来,却是根本就拿不出手了,一如现代社会里,喜欢车的人,对赛车手的敬仰和崇拜,此时的月畔,对费不语,也是这样的一种敬仰和崇拜,在他看来,能把骑术精湛到那样的程度的男人,才是真真的好男人! “挖掘陷阱,还需要特殊的训练?” 听了月畔的话,费不语不禁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他听说过武技要训练的,骑术要训练的,可是,却是唯独没有听说过,这挖掘陷阱,也是需要训练的!还有,月畔这也神经太粗了吧?哪有就这么邀请别人进入军营的,他就不怕他成了他军营里往外拐的那只胳膊肘?而这理由,就更是胡闹了,这世上,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一个杀手面前说,凭着你的什么什么本事,当一个杀手太屈才了的?杀手,明明应是最最见不得天日的行当,怎么经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成了一种跟卖米卖布没有区别了的正常生意了一般…… “当然是需要特殊的训练的!你当挖一个好陷阱,那么容易啊?”听费不语问起了自己擅长的事情,月畔不禁呵呵一笑,拉着他的手臂便跃到了一棵颇高的树上,指着应经颇有些规模的陷阱,居高临下的指点给他看道,“丫头说了,一个好的陷阱,便是把对手的心思考虑到了极致,要让对方往里跳,自愿的跳,心甘情愿的跳,你不让他跳,他都跟你不高兴,这,才叫是精妙!你看看,我们正在挖的这个陷阱,与普通的陷阱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听了月畔的话,费不语不禁微微拧眉,好奇的观察起了下面正在开掘的陷阱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是彻底的愣住了,这陷阱的布局,竟然,蕴含着阵法!同样大的陷阱,能坑掉三五百人,已经是极致,而这个陷阱,却是能生生的困住二千人有余,步步玄机,层层算计,可以说,只要是进入了这个陷阱之中,便是进入了一张天罗地网,进不得,退不得,上天无道,入地无门! 身陷其中的,没法退避,在外施援的,又是无孔可入,虽是制作起来极其简便,但其中的玄机,却是要比皇宫的密道还要难以堪破! “这是……郡主设计的?” 许久之后,费不语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个陷阱,若不是让他登临高处的看,怕是,也同样难以脱身的,更遑论是那些普通的运粮兵将?看来,这一次,齐国的聂老头,又要平白的陨落上千的手下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月畔点了点头,口气里满是骄傲,这可是他的宝贝妹妹制造出来的,他这当哥哥,当然有骄傲的资本,“所有的陷阱,足有上百种,在不同的地方铺设什么样的陷阱,都是有讲究!如何?感兴趣么?跟你家主子商议一声,来跟着我吧,我一样样的,都解释给你知道。” 月畔是真真的看好了费不语的骑术,心里念里就只想着,要把这么一个人才挖到自己的身边来,且不说他能不能把这精湛的骑术教给月家铁骑们学,单是多这么一个好骑术的榜样,也是能激励的其他人勤奋努力的,这般想着,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费不语提起,要让他到月家军的事情,“没进过兵营的男人,叫什么男人!丫头说过的,铁血戎马,才是男人最完美的样子,那些养在暖房里的金贵少爷,根本就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一点儿风雨,也能把膝盖给吹折了!” 如果说,前面的几句,只是让费不语微微动心的话,这最后一句,却是彻底的坚定了他的念头,郡主说过的,经历过铁血戎马的男人,才是真正完美的男人!单是凭着这一句,他也得回去说服主子试试,实在不行,便拉着主子一起进军营,想来,以主子对郡主的眷顾,应是,会比他更容易拉拢才是! “畔将军说的有理,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待这次回去了,不语便去跟主子提这件事。” 费不语郑重的点头,作为男人,他本就是对军旅生活有着向往之情的,而月畔的这一番话之后,更是让他彻底的认定了,要进军营历练的决心。 “好兄弟!我在月家铁骑的军营里等你!”见自己的说服有了成效,月畔不禁爽朗的笑了起来,伸手一拍费不语的肩膀,便是跟他称兄道弟了起来,“到时候,你只管跟守卫的人报你的名字,谁敢不让你进,我就给他拎到操练场上,好好的过两招,给他长长记性!”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陷阱便被完好的挖掘堆叠了起来,与其说是一个陷阱,倒不如说,是一个艺术品。 在地面上平视,哪怕是在马背上,也是看不出丝毫的不妥的,但是,站在树上,便是能看的清楚! 整个陷阱,是一个环环相套的八卦形结构,只是由不超过百人的队伍迈入第一环,是不会有任何的反应的,当然,如果没有人跟上来,迈入第二环,第三环,直至走出去,也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精妙之处却是,一旦,有人同时把这环环相套的五部分踩了,就要出问题了! 先是,会有用藤条编出来的网子从天而降,罩住所有的圈中人,然后,地面也会开始下陷,连人带车,一并都会被拖入真正的陷阱之中,而真正的陷阱之中,密密麻麻的插着若干削尖了的竹子,不管是人,还是拉车的牲畜,都难逃毙命的下场! 网子的四周,有用挖掘出来的巨大石块压着,想要从旁边逃跑,那是断不可能,而如果,想要用刀剑砍破网子逃跑,那就更是门儿都没有,须知,那网子,乃是用藤条编制出来的,质地虽谈不上坚硬,但弹性,却是上佳,普通士兵带的刀剑,根本就不可能锋锐到削铁如泥的程度,再加上慌乱,别说是砍破网子了,在陷下去到地下之前,能反应过来应该用刀剑去锯网的人,怕是都不会有几个。 “好了,兄弟们,收拾东西,咱们回城了!” 月畔掂了掂自己的骑枪,满意的抗在了肩上,打了个呼哨,召来了自己的坐骑,纵身跳了上去。 月畔的马,名唤百灵,若论血统,乃是月初云送给费不语的那匹百岳的兄长,本应是与那百岳不相上下的,但是,因着月畔已是骑了它在外边折腾了半月有余,所以,无论是毛色还是神采,都要差了许多,此时一站在一起,连带着百岳,也有些不待见它的往旁边躲了躲,好马通灵性,百岳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表达自己对百灵的疏远,大有“别说我认识它”的意思。 “你这势力东西,若是让你在外边累上半月,你怕是还不如它呢!” 见自己的宝贝坐骑被鄙视了,月畔顿时不悦了起来,伸手,戳了戳了百岳的马头,便是教训了起来,“看我回去了不跟丫头告你的状,啊,不对,你现在已经是不语的,喂,不语,等回去了,你可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匹不像话的坐骑,哪有跟自己的兄长这般态度的,真真是没有规矩!” “好,待我们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教训它,让它懂得,什么叫敬老爱幼。”费不语浅浅一笑,嘴上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截然不同,郡主可是把最宝贝的马送给了自己当生辰礼物的,他不把这宝贝马一天三炉香的供着,都觉得是委屈了它了,还教训?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郡主送他的,他当宝贝般的捧着还怕摔了呢!谁敢动他的百岳一根手指头,他就敢让那人见不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阳! 望天城,一切的布置都已经停当,只等着已经在城外驻扎了整整半个月的火国人来攻城了。 半个月,尽管是极尽节约之能事,三十万火国兵将,亦是已经连战马都当了粮食,两边的山上,野兔、野鸡、野鹿被猎杀了一空不说,连那些能初春时候发芽生长的野菜,也被挖掘了一空,从几天前开始,更是已经隐隐的有烹煮草根树皮的味道,从火国的军营方向飘过来了。 月初云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一个古代版望远镜,闭着一只眼睛,细细的观察着远处火国军营的动向,尽管,被云思乐派去监视的许意每天都会送有关火国军营的情况回来,她,还是依然没有偷过半天的懒,用她的话说,许意只能看到火国方面的大概情景,而她,则会看到那些至为关键,却又最容易被忽略的部分。 “聂齐和聂璟,若不是那么荒唐的话,或许,会是两个我都愿意招揽的将才。”许久,月初云才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理所当然的向后倚去,不用想她都知道,云轻尘会在后面接住她,而刚才,她所说的那句话,很明显的,也是在说给他听的。 “如何见得?”云轻尘果然是平移了两步,让她倚进了自己的怀里,伸手环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柔声问道,他不懂兵略,但是,为了她,他愿意学。 “一般说来,大军在外,半个月没有口粮,早就该出现逃兵了,可是,火国的军中,却是没有出现一个逃兵,不,不仅仅是没有逃兵,而是,连一个动摇的人,都没有。”月初云仰起头,看向了云轻尘的脸,眼中,是蜜一般的甜,若是在现代,他们这新婚燕尔,应该,是在什么都不想的度蜜月才对,可是,在这古代,他们,却还是要念着内忧,想着外患,“这些兵将,宁可吃树皮,啃草根,也愿意信他们的将领,这样的军队,若是不一点点的瓦解,将会是,一个劲敌。”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是已经被饿了半个月,他们,依然是一支劲敌?”云轻尘微微拧眉,能被月初云这样夸赞的军队,那必然是,作为友军可靠,作为敌军可怕的存在,“他们信仰什么?花神么?” “我也不知道。”月初云摇了摇头,把古代版望远镜收好,放在了城墙的垛儿上,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不确定,“不管他们信仰的是什么,都是不可忽视的,看来,是我以前太低估他们的实力了,聂家军,跟火国的其他军团相比,根本就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如果用上非正常的手段,有赢得信心么?”云轻尘点了点头,似是随意的问道,同样的话,在西梁城,他也曾问过,只是,那时候,月初云给他的答案是,如果只用正常的法子,不敢说,可是,他的初云,什么时候用过正常的法子? 别人不知道月初云的事情,他却是了解的清楚的,从八岁开始,就开始帮她的爹爹和兄长们支招,治军,练兵,抵御各种边境的小冲突,每每都是凯旋,她作为幕后之人,自然没有人知晓,可是,偏偏是她的这种幕后的建议和决策,成就了月家军的铁军之称,成就了月家四位少爷们的一门四将才的美名,成就了周边各国对月家军的忌惮和畏惧,同时,也压制了云国之内的某些曾经有着不轨之心的人的逾越举动,可以说,八年统兵,他的初云还没遇到过对付不了的敌人,内忧也好,外患也罢,她都是能游刃有余的。 他知道,若非必要,她不想把那些现代战争中的火器用到这个冷兵器时代,觉得那样会破坏历史的发展,对以后的世界造成不好的影响,为此,他还逗过她,他们都被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了,他还没抱怨这里没有电视,电脑,mp3呢,只是用点儿杀伤力大点儿的武器,这些古代人们,是不是也该忍耐一下,体谅一下他们的感受?总不能让他们捧着金饭碗,还跑去讨饭吧? “你若是能给我造出飞机大炮坦克原子弹,别说是这点儿人,就是整个火国,我一个礼拜也能给你轰平了。”月初云翻了翻白眼,对云轻尘总是惦记着要用热武器取胜的心思很是不喜欢。 古代版的炸弹,她已经用过了一次,可是,那样的方式,并不适合每次都用,她那次之所以会用出炸弹,一来,是因为云国的西部盛产硝石,就地取材非常容易,二来,也是因为有孤燕儿的存在,只要她能登记为王,那么,云国和风国之间,就再也不会有战争。 战场之上,被武力逼迫的降服,与心意上的降服,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只是暂时的压制,一旦对方再次积累了一定的力量,就又会出现反弹,而后者,却是再无挣扎的可能,如果,要打一个比方的话,前者,就好像是卧薪尝胆的勾践,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他,也是一种危险,而后者,则像是被招安了的宋江,想要他往东,他便不会往西,心情好了,给点儿奖赏就能让他欢欣鼓舞,心情不好了,一刀砍掉,也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飞机和原子弹是造不出来,但是,这坦克和火炮,或许可以试试。”知月初云是在跟自己怄气,云轻尘只是浅浅一笑,便是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柔声在她的耳边说道,“初云,我只是不想你太为难自己,反正,他们只是一些敌人罢了,反抗的话,就都杀掉好了。” “嗯?”听了云轻尘的算不上情话的情话,月初云不禁笑着扬了扬眉,调侃他道,“在西梁城的时候,是谁看着我用火攻的法子对付敌人,跪在城墙的城垛里又哭又吐的?让我想想,哦,对了,当时,那个人还求我说,不要再杀了,啧啧,那个人,是谁来着?” “不准揭我的短。”被月初云这么一奚落,云轻尘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头便是吻上她的樱唇,阻止她再继续调侃他,“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若是再那般的火烧连营,我……” “你怎么?”月初云坏坏的咬了云轻尘的唇,推开他,看着他笑的邪恶。 “我……估计跟那个时候的反应差不太多……” 本想说自己的反应肯定跟那个时候不同,但是,一想,却是觉得连自己都觉得假,撇了撇唇角,低声狡辩道,“不过,那,只是纯粹的生理反应,跟,跟我的想法,没,没有什么关系。” “你只消当他们是萝卜白菜,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月初云笑得更是邪恶,直看得云轻尘一阵毛骨悚然,“老公,晚饭,我们吃白菜炖肉啊?” 被月初云这么一说,云轻尘便是本能的把白菜和西梁城的那些个被烧死的士兵们联想到了一起,再一结合月初云所说的,晚上吃白菜炖肉,顷刻间,一个汤盘里,盛了一颗烧焦了的人头的场面便被幻想了出来,松开月初云,“呕”的一声跑到了一边,大吐特吐了起来。 “老公,你不喜欢吃白菜炖肉啊?那,不如,我们吃‘红烧’萝卜啊?”故意加重了“红烧”两字,看着云轻尘吐的脸都白了,月初云忍不住更是前仰后合了起来,果然啊,比邪恶,她是最最无敌的,想教训她,哼哼,不好意思,虽然成了亲,但是,别忘了,她月初云,才是当家的那个人,啧啧,当家主母,当家主母,穿越小说里面,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初云,娘子,老婆大人,你,你别说了,我,我不敢了,以,以后,我,我再也不跟你犟嘴了,呕……”知这是月初云在报复自己刚刚对她的笑话,云轻尘忙一边吐,一边求饶道,“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老公啊,你没事吧?” 月初云踩着玲珑玉步溜达到了云轻尘的身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肚子,很是无辜的说道,“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啊,你,该不会是有了,在害喜吧?怎得吐的这样厉害呢?要不,找赤心来给你把把脉?如果真是有了的话,那么……” “那么什么?”云轻尘感觉自己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伸手,从衣袖里拿了一方丝帕出来,擦了擦唇角,很是警惕的看向了月初云,生怕她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折腾他,自古以来,都是女人生孩子,谁听说过,还有男子害喜的!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让他顺便开一副堕胎药给你了!”月初云唇角一扬,答得理所当然,“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要是有喜了,肯定是你出车九造成的啊!我没一纸休书休了你,已经很大度了,怎得,你还想把孩子生下来不成?” 听着月初云对云轻尘的各种折腾,刚刚爬上城墙的月幻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这妹妹,可真是一嘴的伶牙俐齿,不管是什么话,但凡是到了她的嘴里,就都成了她有理,莫说是指鹿为马了,只要她愿意,便是白的,都能让她给说成黑的! 听月幻笑,月初云这才饶过了云轻尘,站直了身子,转身向他看去,“二哥,你怎么也到城墙上来了?这天还寒着呢,你的毒病虽是解了,但身子终究还是需要调养一些时日,才能恢复的!” 虽是带着责备,却满是关心之情,听得月幻心里一阵暖洋洋的,是啊,这就是他的宝贝妹妹,永远站在他们的背后,甘愿当着那个无名之人的可爱丫头,世人皆盼着能出人头地,而她,却是只想要与自己所爱之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平静生活,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他,都给不了,不仅仅是他给不了,便是,倾尽整个月家之力,也给不了,这,是他们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喂,二哥,你该不会看上了哪个姑娘,犯了单相思了吧?”月初云抿嘴一笑,若有所指的问道。 月幻服用化雪丹解毒的时候,她曾是去过他的房间的,虽然,被月余一拦了,未能进去,但是,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她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哼哼,什么用冷水浸泡没穿衣服,不便让她进去,当她是那么好骗的么?那个时候,里面分明就是有明溪的声音!别人分辨不出男声和女声,她还能听不出来么?那次,月余一不让她进去,分明就是有“内情”! 这一次,她让明溪留下来,要让她照顾的那个,很重要的人,便是月幻,她相信,以明溪的体贴,一定,是可以让月幻好起来的,再说了,月幻这个坏东西,三媒六聘都没有,就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无论如何,都得让他负责!明溪虽然名义上是花满楼的姑娘,但是,却是十成十的处子,连手,都不曾被男子摸过一下的! “我,我没有……”做贼心虚,这种事情,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是存在的,月幻,自然也不能免俗。 几日之前,他服用化雪丹祛病之时,突然出现了像是吃了女眉药般的反应,本想着用浸泡冷水的法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不料,竟是半点作用都没有,而后,终于因为挨不住,占了一个传说是帝都的花满楼的姑娘…… 可谁知,欢好之后,却是发现,那传说中,是青楼姑娘的女子,竟,竟还是个处子,一时间,便是彻底的慌了手脚,想对人家姑娘负责,怕月王爷和王妃生气,想给那姑娘银子,平复了此事,却是又莫名的舍不得,须知,那次,可不仅仅是明溪的第一次,也是,月幻的第一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类似于服了女眉药般的反应,之后,月幻竟是夜夜都会忍不住念想起那个名唤明溪的女子来,他不是没让人去寻过那个女子,可是,世事不如人意,寻遍了整个望天城,也未能再找到,以至于,现在,每天夜里,他都会莫名的失眠,直到抱着枕头,幻想着明溪,才能堪堪入睡。 “二哥,是不是有心事啊?”望天城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不敢说十件知道十件,但是,八件九件,还是有的,更遑论是月幻偷偷的派了人,去寻找明溪这么大声响的事情? 不过,对于月幻所做的这件事,月初云还是非常满意的,男人嘛,就该有男人的担当,既然有那本事占了人家姑娘,就得有同样的胆子去面对接下来的麻烦,虽然,明溪明面上的身份是花满楼的姑娘,但是,在月初云的意识里,从来,都不曾把她与青楼女子划过等号,她既然肯为月幻献身,那,就定然是对他有些喜欢的,既然,他们彼此之间,是相互喜欢的,她,何妨去当个好人,成全了他们两个? “有,啊,不,没有。” 被月初与突然这么一问,月幻便是本能的答应了出来,待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要改,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抬头,见月初云正是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顿时,便明白了,自己竭力隐瞒的事情,自己的宝贝妹妹,早就知道了,刚刚的询问,完全就是为了逗他,“你,你这可恶的丫头!明明知道,还来惹我,不知我正为了这件事发愁的么?” “知道啊,所以,才‘善意的’问问你的意思啊……”月初云冲着月幻挤了挤眼睛,表示自己真的不是要看他的笑话,而是要帮他,“你若是肯好好收买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去帮你说服爹爹和娘亲,还有嘛,嗯,那个明溪姑娘,我也可以帮你把她找出来。” “你……确定能说服的了爹爹和娘亲?”虽然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神通广大,但是,说服自己那死要面子的爹爹和出了名的难缠的娘亲,让他们答应自己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怕是,还是不可能的才是,“还有,你真的能帮我找到明溪姑娘?” “我有说话不算话过么?”月初云抿嘴一笑,完全是一副毫不为难的神色,“但是,前提嘛,我刚刚也说过了,你得收买我,而且,还得收买的我高兴了才行……” “只要你能帮我说服爹娘,再帮我找到明溪姑娘,你要什么,尽管说!”知月初云定是成竹在胸,月幻顿时觉得自己是真的看到了希望,上前一步,便抓住了她的肩膀,满是急切的询问道,“我,我保证,一定会对明溪姑娘好的!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儿的委屈!” 知月初云是在跟自己要一个承诺,月幻毫不吝啬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心,“丫头,快说,你要什么,我,我这就去帮你找来!” “我啊?我要个侄儿,你看,这事儿你能给办了不?” 看着月幻急切的样子,月初云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没有明溪的这件事,她想要的东西,月幻何时还拒绝过?确切的说,是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她的四个哥哥,就从来没有短缺着她过! “呃……这……” 被月初云这么一说,月幻彻底的害羞成了煮熟的虾子,这可恶的丫头,竟然,竟然是在调侃他,真真是可恶至极,这,这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咳,好吧,他的宝贝妹妹,从来就没跟所谓的大家闺秀沾过边儿,是他想多了。 “不说话,是不是就等于不同意了?”月初云坏笑着朝着月幻吐了吐舌头,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故意逗他道,“那,我可真就当你是不同意了啊?” “我,同,同意。”生怕月初云真当自己不答应,月幻忙出言申辩,“只,只是,这,这侄儿,哪,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你,你得先把爹娘说服了,让我娶了明溪姑娘才行,总,总不能让人家还未曾成亲,就,就大了肚子吧……” “好吧!为了我二哥的终身幸福,我就吃一次亏,先把事儿办了,再收报酬好了!”月初云垫着脚,小大人儿似的坏笑着拍了拍月幻的肩膀,“很是义气”的说道,“为了表示你的诚意,就加点儿利息给我好了,我要两个侄儿,如何?” “依你,依你,只要你能说服得了爹娘,你便是要十个侄儿,也依你!” 云可爱的样子,月幻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随口说了一句,反正,两人成亲以后,生儿育女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倒是喜欢孩子的很,多生养几个,也合他的心意。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月初云倒是会顺杆儿往上爬,月幻明明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是被她给抓住了,变成了理所应当,“啊,对了,侄女算是赠品,不能计数的。” “为什么侄女就算是赠品了?要说是赠品,那也该是侄儿是赠品才对!”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幻本能的便出言抗议,从小,他自月天驰和齐灵玉那里得来的教育便是,女儿比儿子好,女儿听话,女儿省心,女儿回体贴人,女儿……总之,就是,女儿哪儿哪儿都比儿子好! “那好吧,侄儿算赠品。”月初云坏坏的笑,果然啊,他挖个坑,就有人跳,云轻尘如此,她亲爱的哥哥们,也是不能免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这丫头,跟二哥说话,也满是算计,真真是可恶!” 看着月初云露出了得逞的坏笑,月幻才意识到,自己是中计了,嗔怪的戳了戳她的额头,却是并不生气,“你既然这般的想要侄儿侄女,那以后,这起名字的事儿可就都交给你了。” “老公……” 听月幻说以后让自己给他的孩子起名,顿时垮下了脸来,转身,可怜兮兮的看着因为剧烈呕吐,而脸色有些苍白的云轻尘,甜腻腻的叫了一声。 “二哥,你真的放心让初云给你的孩子起名么?”见月初云向自己求救,云轻尘忙伸手把她揽回了怀里,出言帮她解围道,“你就不怕她给你的孩子起名叫月二百,月三百什么的?” 被云轻尘这么一说,月幻顿时黑下了脸来,月初云的起名技术,他不是没有领教过,月家密卫们的名字,就是她的杰作,从月六一直往上数了九十九个数,倒是真好记!可是,若是让他的孩子,也叫了这种类型的名字,他,还真是没这么好的修养不抓狂,“咳,今天,天气挺好啊,阳光明媚的……” “二哥,今天阴天。” 见云轻尘只两句话就解决了让自己头疼的大问题,月初云便是又变回了一脸的坏笑,伸手指了指完全没有太阳的天空,一点儿台阶都不给月幻留,哼,不知道她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么?竟敢琢磨着为难她? 啧啧,那句俗话说得果然是没错啊,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是负数的……她二哥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竟是因为谈了恋爱,啊,不对,现在还不能算是谈了恋爱,只能算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咳,因为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忘了,月家,最最不好收买的人和最最容易得罪的人,都是她月初云。 位于望天城地下宫殿里,正在举行着一场小型的欢送宴席。 宴席的正位上,天骄已然是脸上泛出了微醺的红,这席酒,乃是为了送她而办的,她此时的心情,可谓喜忧掺半,开心,有,马上要去往自己心仪的人身边去,说不开心,那是假的,担心,也有,她明面上的身份,终究只是个青楼女子,即便是画技再高超,身子再干净,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去到长青国之后,她,真的能被接受么? 因着有心事,所以,只是几杯薄酒,便是让天骄露出了醉容,“彼岸姐姐,你说,若是他的爹娘不能接受我,我该如何是好?” “这还不简单?”彼岸扬了扬眉,对向来都是以泼辣著称的天娇,竟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很是意外,“你把他们的儿子拐走,不就好了!” “我若是拐走了他们的儿子,他们不是会更讨厌我么?”天骄微微拧眉,好看的丹凤眼因着这一抹淡淡的愁,而平添了几分令人疼惜的魅惑,“你,你这算是什么主意!他的爹娘,好歹也是一国的皇帝和皇后,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儿小伎俩,就勉为其难的接受我?” “谁说要让他们接受你了?”彼岸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拈起了一枚果子,送到唇边,与她平日里的形象极其不符的咬了一大口,挑眉白了天骄一眼,“你嫁得是影如风,又不是他的爹娘,你管他们接受不接受干嘛?他们接受,自然是皆大欢喜,不接受嘛,你就带着你的影如风离家出走,有主人给你的嫁妆傍身,还怕下半辈子能苦了你们两个?呐,实在不行,就回来找主人,主人还能不管你怎得?” “也对啊……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被彼岸这么一提醒,天骄顿觉柳暗花明,先前的愁绪顷刻间烟消云散,拎起筷子,便朝着桌子上的菜肴扫荡而去,她刚才有心事,只顾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这满桌子的菜,她可是尝都没能尝上一口的,如今想明白了,顿时,便是觉得饿了,“唔,只是顺便带走一点儿我喜欢的东西而已,这,也算不得过分……” 正在四人吃得开心,喝的开心,聊的开心之时,突然,不和谐的事情发生了…… 明溪突然脸色难看的站起了身来,捂住嘴,便往门外跑去,不一会儿工夫,便听到门外不远处的舍后传来了呕吐声。 “明溪她……没事吧?” 跟明溪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书语微微一愣,便是问询般的向彼岸看去,“这几日,她总是这样,有时睡觉睡了一半,也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跑出去吐,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吧?要不要跟主人说一声,从柯神使的麾下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好几日了都是这样?那怎么的拖到现在才说?若是什么未知的病症,耽误了救治,可要如何是好!”听了书语的话,彼岸不禁微微一愣,蓦地站起身来,责怪的瞪了书语一眼,快步往外走去,“你们先扶她去床上躺着,我这就去跟主人禀报!” 从密道上到了望天城的祈愿所,彼岸车都来不及乘,从马厩里随便的拖了一匹马出来,套上缰绳,便骑了往指挥府的方向而去,月初云会不会在,她不知道,但是,葛离析却是肯定不会出门的,只要找到了葛离析,便是等于找到了月初云。 一路策马,彼岸的骑术却是要比许多男子都精湛,所过之处,使得许多休憩的月家军兵将都忍不住驻足,这样的骑术,便是放到了月家铁骑里面,也不至落得下风,而此时,却只是属于一个女子,真真是可惜了。 人群之中,正在采购着晚饭食材的月余一不禁微微一愣,眯起眼睛,直目送着彼岸的背影消失在了街口,才又重新转回了身,看向了卖东西的人,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银锭子,递给了摊主,“老板,你今天摊子上的东西我都要了,你帮我送去指挥府吧。” 看着月余一递过来的银锭子,摊主不禁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一块银子,少说也得有十两,别说是买他这一个摊子的东西,就是他摆一个月的摊子,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的银子,这,这可要让他如何找零? “余一将军,您还有小一些的银子么?”看着被送到了自己面前的银锭子,摊主不禁发愁了起来,他是小本生意,平日里收的都是铜钱,所以,并没有带切银子用的斩刀出来,“或许,这次的钱就先记着,等下次的时候,您再一起给?” 倒不是摊主小气,不舍把东西送给月余一,而是月家军有规矩,不可以白吃白拿百姓的东西,他即便是想送,月余一也是断不可能接受的。 “银子不用找了,你帮我把这些蔬菜择好洗净了再送去,多出来的,就当是你的辛苦费。” 彼岸是月初云的人,他也是昨天刚刚才从云轻尘那里知道的,看那般着急的策马往指挥府赶,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情,此时,他可是真真的没有心思再跟这摊主浪费时间,若不是他刚刚已经挑了半天,不好意思说不要了,他现在,可是绝对会头也不回的走掉,“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要办,就这样吧!” 把银锭子硬塞进了摊主的手里,月余一便快步往指挥府的方向走去。 依着月初云的计算,明日,城外的火国军团,就该进行第一次攻城了,他此番是出来采购东西,准备亲自下厨给月初云做晚饭的,并没有骑马,所以,在遇到这种需要尽快回去的情况,便是尴尬了。 街上到处都是人,月余一再好的耐性,也被磨没了,索性一纵身,上了房顶,踩着瓦片,直奔指挥府而去,马术再好,也得走宽敞的道路,但月余一这走房顶,可就不用了,怎么近怎么走不说,还不用担心撞倒伤到人,所以,这一路下来,竟是比彼岸还先到了一步。 “彼岸,怎得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么?”月余一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向彼岸问询道。 “我要见主人。” 见是月余一,彼岸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虽然,他是主人的哥哥,但是,也还不值得她对他行拜礼,她的拜礼,是只对主人行的。 “丫头现在没在指挥府,事情,紧急么?”见彼岸没有对自己行礼,月余一只是浅浅一笑,真不愧是他的宝贝妹妹调教出来的人,连性子,都是跟她一般的傲气。 “急。”彼岸点了点头,又怕月余一以为是军务的事情,忙补充了一句,“明溪病了,要如何诊治,需要问主人的意思。” “明溪病了?严重么?”一听彼岸说明溪病了,月余一顿时便瞪大了眼睛,十几日前,明溪来给他帮忙,照顾月幻解毒,却被月幻“一时冲动”。 他本是想当然的认为,那个明溪,本就是青楼的女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事后,给她银子便是了。 可是,当真到了事后,明溪不告而别,他不解之中,竟是在床单上见到了落红,再向月幻追问,才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明溪,本来,还是处子之身,他这一想当然的认为,却是等于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性质,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因由,都是他们错了,这错了,就得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才行!他们两人已经商议过来,待找到了明溪,便带她去见月天驰和齐灵玉,就算,他们不肯答应让月幻三媒六聘的娶她,至少,也要给她争取一个侧室的位置才行,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这几日,他和月幻可谓是用尽了法子让人去寻明溪,只是,天不遂人愿,这望天城都快被他们掘地三尺了,也都不曾得到半点儿的消息,那明溪,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原来,竟是病了! 月余一的态度让彼岸不禁有些意外,在她想来,他应是会生气,至少,也该是不悦才对,怎么,竟是一点儿变脸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对明溪的生病,比她还要着急了几分? “已经有几天了,她一直瞒着不肯说,直到今天被我看到了,才知是不舒服了好几天了。”彼岸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了月余一的问题,明溪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她也不知道,可是,听书语那意思,竟是连觉都睡不好了,那想必,应该是挺严重了才是,“看情景,应是挺严重的。” “我带你去找她!” 一听彼岸说是“挺严重”,月余一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便害怕了起来,只盼着,可千万别是因为他的那次“错误判断”,而害的人家姑娘生了重病才好,不然,别说是没法跟月初云交代,便是跟他们的爹爹,也是要没法交代的! 这般想着,月余一便是毫不犹豫的翻身跳上了彼岸先前骑来的那匹马,伸手一揽她的腰,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身前,一扯马缰绳,一踢马腹,策马便朝着城门而去,此时,月初云定然是在那里查看敌情的,月幻,刚刚跟他一同出门的时候,好像,也说是,要去城门看看? 马蹄扬尘,只是不足半盏茶的工夫,便是到了城门,月余一生怕彼岸跟不上自己的步子,跳下马,想都不想便把她抱在了怀里,运起轻功,脚尖点了几下墙面,便上了城门,“丫头!彼岸找你!说是明溪病了!” “什么?” 月初云和月幻异口同声的出言问询,转身时,却看的月余一正以一种“极为不妥”的姿势抱着满面羞红的彼岸站在他们的面前,顿时,便是双双僵在了原地。 “四哥,你……” 月初云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很明显,月余一并不是因为看上了彼岸,想占彼岸的便宜,才抱着她,而是因为,从小到大,月初云修习武技,都是三天打渔,两天半晒网,另外那半天还是在打瞌睡的,所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着急要去做什么事的时候,会抱着她走……此时,月余一会抱着彼岸走,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他,是把彼岸当成了月初云一般的对待了。 见月初云不知该怎么开口,云轻尘便是替她提醒了一下月余一,“四哥,如果我是你,在赶完了路之后,会考虑把抱着的人放回地上,以便于那人能正常的与人说话。” 被云轻尘这么一提醒,月余一才蓦地感觉到了不妥,忙把彼岸放回了地上,很是尴尬的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彼岸姑娘,我,我刚才一时心急,所,所以……逾越了……你,你别介意啊……当,当然,如果你,你需要我,我,负责的话,我,我也可以负责的……” 经过了明溪的事情之后,又是自云轻尘那里知道了此番运送补给来的四女的真正身份,月余一哪里还敢把她们当成是一般的青楼女子般的对待!既然,那个明溪是清白之身,那……另外的三个,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随便服侍男人的才是……他可不是那些个混混无赖,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是,若是人家姑娘觉得吃了亏,需要他负责,他也绝不会搪塞推诿的!爹爹说了,好男人,就是要有担当的! 月余一与月初云同岁,今年,已经是十六岁了,依着身份,寻常的世家少爷,在他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是当了爹了,就算没有当爹的,也是妻妾成群,可他,却是除了那一次,被他的“某位兄长”下了春药,忍无可忍的跑去青楼挥霍了自己的第一次之后,便是再也未曾沾过女人了,所以,在发觉了自己的逾越之后,他竟是比彼岸还紧张羞涩了起来,绞着一双手,放在身前也觉得不是,放在身后也觉得不妥。 “彼岸,听四哥刚才说,明溪,病了?”想到月余一刚刚说的,月初云微微皱眉,走到彼岸的面前,把她从月余一的身边拉开,颇有些紧张的问询道,“什么时候的事?严重么?” “回主人的话,已经有好几天了,她一直瞒着,都不告诉我。”彼岸点了点头,向月初云恭敬的行了拜礼,“若不是今天亲见了她不舒服,又听了跟她同住一个房间的书语说起,我们,还不知要被她瞒上多久才能知道呢!” “丫头,你还傻愣着做什么?你,你那里不是有,有五国最好的大夫么?还不赶紧让他去帮明溪看看啊!”听彼岸说明溪病的严重,月幻顿时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揪扯了一般的难受,一个箭步向前,到了月初云的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便摇了起来,“她,她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 听月幻也这么紧张,彼岸不禁微微一愣,扭回头看了看月余一,又转回来看了看月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月初云的连山,眼中,满是不解和问询,这两兄弟是怎么了?以前的时候,没听说他们跟明溪有什么交情啊?怎得都在听说明溪病了以后,紧张成了这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知道了,知道了,别摇了,再摇我就散架了……” 月初云被月幻这突如其来的摇晃弄得晕头转向,一边从他的手里挣扎了出来,一边对站在一旁发懵的彼岸说道,“去找赤心,让他到祈愿所给明溪看看,我稍后就去……也没听说明溪这丫头以前有什么癔症啊……怎得好好的一个人,说病了,就病了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了月初云的这句“随意”的话之后,月幻和月余一顿时,双双,低下了头。 月幻想的是,会不会是我当日情迷,不小心弄伤了明溪,这种羞人的事情,人家姑娘必然是不好意思告于别人知道的,然后,这伤未得及时医治,起了异变,才造成了如今的病患,尤其是从彼岸刚刚说的,明溪一直对其他人极力隐瞒,倒是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月余一想的却是,完了,完了,这下可是真真的完了,自己的一时误判,可是要闹出人命来了,看这几日,二哥对那明溪姑娘的念想,怕是,已然动了情了,若是,那明溪姑娘就这么因病撒手人寰,二哥,该不会,殉情吧?死定了,死定了,自己这下可是真真的死定了,就算是能去爹娘那里说服,爹娘也答应了给人家明溪姑娘一个名分,也补偿不了人家的一条命啊!二哥也是命苦的人,好不容易摆脱了毒病的困扰,难道,又要献身情劫之中么?天,你要罚,要闹,也折腾,也别只可着我二哥身上来啊,你对我下手,对我下手行么?把要对我二哥的折磨,悉数丢到我身上来,我月余一,接的住,也承受的住!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别挡道儿!让彼岸过去!”看着月幻和月余一都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傻了般的成了阻碍交通的障碍物,月初云不禁气得脑门上青筋爆出,这些个不靠谱的男人,战场之上,不是一个个都沉着冷静的很么?怎得到了这个时候,却是一个个都成了木头了! 被月初云这么一吼,月幻顿时回过了神来,忙往旁边一让,给彼岸让出了下城门的路,自己却是快步走到了月初云的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近乎恳求的说道,“让我去看她!”虽是恳求,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不确定,只仿佛是,若是月初云敢不答应他,他就死给她看一般。 “我若是你,就赶紧去爹娘那里,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明白了,不然,一会儿让爹娘自己知道了,你可就等着难看吧。”因着知道月畔对明溪做过什么,再加上彼岸说,明溪一直在隐瞒自己不舒服的情况,所以,对明溪的“病”,月初云已然是隐隐的有了猜测,这“病”怕是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大大的好事,月家,怕是要有后了。 “可,可是……”月幻咬了咬薄唇,想要坚持,却是在月初云的直视目光下低了头,“我想先去看看她……至少……让她知道……我心里……都是她……她……不能有事……” “回去把事情给爹娘说清楚了,然后让人整理出一间屋子来,我让赤心给她诊完了病,就接去指挥府住。”从来不知道月幻也有这么“酸”的一面,月初云不禁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伸手推了推他,催他道,“明溪以前可是连风寒都极少染的,这病,大半跟你是脱不了干系!你光说好听的有什么用!身为男人,就得负起责来!就算是治不好了,你也不能嫌弃人家,得好好照顾,明白么?” “就算是活不过三天,她也是我月幻的人!” 听月初云这般说,月幻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择日不如撞日,此时,明溪病了,她最希望的,应是莫过于他对她的“负责”,虽然,她一直都是在青楼里做的清倌人,见多了那些腌臜事情,但是,她的心,却是干净的,对他,也是有意的,否则,她又怎么会宁可自己吃苦难受,也不跟别人说?她怕的,无非了让别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污了自己的名声!这样善良的女子,他月幻,又怎会忍心辜负! 因着明溪的善良,月幻不禁在心中暗暗决定了下来,不管她的病是否有救,他此生,都绝不要再松开她的手!她是他的人,现在是,以后,也是!哪怕是为了她而忤逆了爹娘的意思,他,也在所不辞! 听月幻这般的说,彼岸怎么可能明白不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再加上前些日子,明溪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子和现在她那总是呕吐的情景,隐隐的,她便是得出了跟月初云想同的结论,明溪,怕是根本就不是染了什么病,而是,有喜了! “主人,那彼岸就先去请柯神使了。” 彼岸低低的应了一句,便转身下了城墙,虽然,不知明溪是何时跟月幻有了那种“关系”的,但是,月幻的态度,还真是让她忍不住感动,在彼岸看来,这世上,最最让人觉得可敬的男人,并不是什么最有权势或者最最富有的那个,而是,有担当的男人,而月幻,便是这种人! 明知明溪的身份不可能被月王爷和王妃接受,却是依然愿意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哪怕,她将不久于人世,亦是愿意迎娶她过门,这样的举措,如何让人不感动!须知,在云国,男子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若是第一个迎娶的人,过门未及一年便过世,那男子,可是要背负极大的恶名的,将来,要再娶,也不会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即便是青楼里,那些个过了好年纪,想要从良的,若非不得已,也不会嫁给这种男人。 “告诉明溪,我跟爹娘禀明了情况,便去接她。”月幻紧一步上前,追上彼岸,低声跟她嘱咐了一句,便翻身跃下了城门,他虽是“病了”好几年,武技的修行荒废了不少,但武技的底子,却还是有的,只是这么一道城墙,完全难不倒他,“轻尘,你的马借我一用!” 一骑赤红扬尘而去,云轻尘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月初云,“看来,我们只能步行回去了,恩,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 “偶尔走走路,也没什么不好。”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掰开了云轻尘的胳膊,伸手牵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切的动作,都仿佛是驾轻就熟一般,但是,却是只有他们俩人知道,他们真正的这般十指相扣的牵手,这,还是第一次,“走吧,去祈愿所,看看明溪。” “听你的。” 云轻尘点了点头,他毕竟是来自现代,虽也是未经人事,但来这里之前,看的,听的,却都是要开放的多,所以,刚刚一听彼岸说,明溪不舒服,还瞒着不告诉其他人,便是本能的往她是有喜了的方面想了,只是,他却是不曾料到,那个让明溪未成亲,便先尝了襟果的人,竟是对男女大防这种事情最是认真的月幻,不得不承认,这老天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汗颜,连挑人捉弄,都是专门挑那个捉弄起来最有趣的人。 彼岸因是骑了马去,所以,速度要比月初云和云轻尘这步行前往的人快了不少,待两人步行到了祈愿所的时候,柯赤心乘坐的马车,已经在祈愿所的门前停了许久了。 柯赤心虽是已经可以扶着拐杖走了,但却是依然骑不了马,为了方便他前往各个军营察看伤患,施医布药,月初云便让人时时保持至少有一辆可供他出行使用的马车是套好的状态,此时,却是刚好用上了。 “我们也快些进去吧,如果,真的是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现在,明溪在另外三人面前,应是极为尴尬的。”伸手拍了拍停在门口用来拉车的马匹,云轻尘便拉着月初云快步走进了祈愿所,那般好的马,寻常人怕是骑都未必有机会的,她倒是好,用来给柯赤心拉车,这种财力和物力,怕是,也就只有“天馆”有了,“也不知二哥跟王爷和王妃商议的如何了,王爷的脾气……” 云轻尘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清楚,月天驰是个古板的人,虽说,月家乃是行伍世家,对门第之见要求的并不苛刻,可是,若是要说服他,让他答应月幻取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即便,明溪是一个身子健康的清倌人,也是极难,更遑论是,这女子,还是个极有可能要性命在旦夕间不保的人?就算是妾,犹未必能允,正室,别说月王爷了那古板的人了,就是王妃那宠溺护短的,也未必会帮着月幻的吧? 而从月幻刚刚的态度来看,却是摆明了,一定要给明溪争取一个正室回来的,看那激动的样子,如果月王爷和王妃不依,怕是他连掀桌子的事儿都能做的出来的。 “先让他们吵着好了,一家人,多吵吵架,有利于培养感情。” 月初云不置可否,在她看来,把明溪配给她的二哥当正室,完全没有什么不妥,就算她是个清倌人又怎么样,她又没有跟别的男人做过什么,再说了,就算是跟别的男人做过什么,只要月幻喜欢她,非她不娶,就完全不是问题,在她看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做出什么样的让步,都不过分,“我爹爹的脾气,唔,说不定还会跟二哥打一架,算了,不想了,有四哥在呢,他俩应是谁都伤不了谁才是。” 指挥府。 一如月初云所想的那样,月幻跟月天驰商议不成,已然是动起了手来,只是,一个是年纪不饶人,一个是身体未恢复,拳来脚去,至多是其中个某个偶尔挨上一下,并不会造成过多的伤害,再加上月余一在旁边调停,所以,真正打到了两人都没了力气,坐在屋顶上没形象的大骂,吐口水,也是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齐灵玉坐在院子里小亭子的石凳上,一边磕着瓜子喝茶水,一边不时的给两人添油加醋,看样子,竟是轻松惬意的很,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紧张,只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月幻,月幻,踢他,踢他右手,对,就这样,哎呀你这个笨蛋,这么好的角度都踢不到,我可告儿你,你今儿要是打不赢这个老东西,晚饭就不要吃了!” “月天驰,哎呀,你这个笨蛋,踹他的肚子,踹他的肚子啊!这么好的机会,都踹不到,你可真是没用到没边儿了!” 见两人都累得坐在屋顶上不打了,齐灵玉竟是忍不住一丢手里的瓜子,从石凳上跳起来,一脚踩着石凳,一脚踩着石桌,不悦的冲着两人大喊了起来,“你们俩个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打呀,快打呀,我还没看过瘾呢!这还没分出胜负来呢!” “娘,我的亲娘,这都够乱了,您老能别再添乱了不?” 月余一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手一个拎住两人,下了房顶,径直往齐灵玉坐的小亭子走去,“我说,你们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口水也都吐过了,是不是该坐下来,好好的说话了?” “还是那句话,我非明溪不娶!”月幻一咬嘴唇,毫不退让。 “你做梦!”月天驰被他气得青筋爆出,虽是没力气动手了,却还是死犟的咬着牙不松口,“门第之别,老子可以不在乎,但是,你要娶一个青楼女子进门,想都不要想!” 见两人一个比一个犟,月余一不得不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齐灵玉,“娘,你就劝劝爹吧,二哥身子不好,可禁不起折腾斗气……再说,那个明溪,原本是个清倌人的,是二哥解毒的时候,那化雪丹的弊端,才害了人家姑娘……所以……” “我没意见啊,只要他能说服的了这个老东西,想娶,就娶吧。” 齐灵玉扬了扬唇角,依然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我很好说话的,嗯,只是,娶之前,你可得想明白了,老二,咱家可是不准纳妾和休妻的,你当真是想明白了,是要迎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而不是一时的冲动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月家的规矩,月余一当然知道,这从祖上便传下来的教训,月家传家数代,都没有哪一个男丁违背过,所以,历来,身为月家的男子,都是,只能有一个正妻的,其他的,别说是妾室了,便是通房的丫鬟,都是没有的,只是……这一次终究是跟以往不同的情境,他本以为,齐灵玉会因为月幻看上的明溪是个青楼女子,而极力说服他们的爹爹,改了这个规矩,却不料,她竟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 “娘亲,您的意思是,您,不反对二哥迎娶明溪姑娘?” 月余一有些拿捏不准齐灵玉的意思,低声向齐灵玉问询了一句,她,他们的娘亲,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将是个极为重要的环节,如果,她同意,那么,再要说服月天驰,就会容易的多,而如果,她不同意,那么,月幻,怕是就只能有带着明溪离开月家,这一条可以跟她相守的路可走了。 齐灵玉挑了挑眉,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向了已然是打得没了力气,犹谁都不肯服软的月天驰和月幻,“是他娶媳妇,又不是我娶媳妇,我反对还是同意,重要么?”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 月余一咬了咬薄唇,虽是极不想说这话出来,但却又是不能不说,齐灵玉没有反对,这可以算是好事,即便,没有表现出什么支持的态度,但说服一个人,总比要说服两个人要容易许多,可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为了能让齐灵玉继续保持中立,好话,耐听的话,还是要说的。 “少跟老娘我来这一套!”齐灵玉轻哧一句,复又坐回了石凳上,虽是嘴上责备着,但心情,却是比刚刚更好了不少,“要是当真非父母之命不从,这世上,哪里来的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娘亲说的……呃?” 月余一刚想顺口继续拍马屁,称赞齐灵玉说的对,说的有理,却突然感觉,怎么,这话,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余一愚钝,不明白娘亲的意思,还请娘亲……” “昔日里,老王爷可是比你们爹爹还较真儿的,说什么,要是你们的爹爹敢娶我,就把他扫地出门。”想起往事,齐灵玉不禁幸福的笑了笑,那时候,月天驰,她的夫君,还真是有英雄气概的很,让她现在想起来,犹忍不住窃喜脸红,“结果如何,我还不是成了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的娘亲?” “啊?” 听了齐灵玉的话,别说是月余一,便是月幻,都忍不住把目光从月天驰的身上移了开来,看向了齐灵玉,“娘亲,您刚才,说什么?” 一个是武将家的独子,一个是宰相家的千金,这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一对儿才是,被双方的家人催促祝福还差不多,怎得,竟还是会被家人反对?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没听懂?”齐灵玉扬了扬眉,把目光投向了月余一,“我说,当年,你们的爹爹可是英明神武的不惜跟家人闹翻了,也要娶你们的娘亲我的,怎得,不信?不信,你可以问你们的爹爹,是不是有这档子事儿!” 齐灵玉唇角是笑,心里,也是笑,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那时的幸福,现在想来,也还是让她忍不住会开心,但凡是女子,哪有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能护自己、疼自己的?即便是齐灵玉这让五国的帝王退避三舍的“毒娘子”,亦是不能免俗。 “咳,那个,娘亲,您不是宰相府的千金么?跟月王府,也可以算是门当户对了啊……为什么,爷爷会不肯应承您跟爹爹的婚事呢?”月余一抿了抿薄唇,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只当是自己的爹爹和娘亲是政治联姻,感情都是后来培养的,却未曾想,原来,两人竟是自愿在一起的,咳,而且,还是打破了家里的反对。 “为什么?”经齐灵玉这么一提,月天驰也是忍不住笑,扭头看向了她,眸子里,皆是几十年都不曾变过的爱慕,“呵呵,看来,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对你们的娘亲还是不够了解啊!别看你们的娘亲现在这么的温柔贤惠,当年,她可是让各国的皇室都闻之色变的主儿,你们的爷爷,是怕我娶了她回来,不定什么时候家里的人招惹了她,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想起过往,月天驰也是眉飞色舞,当年,听说他看上了齐灵玉,整个帝都都炸了锅,家里反对声一片不说,连平日里交好的朋友,都劝他,要好好想清楚。 在大部分人的眼中,美人如玉,光华内敛,才是可白首相伴的佳人,而齐灵玉,美是美得,却是,让人只可远远欣赏,不敢娶进家门的“奢侈品”,如花美眷,人人想要,但是,这花,若是有毒的,有几人,敢拿自己的性命赌这似水流年? “那后来,如何了呢?”月余一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娘妻的恶名,他可是没少听人讲起的,虽说,她现在已是极其低调,鲜少对什么人出手了,但是,传说,终究是传说,尤其是那能要了人命的传说,谁又敢拿着自己的命去试上一试,到底是真,还是假? “后来?”月天驰剑眉微扬,说的意气风发,“呵呵,我径直带了你们的娘亲上了战场,然后,给他们留了书信,他们一日不肯接受她,我便一日不回来!” “这世上啊,最最容易服软的,就是给人当爹娘的。”齐灵玉若有所指的叹了一句,便把目光转向了月幻,“你们的爷爷,可是个比你们的爹爹还要倔上百倍的老头儿,结果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想儿子想的服软了?答应了让他娶我进门?” 听齐灵玉都这般说了,月幻若是还不明白她是在帮自己,那可真就是傻了,当即便是一咬薄唇,看向了月天驰,“爹爹,您也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人,想必,也是能体谅幻儿现在的心情的,所以,还请您能将心比心,莫要做爷爷那般的糊涂事情。” 一句话,说得含蓄,但意思里,却是隐隐的威胁,言外之意,能带着所爱之人离家出走,不是只有你一人能做出来的,你若是不肯答应让我迎娶明溪,我也带着她走,离您老人家远远的,什么时候您答应了,我什么时候再回来。 “小兔崽子!连你老子都威胁上了!” 听了月幻的威胁,月天驰顿时来火了,伸手抓起石桌上的那只齐灵玉刚刚喝茶的杯子,便朝着月幻丢了过去,“离家出走?你老子当时离家出走,是因为有军职在身,能养得起你娘亲,你小子离家出走,让人家姑娘跟你去喝西北风啊!” “与所爱之人相守,虽箪食瓢饮,犹胜海味山珍。”看着装满了茶水的杯子朝自己飞了过来,月幻却是躲都不躲,看向月天驰的目光里,尽是坚定,“有半张席,我可以让她睡在席上,我睡地上,有一碗粥,我可以让她吃米,我喝汤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绝不,让她受半点儿的委屈!” 见月幻当真不多,月余一不得不出手接住了杯子,出手利索,竟是没让那杯子里热茶洒到月幻身上半滴,“爹爹,您把娘亲的茶杯丢了,一会儿娘亲渴了,可如何是好?”硬抗不如软钉子,月余一这四两拨千斤的工夫,可谓是驾轻就熟。 “说的倒是好听!你愿意,怎知人家姑娘,也是愿意的!”月天驰本就没打算真的用杯子砸到月幻,所以,此时被月余一把杯子接下了,也并未见得气恼,只是对月幻的执着,有些打心底里的不舒服,月幻就算是取个百姓家的丫头进门,他也没意见,可是,娶一个青楼女子回来,他可是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接受的,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这怎么想,都是吃了大亏的,“你可知,娶这么一个女子进门,就等于是毁了你自己的前程?” “她是我的人,为了我,她可以不惜贞洁,我为了她,不要前程,又能如何?” 月幻答得坚定,本来,他是不想把自己已经与明溪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告诉月天驰和齐灵玉的,怕的,便是让他们误会明溪是个轻浮的人,可是,现在,却是顾不上那许多了,听彼岸那意思,明溪应是病的很重的,若是不能让月天驰尽快答应下来,她就有个三长两短了,自己,可就真是对不住她了! 鬼神之说,古已有之,五国之人皆信,若是一个女子,失了贞洁,还未嫁人便死了,下一世,可是要轮回为牲畜的!虽然,在月初云的影响下,月幻对这些事情已经信的极少,但是,有些时候,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的。 听了月幻的话,月天驰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过了数息,才冲着月幻大骂了出来,“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从小是怎么教训你的?不成亲,不能入洞房,不成亲,不能入洞房,你,你学得这些规矩,都,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见月天驰一怒之下,又是把自己放回石桌上的茶碗朝月幻丢过来了,月余一忙再一次伸手接了下来,“爹爹,这件事,不能全怪二哥,那日,也是事急从权……” “事急从权?去你娘的事急从权!那档子事儿也有事急从权的?”这一次,月天驰是真的生气想要砸月幻的,所以,见茶碗被月余一接下来了,顿时更加火冒三丈了起来,连他也是一起骂了,“老子还真就不信了!等到成了亲之后,再做那种事儿,就能憋死这个小兔崽子!” “咳,那个,爹爹,这个,我娘亲又没惹您……”月余一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把齐灵玉抬了出来,“娘亲,您给评评理,这事儿是不是事急从权……那日,五皇子殿下让人送了化雪丹来,丫头便让人给二哥送去了,我们之前,也只是听说过那化雪丹能解毒,并不知,它会有在解毒的同时,还有类似于女眉药的弊端……那明溪姑娘,本是好心来帮忙照顾二哥的,却是遇上了这种事情……为了不要让二哥的身子留下什么不可弥补的遗憾,才奉上了自己的贞洁……明溪姑娘虽是花满楼的红人,但是,以前,却是清倌人的……” 服食了女眉药,却不能纾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众人皆知,不需要明说,轻则损伤身子,以后没有子嗣,重则,被折磨疯了的,也不是少数,所以,这事儿,若说是事急从权,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而听了月余一的解释之后,月天驰和齐灵玉也是双双愣住了,为了救月幻,那个明溪,竟是不惜做到这样的地步,虽然,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但是,也是让他们忍不住感动的。 即便是青楼女子,若要从良,待遇,也是不尽相同的,如果是清倌人,从良之前,未曾失贞,那便可以嫁给一些小户人家做正妻,而如果是,那些已经失了身的,不是清倌人的,便是大大的不同了! 失了身的青楼女子,多半是只能给人做妾,或者填房的,而且,但凡是家境好一些的,也不会允这样女子做填房,说的难听一些,大多,是只能沦为某些达官贵人家的妾婢的,待到年老色衰了,或者丈夫有了新人了,还未能生下个一男半女,就只能,孤苦终老了,须知,大户人家的后院,就是女人们的战场,得了势人,永远,都会不吝把那些昔日里的情敌踩到脚下。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得此女为妻,或许,也是幻儿的幸运。”许久,齐灵玉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月幻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待人家,人家对你,有恩。” “让人去把人接回来吧……然后,挑个日子,尽快,把婚事办了……”月天驰也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现在,战事当前,就,一切从简吧……让人去花满楼问问,需要多少钱财,才够给她赎身,问好了,去账房上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院的墙外,明溪已是哭的一塌糊涂,刚刚,月幻跟月天驰、齐灵玉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而在这之前,她可是做梦,都不敢想,这辈子,竟是还有机会听到月幻说出这样的话的! 从第一眼见到月幻,明溪便是喜欢上了他的,那时,她和另外三人坐在马车里,对马上就要见到主人,满心欢心,而他,骑了马,带了人来接她们这些为望天城送了物资来的人,对她们这些在世人眼中地位最最低下的她们,礼貌有佳。 一身白衣,一骑白马,配着他犹带着病容的微笑,那与寻常从军之人截然不同的优雅气质,只一眼,就让明溪的心沉沦的无法自拔。 后来,他护送着她们去看物资的存配,归去时,却是突然犯了病,脸色苍白,汗水淋漓,却是依旧对她们笑着,对不能继续护送她们去住处致歉,那因为痛苦,而攥紧了缰绳的手,惹得她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是不放心,又或许是出于责任,她竟是鬼使神差的说服其他三人让出了马车,亲自送他回指挥府去,一路上,两人坐在并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她吃痛的忍着,他因为疼痛,而本能的抓紧着她的手,任凭那平日里最是仔细的芊芊十指,被他攥得发出噼啪声响,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未强自抽出,她只想着,哪怕,是能给他一丁点儿的力量或者助益,也是好的,能让他疼的哪怕是轻上一分,也是值得的。 而到了指挥府之后,看着月余一把月幻扶进了房间,才知道,这偌大的一个指挥府里面,除了月初云,竟是再也无一个女子的!让一群男人照顾已然被病折磨的这般虚弱的月幻,她如何放心? 所以,她,便是又留了下来,做着平日里,都是有丫鬟来照顾她的营生,端茶送水,清洗汗巾。 直到月余一欣喜的捧了一味名唤化雪丹的药回来,说是能解月幻的毒病,她才是在自月幻犯病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原来,他的病,不是天生,原来,他的病,是可以治的,如此,甚好。 再后来,月幻服下了那化雪丹,身子里的毒开始被排解出来,原本雪白的里衣,都被黑色的毒染成了墨色,她想离开,可是,又怕月余一这个出身高贵的少爷,会照顾不周全,便是,再次,强忍着羞怯,留了下来,帮他,宽衣解带,用干净的布帛擦洗黏在身子上的污迹。 再再后来,他身子里的残毒被排了干净,却是突然变得浑身燥热了起来,她虽是清倌人,但也是常年待在花满楼的人,又怎会不知,这是与中了女眉药相似的症状?如果,不能排解,便会……她不敢想,也不愿想,他好不容易要摆脱病痛了,难道,竟是要陷入新的无奈么? 她不忍,真真的不忍,所以,在月余一满是羞窘的向她提出,可不可以,帮月幻纾解只是,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从来都不是做事不顾及后果的人,更不是整日幻想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他的身份,她知,月王府的二少爷,何其尊贵,而她,却只是一名青楼女子,虽然,并未失了清白,却也是依然没有资格与他比肩,门当户对,是啊,门当户对,主人便是再看重她,给她再丰厚的嫁妆,她也不可能有资格成为他的枕边人,他总是会,迎娶一个衬得上他的身份的女子为妻的,或许,这一朝的露水之恩以后,他连她是谁,都不会再记得…… 但是,她却是依然无悔的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她愿意为他守身,哪怕,他连她是谁都不会记得,她也依然愿意为他守身,此生此世,有这一朝的眷顾,她已满足,后半生,已足够她用来慢慢回忆。 是啊,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像她这样的青楼女子,能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自己所爱的人,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她终是与天骄不同的,虽然,已是名动五国的佳人,可是,在心底里,她,还是有着浓浓的自卑,青楼女子,是啊,青楼女子,便是再艳惊天下,也只有那几年的繁花似锦,待到容颜老去之时,怕是,与那些一般的青楼女子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若是,不曾遇上他,或许,她也不过是可以带着主人给的好身家,找一个稍微像样些的人家罢了。 就算他以后会迎娶别的女子为妻又如何呢?他的第一次,是她的!这一点,任凭是谁,也改变不了! 激情过后,她穿好了衣袍,为他掩好了被子,离开时,她偷腥般的吻了他的唇,用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柔声说了一句,“幻,我喜欢你,此生,不渝。” 日夜的念想,本是最磨人的毒药,可是,在明溪的眼中,却是足够回忆一生的幸福,不见,并非不爱,她只是,不想他为难和尴尬。 只是,这种淡泊的记挂,却是在数日之前,戛然而止,她,从来都是规律的月事,竟是未至!更是要证明什么般的,一些有了身子才会有的反应,开始陆续的在她的身上陆续出现了起来,呕吐,喜酸,虚汗,等等…… 该如何才好?这个孩子,是留下,还是不留下? 打掉,她定然是不舍得的,这可是她跟所爱之人的结晶,可是,若是不打掉,凭着她自己,又要如何抚养呢?她本就是出身青楼,若是再加上未与人成亲,就生下了孩子,那么,无疑就是让这个孩子“野种”的名声坐实了!背负着一个“野种”的名声长大,对这个孩子,是不是,更残忍? 这般想着,这几日明溪便是更加的食不知味,宿不能寐了起来,左右为难,真真是左右为难! 尤其是,在知道了,她们的主人,真正的身份是月初云之后,这种为难,就更是沉重了起来…… 主人待她们好,她是知道的,可是,便是再好,她也是主子,她们,也是下人,她怎么可能应允,让自己的兄长,娶她这么一个青楼女子呢?她爱月幻,可以为了月幻不惜一切,寂寞半生,她可以欣然接受,可是,他们的孩子,要怎么办呢? 直到了两日前,月初云跟她说,让她留下,帮她照顾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她才是彻底的慌了,这偌大的望天城,需要人照顾的,又能算是月初云重要的人的,怎么算,也就只有月幻一个!虽然,这样一来,便能日日夜夜都见到月幻了,可是……她不想让月幻觉得,她是要缠着他,让他负责……还有,待到几个月之后,她的肚子鼓起来了,怕是……她不是没有想过拒绝或者逃走…… 只是,看到月初云的认真,她没忍心开口,她是真的很在意她的兄长的,从她不惜舍弃与自己所爱的人相守,只为能给月幻换来一粒保命的丹药,便能看出!虽然,因为她们的到来和某些意外,那婚事作罢了,但是,那感情,却是做不得假的! 明溪努力的说服自己,留下,在战事结束之前,留下照顾月幻,帮他把被毒病侵蚀的身子,好好的调养好!嗯,就这么定了,只要她掩饰的好,至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是不会被人发现的,或许,那一日,月幻只是情迷,才在欢好之时喊了她的名字,事后,并不记得她了,也未可知呢! 想及此,明溪不禁暗暗失神,她希望月幻记得自己,却是又怕他记得自己,见面后尴尬,一来二去,这两日,便是经常都会不知不觉的想到发呆了。 今日,她又是反应的厉害,却不料被彼岸误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告知了月初云,而月初云更是不惜把柯赤心给派了过来! 在柯赤心给她诊过了脉,告诉众人,不用担心,只是有喜了的时候,明溪彻底的欲哭无泪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要是主人问起来,这个孩子是谁的,她该怎么回答?如果照实回答的话,主人会不会生气?如果主人生气的话,会不会让柯赤心抓一副打胎的药给她,让她把这个孩子拿掉,保全月家的名声? 明溪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是唯独没有想过,月初云在听柯赤心说,她是有了身子之后,开心的把她按回了软椅上坐好,然后,俯身把耳朵贴到了她的肚皮上听了半天!听完了,还不算,还让柯赤心把车驾让了出来,又铺上了若干层被子、垫子、软枕,径直带她回了指挥府! 她跟她说,明溪,你真傻,整天躲在这里,都不知道,我二哥为了找你,快把望天城给翻过来了,她跟她说,明溪,别怕,我二哥说,他要娶你,现在,已经去跟我的爹娘交涉了,她跟她说,明溪,相信我,我二哥,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一切的一切,使得明溪直觉得宛在梦中,只是,这梦,太美好,美好的,让她不愿意醒来……这般的美梦,便是梦一生,又何妨? 听到院外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刚刚还疲惫的手指都不想多动一下的月幻顿时生出了力气,一个纵身,便越过院子的墙出来,落在了两人的面前,是明溪,是他日日夜夜都在念想的人,她的声音,他在梦里,已是听过了千遍万遍,又怎么会分辨错! “明溪,我可找到你了!”月幻激动的把明溪抱进了怀里,像是护着天下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小心翼翼,“你这个傻女人,躲什么躲,恩?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因为想你,我都快要疯掉了?” “不准再消失了!以后,永远,都不准再消失了!”月幻还不知道明溪是因为有了身子,才会被疑为患了重病,只当是,她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月初云才会这般着急的把她带了回来,而不等他去接,为的,只是能让他们多一些相处的时光,“哪怕是找遍天下,我也定会找来能医你的病的人!哪怕是为了我,也坚持下去,好么?” 听着月幻的情话,月初云不禁微微一愣,她一直以为,她的二哥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才会二十几年都不曾看上什么人家的姑娘,而就现在看来,却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缘分这种事情,还真是像水一般的奇妙,不来的时候,风平浪静,睡觉打盹儿都没关系,来的时候,便是惊涛骇浪,让人应接,都不暇。 “二哥,有些事儿,能坚持,但有些事儿,却是真真的没法坚持的,天命,不可违。”月初云强忍着笑,清了清嗓子,提醒月幻,让他注意一点儿,这里,还有她这么一个妹妹的存在,“明溪的‘病’,没得治,赤心说了,便是请了大罗神仙来,也坚持不了十个月。” “你,你说什么?” 被月初云这么一说,月幻便是更加紧张了起来,十个月都不到?竟然是,连十个月,都过不去了么!他才刚刚说服了爹娘,让他们能够在一起,天,为什么竟是要这么的残忍,为什么竟是要这般生生的拆散他们! 沉默了半晌,月幻突然低下了头,认真的,轻轻的吻了吻明溪的额头,柔声说道,“你若生,我相伴,你若死,我相随,别怕,明溪,天上,人间,我都不会让你再孤单一人,你是我的人,便是死,也是。” “我……”知月幻定是误会了,可是自己有了身子这种羞人的事情,明溪又是怎么说得出口,一时间,竟是张口结舌,整张脸都红成了胭脂,“那,那个……月将军……我……” “叫我幻。”月幻用唇堵回了明溪的吞吞吐吐,认真的纠正道,“或者,叫我夫君。” 终于,月初云再也忍不住了,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便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信誓旦旦的月幻和含羞带怯的明溪,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死啊,死啊的,多喜庆一事儿啊,怎么,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就,就变了味儿了?不,不就是生个孩子嘛,干嘛跟要生离死别了似的,难产什么的,那都是调养不好才会有的事儿,根,根本就不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好不好……” “你说什么?”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幻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震惊和欣喜交织在一起,竟使得他的表情,显得异常奇怪,“你,你的意思是,是说,明溪她,她并不是染病,而,而是,有了身子了?” “对啊。” 月初云抬起头,看了月幻一眼,便是又忍不住把脸埋回了膝盖上,继续笑了起来,这真是太有乐儿了,她以前怎么都没觉得,欺负月幻,逗月幻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看来,以后欺负人,可不能只可着月余一自己下手,得挨个儿都欺负欺负才行,指不定在她的哪个哥哥身上,就有更好玩儿的事儿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月幻颇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然后,看向了明溪的肚子,伸手,怕碰坏了般的,小心翼翼的抚了上去,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这么说,我,要当爹了?” 被月幻这么一问,明溪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了起来……须知,在云国,几乎是所有的女子,在成亲后的第一年,都不会要孩子的,尤其是,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望族……而他们,却是,还未成亲,就…… 但是,面对月幻那渴望从她那里得到答复的殷切目光,明溪,还是坚持不住了,樱唇微抿,轻轻的点了点头,用比蚊子还细小的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复,月幻一时高兴,便是把明溪横抱了起来,刚要把她抛起来,便被月初云眼疾手快的阻止了,劈头就是一顿教训砸了过去,“二哥!你疯了!她可是有身子的人!你,你想干什么!” 得知自己要当奶奶了,齐灵玉也是激动的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恰好见到了月幻要把明溪给抛起来,却被月初云阻止住的这一幕,顿时,便是怒火中烧起来,冲着月幻便骂了起来,“你这个小兔崽子!疯了你了!要是把本妃的孙女给折腾没了,小心本妃拔了你的皮!” 一句话,竟是直接认定了,明溪会给她生一个宝贝孙女出来,也是,侧面反映了,月家,重女,不重男的传统。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月天驰这长辈,本应是板着脸,以保持一家之长的威严,等儿媳妇来敬茶的,可是,在听到齐灵玉的破口大骂之后,也是忍不住了,朝月余一招了招手,示意他扶自己到院子外边去。 心下却是想着,老二这个臭小子,平日里,不是挺斯文的么,怎得到了媳妇的面前,就这么疯疯癫癫的了?先是跟老子动手,又是这般的大吼大叫,让人听了,成何体统? 更重要的是,这,这也让人放心不下啊……虽说,这明溪还没有跟他成婚,就有了孩子,有点儿不那么光彩,可是,那好歹,也是月家的种啊,怎能由得他这般的胡闹?万一给折腾出个三长两短来,自己这马上要当爷爷的喜庆事儿,不是,要泡汤了?不行,绝对不行,一定得找个合适的时候,把这小子叫到没人的地儿去,好好的教训教训,恩,让他得注意点儿,咳,某些事儿,得有节制才行! “爹,有些事儿,您还是别多说的好,人家明溪可是没过门的媳妇,您说得多了少了的,二哥顶撞您几句,您……可是要落面子的……”知月天驰想的什么,月余一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虽是上前扶他,却是也同时压低声音,嘱咐了两句,“有些话,还是让娘亲私下里告诉明溪姑娘的好,他们,也都是为人父母的人了,想必,即便是为了孩子,也是能有所节制的……” “恩,也对,这事儿,就让你们的娘亲去说吧。”月天驰点了点头,对月余一能想的这般周全很是满意,扶了他的手,佯装镇定的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唤了一句,“幻儿……” 听到月天驰的呼唤,月幻忍不住微微一愣,颇有些尴尬的把抱在怀里的明溪放回了地上,牵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朝着通往院子里面的小拱门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提醒明溪道,“我爹只是长得凶恶了一些,人还是很不错的,别怕。” 听了月幻对月天驰的评价,月初云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虽然,她也会经常的逗月天驰,说他长得这么丑,还能娶到他们的娘亲这般的美人,是修了不止多少辈子的福气,但是,同样意思的话,从向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月幻嘴里说出来,味道,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这就好像是,用炸薯条蘸了番茄酱吃,让人怎么看都只会觉得是理所当然,但是,同样的材料,若是用煮熟的土豆,也来蘸着番茄酱吃,就会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了一样。 “幻,我……” 明溪也觉得这样的话从月幻的嘴里说出来有些跟他的气质不搭,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道,“我觉得……你……你不应该这……这么说王爷……他……他好歹是你的父亲……俗话说的好……子不嫌母丑……对爹爹……亦应该是一样的……” 虽是还未见月天驰,但类似的话,却也是月初云曾经用来安慰过自己的。 站在一旁的齐灵玉明明白白的听到了月幻跟明溪的对话,不禁浅浅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先前时候,还只是出于对月幻决定的尊重,那么现在,她可就是真真的看好了这个儿媳妇了,懂事,乖顺,识大体,啧啧,果然,还是女儿比儿子好啊,这一个个臭小子,都是一样的让人不省心,连月幻这个稍微懂事点儿的,也是不例外!哪有这么说自己的爹爹的!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道理,不仅仅在月初云的身上适用,在齐灵玉的身上,也同样适用,确切的说,是月初云的性子,跟齐灵玉的,完全的如出一辙! “明溪啊,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幻儿,我可就交给你了。”这般想着,齐灵玉便是缓步走到了明溪的身边,抓起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嘱咐的柔声说道,“我们这些当爹娘的,没什么本事,让幻儿这孩子受了不少苦……他身子不好,你们成亲之后,多担待他点儿……当然了,若是这个臭小子敢欺负你,你也只管来跟我告状,我定帮你好好的收拾他!” 齐灵玉的话,让明溪不禁微微一愣,虽然,她还不知道月幻的毒病是如何来的,但是,既然不是天生,那便是说……其实,应该是还有什么内情的才是……而齐灵玉的这一番话,却是恰好验证的她的这个想法…… “王妃放心,明溪,一定会好好照顾幻,帮他把身子调养好的。” 明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朦胧,这,便是亲情么?她从小,都没有体会过的亲情?虽然,月初云从来都不吝惜给她们足够好的生活,可是,这亲情,却是,不可能也一并给她们的,月初云在乎的,是她的亲人,也,只是她的亲人,她们,还不能算是她的亲人。 “还叫我王妃?”齐灵玉扬了扬眉,冲着明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可是月幻的娘亲。” “这……”明溪做梦也未想到,齐灵玉竟是会这般的豁达,对她这个身世不堪的女子,也能如月初云一样的没有歧视,张了张口,那到了嗓子眼儿里的话,却是卡在了那里,怎么都叫不出来。 “快叫娘。” 见明溪迟迟未叫出口,月幻便知,她是畏惧,浅浅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薄唇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鼓励道,“她是我娘,如今,你既是要嫁给我当媳妇儿了,她,自然也是你娘。” 明溪点了点头,眼泪顷刻间便溢满了眼眶,樱唇微启,许久,才低低的叫出了一声,“娘……” 这声称呼,自她的亲娘辞世之后,她就再也没叫出过,这许多年来,每每夜半,她自被后母折磨的噩梦中惊醒,眼泪盈眶之时,在心中,期盼的,都是能有她记忆中的那么一个慈祥的目光,能给她温暖,给她力量,而这个目光,便是来自,娘亲,一如,齐灵玉现在看着她的这样。 “嗯,乖。”听着明溪终于叫出了这一声,齐灵玉才是满意的松了一口气,伸手,拆下腕子上的一串黑曜石的珠子,塞进了她的手里,“来,拿着,这是娘给你的见面礼,以后,跟幻儿好好过日子。” “谢谢娘。” 这一声,明溪便是称呼的顺畅了许多,很多时候,第一次,都是最难的,过了第一次,后面,就都要容易的多了,称呼,亦是如此。 黑曜石的珠串入手颇重,明溪这从来都是带惯了好首饰的人,一试便知,低头看去,更是彻底傻了眼! 众人皆知,这黑曜石的珠串有辟邪的作用,越是黑的如墨,就越是金贵,越是灵验,更有一些,会在漆黑如墨的珠身上长有女人小指尖般大小的“天眼”,这样长了“天眼”的漆黑珠子,一粒,就值黄金万两……而齐灵玉这当做是见面礼送给她的珠子,竟是粒粒都是如此!而且,更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珠子的大小,甚至是珠子上的“天眼”的大小,竟是,都完全一般的大! 这么一串珠子,总共二十六粒,哪怕是往低里估价,至少,也得值黄金二百万两! “娘……这……太金贵了……” 看着手里的黑曜石珠串,明溪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自己这才是第一次跟未来的婆婆见面,就被送了这么大的一份礼,即便是再怎么见过世面,也是会紧张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这么一串珠子……完全是人世难见的珍品……怕是……” “娘亲给你,你就拿着!”只明溪是想说什么,月幻不禁浅浅一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的拒绝,低头,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既然知道是金贵东西,就好生戴着,别辜负了娘亲的一番好意,你可是我月幻的媳妇儿,不是好东西,怎么能配得上你,恩?” “唔……” 被月幻突然堵住了嘴,说到了一半的话,被彻底的阻了回去,本想伸手掰开他的堵住自己嘴的手,却是想到,他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忤逆他,惹他不悦,妨碍身子恢复的好,便是作罢,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才乖。”月幻满意的松开了明溪,偷腥般的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吻她的额角,然后,才朝着已经被晾在那里许久的月天驰努了努嘴,提醒道,“叫爹,然后,让他也给你见面礼。” “爹……” 明溪乖乖的叫了一声,却是没想着要当真跟月天驰要什么东西当见面礼,伸手,用臂弯捅了捅月幻,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幻,别这样……”言外之意,这样理所当然的要东西,不合适。 “我也是为了爹爹好。”月幻笑得邪恶,明显是在伺机报复刚刚月天驰多吐了他一口唾沫,他因为明溪的到来,未能吐回来的事儿,“你想,娘亲给了你这么金贵的东西,爹爹却是什么都不给,莫说是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便是面子,爹爹也是会挂不住的!我爹好歹也是堂堂云国王爷,怎么会抠门儿的不给自己的儿媳妇见面礼?我这可是在帮他撑面子,您说,幻儿说的对不对,爹?” “对!” 被月幻的这一句话气得不轻,月天驰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从腰带上扯了一块玉佩下来,递给了明溪,“让人去挑个好日子,尽快把婚事办了!这个臭小子被他娘亲惯坏了,没规矩的很,成亲之后,你可得好好的教训才行!” 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大有恨不能把月幻嚼烂了,再吐到地上踩两脚才解气的意思。 见月幻只几句话就把月天驰气得七窍生烟,月初云忍不住抿嘴一笑,真不愧是她的二哥,这毒舌功夫,跟她还真是不相上下,眼见着月天驰又要忍不住跟月幻动手,生怕伤到了明溪,惹了胎气,月初云忙出来打圆场道,“二哥,这天气还带着凉呢,明溪这有了身子的人,可不能总这般的在外边待着,若是不慎染了风寒,那可是要影响到孩子的。” “咳,那个,谢谢爹,幻儿先行告退了。”一听事关明溪和孩子,月幻顿时没了底气,轻咳一声,率先服软,伸手抱了明溪起来,便转身往他自己住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跟月初云抱怨道,“你怎得不早说!她肚子里的,可是你朝思暮想的侄儿!” “啊,对了,二哥,赤心让我转告你,明溪的身子寒气重,容易滑胎,三个月之前,你要有节制……” 见月幻竟是敢抱怨自己,月初云不满的一扬唇角,故意用大到整个指挥府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冲着月幻的背影喊道,一边喊着,一边幸灾乐祸的倚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背后的云轻尘身上,既然你能娶了媳妇儿,忘了妹妹,哼,那就别怪我不仁义来了,我月初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被月初云这么一喊,月幻顿时整张脸都红成了胭脂,抱紧明溪,一缩身子,逃也似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这丫头,可是从来都有仇必报,不但是必报,还是要加倍,加若干倍的报,怎得自己竟是能一时高兴,把这事儿给忘了! 如今,被她这么一喊,以后,自己可要如何见人! 同样,月初云的这句话,在更多听到了这句话的人心上,也是惹起了涟漪…… 云轻尘环着她的手臂稍稍紧了紧,低头,柔声在她的耳边问询了一句,“初云,你的身子寒气重不重?用不用我去跟赤心讨几个滋养的方子回来,给你好好补补?” 月余一轻咳了一声,索性不再留在柔情蜜意的云轻尘和月初云身边当电灯泡,借口要准备晚饭,便是逃也似的往厨房的方向而去,一边走,还一边给月天驰和齐灵玉准备好了离开的借口,“我让人送来的蔬果应是已经到了,我去看看,晚饭要准备些什么吃食才好……爹,娘,即便是国战之时,诸事从简,你们是不是也得去让人把二哥和明溪姑娘的生辰八字送给尚仪官,给他们查个合适的日子?咱们月家的规矩,可是不准纳妾的,也不能太委屈了二哥和明溪姑娘,对吧?” 在与指挥府仅一墙之隔的府邸,原本正刚刚喝了一口热茶的云天希,一个忍不住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给坐在他对面的云乐城来了个“满脸桃花开”,尴尬之下,忙起身,从衣袖里掏出了丝帕,给他擦拭了起来,“四弟,咳,那个,你,你别介意啊,我,我也是一时没能忍住,所以……” “没,没事……”云乐城无奈的笑了笑,对月初云刚刚故意大声喊出来的那句话很是无语,从云天希的手里接了丝帕过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迹,故作淡定的说道,“这个怪不得大哥……如果,刚刚喝了一口热茶的人是我……那么……现在,跟我这个德行的人,就是大哥了……”这丫头,还真是没有她不敢说的! 而原本正跟段息天躺在屋顶上晒太阳的云思乐,却是更加丢人,一个身形不稳,便从躺的地方“哧溜溜”的滑了下去,还好段息天眼疾手快的一跃而下,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摔个难看,“嘿,云思乐,你没事吧?” “没,没事……” 云思乐颇有些黯然神伤的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抬起头,冲着段息天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的境界在那里,所以,他刚刚,不仅仅是听到了月初云喊得,更是,听到了云轻尘对她的问询,不然,也不至于这般的狼狈。 在他想来,云轻尘定是已经与月初云有了什么“密切”的关系了才是,或许,此时,月初云也已是有了身子,云轻尘这么问,乃是为了,帮她保胎。 “你的境界,明明是比我还高才是,怎得竟是这么的不小心!”段息天撇了撇嘴,对云思乐竟是会突然有这么失措的举动很是不解,就算刚才老师喊的很大声,也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吧? 自近几日与云思乐切磋开始,段息天也已是开始慢慢的接受了他的存在,虽然,依然不承认自己是云迟语的儿子,却是,已然不再称呼他“六皇子”这么生疏了,男人,终究是跟女人不同的,在女人的眼里,对手永远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出去,以免后患的,而在男人的心里,对手,却是除了自己,谁都没有资格去碰触的“禁忌”,谁敢动,便是对自己的挑衅。 “呵呵,刚才发呆来着,突然被惊醒了,当然就,失态了。” 云思乐浅浅一笑,倾国倾城的的美,拧眉,抬头,看向了段息天,“让你看笑话了。” “跟我比试一场,我便帮你保密。”段息天稍稍想了想,充分发挥了他自月初云那里学来的女干商本质,这几日,他虽是每次与云思乐比试,都沾不得便宜,但每每败北,却是都能学到不少东西的,或剑招,或应敌的变化,或对对手招式的预判,总之,不一而足,却是总能收获颇丰。 而尝到了甜头之后,则是,更加的对与云思乐比试一事热衷了起来,此时,有了机会敲竹杠,自然,也是不会放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这性子,跟初云妹妹倒是真像。”听了段息天的话,云思乐不禁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只是,自许多年前开始,她的小阴谋、小诡计,就都不会再用在我的身上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有些怀念呢……” “哦?” 段息天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月初云会不算计的人,唔,好像,连他这,她最是得意的弟子,也是会时不时的被她坑上一回吧?云思乐,到底算是她的什么?为什么,竟是有这样的优待?难道说,她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云轻尘,而是,云思乐? 被段息天的这一句质疑自回忆中惊醒,云思乐不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最近,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呆?该不会是真的得了什么怪病吧?皇后娘娘不是说过的么,只有病入膏肓,却又眷顾人世的人,才会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的。 “你不是要比试么?走吧!” 云思乐伸手在用奇怪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段息天额头上敲了一记,便先一步纵身往后院而去,舒缓抑郁的最好办法,就是打架,既然段息天主动提出来了,他也没道理拒绝他的好意才是,“谁输了,请喝酒。”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可是,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御的了酒的诱惑,哪怕不得一世长相守,一朝相顾在梦中,也是好的, “好!” 段息天兴奋的应了一句,便追了上去,不就是喝酒么,老师给他的零用钱,还有一百多万两金票呢,喝点儿酒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跟能从比试中学来的东西相比,别说是喝酒,就是喝金子,他也舍得! 白家的内宅。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自白家家主的嘴里听说,段息天,才是她那“已故”的孩子,那个被以皇子的规制,葬入皇陵的孩子,其实是段氏夫妇为了报答她的恩情,而用自己的孩子替代的,月天心再也待不住了! 孩子,她的孩子,她日日夜夜愧疚难安,每每忌日之时,都哭的伤心欲绝的孩子,竟然,竟然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还出落的一表人才,段家被灭门之后的这许多年里,都是由月初云藏在帝都之外五十里的那座,云迟语派了无数次兵征伐,都未能攻得下来的山上! 想及此,月天心便是抱着那张段息天的画像又笑了出来,她的儿子没死,她的宝贝没死,现在,更是成了连她的哥哥都夸赞的智将!这可真是老天有眼!真是,老天眷顾! “娘娘,你就别转来转去了,从昨儿开始,你就一直这样的坐不住,这地,都要被您给踩出一道壕沟来了。” 被带回白家之后,月天心得到了白家家主的亲自迎接,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的皇后身份,而是在于,她,是“那位大人”的“远亲”,此时说话的人,正是被白家家主派来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名唤采芷,性子开朗的像是只麻雀,整日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白家家主没有对家里的人隐瞒月天心的身份,且不说白家的人向来都是齐心的很,连马夫丫鬟都不可能做出出卖主子的事儿,就算是真的让云迟语知道,窝藏他的皇后娘娘的,是白家,也同样只能束手无策。 青龙蛊,白虎药,朱雀现世路人少,这白虎药,说的,便是白家! 青云城,龙家,乃是用蛊的世家,但凡是被龙家盯上了,或者看不顺的家族,能求一死,都是极难,一般来说,都是会被龙家的那位整日不出门的老祖宗做成活死人,有意识,却是身体不能自主,只要不被砍掉脑袋,就只能像提线木偶一般的,做龙家的护院傀儡。 虎跃城,白家,却是用药的世家,世家中分为药宗和毒宗两支,药宗世代沿袭治病救人的技艺,以施药行善为训诫,祖上有训示,曰,兼济天下,而毒宗,则是世代相传制毒和用毒,既不害人,也不入世,讲究的,是独善其身。 至于说,这朱雀,则是指的原水国朱水坡的雀家,也是传说中的,最最神秘的家族。 传闻,这雀家,人人皆修行一种诡异的秘术,更有传闻,在朱雀坡,绝看不到一名男子,当然,这并不是说,朱雀坡上就没有男子,而是,这雀家男子们,皆是因为修行了那本族的秘术,而变成了女子般的美艳样貌,前凸后翘不说,便是连举止也变得与女子无异了,若是不脱光了衣服,真真让人分辨不出的…… 当然,让人们对雀家人闻风丧胆的因由,亦是因为他们修行的这种秘术……有误闯进了朱水坡,侥幸活着回来的人说,雀家人,用来修行秘术的引子,是血,人血!那朱水坡山坳里的一个小湖,整片,都是赤红色的,那赤红,乃是被害死的人的血所染! 当然,这些事情,也只仅限于十年之前,如今的这三大家族所居住的地方,虽也是无人敢惹的禁地,但是,行事,却是早已低调的很了,听闻,是因为都已经投靠了什么势力,成了那势力的附属宗族。 而至于说,那个传说中的强大势力是谁,却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当今世上最为强盛的长青国,有的说,是风国的某位皇子,还有的说,是被毁掉的水国皇族遗脉,总之,样样都说的活灵活现,宛若,就在眼前一般。 而真正知情的,比如,这三大家族里面的人,却是人人皆知,他们的主子,乃是,“那位大人”,那救了他们所有人,并给了他们新生的,“那位大人”。 十年之前,所发生的事,其实,是一件只有各国的皇室才略知道一二的辛秘。 水国被风国所灭,皇室中人,被屠灭殆尽,只有两位年幼的皇子,巧用金蝉脱壳之计,逃出升天,而后,更是为了报仇,而上了赤水坡,向雀家的当家人求师。 雀家家主因着对两位皇子的母妃曾有亏欠,便把两人留了下来,传授给他们雀家的部分秘术,说定,待他们学成之时,便就此离去,从此,双方再不相欠。 风国国君得知此事,龙颜大怒,派遣大军三十万,把赤水坡围了个水泄不通,声言,若不把那两位水国皇子的头颅奉上,便挥师踏平赤水坡,让雀家寸草不生。 雀家存世上千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自然是拒不答应! 于是,双方便开始了死斗。 一方,兵强马壮,另一方,技艺精湛,几个回合下来,都是损失惨重,但是,却是没有一方肯妥协。 风国,怕的是水国的两位皇子接着雀家的力量东山再起,威胁皇室的安慰,天下谁人不知,这雀家的秘术,能够隔空杀人?若是让这两个人活了下来,又学成了雀家的秘术,那么,只怕,他们就要寝食难安了! 雀家,却是被惹出了火气,他们可是从来都隐居世外的,若不是为了还一个亏欠,哪里有心思管你们这些国与国之间的家长里短,而且,风国的兵将们,出手极重,虽说,几日来,是双方各有损失,但雀家,这不与外通婚的家族,人丁本就稀少,哪里禁得起这般的损失!几乎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遭遇了亲人受伤的悲痛,斗志,亦是因此而更加旺盛了起来! 那场浩劫,持续了整整三个月,风国的兵将,未能踏上赤水坡,雀家,亦是未能赶走这些有补给远远不断的被运来的敌人,双方一日三战,直斗得赤水坡血流成河,连原本花红树绿的黄色土地,都成了寸草不生的黑褐色,是血,深入了地下,结成了硬块,断绝了这土地上原有的生机。 就在雀家面临绝境之时,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那个人为他们送来了粮食和补给,给他们制造出了抵御外敌的工具,那个人说,你们认我的主人为主,我便帮你们退敌,我的主人让我转告你们,认她为主,她不但不会指使你们,去做那些违背你们意志的事情,还会,帮你们医治好,困扰了你们千年之久的怪病,她知道,你们也不想这样隐居世外,也不想被人当做是怪物,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如果说,前一句,能让雀家人欣喜莫名,那么,后一句,便是让雀家人彻彻底底的震惊! 没错,他们并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因为修习了自家的秘术,而使得男子变成了女人一般,而是,他们,天生,便逃不脱这般的命运!雀家的男子,不管是不是修习秘术,都会从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发育出女子般的曲线,没有胡须,不长喉结,甚至是,连走路的样子,也越来越像女子,他们,也不想,只是,却是无可奈何!并非他们不想与外边的人通婚,而是,这世上,除了时代生活在赤水坡,习惯了这些情景的女人们,哪里还有女子能接受,自己的相公,比自己还女人,还妖娆的呢! 从雀家的祖籍来看,这是一种诅咒,会成为世世代代缠绕雀家人的噩梦,雀家的当代族长,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亏欠了水国的两位皇子的母妃……他年幼时曾偷偷离开赤水坡,在游历之时,与他们的母妃相识,相知,相许……可是,就在他们要准备私奔,成全喜事之时,他的身体,开始了跟所有雀家人一样的蜕变……无奈之下,他只得抛下了那令他心仪的女子,回返了赤水坡……而水青城和水白玉的母妃,亦是伤心绝望之下,遂了家人的意思,嫁入了皇家…… “何时,你的主子能解了我们雀家人身上诅咒,我们,便何时依附归属于他,世世代代,永不背叛。”召集了族中所有的人,商议了一番之后,雀族长给出了这般的答复。 而那来人,也只是浅浅一笑,点头应允,然后,给了雀族长一个小瓶儿,告诉他,里面的药丸,每日晨起时服下,一月之后,便可见效。 再然后,不待雀家人有所回应,便用一个诡异的哨子,招来了若干身穿白衣,脸带鬼面的人,一个时辰之后,驻守山下的十万风国兵将,连一个能喘气的人,都没留下。 事后,雀家的族长曾好奇的派人去山下查探情况,那人回来之后,却是吓得满脸惨白,他说,那山下的风国军队,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虫蚁蚕食了一样,除了白骨,便只剩下了铠甲,从那些白骨的姿势来看,死前,应是极其痛苦的。 而更让雀家人难以置信的是,那自愿提出试药的人,十天之后,便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原本凸起的胸,开始慢慢的平了下去,下巴上,也开始长出了细细的,毛茸茸的胡子,更令人称奇的是,十五天之后,他竟是长出了喉结,说话的声音,亦是如正常变声期的男子一般,开始变得沙哑,直至二十天之后,他竟然,完全与正常的男子无异了! 这个结果,让所有的雀家男子都瞪大了眼睛,细细的检查过了那个试药的男子之后,发现,他的身体,非但是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反而是,拥有了他们所有人如何练,都练不出来的,梦寐以求的肌肉! 而其他的雀家女子,则是隐隐的…… 一时间,整个雀家,都疯狂了! 天天有来催促雀族长应允的人络绎不绝不说,连他现在的妻子,都是隐隐的急不住了!雀家人丁稀少,并不仅仅是因为不与外界通婚,更大的原因,却是,成亲之后,极少孕育子嗣!在雀家,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的人,绝不是少数,而那些能一生之中,诞下三五个孩子的女子,在雀家,可都是会被当做宝贝一样供着的存在!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那个首先提出试药的人的妻子,竟是,有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是那人的五个娘子,有四人,都有了身子!这,可如何能让这雀家的主母不心动!她与她的相公成亲多年,下面还有三个侧室,两个侍婢,却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让夫家断了香火,她这当家的主母,可是大大的罪人,无颜见祖宗先人的! 于是,在多方的催促之下,雀族长终于忍不住亲自前往了那个帮他们退敌的人所说的什么祈愿所,虽然,雀家人的男子不像男子,但是,若是换上了女装,可绝对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所以,此番雀族长换了女装进城,却反倒是没有引来什么麻烦,便在祈愿所中,找到了那个帮他们退敌的人。 谈判一番之后,那人便让人蒙了雀族长的眼睛,带了他去见他的主子。 在一个让人本能的便会产生崇敬之心的暗色大殿里,大殿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同样穿着长袍,带着面具的人,一言不发,却是有一种天生的威严,让雀族长本能的匍匐在了阶梯之下。 很多时候,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便能让人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看到那个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人时,雀族长便是明白了,若是错过了今日这个向这个人宣誓效忠的机会,他,绝对会后悔一生,而雀家的人们,亦会,因此而怨恨他,生生世世。 让雀家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位成了他们的主人的大人,非但没有做什么指使他们的事情,反倒是,派了许多的能工巧匠来,帮他们重新修缮了宅院,在原本的居高临下的基础上,把整个赤水坡都圈了起来,一道道陷阱机关,一层层警戒阵法……建成之后,便分文不取的离开…… 带那些工匠们离开之后,雀家的一种长老们研究那布局的图纸,竟是一个个吃惊的下巴都险些掉下来,这般的防卫,莫说是用来保护一个家族,就是,用来保护一个城池,都是绰绰有余了! 若是早有这些个保护,上一次,风国来袭的那些兵马,别说是杀伤他们的族人了,就是连山腰,都别想到,就得全军覆没! 一时间,对他们的主子,“那位大人”更是尊崇了起来! 而就在雀家的事情之后,被莫名的折去了十几万人马的风国皇室,彻底暴怒了,这已经不仅仅是威胁的问题了,更是,面子的问题!此事,若是不解决,那么,以后,在五国之中,他们就是要真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可是,雀家新建的防备太过于坚固,只依靠普通的兵将,根本就无法攻破,所以,风国的皇室,便是把黑手,伸向了位于风国境内的,把蛊毒使的出神入化的青云城,龙家,希望能招安龙家,然后,借着龙家的傀儡操控之术,强行攻下雀家所在的赤水坡,出一口恶气,保全自己的面子。 岂料,却是被龙家的老族长一口回绝,道是,龙家跟雀家,无怨无仇,不可能为了保全别人的什么面子,而毁了龙家的名声,龙家,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这个规矩,乃是祖上传下来的,坏不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是一个雀家,就已经是让风国的皇室颜面扫地,再加上这么一个龙家,风国的皇帝,哪里还能坐得住?一怒之下,便是一个谋反的罪名砸了下来,二十万大军,把一个青云城活脱脱的围成了一个水泄不通,然后,还命人贴出告示,青龙城的所有人,除了龙家之外,可于三日之内,离开青云城,三日之后,纵火焚城。 若论修为,他堂堂的风国皇帝自然是没得和龙家人比的本事,但是,他是皇帝,皇帝是什么?皇帝,是权势! 只要有了权势,便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焚城算的了什么?区区一座城而已,烧了,以后还可以再建!若是失了帝王的威仪,他以后还要如何的征战天下?他要活活烧死龙家人,用他们的死,让整个天下的人都明白,忤逆他,便是死路一条! 本以为,孤天阳,作为一代帝王,会有帝王的包容之心,却不料,他竟是狠毒的不惜用一座城来当做陪葬,也要把龙家葬送,在得知了诏书的同时,龙家的老祖宗龙耀顿时就懵了。 龙家擅长毒蛊傀儡之术是没错,但是,因着长期接触毒虫,每个龙家人,甚至是仆役下人,都是脸色泛着乌青,让人只看一眼,便能认出的,要浑水摸鱼的离开青云城,绝不可能!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他们擅长的毒蛊傀儡之术,是很厉害,但却是需要事先养育蛊虫,给生人喂食下去,才能制成傀儡…… 龙家人的最大依仗,便是蛊毒和傀儡,真正单个人的武技,却是很低的!以整个龙家现有的傀儡,便是加上那些个已经有了破碎,不能长期作战的,也只不足二千,以两千对二十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绝无可能护着龙家人冲出青云城,逃出此劫! 就在龙家的老祖宗龙耀一夜之间愁白了满头乌发之时,雀家的族长,雀茗,来了。 因为家族之间有着齐名之好,龙耀与雀茗可以算是三十几年的老相识了,但是,即便是这般的老相识,在见到了雀茗之后,龙耀,还是懵了……雀茗,竟然,竟然不再如以前那般的“女人”了!不但是身形有了变化,连声音,举动,亦是!换句话说,若不是雀茗的脸还是如前般的模样,不曾改变,龙耀怕是真真的会认不出来了! “你是……雀茗?”龙耀咽了口唾沫,虽是肯定,却还是本能的伸手掐了自己一把,以查验自己是不是因为发愁而发了什么癔症,或者,做了怪梦。 “怎得?三十年的交情,白结交了?”雀茗毫不客气的在龙耀的对面坐了下来,眸子里,是浓浓的得意。 他终是开始恢复正常男人的样貌了,虽然,服药的时日才不足一月,距离彻底的变化,还需一些时候,但是,从这几日的“诸多”事情上,他却是满意到了无以附加的程度,以前时候,他的那些个妻妾,应付一个,都得全力以赴,而现在,呵呵,就说是起程来这里之前的那一晚,他可是勇猛的把他的那一个正妻,三个侧室,外加两个侍婢,悉数征战的服服帖帖,哀嚎求饶,仍觉犹意犹未尽呢! 若不是从主人那里得了消息,说龙家有难,让他来说服归降,他可是要准备,第二日,再挑两个女子,收入房中的。 雀茗的声音虽是变了,但口气,却是一如既往,这才是的龙耀彻底的信了,他真的是雀茗,“雀,雀老弟,你,你这是……” “是主子的灵丹,帮我雀家重振雄风!”雀茗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很是骄傲的回应,“龙老哥,不是老弟跟你吹,嘿嘿,明年,你老哥怕是得好好的准备一份大礼,给老弟我的子嗣庆生了!” 别的人家对雀家有误会,以为他们是因为修习了族中秘术,才会变成女子般的模样,但是,对龙家、白家这些个跟雀家交好,且有些“同病相怜”的家族,却是知道,雀家的男子,会在成人后长成女子模样,也是出自无奈,上千年了,他们一直在探寻能解除这个“家族诅咒”的法子,却是,从未有过什么进展,连向来以医术高明而名闻天下的白家,都是束手无策。 “若是到了明年,老弟的子女临世之时,我龙家安在……老哥我一定不吝给你送一份大礼去!” 先前时候,听闻雀家认了什么神秘的人为主,得了灵丹妙药不说,更是被毫无所求的建起了连云国几十万大军都束手无策的防御工事,龙耀还是本能的心生疑惑,且不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般无所求的好事,单是雀家那找寻了千年,都未能有法子解决的“诅咒”,怎得就会被这么简简单单的治愈了?这么离奇的事儿,别说是他不信,便是放到了白家那医毒世家,也觉不可能相信的了! 但是,就是这么离奇的事情,却偏偏是被他给亲眼目睹了!雀家的男子,竟是真的改变了以往的女子样貌,变成了,与普通男子几近无异!虽然,还是有些显得纤弱了,但,终究是,已经开始像男人了! 兵临城下,雀茗却孤身前来,还是一脸的喜色,以龙耀对他的了解,他定然是有助龙家脱困的法子了,是兄弟,无需多言,便能知晓彼此的意思和不惜一切的为其付出,龙家,白家,雀家,便是有这样的情谊的!龙家拒绝风国皇室的归降,是如此,雀茗不畏两日后的焚城,而孤身前来,也是如此。 “主子说,若是龙家愿意如雀家一样,归顺于他,他便会,让整座青云城,变为龙家的一家之城。”雀茗依旧是一脸的毫不担心,伸手,抓起面前龙耀为他倒的一杯茶,很“男人”的仰头一饮而尽,“还有,龙家的怪病,他也能让人治愈。” “你说什么?” 听了雀茗的话,龙耀顿时瞪大了眼睛,弹簧般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绕过桌子,一个箭步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肩,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说,那个人,能,能治好我龙家的怪病!” 虽是问询,却是没有丝毫质疑的口气,既然,那人能治好雀家,那么,只要是应允了,就一定是会对他们龙家的怪病有妙方才是!天,若是当真能医治好他们龙家的怪病,别说是让他们依附了,便是让他这个族长给他三拜九叩的从位于神州最西边的风国,一路磕头给他磕到神州最东边的寒国去,他都会毫不犹豫!雀家的诅咒,烦恼了雀家千年,他们龙家的怪病,又何尝不是! “主子是这么说的。”雀茗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声“主子”,叫的心悦诚服,“主子还说了,龙老哥大可不必着急,认主之事,可待到见了成效之后,当务之急,乃是帮龙家避祸,让龙老哥尽快召集族中的所有人,今晚,他会让人来接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待你们安顿下之后,他会设下禁制,让这焚城的火烧不起来,免得毁了龙家的上好家宅。” “还,还能让焚城的火烧不起来?” 听了雀茗的话,龙耀彻底的震惊了,都道是水火无情,这水和火,乃是最最不由人力驱使的,而听雀茗这意思,那个让雀家尊为主人的,竟然,还能控制水火?若是当真能控制的了水火,那……那人,还跟神祗何异! “主人说能,那便定然是能的。” 对雀家这新认的主子,雀茗可谓信心十足,这一点,从他给雀家设置的防御工事,便能看出,既然能把赤水坡的那一座山都改造成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青云城这么一座城,又算得了什么?再难保全,还能比一座山更难? 见平日里最是谨慎的雀茗都这般的坚信,龙耀顿时便有了底气,“好!我这就去召集龙家的所有人,如果,他当真能保全青云城,且医治好我龙家的怪病,我龙家,便认他为主!” 寻常人,自然是不知道龙家的怪病的,确切的说,是除了白家和雀家,整个天下,都没有人再知道龙家的怪病了…… 龙家的怪病,多在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身上发生,通常情况下,三人里面,就有一人!发病的孩子,会发烧,呕吐,腹泻,甚至是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然后,便是昏迷不醒,全身的肌肉,亦是开始萎缩,虽不致死,但却是会让这个孩子彻底的失去站立和行走的能力,严重的,甚至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历时千年,用药无数,却是依然无法避免,更是,无法医治! 龙家的傀儡术,其实,乃是龙家人在万般无奈之下,才研究出的一种蛊毒,从根本上,乃是为了给那些因为患病,而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提供方便。 那些患病严重的龙家孩子,年幼时,尚有父母可以照料,但是,待到年长了,再由父母来兼顾,便是不可能了,且不说,每家都不止一个这样的孩子,照料不过来,那为人父母的,上了年纪,自己都需要人照料,又如何能照料的了别人? 所以,在龙家,每个孩子,从三岁开始,就都会被教授蛊毒傀儡之术,而那些染过病的,更是会在五岁的左右的时候,被家人赠予一个十几岁的异性,通过毒蛊,让那人变成虽是有思想,却是行动只能听从那个孩子的吩咐的傀儡,一来,可以让那个孩子,有一个能照料生活的所在,二来,亦是为那个孩子,准备一个未来用来纾解需求,延续自家香火的传承…… 这种手段,听来,的确是对那被制成傀儡的人残忍了一些,但是,为了传承不至断绝,只能如此!若非无奈,谁又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在龙家,那些健康长大的孩子,是绝不允许无端的这般操控傀儡的!龙家祖训,不准为了私欲,而把不肯依从的异性,随意制成傀儡! 如果,龙家的这个怪病能够医治,那毫无疑问的,将会让龙家人真真的感恩戴德,试想,这世上,有哪个人,不想健康,如常人般的活着呢?试问,若非恶徒,这世上,又有几人会想要做这等害人的恶事!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透,龙家上下五千余人便候在了门口,上至古稀之境的老者,下到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无论地位高低,都是,保持着一种恭敬的态度,静候,那能给他们带来生机和幸运的人。 雀茗,亦是同行,垂目而立,态度,竟是比对待任何人都要恭敬上许多。 依然是一袭白衣,一如曾带给雀家人生机的人一样,只身前来,只是,人,已不是那人,而换成了青云城祈愿所,那个被称为语者的年轻人。 “语者大人。” 面对白衣的年轻人,雀茗躬身行礼,却是惹得龙耀忍不住微微一愣,雀茗何其骄傲的一人,竟是会对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行礼,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雀族长请不要客气。”年轻人轻轻点头,嘴上说着不要客气,却是很明显的带着客套的成分,只仿佛,他接这一摆,很是理所应当,“大人让我来接新的信徒,去往避难之地,请问,此番一共有多少人?” “连带傀儡,共计五千三百人。”雀茗回头看了看龙耀,确认自己没有说错,才又低声解释道,“龙家的傀儡,大都是与主人一同长大的,既是武器,又是……情人,所以,不能轻易抛弃……还请语者大人不要介意……” “请跟我来吧。”白衣的年轻人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只仿佛要跟他走的人,不是几千人,而是几个人一般,“前往避难地的路上,请尽量放轻脚步,不要喧哗,不然,会吵到大人饲养的宠物,平定下来,会很麻烦。” 带着不悦的心思,跟着白衣男子进入祈愿所的大门,从来都不会对什么人抱有敬畏之心的龙耀亦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青云城何时竟多了这样一个宏伟的建筑?他,怎得竟是不知道!这个要让他们龙家称臣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后,在所谓的通往避难地的路上,龙耀,更是吃惊的连呼吸,都本能的屏住了! 那所谓的,大人的宠物,竟是,一只只牛犊般大小的像狗,又不完全与狗相似的长毛动物,而后,自那个被称为语者的人处得知,那些动物,被称为,獒。 五千余人在传说中的避难地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便是由那位被称为语者的人循着原路回到了地面,青云城依旧是一片安好,除了城外多了许多的青瓷碎片和风国士兵的残肢碎体,一切,仿佛都没有丝毫改变。 但是,很多事,却又是不一样了,青龙城,成了风国之人,闻之色变的地方,青云城的龙家,亦是成了整个神州大小国家人人闻之色变的家族……一夜之间,二十万风国精兵,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不,不仅仅是精兵,而是,城外方圆三里,没有一个活物! 传闻,距离青云城十里外的一座小城,前一夜,曾听闻青云城方向传来可怕的嚎叫,那嚎叫,既不完全像人,又不完全像野兽! 有人说,那是龙家人操控着的傀儡,屠杀风国兵将之前,所吟唱的,属于亡者的丧歌,也有人说,那是龙家人使用蛊毒,把二十万风国兵将变成傀儡之前,风国的兵将因为魂魄被抽离,而发出的死前嚎叫,还有人说,那是龙家中的那几个“老怪物”,操纵着傀儡,把风国兵将杀死后,撕碎了他们的尸身,把他们跟其他重新缝合成了非人非兽的怪物…… 总之,众说纷纭,但是,却是每一种说法,都让龙家人的本事,更加的出神入化,同时,也更加的让人退避三舍。 此事之后,青云城,真的变成了龙家人的一家之城,没有龙家人的应允,任何人,都不敢再靠近青云城三里之内。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名声,即便是自诩见过大世面的龙家族长龙耀,也没法再保持平静了!龙家不似白家和雀家那般的推崇远离世外,相反,龙家崇尚的,是入世,存世,留名于世,不然,也不可能把偌大的家宅,建在风国最为繁华的青云城里。 上千年的时间,龙家不停的发展和扩张,虽然,一直无法摆脱那怪病的侵扰,但是,不伦经济实力,还是人丁的兴旺,都是早已远远的超过了白家和雀家,名声上,虽是依旧与另外两家并称,但实际,却是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而龙耀之所以敢拒绝风国皇帝的招安,原本,亦是以为,凭着龙家现在的力量,会让孤天阳会有所顾忌,而不对龙家下手! “这是大人让在下转交给龙族长的。” 把龙耀等一行人送到了原本的家宅门口,那个被称为语者的白衣男子把一个小瓶送到了他的面前,“大人说,这个药,给刚刚发病的患儿服用,当日,便可抑制病情,至于,那些患病已久的人,恢复正常所需的时日可能会长一些,若是龙族长想明白了,大人自会派人来进行医治。” 第一百六十章 “谢语者大人。” 如果说,原本的时候,还对这个白衣的年轻人有什么质疑,那么这一趟“避难地”之行,便是让龙耀这骄傲至极的人,彻底的没了脾气,这个年轻人看似孱弱,但却是境界高绝的到了他这老头子只能仰望的程度! 越地而起,一般的高手,都需要借助一定的落脚点,才能达到三米以上的高度,而这个被称为语者的年轻人,竟是在去拉通往对面避难地的吊桥控制绳索之时,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凭空跃起五米之高,而且,看样子,还是轻松的很!尚不伦其他方面的武技,单是这不凡的轻功身手,便是诸多练了一辈子武的“武学天才”们可望而不可求的。 “在下只是依着大人的意思做事,龙族长不需要客气。”白衣的年轻人浅浅一笑,退后了半步,看向龙耀的目光里,竟满是羡慕的光芒,“能得大人的看重,成为其附属宗族的一员,是我们这些下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殊荣。” 一句话,看似简单,却是让所有在场的人瞪大了眼睛! 一个境界如此难估的人,竟然,都是这般的心甘情愿的做那个人的下人!而且,还是如此由衷的觉得,能成为附属宗族,都是一种奢望!他,在觉得他们能有这般的选择,是一种恩赐和眷顾,而这种恩赐和眷顾,是他,用一生的努力,都未必可以企及的! “语者大人,在您的心里,那位大人,是什么?” 抱着一种好奇和敬畏,龙耀忍不住向白衣的年轻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所有在场的龙家人,甚至是,雀茗,都愣住了。 “那位大人,是神,为了救赎我们这些凡人,而自天上降临人间的神。”白衣的年轻人浅浅一笑,仿佛只是想起那个被他崇尚着的人,都会觉得幸福和温暖,似是本能的,便向众人宣扬起了他们这些自称神的仆人的信念,“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暗为夜,于是,便有了白天和夜晚。” “是……神么……” 龙耀微微拧眉,想起青云城外,那遍地的残肢,身子,本能的颤抖了一下,神,或许,真的只有这一种解释可以说的通,二十万人,一夜之间,死的一个不剩不说,连死状,都是一个比一个凄惨,若非是神降下天罚,又如何能有这般的可能? “对,是神。” 白衣的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朝着众人微微躬身,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便转身往祈愿所的方向而去,“是主人的宠物们吃东西的时间了,在下,先告退了。” 第二日,龙耀把用年轻人给的药,将信将疑的用在了一个发病的孩子身上,奇迹,却是真的出现了! 原本还咳嗽的喘气都困难的孩子,只一会儿工夫,便安静了下来,呼吸,亦是恢复了正常!而到了第二日,那孩子,竟然,是跟没有发病的孩子,完全没有什么不同了!相信,若不是有家中的长辈管束着,那前一日还全身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绝对,会跑出去跟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 于是,傍晚的时候,龙耀,便着了盛装,依着约定所说的,只身前往了青云城的祈愿所,求见那位被称为语者的年轻人,告诉他,他们龙家,愿意向那位大人臣服,请他,代为转告。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与在雀家身上发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了。 几日后,龙耀被蒙了眼睛,带去了一个不知是坐落在什么地方的宫殿,见到了那个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椅子上,便能用威压,让他连抬头多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的“主人”,向他表示了臣服。 再后来,那位“主人”派来了一些见不到面目的能工巧匠,为龙家修缮了青云城,拆掉原本的各种屋舍,在青云城的正中间,为龙家建起了一处,风格宏伟庄重的新宅院,层层院落,步步玄机,这宅院,说是宅院,但其实,已经完全就是一处堡垒,甚至是,宫殿! 再再后来,青云城的城墙也被拆去,四周,均向外扩建了三里,新的城墙被建起来之后,连龙耀这对兵法完全是一窍不通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只要有一千人守城,这座城,就会是一座不可能被攻陷的城池! 从此之后,青云城,便是又多了一个别号,名唤,不落之城。 三大神秘世家,有两个,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落入了不知是什么样的神秘人之手,两番征讨,又悉数是以失败告终,三十多万,接近四十万的兵将陨落,相当于是生生的削弱了风国三成的战力,使得风国,从神州大陆上,从战力排名第一的国家,径自,变成了第三! 面对这种剧变,风国的皇帝,便是有再宽的心,也不可能还能无恙了,几口污血吐出来,便是不省人事起来。 可是,事情却是还没有就这样结束,就在风国的皇家,向素以兼济天下为宗旨的虎跃城白家求助,希望能得他们伸出援手,救治因为怒火攻心而昏死过去,举国之内,无人能医的孤天阳之时,更加让整个神州轰动的消息,出现了! 虎跃城,白家家主白斩风,紧急召回了所有在外行医的白家药宗子弟,并宣布,白家向龙家和雀家已经归顺了的主子,效忠,从此以后,无论何人相求,只要没有主人的应允,白家子弟,无论药宗,还是毒宗,都不在行走神州,虎跃城,亦是,不再属于五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 此举一出,五国国主顿时都慌了手脚,到底,是何方神圣,以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收服了从不向任何一位帝王降服的三大世家,那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是要自立为王,改变现有的五国并立的格局?亦或是……一统神州? 这两个结局,任何一个,都是五国的国主不能接受的,可是,无论是青云城,还是虎跃城、赤水坡,都是已然成了啃不动的硬骨头,风国前后折损了近四十万人的下场,五国国主都看在眼里,仅仅是两天,不,确切的说,是一个晌午,外加,半个夜晚!这样的损失,谁,都不想要,谁,都不敢试会不会也在自己的身上也有效! 于是,五国的结盟谈判,最终因为谁都不想贸然出兵送死而结束,五国国主各自归去,打算静观其变。 而后,这静观其变,还真就变成了彻底的静观其变,那以雷霆手段,收服了三大家族的神秘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了动作,一眨眼,便是过了十年。 这十年里,唯一有了一点动静的,便是风国,老国主孤天阳最终不治身亡,孤天阳的长子,孤月离奉召即位,即位当天的大典上,收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贺礼,是一个锦盒,盒中,装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和一封信,信上说,恭贺陛下即位之喜,赠君十年国泰民安。 好一句赠君十年国泰民安! 这话,若是经由别人送来,孤月离定是会勃然大怒,但是,由那个神秘人送来,意义,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初登帝位,虽是奉召,但却依然难免国中肖小趁机为祸,加之孤天阳因为讨伐雀家和龙家而造成的损失,孤月离的皇位,可谓是看似风光,实则岌岌可危…… 风国,是盛产战马和矿产的国家,因为气候和土壤的关系,粮食的产出,本就极为不足,此前,折损的兵将,又大都是青壮,以致于农耕也因此而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若是另外四国,趁火打劫,那么,偌大的一个风国,怕是,要真的被逼无奈的放弃那些老弱,只让能成为劳动力的人活下去了。 这样一来,无疑会让他的这个皇位,更加的不稳,百姓们的怨言,更加响亮,介时,恐怕,连主动退位让贤,他都是要没有资格的。 可是,有了这封来自那个神秘人的书信,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一来,他可以借此宣扬,跟那个神秘的交好关系,且不论真假,能稳得一时,也是好的,毕竟,各国的国主,都对那人抱有畏惧之心,不敢贸然断绝与风国的贸易,以防惹火烧身,二来,有了这个许诺,他便是可以肯定,那个神秘人,对风国的皇权,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从此,他也可以好好的睡得安生,不用担心,前一日晚上闭上眼睛,第二天早晨,就再也睁不开了,至于,这第三,就更是让孤月离开心了,十年国泰民安,这便是等于给了他一个十年不需防备边疆的大礼! 练兵屯兵,本就是最最劳民伤财的事情,有了这个许诺,他便可以大量裁撤兵将,让他们卸甲归田,专心的从事生产,发展经济,繁衍生息!十年的时间,足够,让风国把那亡故的近四十万劳动力补偿回来,甚至,可能,还要多上若干! 虽然,不曾见过那个神秘人,但是,从他接连所做的几件事来看,却是样样守信,他根本就无需担心。 人的地位和名声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对自己所作出的承诺,都是会本能的遵守的,所谓的背弃信义,就只会在他们这些俗人的身上发生。 于是,为了表达自己示好的意思,孤月离亲自挑选了十匹风国最最上等的马驹,送到了青云城外,请龙家的族长,龙耀,代为转交给那位神秘人,并表示,自己的父皇会做出那等逼迫龙家的事情,乃是因为老糊涂了,他刚刚即位,断不会如他那般的胡闹,还请龙家,不计前嫌……若是,那位神秘的大人,有什么需要,只要是风国能提供的出的,尽管开口,他,愿竭力为之…… 对于孤月离的示好,那神秘人也做出了令他欣喜的回应,十日后,一百万担粮食,自云国运入风国,帮风国,度过了寒冬缺粮的难关。 据运粮食来的商人称,他,也是受了上边的主子的吩咐,才来做这档生意的,主子吩咐,为了兑现某位大人的承诺,这些粮食,不取金银,只要风国盛产的马匹和生铁,为了便捷,作为抵价的马匹和生铁,只需派人送到青云城外即可。 对于这批被运往风国的粮食,云迟语可谓费尽了心思探查,只想找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关于那个神秘人的蛛丝马迹,只是,很可惜,线索只到了商铺的东家,就断了,那个商铺的东家,名唤白影,是虎跃城白家药宗的人,白家,向来齐心,想要从白家人的嘴里问出事情,尤其是他们的主人的事情,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望天城。 月初云毫无形象的坐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已经开始集结的火国军队,拿在手里的玩具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眯起的双眼里,尽是玩味神色,攻城,呵呵,聂齐,聂璟,你们可总算是下定决心要攻城了,本小姐等这一天,可是等了整整一个月了。 “初云,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但是,想问你,又怕问了之后,你不高兴……”云轻尘站在月初云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城墙上掉下去,她可是不会武技的,这么高的城墙,若是掉下去了,可是跟跳楼自杀没什么区别! “什么问题?”月初云想都不想,便向后倚去,反正,云轻尘这个大靠枕,绝不可能让她摔到地上。 “雀家、龙家和白家,你是如何弄到灵丹,治愈了困扰他们上千年的恶疾的?”云轻尘适时的出现在了月初云的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身子,尽可能的让她倚的舒服一些,“据我所知,你能调用的医者里面,应是并没有这样的人才的。” “呵呵,你说这个啊?” 听了云轻尘的问题,月初云不禁笑了出来,她当是多大的事儿,还怕自己生气,原来,竟是这么一点儿的小事,这有什么不能问的,“你知道,他们的恶疾,是什么病么?” “我又不是医者……怎么可能知道……”见月初云笑得灿烂,云轻尘便知,以前的时候,是自己多想了,这件事,在月初云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以前的时候,好像也不是医者吧……难道……”云轻尘只说是以前,没有直言是月初云的前世,但是,意思却是很明了,你,难道说,这些药,根本就是你自己倒腾出来的,不是那些个医者的本事? “来,耳朵过来。” 月初云朝着云轻尘招了招手,故作神秘的说道,“我悄悄的告诉你,他们得的是什么‘怪病’。” “恩?”见月初云一脸的神秘兮兮,云轻尘不禁微微皱眉,为了避免自己一时惊讶,松开护着她的手,让她摔下城墙去,便是动手把她横抱了起来,远离的城墙的边缘,“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雀家人的‘怪病’,其实,是雌性激素过剩造成的,并不是什么诅咒……再加上,他们千年以来,都因为不能被普通人接受,而没法与外界通婚,以致于,生下的孩子,身体里面,天生的,便是比正常人的雌性激素多上数倍。”对云轻尘的细心很是满意,月初云浅浅一笑,把樱唇贴近了他的耳根,柔声说道,“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特意让人从雀家居住的朱水坡上,取了土壤和水回来,然后,用那土和水种植了一些植物,再把那些植物结的果子,给公鸡吃,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公鸡,果然便开始长得跟母鸡相像了。”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不禁微微一愣,“那,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吃什么补什么呗!”月初云笑着从云轻尘的怀里挣扎下来,很是邪恶的往他看去,“雄性激素什么的……” 被月初云这么一说,又这么一盯,云轻尘顿时产生了一种反胃,这个可恶的女人,说事情就说事情好了,盯着他看的什么?就不怕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影响他们两人的生活么?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不要再说了。”云轻尘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阻止了月初云准备继续恶心他的恶毒念头,“龙家呢?龙家又是怎么回事?” “小儿麻痹症,听说过没?”月初云耸了耸肩,对云轻尘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很是不满,她好不容易找到点儿可以用来逗他玩儿的话题,他怎得可以这么小气,都不让她说完,“用现代医学来解释的话,就是由细菌引起的交叉感染,龙家人因为千年来都被这种病症折磨,以致有很多人,都因为自卑,而不喜欢离开自己的房间,再加上没有科学的杀菌手段,这病,便是总也断绝不了……尤其是那些出生时,体质比较差的孩子,几乎是,会被毫不例外的感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儿麻痹症?”穿越之前,云轻尘虽是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有,一些“著名”的病症,尽管不知道是如何染的,如何治愈的,但名字,还是会觉得熟悉,“这个,你也有办法医治?可别告诉我,在这古代,你也能弄出一个化学实验室出来!” “你真当你媳妇是神啊?转转眼珠子,就能天上掉下金子、银子、救命的灵丹妙药来?” 月初云翻了翻白眼,对云轻尘的可爱很是有些无奈,她上辈子又不是什么学生物,学化学的,哪里去弄什么化学实验室?就算是当真学生物,学化学的,在这要啥没啥的古代,他还能有那本事弄出显微镜什么的来不成! 虽说,穿越这个事情,很奇妙,但是,很遗憾,她没想故事讲的那样,穿越的时候带着机器猫的百宝袋,想要什么,就从里面拿得出什么来。 听月初云挖苦自己,云轻尘也是尴尬的笑了笑,好像,的确,是他有些想多了,从他所知道的,月初云的事情看来,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应是刚好出生的,除了多了一些前世的记忆,月王爷和王妃,完完全全就是她的亲人,“那……你是如何治好他们的?” “没有西医,就都不要活了不成?”月初云抿嘴一笑,对她的实验成功,很是得意,“草药里面,也有很多是有杀菌作用的,既然是由细菌感染引起的,把细菌都杀死,不就好了?那些已经因为这个病,而造成肌肉萎缩的,也是可以用针灸和按摩的法子,让他们康复一些的,虽然,不可能完全恢复成没有染病的人一般,但对他们来说,能站立和行走,都已经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这么说,你让人给龙家建了新的宅院,目的,其实是为了断绝他们染病的根源?” 云轻尘微微一愣,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细菌是西方的改变,所以,只有化学制成的药,才能对细菌有杀灭的作用,草药什么的,都是依靠着调理人身体,让人的免疫力发挥作用,来保持健康的,却不料,竟还是有这样的神奇。 “叮咚……回答正确!”月初云坏笑着敲了敲云轻尘的脑袋,肯定了云轻尘的说法,“那新建的家宅,我让人用烈酒彻底的杀过了细菌,地下,还埋了石灰,房屋的样式,亦是建成了便于通风和晒太阳的构造,再加上,那新建的家宅,足够的大,让所有人,尤其是新生的婴儿们,能够距离够远,让他们没有交叉感染的可能……所以喽,从几年前开始,龙家新出生的婴儿,就都不会再出现这种病症了。” “古代人,眼界有限,不可能知道这些,所以,便是把这一切的功劳,都归为是对你这个‘神’的坚定信仰了。” 云轻尘翻了翻白眼,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这世上,是不存在“神”这种东西的啊,在古代人眼里的“神迹”,用科学都是可以讲得通的,眼界有多远,看的,便能有多远,而至于说,为什么他们会穿越到这个时代里来,好吧,或许,他解释不通,也只是因为,他的眼界,还没有远到一定的程度。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穿越,会不会改变了太多的历史,而影响了以后的世界。 “所谓的‘神’,不过是一个意念罢了,有人,亲眼见过么?”月初云笑着耸了耸肩,便把目光重新转向了远处已经开始骚动的火国军营,“很多时候,意念,可以支持着人活下去,有信仰,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有信仰引导的人,不会去做太多的恶事,只要,他们的‘神’,不是一个恶神。” “雀家和龙家除去不算,白家,可是医学世家,他们的病,又是什么?我也算是见过白家的人若干次的,怎得就没发现,他们是有什么顽疾的?” 沉默了半晌,云轻尘才缓缓的走到月初云的背后,他的娘子,可真真是总能给他惊讶,不管是作为,还是言辞,是啊,这世上,又有谁,是真的见过神的呢?既然没有人见过,又怎知,神,是当真存在的呢? “在白家人归顺之前,你在白天的时候,见过他们么?”月初云微微皱眉,对云轻尘这突然变成了好奇宝宝的情况很是不适应,虽说,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是,他这好奇心,是不是有些太重了?要是他一直都这么问来问去,她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对他厌倦了?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但凡是能用简单的方式解决的问题,绝不会,去用麻烦的办法处理,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这……好像是没有……”感觉到了月初云的不耐烦,但话已经问出来了,突然不问了,反而是更会惹得她不高兴,倒不如,把不懂的事情,一股脑的问明白,以后,不再招她烦的好,“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他们,难道,是因为他们有病?” “听说过吸血鬼的故事没?”月初云突然转身,龇牙朝着云轻尘做出了一个鬼脸,学着恐怖电影里面的声音,问了云轻尘一句。 “啊?”不知道月初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问自己这么个问题,云轻尘不禁微微一愣,本能的点了点头,“听过啊,怎么了?” “吸血鬼怕什么?”月初云抿嘴而笑,伸手揽住云轻尘的颈子,踮起脚,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问了一句,然后,便是伸出舌,在他的脖子上舔了一下。 被月初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联想着她所说的吸血鬼,便是本能的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影里面,吸血鬼便是在受害人的颈子上咬的情景来,顿时,便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片冰凉,整个人,都直愣愣的僵在了那里,“初,初云,别,别闹,虽然现在不是晚上,但,但也是怪吓人的……” “你,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哈哈哈,笑,笑死我了,哈哈哈……” 本只想着要逗云轻尘一下,却不料,他竟然是真的会害怕,看着他那强忍着害怕,僵硬着的身子,月初云顿时忍不住,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大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开怀,竟是,连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用衣袖擦着,一边指着云轻尘说道,“你,你,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怎,怎得会被我一个玩笑吓成这样……” 先是被吓唬了一顿,紧接着,又是被笑话了一场,云轻尘便是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还忍得住了,一个箭步上前,拦腰便是把月初云给拎了起来,往肩膀上一扛,无视了城墙上所有兵将的惊讶、起哄、吹口哨,径直朝着城墙上的门楼而去,一边走,一边恶狠狠的说道,“你这可恶的女人,看我今儿不把你就地正法,让你好好的学学规矩!” “喂!云轻尘!你疯了!放我下来!” 月初云再如何的野,也终究是个女人,被云轻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扛了起来,还是以一种这么“危险”的姿势,想不害羞脸红,都是不可能的,伸手在他的背上捶了几下,又是使不上力气,一时间,竟是慌乱无措的扭动着身子挣扎了起来,“好多人笑呢!快放我下来!你不要面皮,我还要呢!” “有什么可笑的!我抱的,是我自己的媳妇!” 云轻尘邪气的笑,伸手在月初云的腰侧上拍了一巴掌,理直气壮的跟那些朝着他们两人起哄、吹口哨的兵将们喊了一嗓子,“起什么哄?没请你们喝喜酒,报复我还是怎得?有意见就跟我说啊!我媳妇可是害羞,禁不起你们起哄!” 开玩笑的口气,没有架子的言语,他没有跟这些月家军的兵将们说什么“本殿下”或者“本皇子”,而是用了“我”这个称呼,只仿佛,他跟他们是一样的,拿他们,当兄弟朋友,没有身份之别,亦没有贵贱之分。 “七殿下,你跟小姐的喜酒,什么时候才能分到我们这些人手里啊!你这不发喜酒,我们,可不承认你这个姑爷!”不知从什么地方,先是有一个声音喊了一嗓子,紧接着,便是引来一群人的应和,“对,对,喜酒,发喜酒,没有喜酒,我们不认!” “对,不认!” “坚决不认!” “喜酒,喜酒!” 从来没有那个皇家的人,能跟低级的兵将们这么的没有架子,亦从没有那一代的帝王皇子,能跟底层的士兵将领们这般的亲近,云轻尘只是一句看似简单的话,便是毫无悬念的收服了一群人的心。 “谁再敢叫我七皇子,我可当真不给他发喜酒!” 云轻尘笑着把月初云放到了地上,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细心的给她裹在了身上,然后,才抬起头,冲着众人喊道,“要么叫云轻尘,要么叫姑爷,你们看着办吧!反正,你们家小姐,已经是我的人了!” 一句话,又是引得众人一阵哄笑,他们当然没有胆子叫他云轻尘,那么,当然,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称呼他,姑爷! 这一声“姑爷”,看似只是简单的改了一下,但实际上,意义,却是极其重大的!一旦改了这称呼,就等于是,他们,这些月家军,接纳了他,承认他,以后,也是月家的一员,而非,跟他们离心离德的皇家人! “云轻尘,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被放到了地上的月初云,已经是满脸羞红,伸手,便是在云轻尘的肚皮上掐了一把,声若蚊蝇的斥了一句,但是,这斥责,却是怎么听,都只像是害羞,而非生气。 “我的亲亲娘子。”云轻尘吃痛求饶,顺势抓住月初云的手,送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痞气十足,“不要说为夫没有提醒你,咳,为夫的身子,可是很敏感的,你若是再这般的动手动脚,为夫可不敢保证,能不能忍得住。” 虽然知道,云轻尘说的这话,只有她自己能听到,但是,在这许多的人面前说,还是让月初云顿时脸红成了熟透的苹果,一跺脚,便是跑到了城墙边上,佯装看火国军营那边的敌情,不再与他靠近。 这家伙,可是十足的危险品! 可恶的云轻尘,分明,就是对她当真动了心思了,刚刚,要抱她去城楼里面,根本,就是有心而发的冲动,不是为了吓唬她,才佯装出来的! “嘿,我的亲亲娘子,看什么看的这么出神呢?” 平息了兵将们的起哄,答应待这场战役结束后,便请大家喝喜酒,云轻尘坏笑着凑到了月初云的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原来,他的亲亲娘子,也是会怕羞的啊?这下,他可算是有办法对付她了,哼哼,再敢折腾他,他就……就不信她还敢故意折他的面子! “看男人!” 月初云扭了扭身子,没好气的应了一句,继续用手里的古代版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火国军营的情势,摆明了,是不想搭理云轻尘这个坏东西。 “那些人有什么好看?还是看为夫吧?为夫怎得还不比他们好看?”知月初云这是在跟自己斗气,云轻尘邪气的笑了笑,低头把自己的脸凑到了她的脖子上,张嘴,避过了所有旁人目光的唅住了她的耳垂,“你总是看别人的话,为夫可是会吃醋的……” 一边说着,环着月初云的手便是不老实的向上滑去,被月初云一把抓住,才未能得逞,“娘子,亲亲娘子,我的亲亲娘子,为夫刚才的确是冲动了,但是,也是你先不老实,才惹得为夫忍不住的嘛,你说,是不是,也不能都把过错归到为夫的身上,恩?你想想啊,美人在怀,又是自己深爱的美人,为夫,也是正常的男人,对不对?” 看似是解释,其实,却是变相的拍马屁,称赞月初云是美人,美得让他把持不住……他不是那随便的人,但是,咳,若是她当真惹得他随便起来了,他,绝对可以,不是人……化身野兽嘛,这个,他擅长,他保证,让他由人退化成色狼,仅需眨眼间的工夫,就能完成,就像,刚才…… “你这个色胚!登徒子!” 被云轻尘这么一服软,月初云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一缩脖子,把自己的耳垂从他的嘴里解救出来,一跺脚,收起古代版望远镜,便是转身看向了他,半是威胁的说道,“再敢不经过我允许的动手动脚,看我不给你踹飞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能允许……我动手动脚?”见月初云不生自己气了,云轻尘不禁得意的一笑,伸手,把她拖进了自己的怀里,“要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呐,除了没法把天上的月亮给你摘下来当球踢,别的,基本上都有可实现的可能……” “那你摘个星星下来给我当球踢吧!” 月初云伸手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下,故意借着他的话,出言刁难道,“什么时候摘下来了,我便什么时候让你动手动脚!” “你说的,不准反悔。” 云轻尘笑得狡猾,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他身上,可是早有准备的!天上摘下来的星星,不就是陨石么!嘿嘿,别的他可能没有,这个,他还真有! “嗯,不反悔!”月初云不疑有他,随口便是答应了下来。 “啵……” 下一刻,云轻尘便是偷腥般的在她的樱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回味无穷的咂了咂嘴,很是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恩,真不愧是我媳妇儿,真香!” “云轻尘!你!” 被突然占了便宜,月初云蓦地瞪大了眼睛,她做梦都不曾想,云轻尘会这么大胆的做出这种当着众人的面,偷吻她的事情! “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时候摘了天上的星星下来给你,就准我动手动脚的!”云轻尘笑得奸诈,伸手,从衣袖里取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送到了月初云的面前,“嘿,媳妇儿,这古代比较偏僻,弄不到钻石戒指,只好委屈你一下,带这个了。” 小盒子里,是一枚戒指,戒指的身子,是一株曼陀罗花,雕工,可谓精美,但是,更让月初云惊讶的是,那原本应该属于美玉或者钻石的位置,竟然,镶着一粒女人尾指的指甲那么大的陨石!赤红色的,蜂窝状结构的陨石,宛若,那曼陀罗花的蕊芯! “媳妇儿,人家都说,钻石恒久远,但是,我想了想,这陨石,在天上存在的时间,可比钻石要久远多了。”见月初云直直的盯着那枚戒指发呆,云轻尘不禁温软的一笑,伸手,从盒子里面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给她带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现在,我把它给你,我要你记得,天上,人间,我誓与你相伴,不分,不离,十世缘。”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十生十世太久了,你这辈子能对我好,我就知足了。” 月初云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枚镶嵌着陨石的戒指,樱唇微启,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她从来都不觉得云轻尘会是一个浪漫的人,更从来都不信,自己会被别人的浪漫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现在,她却是信了,在这枚小小的戒指面前,一切的执拗,似乎,都显得异常苍白和无力。 在现代,那些电视上演的,书上写的,总之是各种各样的求婚仪式,都没有让她觉得感动过,但是,在这里,在这一枚跟她所拥有的财富相比,完全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的小小戒指,却是感动的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伸手,完全就是撒娇的在云轻尘的胸口上捶了一下,佯怒道,“你这登徒子,都成完亲了,才想着求婚,可是算准了,这样一来,我就没法拒绝你了?” “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是恍然大悟,原来,以前时候,我一直都没敢拿出来,是因为怕被你拒绝,再求,就更难了。” 云轻尘笑得温软,只仿佛他在说的,是一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情话,“我的亲亲娘子,为了让为夫不要整天提心吊胆的,待这场战事结束了之后,咱们,先制造出一个小云云或者小尘尘出来,如何?” “去你的!”月初云刚刚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在云轻尘的这一句话之后,顿时又变回了刚刚的红,动了动身子,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退回到了城墙旁边,拿出了古代版望远镜,往远处的火国军营看去,“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我这身子,可是才只有十六岁呢,在咱们那个时候,还是未成年呢……” “我是说,等战事结束以后。” 云轻尘笑着蹭到了月初云的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放到了她的肩上,柔声在她的耳边说道,“我不想让人打着正妃无出的名号,往我的身边塞女人,我不是云迟语,所以,不能把心分给那么多个自己不爱的人身上,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虽然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所爱的男人,但是,这话,从云轻尘的嘴里说出来,可就完全不是一个性质了! 据她所知的五国中的各大家族里面,除了月家,是因为祖训限制,只准娶一妻之外,其他的,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个妻妾侍婢,当然,这其中,还不包括那些没有名分的通房丫鬟!云轻尘曾跟她一样,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不错,但是,这十几年的耳濡目染…… 难道说,他旧日曾经说的,等他以后成了帝王,怎得也得好好尝尝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滋味,那根本就是在开玩笑的?其实,他根本,就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打算,要付诸实施? “你以前不是说……” 月初云抿了抿唇角,虽然不想提及这种会让她坏心情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得事先把这件事问清楚,她的确是爱他,却并不表示,她会如故事里所说的那般,爱的没有尊严,如果,他敢骗她,或者是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倒是宁愿远离他的身边,眼不见为净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之,她是绝不会接受,就是了。 两不相见的远远思念,或许,远比两看两生厌来的好,至少,思念的时候,念想的,都是彼此的好! 她,从来都是小气的人,睚眦必报才是她的性子,什么大度,什么宽容,滚边儿去,她骨子里,就不是那种人!佯装出来一副为了夫家的兴盛,可以忍气吞声的伟大女人?谢谢,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若是云轻尘敢领了别的女人到她的面前来,那么,只有两个结果,第一,她让人剁了那个女人,阉了云轻尘,然后离家出走,再不回来,第二,她让人剁了那个女人,砍了云轻尘,然后离家出走,再不回来。 “以前的时候,我不懂,什么是爱。”不及月初云把话说完,云轻尘便伸手堵住了她的唇,吻了吻她的额角,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现在,明了了,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便是要能由身及心的只对她一人忠诚,不然,便会伤到她,让她难过,让她哭……而这些,都是我不希望看到的……初云,信我好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发誓,不管,以后,我会是什么,帝王也好,平民也罢,我,都给你……哪怕,无力改变生老病死……我,也依然只是你一个人的,云轻尘……” “今天早晨吃的蜂蜜?” 心中虽是感动,月初云却是不会因此而一时的兴奋而许诺给他什么,她不是那种会因为所爱之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忘乎所以的女人,在她真的看到,他会对她如他所许诺的那般好之前,她绝不会出手,做那些她认为多余的事情。 “刚才我吻你的时候,没有尝到?”知月初云这是在说自己花言巧语,云轻尘却是并不生气,往她的身上又粘了粘,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的说道,“不如,这一次,吻的深一点儿?” “一边儿去!你这登徒子!”月初云翻了翻白眼,对云轻尘的篡改她意思的本事,很是有些无奈,这世上,怎得竟是有他这样的家伙,真真是让人无处下手拿捏! 见云轻尘丝毫没有要松开自己的意思,月初云不得不搬出了,他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出来,“你还想不想知道,白家的病了?” “想!”果然好用,月初云此言一出,云轻尘顿时老实了下来,乖乖的松开了她,绕到了她的身侧,好奇宝宝般的朝她投去了求知的目光,“那白家,到底是什么毛病?你刚刚突然跟我说,那个什么吸血鬼,又是想做什么?你总不至于要告诉我说,那白家的人,其实,是吸血鬼,是蝙蝠变的吧?” “蝙蝠变得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但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却并不是凭空捏造的。”月初云摇了摇头,对云轻尘“丰富的想象力”,颇有些无奈,这孩子,大概是童话故事看多了吧,连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都能质疑是不是真的。 “吸血鬼的原型,其实是紫血症患者,得了这种病症的人,身体,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变化,诸如,不能见阳光,被阳光直射皮肤后,会出现皮肤的溃烂和炎症,牙龈萎缩,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牙齿凸起,变成了獠牙,严重的患者,会出现脸色青紫和精神间断性失常,你想想看,动画里面的吸血鬼,是不是都是这个形象的?” 见云轻尘听得感兴趣,月初云也不吝给他讲的更清楚明白一些,“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病人最早出现在欧洲,确切的说,是英国,传说中的吸血鬼的鼻祖,名字,被称为该隐,身份,好像是个伯爵,后来,随着这种病人的增多,而且,多发病于贵族之中,吸血鬼也开始慢慢的被称为,吸血贵族。” “这么说,所谓的吸血鬼,其实,是一种病人?”云轻尘乖乖的等月初云把话说完,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们,真的会以喝活人的血为生么?” “也对,也不对。”月初云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紫血症的患者,在医学条件很差的时候,确实会去喝活人的血,但是,却并不是为了维持生命,而是为了缓解身体的疼痛,而且,除了那些病的很严重,已经出现了精神失常,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的,其他的紫血症患者,并不会真的害死被吸血的人。” “血,能缓解疼痛?” 月初云的解释,让云轻尘颇有些不解的伸出了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又看了看月初云,“这么神奇?” 月初云笑着抓过云轻尘的手腕,送到唇边,作势要咬,见他没有要躲的意思,便是悻悻作罢,“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健康的人的血液里面,是含着各种营养元素的,而且,这些营养元素的含量非常平衡,极易被吸收,对紫血症患者,这种因为身体的机能紊乱,而无法正常摄入营养元素的病人,无疑,是最好的消除痛苦的‘救急药’。” “紫血症?唔,好像,完全都没听说过……”云轻尘想了又想,才确定,自己着实是没有听说过这种奇怪的病,“为什么叫紫血症?他们的血,是紫色的么?” “血液的颜色会略深于常人,但也只是病重的,才会比较明显。”月初云点了点头,认真的解释道,“这种病,说白了就是身体里面缺乏胡萝卜素和核黄素,哦,核黄素,就是我们寻常里说的维生素b2,并不是什么非常罕见的病,只是,一般的发病人,都比较轻微,在经过一些饮食方面的调理之后,就能恢复正常。” “这么说,像白家人,还有传说中的吸血贵族,都只是紫血症中的重症患者?” 畏惧,大多是因为未知,在神秘被揭开了之后,自然,便不会再让人觉得有什么可怕,所以,在知道,其实所谓的吸血鬼,并不是什么鬼神怪物之后,云轻尘,也放松了身子,“为什么会患这种病呢?” “大多,是因为遗传,只有一部分,是因为饮食方面的不合理。”月初云伸手捏了捏云轻尘的脸,跳着坐上了城墙的垛儿,让自己能跟他差不多高,说话的时候,不需要仰起头来,她不喜欢仰望什么人,从来都不,她月初云,从来都只是会被别人仰望的那个,“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病,大多发病在欧洲的贵族之中,便是因为他们的饮食不合理,只以牛肉等肉食为主,没有摄入足量的胡萝卜素和维生素,不似穷人,吃的东西,大多是蔬菜和粗粮。” “这么说来,倒是一种富贵病了?” 没想到,会让一个家族困扰上千年之久的“恶疾”,病因竟是这么的简单,云轻尘不禁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月初云,这丫头,总是喜欢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只要让他们改变饮食习惯,就可以了?” “也不全对。” 月初云摇了摇头,任由云轻尘扶住自己,他的细心,总是让她这个女人感慨万千,“一旦变成了像白家人这样的重症患者,还是遗传性的重症患者,就已经不能单单依靠调理饮食来治愈了,需要,搭配适当的药物,才可以。” 人们都说,没成亲之前的男人,都是半成品,要待到成了亲之后,被自己的娘子调理教训上一些时日之后,才能变成成品,而至于说,这成品,是优等品,还是劣质品,则是要完全取决于这当了人家媳妇儿的女人的本事,可是,云轻尘这家伙,根本就不需要她调理,便是已经自动的进化成好男人了,也不知,这是她的幸运,还是失职? “药?” 因为从小便是被分了管理御医院的差事,云轻尘对“药”这个字,可谓是异常敏感,虽然,他并没有去刻意的学什么医理和诊病,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对那些个名字稀奇古怪的药材,却是几近可以倒背如流,“什么功用的药?” “促进伤口恢复,有利于指甲、毛发正常生长,以及,能消除口腔炎症的药。”月初云樱唇微抿,对云轻尘这偶尔会有的认真,很是喜欢,男人嘛,总是要有各种各样的神色,才能引得女人关注。 在她看来,总是一副哭爹死娘的模样,那,可真不叫帅或者酷,用来骗骗无知小女孩什么的,尚可,其他人嘛,呵呵,人家又不欠你钱,凭啥就要看你的脸色?你真当是这放眼天下皆你爹,人人都得惯着你? “蜂胶和核桃?”云轻尘稍微想了想,才犹有些不确定的低声道,“还有,你说的那个胡萝卜素,既然是叫胡萝卜素了,是不是,就是在胡萝卜里面,才会有?” “云轻尘,不得不说,每次在听到你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月初云坏笑着踢了踢腿,突然伸手环住了云轻尘的颈子,把自己的下巴,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谁告诉你,胡萝卜素,就只有胡萝卜里面才有的,嗯?照你这么说,蛋白质,是不是只有蛋清里面才会有?” “难道……不是么?” 云轻尘微微一愣,本能的问了出来,既然是叫蛋白质,那当然是,只有蛋白里面才有了,难道,别的地方,也有?如果说,别的地方也有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叫蛋白质,而不是叫什么猪肉质,牛肉质? 被云轻尘这么认真的问询给差点噎死,月初云顿时伏在他身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咳咳,不行了,不行了,云轻尘,你太可爱了,简直比喜洋洋、kity猫还可爱,我,哈哈哈,笑死我了……” “可爱,恩?”揽着伏在自己身上,笑得毫无形象的月初云,云轻尘不禁一脸的黑线,他刚刚问的问题,真的很傻么?竟是让她笑成了这个样子? “嗯,可爱,非常可爱。”月初云笑了一会儿,总算是停了下来,缓缓的坐直了身子,看向了云轻尘,很是“认真”的回答道,“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我的下半辈子,一点儿都不会无聊了。” “既然觉得可爱,那就,好好的爱我吧。” 云轻尘并不生气,伸手,擦了擦月初云脸上不知从哪里蹭到的一小块黑灰,凑近她的脸,柔声说道,“我也会,好好的爱你的,用我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能力,好好的,爱你,哪怕,我并不像你那般的博学,但是,我可以许诺你,只要是你希望我去学的,再难,我也会努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个道理,我相信,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行得通的……” 火国军营。 营帐之外,人马已经开始集结,依着各自的归属,收拾行装,搬运历时一个月,才赶制出来的各种攻城器械,很显然,这一个月,虽是粮食短缺,但火国人,还是没有因此而被磨去战意,这一点,与月初云最初算计的,可谓有着极大的出入。 没有逃兵,没有战意低迷,换句话说,除了被生生砍去了骑兵的战力之外,火国的大军,依然是火国的大军,只要,还没有被饿死,聂齐一声令下,他们就还是虎狼之师。 营长之内,聂齐和聂璟站在地图之前,正在认真的商议着什么。 这是一张画的很详尽的望天城布防图,很明显,是出自潜伏在望天城里的火国细作之手,大到那一面墙上放了几架投石车,小至那一段城墙上驻防了多少人,可谓是,一目了然。 “哥哥,你觉得,这些布置,真的会是出自那个女人之手的么?” 盯着布防图看了许久,聂璟终于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这张刚刚被送出来的布防图,布局真的是出自那个女人之手,那么,他,就必须得好好的,重新评估她了,这样的一个有着将帅之才的女人,恐怕,远比一个拥有着同样能力的男人,要可怕的多。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从未在聂璟的脸上见过如此郑重的神色,聂齐不禁微微皱眉,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声音低沉的问道,他也是带兵多年的人,自然不会看不出这布防图上的玄机,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聂璟会觉得,这个布防,出自什么人之手,应对的措施,要有所不同。 聂璟沉默了半天,才终于缓缓的吐出了四个字,“太详细了。” “详细,还不好么?”聂齐微微扬眉,不明白聂璟为何会觉得布防图详尽不好,“这说明,我们放在望天城里面的细作……” 话说了一半,聂齐似是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得停了下来,看向了聂璟,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女人,总是要比男人细心一些的。” 聂璟犹豫了一下,找了个比较听起来比较顺耳的方式跟聂齐解释道,他的大哥,已经是看上那个小女人了,容不得旁人说一点儿她的不好,不,不仅仅是不好,便是诸如“狡猾”“恶毒”之类的词,都不允被用在她的身上,昨日,他才只是说了一句,那个恶毒女人真是该死,便是被“好好的”“收拾”了一顿,直到现在,身上被软鞭抽、被蜡烛油烫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当时,的确是刺激了……可是,事后却是…… 他,可是不敢往矛口上撞了…… 听聂璟说月初云细心,聂齐本能的便是觉得很是顺耳,恩,待到望天城被攻下来之后,那,可是他的女人,怎么夸奖,都不过分,但是,心里偷着乐归偷着乐,面子上,还是佯装正经的说道,“女人当然是要细心的,不然,以后要如何服侍自己的男人?接着说,细心,跟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 “大哥以为,一个精明的像妖精般的女人,会让这么详尽的布防,落到随便什么人的手里么?” 聂璟咬了咬薄唇,对聂齐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很是不舒服,那个该死的女人,也不知是什么妖精投胎的,竟是能把自己的大哥迷成这样,这还没弄到身边享用呢,就容不下旁人说她的不是了,要是来日,望天城被攻下了,真个儿弄到身边里来了,还不定得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自己可别是一句话说不得她满意了,给大哥吹上几口枕边风,自己,连命,都保不住了! 被聂璟这么一说,聂齐顿时明了了自己刚才感觉的不妥当! 对啊!一个如她那般,精灵般聪明的女子,如果,这布防,真是的她安排的,又怎么可能让它存在如此大的纰漏!让整个儿的布防图,都落到了敌人的手上! “你觉得……这图……有假?” 想通了这一点,聂齐便是明白了,聂璟的担忧,微微皱眉,朝着布防图重新看了过去,望天城的守军,大概有三十万,当然,这三十万,还是没有扣掉前面几次战事中的死伤!换句话说,现在的望天城中,真正能跟他们硬碰硬的兵将,充其量,不会超过二十五万!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没有任何的攻城工具,那么,毫无疑问,不利的一方,非他们莫属,但是,现在,制造出了攻城工具的他们,却是要比望天城里的守军,强上了数倍不止!在他的心里,云国的绵羊们,又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火国的虎狼的对手! “应该是有假。”聂璟皱了皱眉头,很是有些尴尬的说道,“可是,我却看不出来,这假,到底是被做在了那里……假的,终究是假的,没道理会没有破绽才是啊……” “我给你两个时辰,找不找的出来,都不能再等了!” 聂齐也又重新看了一遍布防图,果然,也是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之处,每一处的兵将布局,都极符合守城应有的情况,哪里容易被攻下,哪里便是被分派了足够多的人手,哪里易守难攻,便是丢了极少的几个人,这图,怎么看,都应是出自一个带兵多年的将领之手才是! 等等!带兵多年的将领!对了,这里,就是这里!那小女人,就算是把在娘胎里呆的日子都算岁数,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丫头,她哪里来的带兵多年的可能! “这防御,肯定不是那个女人布置的!” 聂齐一攥拳头,很是得意的下了这么一个定论,难得他比聂璟想的透彻,这许多年里,总是被他在计谋上超过一筹,可是真真的让他不舒服的很,如今有了机会,他又怎会轻易放过表现的机会? 聂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却是怕抹了聂齐的面子,遭他报复,所以才故意装作一副想不透的为难,目的,就是要循循善誘的让他自己说出来,“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以前,可曾听说过那个小女人带兵么?”聂齐一屁股在圆桌旁边坐了下来,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眼里,是浓浓的得意,“一个没带过兵的人,便是再如何的天才,有可能,想得这般周全么?咱们两个,可算是对布局领悟的够快的了吧?带兵至今,也是足有八年了吧?试问,若是把你放到了望天城里,你,能布局出这样近乎完美的城防么?” 聂璟适时的点了点头,对聂齐的“英明睿智”,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崇拜光芒,“对啊!我怎得就没想到!那女人,根本就是没有带过兵的!” 直至此时,因是月初云让云思乐的听风楼,把有关西边的消息封锁的足够好,聂齐和聂璟这兄弟两人,犹不知道,月初云曾在西梁城,统兵毁掉了风国的大半主力的事情,因此,对她的评价,依旧是局限在,她是月王府里的郡主,一个在此役之前,从来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腥的小女人,虽然聪明睿智,尽管谋略过人,但却终究是,见识,有限。 “这城防,应该是月……王爷布置的。” 本想叫月天驰为月老匹夫,但想到,他终究是月初云的爹,聂齐便是在称呼上,本能的稍稍客气了一些,“也只有他那样的,跟老爷子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眼界和周全。” 聂齐所说的老爷子,指的,是聂元帅,他们两人的爹。 “哥哥说的是,便是我们这般的,在军营里打了七八年滚儿的人,都未必想的到如此周全,更遑论是一个从没进过军营的小丫头!”聂璟忙出言应和,拍聂齐马屁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这布防,定是月……王爷做的!”聂齐都称呼月天驰为月王爷了,他自然也不敢再如以前般的称呼月天驰为月老匹夫,虽然,待望天城被攻下来之后,那小女人,应是被算作战俘或者奴隶的,但是,看聂齐这意思,仿佛是,并没有打算,拿那个小女人当女奴般对待。 “既然弄明白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后,攻城!” 很是受用聂璟的吹捧,聂齐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头,那轻蔑随意的样子,仿佛是,他拍的,是一条狗,而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他的弟弟。 望天城。 月天驰已被月初云派人请来了城墙之上。 看着火国军营方向的骚动,月天驰缓缓的拧紧了眉头,“丫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任那布防图被细作偷走……那不是等于,让我们的布防,悉数落于敌人的眼中了么?” “爹爹觉得,聂齐和聂璟,是傻子么?” 月初云哧哧的笑,捏在手里的玩具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 “能把军队治理的这般严明的将领,当然不会是傻子。” 月天驰微微一愣,不及月初云开始解释,便感觉到了,自己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有了这样不该有的担忧,他的宝贝女儿,从八岁的时候,便开始帮他和她的四个兄长出谋划策了,以她的聪明,他能想到的事情,她,又如何会想不到?她既然是敢把这样的破绽露给别人看,就定是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或许,她这露给旁人看的东西,也恰好是她计谋中的一部分,也未可知。 “既然不是傻子,那会相信,一份这样周密的布防图,是出自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没带过兵的人之手么?”月初云抿嘴一笑,眯起眼睛,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像极了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狐狸。 “当然不会信。”月天驰摇了摇头,他从来都没想过,聂齐和聂璟会信,这张布防图,是出自月初云之手,可是,就算是聂齐和聂璟觉得,这图,是出自他之手,又能如何呢?布防就在那里,是谁做出来的,重要么? “既然不会信,那么,他们,还会觉得,这张图,有假么?” 月初云朝着已经几近集结完毕的火国军营方向努了努嘴,对能坑到聂齐和聂璟这件事,信心十足,“爹爹该不会以为,这么冷的天,初云会忘了,在那些防备极少的地方,什么礼物,都没给他们留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恩?”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不禁微微一愣,他只知自己的宝贝女儿料事周全,却是没想到,她竟是会把这种后手,都准备好了,“你在那些薄弱的地方,给火国准备了什么?万一,那聂齐和聂璟,不攻击你准备的那些地方,而是攻击……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那就让他们攻击好了,反正,那里,也有足够的人来抵挡他们,他们,也是沾不得便宜。”月初云浅浅一笑,对自己的爹爹突然变得脑子这么短路了很是觉得有趣,“我倒是觉得,聂齐和聂璟会兵分两路,一路,由聂齐带领,强攻我们驻守了大量兵力的地方,而另一路,则是由聂璟来带领,暗中偷袭我们的薄弱之处,这样一来,无论是哪一边占了优势,都会让我们,处于被动。” “你刚刚不是说,他们不会相信,这份布防,是由你做的么?”月天驰微微扬眉,对月初云的这种猜测,很是意外,对方有三十万的兵力,可以说是与他们兵力相当,如果直面攻击,很明显的,民风尚武的火国兵将会占便宜,但是,分兵的话,这种优势,就会不存在了,“你说,他们会分兵,那可得给我个能让我信服的解释。” “聂璟,可是火国出名的智将,即便是不知道这份布防是我做的,也定会给自己留一个后手,绝不会把宝全部压在一个地方。”月初云点了点头,伏在了城墙上,看着火国已经彻底集结起来,整装待发的士兵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聂齐的迎面强攻,可能,只是为了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的幌子,目的,是为了让聂璟被忽视掉,可以一举拿下侧边防备薄弱的地方,而如果说,聂齐的迎面强攻,没有遭受到布防图上所画的兵力的抵抗,那么,他的佯攻,就会变成真正的强攻,一举拿下正门,然后,再从城内,驰援聂璟,彻底毁掉望天城的所有防御。” “如果,他们在正门遭到了我们的抵抗,是比在布防图上所画的,还要强大的呢?” 月天驰点了点头,觉得月初云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正门被破开的话,那么,兵将们的信心,必然遭挫,别的地方,再强硬的防守,也不可能还保得住望天城,他们能做的,恐怕,也就仅剩下了弃卒保车,放弃望天城,全军后撤一途。 “如果遭到了强烈的抵抗,聂齐便会让强攻彻底的变成佯攻,为聂璟争取时间,当然,没有我帮他们准备的‘意外’的话,聂璟便会带人拿下侧边的城墙,然后,潜入城中,烧毁我军的粮草和物资。”月初云活动了一下颈子,转身,看向了月天驰,“一般的军队,补给被毁,定然会产生慌乱,介时,聂齐只需吓唬几下,再哄骗几句,便能使得守军军心不稳,一败涂地。” “可惜,你给聂璟准备了‘意外’,更可惜,月家军,并不是一般的军队。” 不及月天驰做出回应,月余一便代替他说出了想法,缓步走到了月初云的旁边,温软的一笑,“丫头,此役之后,怕是,聂老将军要记恨你一辈子了。” 月家,从来都不会如旁的兵将世家般的,把自家子弟教的野蛮霸道,更不会允许,自家的子弟,用带有侮蔑性成分的称呼,称呼有资格当月家对手的人,所以,无论是对聂家军的元帅,还是对其他几国的兵将世家的将军,月家的几个少爷,都会称呼对方一声敬称,最不济,也会叫一声军衔。 当然,这一条规矩,在月初云的身上,从来没有生效过,原因,只有她的一句话,对跟我没有一拼之力的人,我用敬称称呼他们,他们,不怕折寿么? “或许会吧,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月初云耸了耸肩,说的理所当然,“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上了战场,就都是一样的,身份再高,在无眼的刀剑面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既然,他们有胆量来进犯我们的城池,就要有承受死伤的准备!月家军的兵将里面,没有羔羊,面对猛虎,我们便是伏虎将,面对豺狼,我们,便是屠狼兵!” “好一句伏虎将!好一个屠狼兵!” 听了月初云的话,月天驰不禁开心的赞叹出声,没错,这才是他要的,她的宝贝女儿,真真的是得他的心意,月家军,他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带出来的兵,又怎么可能是羔羊!那火国的混蛋们,竟敢说云国的兵将,都是羔羊,哼,当他,不知道么! 待月天驰兴高采烈的前去巡视城墙了,月余一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月初云说道,“丫头,二哥说,他希望你能让人生擒聂齐。” “这个,不需二哥说,我也会的。” 月初云点了点头,知月幻希望她能生擒聂齐的理由,没错,那害得月幻这许多年遭受毒病折磨的家伙,家族的确已经被她派人尽数屠灭,但是,那献了药出来给火国皇帝的人,确切的说,是罪魁祸首,还是活着的。 此时,那人已是聂齐的一名侧室,被他藏在了府里的密室之中,名唤丽水柔,别号“蛇美人”,最擅以蛇毒入药,而且,所做的毒药,大多,连她自己,也解不了。 在五国之中,可以说是,与齐灵玉齐名,也不为过,皆是连五国的帝王,都不愿意招惹的人物! 至于,聂齐是如何征服了美人心,让她心甘情愿的只是当他的一名侧室,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面,为他制毒,就不得而知了。 “别怪二哥,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这个女人……”月余一撇了撇嘴,没有把话说下去,在云国,多是会对女人有一些谦让的。 诸如,女子犯了重罪,甚至是死罪,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一般,都不会连累家人,尤其是,那些有了身子的女子,即便,是犯了死罪的,也不会马上就处死,而是会,放宽一些时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行处死,而那初生的婴儿,也会被送给那些没有孩子的人家抚养成人,并不会因为被歧视,而遭受责难和非议。 但是,从刚才月幻的意思来看,却是并没有要放过,那个名唤丽水柔的女子的意思,她的家族,已然不在,现在,要被报复的人,便是,他的夫君,聂齐!他要让她尝尽人世悲苦,要让她,为她所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我觉得,二哥没错。” 月初云撇了撇嘴,从衣袖里拿出了她的玩具银手指,拉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起自己的肩膀来,“别人是怎么处置的,我不知道,也管不着,但是,在我的身上,我的家人的身上,使用过阴谋诡计的人,都别想,活的自在,我说过的,在我的身上,别人打了我的左脸,让我伸右脸过去让他打的可能,永远都没有!我,只会对那些打过我左脸的人,把他们的右脸,也一并打肿,或者,打碎!” “丫头,你这般的狠厉,若是让轻尘知道了,怕是,不好吧……”月余一咬了咬薄唇,压低声音,向月初云劝道,“你小声点儿,你可是,怕隔墙里,没有耳朵么……” “四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种小事儿,而对初云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云轻尘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许是境界了得,偌大的一个城墙上,竟是没有一人,发觉到他来了。 “我的想法,跟初云,是一样的,任何会让我重要的人不开心,或者不幸福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不管那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呵呵,说得难听一点,在我的心里,只有初云,我的娘子,是女人,需要我让着,宠着,至于说,其他人,性别,长幼,甚至是身份地位,都是对我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云轻尘缓步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伸手,环住了她的身子,低头,柔声在她的耳边说道,“亲亲娘子,为夫表现的,可是够好了?要不是给句表扬,鼓励一下?” “嗯,说的对,提出口头表扬一次。” 月初云笑着向后扬了扬头,用后脑蹭了蹭云轻尘的颈子,“你若是一直都这般的不惹我生气,我一准儿宠你一辈子。” “一言为定!” 云轻尘满是欣喜的应了一声,猛的抱紧了月初云,用力的吻了吻她的侧脸,“我一会儿回去了,就把这句话找个工匠刻到木簪上,以后,天天用那木簪挽头发,你何时忘了,我便取下来让你看看清楚,重新记起来!” “那……还是找个银簪刻上吧……”被云轻尘这么一说,月初云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缓缓转身,仰起头,看向了他的俊脸,伸手,碰了碰他的挽起的发冠,“我还是觉得,你带银色的东西,好看一些……” “那就银色!”云轻尘用力点了点头,抓住月初云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你喜欢看什么样的,我便用什么样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酸死了,酸死了,我鸡皮疙瘩都被你们两个恶心了一地了!” 见两人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月余一不禁揉了揉胳膊,转身,便佯装要走,这些个可恶的家伙,真真是吃饱了不怕气死挨饿的,有媳妇的,抱着黏着媳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气他,有了相公的,挽着相公在他眼前显摆的扎他的眼! 他们兄妹五人,如今,只剩下了大哥和他是没有定下亲事的,大哥不在城里,他一个人被娘亲唠叨,就够头疼的了,他们倒是好,还不停的给他眼前里添堵,他这到底是做的什么孽,要被他们这般的折腾! 真当是他不想找个自己中意的姑娘成亲么?他又不是不能人事,怎么可能不想去寻?只是,这整日里,不是军营,就是在家,说的难听一点,别说是遇见什么姑娘了,除了马,别的活物,便是母的,都是少见,他还能去梦里寻不成! “怎得?你是羡慕了,还是羡慕了,还是羡慕了?” 看着月余一的反应,月初云不禁笑了出来,更年期中的齐灵玉,每天每天都会唠叨月余一几次,还不快些找个心仪的姑娘成亲,看看月幻和明溪,这眼瞅着都要给她生出孙女来了,他倒是好,这亲事的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想来,他也是对他自己的亲事,发愁的很吧? 在云国,男子十四岁成年之后,便可娶妻纳妾,很多人,在月余一的年纪,已经是一两个孩子的爹了!虽然,月家的人,因是要遵循祖训,只能娶一妻,在婚事上,比之旁人家里,要晚上许多,但是,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月改有了意中人,终究是还没有成亲,人又不在身边,齐灵玉可能还没什么感觉。 而现在,月幻却是就在眼前了不说,连明溪的肚子,都是有了动静,这几日,总会反应的厉害,看的齐灵玉,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本能的,便是把唠叨的方向,转向了月余一还不曾有中意的姑娘这件事儿上来,一天到晚,唠叨个不停,让旁人听了,只当是月余一是个找不到媳妇的,一时间,竟是不停的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找上门来,说是要给他说媒,弄得他是头疼不已,每天早晨一醒,第一件事便是逃出指挥府来,免得被人围堵住了门,被齐灵玉逼去相亲。 “你若是能弄个书语那般娴静的来,许我还会考虑。” 连月余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便是蓦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待说完了,却是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书语,那个总是站在领完三人的背后,温婉的笑着不说话的女子,他何时,竟是把她看入了眼里,记在了心上,连择偶的条件,都成了她那般的? 听了月余一的话,月初云也是微微一愣,继而,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四哥的意思可是说,看上了我的书语了?” “胡,胡说!”月余一心虚的红了脸,平日里最是伶牙俐齿的一张嘴,此时,竟是也蓦地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样子,神色竟是比见了心上人害羞的小姑娘还精彩了几分,“我,我哪有,我,我才不,不过是见过了她两次而已,怎,怎么会……” “哦,不会啊……” 见月余一满脸通红,明显是在狡辩,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故意拉着长音说了一句,便别过了头去,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已经开始朝着望天城移动的火国军队,不再多言,战事临近,现在,不是谈儿女情长的好时候,是口误害羞也好,是暗生情愫也罢,都,待今日的这场战事终了了,再谈吧! 书语,已经在几日之前,暗中回返了帝都,去做她交待的事情,看她离去时,满心欢喜的样子,想来,是对自己的四哥,还没有什么感觉的才是。 切看另外那三个丫头,动情的动情,许人的许人,甚至,还有一个,成了她的嫂嫂,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可是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的,如果,待这战事终了,月余一跟书语的事儿,也成了,那么,她这以后的称呼,可真就是要乱的不能再乱了! 她们,依然称呼她主人,连已经跟月幻拜了堂的明溪,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口,直称她的名字,彼岸那里,更是倔强,虽是与云风起早有彼此倾慕之意,却是依旧任凭云风起如何的表明心意,也是执拗的要追随她左右,说什么,她这辈子,都是自己的丫鬟,除非云风起肯跟她一起改口,称呼她主子,不然,她便是不嫁…… 还有天骄,送长青国送来的书信看来,她已是与影如风见了面,而且,还见过了他的父母,也就是长青国的皇帝和皇后,因着画着一手的好画,而被直接无视了出身,当日,便被长青国的现任皇帝,也就是影如风的父亲,下旨册封成了太子妃,此时,在长青国,是说混的风生水起,却是一点儿都不过分的……而那书信的字里行间,亦是态度恭敬的称呼她主人,丝毫没有因为成了势力名列五国之首的长青国太子妃,而改变分毫…… “初云,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的。”云轻尘从来都是最能看的懂月初云的心思,伸手,环住她的身子,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或者说,信仰,就像你,在你的心里,月家,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保护的,同样,在那些丫头们的心里,你,她们的主人,这个称呼,便是她们的信仰,任何一个试图破坏这个信仰的人,都是对她们的亵渎……我若是你,便尊重她们的选择。” “那,你的信仰是什么?” 月初云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轻轻的点了点头,本能的向云轻尘问询了一句。 “你。”云轻尘想都不想的回答,缓缓抬头,顺着她的目光远眺,“曾经,我会笑话那些为了美人,弃江山的男人,但是,现在,我才是真的懂了,若是没了你,我要天下,做什么?” 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露出了温软的笑容,向后,倚在了他的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柔声说道,“云轻尘,我怕是要被你融化在蜜里了,我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你变了,或者,不在了,我这被蜜喂馋了猫,要如何活下去……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待年华老去,我不再是美人,你对我,是否还会有如此多的眷顾?” “我……唔……” 云轻尘刚说出了一个字,便被月初云陡然伸出的手捂住了嘴,原本要说的话,霎时间,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呓语。 “别忙着承诺,云轻尘,我,会当真的。”月初云慢慢的张开眼睛,长长的睫毛,蝶翼般的好看。 “宁负天下,不负卿。”云轻尘浅浅一笑,伸手,捉住了月初云的手,放在唇上,轻轻一吻,认真的看向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只怕是自己老了,芳华不再,留不住我眼,可曾想,待你老了的时候,我,却是已经比你还老了?我还未说,待我老了,你不能责备我唠叨,怪我碍眼,你倒是先给我下起通牒来了……这是不是说,以后,不论我变得多老,多难看,你都不会嫌弃我?” “这可不好说。” 见云轻尘一脸的郑重,月初云便知,是自己说的太过于正经,让他心生了畏惧了,忙伸手掐了掐他的脸,笑着逗他道,“你若是把我唠叨的烦了,我便离家出走,让你天涯海角的去找我,什么时候找到了,哄得我高兴了,再跟你回来!” “好,都依你,只要你别不要我,天涯海角,我也去找你!” 云轻尘低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月初云的,便抬头,把目光转向了城外,“为了找你的时候,能够畅通无阻,我决定,待我登临帝王之位以后,把这整片神州大地,都纳入云国的版图……到了那个时候,我要连云国的名字,也一并改掉,就叫,恩,初云国,就这么定了!”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你的性子,做一国之君,或无不可,但若是……为天下之尊,恐怕,并不合适……” 月初云的神色微微黯淡,扭头,把目光转向了火国兵将逼近的方向,天下之尊,又是天下之尊,为什么,男人,都对这坐拥天下,有这般浓厚的兴趣!一将功成万骨枯,遑论,是一个帝王的天下霸业?打仗,是要死人的!战争,从来都没有所谓的赢家,有的,只是损失较小的那一方罢了! 失去青壮的家庭,没有的父兄的孩子,甚至是,战争过后,爆发的瘟疫,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虽然,她从来都不畏惧战争,但是,她,也绝不愿意,主动挑起战事! 她是智将没错,但是,却不想成为哪个帝王用来伤害旁人的兵刃,敌国之人,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子,她崇尚以战止战,甚至是以战养战,却是,不喜欢,让那些不想参与到战争中来的无辜人,也受到伤害。 “唯有天下一统,才能永远的没有战事,我不希望,待我们百年之后,我们的孩子,还要经历战争,经历悲痛和离别。”知月初云定是误会自己了,云轻尘忙出言解释,他们曾经有过误会,那误会惹得他们互相折磨了许多年,他可不想,让那样的情况,再重复一次,“他们若是像你,有这般的谋略天赋还好,若是如我,怕是,就只剩下向入侵者投诚一途了……如果,那入侵者,还是个不想留后患的……” 剩下的,云轻尘没有说,但是,意思,却是非常明显,他不想,让他们的孩子,有丝毫闪失。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须得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很多事情,是强求不得的。”感觉到了云轻尘的紧张,月初云不禁浅浅一笑,看来,是她多想了,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对权势过分看重的云轻尘了,他的想法,真的,很单纯,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如果,他们不成器,你便是给了他们整个天下,他们也会自己打成一团,如果,他们成器,你便是什么都不留给他们,他们,也会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们?”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不禁微微扬眉,问询里,竟是带着隐隐的不悦。 “嗯?怎么了?”月初云不解的回头看他,不知道,他刚刚还好好的,怎得突然就不高兴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云轻尘猛的抱住了月初云,然后,用力的吻上了她的樱唇,直吻得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了,才把她送了开来,“一个我都嫌多!还他们?你想要几个?你不知道,在这医学不发达的古代,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事情么?” “你在……吃醋?” 月初云不解的眨了眨眼,看着云轻尘那一脸的酸气,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跟自己还未出现的儿子?” “儿子怎么了?儿子也是男人!我就是不愿意跟别的男人分享你!”云轻尘鼓了鼓嘴,一脸的理所当然,“要不是怕我比你先死了,你没人照顾,连一个,我都不想要!” 听了云轻尘的傻话,月初云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子前倾,把自己身子的所有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云轻尘,不,不行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你,你这么可爱,我,我会受不了的,呵呵,你,呵呵,云轻尘,你,你实在是,是太可爱了……” “可爱,那就好好的爱我!” 云轻尘不以为忤,反倒是借着月初云的话由,来了个彻彻底底的“云轻尘式”撒娇,“答应我,除了我,谁都不准多看,尤其是……唔……” “知道了,知道了,除了你,谁都不看,只看你,只看你一个,连我们以后的儿子,都交给奶娘去照顾,这样,行不?” 不及云轻尘把“云思乐”三个字说出来,月初云便吻上了他的薄唇,并非,她对云思乐有什么不喜的心思,而实在是,每每,在听旁人提起云思乐对她的感情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愧疚,她不爱他,但是,他对她的爱,却深得刻骨,她,什么都给不了他,他却是,依然,执迷不悟。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得了许诺,云轻尘不禁喜笑颜开,满意的舔了舔薄唇之上的淡淡清香,把目光移向了月初云所看的方向。 虽然马匹都已经被当做了粮食,火国的兵将们,依然没有落下半分的气势,整齐的步伐,碰撞的铁铠,高昂的呐喊,仿佛,要撕裂云霄,震陷大地,说是虎狼之师,怕是,都有些委屈他们了! “可惜了……” 月初云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又似是嗟叹,“练出这样的一支军队,没有十年的寒霜酷暑,是绝迹不可能的……” “若是觉得可惜,让他们降服不就好了?”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不禁微微一愣,本能的便问了出来,他本就不希望月初云总是有那么重的杀心,此时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出言劝解的,“这,可是几十万的人命啊……他们若是死了,他们的父母妻子,可就都要变成无依无靠的人了……” “降服?你说他们?”月初云微微扬眉,伸手,指了指已经马上就要进入投石车攻击范伟内的火国铁甲方阵,颇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觉得,月家军里面,存在为了保命,而向敌人投诚的人么?” “你说月家军?当然不会了!”云轻尘不解看向了月初云,不知她为何把话题扯到月家军上,“月家军,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比月家军还要精锐,还要悍不畏死,这,并不是我在谦虚。” 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竹哨,含到了嘴里,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哨音,这,是在告知城墙上的所有人,准备迎战,投石车和弩车装填,等待下一声哨响,便投掷出去。 “他们的信仰,的确是不如月家军来的深刻,他们的勇敢,更多的,是出于责任。”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月初云才慢慢转身,看向了云轻尘,柔声说道,“在火国,从军之人,若是为国战死沙场,他的家人,便是英雄的家眷,不但不会孤苦无依,反而,会成为由国家供养的人,生计无忧不说,幼子成人之后,更是可以继承他那战死的父兄的军衔……这,可是那些世家子弟都得不到的荣耀。” “世家子弟也得不到的荣耀?”听了月初云的话,云轻尘不禁微微拧眉,“什么意思?” “在火国,继承而来的地位,是承爵不承衔的,那些世家子弟的晚辈,想要身份地位,都是要自己去军中历练的。”见云轻尘好奇,月初云也不吝细心的给他解释,“就像是聂齐和聂璟,他们的军衔,都是他们从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 “火国的这种选拔将领的方式,倒是不错。” 听了月初云的解释,云轻尘似是本能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终身制的官职,跟其他几国的世袭制相比,已经是先进了太多了……怪不得,火国的实际屯兵不多,但综合战力,却是在五国之中,排名第二……这般的打仗打出来的将军元帅,便是天赋稍稍差一些,也不会,太过于荒唐……” 眼见火国的兵阵已经足够接近,月初云一扬手,阻止了云轻尘继续说下去,第二次,吹响了竹哨。 呜…… 竹哨拉着长音,响彻了整座望天城,不似寻常的竹哨般的尖锐,倒是,颇有几分洞箫的厚重。 紧接着,一连串的破空声响起,刚刚被装入投石车的磨盘大的石块,便先一步砸向了火国士兵组成的兵阵前面,让本就移动缓慢的兵阵,彻底的停滞了下来,再然后,粗如梁柱,被削尖了的弩箭,也冲进了人群之中,生生的把整齐的兵阵,撕裂了开来,变成了若干的小块。 看着火国的兵阵在被撕裂后,竟是没有丝毫的迟滞,便开始重新集结了起来,月初云不禁拧紧了眉头,一扬手,对旁边的一个无人的地方吩咐道,“告诉息天,左翼,放牛阵。” “是,主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白色的袍影翻身下了城墙,是随着柯赤心和葛离析一起前来望天城的,“天兵”中的一人,许是境界了得,刚刚,他明明就站在距离月初云背后的某处,半个呼吸的工夫,便能上前保护她的位置,却是,没有一个人,发觉他的存在,只仿佛,他不动的时候,便是一块如同城墙上的石头一般的死物,连呼吸,都听不见。 见“天兵”突兀的出现,又离去,云轻尘也是本能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在武学方面的境界,已是大乘,可是,刚刚,却是连那人就站在那里,都没能发觉,虽然,明知那人是月初云的手下,但这种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忍不住全身发毛,“初云,那个人是……” “‘天馆’的防备力量,我称他们为‘天兵’。” 月初云随口应了一句,便从衣袖里拿出了她的那个古代版的望远镜,朝着望天城的东面看了过去,以这一个月来,对火国兵营的观察,月初云便是断定了,这一仗,定是一场硬碰硬的战事,所以,这一个月以来,火国的兵将们没有闲着,她,也同样没有闲着! 月家军,可是她一手整顿出来的精锐,若非必要,她可是一个人都不想折损。 “连名字,都没有?” 听了月初云的回答,云轻尘不禁更是震惊了起来,一个这般的高手,竟是,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他的亲亲娘子,弄出来的那个什么“天馆”,到底,得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把他送回指挥府去,他想知道什么,就解释给他听。” 月初云颇有些不耐烦的扬了扬手,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声,便有一个跟刚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的白色身影蓦地出现,像拎一只小鸡一般的把云轻尘拎了起来,扛在肩上,然后,几个纵身,便是带着他消失在指挥府的方向,仿佛,他完全没什么重量一般。 这一次的近距离接触,云轻尘才算是彻底的看清了这所谓的“天兵”的大约情况,一身白衣,连手和脖子,都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白袍里面,脸上,带了一个鬼画符般的面具,连眼睛处,都是被一块磨薄了的晶石遮挡住,让人看不住眼神中的感情。 “你是……白家的?” 云轻尘似是想起了什么般的微微皱眉,虽然,是冬天,但是,也没必要挡的这般严实吧?除非是……不能见阳光! “不,我是‘天兵’,主人的近侍。” 白衣人想都不想的回答,对云轻尘对他身份的探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 “我是问,你在成为‘天兵’之前,是不是白家人。”云轻尘抿了抿唇角,对白衣人的回答,很是有些无奈,明明是近侍,为何,却能说得这般骄傲?难道,在这些人的眼里,能成为他的亲亲娘子的近侍,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么? “在成为主人的近侍之前,我属于雀家。” 白衣人的速度不变,只转眼的工夫,便是带着云轻尘到了指挥府的院中,把他放回地上,退后了半步,与云轻尘保持开了距离,态度,却是没有丝毫的尊敬,只仿佛,若是没有月初云的吩咐,让他搭理一下云轻尘这个云国的皇子,都是浪费他的时间一般,“主人吩咐,要我回答你的一切问题,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雀家?” 听白衣人说,曾经属于雀家,云轻尘不禁好奇的微微扬眉,本能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从刚才他把他夹在腋下飞驰的感觉说来,他的身体,跟正常的男人,完全没有区别,甚至是,在肌肉的触感上,比他还要结实了许多,这与传说中的雀家,真真是没有完全的相像了! 若是,让他不要穿这一身的白衣,站在人群之中,不说自己是雀家人的话,恐怕,是绝没有人,敢往这个方向去想象的。 “是。” 白衣人知云轻尘是在想些什么,却并不生恼怒,反倒是挺了挺身子,任凭他隔着衣服,看个仔细,今时不同往日,主人的恩泽,已经让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当“男人”了,而不需要再如往日般的,为了不被人当成怪物,要穿了女装,才敢出门。 “你们为什么要穿白袍?所有的‘天兵’,都穿白袍么?哦,对了,还有,‘天兵’,都是有三大隐世家族的人组成的么?” 既然月初云不打算对自己有隐瞒,那便索性一下子问问清楚,免得以后再跟她问起好奇的,让她嫌他唠叨,“为什么在你们看来,能成为她的近侍,也就是‘天兵’,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认真的等云轻尘问完所有的问题,白衣人稍稍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解释了起来,听说,这个家伙,是主人的男人,虽然,相貌跟他们这些下人中的许多都没得比,但是,既然是主人看上,那,想必,也是有过人之处的才是,“‘天馆’分内院和外院,内院的人,是主人的近侍,被成为‘天兵’,外院的人,是‘天馆’的主要防备力量,被称为‘天行’。” “只有武技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身通过天门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内院,等待考核,考核通过的人,才会被留在内院服侍主人。” “考核不通过的人,会被送回外院,或者派遣去往各个城镇中的祈愿所,成为语者或天人,语者,主要管理祈愿所的一应事宜,宣扬主人的神恩,天人,主要管理‘天馆’之下的各种商铺,传递讯息,执行主人的决议。” “‘天兵’在三大隐世家族归降之前,便是存在的,昔日,救雀家和龙家于危难之时,主人便是动用了‘天兵’的力量,现在的‘天馆’之中,曾归属于三大隐世家族的‘天兵’,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三成,能成为‘天兵’,侍奉主人在主人的身侧,是每一个主人的信徒,毕生追求的事情。” “想要进入外院,需要完成自‘天山’之下,徒步攀登至峰顶的膜拜,三步一叩,行五体投地大礼。” “‘天山’自山脚至峰顶,共计一万三千八百九十七层石阶,想要完成拜礼,到达外院,至少,需要经历一朝寒暑,寒时,石阶冰冷刺骨,暑时,石阶滚烫灼人,只有,克服了这诸多磨难,仍对主人虔诚不渝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外院。” “‘天兵’都是穿着白袍,但是,规制却是不同。”白衣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右臂,给云轻尘看了看自己衣袖上一处纹绣,“侍卫长大人,是内院之中,主人之下,除了三位神使大人,地位最高的人,只得一人,使用的,是金丝烙印,有资格服侍主人起居的,是略次一等的近侍,使用的,是金线纹绣,有资格服侍三位神使大人的,再次一等,使用的是银丝烙印,从事其他杂事的,是最低一等,使用的,是银丝纹绣。” “这么说,你原本是服侍息天他们的?”看了一眼白衣人衣袖上的银丝烙印,云轻尘本能的点了点头,这般说,好像,就容易明白多了,“为什么初云没有把服侍她起居的‘天兵’带在身边?” “那些大人们一直都在,只是,以……的境界,很难发现他们。” 白衣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如何称呼云轻尘才好,在此之前,月初云从未在他们面前露出过真容,所以,自始至终,都是把她当成是男人的,更甚至于,那些一直服侍她起居的,性别是女子的“天兵”,都是连有朝一日,能为她“侍奉枕席”的梦都做了许多年的…… 虽然,现在知道了主人其实是个女人,但是,这许多年的习惯,又岂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于是,在目睹月初云与云轻尘成亲的时候,几乎,所有隐在暗处保护的“天兵”,都是觉得别扭异常,就仿佛是,他们一直“很男人”、“很正常”的主人,突然间有了断袖之癖一般…… 幸好,这个云轻尘长得还勉强算是“清秀”……若是,他长得像只狗熊一般的,估计,他们,真有可能,不一定什么时候梦游的时候,把他“结果”了……为主人“正名”……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很难……发现么……” 云轻尘咽了口唾沫,本能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拎他回指挥府的人,境界,都是他难以预料的高度,那……那些被他称为“那些大人们”的家伙,又得可怕成什么样子?尤其是,他刚刚说的,那个什么侍卫长,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突然,云轻尘瞪大了眼睛,脸色亦是变得难看了起来,当然,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他想到了,前些时候,他跟月初云腻歪在一起,说着那些调情肉麻的私房话,占便宜、动手动脚的时候,该不会,那些传说中,他发现不了的人,也在暗中,看热闹吧? 如果,真真是这样的话,他,不是赔大了!虽说,也没露出哪里,但是,那可是他的亲亲娘子,若是,被别人看了去,他,他……还有……等到以后,他们洞房的时候,不会,也有人在旁边的暗地里参观吧……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好像,都很吃亏啊…… 感觉到了云轻尘气息的变化,站在一旁的白衣人便是明白了他的所想,不禁莞尔,面具之下,唇角,扬起了一抹隐隐的笑意,虽然,他们对听主人的墙角这件事,都是感兴趣的很,但是,有那贼心,也得有那贼胆儿才是,“我们平日里,都隐在距离主人十米之外的地方,没有召唤,是不敢随意打搅主人的起居的。” 言外之意,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都没有偷听偷看,以后,也不会去偷听偷看,主人,就是主人。 “咳,那,那就好……” 被人看穿了心思,云轻尘不禁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扭头看向了别处,还好,还好,十米之外,他跟月初云说那些情话的时候,声音都小的很,那么远的距离,应该,是听不到的才对。 望天城外,正面攻城的兵阵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还未到城下,便是已经凭空折掉了三千余人。 位于最前面的一个方阵,在最开始的一阵砾石和弩车的轰击之后,还未来得及重新整好阵型,便遭遇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噩梦! 几百头公牛,被排成了一字型,角挂矛刺,突然,自他们的右边,直直的冲了过来! 火国的兵铠,是统一的红色,这公牛见了红,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没有丧生在砾石和弩箭之下的士兵,竟是生生的被这些见了红,发了疯的公牛们追的疲于奔命,却是,依然摆脱不了命归黄泉的下场,红,就在他们的身上,不管他们跑向哪里,那角上挂了矛刺的公牛们,便会追向哪里!再加上,他们摆列的,是方阵,人本就站的密集,外缘的人,由有可跑的余地,但中间的那些……却是只能直愣愣的等死了…… 牛本是无害的牲畜,但是,若是这无害的牲畜,变成了这般的奔牛阵,可就,不是无害了! “放箭!无差别攻击!” 眼见着第一方阵的人带着红了眼的公牛们往大军的方向跑,聂齐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虽然愤怒和不舍,但是,若干年带兵,历练出来的沉着冷静,还是促使他选择了以最小的损失,换取大军的保全,“立盾,长矛,刺!” 噗……噗噗…… 一片片血花喷薄,染红了立在地上的铁盾,有人的,也有牛的。 哆……哆哆…… 一块块铁盾被绑在牛角的矛刺刺穿,连带着扶盾的人,一并,被贯穿其上,成了这些被红色激怒了的牛的陪葬。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倒在自家军阵前的昔日同僚,火国兵将们的眼中,都本能的泛起了畏惧,整整一个月,缺粮缺水,都没能让他们产生的畏惧,此时,竟是就这么,在整个大军之中,蔓延了开来! “第二方阵,攻城!咱们已经收拾掉了他们三四百头牛,他们不可能还放得出第二次奔牛阵!” 看着自己平日里比眼珠子还宝贝的兵将,竟是被一群畜生的发疯,就生生折去了五千,聂齐当真是心疼的恨不能待把望天城攻下来之后,屠城复仇了! 可恶的小女人,这肯定是那个可恶的小女人的诡计,还好,一个月前,他没有贸然下令攻城,不然,以那般的漆黑,面对这样的疯牛,定然,不可能是只陨去这么点儿人!该死的!看等他攻下了城来,不好好的把那个可恶的小女人“收拾”一番!竟敢让他蒙受这么大的损失,真真是不可饶恕! 的确,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座城里,能拿出来的牛,能支持一次这样的攻击,就已经是极致了,但是,当月初云这个“变数”存在的时候,很多“意外”,就会不可避免的存在了…… 所以,当火国的第二个兵阵硬顶着砾石和弩箭的攻击,前行到了第一个兵阵被牛群攻击的位置之时,悲剧,再一次发生了! 又是一波角上挂了矛刺的牛冲了出来,直直的贯穿,然后,第二个兵阵也重蹈了第一个兵阵的覆辙,全阵,覆灭。 “混蛋!” 眼睁睁的看着,还未及交手,便被月初云的“计谋”吃掉了自己一万人的兵力,聂齐恨不能咬碎自己的一嘴银牙,这个女人,到底,到底是什么妖精投胎的!怎得,怎得竟是会连他能在射杀了那些牛之后,会马上再派一个兵阵上前的事儿,都算计到了!而且,为了对付他的这一手,还,还准备了第二个奔牛阵! “将军……息怒……” 面对聂齐的怒火,连他的亲卫,都是慌了,更了聂齐十几年,他,还从来没见过聂齐这般的生气过,便是连上一次,元帅说,想让聂璟接替他的位置,聂齐,都没这么的生气过,所以,此时,除了这一句,这亲卫,真真的是不知,再说什么才好了。 “第三个兵阵,给老子上!” 因是生气的厉害,聂齐说的话里,都带出了粗话,“老子就不信了,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有第三个奔牛阵!” “是,将军!” 别说是聂齐不信,便是军中那些不懂兵法的伙夫,都不会信,月初云还会有第三个牛阵,且不说,兵无常法,用同一个阵法,接二连三的对付同一个敌人,是不明智的,就说这小小的一个望天城,把城里的牛犊子都拖出来,也不可能还拉得出第三个奔牛阵来了! 望天城,可是根本就不在云国的主要粮食产区之内的,若非是商队前往火国的必经之地,凭着城外的一点儿农田,每年所产的粮食,连城中人的温饱都满足不了,没有土地需要耕种,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牛! 但是,生活,总是充满着意外的,尤其是,有月初云这样的将领,会邪恶的为某些人制造意外! 所以,当火国的第三个兵阵顶着砾石和弩箭冲上去的时候,第三波奔牛,横冲直撞而来……顿时,无论是阵中的兵将,还是聂齐,都懵了……这,这是什么情况?怎,怎么又,又是奔牛阵! 望天城的城墙上,用古代版望远镜观察着聂齐反应的月初云,不怀好意的抿嘴而笑,另一只手里的玩具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的自己的肩膀,突然,樱唇微启,柔声向旁边问了一句,“息天,你觉得,什么是兵无常法?” “回老师的话,息天以为,所谓的兵无常法,说的是,用兵者,所用的计谋,当异于常人所想,才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段息天垂手而立,恭敬的态度,完全就是一副听话的小学生模样,“比如老师这次所用的计谋,便是兵无常法的典范。” “说来听听。” 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初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虽是目光依旧为离开过望远镜里的聂齐半分,但唇角上,却是本能的扬起了淡淡的笑意,果然,还是跟有共同语言的人聊天比较舒服啊,这要是云轻尘,此时,怕是又要问个没完了…… “奔牛阵,并不算是什么新奇的阵法,在旧时的许多战场上,都曾有过使用的先例,用途,多是作为冲破营地或者截断前军与后军,而像老师这般的,给牛角上绑上矛刺,当做杀伤工具的,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这是其一。” 知这是月初云在考自己,段息天认真的想了又想,确定是没有什么失漏了,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二,老师以攻心之计,让聂齐两番以为,望天城这不是粮食主产区的城池,不可能有更多的牛,用来组成新的奔牛阵,却忽略了,一个月的时间,有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牛是牲畜,自己会走动,即便是望天城没有那么多,从临近的城市征调或者购买过来,运输,连三日都用不上……” 段息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见月初云对他的理解没有露出什么不认同的表情,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而经历过了三次奔牛阵之后,聂齐心里没底了,不敢试老师会不会还有第四次的奔牛阵,所以,此时,便是举步不前了,这番举动,虽是看似足够沉着了,但是,却是恰恰中了老师的计谋,使得原本是‘铁板一块’的火国军营之中,出现了裂痕。” “还有呢?” 月初云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古代版望远镜,转身,看向了段息天,柔声问道。 段息天微微滞愣,本以为自己已经想的足够周全了,却不料,竟是,还没有完全想明白老师的妙计,努力的想了又想,却是很遗憾发现,再没了半点头绪,只得看向了月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息天愚钝,想不出其他了,请老师明示。” “为将者,最重要的,便是守住本心,而现在,聂齐的心,已经乱了。” 月初云笑着揉了揉段息天的额头,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纸上谈兵与实际的征战,终究是不同的,这次出征抵御火国的侵略,是他的初战,考虑不了周全,很正常,他的表现,已经让她非常满意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个好的将领,便要有足够的冷静,让自己跳出局中,变成那个能通观全局的旁观者,谁先深陷其中,谁,就输了。” 认真的听月初云的话,任凭她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般的揉他的额头,在旁人面前,从来都骄傲的像只小孔雀的段息天,此时,俨然是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猫,“老师,息天记住了。” “记住就好。”月初云缩回手,重新把目光转回了战场之上,似是有所感悟的随口说了一句,“三思而后行,并不是适合所有的场合的,有的时候,当机立断,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必备的胆识。” “在老师知道的人中,谁,能算的上是优秀的将领呢?”还没有撒够娇,便被月初云抽回了手,段息天不禁有些微微不悦了起来,往前蹭了蹭,似是想引起月初云的注意般的追问了一句。 “我三哥,月改。” 月初云想也不想的应了段息天一句,却是使得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堪得上他老师这般的称赞?月改,那个跟他勉强算是能有几句共同语言的,总是挂着让人看不透悲喜的笑容的男人,老师,竟然说,在她的心里,他,是一个优秀的将领? 能被老师给出这样的评价,便是五国之中的那些知名的将领,都没有的荣耀,而月改,却是能!这,只能说明,以前,与他相识的时候,他所看到的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他,竟是,能伪装的如此之深,深得,连他都看不出来! “不用觉得奇怪。”感觉到了段息天的气息变化,月初云便知,定是月改又在人前里装怂了,不禁,莞尔一笑,虽说,这低调含蓄是好事,但是,她这三哥,却是每每都会装的过头了,让人对他的能力,都产生质疑,“莫说是你,有很多时候,连我的爹爹和娘亲,都是会被他隐瞒许多事情的,能看穿他所有心思的人,怕是,这世上,不会超过三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人?哪三人?” 听月初云说,这世上,能看透月改的人,竟是,还有三人之多,段息天不禁微微扬眉,他看不透的人,别人,却能看透,这能看的透的人,自然,会让他觉得感兴趣的。 月初云犹豫了一下,虽是不愿提起,但段息天这般好奇的问道了,不告诉他,又觉得不妥,“我,我四哥,云思乐。” “余一将军,息天尚觉得信服,但,老师说的,另一人,息天却是不甚理解了。” 段息天微微拧眉,几日之前,他见到云思乐对月初云所绘制的地图标识,能够无师自通的看明白大半,已是惊讶,但是,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得到月初云如此的肯定,“只是通过地图,他便能看懂老师的大半意图,固然令人觉得难能可贵,但是,息天却是不信,以他的天赋,能超越息天。” 没有直呼云思乐的名字,亦没有称呼他六皇子,虽然,还没有像称呼云轻尘那般的叫哥哥,但一种本能的亲近,却是已经在段息天和云思乐之间悄然出现。 “他能看透我三哥,并不是因为,他的天赋强于你。” 感觉到了段息天与云思乐的关系已经变得比先前时候亲近了不少,月初云不禁浅浅一笑,转身,伸手在他的眉心处弹了一下,以云思乐的性子,将来,定然是会被排挤的,不管,成为云国的下一任皇帝的人是谁,都不可能还容得下,云思乐这么一个手中执掌着如此难估的力量的人存在于朝堂之上。 如果,他能跟段息天交好的话,再加上月家的护佑,或许,能得以……呵呵,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想提起他的,怎得,又本能的替他着想起来了,这若是让云轻尘知道了,怕是,又要吃醋了。 “那是为什么?” 听月初云说,云思乐能看透自己看不透的人,并不是因为天赋强于自己,段息天本能的开心了不少,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只要她的一个称赞或者肯定,就足够他欢喜许久。 “他能看懂我三哥的想法,是因为,他与我三哥,自幼便是关系交好,这许多年来的相处,亦是从来不会对彼此隐瞒分毫。”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回身,拿起刚刚放下的古代版望远镜,朝远处火国的军阵之中看去,“人与人相处的久了,就会本能的生出旁人所无法具备的熟悉了,就像你们三个,在我眼里,从来都瞒不住任何事一样。” “息天永远都不会对老师有所隐瞒!” 段息天往月初云的身边蹭了蹭,眯起眼睛,猫一般的温顺,直看得诸多城墙上的兵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在他们的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冰冷如铁,强硬霸气的息天将军,在小姐的面前,竟然,还有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一面! 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初云先是一愣,继而,便是不信的摇头,“不要随便给人什么承诺,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永远……轻尘跟我说,至死,不渝,听起来,真的很美好,只是,我却是除了感动一下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期许了。” “好!” 段息天认真的答应,“息天,会用实际的行动证明的,以后,不会再说了。” 通往城墙的石阶上,听闻敌军已经开始攻城,匆忙赶来的云思乐,在偶然听到了月初云的话之后,本能的滞愣了半晌,才重新挪动了步子,唇角,一抹明媚的笑意,足以,倾倒众生,是啊,没有到最后,谁,都不能说永远,初云妹妹,虽然,你这话,不是对我说的,却是,让我,又重新有了希望了呢!我有足够的耐心,来等下去,等……云轻尘让你失望,或者,你爱上我…… 望天城的北门,一辆青布马车疾驰而至,到了门口,却是被守城的士兵阻了下来。 “正逢战时,入城,请出示文碟。” 守门的士兵循规蹈矩的问询,只仿佛,此时的望天城,只是在备战,而非在面临对方的攻城一般。 是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月家军在,“那位大人”,也在!“那位大人”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只要“那位大人”希望,别说是一座望天城,就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小村寨,也可以固若金汤! “我们是来寻人的,没有文碟,两位军爷通融一下吧?” 马车之中,被化装过的月天心,此时真真是兴奋无比,到了,终于是到了,望天城,终于到了望天城了!她跟白家派来保护她的人一起,紧赶慢赶了整整两天,路上人歇马不停,连吃饭睡觉,都是在车上的,整整两千里路,也不知是累坏了多少马匹,才总算是,赶到了! 她的儿子,她的天启,此时,就在城里! 十九年,她为他哭了整整十九年,却是突然得到他还幸存的消息,这,可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所以,本能的,说话的口气,也客气了许多。 “没有文碟,不能入城。”听着月天心那因为兴奋,而带着颤音的回应,守门的两个士兵齐齐皱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便齐齐横起了手中矛刺,挡住了准备入城的马车的道路,“元帅有令,此时不同往日,必须要有通关文碟,才能进城。” “可是……”月天心缓缓的捏紧了拳头,扭头看向了坐在她旁边的,被白家族长派来,沿途保护她的白家大少爷白云起。 且不说,她是易了容,隐去了自己身份的,不能再用她的皇后身份压人,即便是能用,她也是,不会再用了! 离开皇宫之后,她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知道了许多,云迟语曾经利用她的存在,而对月家做出过的伤害,而面对那些伤害,月天驰,她的哥哥,竟是因为害怕她内疚,而一直对她隐瞒着! “皇后娘娘大可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让他们放我们过去。”白云起微微扬眉,语带戏谑,这一路上,他虽是不曾对她慢待过半分,但是,一切的举动,也仅仅局限于,白家家主所吩咐的,保证她的安全而已,并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 她是皇后,也就是云国皇帝的女人,那个对他们的神所居住的地方,数次图谋不轨的畜生,哼,要不是有主人的吩咐,他才不要保护那个畜生的女人! 百姓们不知云迟语每几年都以演兵为借口,让暗卫带了那么多的人连夜出城是要做什么,他白云起,身为白家人,那位神的仆人,可是清楚的很的! “请不要叫我皇后娘娘,我,早已经不是了。”听一路上都不曾跟她说过半句话的白云起突然开口,月天心本能的一愣,原来,他不是哑巴,他只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我,叫月天心。” 面对白云起的不屑口气,月天心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虽然,云迟语对月家做那些过分的事情的时候,她并不知情,却是,依然无法改变,他是利用了她的存在的事实……原来,每过几年,云迟语都会派暗卫出宫,带上几万的新兵离开帝都,去进行的什么演练,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是让那些人,去偷袭“天馆”,试图,把那个被云国百姓们奉若神明的“神”,拉下神坛! 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那所谓的“天馆”主人,就是月初云,但是,对一个扶老持幼,让云国的无依百姓摆脱饥寒的人,他都会容不下……为了他的皇权,他,还真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怪不得,白家人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总是挂怪的,呵呵,这可真是报应,她的男人,对人家的主人不轨,她这个当妻子的,还要替他挨白眼…… 她以前时候,怎得就那么傻,会去信他,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 “恩?” 听了月天心的话,白云起不禁微微扬眉,似是本能的发出了一声质疑的问询,“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早就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了,从决定要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了。”月天心抿嘴一笑,答得毫不勉强,“现在的我,只是月天心,月家的月天心。” “但愿,你的这句话,是真心的。” 白云起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起身,跳下了马车,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牌子,晾给了两个守门的卫兵看,“我是白云起,‘那位大人’的仆人。” 看了白云起送到他们两人面前的牌子,两个守门的士兵态度马上恭敬了起来,收了矛刺,让开了道路,“原来是白家少主,里面请,大人,此时正在城门御敌。” 五国之中,只有曾为隐世家族的白家一户人家姓白。 许是为了表示对济世救人的白家的尊敬,千年以来,从不会有人冒充,而白云起刚刚拿出来的牌子,乃是只有白家的当代家主和下一代家主才会持有的,乌金天火令,从他的年龄来看,当然不会是老家主,那么,就只能是,白家的下一代当家人,白家少主了。 “多谢。” 白云起收了令牌,便对两个士兵的态度,也要比对月天心客气上许多,本能的,却是把两个士兵说的话,记在了心上,主人在城门御敌,恩,虽然,主人已经不再似以前般的不以真容示人,他也自画像上见过了主人的模样,但是,临到要真正见了,还是会觉得有些紧张的,那,可是他自懂事以来,就一直当做神一般膜拜的信仰! 两个士兵诚惶诚恐的回礼,主动上前,扯着马笼头,把马车带进了城门,然后,才朝着白云起做了个请的姿势,“白少主请。” 望天城,是依山而建的,确切的说,是在两座之间的谷地上修建的,东侧和西侧,都是直接连在了山上,两侧的不同,只是,东侧的山,相对较矮,质地,是石块和沙土混杂,能生长树木和花草,而西侧的山,却是纯粹的石质,除了山缝里偶尔探出来的几棵歪脖子松树,连草,都没有几棵。 所以,望天城西侧的山,被直接当成不需要设防的天然屏障,而东侧的山,却是被各种各样的小型堡垒所盘踞,俯视山下,易守难攻。 此时,西侧的山上,三十几个人,正在借助着绳索和其他的攀山工具,辗转挪移,许是都有不错的武技底子,所以,看起来,攀爬的并不算非常的艰难,细看去,为首一人,正是聂璟。 这由聂璟带领着攀山的三十几人,在火国的军营里,身手都是数得上的人物,军衔,亦是人人不低,最次的一个,也是个百人长,可以说,这一行人,完全,就是一个由各级将领组成的“高级偷袭小队”。 他们,自两日前轻装出发,身上,只带了足够作为三天食物的马肉,此行的目的,就是攀爬过望天城西侧的陡山,偷袭望天城西侧,几乎没有多少防备的物资储藏区,一举烧掉望天城的粮食储备,以胁迫望天城的守军,不战而降。 “璟将军,看时辰,齐将军那里,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吧?” 一个长的黑猩猩般的人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侧过头,看向了跟他几乎处于一个水平线上的,也是吊在绳子上敲击着新的固定用的铁钉的聂璟,颇有些得意的问道。 在他想来,此番,他们这些人,可是定会立下大功的,虽然这两日,不停的攀爬,连休息,都是吊在绳子上,但跟那些个在正门拼杀强攻的人比起来,真真是不知好了多少倍了!至少,他们,是不用拼命的! “应该早就开始了。”聂璟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的位置,低头继续用锤子敲击固定绳索用的铁钉,“我们快点儿吧,再磨蹭下去,说不定,哥哥,就要先把望天城攻破了……若是让哥哥先破城,咱们可就白忙活这两天了!” “是!璟将军!” 一听马上要到手的军功,有可能变成飞灰,三十几人齐齐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加快了固定铁钉的速度,他们上战场,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军功么!若是没有军功,他们,还忙活的什么意思?这月家军,乃是云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此番被攻下了,后面,怕就是要一马平川了,哪里,还有什么军功可拿!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为了不要错过军功,跟着聂璟同来的三十几人齐齐的加快了速度,终于,在小半个时辰之后,落到了地面上。 “呼,看样子,齐将军那边还没有破城。” 四下看了看,见望天城还没有出现被火烧灼的样子,率先下地的一个火国中阶将官兴奋的说道,“嘿嘿,看样子,咱们的这军功,是拿定了!”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稍微晚下地一些的一个年轻些的男人也环视了一下四周,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妥,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来,“璟将军,您不觉得,咱们潜入进来的太顺利了么?虽然,这边是陡峭的高山,也没道理,一个设防的人,都没有吧?” “这么陡的山,谁会相信,我们能从这边进来!你想多了吧!”先前说话的将官看傻子般的瞟了年轻男人一眼,很明显的,已是早就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了,“璟将军,咱们应该往哪边走,能到他们物资储备营?” 整整一个月的缺粮,使得许多火国兵将们,早就饿红了眼珠子,虽然,出于对聂齐和聂璟的信任,而没有出现逃兵和士气低落,但是,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的饿得慌,普通人挨了饿,都会觉得不舒坦,更遑论是这群五大三粗,被饿了一个月,还要耗费体力,打造攻城器械的兵将们! 从出发开始,这些粗壮汉子们,就在想象着,待到了云国的物资储备营,一定要先狠狠的吃上一顿,再装满了口袋,然后才一把火把剩下的部分全部烧掉,此时,这令人眼红的粮食,可以说是已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们,又有几人还能还冷静的下来? “不是没有设防,是我们,看不见他们。” 从落地开始,聂璟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目力所及之处,的确是没有人的,但是,一种被人盯上了的锋芒在背的感觉,却使得聂璟这在武技方面,颇有造诣的人,顿时心中一寒,暗自捏紧了拳头,千小心,万仔细,却不料,到头来还是没有算计过别人! 难道说,那张布防图上画的,真的,是那个女人的杰作?不,不可能,她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小丫头,连战场都没有上过,便是再好的天赋,也没道理能把布防做的那么完美才是……可是,这种不安的感觉,却是跟一个月之前的那个夜里,他被那个名唤月十三的弓箭手,盯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了,那个神射手,称呼那个女人为小姐,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月家的侍卫,是月家的侍卫的话,应该,也是会听从月天驰的命令才是,没错了,一定是这个样子的,这一次,一定是那个神射手奉了月天驰的命令,在这里防备有人潜入的…… 如果,没了那个神射手的话,前军的攻城,应该会轻松上不少才是,毕竟,普通兵将的箭矢,至多只能无差别的覆盖攻击,真正能射死人的情况,少之又少,跟神射手的一弓五箭,箭箭封喉,完全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躲在暗处的朋友,请现身吧,虽然,本将军看不到你,但是,不现身的话,你要伤到我们,怕是,也不易吧!” 聂璟一边用着激将法,一边四下了张望,一面是山,一面是路,另外两边,是空置的民居,刚刚他们往下落的时候,他便是细心的观察过了,两侧屋舍的窗门上,都落了许多的尘土,应是许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才是。 那盯着他们的目光,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应该是只有那个神射手自己来了。 神射手再厉害,也是人,不可能在这没有丝毫遮蔽的地方藏身,况且,弓箭需要距离,才能发挥杀伤敌人的威力,他们这些人,都是武技不弱的人,只要他敢出来,哼,便是拼着陨去几人的损失,也定要取了他的性命,这般可怕的人,绝不能允许让他存在,尤其是,不能允许他,存在于敌人的阵营之中。 “璟将军的激将法倒是不错,只可惜,用错了人的身上。”一个穿了一身绿袍的人从长街的另一端的雾气中缓步而来,只不过,却并不是聂璟所猜想的月十三,“小姐吩咐十三去前阵了,这里的屠杀,不适合他。” 一句话,说的甚是霸气,是屠杀,而不是战斗,言外之意,聂璟等人,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想要取谁的性命,在何时取,都是一件极其随意的事情。 “你是什么人!” 感觉到了来人身上,跟月十三极其相似的气息,聂璟本能的拧紧了眉头,手扶佩剑,警惕的做出了防御的姿势,若论武技,这个人,不会强过他,甚至是,不会强过他们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但是,却是不知为何的,会让他觉得畏惧,就仿佛是,他这个人,本身,就很危险一般。 绿袍的人浅浅一笑,很是随意的抬起了手,打了个呼哨,才回答了聂璟的话,“在下月十四,此番前来,乃是奉了小姐的命令,来收取各位,啊,不,是除了璟将军之外的,所有人的,项上人头,作为,进城的城门税。” “好你个狂妄的小子!”一听月十四说得这般不客气,一个性子最是火爆的火国将官顿时火了,一拔腰间的佩剑,便快步朝着长街另一端的月十四冲了过去,“想要老子的项上人头,也得看,你老子手里的兵器答应不答应!” “答应,还是不答应,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月十四依然是动也不动的站着,眼中,是浓浓的不屑,“只要小姐说,想要,那么,你们便是只有交出项上人头一个选择,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宁九,回来!” 聂璟本能的出声,要喊冲出去的将官回来,可惜,却是已然来不及了…… 一道银光划过,“扑哧!”一声,那名唤宁九的人,便是身首异处,许是因为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那宁九的身体犹有本能的保持的前冲…… 看着一具没了头的身体,自顾自的前冲,难以置信的低头,宁九才是发现了,自己的脑袋下面,已然,没了任何的支撑,“嘭”的一声,砸到了地上,一双牛眼,死不瞑目,至死,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死了。 “下一个。” 月十四笑着伸手,揉了揉自己肩上的一团雪白,刚刚,就是这团雪白,在一个连眨眼都来不及的工夫,割下了那个名画宁九的火国将官的头颅,“你们,是一个个的来,还是,一起来?” 凝目看去,那伏在月十四肩上的雪白,竟然,是一只雪貂,此时,正兴奋的舔着自己的小爪子上的殷红血迹,似是,对接下来要进行的屠杀,很是期待。 “雪,雪貂?” 看着月十四肩上的雪貂,聂璟顿时懵了,许久,才缓缓张嘴,似是有些试探的问道,“你是,寒国人?这次,寒国,是站在云国的友邦位置上的么?” 别的兽类,聂璟可能不认识,但这雪貂,却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昔日里,位于神州最北端的寒国,想要跟火国结盟,便是派人给火国的皇帝送来了这么一只小家伙,说是,若是能好生驯养的话,这小家伙,能变成保护主人周全的利器。 当时,火国的皇帝几乎要笑掉了裤子,只当是寒国的皇帝平白找来的噱头,便是随手送给了一名当时得宠的妃子,道是让她当玩物来养,可谁知,后来,那妃子的爹因犯了重罪,而给一家人招来了祸患,连累着那个妃子一起,要被砍头,却是被那已被她当成玩物养大的雪貂,救下了性命! 处斩之日,那妃子是最后一个要被砍头的,可是,却是几十个刽子手上场,也没能取了她的性命,上一个,便被那不知藏身何处的雪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或咬死,或以利爪削去项上人头…… 直至日落西山,被下了死命令,去给那妃子执行的刽子手们,死了个一个不剩,那妃子,犹还在那里跪着,连血迹,都不曾沾上半点儿,最后,还是火国的皇帝拿那妃子所生的儿子威胁,她才是自裁于断头台上,而那雪貂,则是在她的尸身旁边,守了若干日之后,活活饿死在了她那已然腐烂了的尸身旁边,未曾让任何人,接近她的尸身,五步之内。 “我已经说说的很清楚了,我是,月十四。”月十四浅笑着挠了挠雪貂的下巴,从另一只衣袖里,拈了一粒坚果,递到了它的爪子旁边,完全是一副不把对面的三十几人当回事的跟那雪貂聊起天来,“做的不错,小白,给,奖励你的。” 雪貂只以两只后爪站了,用前爪捧住了月十四递给它的坚果,便是旁若无人的啃了起来,发出“啵啵啵”的啃食声,俨然,就是一只无害的纯良动物,任凭是谁见了,都不会信,刚刚,那削去了人头的事儿,会是它这么一个小家伙做的。 “兄弟们,那是雪貂,一个个往上冲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我喊数一,二,三,咱们便一起前冲,只要制住了那个自称月十四的家伙,那雪貂,便会不敢轻举妄动了。”聂璟沉吟了片刻,伸手扯了扯其他人的衣袖,压低声音,跟其他说道,“别害怕,畜生终究是畜生,再聪明厉害,也是畜生。” “璟将军说的对,畜生,终究是畜生,在聪明厉害,也是畜生,没有良心,乃是本性使然,理所应当。” 虽是隔了很远,聂璟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月十四还是很“诡异”的“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唇角一扬,似是只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但却是让所有听到这话的火国人,都听出了,那是在骂他们,骂他们再如何的佯装,也只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甚至是,连畜生都不如。 火国并不盛产粮食,每年所产的粮食,能满足当年的用度,已是极限,想要囤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若是遇到了气候不济的年份,便会因为粮食短缺,而爆发饥荒,介时,火国的皇帝,便会向云国示好,以各种各样的许诺,跟云国借粮…… 但是,这些个许诺,却是从来都没有兑现过,那被“借去”了的粮食,更是毫无例外的石沉大海,别说是还了,便是提,火国的皇帝,都只会装聋作哑了! 而更更过分的是,火国,只要不是荒年,便会有各种各样的由火国兵将伪装成的“强盗”,骚扰劫掠云国边境的小型城镇,掠夺百姓们种在地里的粮食不说,遇上了漂亮的女子,更是会“毫不犹豫”的一并抓回去,当成女奴贩卖。 对此,云迟语也是敢怒不敢言,云国的军事实力,在五国之中,排名最末,虽说,这与他每隔几年,就让几万人去“天山”送死不无关系,但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自很久之前,就对月家有了防备,收回了月家军招募新兵的权力,使得月家军的人数,一减再减,军饷,更是一拖再拖。 现在月家军的兵将们,之所以能准时的领取饷银,完全,是依仗着月初云经营的那些个“收益颇丰”的生意。 对于这一点,月家军之中,几乎是无人不晓,所以,他们对月初云的态度,完全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有丝毫的轻视,一个能养活十万精兵的女子,本身,便是一个传奇! “冲!” 聂璟羞恼不易,挥手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率先朝着长街另一端的月十四冲了过去,反正,他刚才说,那个女人要留他的性命,那么,即便是此番未能制住月十四,他,也不过是彻底沦为阶下囚罢了,跟不冲相比,并不会损失更多。 看着三十几人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月十四只是莞尔一笑,便转身往回走去,薄唇微启,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为首的那个,留下,其他的,吃掉吧。” 第一百七十章 听了月十四的话,一同前冲的三十几人顿时懵了,险些一个重心不稳的栽倒在地上,什,什么?都吃了?这是……怎么的意思? 当然,他们的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得到了答案,二十几只狼,从两侧控制的屋舍里面,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来,从四个方向,围住了他们,然后,一点点的,绕圈而行,一点点的缩小了包围的圈子,那带着野性的目光,尖锐的牙齿,本能的,便是令人毛骨悚然了起来,跟人斗,尚有可拼之力,毕竟,人都是怕死的,但是,跟野兽,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野兽,只会越战越勇,人,却是会越来越疲惫…… “你,你是寒国的隐家人!隐,隐家人,不是早就被,被寒国的国主满门抄斩了么?你,你怎么……” 看着这般诡异的驭兽之术,聂璟本能的,便是想到了,十几年前,寒国的一个被皇帝下诏灭门的贵族世家,隐家,那隐家,便是以擅长控驭各种野兽,而闻名的! 传说,那隐家被灭门的缘由,乃是因为,倒向了叛变的一个偏王,那偏王事败,便是把昔日里,当他的左膀右臂的隐家,给推了出来,当了替罪羊,道是,皆是因为隐家唆使,才会做那犯上的事情,愿交出所有的兵权和财权,抵罪。 听说,因是有着寒国皇太后求情,寒国国主便饶了那个什么偏王一家的性命,而作为替罪羊的隐家,则是整族七百六十三人,悉数被施以碎骨凌迟之刑,以儆效尤。 “璟将军倒是好见识,只是,可惜,你的好见识,改变不了你成为阶下囚的命数。”听了聂璟的话,月十四抬起的步子微微迟滞了一下,转身,看向了他,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隐家,一直都在,璟将军,流言,还是莫要全信的好。” 说起隐家的覆灭之祸,月十四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悲伤,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个无情的人,而是,隐家,的确,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一直,都在。 十二年前,隐家大祸,除了被娘亲扣在水缸地下的他,悉数被寒国的禁卫军押走,他躲在水缸低下,吓的哭都不敢出声,直等到了所有的人都潮水般的退去,才小心翼翼的从水缸的低下爬了出来,换了一身下人的衣服,依着娘亲嘱咐的,跑去祈愿所,跟语者大人求得庇佑,为的,只是为隐家留下他这么一条血脉,不至断绝。 可是,那位大人,不,确切的说,是那位神,所给予他的,远比他求的,要多的多!一觉醒来,不仅仅是他平安无事的离开了寒国,连同他的爹娘,兄弟,也都一并平安无事的离开了寒国! 后来,听他的娘亲说,是“那位大人”,救了他们的全家,此时,在那刑台上受刑的人,乃是那对隐家不义的西王爷一家,只是,被易了容,又灌了哑药,不能说话明辨罢了。 再后来,他们的整个家族,都被安置在了“那位大人”居住的“天山”之下,成为了“那位大人”之下的一个附属宗族。 虽然,除了本家族的驯兽之术之外,隐家人再无其他专长,但是,却是从未被“那位大人”嫌弃过,整个家族,现在,过得依旧是与之前在寒国时候无异的安逸生活,每日要做的,除了驯养自己的野兽宠物,再无其他。 隐家人自愿履行的,乃是跟附属于“那位大人”的其他宗族一样的规矩…… 所有的孩子,在出生后,接受的教育,都是毫无二致的对“那位大人”的信仰,到了十四岁,行了成年礼之后,则会在所有亲人的殷切期望下,被送到“天山”的石阶之前,开始“登山礼”,三步一跪,行五体投地大礼,一步步攀登到峰顶上去,成为“天馆”外院中的一员,不同的,只是,隐家人会带上他们各自的野兽宠物,一路上,不仅仅是他们会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连他们的野兽宠物,也同样不免。 月十四,本身乃是隐家旁支的一名庶子,因为出生时恰逢隐家灾祸,所以在娘胎里便是受了委屈,出生时,有些先天不足,隐家家主请了许多人来瞧,也未能医好,几乎是所有人都说,他能活五岁,都是不易了。 可是他的娘亲不舍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衰弱下去,便抱着他一步三叩的攀上了“天山”,跟“那位大人”祈求,希望“那位大人”能让白家人给他诊病,给他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那位大人”感念他娘亲的赤诚,便把他留了下来,至于,后来,为什么他的身体会突然好了起来,就没人知晓了,只是,听说,当时,连白家的家主看了他的病,都说,他的病,是无药可医的。 他的病好了之后,便被“那位大人”派人送到了月家,成为了月家暗卫中的一员,赐名,月十四。 从进入月家暗卫的那一刻,他便是猜想过,他们的主人,应该就是月家人中的某一个,可是,他猜了若干年,也未敢猜,他们的神,竟是那个只比他年长了四岁有余的月初云,那个被所有月家人都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姐,那个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却是得益匪浅的小恶魔。 “你,你说,隐家一,一直都在?” 月十四的话,顿时让聂璟被雷劈中了般的僵硬了身子,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场仗,他们根本就没必要再打了! 隐家人是什么?隐家人可是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传说! 昔日里,寒国之所以能跟长青国分庭抗礼,现在,却是只能沦为五国之中,排名第四的国家,就是因为,隐家! 隐家之人,皆擅驭兽之术,传闻,最为强大的隐家人,可以一人之力,统领千只野兽飞禽,无论是暗杀,还是对阵,都是常规军队无法匹敌的! 且不说狮虎狼群等猛兽,便是一些普通的飞禽和走兽,都是足以让寻常兵将望而却步的……试问,人能防得了人,又如何能防备的了,天上飞行的猛禽和地上行踪难觅的毒虫蛇鼠呢? 如果,那个女人能请得动隐家人出面,别说是一月了,怕是,用不了三日,他们那三十万人,就得都交待在那里!等等,一月,对,没错了,一定是这样的,那个恶女人,定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收服了这么一个隐家人给她卖命,根本,就没有动用整个隐家的本事!不然,她又怎么会放任他们,在那里造了整整一个月的攻城器械,而不采取半点儿的行动! 想及此,聂璟不禁稍稍放心了一些,心下,也有了跟月十四谈条件的胆量,“那个,隐家的那位公子,以隐家人的骄傲,想必,你也是不愿给那个女人支使的吧?不如,咱们谈谈条件?钱财,权力或者是地位?但凡是她能给你的,我,聂璟,也同样可以答应给你,双倍,不,三倍的给你!” “第一,我叫月十四,是主人赐的名字,容不得旁人随意更改。”聂璟的话,让月十四非常不悦的拧紧了眉头,缩在衣袖里的手,本能的,便是攥紧了起来,若不是因为有月初云的吩咐,此时,恐怕,聂璟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第二,能侍奉主人,是我毕生的荣耀,并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委屈,第三,你刚刚所说的,主人给予过我的东西,你可以两倍,三倍的给,我不得不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给不起,也给不了。” 自从知道了,月初云便是“那位大人”之后,本就是对她恭敬有佳的月十四,更是态度虔诚了许多。 主人,天呐,他该不会是做梦的吧?如果当真是梦的话,主人庇佑,让他永远都不要醒来吧! 若不是段神使亲口所说,怕是打死他,他也不会信,那个经常会揪他耳朵,戳他额头,教训他该如何如何的人,竟然,是他一直当做神一般敬仰的神的!这般的幸运,若是,让家里的其他人知道了,怕是,连带着他那身为旁支侧室的娘亲,都要被家主大人当成祖宗般的供奉起来了! 要知道,那些有幸留下,在“天馆”的外院修行,并获得资格进入内院去伺候的人,在家族里,都是会被当成是一种莫大的荣耀的!更遑论是,他这个,能跟主人,这般亲近的?他可是,有幸被主人赐了同姓的人! “隐公子若是觉得价码不够,大可自己来开,我聂璟堂堂火国上将军,怎么可能拿不出一个云国的小小郡主给出的价码!” 聂璟不知因由,只当是月十四在拿捏,想要更多的好处,不禁心中一喜,豪气干云的说道。 “上!那个说话的人,只留下性命,即可!”听了聂璟的话,月十四顿时怒了,一挥手,便是对围住了火国兵将的狼们下达了命令,“主人只是说,要活的,可没说,是要完好无损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嗷呜……” 头狼发出了一声嚎叫,然后,整个狼群,便似得了命令一般,一拥而上,疯了般的对被围在中间的人撕咬了起来。 “你,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那个女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能迷得你这般的晕头转向,连为家族赢得触手可及的荣耀的机会,都放弃!”聂璟一边抵挡着狼群的袭击,一边冲着月十四大骂了起来,“什么样的女人,吹了蜡烛,都是一样的,你,你又何必要死盯着月初云这么个成了亲的女人!有了财富权势,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身边!” 在聂璟想来,最能让男人迷了心窍的,便是女人的身子,月十四会这般的执拗,定是因为看上了月初云,或许,已经尝过了滋味,也未可知!他就是要孤注一掷,若是能骂醒他,那便是捡来的便宜,便是骂不醒,也至多是被俘,不会丧命。 此话不说,月十四还只是生气,但是,说了,月十四可就不仅仅是生气这么简单了,而是,愤怒,确切的说,是怒火中烧! “小白,你也去。”月十四双眉紧拧,朝着聂璟一指,直接对雪貂下达了命令,“主人说了,不要杀他,那么,我们便……留‘他的性命’好了!” 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便是聂璟听了,也只觉得胆寒了起来,这个月十四,是对他生了杀心了,若不是,有那个女人下得命令,恐怕,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诛杀在这里的!只是,这月十四说的,要留他的性命,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个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那只被称为“小白”的雪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本就对狼群疲于应付的人群之中,闪着寒光的利爪,不停的划过聂璟的身体,只几个呼吸的工夫,便是撕裂了他的手筋和脚筋,连后背,小腹和胸口,都被抓出了几十道血口子,使得聂璟除了瘫软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之外,连动一下手反抗,也不能了! 聂璟的武技,本就是众人之中最顶尖的,之前能与狼群相抗,也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而现在,没了他,由人背背相靠,而组成的圆形防御阵势,顷刻间土崩瓦解,狼们趁机前冲,很快,便把剩下的火国兵将们分割成了一个个的小三角防御阵势,又各个击破。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将官被狼群撕咬致死,聂璟只觉得,心疼的比自己身子正在承受的痛苦还要难受……身体的伤,只要能脱困,便可让人去请大夫回来,慢慢医治,但是,这些将官,却是他苦心培养出来的心腹,少一个,他统兵,就要难上一分! “你没有机会再统兵了,所以,这些人死了,你也没必要觉得心疼。” 月十四缓步上前,俯下身子,拎着聂璟衣领,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因是抓得过紧,竟是憋得他红了脸,险些背过气去,“我没有资格处置你,但是,我会把你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二少爷,相信,他会好好招待你的。” 月家的二少爷,指的,当然是月幻! 想起月幻的名号,聂璟顿时因畏惧而瞪大了眼睛,月幻,传说中的“火狐”月幻,可是以善用各种刑罚而著称的!传说,但凡是过了他手的犯人,至死,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毫无例外,都是“终于,能死了”! “不,不要,你,你不能把我交给月幻,你,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不,不要把我交给月幻!”虽是手筋和脚筋都被撕裂,外加一身伤痕,聂璟仍是没有失去挣扎的本能,手臂和腿一阵扑腾,便是想挣脱月十四铁钳般的手,他不想尝试,一点儿都不想尝试,月幻的可怕! 月家人护短,五国之中,谁人不知?若是,让月幻知道了,自己刚刚把他的妹妹说的那般不堪,他,他怕是要求死,都不能了! “在你刚才说出那般侮辱小姐的话的时候,便该做好了会遭到报复的准备。”月十四随手一丢聂璟,便是让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丝帕,擦了擦手,嫌恶的丢在了地上,对已然按照防御阵势蹲坐在他面前的狼群命令道,“把这个家伙,拖回指挥府。” “嗷呜……” 头狼应承般的叫了一声,便率先站起了身来,走到了聂璟的身旁,绕着他走了两圈,抬脚,踩着他的脸,走了过去半个身子,然后,做了一件极其令人捧腹的事情……抬起一条后腿,对准聂璟的脸,便是一泡尿,撒了下去。 遭到一只野兽的这般侮辱,聂璟顿时扭动的身子挣扎了起来,但是,在面对不如人的境地之时,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哪里有反抗,哪里,便有更为深重的,侮辱! 剩下的狼,在目送着头狼走到了月十四的身边,讨到了奖励的无摸之后,便是纷纷效仿,按照各自在狼群中的地位,一只只的走到聂璟的身边,冲着他的脸,便是一泡泡的尿撒了下去,直灌得聂璟口鼻都是,被恶心的味道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真是懂事的乖孩子。” 看着聂璟被自己的宠物们侮辱的凄惨,月十四顿觉解气,伸手,挨个儿拍了拍脑袋,夸奖了一句,“好了,分两个出来,跟我把这个家伙拖回指挥府,其他的,留下,那些‘粮食’,奖励给你们了!” 一听月十四的话,狼群顿时兴奋的“嗷呜嗷呜”叫了起来,不及他再说第二遍,便纷纷扑向了那一地的火国将官的尸体,狼吞了起来,平日里,月十四都不准他们吃生的食物的!他们是狼,不是狗,狼,当然还是喜欢吃生的东西!所以,这一顿生肉大餐,对这些狼来说,简直就是比什么都美好的事情! 在狼群中地位最低的两只狼,很是无辜看了月十四一眼,颇有些乞求味道的哼哼了两声,表示它们也想去吃,而不是,先陪月十四把这个躺在地上的家伙送回去。 “不准都吃光,留两只出来。” 看着两只狼可怜兮兮的样子,月十四点了点头,朝着正在美食的狼群吩咐了一声,便径自转身,朝着指挥府的方向而去,他称呼那些火国的将官,用的,是只,而不是个,这并不是说,他没有学识,分不清称呼人该用什么,而实在是,他,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是人!胆敢侮辱小姐的家伙,还怎么配被称为人! 听了月十四的话,原本还在不分目标乱啃的狼群立刻停了下来,拖了两具尸体放在一边,才继续开始了他们之前的“聚餐”。 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美食被留了出来,两只狼兴奋的伸了伸舌头,又最后看了一眼,便转身快步小跑到了聂璟的身边,分别咬住他的一只脚踝,也不顾他是不是痛苦的哀嚎挣扎,便一路小跑的跟上了月十四的步伐。 一路上,哪里有不平的地方,就往哪里拖,遇到有比较大的石柱,它们又跑的比月十四跟的快了,还会故意的拖了聂璟去撞,当然,这个撞,并不是随随便便的撞一下他的头或者手臂,而是,一狼拖一条腿,分行石头的两边,然后,狠狠的,撞上去…… 于是,这一路,聂璟的哀嚎,几乎就没有停过,不过,因是没有经过什么闹市区,也未曾惊扰到什么望天城的住民,引来围观,走得,还算“迅速”,原本,只需两盏茶工夫的路程,他们,走了三盏茶。 及到了指挥府,交给月幻的时候,聂璟,已经昏死过去了……全身上下,出血的地方,几乎已经因为泥土的沾染,而完全止住了,唯独,两只被狼咬住拖动的脚踝,还是一片殷红,原本材料上乘的衣料,也因为被沙石摩擦,而出现了破损,啊,不,已经不能算是破损了,已经,完全,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布片了。 “十四,他好歹也是敌将,你怎么可以这么折辱他……” 看着聂璟的满身狼狈,便是连月幻,都有些觉得看不下去了,且不说,他暂时还不打算对他用刑,就算是要用刑,也不该这般的由月十四动用这种手段才是。 “根本就是他自取其辱的!” 月十四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伸手,拍了拍两只狼的脖子,打发他们回去吃东西,然后一挺胸脯,说的大义凛然,颇有一番“就算你要打死我,我也不认为是我错了”的架势,“他侮辱小姐,说十四与小姐有染!” “你说什么!” 听了月十四的话,月幻顿时瞪大了眼睛,但是,只是一瞬,便是恢复如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眉眼弯弯的样子,仿佛,是能拼出一个新月来……不了解月幻的人,定是觉得会万事大吉了,可是,了解月幻的人,却是知道,每每,当月幻笑得这么“无害”的时候,便是,他最最危险的时候! 敢侮辱他月幻的宝贝妹妹,呵呵,聂璟,你可真是好胆量啊,别的,或许,他月幻能“顾全大局”的忍得住一时之气,但是,一旦,牵扯到他的宝贝妹妹了,那么,就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讲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他月幻的逆鳞,便是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宝贝妹妹,月初云! 他绝不允,有任何不好听的词语,被施加到他的宝贝妹妹身上,任何一个,敢对他的宝贝妹妹出言不轨的人,都得,先做好,承受他的怒火的准备! “去,把聂璟将军请到刑室里面去,洗干净。”月幻轻轻的捻了捻手指,那是他习惯性的动作,若是对刑具了解的人看了,便会知道,那是对人犯使用酷刑“捻铁钉”的刑罚,才会有的动作,“一会儿,我去跟丫头说明了情况之后,便回来,好好的招待他。” 望天城的城门上,月初云看了看双眼几乎是在盯着段息天冒绿光的月天心,又看了看把半个身子都藏在自己身后的段息天,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姑姑,你能不能不要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你会吓到息天的。”许久之后,月初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一句“比较中肯”的话,“他对你都没有什么印象,你突然这么冲出来,总要给他一点儿接受的时间才好吧?或许,你该先把自己脸上的羊皮面具撕了?” 听月初云这么一说,月天心也感觉到了自己样子的不妥,忙咽了口唾沫,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动手,把自己脸上的羊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跟段息天几乎有七分相像的脸,才又朝着段息天看了过去,眼中,是浓浓的兴奋和紧张,只仿佛,段息天不是一个已经有十九岁的大男人,而是一个,仍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她这个娘亲,正处于朝着他拍手,让他到自己近前来的状态。 “天启,来,来娘亲这里……” 见段息天一直躲在月初云的身后,月天心终是急不住了,朝着他招了招手,柔声对他呼唤道,他跟她长得这么像,她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她就不信,他看到了跟他这么像的自己,会无动于衷! “我叫段息天,你认错人了。” 听月天心叫自己天启,段息天不禁皱了皱眉,刚刚因为见到这个跟自己长得几乎有七分相像的女人,而蓦地产生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他才不是那个什么云天启,才不要当那个狗皇帝的儿子,他是段息天,段家的儿子,老师的弟子! 这个女人,虽然长得并不算讨厌,但是,她叫他天启,就不讨喜! 没想到段息天竟是会对“天启”这两个字这么抵触,连带着看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冰冷了,月天心忙出言跟着更正,“啊,对,对,息天,你叫息天,是我叫错了,是娘亲叫错了,不生气,不生气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听了月天心的服软,段息天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扬了扬眉,似是有些不信,她竟会这么纵容自己,“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叫息天,刚才,是我叫错了。” 见段息天不再跟自己置气了,月天心顿时喜上眉梢,往前蹭了蹭,趁机跟他又接近了一些,“只是,咱能不能商议一下,不姓段?姓月,怎么样?” 既然已经不打算跟云迟语有什么关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又这么不喜欢跟云迟语有什么关系,月天心便索性讨好讨到底,自己的宝贝儿子,是跟着自己的侄女混大的,那么,想必,让他跟自己姓,总是不会有问题的吧? “恩?” 月天心的提议,让段息天很是感兴趣,姓月,那不就是,跟老师一个姓氏?这好像,听起来,不错呢! 这般想着,段息天便是把目光投向了月初云,向她征询意见道,“老师?” “看你自己的意思,你高兴,就好。” 感觉到了段息天的欣喜,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前些时候,跟段息天说起,让他跟月天心相认的时候,他还是满心排斥的,如果,现在,能借着这个由头,让他接受了月天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息天,你不能再叫初云老师了,她,是你表妹。”听着段息天叫月初云老师,月天心怎么都觉得别扭,虽然,初云这丫头是有些本事的,但是,若是自己的儿子叫她老师,不是乱了辈分了么? “那我就不要认你这个娘亲了,我不能没有老师!” 听了月天心的话,段息天立刻变脸,说是比翻书还快,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别,别,息天,你,你别当真,娘亲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喜欢怎么称呼初云都行,都行……”被段息天这么一威胁,月天心立刻气短的投降,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对他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呢?从他年幼时候开始,她这个当娘亲的,都没有尽过一天当娘亲的责任! 一直,都是初云这丫头在陪着他,照顾他的,听说,八年前,初云丫头可是用了极大的代价,才把他从生死一线给救了回来的。 八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真真是不短的! 八年的时间里,初云丫头教会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统兵和谋略,教会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习武读书,甚至,还给了他别人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地位,虽然,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连帝王都不敢小视,毕竟,帝王,只是一国的帝王,而“天馆”,却是会影响整片神州的“天馆”,五国之中,所有信仰“那位大人”的平民,心中的圣地! “老师,她真的是我的娘亲么?”见月天心一再对自己退让和纵容,段息天便是再硬的心肠,也不忍再为难她了,所谓的骨血情深,既是如此,毕竟,他的身上,是流着她的血的,对她,他本能的,便是觉得,看到她拧眉,会心痛。 “是的,她就是你的娘亲,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为了你,不惜去做那些,她最是不擅长的事情的人。”月初云点了点头,伸手把段息天从自己的背后拖了出来,推到了月天心的面前,“看样貌,你还看不出来么?别的能作伪,这样貌,也做得了伪么?” “息天跟她长得像,是因为,息天长得像老师,她,是老师的姑姑,所以……” 段息天还是死鸭子嘴硬的不想承认自己跟月天心的相像,薄唇微抿,胡搅蛮缠的说道,“息天,就算是改姓月,也是,跟老师姓……” “都这么大的人,还孩子似的撒娇,也不怕让旁人看了笑话。”月初云抿嘴一笑,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段息天的额头,却是看得月天心一阵眼馋,什么时候,她也能月初云这般的,跟自己的宝贝儿子亲近,该有多好! “谁敢笑,息天就让他一下子笑个够,下半辈子,都不要再想笑了。”段息天往月初云的手上蹭了蹭,很是享受月初云的这般宠溺,“息天最喜欢老师了,息天,永远都不要跟老师分开。” “好了,别闹了,这可是战场,去,先送你娘亲回指挥府,顺便看看,十四是不是已经把我们的客人带回来了。”月初云浅笑着戳了戳段息天的额头,把他推到了月天心的身边,柔声说着,朝着月天心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把握好机会。 “是,老师。” 段息天不疑有他,听话的点了点头,伸手,抓起月天心的手腕,便领着她朝城墙下面走去,“我们走吧,娘亲。” 这一句娘亲叫的,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口气,在他的印象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娘亲的概念,八岁之前,段家还在的时候,若非是在人前,段家夫妇,也是极少让他称呼他们爹娘的,他在段家的地位,从来,都是超然的,虽然,他的那些“兄姊们”,对他极尽宠溺之能事,他也对他们万分依赖……但是,唯独,对这爹爹和娘亲的概念,在他的心里,就是,会对他好的人的统称,再无其他。 但是,这在段息天的感觉中,完全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一句话,却是让月天心听了之后,开心的忍不住泪流满面,她的儿子,她的宝贝儿子,她朝思暮想的宝贝儿子,竟然,叫她娘亲了!天呐,这美妙的两个字,简直比世上最最美好的乐曲,还要让她迷醉!恨不能,天天,时时,都听到,才好! 目送着月天心和段息天的身影消失不见,月初云才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城外的战场。 在她的奔牛阵之下,火国已经平白损失了一万五千余人,此时,正蜷缩在强弩也射不到的位置,采取着紧缩的防御姿态,很显然,是被吓得没了胆子,正在琢磨应对的法子。 “聂齐,还真是个人才,如此不利的情景,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收拢人心,让兵将们重新祛除恐惧,再次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月初云拿出她的古代版望远镜,往火国的军营里面看了半天,才终于在重重人群之中,找到了聂齐的身影,他正在跟兵将们说着什么,看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想来,应是正在鼓舞士气,而就环绕在他身边的兵将们的表情来看,那鼓舞士气的言辞,应是,也发挥了作用,“只可惜,你的人品差了一些,不然,我定会留你的性命,把你,收归己用。” “狗皮,永远贴不到人的身上,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也得看清楚,这人才,到底是人,还是畜生。”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月初云的身侧响起,仿佛,对这种兵临城下的情势,只觉得幼稚和可笑,“主人,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的优柔寡断了?” “这一次,你家老爷子怎舍得把你放出来了?” 月初云头也不回,依旧看着城下的战局,仿佛,是在计算着什么,对那个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的人,连看都不需要看上一眼,便能知道,是谁。 “云起可是跟老爷子求了若干时候,才求来了这么一次的机会,想来一睹主人的真容,怎料,主人,还真真是令云起大吃一惊。”白云起浅笑着走到了月初云的身边,侧过头,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开心,“原来,并不是那画师的技术太差,把两个不同的人,画成了相似的模样,而是,云起那神秘的主人,真的,就是那个让云起一见倾心,连梦里,都时时念想的女子。” “你这登徒子,何时,能正经一些?” 对白云起的调笑,月初云也不生气,就只是放下了手里的古代版望远镜,转身,朝他看了过去,眉眼里,尽是笑意,“看来,还是你家老爷子把你关的时日少了,这花花公子的心性,还是没改掉。” “主人就这么嫁了,就不怕云起因为伤心,而终身不娶么?”白云起赤唇微抿,俯身,往月初云的身前蹭了蹭,大有一副要沾她便宜的意思,“云起可是早就惦记着,要为主人,侍奉枕席的。” “好了,不闹了。” 知白云起只是嘴上沾沾便宜,并不是真的对自己倾心,月初云也乐得跟他斗斗嘴,但是,这斗嘴,也是要分时候,比如,现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候,就并不是什么合适的好时候,“刚才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出手过于仁慈了?” “难道不是么?”见月初云不再跟自己玩闹了,白云起也收起了先前的色迷迷的模样,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向了城外,“这样的无名小卒,随便派两个家族出手,不就好了么?连三十万人都不到,连天兵的力量,都不需要动用,就能搞定!” “这是战争,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月初云翻了翻白眼,对白云起的这种动不动就像动用她的隐秘力量的念头很是不认同。 “哪有什么不容易!”白云起翻了翻白眼,很是无所谓的说道,“就像帮龙家对付风国的那几十万围敌那般的,不就好了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 《爱妃哪里逃》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思乐篇 缓缓的睁开眼睛,云思乐本能的拧紧了眉头,没有死么?呵呵,他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么?连风风光光死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刚刚,他为了给月初云挡那致命的袖箭,可是先用自己的椎骨当了一下的,他感觉的到,他的椎骨,应是断了的……下半辈子,都要变成一个只能依靠轮椅活着的废人了么?这样的一个他,还有什么资格,说守护他的初云妹妹? 突然,云思乐拧紧了眉头,不疼?他的身子,竟然,没有觉得疼?这是怎么回事?椎骨断了,又是身染剧毒,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痛苦呢?难道说,他其实是死了的,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神境? 这般想着,云思乐便是从床上坐起了身来,动了动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紫檀木雕琢的桌椅书架,比他先前住的地方,还要精致了几分,只是,屋子里飘着的一股焚烧麝香的味道,让他很是不喜欢。 “有人么?”云思乐微微凝眉,穿上了靴子,下了床,低低的问了一声,如果,这就是神境的话,可就有些太让他失望了,在他印象里的神境,应是要比这美上百倍才是。 “大人!您可终于醒了,吓死阿布了!” 听到云思乐的声音,一道黑影破门而入,一个猛扑,便是钻进了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啊蹭,弄得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痒,“您可别再寻死了!不就是那些老头子们逼着您选亲么!您随便挑一个女人,大不了,不同房就是了,也,也用不着寻死啊!” 听着这个名唤阿布的小家伙的话,云思乐不禁微微一愣,伸手,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阿布?” “大人?” 看出了云思乐反应的异常,阿布轻轻的抖了抖他脑袋顶上的一对黑色小耳朵,扬了扬他身子后面的一条粗粗的大尾巴,看向了云思乐,“有什么吩咐么?” “你是人,还是妖怪?” 云思乐只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这,这个自称阿布的家伙,根本,根本就是一只还没有完全变成人的狐狸啊!难道说,这,这世上传说的,狐妖,真的,是存在的?可是,他……刚刚,好像是,称呼他,大人? 听了云思乐的问询,阿布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大人,您没事吧?什么是人?妖怪,又是什么?” 突然,云思乐想到了什么似的,把阿布丢在了地上,快步走到了梳妆镜前面,看向了铜镜里面的自己,还好,他还是他,样子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没有那搞笑的耳朵,身后,也没有尾巴,“你的耳朵和尾巴,是怎么回事?” “啊?耳朵和尾巴?” 阿布不解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只耳朵,又拖过自己的尾巴来,细细的看了又看,才是重新看向了云思乐,“没怎么啊?有什么不对么?” “咳,那个,我是说……” 云思乐张口结舌了半天,终是不知该怎么问出口才好,这时,他才是明白了,为什么月初云总是跟他说,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追问,什么是“时代”,她却是解释不出,只道是,她,能看到未来。 当时,他还觉得,她是在敷衍他,现在,真正临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才是,不得不信了。 “大人?” 阿布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云思乐的脸,低声唤了一句。 “我好像,头有些晕,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云思乐见避无可避,只得用出了装失忆,好歹,他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好好的弄清楚这里的情况,以后,怕是要丢人现眼的……而且,更重要的,他得想办法回去才行,把月初云交给云轻尘那个小没良心的,他可不放心!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云思乐,确认,没有被掉包,阿布才是叹了口气,重新蹭到了他的身边,“大人啊,以后可不能再寻死了啊,你看看你,好好的,去撞什么石柱,把头撞坏了吧?还好,没破了相,不然,几日后的选亲,阿布可要如何跟那些臭老头,臭老太婆们交代啊……” “选亲?撞石柱?交代?” 云思乐微微凝眉,听这意思,好像是说,他这个原本的身体,正是在被人逼婚,而且,还是抵死不同意的自杀了? “大人,您不会是……连您自己的身世,都不记得了吧?”阿布小心翼翼的蹭到了云思乐身边,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啊,怎得就把脑子给烧坏了呢?啊,对了!是撞坏了! “不记得。” 云思乐伸手捏了捏阿布的耳朵,毛茸茸的,不是假的,又扯了扯他的尾巴,软软的,也是真的,手感不错,恩,如果做成一条围领,送给初云的话,冬天,肯定就不会冷了,“你说给我听吧,不然,让别人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的话,肯定会以为是,你把我掉包了,到时候,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感觉到了云思乐对自己的尾巴有了不该有的“坏心”,阿布紧张的把尾巴缩了回去,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咳,那个,大人,虽然,阿布很同情你没有尾巴,但是,阿布的尾巴,也是不能借你的。” “没有尾巴,是一件很值得同情的事情么?”云思乐微微扬眉,又瞟了一眼阿布的尾巴,庆幸自己还好没有也长了那么一条,“刚才告诉你了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需要你详细一些的讲给我知道。” “当然……可怜了……” 阿布理所当然的大叫出声,但是,考虑到自己的主子没有尾巴,后半句,便是声音弱了下来,“咱们狐族,尾巴越大,越漂亮,就越是适宜修行仙术……尾巴越小,越……咳,总之就是,大人,您虽然是出身狐族的王室,但是,因为天生没有尾巴,所以,一直被陛下冷落……要不是不久之前,突然爆发了瘟疫,另外几位王子和公主都暴毙身亡了……您现在,定是还被关在冷宫里的呢……” “然后呢?” 云思乐微微凝眉,缩在衣袖里的拳头,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武技还在,修为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身体,而被削弱。 “然后?” 阿布翘了翘唇角,很是头疼的继续解释道,“还有什么然后啊!然后,陛下就责令您,挑选一个女子成亲,为王室传宗接代了啊!唔,因为,那个……您没有尾巴,确切的说,是耳朵也跟正常的男子不太一样,所以……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不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您……陛下只得退而求其次,让您去民间选一个女子成亲了……” 云思乐扬了扬眉,稍稍放心了一些,敢情在这儿,他还是不受待见的,不过,也好,至少出门的时候,不用再跟以前那般的,走到哪儿,都被围个水泄不通了! “大人……” 见云思乐不说话,阿布不禁紧张了起来,是不是他说的太直白了,伤了主子的心了?他该不该告诉主子,他走到哪儿,都会被女子们围观,为了见他一面,不惜大打出手的事儿,稍稍安慰他一下? 哎!也是苦了大人了,若不是那些老顽固们,不答应自家的女儿们嫁给主子,又如何会惹出这不到一个月工夫,十几起的跳房,跳河,上吊,服毒的自杀事件?如果,没有这些个麻烦事儿,陛下又如何会逼迫主子赶紧从民间找一个女子成亲,断了她们的念想?如果,陛下不逼迫主子选亲,主子又如何会以死抵抗,拿头去撞石柱自杀? “阿布。” 见阿布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云思乐不禁浅浅一笑,这个呆呆傻傻的小侍卫,好像是对他忠心的很呢! “阿布在呢,大人。”被云思乐这么一叫,阿布才是回过了神来,扭头,看向了他,“有什么吩咐么?” “你总是叫我大人,我,叫什么名字?” 云思乐浅浅一笑,媚骨浑然天成,直惹得阿布也是忍不住流出了哈喇子,这一次,大人醒过来,好像是,比以前的时候,更美了,难怪,那些女人们,连他不能修行的事儿,都可以不介意了呢,这么一个美人在侧,谁还舍得,让他去征战和动武! “溟青竹,啊,呃,大人,您该不会是,连您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阿布本能的答应出声,但是,答应完了,才蓦地想明白了,云思乐问的是什么,不禁,双眼瞪成了铜铃! “溟青竹,唔,勉强还算是好听,就这样吧。” 云思乐浅浅一笑,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没有女人烦他,刚好,他也懒得去应付那些无聊的女人们,看来,以后的日子,他可以有许多的时间,来寻找回去云国的法子了……初云妹妹,不要伤心,我,没有死,我,会回去寻你的…… “大人?” 阿布又唤了一声,对云思乐又开始不言不语了倍感头疼,大人这一下撞得,好像是,不轻呢?这……要不要去告诉陛下一声啊…… “选亲什么时候开始?”云思乐浅笑着伸手,在阿布的眉心处弹了一下,轻声问询道。 “后,后天……” 阿布小心翼翼的说出了日期,然后,一把抱住了云思乐的腰,“大人啊,您可千万不要再寻短见和偷跑了啊……陛下说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阿布,阿布就得全家处死了啊……” “我不会寻短见和偷跑的。” 云思乐轻轻摇头,伸手,把阿布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然后,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去,准备纸笔来,在选亲之前,依着我画的,给我准备一身衣服和轿子来,告诉陛下,我会好好的,给他们挑一个‘传宗接代’的人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