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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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池
“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轻轻倚靠在窗前,口中轻喃着红楼梦中曹雪芹描写林黛玉的句子,再联想到自己此刻的离奇境遇……无力的轻咳数声,顾月池梨窝浅显,视线投放到天际最远处的那抹泛着金色余晖的红霞之上。
三个月了,意外之后她来到这个在历史上不曾留名的年代已经三个月了。可是明明过去三个月,她却还如同置身梦中一般,有种似睡非醒的感觉。毕竟穿越这两个字,她一直以为只存在于电影和小说之中。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任谁一时都接受不了。
大楚!月池!
这个不知名的年代叫做大楚,眼下的她不再是以前的自己,而是大楚王朝镇国将军顾振涛的嫡亲女儿,名唤——顾月池!
在前世,她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如果一定要在普通里找出一丝亮点的话,恐怕也只有那个老好人的称呼了。因为如此,父母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到了妹妹的身上;在前世,她爱的男人不爱她,所以在面对一连串自己无法左右的变故,她无力扭转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回去了又如何?还不是继续做个可有可无的老好人!
既来之则安之!
眼下她容貌堪喜,这总比穿成丑女强上许多;镇国将军家的嫡女,这是个还算不错的身份,足够她衣食无忧了。可叹的是世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上天在厚待了她的容貌和身份地位之后,却也给了她一副林妹妹似的身子骨。手无缚鸡之力,身若风中蒲柳,单单这一项,便足足折磨了她已三个月。
“小姐,外面风大,窗子还是关上比较妥贴!”
在顾月池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长吁短叹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见一位长相普通的妇人越过顾月池身畔伸手将半敞的两扇窗子关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眉头只是微微蹙了蹙,顾月池轻轻侧身看着来人,苦叹:“奶娘!我已经大半个月没出去走动了,此刻才只是稍微透透气你就这样!”
仔细说来,这顾月池虽然生来富贵,但身子一直有恙。半年前,她本是与府里的其她两位小姐去游湖的,却意外落水进而昏迷了三个月,直到她穿越过来,这才有了现在的顾月池。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身子才更加孱弱了。此时兀自关窗的来人是自小将顾月池奶大的奶娘,自然对她格外关心。
“小姐该喝药了!”不是没听出顾月池语气中的苦涩,奶娘对她慈爱的一笑,折回一边的小几上,将托盘上的一碗汤药轻放在小几上:“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到时候气候也大约暖和了,小姐你大可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动走动。”
“***寿诞么?”眼神之中闪过思索之意,没等奶娘过来搀扶,顾月池踱步来到小几旁,扶着几角坐了下来:“到时候岂不是会有很多人祝寿?”
因半年前的那次意外险些要了顾月池的小命儿,这大半年她所居的琴瑟阁老夫人是不让人随意进的。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第一个月她是在床上度过的,第二个月也只是在屋子里活动,到了这第三个月才在院子里偶尔走动。所以……除了见过老妇人一面之外,对于顾府的人和事,她也只是从奶娘的口中听说的。
将汤药递到顾月池手边,奶娘点头道:“那是自然!”
反正自己在醒来之后便声称失忆了,到时候见到谁都以这个为由头便是。
心中如是想着,顾月池顺从的接过汤碗喝了一口药。
“蜜饯!”见顾月池面露苦涩,奶娘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递了过来。“小姐还是老样子,每次喝药都会吐舌头!”
将蜜饯填入口中,醇甜的滋味在舌尖处漫开,顾月池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苦口良药是不假,不过没病谁想要吃药啊?更何况……这还不是药片儿,而是熬到一定火候的汤药!一开始的时候顾月池也不想喝来着,她眼下之所以这么顺从,根本是因为被这副不争气的身子给折腾怕了。
看着顾月池的眉头总算舒展了,奶娘这才欣慰的笑了笑,着手收拾起药碗。
“奶娘……”
“嗯?!”
望进奶娘满是疑问的双眼中,顾月池轻声问道:“娘……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从奶娘的口中顾月池得知镇国将军的正妻赵氏,也就是顾月池的亲娘还是健在的,可是在她醒来的三个月里,却从来不曾见过她来探望过自己。
就算她不是真正的顾月池,可她却占据着顾月池的身体,这个娘也是要认的。
闻言,奶娘脸色微变,拿着汤碗的手也微微一顿:“哦……老夫人说过了,这阵子要小姐好好调理身子,不让人随意来探望。”可能是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奶娘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低头将汤碗放在托盘上,不再看顾月池。
此刻她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顾月池自昏睡中醒来三个月一直没有问过关于她娘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去跟她说什么。此刻她问了,她却不忍心告诉她。
“是这样啊!”不是没听出奶娘话里的牵强,顾月池翘着嘴角站起身来:“不急,过几日奶奶寿诞之时,我就可以见到她了。”
世上没有不疼自己儿女的母亲,自己的女儿生死未卜,试问哪个母亲还可以坐的住?若是换做她人,恐怕早已寸步不离的守在榻前。
可是她的母亲不然!
自从顾月池醒来之后,还从来未曾与之谋面。什么老夫人不让打搅,这里面恐怕还有她不曾听闻的事情。
老爹是将军,一直镇守边关半年都不曾回来过;亲娘倒是还健在也在身边,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只有一个老夫人貌似对她还有几分关心,只不过这份关心也仅仅表现在三个月过来看过她一次;呃……貌似还有几位姨娘……。
顾月池心想,嫡女不是该享受娇宠么?这将军府内的事情,应该不至于让她以后的日子太清闲才是。可……
“小姐……”
看着顾月池苍白憔悴的面容,奶娘**言又止。
“咳!咳……”本是想看奶娘的,却因为胸臆间突然上涌的燥气作祟,顾月池忙拿起小几上的帕子轻掩口鼻。“奶娘想说什么?”这不争气的身子,调理了三个月都没见什么大的起色,真是悲剧了。
“没!没什么!”
有些不自在的对顾月池笑了笑,奶娘忙道“奴婢待会儿去给小姐准备合适的衣裳,过几日好去为老夫人祝寿。”
真是不该咳嗽的时候乱咳!
看着奶娘把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顾月池的神色有些讪讪然。
施施然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她向着不远处的床榻前进而去:“这些一直都是奶娘打点的,我什么时候过问过?”
顾月池不是不关心这些,是在这些生活琐事上对奶娘十分信任。若是问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与谁最为亲近,那个人不是她的父母亲人,而是身后照顾了她三个月的奶娘。
至于几日后老夫人的寿诞么……哼!既然老天又给了她一次生的机会,她可不想白白浪费掉。在这琴瑟阁中当三个月的鸵鸟那是因为她身体有恙;反正她美其名曰是失忆了,待到这身子养好了,便可打着失忆的大旗好好逛逛这花花世界;当然,也要好好认识认识她的那些新的亲人。
“那奴婢先去准备晚膳了。”望着顾月池的背影两眼,奶娘在心中喟叹一声便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奶娘脸色一变,低头望着手中的托盘,她无奈而又有些心疼的摇了摇头,轻喃道:“大小姐的身子本就不好,眼下又得了失忆,这府里有老夫人在倒还好说,若是哪一日老夫人没了,她该如何生存下去?”
这边奶娘正在长吁短叹,那边从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一声调笑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循着笑声向院子里走了没多远,只见是奉命在院子里伺候的秋玲和束草两个丫头。
顾月池原本是有贴身丫头的,不过半年前那丫头在她落水之时救主心切早早就去了。眼下这两个丫头说是老夫人派来伺候大小姐的,却装扮的一个赛一个的出挑儿,一看就知道不是来伺候主子的。这半年来伺候顾月池的,根本就是她这个老婆子而已。
“唉……”
在这府里看不过眼的事儿多了去了,主子们有的时候尚还不好说话,她一个老妈子更没有话语权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奶娘转身**要离开院子。
她想走,有人还不乐意呢。
没等奶娘离去,适才还在跟束草开着玩笑的秋玲便率先开口了:“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奶娘啊!你这是又去给大小姐送药了?你说也奇了怪了,你这一日三次一次不落的送着药,大小姐的身子怎么就不见好呢?”
闻言,奶娘身形一顿!
这秋玲说话的语气高,其中明显包含着奚落之意。听了她的话,顿住的不只是奶娘,还有不远处那双扶在半掩窗棂上的柔弱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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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欺辱
“秋玲!”伸手拽了拽秋玲的衣袂,待在边上不曾言语的束草睨了奶娘一眼,劝道:“琴瑟阁的事情都是奶娘在打理,没有她哪里来的我们这么清闲?再说了,她这么大年岁了,你何苦为难她?”
“你几时见我为难她了?”不满束草替奶娘说话,秋玲嗔了她一眼,两三步来到奶娘身侧轻蔑的问道:“奶娘你自己说,我可曾为难你了?”
整个偌大的将军府里,只有这琴瑟阁人烟稀少,她时运不济偏偏在顾月池病重时就被指派到了这里。。在其他的主子身侧伺候着虽说有些吃累,却也有时来运转的机会。可是现在呢?在整个院子里加上那个不讨喜的主子一共才四个人,束草原是与她一起在三姨娘身侧伺候的,与她处境相似;除了束草这院子里也就还有两个活人,这两个人一个是主子,另外一个就是奶娘了。
主子再不得宠那也是主子,她不能对主子不敬,对这奶娘也该扬眉吐气些。
面对秋玲的咄咄逼人,奶娘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摇头。
这将军府内虽说平时看着妻妾和睦,实则不然!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在争斗中谁的心机重些,谁更得宠些,那那个人就是赢家,主子的地位高了,连带着做下人的也就翘起尾巴来了。
就像现在……她所钟待的大小姐不得宠,而这秋玲原是伺候三姨娘的,偏偏三姨娘在老太太那里说话最顶用,唉……
满意的看着奶娘垂头的样子,秋玲看向束草:“你刚才也说了,奶娘这么大年岁了,什么事情都要操心,也怪可怜的,我只是教她懂得凡事要识时务才好。眼下在府里最得宠的是三姨娘和二小姐,要不是她和大小姐这主仆俩,你我此刻不还在三房里吃香喝辣么?”
听了秋玲的话,束草的脸色不免黯然了几分。实在看不过秋玲的做法,却又不想为此与她撕破了脸。束草对奶娘赶忙挥了挥手催促道:“眼下该是准备晚膳的时候了,奶娘莫要在这里耗着了,主子要是怠慢了,身子骨可是吃不消的。”
知束草是在帮着自己解围,奶娘感激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忙一边点头一边退了下去。
“你啊!总是替奶娘说话。”看着奶娘离去的背影,秋玲的话里满是不依。
束草与秋玲原本就是一起进府的,故就算秋玲这人平日里有些仗势欺人,也没有疏远她。此刻面对秋玲对她的不满,她只是笑笑,然后挽着她的手臂道:“莫要再提起奶娘了,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诞了,你不是说要绣一幅南山图与二小姐么?赶紧的!”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
经束草故意一提醒,秋凉忙与她一起回住所了。
嘴上一份子,手上一份子。
这秋玲虽说牙尖嘴利,不过做起绣活儿来却是把好手。为了巴结主子,好早些回到三房,她早早就打算绣幅南山图给二小姐,好让她与老夫人祝寿。
都说嫡女当宠,庶女位卑。不过这条铁律在顾家却被打破了。
顾振涛是大楚王朝的镇国将军,他的正妻也就是顾月池的母亲自然出身名门,不过可惜的是十几年过去了,名门的名声尚在,却早已是家道中落,在赵家已然没有一个在朝中担当重任的顶梁柱了;再加上赵氏生性高傲,根本就不屑与别的女人争宠,这也就成就了府里几位姨娘。
将军府共有三位姨娘,二姨娘钱氏虽说在几个姨娘之中进门最早,却一直无出。没有子嗣,自然就少了争斗的筹码,因此这将军府内一直都是三姨娘姨娘孙氏和四姨娘江氏的战场。
说来也怪!
一位正妻,三个姨娘,顾大将军的四个老婆除了二姨娘不能生养,其她三个生的都是女儿。正妻不争,孙氏和江氏起点相同,这一斗便是十几年……
十几年下来,结果从秋玲的话里便不难听出,胜的是那二小姐的生母孙氏!
戏,散了!可看戏的却还愣在原处!
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前院儿,站在床前的顾月池神色黯然,心中思绪飞转。
说句难听的,世人都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奶娘从小将她带大,此刻却在琴瑟阁中受着如此欺辱,这说明什么?
“唉……”
许久之后,随着一声轻叹,琴瑟阁主室内的窗户再次严丝合缝的关了起来。
无论情形有多糟糕,总不会有比死更糟糕的事情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不怕!不是还有几日么?这几日她要抓紧时间暂时当只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看见了也暂且当作没看见!
对于秋玲嚣张跋扈欺辱奶娘一事,顾月池不是没动作,而是决定暂时先忍了。不只是她忍了,奶娘本人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起过这事儿。基于这一点,顾月池就觉得相当窝心。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从她平日的一举一动便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奶娘知道她身子不好,宁愿咽下这口气,也不想让她知道。顾月池病的是身子而不是心,奶娘这样的真心,她又岂会看不真切?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日,眼看着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了,奶娘为顾月池准备的新衣裳也呈到了她的面前。
“这衣裳都是奶娘自己做的么?”
一件淡紫色的百褶襦裙,外搭一件镶嵌有绒边的同色缎襟小褂,摆在眼前的衣裳随不是多华贵,做工却相当精细。依着顾月池对自己处境的推断,整个将军府里,怕是没有一个当主子的会想起为她这个病秧子置办衣裳的,这衣裳多半是奶娘自己做的。
将衣裳在顾月池身前比了比,奶娘憨厚的笑着:“小姐的尺寸只有奴婢拿捏得清楚!”
伸手抚摸着缎襟小褂上密密实实的针脚,顾月池感激的看着奶娘:“虽说我是嫡女,却根本不受宠。整个将军府里的主子何其多,奶娘何不另寻良主?”
撑着衣裳的手一顿,奶娘一脸惊愕的看着顾月池:“小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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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处境
“奶娘是想问你从未跟我说起过这些,我怎么知道自己不得宠的?”淡笑着接过奶娘手中的衣裳放到床榻上,顾月池明眸灿然的盯着奶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虽说不得宠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还不至于让她到愁眉不展的地步。
奶娘没有答话,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轻轻咳嗽了两声,顾月池斜靠在床廊上,把玩着身侧的床纱吊钩:“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奶娘!谢谢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悉心照顾。我知道,你不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想要保护我。”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奶娘对顾月池的照顾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的。
闻言,奶娘低头苦笑:“可是无论奴婢怎么努力,小姐终究还是孤零零一个人。是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小姐,也不能为小姐争取什么。”
无论再怎么努力,她终究只是个下人,除了给顾月池端茶倒水熬熬药以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见奶娘一脸愧疚的样子,顾月池笑着拉她坐在身侧:“奶娘在将军府里只是个下人,能够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无需自责。”
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奶娘看着顾月池喃道:“小姐还是这样的性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温和无争。”
“温和无争么?”眉梢几不可见的轻挑了下,顾月池心中暗自思忖:很快就不是了!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这句话在她的前世早已应验,老天既然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她可不想再早早的挂了。
在过去的几日她早就想的透透儿的了。眼下知道自己不得宠,她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条是继续留在琴瑟阁,一直当自己的鸵鸟,直到老夫人什么时候想起她把她嫁了;另外一条,那就是走出琴瑟阁去争宠,让自己和奶娘过的更好一些。
很显然,在这两条路中,她选择了后者。
见顾月池一脸思索的样子,奶娘有些迟疑的唤了一声:“小姐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这次奴婢一定知无不言,绝对没有半分隐瞒。”
“知无不言?!”顾月池微一沉思,对奶娘说道:“奶娘先跟我说说眼下府里的状况如何?醒来三个月,我眼下总该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觉得顾月池说的有道理,奶娘对顾月池道:“除了夫人和小姐之外,府里的主子只有老夫人、三位姨娘和两位小姐。”
微微颔首,顾月池点头:“镇国将军府没有男嗣,只有三位小姐,这个奶娘以前跟我说起过。”
“二姨娘不能生养,两位小姐分别是三姨娘和四姨娘所出。”伸手捋了捋顾月池的鬓发,奶娘继续道:“府里的两位小姐与小姐一样,同排月字,三姨娘所出的二小姐名唤月遥,四姨娘所出的三小姐名唤月霜。眼下在府里三姨娘管事,而月遥小姐在老夫人跟前儿最得宠。”
顾月池释然!
怪不得那一日秋玲会那么说了。
不过说来也怪!
按照规矩,在这个年代,嫡女应该比庶女得宠,怎么在顾府却正好相反呢?
没道理外面庶女风光无限,她这个嫡女却在琴瑟阁如此凄凉啊?!
“府里的这些人,待到明日我自然得见。”别有深意的盯着奶娘看了半晌,顾月池试探着问道:“我娘是正妻,为何……”后面的话虽未出口,不过她知道奶娘懂她的意思。
府里的这些人到底是多厉害的角色,待明日她见到了自然心中有数。眼下当务之急,是她要弄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好!就算她打着失忆的幌子招摇撞骗,这是个正常人就算是失忆了,也该关心自己的亲娘不是?她寻思着自己这个嫡女在府里不吃香,大概跟她这个娘有关。
一脸的犹豫之色,奶娘躲过顾月池灼灼目光,低头似在沉思什么。
“奶娘适才不是说知无不言么?”秀眉微蹙,顾月池又加了把劲儿:“明日我便出了这琴瑟阁,到时候奶娘不说,也会有别人会说。”
奶娘总是这么**言又止的样子,根本就是在拐弯抹角的告诉她这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事儿。既然不好,这事情她若问出来还好,若是问不出,倒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就不大好让人接受了。
耐心!耐心!耐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奶娘还在犹豫,顾月池暗叹一声,依旧旁敲侧击的问道:“娘和爹的感情不好么?”
“不是的!”抬头瞅了顾月池一眼,奶娘思量再三,终是晦涩一叹道:“小姐的娘亲确实是将军大人的正妻,当年媒妁之言嫁过府来的时候,也想要一心一意的做个好妻子。一开始的时候,将军大人与夫人也算情投意合。可自从小姐出生之后,夫人便再无所出。日子久了,老夫人便逼着将军大人纳妾,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可夫人不肯啊!这一来二去就……”
后面的话奶娘没说,不过顾月池也已然猜到一二。
重男轻女啊!
这种旧观念还真是害死人!
眼下镇国将军府里有三位姨娘,这就表明当初她那个所谓的爹,最终还是从了母命。唉,说来这是古代,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想要要求一个男人从一而终?现代男人都还做不到,让她爹不娶妾,跟让猫不吃鱼一样难啊!
想到这些,顾月池掩嘴又轻咳了几声,问道:“娘现在应该还在府里?”
奶娘轻轻点头:“自将军大人纳了二姨娘起,夫人便搬到了府邸后院儿的佛堂去了。”
“那个时候我多大?”这是顾月池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
眼中泛着心疼,奶娘回道:“小姐十四个月的时候二姨娘过的府。”
十四个月!
因为丈夫纳妾便丢下襁褓中的女儿?这样的娘……过去三个月是她太乐观了,这顾月池根本就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主儿啊!
“才十四个月啊!”轻轻呢喃了句,顾月池不再多问什么。将床榻上的衣裳往里面推了推,她平躺其上,对奶娘吩咐道:“给我做衣裳奶娘辛苦好一阵子了,赶紧去歇着!”
奶娘迟疑半晌,见顾月池并没有过度沮丧的样子,奶娘点头应道:“小姐也累了,早些歇着,奴婢先告退了。”
顾月池思考了片刻,在奶娘即将离去之际,再次开口问道:“奶娘为何对我如此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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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妹妹
伸手抚摸着顾月池如墨般的柔软发丝,奶娘宠溺的笑说:“奴婢本就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又打小看着小姐长大,自然对小姐尽心尽力。。”
她的身份虽然不高贵,长相也很普通,却是比父母更加关心自己的人――唯一的一个人!
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奶娘给自己的温暖,再想到前几日在院子里她受辱的一幕,顾月池心头微微泛酸。
将头转向床榻内侧,她掩鼻说道:“我乏了,奶娘先下去!”
“是!”拿起一边的薄被轻轻搭在顾月池的身上后,奶娘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奶娘走后,顾月池心中思绪万千。躺在床上她一边思忖着府中的事情,一边轻咳着。这副身子骨就是这样,按照大夫的说法是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遭殃……咳嗽这罪可是不好受的。咳到最后顾月池根本就没心思去想什么府里的事情了,那扯着嗓子连着肚子的滋味,难过的她直搓搓脚儿。
“还是现代医学好,什么病一查便知。这古代的蒙古大夫开的药难喝不说,还不怎么管用。”口中如此呢喃着,没有办法的顾月池只得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无力!无力!咳嗽起来太无力了!
此刻若是有人问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一定会回答赶快让这该死的咳嗽离她而去!
既然不能躺下,那就趁着奶娘出去的机会去院子里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她的病来说未尝不是好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心动就行动,打定了主意之后,顾月池便起身取了一件厚些的外褂穿在了身上。
褂子穿好后,顾月池刚刚来到门前,还没等她打开房门,便有人从外面将房门推开了。
来人显然没想到顾月池会站在门后,有些措手不及的忙稳住手中盛着衣裳首饰的托盘,那小丫头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然后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子:“奴婢夏香见过大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
二小姐?!
听了夏香的话,顾月池忙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后。可不是!在她的身后此刻正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对着自己低吟浅笑呢!
在将军府里,三姨娘管事,二小姐最得老夫人宠爱……
脑海中回想着奶娘刚说过没多久的话,顾月池双眼微眯,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眼前的这个妹妹。
身着一件枣红色的雪纺棉纱裙,外搭一件同色比肩,再加上一张不大不小标致的瓜子脸,一双仿佛会说话的明眸,这就是传说中的顾月瑶。(.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顾月池长的美但身子孱弱,但顾月瑶不同。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顾月瑶的眼睛明亮璀璨,有她的地方,好似多了阳光一样。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顾月池心中暗道:果然名不虚传!
知道顾月池在打量自己,顾月瑶有意多给她些功夫。吩咐夏香将手中托盘先放到桌子上,她这才上前走到顾月池身前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从怔愣中回神,顾月池对顾月瑶笑道:“今儿天气不错,我打算到院子里去走走。”
“姐姐身子才刚刚见好,可要仔细着点,莫要再伤了风!”笑意盈盈的对夏香摆了摆手,顾月瑶挽着顾月池折返回屋子里,来到放着托盘的桌子前面坐了下来:“按理说姐姐醒来已三个月有余,做妹妹的本该早些过来探望,奈何奶奶有话,我也只得遵循!这么晚才来看姐姐,你可不要记在心上。”
顾月瑶说的话处处得体,就算知道她所说的话未必是真,却又让人从话里挑不出任何的不是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琴瑟阁内都快长草了。顾月池很好奇,自己的这个最得宠的妹妹这会儿过来琴瑟阁到底所为何事?轻声掩口咳了咳,顾月池对顾月瑶笑了笑,道:“妹妹有这份儿心足矣!”
眸子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光亮,看着眼前的顾月池,顾月瑶试探性的问道:“奶奶说姐姐溺水太久伤了天眼,故而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这是真的么?”
其实不用问,顾月瑶也知道答案,不过出于姐妹之间的关切之情,这话还是要问的。
“嗯!”顾月池就坡下驴顺着杆儿就往下爬:“过去的事情,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脸的惋惜之色,顾月瑶露出一个鼓励性的笑容:“姐姐莫要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勉强的扯了下嘴角,顾月池看向桌上的东西:“妹妹这是……”托盘内所摆放的衣裳和首饰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货色。
“这些啊!”扫了眼桌上的东西,顾月瑶笑道:“明日不是***寿诞么?姐姐过去半年一直卧病在床,也没置办什么好的衣裳首饰,这些是给姐姐明天到聚福堂拜寿时穿戴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前的这张脸明明好看的如花一般,而且说话也温和亲切,可是顾月池的心底就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一个是失宠的嫡女,一个是得宠的庶出。她们两个本该是死对头才是,眼下她这么做有何所图?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可怜她?其实看她一脸真诚的样子,顾月池本该欣慰的,可是她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关心。
是她出现幻觉了?还是她这个老好人见不得好人?
“姐姐?!”
见顾月池兀自沉思,顾月瑶轻晃了下她的手臂。
抬眼看了顾月瑶一眼,顾月池佯装一连感动的样子:“让妹妹费心了。”
“都是自家姐妹,姐姐何须如此客气?”视线在整个房间内穿梭,顾月瑶关切的问道:“姐姐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轻摇臻首,顾月池回道:“这琴瑟阁内有奶娘伺候,妹妹大可放心!”
听顾月池提起奶娘,顾月瑶秀眉微蹙:“仔细说起来我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奶娘在姐姐身边伺候着?”
“哦,我适才让她回……”
顾月池本想跟顾月瑶说她让奶娘回去休息了,可话刚到嘴边便见奶娘匆匆忙忙的端着茶盘从外面进到了屋内。
“奴婢问二小姐安!”对顾月瑶福了福身子,奶娘将茶盘上的两盏热茶分别递到了两位主子身前:“小姐、二小姐请喝茶!”
“我不是让奶娘去休息了么?”视线扫过奶娘额际密布的细汗,顾月池不由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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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转变
眼下虽是阳春三月,天气渐渐转暖,但却还没到会热到让人出汗的地步。。此刻奶娘一脸的密汗,便表明她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明明让她去休息了,二小姐顾月瑶来了,她这么匆忙的赶来做什么?
若是说秋玲等其她人想要巴结顾月瑶凭此谋个好去处,顾月池相信,但是她敢笃定奶娘一定不会。若是真的那样,她又何必一直守在琴瑟阁照顾她?
对顾月瑶笑了笑,奶娘回着自己主子的问话:“回小姐的话,秋玲和束草两人此刻都有活路要忙,二小姐到了琴瑟阁却没人伺候,这总是说不过去的。”
手中拿着茶盘,奶娘退到顾月池身后不再言语。
听了奶娘的回答,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没等顾月池说话,顾月瑶便先说道:“奶娘想的如此周到,有你伺候姐姐我也就放心了。”
垂首而立,奶娘只是笑笑。
“我今日是来给姐姐送东西的,府里的事儿多,这东西送到了也该回去了。”从桌前起身,顾月瑶叮嘱着顾月池:“因这几年边关战事吃紧,***寿宴便省去了。她老人家的意思是明日大家伙儿在一块儿吃顿饭,权当她的寿宴了。姐姐明日可要早些过来聚福堂,妹妹我在那里候着姐姐。”
“咳咳!”
又是轻咳两声,顾月池开口笑了:“妹妹慢走!”
深深的看了奶娘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顾月瑶出门便带着夏香离开了琴瑟阁。
待到她们走后,奶娘浑身上下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看着奶娘反常的举动,顾月池一脸疑惑的暗自思忖道:“奶娘是怕我跟月瑶妹妹单独相处么?为什么?”
暂时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将视线放到桌上的衣裳首饰上许久,顾月池对奶娘说道:“明日去聚福堂的时候,奶娘就不要随身跟着我了,我带着秋玲和束草两个丫头过去就好。”
在琴瑟阁内区区两个小丫头都敢欺负奶娘,明日到了聚福堂,那里主子多,下人自然也多,她可见不得奶娘再受什么窝囊气!
“奴婢还是贴身伺候小姐的好。”顾月池不想让奶娘再受欺负,奶娘哪里顾得上那些。秋玲和束草对顾月池都不曾上心,要让她们两个丫头跟着去了,她还怕顾月池在寿宴时有什么闪失呢。
知奶娘担心什么,顾月池遂笑道:“奶娘,小鸟儿总是要独自飞翔的。”
“……”
护的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这个道理奶娘还是懂得。深知顾月池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奶娘顿了顿:“小姐身子不好,若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千万莫要动怒。”
“嗯!”
顾月池微微点头。
老夫人寿诞这一日,顾月池早早便起了身。虽说顾月瑶给她送来了衣裳和首饰,她还是穿上了奶娘一针一线为自己缝制的衣裳。
在吃过早膳后,她让奶娘端药的时候顺带叫来了秋玲和束草两个丫头。
端坐在膳桌边上,将苦涩难咽的药汁一口气喝完,顾月池一边拿着手绢擦拭着嘴角,一边上下打量着身前垂首而立的两个丫头。
这两个丫头说起来是老夫人指派来伺候她的,在她醒来三个月的时间里却从未进过寝室,更甭提伺候了。眼下她们站在这屋子里,可是新媳妇上轿头一遭。
视线在两个丫头之间穿梭,又仔细多看了秋玲两眼,顾月池挑眉问道:“今日是***寿诞,我去聚福堂拜寿,你们两个贴身伺候。”
“是!”
顾月池的话刚刚落地,秋玲和束草两个丫头便急急忙忙的应了声,完全没了往日对奶娘的趾高气扬。
伸手接过奶娘递来的茶盅轻喝了口水,顾月池漱了漱口后将水吐到了一边的痰盂之内:“你们先下去整理下衣装,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有妈妈过来引路。”
又应了声“是”两个丫头便出了寝室,回屋收拾去了。
“吁!”
见二人鱼穿着出了房门,奶娘深出了一口气。
秋玲自打来了琴瑟阁之后便气焰嚣张,虽说从未到顾月池身边伺候着,却也没拿她这个失了宠的嫡女当回事。
聘聘婷婷起了身,顾月池轻道:“奶娘多虑了,主子无论得宠与否,终究还是主子。做奴婢的就算爬的再高,说破大天儿来也还是个下人。这秋玲虽目中无人,这等浅显的道理该是心知肚明的。”
嘴里虽然如是说着,顾月池心里明白。她有资格说这话只因就算失宠,她也还是将军府的嫡女。若她是庶出,再加上不得宠,地位恐怕不会比这些丫头高出多少去。
“小姐说的极是!”有些讶异顾月池居然可以猜透自己的心思,奶娘上前搀扶着她向门口走去。
眼角扫了垂首扶着自己的奶娘,顾月池叹了口气,道:“日后若是有人再欺辱与你,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会再做壁上观!”
手臂一僵,奶娘惊讶的望进顾月池眼中:“小姐都知道?”
顾月池笑道:“有些事情奶娘不提,不一定我就不知。”
“是!”嘴里应了是,奶娘的脸上泛着喜色:看来大小姐自从失忆之后变得精明了不少,这样也好!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春日里别的不多,多的便是风。
迈出寝室的门槛,便觉有一阵暖风袭来,那泌人心脾的清爽着实让顾月池鼓噪的肺部清爽了不少。
过了没多久,秋玲和束草两个丫头便换好了衣裳回来了。大老远的见顾月池与奶娘站在院子里赏景儿,秋玲撇下束草快行两步便来到她们身前。
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子,秋玲将手中的绣图张开双臂在顾月池的身前撑开:“大小姐身子有恙,一定没有功夫给老夫人置办寿礼。奴婢特意绣了一幅南山图,您正好将之献给老夫人祝寿!”
“南山图?”
眼前的南山图绣的格外精致,献给老夫人做寿礼绝对是上上之选。不过……顾月池记得她那次好似远远的听秋玲和束草谈话,这南山图根本是秋玲准备送给顾月瑶的。眼下她将图送给她,这转变来的未免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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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闭
秋玲说的对,顾月池确实没有给老夫人准备寿礼。。天可怜见啊,她这个爹爹不疼娘亲不爱的嫡女,恐怕是将军府里最穷的主子了。
她最值钱的东西也就顾月瑶昨日才送来的那些首饰,人家刚送来,今儿个她不能就送出去?
眼前的南山图绣工精细,作为祝寿的礼物最好不过。不过这东西原是秋玲准备巴结顾月瑶的,这会儿说要给她这个失宠之人……这让她觉得里面必有蹊跷!
不过这蹊跷在哪里?
顾月池只懂前世的十字绣,对今世的绣品根本一无所知,看不出秋玲手里的南山图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侧目睨了眼身边的奶娘。
奶娘见顾月池看向自己,忙会意笑说道:“秋玲这丫头还真是手巧,能把南山图绣的如此出彩,在整个将军府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奶娘的意思是这南山图没问题。
顾月池会意,对秋玲笑道:“秋玲丫头有心了,南山图你先收着,过会儿到了聚福堂我便送给奶奶祝寿!”
“是!”
眉开眼笑的重重点了点头,秋玲忙将手里的南山图收起。
这图该是给顾月瑶的,此刻秋玲却心甘情愿的献给她,这转变来的太快也太蹊跷,顾月池一时想不通。不过既然奶娘说南山图没问题,她就先收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还有顾月瑶,三个月不曾来看过她,昨日也来了……无论让她们如此转变的原因是什么,顾月池也只得见招拆招了!
不知是谁安排的,来琴瑟阁为顾月池引路的居然是被赐了家主姓的顾妈妈。从奶娘的口中顾月池得知,老夫人在当年出阁的时候共陪嫁过来两个贴身丫头,这两个丫头一个因姿色俱佳被老太爷,也就是她故去的爷爷收了房,另外一个则被赐了家主姓,这顾妈妈便是那个被赐了家主姓的丫头。
让顾妈妈来为自己引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失宠小姐的待遇啊?
心中暗自思忖着,顾月池由秋玲搀扶着辞了奶娘随顾妈妈前往聚福堂。
镇国将军府的府邸,是当年皇上御赐的,占地十分辽阔。府邸遵循着大楚一堂三阁四苑的建筑格局,一堂在正**处,是老夫人所居的聚福堂,三阁为琴瑟阁、书雅阁和画意阁,这三阁分别座落在聚福堂的东西和北侧,四苑则在三阁的外围,与三阁隔着一条便于雨日排水而开凿的人工河。
从琴瑟阁到聚福堂的距离虽不是多远,也足以让顾月池孱弱的小身板儿吃不消了。似是有意给她喘息的功夫,顾妈妈一边引着她们主仆三人往前走,一边放慢脚步仔细说着将军府的布局,等到各个地方都介绍的差不多了,她们一行人也已然到了聚福堂的门外。
由于路上耽误了些功夫,顾月池她们到的时候聚福堂外已有不少随自家主子过来的丫头,随着顾妈妈引着顾月池而来,那些丫头们皆停下原来的谈话,齐齐的对她福身问安!
看着众人给自己行礼,顾月池愕然!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悲观了?依着这些丫头对自己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自己的样子,似乎是在告诉她她这个嫡女在府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对顾月池笑笑,顾妈妈道:“大小姐请随奴婢到内堂!”
“呃?哦!”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顾月池吩咐束草留在院子里,带着秋玲一并进了内堂。
门外的丫头不少,堂内的家主自然也不会少。
严格说来,这是顾月池第一次来老夫人居住的聚福堂。初一进门,她便开始仔细打量起屋里的摆设。上好的红木家具,色彩斑斓的各色彩绘陶器,一件件都是琴瑟阁内不曾见过的。
看完了摆设就该看人了,屋子里的主位此刻是空着的,老夫人还未曾从后面过来。倒是两边的几把椅子上是坐了人的,这些人一看穿着就知是府里的主子,不过顾月池却一个都没见过。
这没见过自然就不能乱打招呼了,省的再出了什么纰漏。
“你们看你们看,月池这孩子大病初愈,来我这里此刻看花了眼不是?”
眉头一蹙,顾月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笑容和蔼的老人正由顾月瑶和另外一个长者搀扶着从从后堂的窄门进来,一身藏青色的锦丝缎面薄袄,手握一串暗红佛珠,此人正是曾到琴瑟阁看过自己一次的老夫人。
“今日的老夫人比之那日相见之时倒是和蔼了不少。”心中如此暗忖着,顾月池抿嘴一笑:“奶奶取笑月池了!”对老夫人与其她人拿自己说笑丝毫不以为然,顾月池缓缓在众人的注视下行至老夫人座前福身一礼:“月池给您贺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本来就是来祝寿的,顾月池便选了最简单的贺寿词,不过她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众人都是一脸的惊讶之色。
看到众人如此反应,顾月池不禁眉头一皱!
“秋玲丫头,快些扶起你主子来!”正在顾月池疑惑之际,搀扶着老夫人的那位长者为她解开了心中疑惑。“我们家的大小姐经过这一场意外,性子倒是改变了不少,变得爱言语了。”
“难道以前我不爱言语?”由秋玲搀扶着起了身,顾月池心中如是想着,便如是问道。
奶娘只说她温和无争,可从没提起过她不爱言语。
“可不是!”将老夫人搀扶到主位上落座,顾月瑶上前一步拉起顾月池的手,笑道:“姐姐过去总是待在琴瑟阁内作诗写词,甚少与人来往,就是见了奶奶也只是问安而已!”
自闭症!
顾月池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三个字。
依着顾月瑶的说法,不与人来往,不爱言语,整日待在屋子里,这根本就是自闭症没错。
身子孱弱外加自闭症,再加上生母不顾,这样的一个嫡女上哪里去惹人怜爱?
想到这些,她不禁为顾月池过去的人生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好了,虽说半年前你险些丢了小命儿,不过改了不爱与人言语的弊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打断顾月池纷乱的思绪,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对顾月瑶吩咐道:“瑶丫头先引你月池姐姐认认这屋子里的人!”
“瑶丫头遵命!”
笑意盈盈的对老夫人福了下身子,顾月瑶讨喜的拉着顾月池开始――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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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传话
镇国将军府内一共就那么几个家主,其实就算让顾月池对号入座,也能猜个七八分。。依着老夫人的吩咐,顾月瑶对秋玲摆了摆手,伸手搀扶着顾月池先是走到了适才说话的那位长者那里:“这位是姨奶奶!”
“问姨奶奶安!”顾月池刚要对姨奶奶行礼,姨奶奶却快她一步对她道:“大小姐身子有恙,对我就无需多礼了。”
姨奶奶就是老夫人身边那个被老太爷收了房的贴身丫头!几十年一晃而过,她虽已年华老去,从容貌上却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的风华。
讨巧的对姨奶奶笑了笑,顾月瑶对顾月池笑道。“姨奶奶一直都跟着奶奶住在聚福堂内,日后姐姐来这里多了,自然见的就多了。”
老夫人是府里的当家,今日是她的寿诞,自然家主们一个个都来了。认了姨奶奶之后,顾月瑶又先后引着顾月池见过了二姨娘、三姨娘和四姨娘,当然还有她那个还素未谋面的庶出妹妹顾月霜。
有了前面姨***免礼,这几个姨娘自然也不让她行礼。
府里的三位姨娘看上去年岁相当,二姨娘生的极为削瘦,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三姨娘也就是顾月瑶的生母,长相与顾月瑶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十分精明的样子,倒是三姨娘长的圆润富态,这三位姨娘见到顾月池后都是一脸笑容,好似她从未失宠一般。
蹊跷!蹊跷!
她们对自己越是如此,顾月池越是觉得这里面有事儿,不过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儿,弄的她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与顾月瑶相比,将军府内最年幼的小姐顾月霜倒是显得安静了不少。她容貌清秀,眼神清澈,看上去没有什么心机的样子。若问顾月池更喜欢这两个妹妹中的哪一个,她绝对更倾向于顾月霜。
也许是嫉妒之心作祟,她总觉得顾月瑶很假,无关乎对方对她多好。
认完了屋子里的家主,顾月池往回走了几步,再次来到老夫人身前:“今日是奶奶寿诞,月池准备了一幅手绣南山,给奶奶祝寿。”
说话间,秋玲已来到顾月池身侧将手中的南山图打开。
老夫人和众人看了这南山图纷纷对视一眼,笑了!
奶娘说过,秋玲所绣的这幅南山图十分出彩,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女眷,都会绣工,自然也看的真切。
满意的点点头,老夫人笑看着顾月池:“这南山图绣的倒是格外精致,是你自个儿绣的?”
“我……”
“回老夫人话,我们家小姐早就念着您的寿诞,为了这图可是费了不少心神的。”顾月池本想跟老夫人说她失忆了哪里还会记得刺绣,可她的话刚到嘴边便被秋玲给抢了先。
老夫人一听,立即老眉深皱:“这?你这孩子身子如此虚弱,何苦费这等心神?”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任谁都能从老夫人说话的语气中听出来,知道南山图是顾月池亲自为自己绣的寿礼,她满心欢喜。
这丫头……
侧目望了望秋玲,只见她此刻已低下头不看自己,顾月池只得应承道:“过去月池不懂事,该是惹着奶奶伤心的,如今我只想与奶奶尽些孝心。”
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老夫人望了隔桌而坐的姨奶奶一眼,笑容和蔼亲切:“这孩子还真是让人窝心呢。”
姨奶奶笑了笑道:“主子有福了。”
闻言,顾月池明显感觉到顾月瑶搀扶着自己的手臂一僵!
没等顾月池去思量顾月瑶的反应,便听老夫人对顾妈妈吩咐道:“去外面打听一下,看涛儿可班师回朝了?若是进城了,便先着手准备好家宴。”
应了一声“是”顾妈妈转身退了出去。
“爹要回来了?”镇国将军顾振涛,也就是她今生的那个爹,近半年来一直在边疆镇守,此刻班师回朝了么?
抬手示意一边的丫头给顾月池在自己身侧添了把椅子,老夫人点头道:“前几日才得了你爹的家信,恰逢我生辰这一日班师回朝。因最近两年边关战事一直吃紧,他特意叮嘱家里不要大肆操办,备上一桌家宴便好。”
原来如此!
顾月池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安静的在老夫人身侧落了座。
府里的事情她尚不清楚,此刻要做的便是多看、多听、少说话。
过了没多久,顾妈妈回来回话,道是老爷已经班师回朝,此时正**进宫面圣,待到宫里的事情一了,便会赶回来与老夫人一并用膳。
听了这话,老夫人和屋子里的姨娘们都是一脸的喜色。
母亲盼儿子,妻子盼丈夫,这是天经地义的,倒是顾月池因从未与顾振涛见过面,没什么感情,也就没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还有事?”见顾妈妈依旧站在原处未曾退到一侧,老夫人皱眉问道。
有些**言又止的侧目看了顾月池一眼,顾妈妈低头回话:“奴婢适才擅自做主与膳房的管事下了话,将军大人不回府府里一律不得用午膳。”
“嗯!”微微颔首,老夫人道:“涛儿何时回来,大家伙儿何时用膳,你做的对,到边儿上候着。”
“……”
顾妈妈还是站在原处看着顾月池却没有退下。
这顾妈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无缘无故被看到心底发毛,顾月池不禁秀眉微蹙:“顾妈妈有话要与我说?”
“……”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对在自己身边伺候了多年的顾妈妈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弯弯绕!”
有些尴尬的一笑,顾妈妈对老夫人解释道:“奴婢确有话要与大小姐通禀,不过是在想着这话该如何说起。”
在顾府之中,顾妈妈是老夫人的先行兵,平日里也净是她在处理着府里的大小事务。此刻居然有难题把她难住了,这让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
轻轻咳嗽了数声,顾月池轻掩口鼻,接过一边丫头递来的茶盅递到嘴边上:“顾妈妈有话直说便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顾妈妈如此为难。
“这……”一咬牙,顾妈妈将适才宫里来人的传话一一重复了一遍:“十一皇子有话,让大小姐洗干净了脸面,等着他来捏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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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和
“噗……咳咳……”
顾妈妈的话入耳,顾月池把刚喝到嘴里的热茶一滴都不剩的给喷了出来,呛得她连咳数声,险些背过气去。。
等着他来捏上一把?!
这是什么话?这个放在前世算是骚扰,在现如今这种封建社会更是说不得的。可……这个十一皇子居然让人传如此轻浮的话给她!
没顾的上顾月池失仪与否,老夫人一脸震惊的问道:“十一皇子也回京城了?!”
“是!”顾妈妈点头说道:“宫中来人是替十一皇子传的话,他自然该是在宫里的。传话的人说,十一皇子怕是会与将军一路过来。”
“十一皇子是谁?”这是顾月池此时最想知道的。
老夫人扫了顾月池一眼,心中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并未为她解惑。顿首片刻,她对顾妈妈嘱咐道:“他既是说了这话,那过会儿涛儿回府时自然是会过府的,你且先下去仔细安排一下。”
点了点头,顾妈妈便急急的出了内堂。
问过一次直接被人忽视,顾月池也懒得再问第二次。反正过不了多久那说大话的十一皇子就会来将军府,得见真神,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也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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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顾妈妈离去之后,老夫人还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只见三姨娘聘婷起身来到她身前**要说些什么,却被姨奶奶抬手阻止。
“是!”轻轻福身,三姨娘转身又回到座位上落了座。
三姨娘想要说话,姨奶奶没让,老夫人依旧一脸的凝重之色,这使得屋里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
心中明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的,却也不好开口去问。暗道一声好好的寿诞变了味儿,顾月池稳稳当当的坐在老夫人身侧喝着茶,好似事不关己一样。
大约巳时三刻时,顾妈妈再次来禀,道是宫里顾振涛又差人传了话,说是皇上有要事,需他在宫中待上一整日,夜里才归。让老夫人等人不必再等,早些用膳。
听了这话,老夫人并未让顾妈妈去备膳,脸色反倒更加阴郁,大有山雨**来风满楼的架势。
经顾妈妈这次通禀,三姨娘再次从座位上起身,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二姨娘和四姨娘也一同起身。姨奶奶这次倒是未曾阻拦,只见三人对老夫人福了福身,由三姨娘说道:“奴婢请老夫人命,到佛堂去请回姐姐。”
“奴婢愿意前往。”
“奴婢也愿一同前往。”
其她的两位姨娘也纷纷附和。
这是什么情况?顾月池一时有些摸不着北了。
听三位姨娘的意思,她们是要去佛堂把她娘给请回来。据她所知,她的生母自她十四个月大时进入佛堂便再没出来过……
视线扫过三人,老夫人冷笑:“依着她的性子,即便你们三人跪求,她也只会当个笑话,而不会走出佛堂。”
顾月池一怔!
看来她娘还不是一般的固执,不过她比较好奇,这时候这几个姨娘**要把她娘请回,到底所为何事。
其实就算老夫人不这么说,几位姨娘也早已揣摩出了结果。大夫人是因为拒绝她们入府愤而入佛堂不出的,此时她们几个去请,这根本就是火上浇油,起不到一点作用。
不过眼下十一皇子要过府,在她们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将她请出来才好。
“你们几个有这份心就不错了,先退下。”老夫人对三位姨娘摆了摆手,而后一脸沮丧的望香身侧的顾月池。
一个老人,一脸沮丧,顾月池最怕的就是别人这么看着自己,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她嗫嚅着问道:“奶奶这是作甚?”
这老太太莫不是要让她去请?她去倒是可以,不过对一个扔下她十几年的女人来说,她不认为自己对她娘能有太大的影响力。
“我这个寿诞过的……看来该是时候了。”声音里带着疲惫,老夫人说道:“有的时候物极必反,她就算出了佛堂,在十一皇子那里恐怕也添不得什么好话。”
顾月池蹙眉!
听老夫人的意思,她娘跟这十一皇子该是有什么关系的,到底什么关系呢?太深奥了,她没完全听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
转头看向顾妈妈,老夫人吩咐道:“备车!”
“是!”恭敬的点点头,顾妈妈忙出门备车。
见老夫人要起身,顾月瑶忙上前搀扶。含笑对顾月瑶摆了摆手,老夫人看着顾月池……片刻,顾月池会意,忙上前伸手搀着她老人家的手臂。
“奴婢与主子同行!”三两步来到老夫人身侧,姨奶奶搀扶着老夫人的另外一条手臂。
顾月池身子虚弱,哪里还能指望她来搀扶别人,姨奶奶这一出手,自然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对姨奶奶点了点头,老夫人拍了拍顾月池搀扶着自己的手,对众人吩咐道:“今儿寿宴就不办了,你们各房回各处。”交代完话,他便与姨奶奶带着顾月池向外走去。
须臾,二姨娘看了身侧的两位姨娘一眼故意说道:“看,这说来算去,对将军府来说还是月池这个嫡女最有用。”
闻言,顾月瑶的脸便拉了下来,屋子里其她两位姨娘也微微变了脸色。
这叫说着有心,听着也有意。
“二姐你这话何意?”上前一步凑到二姨娘身前,三姨娘一脸不快。
“何意?”似是随意的扫了眼三姨娘和四姨娘,又看了眼一边被老夫人留下的顾月瑶,二姨娘笑道:“反正我没有女儿,你们两个有女儿的自儿个思量去。”
“你……”
没等四姨娘发飙,二姨娘已然走到门前掀起门帘出了堂厅。
“哼,不下蛋的母鸡,无论何时都只会咯咯的叫。”被二姨娘气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老夫人不在,三姨娘说话格外恶毒。
在将军府内,正妻不在位,下面的几位姨娘自然互相争斗。二姨娘虽然无出,却也见不得三姨娘和四姨娘在老夫人跟前儿的嘴脸。再加上三姨娘和四姨娘素有争斗,这三位姨娘虽在老夫人跟前儿和睦相处,实则根本就不和。
三个女人一台戏,外加两个庶女,这五个女人有了嫌隙,将军府里自然热闹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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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看相
随老夫人和姨奶奶出了将军府,顾月池等人乘着马车出了京城顺着官道一路向南而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京城向南大约十几里的地方,有座不算大的小山,春意之下,小山整个看上去绿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
马车顺着上山的路一路绵延而上,马车之内老夫人依旧一脸凝重之色,姨***脸色虽不及她的难看,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样的气氛之中,第一次出门的顾月池自然也不太好受。纵使车外绿树成荫、杨柳低垂,她也没了欣赏的兴致。
在山路上前行了半刻的功夫,马车终于慢慢停下。随着马夫一声请老夫人下车,姨奶奶先行下车,伸手先扶了老夫人下车,再而又接了顾月池下来。
“有劳姨奶奶了。”说起来都惭愧,姨奶奶虽然比老夫人年少几岁,却也是上了年纪的,这三个人里面数她年轻,这会儿反倒让老人家来扶。
悲催的!顾月池又开始嫌这副身子骨不给力了。
“你这孩子跟我客套什么?”对顾月池轻笑了笑,姨奶奶又回到老夫人身边搀扶起自己的主子。
下了马车,顾月池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四下翠绿,却不知是什么地方。正在她疑惑不解之时,只见老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嘱咐道:“我知道你身子虚弱,待会儿若是疲累了,咱们就歇会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听老夫人这话是还要步行一段路程。
对她笑了笑,顾月池点头回道:“月池省的。”
“走!”似是在跟顾月池和姨奶奶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老夫人叹了口气,与姨奶奶一起顺着面前的山路蹒跚而上。
顾月池前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旅行,她喜欢那种在崇山峻岭中穿梭的自由感。眼前的山路若是放在以前,对她来说只能算小菜一碟。但是现在……深深吸了口气,下意思的轻咳了数声,她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蒲柳之姿跟着老夫人向前走。
一行三人沿着小径不断前行,大约又是半刻的功夫,她们穿过一片杨树林,便看见前面一座幽静的寺院。从寺院的建筑来看,应该是有一定年代的古寺,古寺之中香烟袅袅,撞钟声声,正匾之上书曰――安宁寺!
“奶奶!”拖着已经软塌塌的身子,顾月池上前两步来到老夫人身边忍不住问道:“我们来安宁寺做甚?”她想破头也想不出老夫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什么都无需多问,该告与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且随我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呃……”
老夫人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打定主意现在不告诉她了。
没办法,顾月池跟着老夫人艰难的爬上面前一级级的台阶,费了好大功夫才到了寺庙前。
进了寺门,便有小僧上前,对小僧竖手一佛礼,只听老夫人问道:“智慧大师何在?”
那小僧看上去十一二岁,回了一佛礼后朗声说道:“师傅早早便说今日您会过来,早课过后便在禅房恭候了。”
听了这话,顾月池眉头一皱!
未卜先知么?这老和尚也太神了点儿!
老夫人微微颔首,示意小僧引路。
“施主请!”
小僧伸手做了请的动作后,便先行一步在前面引路。
安宁寺布局复杂,廊套廊看的人眼晕。顾月池一直都是个路痴,简单的格局倒还记得住,眼下所走的路让她现下再走一遍可以,过些日子便会记不清了。
到了智慧大师的禅房外,小僧便停下了脚步:“师傅在里面候着呢,您请!”
一张桌,两把椅,屋子正中间摆放着几个蒲团,蒲团之上坐着一个老和尚,这是顾月池进入禅房后所看到的情景。那老和尚嘛!脑壳光亮,倒是胡须不少,一双似笑非笑的小眼睛见老夫人前来眯成了一条线。
“大师!”双手合十,老夫人一脸虔诚的对老和尚弯了弯身:“人我带来了,烦您慧眼相看。”
这人说的是她?
在顾月池暗自腹诽之时,只见那老和尚已然将视线停驻在她的身上。
“……”
那双眼睛虽小却聚光,在加上似笑非笑,让人觉得他好似真的可以洞察先机一般。
世上的奇人异士多的是,她可不能断定眼前这个老和尚是不是真神。如果真的被他看出她是穿越的,那……
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顾月池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那老和尚。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良久之后,老和尚从蒲团上起身,先对老夫人施了一佛礼。
闻言,老夫人大喜:“大师可看仔细了?”
“自然!”侧目又睨了顾月池两眼,老和尚一脸的笑意:“老衲的功力您难道还信不过?”
似是松了一口气,老夫人问道:“她可能担当?”
慎重的点了点头,老和尚捋着胡须说道:“几十载一晃而过,这是老衲今生所见第二个拥有天乙贵人相的女施主。”
“第二位?”老夫人愣了愣,看了顾月池一眼,又对老和尚问道:“那第一位是?”
“崇德三年,皇上与皇后祭天之时……”话只说了一半,老和尚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老夫人会意,忙对他又施了一礼,恭敬的道:“今日府中事杂,就不叨扰大师了。”
“您请便!”回了老夫人一礼,老和尚依旧站在原处丝毫没有相送的意思。
好大的架子!
虽然不太明白老和尚嘴里的天乙贵人相是何意,不过顾月池最起码弄明白了一件事――感情这老太太是带自己过来看相的!
心中一边琢磨着适才老和尚和老夫人的对话,顾月池本是跟着老夫人往外走的,却鬼使神差的回头又望了老和尚一眼,这一望不要紧,直接望进了老和尚那双似笑非笑的小眼睛里,差点没让她那原本就衰弱不堪的小心脏给直接歇菜了。
不会真的被看出来了!
心中有了这丝怀疑,不禁火气上涌:“咳!咳!咳!”
停下前行的脚步,老夫人转身看着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顾月池,怜惜的叹出一声,说:“我只道你身子弱,却没想到了如此地步。”
此刻老夫人的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凝重之色,反倒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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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说
从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来推断,顾月池的心里总算安稳了几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人最恐惧的事情便是对未来的不确定,顾月池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便是如此。她原是将军府内的失宠小姐,却从顾月瑶和秋玲她们身上感觉到了时来运转的滋味;此刻,她又被老夫人带到深山老寺里看相,这种种的转变任她想破了小脑袋瓜都想不通。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再去问为什么,一切只因老夫人说过,该告与她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
因顾月池身子虚弱,在回城的马车上就支持不住开始昏昏**睡。回到将军府后,老夫人直接命人将她送回琴瑟阁休憩。饱饱的睡了一大觉,醒来之后顾月池感觉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慵懒的伸了下手脚,恰逢奶娘端着晚膳过来。三荤一素,外加一碗燕窝粥,看上去色香味俱佳,这与以前她所吃的清粥小菜根本有着天壤之别。
伙食有了改善,奶娘的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叫了顾月池起身,她将饭菜一一摆上桌面,回身走到一边的盆架处拿了浸湿的手巾来给顾月池擦手。
“眼下什么时辰?”接过奶娘递来的手巾,顾月池擦了擦手,缓缓拖动着绵软的身子走到桌前。
“小姐这次休息的功夫久了些。”浅笑着将手巾放回盆架,奶娘快步回到桌前拿起箸子递到她跟前。“眼下酉时刚过一刻。”
撑着桌子正要坐下的顾月池一顿,眯着惺忪的睡眼说道:“我睡了两个时辰?”适才看着屋子里长了灯,她便猜测时候不早了,大概申时二刻模样,却不期自己一觉睡到酉时一刻才醒。
“是,哦……今儿小姐给老夫人祝寿的事儿奴婢都听秋玲回来说了,适才顾妈妈还过来传话,老夫人说了待到小姐用过晚膳,让您到聚福堂呢。”
自己的主子得宠,奶娘自然打心底里高兴。
听到奶娘说让她大晚上的去聚福堂,顾月池刚刚吃到嘴里的燕窝粥还未曾下咽,眸子倒是一闪一闪的:“顾妈妈没说奶奶让我去聚福堂有何事么?”
当初下决心争宠是挺容易的,但是真的掺和起将军府的事情之后,顾月池还真觉得有些头疼。
“奴婢没问。”一边为顾月池不停的布着菜,奶娘轻笑着:“顾妈妈这人嘴严,即便奴婢问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奶娘为人憨厚,平日总是在琴瑟阁照料顾月池的起居,很少出阁。再加上顾月池本就不得宠,她对府里的明争暗斗自然也不上心。眼下在她看来,老夫人想起顾月池是好事,最起码此刻她吃的饭菜已与往日大不相同。
无奈的嘟了嘟嘴,知道从奶娘处打听不到什么,顾月池老老实实的继续用膳。
平日不思走动,今日出门顾月池耗费了不少的体力,看着满桌的饭菜她本应多吃一些,却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又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实在是咳得不能进食,她勉强接过奶娘递来的热汤急急的往嘴里灌了两口。
“小姐过会儿若是见了老夫人,定要让她再多请些大夫与您瞧病。”满心满眼都是心疼,一边为顾月池拍背顺气,奶娘一边叮嘱着。
早前老夫人找人给自己瞧过病,结果还不是一样?
心中暗自思忖着,顾月池看了奶娘一眼,似是想起什么,转换话题道:“爹可回曾回府?”
奶娘摇摇头,说:“适才奴婢取膳之时捎耳朵听了一下,将军大人还未曾回府,倒是十一皇子过晌来府里,一直到天擦黑才走。”
一听奶娘提起十一皇子,顾月池的眉头瞬间拧成了大疙瘩:“爹没回来十一皇子过府做什么?”
前晌在聚福堂时十一皇子所传之话声声在耳,十一皇子与以前的顾月池为何可以那般传话?难道他们果真亲昵到那般地步?老夫人为何听到他回了京城,脸色变得那般难看?种种疑问牵扯下,顾月池对这轻浮的十一皇子可算是好奇到家了。
奶娘笑了笑回道:“十一皇子过府是要见小姐的,不过是老夫人给小姐挡了而已。”
“呃……”
“大小姐可曾起身了?老夫人差奴婢请大小姐过去。”
顾月池刚想问清楚十一皇子到底与自己有何渊源,顾妈妈的声音却从门外传了进来。
“顾妈妈稍候!”
满是无奈的对奶娘笑了笑,顾月池缓缓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床榻前,取了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
“奴婢跟小姐过去。”放下手中的膳具,奶娘匆忙来到顾月池身边,细心的为她系着披风带子。
“不必!”对奶娘笑了笑,顾月池出外叫上在外面候着的束草,与顾妈妈一起前往聚福堂。
聚福堂内堂靠里有左右两个侧室,直接向前走是老夫人的卧房。顾妈妈直接带着顾月池穿过内堂进到了左边的侧室,侧室之内烟香之气盈然。屋子正中间处摆放着一个偌大的供桌,桌上供佛,摆放有香炉、贡果和木鱼等物。
此刻,老夫人一身素服,一下下的敲击着木鱼,手中佛珠不停回转。
见香炉的香烛快要燃尽,顾妈妈上前心燃了香烛续上,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大小姐到了。”
敲击着木鱼的手一顿,老夫人对顾妈妈挥了挥手,后者会意退了出去。
见老夫人转身看向自己,顾月池有些皮下肉不笑的喊了一声:“奶奶!”
不是她不想笑的漂亮点,是今天她太累了,她的这副小身子骨,早没了欢颜的力气。
老夫人看着顾月池,半晌之后才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今日为何去安宁寺么?我现在告诉你。”
白天的时候她问不告诉她,晚上却要告诉她?
看着老夫人一脸肃穆的注视着自己,顾月池有些讪讪的笑道:“月池身子弱,府里的事情大都帮不上什么忙,就算多嘴问了,奶奶也不必如此上心……”
话说到最后,见老夫人眼底有了笑意,顾月池一脸的惊愕之色。
这老太太,变脸比变天还快!
手中佛珠慢慢转动,老夫人慢道:“言多无益,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呃……”
顾月池怔然!
什么都不说大半夜叫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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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玉妃
见顾月池一脸怔愣,老夫人眼里的笑意更深几分,将木鱼归置妥当,她语气柔和的说道:“你心里一定在想自己身子不好,今儿个又舟车劳顿,本该早早就歇下,为何我这老婆子如此无聊的将你叫来聚福堂?”
被老夫人猜中了心事,顾月池只是笑笑,“月池不敢。。”
明知她身子不好,大夜里还差人叫她过来,能不让人纳闷么?若是真像适才她说的要告诉她今日到安宁寺看相的原因那也就罢了,可她老人家却――不说!
本来就云里雾里的,这下她就更猜不透了。
“坐,今儿个咱祖孙俩好好说说夜话。”在说话的同时,老夫人已然转身向着屋子里摆放着桌椅的一角走去。
夜话?!
明明知道她身子不中用,今天又累了一天,这会儿又要说夜话?!
见老夫人已经落座,并静静的等着自己,顾月池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却依旧恭顺的上前落座。
人家是当家,日后自己和奶娘的日子好不好过还要仰仗她老人家,这会儿她还不想,也不能出纰漏。
顾月池未曾言语,恰巧老夫人在打量她也未曾言语,两人面面相觑许久,老夫人这才开口:“过去几个月府里事多,我未曾去过琴瑟阁,不过你有奶娘照料我也放心。今日午后见你咳得厉害,这会儿却又没什么征兆,夜里出行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轻摇了摇头,顾月池如实回道:“回奶奶话,自月池醒来之后,便落下了咳嗽的病根儿,平日里不咳之时,只是身子虚弱一些,若是咳起来便难受的厉害。”
了然点头,老夫人叹道:“日后且记得要仔细调养。”
顾月池点头应是!
是她疑心太重还是怎么地?当初顾月瑶给她送东西的时候明明是好意,她觉得对方没安好心,此时老夫人与她嘘寒问暖,她又觉得对方很假……不过真的也好,假的也罢,眼下生计最重要。
手中佛珠转动,见顾月池一副乖巧摸样,老夫人道:“今日十一皇子过府等了你好一阵子,我与他说了半年前你险些丧命之事,又连道你身子有恙将他挡了回去。”
“前半晌让人传话,后半晌过来等了一阵子……”一脸的不解之色,顾月池直接问道:“奶奶,十一皇子与我过去有何渊源?”
通过刚才关于去安宁寺一事说与不说,顾月池学会了一点,对眼前的老太太有什么你就直接问,若是兜圈子的话,不仅显得矫情,还什么都问不出。反正她打着失忆大旗行走江湖,过去的事情一件都不记得,眼下问什么都合情合理。
老夫人笑容慈祥:“按照辈分说来,十一皇子是你的姨表兄长。”
姨表兄长?也就是十一皇子的生母与她娘该是姐妹。
顾月池心中忍不住惊讶不已,小嘴微翕,她心中思绪转了转:若她与十一皇子是如此关系,那今日在这里几位姨娘要去佛堂请她娘的举动倒是合情合理了。
正在顾月池思忖之时,老夫人接着笑道:“当年玉妃娘娘在世之时,十一皇子时常过府来玩耍,每每你们玩在一起,你总是被她弄的啼哭收场。”
听这话,顾月池眉头不禁皱起:“玉妃娘娘……姨母过世了么?”
她倒不关心以前跟十一皇子玩耍时为何总是以哭收场,毕竟那个顾月池不是她;她关心的是本以为有了个靠山,这下听话头又没了。
轻轻点头,老夫人叹道:“仔细说起来,这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当今皇上共育有十三位皇子,皇室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又岂会少?崇德十三年便发生了一场立储风波,那个时候皇上中意七皇子,可这风刚放出去,七皇子没几日便在野外狩猎之时殒命太西湖。”
双眸微眯,顾月池揣测道:“七皇子之死并不是意外?”
看了顾月池一眼,老夫人眼中有了冷意:“你说他早不死晚不死,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死?经多方查证,七皇子乃是中毒而亡。而毒死七皇子的真凶直指玉妃娘娘和当时在宫中最得宠的元妃娘娘。”
顾月池追问:“那后来呢?真凶到底是谁?”
老夫人双眼含光,反问顾月池:“你觉得应该是谁?”
“是姨母么?”既然老夫人说她姨母是在那个时候过世的……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不过十有**是她。
轻轻一叹,老夫人摇头:“这两位娘娘膝下都育有皇子,而且凶手在事后处理的相当干净……所以她们两位都有嫌疑,而她们两位都坚称七皇子不是她们所害。丫头,你若是皇上,你会判断谁是凶手?”
眸光一闪,顾月池回道:“玉妃娘娘。”
适才老夫人说了,元妃娘娘在宫中是最得宠的。男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两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女人,他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即使他是九五之尊。
满意的点点头,老夫人道:“但是玉妃娘娘坚称不是她做的。”
微微思量,顾月池轻问道:“姨母该是自行了断的?”
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芒,老夫人反问道:“你为何有此推断?”
“很简单!”顾月池苦涩的回道:“弑杀皇子……而且这个皇子还极有可能成为太子,若是姨母承认了这个罪名,势必会累及十一皇子。作为一个母亲,在皇上想要保全元妃的大前提下,若想保住儿子,又想证明清白,便只有一条路可行,那就是自行了断。”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有些赞赏的看着顾月池,老夫人直接说道:“你说的对,**加之罪何患无辞。玉妃娘娘为表清白,当着皇上和元妃娘娘的面撞死在了凤仪宫的立柱上。”
“那元妃呢?”
“元妃在玉妃殒后,被皇上打入冷宫。”
皇上本是打算偏袒元妃的,玉妃的自尽等于间接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玉妃一死,就算他再宠元妃,都不可能让她全身而退。
故事,还是那样一个凄惨的宫闱故事,以前只在电视中和书本中看到过皇室争斗如何残酷无情,眼下听老夫人这么说,顾月池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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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算盘
老夫人所说十一皇子的身世大大出乎顾月池的预料,她没想到自己与十一皇子居然是姨表关系,从后来与老夫人的谈话中她得知,当年玉妃自尽、元妃被贬之后,十一皇子和七皇子也未能幸免。。当年的十一皇子年纪尚幼,被以皇子身份流放至边关军营中历练,而七皇子则被皇上秘密囚禁,至于被囚禁在何处,世人便不得而知了。
弑杀皇子是大罪,玉妃香消玉殒,元妃冷宫长居,两位皇子一个被贬,一个被囚,最后虽然真凶未明,这样却总算是给了朝廷一个交代。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故事说到最后,顾月池不禁在心里对自己的姨母最后的做法暗暗钦佩不已。
弄清楚了自己和十一皇子的关系,顾月池觉得也算不虚此行,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刚想要从座位上起身告退,却不期听老夫人说道:“明年的阳春三月便是皇上特定的选秀之期了。”
心里咯噔一下,顾月池转头看向老夫人,等着她的下文。
大楚宫中选秀每定三年一次,明年刚刚好到了三年之期,关于这个她倒是听说过。老夫人这个时候提起选秀,该是有什么想法的。
老夫人道:“早前之时将军府本打算让你进宫,后来你出了差子,这差事就落到了瑶丫头身上。”
“咦?!”
关于让她去参加明年选秀的事情,顾月池这是头一回听说。就算是过去,依着以前那个顾月池的性子,到了宫中也不会与人争宠的。
关于这点,老夫人这块老姜难道不知?
老夫人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为顾月池解惑,“府里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秀眉拧起,老夫人说这话五分真五分假,顾月池不解其中缘由。
老夫人道:“按理说选秀每三年一次,我们将军府内完全没必要一定要去参加,不过这次不同。明年开春的选秀之时,皇上会为各位皇子指婚。”
顾月池想想也是,如果明年的选秀还有这一层深意的话,那将军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不只是将军府,恐怕朝中文武,有女儿的会让女儿参选,没女儿的也会找族内女子参选。为皇子指婚,要知道这些皇子里面,说不定哪一个就是下一朝的君主。不过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奶奶既已让瑶妹妹去参加选秀,此刻又为何……”
顾月池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对顾月池说道:“丫头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跟奶奶装糊涂?”
“呃?!”顾月池一脸愕然。
老夫人笑了笑道:“朝中局势眼下看来平稳,实则暗地里风起云涌。眼下皇上已过不惑之年,满朝文武自然要另寻出入,如此一来他们便会把目标投放到下面的皇子身上。且不说瑶丫头最终被指给谁,就算瑶丫头有命得以皇宠,以她的身份,爬到最高,也只能坐到贵妃之位。”
双眼微眯,顾月池接话道:“这一切只因她是庶出?”其实她觉得有位贵妃当后台就足够将军府光耀门楣了。
顾月瑶什么都好,恐怕单单一个庶出的身份,便足以让她懊恼一辈子了。
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了两下桌面,老夫人叹道:“自大楚建国以来,还从未有庶女登上过后位。”当初顾月池游离在生死之间,实在没有办法,她才让顾月瑶顶上去的。
“可……”老夫人的意思顾月池明白的透透的了,她的意思是让她这个嫡女去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我这身子骨奶奶您也是晓得的,让我进宫恐怕不妥。”
进宫?开玩笑!在这将军府中她要过活还要走一步看十步,若是进了宫……老天爷,她还要不要活?她才不去。
眉梢挑了挑,老夫人眯眼摇头:“赶到明儿个你爹回府,我定要他到宫中去请御医过来与你瞧病。”
适才她在说起玉妃的时候之所以总是反问顾月池,就是为了试探她,结果显而易见,她这个孙女不傻,而且在分析事情的时候条理清晰,不一定比顾月瑶差。若是以后在宫中打通各个环节,将军府完全有可能凭她成为大楚王朝的第一外戚。
心中思绪飞转,顾月池又说道:“月池不懂宫中规矩。”
老夫人回道:“无妨,明日我便从宫中请位姑姑过来教你。以前你奶奶不敢说,不过眼下的你若是想学什么,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顾月池听了,心中暗暗叫苦,仔细想了想,她又道:“既然奶奶如此认为,那月池便试一试,不过若是到时候实在不行的话,还请奶奶见谅。”
顾月池早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进宫。可老夫人打着让她和顾月瑶一同进宫的如意算盘,她又不能不应。既然推脱不了,眼下她就先应下,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她再找理由搪塞过去。
总算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老夫人笑着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去歇着。”
笑着点了点头,顾月池起身辞别老夫人,出了侧室到内堂带上束草返回琴瑟阁。
夜黑如墨,深蓝色的夜幕点缀着繁星点点,银白色的月光洒满一地,让人觉得如在梦境之中。带着束草行至琴瑟阁外门前,顾月池驻足而立,仰头望香天际那抹银钩,心中思绪难辨。
今日是她第一次走出琴瑟阁,却过的并不安稳。从将军府到安宁寺,从七年期的立储风波到明年三月的选秀,她知道过去三个月的悠闲日子已然一去不返,却不清楚自己的将来又会如何!
老夫人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的响,她既要迎合她,又要尽可能的保全自己……总之三个字,难!难!难!
实在是想一个人透透气,顾月池吩咐束草先进了院子,自己则整了整身上的披风依旧站在原地未动。此时此景,她想起了李白的那首静夜思。
过去她的家人虽然不看重她,生活却很简单,最起码她不必像现在一样走一步看十步,还要步步为营。
想想过去,她能做的只是无奈的一声喟叹!
一声轻叹出口,却惊闻不远处的高墙处也有人叹了口气:“月色撩人,小月月为何却在此处愁眉不展呢?”
小月月?!
眉头皱成川字,顾月池只觉一身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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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美男
神马?小月月?!
联想到前世电脑中关于小月月的虚构形象,顾月池只觉一身恶寒!
眉头皱成川字,她四下望了望,终于借着月色和院门高处朦胧的灯光在不远处的高墙处发现了一个人影……呃,不,是两个人影,一个在墙上坐着,还有一个半倚着墙体,双臂抱胸正十分悠闲的看着她。。
“你们……”
既然他们能那么恶心的叫她小月月,那就应该是认得她的。轻轻扯动披风,顾月池上前走了几步,总算看清了靠在墙上那家伙的的样貌。
美男!居然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那人身材欣长,脸庞削瘦,飞眉入鬓,双目炯炯有神,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单单论长相,他是绝对的美男。只见他身一身锦缎华服,腰扣翠玉盘带,一看便知不是寻常子弟。
“十一皇子……”
贝齿轻启,顾月池呢喃着唤出了心中猜测的名字。
“嘿嘿!”戏谑一笑,靠在墙上的男子也向前走了几步,在与顾月池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以前小月月你对我可不是如此称呼的哦。”
看来自己猜对了,眼前的美男子果然是就是今日与她传话的十一皇子。
“别叫我小月月!”
顾月池对这个称呼可不是一般的抵触。
对顾月池的不敬丝毫不以为然,十一皇子扬扬眉,说道:“以前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一晃数年,哪里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皇子殿下还请自重!”没等十一皇子把话说完,顾月池直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笑话!
以前的顾月池和现在的顾月池能一样么?更何况小月月这个称呼,她实在是承受不起!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顾月池从来都是与人为善,还不曾跟什么人翻过脸。可打从看到十一皇子不正经的样子,她便有些忍不住。
笑眯眯的注视顾月池良久,十一皇子无趣的摸了摸嘴角说道:“那你说我该如何称呼你?”
这个人就不能正经一点么?知道了跟他的关系后,顾月池本来还打算与他好好培养感情,为以后做些打算。若他总是如此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她还指望什么?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顾月池道:“我有名有姓,表兄唤我月池便是。”
“哦!”黝黑的眸子闪了闪,十一皇子感觉十分无趣的道:“若是我也叫你月池,那跟别人又有什么差别?”
顾月池满脸黑线!
这家伙为什么非要跟别人有差别呢?
单手支着下巴,十一皇子郑重其事的道:“这样,不让叫小月月,我叫你小池池如何?”
“你――”
听了十一皇子的话,顾月池不禁为之气结。再也没有适才的好脾气,忿忿的瞪了十一皇子一眼,她转身便要向着琴瑟阁行去。
她就纳了闷了,白天老夫人分明把他挡回去了,这会儿他出现在琴瑟阁外又安的什么心?
“喂!喂!”伸手拉住顾月池的一只手臂,十一皇子嬉皮笑脸的道:“莫生气,生气伤身。”
“咳!咳!咳!”一口气出岔,顾月池一连咳嗽了数声,低头瞪着十一皇子拽着自己的大手,她那个气啊!难道她不知道生气伤身体么?她知道,但是她就是见不得十一皇子这一副登徒浪子的样子。
朽木啊!朽木!
“果真这么厉害么?”见顾月池咳的厉害,十一皇子轻声呢喃着。
努力的止了咳,顾月池气息不稳的从十一皇子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说道:“天色已晚,十一皇子请回。”
等会儿见到奶娘,她一定仔细打听打听十一皇子的为人。突然蹦出这么一个人,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完全没拿顾月池的逐客令当回事,十一皇子再次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向着高墙之上喊道:“裴慕云,你在那上面磨叽什么?喝西北风吗?”
秀眉蹙起,顾月池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高墙之上,只见一道黑色身影轻飘飘的从高墙上落下,两三个点脚便来到她们二人身前。
又是一个美男!
站在十一皇子身侧被他叫做裴慕云的男子长相斯文,一身黑色长衫罩体,双目温润非常,给人的感觉跟十一皇子刚好相反。十一皇子让顾月池觉得排斥,倒是眼前的这个男子让人看着顺眼许多。
“凌潇潇,你为何无论到何时都这般不正经?”不满的嗔了十一皇子一眼,裴慕云对顾月池投以温润一笑:“大小姐与他多年未见,定是被吓到了?”
十一皇子一听,忙不满的争辩:“我何时不正经了?”
面前的两个男人说的起劲,顾月池愣了愣,看向十一皇子:“大楚的皇姓不是欧阳么?为何他叫你凌潇潇?”
顾月池心中疑惑不已:玉妃的娘家乃是赵姓,若说他有意随母姓,这也不对。再说了,皇子之姓,怎能随意更改?
“呃!这个说来话长!总之你日后别叫我十一皇子,叫潇潇就可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凌潇潇伸手捅了裴慕云一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别忘了我让你来是做什么的!”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么?”微微一笑,裴慕云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了顾月池片刻,后对凌潇潇说道:“你不是说今日大小姐很累么?况且灯下不观色,依我之见瞧病之事还是明日再说。”
听眼前两个男人的谈话,顾月池总算弄明白他们来此的目的了,感情是这十一皇子找裴慕云过来与她瞧病呢。
回头看了顾月池一眼,知道他是真的累了,凌潇潇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听老夫人说今儿个你陪她去上香了,小月月你一定累坏了?”
小月月?!
又是小月月!
眉头一皱,顾月池卯足了全身力气狠狠的朝凌潇潇的脚踩了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听到小月月她就想起那个长的胖胖的扣着鼻孔的女人。
“哼!”
对裴慕云笑了笑,满意的听着凌潇潇哀嚎的声音响起,顾月池甩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进了琴瑟阁。
“哎呦――哎呦――”
“人都走了还装什么?”看了眼抱着脚痛呼的凌潇潇,裴慕云摇头道:“原来人真的可以有两面的!”
嘿嘿一笑,重新站直身子,凌潇潇摇头晃脑道:“这才是月池表妹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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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来客
顾月池身子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顾月池秉性温顺,这也是人尽皆知的,可是今日在面对十一皇子凌潇潇的时候,她变得不淡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回到琴瑟阁,由奶娘和束草伺候者更衣沐浴之后,顾月池躺在床上许久,为适才在琴瑟阁外发生的事情懊恼着。
且不说凌潇潇有多过分,冲着他十一皇子的身份她该再忍忍的,可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忍不住要对他动粗。
罢了,罢了!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好好的捋一捋头绪,至于十一皇子,看他最后抱脚痛呼的样子,也不像生气了,算了,暂且由他去!
撇去适才十一皇子那段插曲,从早起的祝寿,到安宁寺的看相,再到晚上聚福堂与老夫人的夜谈,顾月池回想着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寻思着以后要怎么做。也许是太累了,迷迷糊糊之间她便沉沉睡去。
以前的顾月池因性格古怪,除了逢年过节,甚少走出琴瑟阁,这给老夫人请安一事,自然是免了的。之余这一点,倒是满足了顾月池想要睡懒觉的想法。
一大清早的时候,奶娘便过来叫过起,可她愣是没爬起来。实在没有法子,奶娘只得将汤药端到床榻前让她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日上三竿时,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射入屋内,缓缓睁开惺忪睡目,顾月池的魂儿这次总算是来全了。视线扫过整个屋子,见奶娘不在,她艰涩的咽了口唾沫,轻咳着喊了一声:“谁在外面候着?”
“是!”连忙应了一声,只见束草推门从外面进来,急急忙忙来到床前福身行礼道:“奴婢在呢。”
觉得嗓子干渴,顾月池对束草笑了笑,道:“水!”
适才喝药的时候,她的神志尚不清楚,这会儿才觉得口中出了干渴非常,还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急忙到一边的桌子上拿茶盅倒了水,束草有些拘谨的递到顾月池面前:“小姐……水!”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顾月池接过茶盅一边喝着水,一边低头看了束草一眼。
这束草平日里虽不及秋玲显眼,不过怎么说也在三姨娘那里伺候了些日子,过去见她也不是这么拘谨,今天这是怎么了。
“奶娘呢!”将空茶盅递回给束草,顾月池随意问道。
伸手接过茶盅,束草回道:“来客人了,奶娘和秋玲这会儿在前面招呼呢。”
顾月池觉得有些稀罕:“谁来了?”
三个月来,她这里门可罗雀,今日居然有客来访。
“二姨娘过来了。”将茶盅放回原处,束草忙走到一边拿起一早便准备好的衣裳,伺候着顾月池更衣。
眼底闪过诧异,顾月池小嘴微翕:“二姨娘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她跟府里的几个姨娘还从来没有过交际。
仔细的系着顾月池身前的蝴蝶绣扣,束草笑了笑道:“不止是二姨娘,今儿一早三姨娘、四姨娘都来过。”
顾月池听了微怔:“她们是一起过来的?”这是刮的什么风啊!
“不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头整理着侧身的缎面,束草回道:“一早的时候四姨娘自个儿先过来的,奶娘本来说叫醒小姐的,可四姨娘不让,在等您的时候,三姨娘才过来的。”总算将顾月池的衣裳打整舒展了,束草抬头对她一笑道:“不过适才在二姨娘来了以后,两位姨娘不知为何,又都回去了。”
眉头皱了皱,顾月池没再多问什么。
由束草伺候着洗漱过后,顾月池并未麻烦的梳理发髻,而是拿条帕子随意将头发绑了一个马尾。今日她打算在琴瑟阁院子里晒太阳,哪里都不准备去,这样轻松一些。
平日里这个时辰该是用午膳的,今日顾月池两餐算作一餐用,难得在春日里没有起风,顾月池命束草将膳食端到前院里,一边享受着春日里的明媚阳光,一边吃着美食,外加休息好了没怎么咳嗽,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用过膳后,顾月池没打算去前厅见二姨娘,而是命束草沏了一壶清茶,打算在院子里品茗赏景儿。
喝完了一盅茶,见束草急忙续上,顾月池浅笑道:“我一人在这儿就好!”
“奴婢在一边廊子做活儿,茶水吃完了,小姐叫奴婢就是。”见顾月池心情不错,束草拘谨的状态有所好转,将茶水斟好,她便退到一边的廊子栏杆处纳起鞋底。
琴瑟阁的布局是前厅在前,厅后为前院,再往后为厢房,厢房再往后则是后院。
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奶娘自前厅连接后院的廊子走出,远远的看到顾月池在院子里品茶,她微微一笑,忙步履匆匆的向院子里走来。
“二姨娘走了?”
嘴角带笑,顾月池兀自斟了盏茶,又送到了嘴边。
“是!”来到顾月池身前,奶娘笑着道:“二姨娘为人健谈,与奴婢多说了些府里的事儿,这才回了。”
眼眸闪过一丝丝光亮,顾月池含笑放下茶盅,问道:“府里可有什么新鲜事么?二姨娘都说了些什么?”
经过昨日之事,顾月池可谓是摆脱了失宠的招牌,不过这也不足以三位姨娘同时到琴瑟阁来,她猜测这里面该是还有些什么事儿的。
奶娘点头。
还真有事儿?!
双眼微微眯,顾月池轻咳了一声,静等着奶娘说下去。
奶娘说道:“二姨娘说今儿一早老夫人便差人将几位姨娘都招了去,说了说宫中选秀的事儿。”
顾月池有些意外。
昨日老夫人还说关于宫中选秀之事知者甚少,可今日她却把三位姨娘都叫去说道此事,她想不明白老夫人这么做又揣着什么道道儿。
对顾月池又笑了笑,奶娘转身对坐在不远处廊子栏杆上纳鞋底子的束草道:“束草丫头,适才顾妈妈来传话,让我们到聚福堂去再挑两个得力的丫头过来,你喊上秋玲过去看看。”
“是!”
从廊子栏杆上起身,束草远远的对顾月池屈了屈膝,便离开了。
看着束草离开,顾月池满心疑惑的问道:“姨娘与奶娘说了何事?居然让奶娘如此紧张?”
两手有些焦虑的摩挲着,奶娘十分担忧的道:“明年三月的选秀,老夫人说要在小姐与二小姐之中二选其一,小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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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担忧
二选其一?
昨日老夫人还说要她们两个都去参加选秀呢!
听了奶娘的话,顾月池很是意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顾月瑶本就是庶出,想要光耀门楣抬高身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眼下二选其一的话,老太太既然这么放话了,那三房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争取的,既然要争取,那势必要跟她来争,让她这个病怏怏对上顾月瑶,难怪奶娘如此紧张。
“这老太太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想要什么结果?”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了一句,顾月池伸手拉着奶娘的手让她坐到身边的石凳上:“桥到船头自然直,奶娘无需过分担心。”
“听二夫人说,老夫人似是看中小姐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有意要小姐到宫中选秀,日后再入主中宫。不过她又舍不下对二小姐的喜爱。”满是担忧的看了顾月池一眼,奶娘继续道:“二小姐天生丽质,自小聪明伶俐,在府里为人也十分高竿,若是小姐跟她对上,那……”
对奶娘来说,让顾月池入主中宫是远不可及的奢望,她看重的是眼下。眼看着她们主仆的日子刚刚好过一些,在这个时候若是又成了顾月瑶的眼中钉,奶娘生怕日后琴瑟阁又成了众矢之的。
顾月池虽然心中也有些担心,不过在奶娘面前却未曾表露半分,脸上依然挂着淡笑,她对奶娘安抚道:“昨儿个我见过十一皇子了,有他在瑶妹妹再怎么想要对付于我,怕是也要掂量掂量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为了让奶娘放心,她只得将凌潇潇暂时搬出来顶上一顶。
见顾月池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奶娘问道:“十一皇子回来了?”
顾月池点头。
奶娘又问:“是皇上召回的?”
顾月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自然,否则他自己个儿也不敢回来。”
面色总算缓和不少,奶娘点了点头道:“十一皇子小时候跟小姐感情就好,若是有他相助,那奴婢倒是安心不少。”
“奶娘把心放肚里便是。”拍了拍奶娘放在桌上的手,顾月池有些疑惑的问道:“小的时候十一皇子经常过府么?”
老夫人的用意此刻她还有些摸不着头绪,反正顾月瑶那边还没动静,她也不急于一时。所谓敌不动我不动,顾月池打算再等等看,反正她也不打算进宫,实在不行直接掀牌便是。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十一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她的关系又深到何种程度。
“何止是经常过府!”奶娘忍不住笑道:“那时候十一皇子每次过府都会将小姐逗哭,害的奴婢要哄好久才可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后来因为受了连累,他年纪小小便被流放到边关,着实吃了不少苦才对。”说到最后,奶娘脸上的笑意也黯淡了不少。
“他不是回来了么?”低头苦笑,顾月池继而问道:“他昨日里与我的传话,奶娘该是听说了,以前的他也这般……轻浮么?”
想起昨夜里凌潇潇的样子,顾月池便觉得有气。
敢叫她小月月,踩不死他!
眉头皱了皱,奶娘一脸的憨厚:“十一皇子打小就爱玩,总是戏谑府里的丫头们。”
果然是死性不改!
心中暗道一声,顾月池见秋玲和束草带着两个三等丫头远远而来,便收了话题,静等着她们一行四人过来。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来到顾月池身前,几个丫头异口同声的道了请安,纷纷屈膝对着顾月池福身。
“免了!”随意的摆了摆手,顾月池开始上下打量着新来的两个丫头。
将军府内的丫头和家丁一样,分为一等、二等和三等,这三个等级的丫头所做事情不同,每月月晌不同。一等一般在主子身边伺候,二等则是在屋里伺候,至于第三等则进不得屋子,只管各房打杂的事情。
秋玲和束草两个都是二等丫头,这会儿带来的两个三等丫头是老夫人指派来琴瑟阁做杂务的。
眼前的两个丫头虽然相貌平平,不过看上去也算干净。
打量的差不多了,顾月池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丫头叫什么?”
没等两个丫头开口回话,秋玲便开口说道:“回小姐话,她们两个一个叫春竹,一个叫春兰。”
淡淡的扫了秋玲一眼,顾月池低眉敛目的看着手里的茶盅,拿茶盅盖子不停捻着茶叶沫子:“我可有问你话?”
秋玲一怔,忙有些尴尬的回道:“未……小姐未曾问奴婢话。”
眼神冷了几分,抬眼睨了秋玲一眼,顾月池说道:“那你替她们回话!”
“奴婢知错!”低头谨慎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秋玲嗫嚅道。
看着秋玲的眼神依然淡淡的,顾月池转而对束草吩咐道:“束草且先带这两个丫头到你们住的厢房去熟悉下环境。”
“奴婢这就去!”对着顾月池福了福身子,束草转身对身后的春竹和春兰两个丫头道:“你们且随我过来。”
束草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顾月池这才重新看向秋玲:“你仔细说说你到底哪里错了?”
抬头偷偷瞄了顾月池一眼,见她正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自己,秋玲心中咯噔一下,眼神闪烁的回道:“奴婢多嘴。”
“小姐……”见顾月池责难秋玲,奶娘本想劝说,却被顾月池抬手给阻止了。
声音不冷不热,顾月池挑挑眉看着秋玲:“只是多嘴么?”
闻言,秋玲低下头来,不禁屏住了呼吸。
其实秋玲没觉得自己出了什么大的纰漏,替两个丫头回话虽有些不妥,不过若是放在平日里,这也是小事,当主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此刻顾月池根本是在借题发挥。
以前顾月池一直都是一副生性淡漠的样子,从来没人见她动怒过,眼下的状况让秋玲多少有些胆怯。
见秋玲不敢言语,顾月池开口道:“既然你不知,那我便说与你听听。”
心神一凛,秋玲忙点头应道:“奴婢仔细听着。”
从桌子前起身,顾月池踱步到秋玲身旁:“适才我问两个丫头叫什么,你帮着回答了,这并不是什么大错。”
“是!奴婢定是还犯了错的。”低头应了声,秋玲大气不敢喘的等着顾月池说下去。
嘴角微弯,顾月池双眸微眯,继而说道:“昨日乃是奶奶寿诞,按理说你献了南山图,算是有功。你错就错在不该在聚福堂内当着众多家主说那图是我所绣。秋玲,你可知道?此事若是过了倒还好,若是奶奶以后得知南山图并非出自我手,她会如何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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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病发
想到秋玲说南山图是她绣的,顾月池心底就气结!
秋玲有心巴结她,这算是好事,说明她拿自己当主子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她如此一来,当时满屋子的人,弄的她上不上下不下,处于十分尴尬的地步,她也只得应下。
“奴婢知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秋玲脸色苍白的道:“奴婢不该擅自做主说南山图是小姐所绣。”
“你又错了!”轻轻咳嗽了两声,顾月池直盯着跪在地上的秋玲。“南山图本就是出自我手,乃是我熬了几夜才绣出来的。”
秋玲心中一凛,忙道:“南山图是小姐为了与老夫人祝寿熬了几夜才绣出来的。”
她这次可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顾月池本就是想给秋玲个下马威,见秋玲认了错,也算给奶娘出了气,她便慢悠悠的回了座位:“你进府多久了?”
没有抬头,秋玲回道:“奴婢十岁进府,已有五年光景。”
“五年!”眼神飘忽不定,顾月池有些气闷:“有明年宫中选秀一事,日后琴瑟阁内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瞩目。你我既是主仆一场,便是同坐一条船的,以后说话、做事都要长点儿心。”
听顾月池语气有所缓和,秋玲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奴婢省的。”
觉得胸口越来越闷,顾月池伸手轻放胸口,努力的深吸了口气,这才对秋玲道:“你绣南山图费了不少心力,赶明儿奶奶赏的衣裳料子送来了,让奶娘给你挑块合意的。”
打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这个驭人的道理顾月池懂,对秋玲也正适用。
“奴婢谢小姐赏!”心中一喜,秋玲喜笑颜开的抬头看向顾月池:“奴婢日后……小姐!”
“小姐!”
在秋玲与奶娘的惊呼声中,顾月池身子一软,从石凳上栽了下来。
顾不得起身,秋玲整个人往地上侧身一趴,垫在了顾月池的身下。皱眉忍着被压的不适,秋玲抱着顾月池软绵绵的身子,轻晃她的手臂喊道:“小姐,你怎么了?”
“闷……上不来气……”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脑仍处于严重缺氧中,顾月池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无力的闭上双眼。
“小姐,你醒醒啊!”三两步跪到地上,奶娘一脸焦急之色。
“奶娘,这可如何是好?”一时慌了手脚,秋玲求救的望着奶娘。
“你先将小姐扶到屋里,我……我去请大夫。”双手不停轻颤着,奶娘努力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跑去。
担心的探了探顾月池的鼻息,感觉到温热的气息,秋冷暗暗松了口气,扯着嗓子喊道:“束草!束草——”
***
聚福堂内,老夫人与姨奶奶对坐一桌,桌上摆放着围棋案子,两边有丫头伺候着奉茶,两位老人家正下的起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主子今日将选秀的消息传给几位夫人,奴婢想着今日一早琴瑟阁的客人不会少。”手执黑子,姨奶奶落了子,接过丫头递来的茶盅,浅畷了口茶。
“那几个人都会过去的。”笑眯眯的注视着棋盘,老夫人仔细权衡着棋中利弊:“昨夜里你歇的早,我与那丫头夜谈了半个时辰有余。以前是我疏忽了,她比你我想象中的要聪慧。”
姨奶奶又落了一子后才问:“因此主子改变主意了?”
“没错!”笑看着棋局中刚刚落下的那一子,老太太点点头:“年岁尚浅,她还需要历练历练。”
姨奶奶点头,见老夫人落了子,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又输了。”
睨了姨奶奶一眼,老夫人笑嗔道:“输,有的时候就是赢,你当真输了?”
笑着轻咳一声,姨奶奶但笑不语。
命丫头将棋盘收起,老夫人刚想要传膳,便见顾妈妈疾步从外面小跑进来。
姨奶奶眉脚一挑:“这么大年岁了,哪里来的这般急躁?”她与顾妈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错。
对老夫人和姨奶奶分别福了福身子,顾妈妈转向老夫人把声音压的低低的:“琴瑟阁的束草丫头来禀,道是大小姐失神了。”
刚拿起佛珠在手里转动了两下,听到顾妈妈传来的消息,老夫人的手一顿。
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脸色骤变,姨奶奶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眼下如何了?”
顾妈妈忙道:“只道奶娘跑去请大夫了,眼下还不清楚。”
心神一凛,姨奶奶转头看向老夫人,只见她已然从座位上起身。
“马上差人进宫将此事告知涛儿,务必让他今日带着御医回府一趟。”对着身边的小丫头吩咐了此事,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对顾妈妈道:“去琴瑟阁。”
顾振涛自昨日回朝之后,道是公事繁忙,一直待在宫中尚未回府,眼下老夫人对顾月池寄予厚望,这时候自然催促他赶忙带着御医回来一趟。
老夫人与姨奶奶她们到达琴瑟阁的时候,奶娘也叫来了府里常住的大夫,在大门口见到老夫人,奶娘忙要对她行礼。
“免了!”对奶娘摆了下手,老夫人对大夫道:“先去瞧瞧大小姐怎样了。”
点了点头,大夫背着药箱便先行一步进了琴瑟阁。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顾月池一直身体抱恙,大夫来琴瑟阁的次数,恐怕比去老夫人那里还多。
顾月池的寝室之内,大夫在床榻前仔细的给顾月池把脉,老夫人和姨奶奶则一脸凝重的坐在桌子前静等着。给老夫人和姨奶奶上了茶,奶娘不敢靠前,只是在老夫人身后焦急的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顾月池。
“如何?”
见大夫做了收势,老夫人由顾妈妈搀扶着起身上前。
摇了摇头,大夫对老夫人道:“大小姐的脉象还算稳定,只是起伏弱了些,依着脉象来看,是旧疾再犯。”
眉头一皱,老夫人问道:“你已行医数十年,难道医治不了我孙女的旧疾?”
为难的再次摇头,大夫回道:“大小姐的旧疾是自小便有的,若是在她年幼时,倒不是不能医治,眼下过了这么多年,早已错过了医治时机,再加上半年前溺水之时肺阳耗损,除非有什么独门的秘方,否则……”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夫对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另想他法!”
……
看着大夫走出屋子,老夫人一脸沉重的对顾妈妈道:“再差人进宫。”
“是!”顾妈妈急匆匆的出去了。
转身看向床榻上气息孱弱的顾月池,老夫人的心情渐渐变得浮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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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药引
顾月池什么都好,生在将军府中,是将军府的嫡女,相貌出众,才学兼具,唯独身体太弱,似是一阵风就会给吹走似的。。这次她突然昏厥之后,老夫人命顾妈妈又从府里调来了几名细心的使唤丫头。
在老夫人看来,距离明年开春选秀还有一年光景,在剩下的一年时间了,顾月池的身子无论如何都得养好才行。过去十几年虽知她有旧疾,她却从来不曾上过心,眼下事情迫在眉睫,无论什么法子,她都会试上一试。
午时将近,几匹快马停驻在将军府大门外,马上之人一身戎装,峨然不群,赫然便是大楚皇朝的镇国将军顾振涛。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甩给出门相迎的下人,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内大跨步而去:“大小姐如何了?”
“回将军话,大小姐此刻尚未醒来。”手忙脚乱的接过缰绳,早已受命等候顾振涛回府的下人连忙回道。
“依着镇国将军焦急的模样,大小姐过去不该失宠才是。”远远的望着已然没了顾振涛身影的将军府大门,从马上翻落,一身青色长袍的裴慕云侧目看向身边的凌潇潇。
“姨丈常年在外,不是在征战,就是戍守边关,在将军府里的日子可是少之又少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凌潇潇将缰绳交给一边候着的下人,双手背负身后,一身洒然的进入将军府内。
适才他本是奉皇命在御书房内与顾振涛等人商讨如今边关战事的,岂料将军府内接连差人进宫,一问之下他才得知是顾月池出了岔子,不待多时,他便叫上裴慕云随顾振涛一同出宫了。
“你不是也在边关数年?”温润一笑,见裴慕云上前几步,追上前面的凌潇潇。
侧目睨了裴慕云一眼,知他话里是何意,凌潇潇说道:“姨丈在世的亲人是整个将军府里的家主,而我的亲人,则寥寥无几。”
“……”
冗长的一阵沉默,在前往琴瑟阁的路上裴慕云和凌潇潇都未在言语。
顾振涛没有从宫中请御医过府,而只是带裴慕云回来,那是因为在边关之时他早已见识了裴慕云的医术,对他的医治病患的手段也相当佩服。
在他们一行三人到达琴瑟阁的时候,老夫人等人早已在前厅等候。
简单的与老夫人请了安,顾振涛直接命奶娘将裴慕云带到顾月池的屋子里,然后与凌潇潇和老夫人等人在外等着消息。
“娘,池儿半年前便出了意外,为何在家书中您从来都未曾提及?”在听了姨奶奶说了顾月池的情况后,顾振涛一脸疼惜之色,想到母亲的隐瞒,他的脸色变得深沉几分,语气之中多少有些责难。(.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唉!”深深叹了一声,老夫人回道:“所谓报喜不报忧,涛儿你在边关戍守,每日军事繁忙。月池丫头的意外已然出了,所幸性命保住了,为娘便未曾在家书中提及。
知子莫若母。
老夫人过去不喜顾月池,那是因为顾月池的个性不讨喜,再加上她的生母与她之间有隔阂。而顾振涛对顾月池不闻不问,那是为了刺激顾月池的生母。虽然做法有些过分,但实际上在心里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十分疼惜的。
暗暗压下一口气,顾振涛双目直视,问道:“池儿出事后,莫珊可曾来探望过?”赵氏莫珊便是将军府的大夫人,顾振涛心想,他这个当父亲的都如此心疼,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总会来看上一眼。
“哼!”轻哼一声,老夫人看了眼歪着身子坐在一边无所事事的凌潇潇,放缓语气道:“将军府内没人能请她出佛堂。”
哐当一声,顾振涛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下桌面,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涛儿……”
顾振涛行去如风,老夫人只来得唤出他的名字。看着顾振涛远远走出琴瑟阁的大门,老夫人嘴角微微上翘。眉梢动了动,她本打算低头去端茶盅,却不期对上凌潇潇斜睨的双眸。
老夫人作势是要劝阻顾振涛,其实不然,她知道顾振涛虽已有了三房妾侍,心却还在赵氏那里,此时她巴不得两人之间的嫌隙更大一些。
都说婆婆是跟媳妇争儿子的,此话丝毫不假!
“呵呵!”眸光闪烁,老夫人轻笑两声,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裴慕云自前厅后门走了进来。“裴大夫,月池丫头的病情如何?”
看了老夫人一眼,裴慕云摇了摇头道:“大小姐的病……拖得实在太久了。”
闻言,老夫人脸色一黯:“涛儿说裴大夫医术高明,若是连你都不能医治,那……”
“他只是说拖的太久,并没有不能医治!”慵懒的声音传来,凌潇潇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搭在裴慕云肩膀之上。
适才在裴慕云进来的时候,他从裴慕云的脸上已经得出了答案。
若是不能医治,裴慕云这小子早就不是这副表情了。
老夫人一喜:“当真能治?”
裴慕云点点头:“能治,却有些麻烦。”
老夫人点点头,道:“能治就好,裴大夫你尽管开方,将军府没有的药材,可以进宫去找。”
“药我自会配来,用不着开方,不过……”撑额蹙眉,裴慕云看了眼凌潇潇,有些认真的思索起来。
老夫人追问:“不过什么?”
裴慕云抬头回道:“在下需要一味很特别的药引!而且日后很长一段时日要在贵府叨扰。”
“很特别的药引?”老夫人愕然!
顾月池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医治好的,裴慕云要常住府中,老夫人自然能理解。不过说到药引,她就有些犯糊涂,她想不出裴慕云口中所说特别的药引是何物。
“关于这个药引嘛……”别有深意的一笑,裴慕云看向凌潇潇:“只要十一皇子肯帮忙便可。”
“只要是我有的,你直说便是。”凌潇潇嘿嘿一笑,一副倾囊相授的慷慨样儿。
裴慕云说道:“三年前在边关之时,我曾炼制了一枚百草丹,十一皇子可曾记得?”
嗯了一声,凌潇潇点头回道:“记得啊!那枚丹药我给偷吃掉了。你不是说那药炼制了三年多?呃……你别跟我说所谓的药引就是那枚百草丹。”
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裴慕云双手抱胸,悠闲无比:“百草丹若是直接让大小姐服用,药性太烈,你偷吃的好,眼下用你的血来做药引――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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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峰回
凌潇潇没想到裴慕云所需的药引居然是自己的血,不过看裴慕云一副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整蛊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罢了,罢了,为了顾月池能早些脱离病魇,要他的骨头他也得给啊。不过他有个条件,那就是让老夫人和裴慕云向顾月池保密,不要让她知道,她的救命药引是他的血。
知老夫人在场,他不好进顾月池的闺房,在取血过后,凌潇潇便辞别老夫人,道是还有一场戏要看,便急匆匆的走了。
为此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道这十一皇子居然还是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
没有用将军府内的下人伺候,取了药引后,裴慕云与奶娘要了一间安静些的屋子,在屋里生了小灶儿,亲自动手给顾月池熬药。大约三个时辰过后,他将熬好的药交与奶娘,由奶娘与顾月池喂下。
待顾月池服完药后,天色已晚,知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老夫人嘱咐奶娘仔细伺候着,便与姨奶奶一同回聚福堂去了。
顾月池醒来,是第二日晌午的事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梦醒之后浑身上下倒显得轻松许多。努力的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奶娘那双又惊又喜的眸子,她知道,自己的这次发病又把奶娘吓到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谢天谢地,小姐终于醒了。”眼中泛着激动的泪光,奶娘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裴大夫过来,还有……去禀报老爷和老夫人,道是大小姐醒了。”
知奶娘是高兴坏了,顾月池也不多说什么。看着被奶娘指派的那两个陌生丫头,她有些不解的看向奶娘。
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奶娘在一旁解释道:“昨儿个小姐失神之后,老夫人又让顾妈妈往咱这儿调来了几个使唤丫头。依着奴婢看,这回老夫人对小姐可是上心了。”
对她有用了,自然会上心。
心中暗暗苦笑,顾月池囔囔道:“奶娘是不是该给我些吃食。”
虽然她十分好奇适才奶娘命小丫头去请的裴大夫,还有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爹,不过吃饭皇帝大,其他眼下都是其次。
“奴婢知道小姐醒来一定会喊饿,早已煮了素粥温在暖厢里。”脸上笑容洋溢,奶娘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上的暖箱里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素粥。“小姐赶紧趁热吃了。”
没让奶娘喂食,顾月池接过粥碗,拿着汤匙大口大口的吃着粥。
这时候她可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了。
奶娘笑容里满是溺爱:“慢点,慢点,暖箱里还有一碗呢。”
抬头望了奶娘一眼,顾月池继续向粥碗进攻,不多时,一碗素粥下肚,她也十分满足的顺了顺气。“奇怪,为何我犯病起来,食**好了,身子居然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每每醒来,她的胸前都好像压着一块大石一般,可是今天的感觉与往常大不一样。
“小姐觉得身子轻松不少?”一脸喜色,奶娘嘟囔道:“裴大夫开的药果然对症!”
“裴大夫?”回想起前几日见凌潇潇和裴慕云时裴慕云说过的话,顾月池蹙眉问道:“不会是裴慕云?”
听顾月池说出裴慕云的名字,奶娘有些吃惊:“小姐认得裴大夫?!”
过去几个月顾月池一直在琴瑟阁内不曾出去,只是老夫人寿诞之时出去了一次,据奶娘所知在那时候裴慕云还未曾来过将军府,她想不通为何顾月池能叫出裴慕云的全名。
从奶娘的话里已然听出了答案,顾月池呢喃着:“果然是他!”
“……”
“普天之下除了裴慕云,还能有谁可以医治好小月月的旧疾。”声到人至,一身白衣的凌潇潇,与一袭深色长衫的裴慕云一同走了进来。黝黑明亮的双眸对上顾月池的眸子,凌潇潇嘿嘿一笑,大跨步上前:“老裴说小月月今日会醒,今日你果然就醒了。”
眉头皱起,顾月池对凌潇潇嗔道:“你再叫我小月月试试看。”
“长大的小月月脾气可不太好。”丝毫没将顾月池的怒气放在心上,凌潇潇摸了摸鼻子,拿手中的折扇敲了下身边的裴慕云:“把脉!把脉!”
温和一笑,似是对凌潇潇的厚颜早已习以为常,裴慕云对顾月池淡淡的点了点头:“大小姐,请!”
这家伙,看来她越生气,他就越来劲!
又剜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乖乖的将手放到腕垫上:“有劳裴大夫了。”
又是一笑,以指搭脉,裴慕云开始专心把脉。
片刻之后,裴慕云做了收势,而后笑道:“昨日病发对大小姐来说可谓因祸得福。”
顾月池心中一动:“裴大夫的意思是……”
别怪她有所期待,任谁都想有个好身体。
裴慕云道:“大小姐的病是旧疾,自然医治起来比较棘手。不过若是大小是按时服药,裴某敢保证,不出一年定能痊愈。”
顾月池目光一闪:“痊愈?!”
她一直以为此生必要半病怏怏过一世,没想到却在此时峰回路转。虽然要继续服药,不过短短一年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苍天啊,大地啊,是那位天使大哥帮她松了这口气啊!
“嗯!”轻轻点头,裴慕云笑看了眼凌潇潇,别有深意的说道:“有我的神秘药引,大小姐的病不想痊愈都不行。”
顾月池皱眉:“神秘药引?”
“唉呀!”有意打断顾月池与裴慕云之间的谈话,凌潇潇笑嘻嘻的道:“药引前面既然加了神秘二字,老裴一定不会说是什么的。”
见凌潇潇有意岔开话题,裴慕云淡笑着道:“我何时说……”
“过会儿姨丈要过来!”直接挡在裴慕云和顾月池中间,凌潇潇说道:“小月月,你可知道为了你,姨丈与姨母昨日大吵了一架!”
“唉?!”顾月池的注意力这次被成功转移。
姨丈?姨母?她爹和她娘?适才奶娘命人去跟老爷禀报,她知道爹回府了,不过她娘不是常在佛堂而不出么?
深深叹了口气,凌潇潇无奈道:“昨日姨丈回府后,因你大病之事十分动怒,不过说来说去,最后火气被你家奶奶成功引到了姨母身上。”
昨日顾振涛怒气冲冲的离开琴瑟阁,凌潇潇便知他去了何处,后来取了药引后他说要去看戏,其实就是去了将军府的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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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争吵
顾月池愕然:“我家奶奶?”
都道是家和万事兴,可老夫人这位当家却惟恐天下不乱。。顾月池不明白,她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话说回来,关于老夫人,她好像一直都没琢磨透。
“就是你家奶奶。”凌潇潇淡淡笑笑,“托她老人家的福,昨日在佛堂内姨丈跟姨母可算真的撕破脸了。”话刚说完,凌潇潇便毫无形象的斜靠着床廊坐在了顾月池的脚下。
“不会这么严重!”暗暗叹了口气,见凌潇潇居然坐到了床上,顾月池噌的一下抬脚便踢了一脚:“滚下去。”
这是什么年代?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他居然敢当着别人的面坐到她的床上。顾月池就奇怪了,怎么说他也是十一皇子,她该好好巴结奉承的,可她看到他就来气,对他更是不计后果的零容忍。
一个病怏怏能有什么劲儿,就算当着裴慕云在凌潇潇也丝毫不觉得丢人,挨了顾月池一脚后,凌潇潇却只是毫不在意的笑笑:“比你想像中的严重多了。”
“呃?”见凌潇潇一副死赖着不换地儿的样子,顾月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据我所知过去爹跟娘的感情很好,即便娘因爹纳妾而进了佛堂,俩人也没有真正撕破过脸。”
“你们先聊会儿,我去配药。”顾月池此刻与凌潇潇谈的是顾家的家事,裴慕云觉得自己一个外人留在这里也是多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知裴慕云是有意回避,顾月池轻轻一笑,满是感激的道:“有劳裴大夫了。”
微微颔首,裴慕云对奶娘道:“今日要多熬几副药,烦劳奶娘同行。”
看了顾月池一眼,见她对自己点头,奶娘笑着对裴慕云道:“裴大夫客气了,给小姐熬药是奴婢的本份。不过……”她有些担心顾月池。
见奶娘一脸担心的看着顾月池,凌潇潇摆摆手道:“奶娘放心的去熬药,这里有我呢。”
“是!”点了点头,奶娘同裴慕云一起出了门。
“过去没撕破过脸,不代表现在不撕破脸。”屋子里没了外人,漂亮的眸子眨了眨,凌潇潇接着说道:“过去姨丈纳妾是被逼无奈,姨母入佛堂不出则是气极所为。不过昨日便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眉头一直未曾舒展,顾月池犹豫着问道:“你适才说爹是因我大病才迁怒娘的,此话从何说起?”
两口子打架,她为何是由头?
耷拉在鞋榻上的腿一下一下的抖着,凌潇潇反问顾月池:“我听老夫人说,小月月失忆了,此事当真?”仔细说起来他与顾月池也已七年不曾相见,七年前,他们两人都还是孩子,此刻就算顾月池认不出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没想到她是失忆了。
实在不喜欢小月月这个称呼,也知道就算再强调无非是惹自己动气,故意将此忽略,顾月池点点头道:“我确实是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
凌潇潇点了点头,难得正经的道:“那你对姨丈与姨母之间的隔阂知晓多少?”
“我知道……”想到今生自己的处境,顾月池笑容苦涩的道:“娘当初是因为爹纳妾而一怒进了佛堂。”
凌潇潇点点头:“当初姨母进佛堂确是因姨丈纳妾所致。”
顾月池会意的点点头,又是苦笑:“因为气极,她连我这个女儿都不顾了。”之余这一点,她觉得赵氏真的有些自私。一个做母亲的,怎会舍得扔下刚刚呀呀学语的孩子?可她就是那样做了。
“小月月不要伤感,你还有哥哥疼。”凌潇潇再次摆出一副嬉笑嘴脸。
“咦……”有些嫌恶的睨了凌潇潇一眼,道:“身为堂堂的十一皇子,你能不能自重一些,真是可惜了这张好面皮。”
“你是在夸我长的好看么?”故意曲解顾月池的意思,凌潇潇将话题带回正题:“简单扼要,我来简单与你说说昨日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你居然偷听?”天哪,这家伙!
“谁偷听了。”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凌潇潇义正言辞道:“我只是在佛堂外的树上待了会儿,怪只怪他们两人‘谈话’的声音太大。”
白了他一眼,顾月池懒得跟他白费唇舌。
嘿嘿一笑,凌潇潇好似闲话家常一般:“他们夫妻之间的谈话大致是这样的,姨丈指责姨母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害的你自小身子不好,而且在你出事之后也未曾出佛堂照顾,说她自私、薄情,不配为人母。”
顾月池撇了撇嘴:“他眼下如此说我娘,以前却那般对我?难道就不自私?”
这俩夫妻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赵氏因为顾振涛纳妾,气急之下扔下她进了佛堂,确实不是慈母所为。而顾振涛呢?他奉母命纳了三个妾侍,却为了让赵氏自己走出佛堂,而对她这个病弱的女儿不闻不问,就不自私了?
其实今日的顾月池落得如此,他们两人谁都脱不了干系。
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凌潇潇笑道:“姨母就是这么反问的。”
“呵――”苦笑一声,顾月池暗道,还真是半斤八两。
识趣的打住,凌潇潇不再提那对互相指责的夫妻,而是瞄着顾月池说道:“说实话,那么多年不见,小月月你越长越像姨母了。”
眉头蹙起,顾月池看向凌潇潇:“皇上才刚刚召你回京,你难道就没事可做么?”
对于小月月的称号,抗议多次无效之后,顾月池也懒得去纠正了。
面色依旧,凌潇潇嬉皮笑脸道:“当然有事做,不过那些事跟你的病比起来根本就不算是事儿。”
“呃……”
顾月池无语!
“好啦,好啦!”似笑非笑的从床榻上起身,凌潇潇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我此行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姨丈跟姨母之间尚还有情,若是你加把劲儿……”没有继续说下去,眨了眨眼,凌潇潇对顾月池道:“我的意思你明白的。”
有句话说的好,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顾振涛和赵氏两夫妻既然可以为了顾月池而争吵,就说明他们之间并不是没有缓和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他们争吵的源头――顾月池!
“明白。”头痛的抚了抚额头,顾月池道:“我要更衣,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其实我真不想回避!”恬不知耻的凑了凑脸,凌潇潇在顾月池发飙之前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得意洋洋的往门外走去。“哦,对了!”
在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顾月池道:“若想撮合姨丈和姨母,一定要当心聚福堂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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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挖坑
凌潇潇走人好像是掐着点儿的,在他离开琴瑟阁没多久,顾月池刚换上一身新衣,聚福堂就来了人。。来人不是老夫人,而是管事的顾妈妈带着几个丫头送一些东西过来。先跟顾月池请了安,顾妈妈便忙活了起来。
让这个丫头将给顾月池新做的衣裳归置到衣柜,让那个丫头将崭新的茶具摆上桌面,还有一些精贵首饰则让小丫头交给秋玲,让秋玲仔细放好……
须臾,将东西都归置妥当,顾妈妈这才满意的回到顾月池榻前,对她笑说老夫人和将军大人去安宁寺为她祈福,要夜里才能回府。她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是老夫人吩咐要送来的。
“安宁寺?”柔顺黑丝垂落两肩,顾月池有些虚弱的笑笑,一边吩咐束草备茶,一边道:“顾妈妈辛苦了。”
“是老夫人吩咐的,也是奴婢份内之事,说不上辛苦。”笑着阻了束草去备茶,顾妈妈道:“姨奶奶跟老夫人一并出府,聚福堂内杂事多,奴婢这就得回去,待到老夫人与将军大人回府后,奴婢头一件事儿就是禀了琴瑟阁的差事。”
知顾妈妈说的是实话,而并不是推脱之语,顾月池也不挽留。又与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她便让束草送顾妈妈出了门。
“奶奶跟爹去安宁寺做什么?该不是也去看相的……”将滑落到腰际的薄被往上拉了拉,顾月池的脑海中回想着那日在安宁寺里那个老和尚说过的话。
天乙贵人相!
用手支着下巴寻思半晌,顾月池对回到屋里的束草问道:“琴瑟阁的书房内可有藏书?”
府里人都知道顾月池喜欢习字写诗,在她住的寝室内没有文房四宝,那一定还有单独的书房。顾月池现在想知道的是在书房内是不是有藏书,若是有的话,她要去找找有没有玄学之类的书籍。
束草迟疑片刻,回道:“琴瑟阁的书房奴婢听说在小姐之前是夫人在用的,夫人喜好读书,将军大人那时添置了不少藏书呢。”
暗道一声太好了,顾月池对束草吩咐道:“待会儿差人将书房打扫干净,过几日我要用。”
“是!”束草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有丫头来禀,说是二小姐过来探大小姐病了。本来顾月池无所事事打算再小睡一会儿,一听顾月瑶来了,却也来了精神。命束草备好热茶,顾月池对丫头道了请,便将枕头垫高,斜靠其上,静等着顾月瑶进来。
看似随意在头上挽了髻,一身亮眼的紫色春裙,顾月瑶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发光体。进到屋里,见顾月池在床上慵懒的靠坐着,她展颜一笑,轻挪几步来到床前:“适才有事到聚福堂走了一趟,听顾妈妈说姐姐醒了,我赶忙过来看看,姐姐此刻感觉可好。”说话间,顾月瑶已然坐在床边十分亲昵的拉起了顾月池垂落在薄被外的手。
“承蒙瑶妹妹挂念。用了裴大夫的药,已然好多了。”对顾月瑶笑笑,顾月池低低一叹:“没想到这次如此严重。”
“听奶奶说裴大夫好像有把握医治好姐姐的旧疾,姐姐按时服药假以时日一定会好起来的。”脸上的笑容从来未曾消失过,顾月瑶看着顾月池道:“姐姐可要放宽心!”
顾月池轻轻点头:“嗯,我会的。”
看了眼适才顾妈妈送来的东西,顾月瑶眉脚几不可见的跳了跳:“头来之前我寻思着该给姐姐带些什么来,适才在外面见到娘,她说等过会儿处理完府里的事儿就过来,到时候顺带着一起拿过来。”
“是姨娘和瑶妹妹太客气了。”对顾月瑶又笑了笑,顾月池掩嘴轻咳了几声道:“奶奶今儿让顾妈妈送来不少东西,妹妹用不着再给我些什么的。”
顾月池说这话并不是没过脑子的,她在说话的同时双眼一刻都没有离开顾月瑶的脸。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顾月瑶的脸色一点都没变,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脸上笑容璀璨,顾月瑶接过束草奉上的茶盅放到床榻一边的小几上。“姐姐这里自然什么都不缺,可我乐意给,东西拿来了,姐姐总不好不收。”
呵呵一笑,顾月池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便道:“瑶妹妹拿什么来我仔细收着便是。”
身为庶女,顾月瑶飞上枝头的心情那是毋庸置疑的。早前老夫人早已决定让她进宫,可眼下却要在她们两人之间二选其一,明摆着她成了顾月瑶进宫的绊脚石。如今她的病有望医好,而老夫人又毫不避讳的对她万般宠爱,若是顾月瑶不嫉妒那才有鬼。可心底明明嫉妒,面子上却丝毫不露……
这种人往往比之张牙舞爪的人更加可怕。
“这帕子真好看,跟那日姐姐送与***南山图绣法一样,是姐姐自己绣的?”在顾月池神游太虚之际,顾月瑶伸手从枕头边上拿起一条手帕。
“呃?”视线落在顾月瑶手上,见她正以拇指摩挲着手帕上的蝶恋花绣,顾月池眉脚一抽,只是笑笑。
对顾月池笑了笑,顾月瑶将手帕攥在手里:“我只道姐姐只爱书画,却不想绣功也这般出众。”
顾月池眼底闪过几分无奈:“我听秋玲丫头说……药妹妹的绣功也不错的。”
秋玲啊!
眼下在府里最得宠的是三姨娘和二小姐,要不是她和大小姐这主仆俩,你我此刻不还在三房里吃香喝辣么?
脑海中闪过秋玲当初为难奶娘时说过的话,顾月池双眼含笑看着顾月瑶,不禁在心底暗自嘲笑了自己一把。
秋玲以前是在三房伺候的,她的绣功绣法顾月瑶肯定熟悉,想来在聚福堂的时候,顾月瑶便已知南山图不是出自她手,她只是当时没有拆穿而已。
顾月瑶手里的手帕,是秋玲今日才给她的……
怕什么就来什么,貌似是人家给她挖了个坑,而她乖乖的就跳了,更有甚这件事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顾月瑶跟秋玲串通好的……
死都死了还怕活着?她倒要看看,这顾月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什么都学,倒是什么都不精,连奶奶都说我是半把刷子呢。”顾月瑶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帕子,道:“这帕子我喜欢,姐姐送给妹妹如何?”
眉头皱了皱,顾月池笑问:“妹妹何来的稀罕我这物件儿?”
笑容稍敛,顾月瑶神秘兮兮的回道:“自然是有用的。”
顾月池佯装微怔,瞪大眼睛问道:“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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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心机
顾月瑶别的不要,偏偏要这条不值钱的手帕,在顾月池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莫不是要拿那条手帕当证物到老夫人那里揭穿她?
一切皆有可能啊!
问题出了口,顾月瑶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没等到顾月瑶回话,外面秋玲便进来通禀,道是三姨娘来琴瑟阁了。。须臾,身着一身宝石蓝缎面春袍的三姨娘便来到了屋内。
“我娘来的晚了些,定是拿了好东西的。”笑着从床榻上起了身,顾月瑶去到门前伸手搀着三姨娘的胳膊,一副其乐融融模样。“府里少了姨奶奶,她那份活儿我自然也是要过问的。”让屋里的下人免了礼,三姨娘走到顾月池床前笑问:“大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顾月池抿嘴笑笑:“好多了。”
三姨娘嘴角微翘:“你身子虚,不宜大肆进补,我特意从房里拿了些温补的药材来。哦,还有那些稀罕吃食,都是瑶丫头特意差人买回来的。”
说话间,随三姨娘而来的大丫头春桃便将带来的东西交到了束草手里。
“都是自家人,来我这里却都要带着东西,好似不带东西不让进门似得。”让秋玲添了椅子,顾月池笑着跟三姨娘和顾月瑶说着话,“姨娘跟瑶妹妹太客气了。”
听了顾月池的话,三姨娘只是笑笑,却未多语。稳稳当当的坐到椅子上,她对顾月瑶吩咐道:“以前大小姐身子不好就罢了,以后她身子见好,你该多来走动走动。”
“女儿省的。”点了点头,顾月瑶眼眸闪了闪,拿起手里的帕子递给了三姨娘:“娘看姐姐的绣功多好。”
笑看着顾月瑶,三姨娘接过帕子仔细看了看,嗔道:“前天在聚福堂大小姐绣的南山图府里人不是都见着了?反正比你强上一大截儿。”
对三姨娘的话丝毫不以为然,顾月瑶俏眉一挑说道:“依着娘的眼光来看,姐姐的绣功皇后娘娘可看的上眼?”
右眼一跳,顾月池轻咳一声:“妹妹此话何意?”
“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伸手轻敲了下额际,三姨娘眉开眼笑的对顾月池解释道:“三个月后的五月初九,便是皇上的大寿之期,上次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差我找人绣幅锦绣江山图好献给皇上做寿礼。”,
“呃?!”
顾月池无语!
“娘回府后一直在寻着绣图之人,如今姐姐摆在这儿,自然是最佳人选。”适时开口,顾月瑶巧笑道:“姐姐绣的南山图奶奶喜欢的不得了,若是绣出了锦绣江山图,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开怀不已,到时候赏赐定是少不了的。”
瞧着眼前一对母女一唱一和,顾月池心底暗暗叫苦。
假称南山图是她所绣,就算老夫人最后知道了真相,她所面临的境地最严重的无非就是失宠。不过若是让秋玲绣了锦绣江山图送给皇后,皇后献给皇上……再说是她绣的,那到最后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眼下顾月池所面临的局面只有两条出路,要么直接向老夫人坦白,要么铤而走险……也太险了点儿,这事儿打死都不能做。
若说顾月瑶是无心之举,顾月池才不信。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兵不血刃便杀人于无形。顾月瑶比她想像中的心机更重,也更加狠辣,她心里明白,这只是顾月瑶与她嫡庶之争的开始。
“瑶丫头说的不错。”视线终于调回到顾月池身上,三姨娘笑道:“照我看来,依大小姐的绣功,三个月内绣出锦绣江山图该不是难事。”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这……”顾月池刚想说出推脱之语,门外便传来一声爽朗大笑:“池儿此刻可还醒着?爹来看你了。”来人赫然便是顾振涛。
“是爹回来了。”一脸喜色,顾月瑶站起身来,快步迎到门前。
今日的顾振涛褪去了戎装,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束腰长衫,少了几分粗犷,多了几分斯文。见顾月池**要起身下床,他连忙抬手阻止:“池儿不要下床。”
几步上前,顾振涛站在了床前。
“老爷!”对顾振涛笑着福了福身,三姨娘问道:“老夫人回聚福堂歇着了?”
“我们刚回聚福堂就听顾妈妈说月池丫头醒了。”由姨奶奶和顾妈妈搀扶着,老夫人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进了屋:“涛儿念女心切都顾不得老娘了,也不说缓缓脚步。”
老夫人话里有埋怨意味,说话的语气却是开着玩笑的。她话音一落,顾振涛便笑着回道:“娘,儿心里想什么,您老人家难道不知?”
仔细说来,他已有半年未曾见过顾月池了,自己的女儿曾经九死一生,他却丝毫不知,这让他多少有些愧为人父。
“老夫人坐!”把自己刚刚坐的椅子让给老夫人坐下,三姨娘又亲自从一边搬来一个小凳,好让顾振涛坐下,待到母子俩落了座,她才恭顺的站在顾振涛身后。
“爹……”
张了张嘴,在顾振涛和蔼的目光注视下,顾月池终是叫了今生的第一声爹。
欣慰的点点头,顾振涛轻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嗯!”点头应了声,顾月池说道:“服了裴大夫熬的药,感觉好很多。”
顾振涛是武将,在顾月池的脑海中他该是跟以前电视里演的那些将军一样彪悍骁勇,外加一脸胡须。她想过无数次跟顾振涛见面的情景,却从未想过会是今天这样――温馨!
是温馨!
除了奶娘外,顾振涛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给她这种感觉的人。
“爹的眼里只看的到姐姐,却看不到瑶丫头了。”一脸撒娇模样,顾月瑶不禁上前打断顾振涛跟顾月池父慈女孝。
笑容亲切的睨了顾月瑶一眼,顾振涛有些好笑看了眼老夫人,道:“瑶丫头也不小了,她的终身大事娘要早些操持才好。”
“姐姐还没嫁,怎就轮到我了?”语气中有着不依,此时与顾振涛撒娇的顾月瑶像个讨糖的小女孩一样。
“我有病在身,去了穷人家买不起药,去了富人家遭人嫌弃,呃……要养好了才会有人要。”堵了顾月瑶的话,顾月池看着眼前的顾月瑶心中不禁暗暗赞叹:顾月瑶八面玲珑,时而世故圆滑,时而娇嗔可爱,且工于心计,若她是将军府嫡女,待到哪日进了皇宫,大楚王朝的后位非她莫属。
顾月池自认作为对手,她比不得顾月瑶。
一对一便已是败局,再加上人家还有一个在府里管事的娘,这盘棋还怎么下?想到这些,顾月池不禁又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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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逼迫
“水!”跟一边的丫头要了水,伸手拍了拍顾月池的后背,顾振涛关切的把水递到她面前:“你的旧疾打小就这样,喝些水会好一些。。”
就着面前的茶盅喝了口水,顾月池心中思绪难平。
顾振涛对他的疼惜之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两世为人,她从他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父爱。
看着顾月池眼中泪意涟涟的样子,顾振涛眉头拧成川字,道:“十几年都过来了,这点小病痛还受不得?你这孩子一直生性淡泊,今日怎么倒哭起来了?”
“不是的。”含笑将眼泪逼了回去,顾月池说道:“自半年前遭遇变故,女儿还没见过爹呢,今日见了,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大概是太想爹的缘故。”
“好了好了。”伸手摸了下顾月池的长发,老夫人看了眼父女两人,说道:“哭过就罢了。”
“是!”乖乖的应了是,顾月池轻掀薄被。
“大小姐要起身?”一脸担忧之色,秋玲忙从边上扶住她的手臂。“您撑的住么?”
“没碍的。”抬头睨了秋玲一眼,顾月池以眼神询问老夫人。
对秋玲点了点头,老夫人道:“月池丫头的旧疾只是发病突然,此刻无碍,可以下来走动的。”
有了老夫人的话,顾月池便下了床。命丫头们沏好茶水,她紧邻老夫人和顾振涛与三姨娘等人围坐一桌,开始与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家常。家里的事情她知之甚少,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
以前的顾月池生性淡泊,顾月瑶则不同,她性格开朗,总是不适时宜的逗得老夫人和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眼下只见她喝了口茶,便从座位上起身,尖声尖气的学着刚从下人堆里听来的小故事。
故事学完了,她的脸色也比涨成了嫣红色,看着她这副模样,三姨娘不禁笑骂道:“这丫头根本是让老夫人宠坏的,一点大家礼仪都不顾了。”
老夫人听了便道:“女儿是你自己生养的,大家礼仪自然该是你这个当娘的来教,这会儿倒埋怨起我来了。”
呵呵一笑,三姨娘对顾振涛殷勤道:“老爷看到没有?平日里老夫人根本最宠瑶丫头,好吃的好穿得总少不得她那一份,这会儿倒不承认了。”
闻言,顾振涛不悦的皱了皱眉,斜睇顾月池一眼,见她听的津津有味,并未联想到自己身上,他这才松了口气,蹙眉问着三姨娘:“昨日在宫里见到皇后娘娘,她问上次交与你办的事儿,可办好了?”
握着茶盅的手一顿,顾月池抬头看着三姨娘。只见她一脸恍然之色,有意将声音抬高。“啊!那个啊!”
止住了笑,老夫人有些疑惑的问道:“皇后娘娘有交代你办事?那你可不敢怠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点了点头,三姨娘笑说:“奴婢哪儿敢怠慢,上次随您老人家进宫受封之时皇后娘娘差奴婢寻人绣幅锦绣江山图,好在五月初九皇上的寿诞上进献,这不还有大约三个月功夫么?”
皇恩浩荡,念在顾振涛战功彪炳,在年初之时老夫人进宫受封,被御封了诰命。也是在那个时候,三姨娘才有幸以妾侍之姿得以皇后召见。
“三个月时间确实还很充裕。”老夫人喝了口茶,继续问道:“你可寻到好人选了?”
眉眼带笑,三姨娘以眼神瞟了瞟顾月池,“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夫人神情一敛:“你说的是月池丫头?”
应了声“是”,三姨娘拿着顾月池的手帕让老夫人看:“前儿个大小姐送与您的南山绣绣工精细,一看便是不俗,奴婢想着皇后娘娘布下的差事,她定是不二人选。”
实在听不下去了,顾月池忍不住插嘴道:“我这般身子骨,恐怕……”
“没碍的。”对顾月池笑笑,三姨娘继续跟老夫人说:“您看大小姐这手活儿。”
看着手里的蝶恋花绣,双眼尽是赞赏之色,老夫人点头道:“月池丫头的绣功确实不错。”
“奶奶!”明明知道前面是死路,顾月池怎会随随便便的应了差事?“我……”刚刚开口,她又开始咳嗽起来,不过这次是假装的而已。
“月池的身子不好,再绣锦绣江山图必然费神,娘您看……”实在是心疼女儿,顾振涛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老夫人。
摇了摇头,老夫人笑着说:“此时才刚刚要进三月,距皇上大寿之期还有一段时日,为娘相信月池丫头能够胜任。”
顾月池一脸憔悴模样。斩钉截铁的回了话,“月池不能!”
屋里人俱是一滞,都看向顾月池。
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顾月池暗叹口气,缓缓说道:“月池怕绣出了差错。”
“姐姐怕什么?”起身来到顾月池身后,顾月瑶扶着她的肩膀鼓励道:“我相信姐姐定会不辱后命。”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顾月池心里虽然忿忿不平,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看顾月瑶,她决定一赖到底:“咱们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三姨娘忍不住插嘴道:“这算什么冒险?若是锦绣江山绣好了,皇后必然开怀,到时候莫说赏赐,更是为明年的选秀铺好了路子。”对顾月池笑笑,三姨娘询问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觉得呢?”
打蛇打七寸!
三姨娘拿明年选秀做引子,正好说中老夫人心事。
“这算不得冒险。”对顾月池的推辞不以为然,老夫人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你尽管绣来,不必顾虑太多。”
既是为明年选秀铺路子,为何不让顾月瑶去绣?这三姨娘明摆着是在逼迫于她,眼前局势下要么她与老夫人自首,要么就去犯那欺君之罪。
家斗!
此刻顾月池才明白其中真正的涵义。
亲人与亲人之间没有丝毫亲情,有的只是为利益而争轧,虽不见血,却也格外无情。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在顾月池思忖之际,老夫人兀自下了决定。缓缓从凳子上起身,她对顾月池道:“这几日你先好好调理身子,若是有功夫就绘制个大致摸样,过个五六日拿来聚福堂让我瞧瞧。”
“娘,池儿的身子……”
没等顾振涛反对的话说出口,老夫人对三姨娘吩咐道:“适才去安宁寺祈福时我与月池丫头许了愿,你去帐房支些银两送过去。”
“是!”福了福身子,三姨娘笑道:“奴婢这就去。”
“我与娘一起去。”对老夫人和顾振涛分别福了福身,顾月瑶忙追上三姨娘出了门。
“奶奶累了,先回了,你好好歇着。”低头看了看一脸苦恼的顾月池,老夫人对顾振涛道:“涛儿随娘过来,我有事与你商量。”
没给顾月池说话的机会,老夫人便与顾振涛一同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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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约定
明明有话要说,却被人生生堵在嘴里说不出,三姨娘不断鼓动,老夫人自然心动,顾月池第一次有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也许是上苍怜鉴,在老夫人决定让她绣锦绣江山后的第二日,倒春寒来了,当天夜里便下了一场春雪。雪过天晴,阳光和暖,薄薄春雪融化后顺着水道淙淙而下,把将军府石砌地面冲刷的干干净净。
阳春三月,春寒料峭时,却处处透着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繁华景象。
天冷了,顾月池自然顺着寒意又让自己的病加重了一把,最后的结果是顾振涛让顾妈妈传话,让她晚些时日再动绣针。
拖字一诀,短期可用,顶不上长期,坐在琴瑟阁前厅之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对之策,顾月池苦恼许久终是拿定主意要去老夫人那里坦白。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这般浅显道理她岂会不懂?本来她以为只要自己小心讨喜,便可在府中立足,却没成想事情远比她想像中的要复杂许多。
“唉……”
一声轻叹出口,顾月池低眉绞着手里的帕子。
“唉……”
又是一声轻叹出口,却不再是出自顾月池的口。
“我听说皇上这次召你回京是打算委以重任的,怎么总是有事没事往我这里跑?”不抬头都知道跟着自己叹气的人是谁,顾月池没有看来人一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招牌式的嘿嘿一笑,斜靠在门廊上的凌潇潇两三步来到顾月池身前,掀起袍襟与她相对而坐:“我每次来都见你唉声叹气的,早没了小时候的活泼可爱。”
抬头睨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嘴皮子微动:“你也说是小时候了,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她们还不是同一个人。
对上顾月池的眼,凌潇潇突然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眼看着顾月池秀眉蹙起**要发飙,他身子往后一靠,十分慵懒的仰头说道:“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小月月!”
“凌潇潇!”几乎又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顾月池双眼圆睁,忿忿道:“你再碰我一下试试看!”
叫她小月月她忍了,居然还真敢跟那天的传话一样伸手掐她脸蛋。虽然他长的俊美无涛,不过她却不是花痴,不吃他那一套。轻薄于她?这厮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潇潇讪讪一笑:“我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你让我碰,我还就偏不碰了。”
无赖!无赖!
心底一连暗骂了几声,顾月池转身朝向一边,不再看他。
她已经够烦的了,可眼前这个男人根本生来就是来考验她的耐性的。
顾月池对自己不理不看,凌潇潇反倒来了兴致。兴致盎然的坐直身子,手中折扇轻晃,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美眸直盯着顾月池的后背半晌,才慢吞吞的道:“关于锦绣江山,你打算如何?”
顾月池微怔,回头看向凌潇潇:“你怎么知道的?”
凌潇潇挑眉笑了笑,说:“奶娘让老裴给我传信儿说你遇到了难事,让我想想法子。”
“奶娘?”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顾月池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关于锦绣江山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奶娘这么做是为了她好,顾月池心中明白,可她似乎所托非人。
以凌潇潇一副不务正业的浪荡样儿,想让他拿出个正经主意?
难啊!
“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却总是皱着眉头,跟谁欠你似得。”抬头看着顾月池,凌潇潇脸上的笑意减了不少:“我知道锦绣江山是母后让你家三姨娘找人绣的,而老夫人和三姨娘则让你担此重任。”
大眼睛眨了眨,顾月池问道:“还有呢?”
凌潇潇接着道:“一切起因皆因你早前送给老夫人的那幅自称是出自己手的南山绣。”
直盯着凌潇潇的眼睛,顾月池说道:“那南山图不是我绣的。”
凌潇潇点头,拿扇子敲着桌面:“是你的贴身丫头秋玲绣的。”
“奶娘还真够相信你的。”她就知道奶娘一定将真相都告诉凌潇潇了。
仔细瞅了顾月池一会儿,凌潇潇扬唇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不值得信任?”
撇撇嘴趴在桌面上,顾月池不置可否。
双眼直看着顾月池,凌潇潇的语气忽然深沉了几分:“以后……不要说谎。”
秀眉再次拢起,第一次面对凌潇潇如此目光,顾月池张了张嘴,怵怵的道:“这事不是我想要说谎,而是……呃,当时情势所逼。”
面色总算缓和了不少,凌潇潇说道:“我知道你当时是情势所逼,我说的是以后!以后!”
“好了啦,知道了!”忍不住白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继续头疼。
她原以为整件事情是秋玲和顾月瑶串通好来陷害她的,可秋玲在听说顾月池要奉皇后之命绣锦绣江山图后,便专心致志的去着手绣上了,秋玲只道绣好了有赏,好像根本不清楚其中凶险。
或者……或者她也是着了顾月瑶的道……
沉默许久,凌潇潇方才开口:“想出应对之策了没?”
臻首轻摇,顾月池一脸茫然:“我能想到唯一的对策就是去奶奶哪里低头认错。”
凌潇潇点点头:“上上之策!”
“切!”在凌潇潇面前也不讲什么形象,顾月池嗤鼻一声,便又没了动静。
呃……在凌潇潇面前,她好像从来都没什么形象可言。
左看看右看看,凌潇潇疑惑问道:“今日琴瑟阁可是安静的出奇,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见着。”
抬眼睨了他一眼,顾月池依旧不语。
奶娘去给裴慕云打下手熬药了,她才懒得告诉他是她想要静静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
“啧!啧!啧!”
啧啧几声,凌潇潇看着顾月池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故意摇头说道:“现在距离明年选秀还有一年光景儿,在这一年里人家是母女二人,而且手段高竿,而你却孤身一人,怕是会输的很惨。”
眉梢轻抬,顾月池懒洋洋的道:“你对将军府的实事分析的还挺透彻,有劳十一皇子替我提前遇见结局。”反正她也不想进宫,输赢倒是不重要,不过就是她想奶娘和自己在府里过的安逸点儿。
顾月池若是像小猫一般泼辣,凌潇潇越愿意逗她玩,看着她此时这般消极模样,他倒有些不舍:“你我来个约定如何?”
双眼眯了眯,顾月池问道:“什么约定?先说来听听!”
见顾月池来了精神,凌潇潇呵呵笑了:“很简单,绣锦绣江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
顾月池问:“我需要做什么?”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凌潇潇又笑了:“这个更简单,我只要你以后不对我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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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兴家之运
说出一个谎言,必定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个道理懂得的人很多,但谁能真正做到不说谎话?哼,凌潇潇嘴里说简单,其实却难上加难。
“怎么样?”满是兴致的盯着顾月池,凌潇潇说道:“成交否?”
与凌潇潇面面相觑,顾月池权衡利弊得失后轻轻点头:“成交!”
她不想因欺君而送命,也不想在将军府失宠,既然凌潇潇说想办法,便一定有办法使事情圆满解决。至于他所要的条件吗?她努力去做到便是。
满意的笑笑,凌潇潇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的向外晃去。
“喂!你去哪里?”他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呢。
转身对顾月池展颜一笑,凌潇潇拿折扇挠了挠后背:“去花天酒地。”
“……”
顾月池满头黑线!
是她太乐观了,居然寄希望于从来都没个正形的凌潇潇能想出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看到美女多了,也许办法就有了。”满意的看着顾月池脸色变青,薄唇抿起,微微一笑,转身,展扇,再轻摇几下,凌潇潇这次是真的离开了琴瑟阁。
“真是……”顾月池无语!
过了没多久,奶娘端着药来了前厅,伺候着顾月池把药吃了,她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看了顾月池两眼,道:“秋玲丫头这几日一直在忙着绣锦绣江山图,好似根本不知小姐的处境似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从老夫人命顾月池绣锦绣江山之后,秋玲便去忙了,几日已过,顾月池好像没有要与她问清的意思。
知奶娘何意,顾月池拿手绢擦了擦嘴:“奶娘去把秋玲叫来。”既然迟早都要问,以后问还不如现在问。
点了点头,奶娘端起收拾好的托盘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秋玲急急而来,进到厅内,她先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子,后才问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视线落到秋玲身上,顾月池深深吸了口气,问道:“这几日你一直都在忙着,成果如何了?”
会意而笑,秋玲自信满满的回道:“奴婢前几日一直在找锦绣江山的大概图样儿,琢磨许久,如今才刚刚动针。”抬头望着顾月池,秋玲接着道:“小姐无需着急,五月初九之前奴婢定能完成。”
在秋玲说话之时,顾月池一直在盯着她看,从她说话时的神情来看,她好似真的不知其中厉害。
眉头皱起,她开口问道:“你辛辛苦苦绣的东西,到时候被我白白拿了去,不觉得不妥么?”
摇了摇头,秋玲笑说:“小姐与奴婢说过,身为主仆,奴婢跟小姐是坐在一条船上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道理奴婢还是懂得的。”
“秋玲!”喊了秋玲一声,顾月池心中思绪飞转,最后只是问道:“我有事不明,还需你如实回话。”秋玲说话时语气真诚,好像并不是如她所想跟顾月瑶提前串通好的,如果真是那样,只能说明她的演技太好,好到可以拿奥斯卡大奖了。
“小姐您问便是。”一脸的疑惑,秋玲还没搞清楚状况。
低眉敛目的看着秋玲,顾月池面无表情的问道:“据我所知奶奶寿诞那日所献的南山图你本是打算送给瑶妹妹的,可后来你为何却改变主意转送给了我?”
琴瑟阁本就缺人手,顾月池身边更是缺可信之人,秋玲虽有些势利眼,不过做事倒还踏实,眼下她这么问了,若秋玲果真如她猜测的对顾月瑶陷害她一事不知情,那这丫头的转变从何而来?
神情一怔,秋玲问道:“大小姐怎知奴婢原是打算送给二小姐的?”
嘴角轻扯,顾月池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在将军府里五年,这等浅显道理你该是懂的。”
“那幅南山图奴婢确实是打算送给二小姐的。”暗暗吸了一口气,秋玲小心翼翼的谨慎回道:“在将军府里五年,奴婢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深知跟对了主子,是何等的重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暗道一声秋玲还算诚实,顾月池双眉一挑:“那你为何又改变主意了?”或许,从秋玲嘴里她能知道府中众人对她的态度转变从何而来。
在琴瑟阁呆了半年,却没一个人来探望,明摆着她不得宠,可最近这一切都变了,她一直都在好奇原因呢。
是什么让老夫人记起了她,是什么让秋玲认为她是对的主子?还有顾月瑶的态度……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这……”犹豫半晌,在顾月池的注视下,秋玲慢吞吞的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府里的下人堆里早就传遍了,既然小姐问了,奴婢直说便是。”
双眼一眯,顾月池静等答案。
是她太闭塞了,所以下人们都知道的事情,她一点耳闻都没有。
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秋玲缓缓说道:“奴婢本是在三夫人房里伺候的,后来却被指派到了琴瑟阁来,奴婢原想着绣幅好图,讨了二小姐的喜,好早些回二小姐房里。”抬头看了眼顾月池,秋玲继续道:“那日奴婢绣好了南山图,便送去了书雅阁,可刚走到门口,便听那里的小丫头在议论老夫人前几日请高僧来府里与老爷掐算仕途的事。”
高僧?!
顾月池蹙眉问道:“可是安宁寺的智慧大师?”
秋玲愕然:“大小姐知道智慧大师?”
暗道一声果然,顾月池点点头,示意秋玲继续说下去。
老太太请那老和尚来给她爹算仕途,又带她去安宁寺里让老和尚看相,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关联。
秋玲谨慎说道:“智慧大师断言将军大人的仕途两年之内必要大动,更有甚者会有血光之灾。他与老夫人询问了府里家主的生辰八字,最后说小姐的八字最好,乃是兴家之运,有小姐在老爷便可无忧。”
顾月池在心底猛翻白眼:“原来如此。”看来她重新得宠,还要感激下安宁寺的老和尚呢。
秋玲点头,揶揄道:“奴婢听了这些,便……”
喟叹一声,顾月池看着秋玲不禁开始佩服起她见风使舵的本事。“秋玲啊,秋玲,你可知你的一幅南山图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秋玲窒了窒,“奴婢不会跟任何人说南山图是奴婢绣的。”
“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会不知吗?绣了南山图没关系,这毕竟是在家里,最后即便被揭穿,奶奶再不高兴,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若锦绣江山图献了上去,到时候再被揭穿,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你我谁都脱不了干系,这些……你可想过?”
顾月池反问一句,秋玲顿时哑口无言,顾月池刚刚才说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咬了咬嘴唇,她这才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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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主仆之意
思忖半晌,秋玲嗫嚅道:“绣锦绣江山图是应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府里的人该不会去揭发我们?”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秋玲的心里也没底。。
顾月池目光一转,问道:“你就这么肯定将军府的人不会揭发?”
秋玲再怎么精明,也只是一个丫头,她能想到最远的打算无非是在将军府里谋个好差事。欺君之罪,这四个字在她面前根本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秋玲心中忐忑难安。
主子之间有争斗,往往会累及到房里的下人。确信秋玲只是弄巧成拙,并不是与顾月瑶串通,顾月池也不忍看她一脸难色。轻轻咳嗽两声,她淡淡说道“万幸的是锦绣江山图还未绣出,你无需担心什么,只将手头上的活儿停下即可。”
点头应是,秋玲回道:“奴婢省的。”
又注视秋玲片刻,顾月池唤道:“秋玲,你可愿当我的眼睛。”
抬头看向顾月池,秋玲有些疑惑。“奴婢愚钝,不知小姐何意。”
目光坦然向外,透过纱帘望向院中花景,顾月池坚定的道:“过去十几年在将军府内我不曾得宠,即便今日有难事在前,我也定不会再失宠。锦绣江山图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我出琴瑟阁的次数不多,日后在将军府内,你便是我的眼睛,就像你所说的,你我主仆日后一荣俱荣!”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如今秋玲的心思顾月池清楚,再加上奶娘和束草……她早已下了决定不是么?
她要去争,哪怕是与虎谋皮,三姨娘和顾月瑶的厉害她领教过了,即便她不是对手,即便最后会输,她都要争上一争。
不争,永远都只会是失败者,争了或许还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小姐……”
一脸激动神情,秋玲嘴唇轻颤。
满意的看着秋玲的反应,顾月池神色之间略显疲惫:“锦绣江山图且先搁下,阁里事情不少,你去忙些别的。”
秋玲连连点头:“奴婢先退下了。”
“兴家之运!”低头苦涩一笑,顾月池暗暗自嘲:“常窝琴瑟阁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哪里来的兴家之运?得空了我得问问智慧老和尚,如何才能兴家。”
一晃几日,这几日顾月池在琴瑟阁里过的风平浪静。这日辰时许,打聚福堂来了传话大丫头,说是老夫人备了中午的家宴,要府里的主子们都过去,并吩咐着要她带上锦绣江山图的小样儿,在家宴时趁着机会先看了。
让奶娘送走了大丫头,顾月池坐在椅子上心中思绪飞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凌潇潇说会想办法,这几日却一直没有音讯,如今老夫人要趁着家宴看图样儿……
送走了大丫头,奶娘重新回到屋内,看顾月池正坐在椅子上想事情,奶娘微微思量片刻,走到她身边站定:“秋玲丫头手头的活儿虽停了,不过图样儿倒是选好了,不然的话奴婢这就去取了图样儿来,先过了老夫人这一关。”
一时没有回话,顾月池僵着脸想了半天,抬头对上奶娘着急的双眼,无奈一叹:“过了奶奶这一关,那下一关呢?”一步错,步步错啊!
“……”
被顾月池问的无话应答,奶娘有些坐立不安的道:“十一皇子这几日也没过来,今儿奴婢正好有外出的差事,这就去找他来帮忙。”
撇开眼望向窗外,顾月池呢喃着:“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小姐且等等奴婢的消息。”面色焦虑的又看了顾月池一眼,奶娘急匆匆的出府去了。
大约巳时许,奶娘一直未归,顾月池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葱白修长的柔荑一下下的摩挲着手里的茶盅。这盅茶水是奶娘走后束草递来的,她一直没有喝,此刻盅里的水早已没了温度。
“小姐。”打断顾月池的思绪,束草对她福了福身:“巳时正刻过了。”
从思绪中回神,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束草,又看了看一直跟在束草身后脸色焦虑的秋玲,顾月池眉脚动了下:“更衣。”
既然躲不过就欣然面对,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她上一世活的窝囊,这一世说什么也要过的洒脱一些。
把老夫人新给顾月池做的藕色连襟长裙取出,又搭了间同色系的比肩,将衣裳穿妥后,顾月池吩咐束草给将一头青丝简单挽起,后又盘了个纂,纂上插上珠簪,显得人也精神许多。
“不必。”阻了束草为她上妆,顾月池轻笑着起身:“脂粉再好,无非让脸色白皙些,我不施脂粉脸色已然白透,这样才显得更憔悴些。”她要时刻提醒老夫人,自己还是带病之躯。或许老夫人看了这样的自己,免了她的差事也不一定。
心中虽是做如是想,不过顾月池也知道,老夫人不会轻易松口,谁让差事是皇后娘娘交代的?若她真有本事,确实是为以后进宫铺了路子。
从梳妆台前缓缓起身,嘴角轻抿的看了眼秋玲,顾月池刚想说让她放心,却见她急忙福身:“事情是奴婢惹出来的,请小姐带奴婢过去。”
话音未落,顾月池便出声道:“带你去?让你去领罪?”
“嗯!”点了点头,秋玲道:“这事儿仔细说起来怨不得小姐,都是奴婢的过错,事情说开了老夫人也怨不得小姐太多。”
秋玲如此态度,多少让顾月池心中诧异,仔细想了想,她笑了:“你可知让你领罪你会是何等下场?”为主子着想的丫头,才能被视作心腹,此刻秋玲丫头才真正懂得主仆之意。
神色凝重的回了“知道”,秋玲道:“鞭笞,罚晌。”
深深的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蹙眉:“即便如此你还要去?”
重重点头,秋玲道:“奴婢想了不只一日,终是想明白了。”抬头看着顾月池,秋玲眼中明亮非常:“小姐是奴婢的主子,若是主子在老夫人跟前有了差错,琴瑟阁说不定还会像以前一样。若是奴婢去领了罪,即便受了罚,小姐却无碍。奴婢要当小姐的眼睛,只要小姐日子好过,奴婢相信,终有一日奴婢也会有出头之日。”
秋玲的一番话,在顾月池心底激起千层浪。
微微定了定心,她对秋玲道:“不需要什么图样儿,你也不用跟着去聚福堂,既然你拿我当主子,做主子的又岂会让你挡身在前?”
眉梢挑了挑,投以秋玲浅笑一抹,顾月池将手递给束草,在秋玲的注视下,由束草搀扶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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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宴无好宴
虽已不是第一次去聚福堂,不过对顾月池这个路痴来说,还是没记得住路。。还好边上有束草丫头伺候着,她才能顺顺利利的到了目的地。
那一日是老夫人寿诞,将军府虽没有大肆铺张,不过在老夫人的住处也是挂上彩头的。今日聚福堂的氛围与那日不同,没了挂在回廊上的绸带,倒多了许多点缀春景儿的盆栽。
进到院子里,迎面摆着四个约有两米长,做工考究的花架子,架子分上中下三层,三层之中各摆着不同种类的花卉盆栽,姹紫嫣红色,显得聚福堂一片缤纷之色。
倒春寒一过,今日天气和暖,老夫人便命人在院子里竖排摆了三张大桌,大桌之上放着甜橙、菠萝等春果,每盘边上摆有坚果,桌缘处有果屑果皮,是早到的主子们嗑的。
老夫人此刻穿着一件藕色连襟薄棉褂,一脸笑盈盈的坐在大桌的最里端主位,正跟姨奶奶耳语着什么。主位下座围坐着二姨娘和四姨娘两位姨娘,当然,顾月瑶是必须要到的。她坐在三姨娘身侧,正巧笑着倾听老夫人和姨奶奶在说些什么。
“老夫人,大小姐到了。”
随着顾妈妈的一声提醒,老夫人抬头看向顾月池所站之处。
望进老夫人含笑的眼中,顾月池嘴角微翘,缓缓上前:“给奶奶行礼。”
笑着点点头,示意顾月池在她身侧的位子落座,老夫人问道:“这阵子天气不好,我出门也少,好在今儿大暖,你身子可好些了?”
“是!”由束草搀着坐下,顾月池对老夫人回道:“前几日天儿冷,倒是不好了一阵子,这两日暖和后倒是好了不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有起色就好。”接过姨奶奶递过来的果仁儿,老太太一边吃着一边笑说:“你爹虽说要一切从简,不过他既回府,家宴大小也是要办的。不讲什么排场,今儿个膳房就做些家常菜,我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或许是觉得腻了,她将手里剩下的果仁搁到桌上:“你爹上朝刚回来不多时,这会儿更衣去了,待到他来了我们再开席。”
又应了一声“是”,顾月池端起丫头们新上的茶水慢悠悠的边喝茶边打量在场的众人。
二姨娘今日打扮的与往日无恙,一身裁剪得宜的裙衫,一件半拉大的坎肩,显得她纤瘦非常;四姨娘不同,她今日打扮的格外细致,衣裳料子上成,做工精细,金丝线走边,且颜色是大红,一看便引人瞩目。
看到了两位姨娘,顾月池自然会寻三姨娘的身影,可她看来看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三姨娘并不在这里。搜寻的目光对上顾月瑶含笑的眸子,顾月池微怔。
只是片刻,她便开口问道:“怎么不见三姨娘跟霜妹妹?”除了三姨娘外,顾月霜也没到场。
“娘到前边儿伺候爹更衣去了。”慧黠的笑笑,顾月瑶看了眼四姨娘,道:“霜妹妹生静,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顾月池问:“她不来了么?”
轻轻摇头,顾月瑶回道:“今儿个是家宴,她该是会到的。”
微微颔首,顾月池低头喝茶,不再多问什么。
不多时,顾振涛和三姨娘也进了院子。看到刚进院门的三姨娘,顾月池笑了。刚才她心里还说四姨娘妆扮的显眼,这会儿三姨娘来了,倒把她比下去一大截。
年过三旬却身姿**,加上平日保养的好,三姨娘依附在顾振涛身侧,好似怀春少女一般,让人摸不透她的真实年岁。
“老爷。”从座位上匆忙起身,四姨娘快行几步来到顾振涛和三姨娘身前,故意挤进两人之间。
视线扫过院内众人,顾振涛皱眉看了眼四姨娘,有些不悦的把放在手臂上的手拿下:“我先给娘请安。”
看到如此情景,顾月池眉梢轻挑,一脸好笑摸样。
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再多也未必是好事。
跟老夫人请安过后,顾振涛便坐在了顾月池与老夫人中间。
顾振涛落座之后,老夫人便吩咐顾妈妈上菜,没多大功夫,酱香牛柳、葱爆蹄膀、水晶蒸饺……一道道精美菜肴便端上了桌,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味,顾振涛对身侧的顾月池关切道:“最近几日裴大夫该是告诉过你吃忌的,除了不能吃的,这里的菜肴你想吃什么,就让丫头给你盛什么,别委屈自己。”
浅笑点头,顾月池道:“爹也多吃一些。”
点点头,顾振涛看了眼老夫人,“大家用膳。”
顾月池本以为老夫人会在饭前询问她关于锦绣江山的事情,出乎她预料的,整个家宴的过程很安静,到底是大户人家,在座的众人吃饭时除了碗筷碰撞和轻微咀嚼的声响外便再无其他,彻底奉行着食不言的规矩。
主食过后,下人们将膳具撤下,大桌上重新摆上了新鲜的水果和茶水。
手里端起茶盅餟了一口,顾月池四下看了看,终是没有看到顾月霜的影子。
“池儿在找什么?”见顾月池四下张望,顾振涛好奇的问道。
“呃……”微怔了下,顾月池笑道:“好像没看到霜妹妹。”
眼神看向四姨娘,顾振涛剑眉隆起,以眼神询问。
“咳……”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下,四姨娘忙道:“霜儿今儿身体有恙,大夫说不能见风。”
四姨娘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该是还有什么事情的。不过事不关己,她也就不再多问。
“月池丫头!”在顾月池思忖之时,老夫人与三姨娘说了两句话,便喊了她:“这些时候锦绣江山图的图样儿大概选好了?拿来与我瞧瞧。”
宴无好宴!
开始过来赴宴的时候顾月池便没有抱着侥幸心理,有三姨娘在,有顾月瑶在,老夫人怎会不过问锦绣江山图的事情?
这一关,早晚是要过的。
抬头望了顾振涛一眼,顾月池盈盈起身。绕过顾振涛,她来到老夫人座前唤道:“奶奶!”
上下打量着顾月池,见她并未拿着图样儿,老夫人老谋深皱。
微微一笑,顾月池半福下身来。
她,准备坦白了。
“吆喝,人都到齐了,看来我是来晚了,就不知还有没有饭吃?”在顾月池正要跟老夫人坦白之际,凌潇潇手摇折扇,一脸戏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夫人,我还饿着呢,可还有饭食?”
“十一皇子!”
见凌潇潇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身子重新站直,顾月池低喃着:“这家伙!”
嘿嘿一笑,凌潇潇向一边迈出一大步,在他的身后居然还有一人,看清楚来人之后,众人俱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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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嫡夫人
来人身材高挑,头饰简单,一身粗绸料素裙,眉眼之间有种顾月池似曾相识的感觉。。感觉到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她淡淡一笑,在人们尚未回神之际,已然举止端庄的走向老夫人与顾振涛所在之处。
“她是……”
一股浓浓的檀香味袭来,双眼微眯,顾月池大概猜到来人是谁。目光调转,看向一边的凌潇潇,见他正斜靠在墙边对着自己得意的笑,她撇了撇嘴。
原来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莫珊!”轻唤着来人,顾振涛从座位上站起身。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月池的生母,将军府的嫡夫人赵氏。顾月池的长相与她有几分相似,因此她才会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嘴角弯了弯,似是浅笑,赵氏对一边的老夫人福下身来:“儿媳给母亲请安。”
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静默片刻,老夫人看了眼凌潇潇,对赵氏扬起一抹慈祥和蔼的笑容,便站起身来,**要给凌潇潇行礼。
“老夫人不必拘礼。”扬了扬手里的扇子,凌潇潇瞥了眼早撤了膳具的桌案:“我去膳房找些吃食。”
老夫人笑道:“十一皇子随意。”
点了点头,凌潇潇对顾月池抛了个媚眼,转身出了院子。
待凌潇潇走后,老夫人才重新坐下看向赵氏,蹙眉道:“你多年不出佛堂,没想到今日倒破了例。”因给顾振涛纳妾一事,老夫人跟赵氏素来不和,此刻她如此态度,倒也难怪。不过碍于凌潇潇的关系,她话里虽有刺,倒还不至于难听。
嘴里说着这话,老夫人却没说让赵氏起身,深吸了口气,赵氏抬起眼帘,含笑望进老夫人眼里,“儿媳当初入佛堂之时母亲不是说过么?世上没有一定之事。”嘴角的笑意更深,赵氏缓缓站起身来。
见赵氏如此,一边的顾月池和众人心底微微吃惊。
老夫人没让赵氏起身,倒说了她的不是,明摆着是给她难看。可她却微微一笑,对这些毫不理睬,不等老夫人让她起身,自己便起来了。
若赵氏一直如此洒然,何来她入佛堂多年而不出?
“坐!”对赵氏的反应,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老夫人双眼微暗,便不再说什么。
赵氏淡淡道:“儿媳谢母亲。”
说罢,她便越过老夫人,在姨奶奶身侧站住。
“夫人请坐。”对赵氏笑着,姨奶奶作势便要起身。
赵氏是府里的嫡夫人,按理只该坐在老夫人下座。
“姨娘坐着便是。”回以姨奶奶淡笑,赵氏从她身边走过,将目光停驻在坐于姨奶奶身侧的顾月瑶身上。
“母亲请坐。”匆忙从座位上起身,面对赵氏犀利的目光,顾月瑶暗暗倒吸口冷气,对赵氏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月遥给母亲行礼,问母亲安好。”
按理说老夫人身侧该是坐着顾振涛和赵氏,可姨奶奶是长辈,且跟随老夫人多年,坐在老夫人身侧只要赵氏不言语也说的过去,但姨奶奶身侧坐着顾月瑶就说不过去了。
她是顾家的庶女,以她的身份若不是老夫人宠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坐不得这个位子。
淡淡的睨了顾月瑶一眼,赵氏举止高雅的落座:“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
“是!”
顾月瑶怔怔的看着赵氏落了座,低眉敛目的退到一边的三姨娘身后。赵氏对她的态度太冷漠,冷到她没了往日的淡定,有些无所适从。
嫡夫人一来,整个院子里早没了刚才的热闹劲儿,此刻大家都将噤若寒蝉,没人多说一句话。
见顾月瑶吃瘪,老夫人面色不悦的问着赵氏:“你今儿出佛堂所为何事?”她这个儿媳气性大,在佛堂一待就是十几年,此刻突然出来了,她寻思着赵氏这次出来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没什么事儿。”一边嘴角微翘,赵氏眸光闪烁:“过去十几年儿媳懒散,待在佛堂不出,让母亲为府里的事情操了不少心。前几日老爷过来与儿媳说,如今母亲年岁大了,也到了儿媳该分担的时候了。”说完话,赵氏目光一定,望进顾振涛的眼里。
赵氏的态度和话让老夫人微怔,看了眼与赵氏对视的顾振涛,她半晌才道:“你若早些想开了,我老婆子也不必这么辛苦。”嘴上虽这么说,不过任谁都听的出老夫人的话言不由衷。
眼神是冷的,赵氏却笑说:“儿媳知错,辛苦母亲了。”
“都是自家的事情,谈不上辛苦不辛苦。”端起茶盅喝了口茶,老夫人放下茶盅,面色平静。“你可用过午膳了?”
赵氏点头回道:“儿媳用过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既然你已想通,以后府里的事情多操些心。”她转而对在座众人道:“我乏了,先歇下,你们谁愿意多坐就坐着。”说罢,便由姨奶奶和顾妈妈搀扶着起身,后转进了堂内。
老夫人一走,院子里的人更不知说什么好。自从赵氏来了之后,顾月瑶吃了瘪,顾振涛安稳的坐在那里不动,几位姨娘哪个都没开口,剩下的下人更不敢贸然说话。
静谧片刻,二姨娘先行起身对着赵氏规规矩矩的福身一礼:“给姐姐请安。”
“这位该是二妹妹。”轻轻点头,赵氏嘴角微翘着转身询问着顾振涛。
顾振涛微微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妹妹免礼。”对二姨娘笑笑,赵氏道:“坐。”
二姨娘很是意外。
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赵氏当年因顾振涛纳妾愤而入佛堂而不出,所有她也没指望赵氏会善待自己,但是她没想到……低眉顺眼的应了“是”,二姨娘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有了二姨娘的前车之鉴,三姨娘和四姨娘也纷纷起身,同时对着赵氏福身行礼。
老夫人没让免礼,赵氏敢起身,那是因为赵氏对老夫人比较了解。此刻三姨娘和四姨娘福着身子,赵氏不说免礼,她们俩谁都不敢妄动。
视线在三姨娘和四姨娘身上来回穿梭,赵氏目光一闪,调笑着:“两位妹妹打扮的如此光鲜,昭昭之心怕别人不知?”
闻言,两位姨娘身子都是一震!
她们如此穿着根本就是给顾振涛看的,此刻被赵氏一语道破,而且话里还有讽刺意味。
“奴婢这就换了。”先从失态中回神,四姨娘低头又福了福身,忙急匆匆的走了。
赵氏点点头。
“奴婢也去。”在四姨娘之后也福了福身,三姨娘也准备去换衣裳。
“等等!”轻唤一声止了三姨娘的脚步,赵氏冷道:“三妹妹不急着换衣裳,先把帐房钥匙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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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厉害角色
身子一僵,三姨娘脸色变了又变:“姐姐何意?”
将军府内的大小事务说是老夫人在管,实则是姨奶奶协助,三姨娘打理,账房钥匙自然在三姨娘手里。。此刻赵氏一来便要她交出来,任谁都不会心甘情愿。
“字面上的意思。”喝了口茶水,赵氏的嘴角浮现出几分笑意来:“以前府里事物是妹妹在打理,如今有我在,自然没有继续让妹妹打理的道理。”
以前她在佛堂,谁管家,谁风光,她不管,也管不着。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既然决定出来,那就容不得区区一个妾侍鸠占鹊巢。
“娘!”疾行几步来到三姨娘身边,顾月瑶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看了顾月瑶一眼,三姨娘对她微微摇头,而后求救似的看向顾振涛。
平日里在几个姨娘之中顾振涛对她最好,眼下老夫人不在,只要他肯为自己说几句话,今天这账房钥匙也许用不着交给赵氏。
顺着三姨娘的视线,赵氏也看向顾振涛,而后淡笑着询问道:“老爷的意思呢?”
眉宇之间露出几分肃然,顾振涛神色一正,对赵氏回道:“内院的事情本就该夫人说了算的。”抬眸看着三姨娘,他道:“把账房钥匙交给夫人是对的。”
“老爷!”双眼中尽是不甘,三姨娘舍不得将自己保管十几年的账房钥匙交出去,可眼下事到临头,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反对的立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咬了咬牙,紧紧攥起的双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她十分不情愿的伸手从腰际纹绣束带上取下一串钥匙。
“三妹妹忙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姐会记在心上的。”锐利的眸子闪烁着光芒,赵氏又对顾振涛道:“老爷可要记得三妹妹的好。”
听了她这话,顾振涛没有言语,三姨娘心底自然难受的紧。
慢慢走到桌案前,她将手里的钥匙轻轻放在桌案上,嘴角不禁颤抖:“妹妹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姐姐。”
满意的拿起桌上的钥匙,赵氏将手里的钥匙晃得叮当响,“妹妹不急。”低眉看了自己一眼,她道:“我也该回去换身儿新衣裳,日后每日妹妹们都要先到我这里请了安,后随我去与母亲请安,有的是机会见面。”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三姨娘点点头:“那妹妹先告退了。”
“去!”赵氏的声音有些冷。
顾月瑶忙福礼道:“女儿也先告退了,明日一早便去给母亲请安。”
盯着顾月瑶看了两眼,赵氏沉默半晌儿,道:“你退下去。”
顾月瑶起身,低头跟在三姨娘出了院子。
母女俩远远而去,直到在院门处看不到两人的身影,赵氏对顾振涛在:“我与三妹妹要账房钥匙,老爷觉得不妥?”
在三姨娘和顾月瑶离开之后,顾振涛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顾振涛叹了口气:“府里的事情一直是三房在打理,夫人对这些事不熟悉,何必操之过急。”
“难道三房打一开始对府里的大小事物就熟悉?”冷笑一声,赵氏蹙眉道:“老爷的意思是我就算出了佛堂,这府里的事物还该三房来管?妾侍当家,你把我这个正妻搁在哪儿?”哐当一声,赵氏随手将手里的钥匙扔在桌案上。
顾振涛眉头大皱:“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色一转,赵氏笑了起来:“老爷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日后府里的事情我会仔细照料,你每日在朝中操劳,便无需过问了。”
侧身看了眼身边的顾月池,见她正盯着自己和赵氏,顾振涛叹了口气,拍了拍赵氏的手:“府里的事情都交给夫人打理,夫人受累了。”
“份内之事而已。”嘴角轻扯,对顾振涛的态度不置可否,赵氏语气依旧,道:“我听十一皇子说最近老爷每日都要到兵部处理公务,此刻是不是该动身了?”
深出一口气,顾振涛从座位上起身:“那我先出门,稍晚回府会去琴瑟阁。”
他们本是少年夫妻,自成亲后一直相敬如宾,直到他母亲逼着纳妾,这才有了嫌隙,虽然如此却只是赌气,未曾真的红过脸。前几日因顾月池的事情,他到佛堂与她大吵了一架,此后便再没见过。他没想到今日她不但出了佛堂,而且还要掌管家事。心知她定是还在气着,顾振涛想单独与她谈谈。
赵氏脸上勾起一抹笑意:“送老爷。”
顾振涛走的时候,脸色阴霾,一看便知心情不佳。看着他那般模样,顾月池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气。她的这个爹虽然在战场上骁勇非常,心思却也十分细腻,今日她娘这般冷淡模样,他心中自是不好受的。
再看她的生母赵氏,按照奶娘所说,赵氏出身名门,人们都说过去的顾月池性格有些像母亲,那她的个性该是淡泊无争的。可今日见来,却是极大反差,此刻坐在这里的,根本就是个厉害角色。
从思绪中回神,见二姨娘正在跟赵氏请别,顾月池暗道一声家主走的差不多,家宴算彻底结束了。不管怎样,十一皇子请出了她娘,老夫人便没心情再过问锦绣江山图的事情,也算暂时解决了她的难题。
“池儿,你身子不好,一直这么站着不累么?”在二姨娘走后,赵氏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顾月池,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
抬眸望进赵氏温柔的眼中,顾月池愕然!
适才从赵氏出现到现在,脸上虽时不时有笑容,可眼里却总是冷冰冰的。可此刻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居然是――出奇的温柔!
多少有些不适应,顾月池嘴角动了动:“女儿还好!”
从桌案前起身,赵氏来到顾月池面前,有些颤抖的抬起手,慢慢抚上她的脸庞。
这是她的女儿,看她的眉眼,生的与她那般相似,可她却因对她爹的怨怼,而十几年弃她于不顾。想到这些她便不禁心痛,没有哪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子女的,她也爱,只是咽不下那口气。
她本出身名门,当年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儿,当年的顾振涛还只是一个副将,她屈身嫁入顾家只为了他的一句话――不纳妾!
可到头来,他还是食言了,而她也哀莫大于心死,一怒进了佛堂。
为了一口气阻断十几年的母女天伦!
心中回荡着凌潇潇稍早前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语,赵氏心中动容。
凌潇潇说的对,她一怒进了佛堂又怎样?老夫人还是给顾振涛纳了三房妾侍,不仅如此,她更是让三房当家主事。与其她一直在佛堂冷冷清清的恨下去,让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受人欺凌摆布,她更应该走出来,把窝在心底的那口气吐出来,也给她的女儿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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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姨奶奶
赵氏一出佛堂,便以嫡夫人之姿强硬的收了三姨娘所保管的账房钥匙,顾月池本想着也许她的这个娘并不好相处,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赵氏对她格外的好,好似想要把过去十几年积攒起的母爱顷刻间都给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个女人,无论对别人如何狠绝,对自己的子女永远都会是慈爱的。
心中感慨着,顾月池暗暗松了口气。
院子里的人走的已经七七八八,可赵氏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跟顾月池倾诉。四下看了看剩下的几个粗使丫头,她的目光在不远处的窗口处停留片刻,便带着顾月池离开聚福堂回琴瑟阁了。
今日,她要好好跟女儿谈谈心。
聚福堂内,老夫人手拄拐杖与姨奶奶并立窗前,语气低沉的说道:“明明是春天,可将军府的内院,日后怕是到了多事之秋了。”院子里早已没了赵氏的身影,可她的眼前总浮现起适才赵氏的一举一动。
“夫人……她变了。”姨奶奶看着老夫人神色微暗,眉梢一挑,叹道:“奴婢记得以前的夫人见人总是面带笑容,不似今日这般。”
今日的赵氏虽时不时也有笑,可那笑容却让人倍感压力。
眉头皱起,老夫人目光一转,看向姨奶奶:“听你的意思,是也觉得我过分?”
姨奶奶摇了摇头:“奴婢怎敢。”
拄着拐杖转身正对着姨奶奶,老夫人道:“让涛儿纳妾我有何错?有哪个老人家不希望自家人丁兴旺?话说回来,即便涛儿纳了妾侍,嫡夫人还不只有她一个?她若有本事生得儿子,将来继承家业的还不是她儿子?”语气不稳的咽了口气,老夫人叹道:“佛堂是她自个儿要去的,我曾差你去请她出来,不出来也是她自个儿犯作,更怨不得我。”
赵家是书香世家,顾家的门第比之赵家低了好几等,当年赵氏进门之时,也算知书达理,她心中自然万般欢喜。若赵氏能为顾家添个嫡子也罢,可她在有了顾月池之后一年多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也难怪她抱孙心切,想多给儿子纳几房小妾了。
在她看来,男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身为妻子若是贤慧,就该主动去张罗,可赵氏不但没做,居然还极力反对,更是一怒进了佛堂带发修行。
“主子无错。”见老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姨奶奶忙转移话题:“主子莫要站着,该歇歇了。”
伺候着老夫人歇下,姨奶奶并没歇着,吩咐丫头仔细伺候着,她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打聚福堂出来,她直接往西,没有心情欣赏春日的花团锦簇,姨奶奶穿着廊子疾步而行,大约行了有半刻钟功夫,她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书雅阁!
书雅阁的建筑格局与顾月池所居的琴瑟阁同出一辙,进门是前门院儿,进了院子便是前厅,过前厅连后院儿,院后是三姨娘和顾月瑶所居之处。
过了前院儿,穿过前厅,姨奶奶刚刚进了后院儿,便听北屋里传出即铃铛啦瓷器摔砸之声。
神色微暗,她快步上前,以眼神打发守在屋外的两个丫头,她掀起帘子,进到屋内――
“娘!”伸手扶住三姨娘手里**要摔下的花瓶,顾月瑶一脸急色:“你别这样,先消消气。”
一脸怒容,三姨娘不甘的看着顾月瑶:“这气怎能消?”
眼睛微眯,姨奶奶厉声打断母女俩的对话:“瑶丫头松手,你让她摔砸,我倒要看看摔砸过后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同是一震,三姨娘和顾月瑶同时望向门口。
见是姨奶奶,三姨娘将手里的花瓶顺势放到顾月瑶手里,委屈的抹起眼泪:“我十几年如一日辛辛苦苦的打理着府里的大小事情,这些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今儿个她一来就把账房钥匙要了去,这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说话间三姨娘已走到屋子**的圆桌处,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
“咽不下也得咽!”三两步来到顾月瑶身边,姨奶奶接过她手里的花瓶,来到三姨娘身边把花瓶摆在了桌上:“她是将军夫人,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有她在自然没你当家的道理。”低眉看着三姨娘,姨奶奶斥道:“夫人跟你要账房钥匙,你心里再不情愿,也得高兴的给了。你倒好,刚刚回来就摔砸起来,这要是传到琴瑟阁那边,少不了又要生事端。”
就势坐在身边的圆凳上,姨奶奶隐约说道:“你说你十几年如一日辛辛苦苦打理府里大小事情这话不假,可你也该明白,将军府里从来不缺管事的,缺的是能继承香火的男丁。”
闻言,三姨娘的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
在将军府内,管事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谁能给顾振涛生个儿子出来。生的出儿子,那才是在府里过活的出路。
见三姨娘安静了不少,姨奶奶说道:“智慧大师明明说过将军命里有子,眼下你们几个年岁都还不算大,你何不求上一求?”凝睇着三姨娘,姨奶奶故意说道:“我听说将军在外这半年,四姨娘可没闲着。”
从智慧大师给顾振涛掐算仕途,到老夫人带顾月池到安宁寺看相,这些都不难看出老夫人对智慧大师的道行深信不疑。自然,她最关心的子嗣问题,也是早问过智慧大师的。
智慧大师曾经说过,顾振涛命中只有一子,只是不只这唯一的一子会出在哪一房。
转头看向姨奶奶,三姨娘满脸疑问,含泪看着她:“四房没闲着?”
“看来你果真是恋上了当家的滋味,却忘了什么才是长久之计。”目光微转,姨奶奶不悦道:“四姨娘最近半年看遍了京城名医,为的就是调养身子,好能给将军生出儿子来。”
心中一惊,三姨娘讶然。
四房素来与她争宠,却从来都未曾占过上风,因此她也没真的将四姨娘放在眼里。最近半年,因顾月池的事情,她将心思和眼线都放在了琴瑟阁。
想到这些,她不免责备的嗔了一边的顾月瑶一眼。
她这个女儿素来懂事,可偏偏就做错了那么一件事情,反落得眼下这般田地。
沉默了半晌儿,姨奶奶站起身来:“以前夫人在佛堂,老夫人什么都不说,你做什么事情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如今夫人掌家,你要控制好自个儿的情绪。”
三姨娘点点头:“谢姨娘教诲。”
“还有瑶丫头。”转头看向顾月瑶,姨奶奶厉声道:“在别人面前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你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今日在聚福堂,我若是你,即便你母亲受再大的委屈,也不会乱了分寸。”
心神一惊,顾月瑶忙点头:“姨奶奶教训的是。”
“老夫人该起身了,我回了。”向外走了几步,姨奶奶又回头嘱咐道:“明日一早记得到琴瑟阁请安。”
“是”三姨娘点了点头。
见三姨娘的情绪恢复平静,姨奶奶便要离开,她又向外走了几步,刚打开房门,却见顾月池的奶娘正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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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高手
“奴婢给姨奶奶请安。。”屈膝行礼,奶娘一脸憨厚笑意。
心中一惊,刚才的谈话不知奶娘听去多少,姨奶奶定了定心神,抬手免了奶娘的礼:“奶娘怎会在书雅阁里?”
站直身子,奶娘脸上笑意盎然:“夫人想要了解府中事物,差奴婢请姨奶奶和三姨娘过去。刚奴婢到聚福堂的时候,没见着姨奶奶,就来书雅阁请三姨娘,巧的是在这里遇到了姨奶奶。”
姨奶奶轻轻舒了口气,笑说道:“适才老夫人歇了,我出来跟三姨娘交接下府中事物,这会儿老夫人该醒了,你与夫人言语一声,我得空再到琴瑟阁去。”
“这样啊!”心中思量片刻,奶娘错过身子,让开路来:“姨***话奴婢会转与夫人的,老夫人该醒了,您赶紧回。”
“日后奶娘要辛苦了。”意味深长的对奶娘笑笑,姨奶奶从她身侧走过。
姨奶奶走后,奶娘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进去跟三姨娘说夫人有请。
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裳,三姨娘便跟着奶娘前往琴瑟阁。
三姨娘来到琴瑟阁后,见赵氏与顾月池对桌而坐,似正在聊着家常。稍稍整理了下衣衫,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几步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姐姐。”
脸上的笑容一敛,赵氏看着三姨娘说道:“三妹妹免礼。”见三姨娘站起身来,她吩咐着:“坐。”
“是。”轻点点头,三姨娘有礼的坐到左侧的椅子上。“听奶娘说姐姐要跟奴婢交接下府中事物?”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三姨娘道:“府里的大小事务账房都有记录,姐姐聪慧过人,定能看的明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仔细看了看三姨娘微微泛红的眼睛,赵氏笑了。看了眼身边的顾月池,她伸手拉着顾月池放在桌上的柔荑,问着奶娘:“姨娘为何没来?”
“姨奶奶说老夫人这会儿该醒了,需在边上伺候着,得空再过来。”将姨***话原封转给赵氏,奶娘从秋玲端着的托盘上接过茶盅,摆放在三姨娘面前的桌上:“三姨娘请用茶。”
顾月池跟随赵氏自聚福堂回到琴瑟阁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她们家夫人回来了,顾月池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三姨娘对奶娘点了点头,端起茶盅轻轻餟了口茶。
赵氏看向三姨娘,眉目含笑,说道:“这些年来三妹妹为府中之事尽心尽力,账目自然清白,我会仔细看的。至于府中事物交接一事,等姨奶奶得空再议。我此刻让你过来,是另有事情要说的。”
赵氏直盯着三姨娘,在说仔细两字是着重了语气。
心中回响着姨奶奶说过的话,眉头微蹙,三姨娘闷闷出声:“姐姐有何事要说?”
“咳!咳!咳!”
隐忍许久,顾月池终是没能忍住肺腑燥热,咳出了声响。
将自己面前刚刚换上的热茶单指推到顾月池面前,赵氏眉头微拧:“实在累了就回房歇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没碍的!”拿下捂着嘴的手绢,顾月池双手捧着茶盅,“女儿的病就是这样,咳过便轻松了。”
适才赵氏说过要与她解决锦绣江山图的事情,她还想看看是怎么解决的。
看了顾月池一眼,赵氏把目光重新调回三姨娘身上:“池儿的身子骨妹妹觉得可好?”
三姨娘微微一怔!
“大小姐的身子从前一直不好,自打半年前出了事儿,如今更差些。”
脸上笑容尽敛,赵氏沉声听着,待三姨娘说完话,赵氏便已面露怒色:“既知池儿身子不好,妹妹却让她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绣出锦绣江山图,可有觉得强人所难?”
见赵氏动怒,三姨娘站起身来**要解释,因她站的急些,差点跟给赵氏送来新茶的奶娘撞做一堆。
“三姨娘当心。”顾月池急急喊了一声,见两人都没摔着,这才放下心来。
踉跄着止住了身子,奶娘将茶盅摆到赵氏面前,便退到一边候着。
双手交握身前,三姨娘稳了稳气息,说道:“姐姐有所不知,绣锦绣江山图乃是皇后娘娘布下的差事,是老夫人觉得大小姐能干,这才交代做的。”
刚刚端起的茶盅砰的一声又放到桌上,赵氏怒斥道:“莫拿母亲当借口,若没有妹妹你在母亲面前撺掇,母亲怎会想着让一个病重的孩子做事?”
赵氏早已询问过有关老夫人命顾月池绣锦绣江山图的事情,自然知道当日顾月池被逼迫到何等境地。
“娘!”
轻唤一声,顾月池盈盈起身来到赵氏身后,为她拍背顺气儿。
屏气而立,三姨娘战战兢兢的陪笑道:“姐姐莫要动怒,锦绣江山图是皇后娘娘要的,若是大小姐绣的好,必会多的赏赐。”
“笑话。”嗤笑一声,赵氏反问:“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会缺那点赏赐?”轻盈的站起身来,赵氏来到三姨娘身前,仔细盯着她,笑问:“再说了,既有赏赐,你为何不让瑶丫头去绣?”
艰涩的咽了咽口水,三姨娘只觉身前冷风嗖嗖,不知该说些什么。
低眉看着三姨娘紧握的手,赵氏眉头稍稍舒展:“绣锦绣江山图的事情让瑶丫头去做。”
“可……”猛地抬头,与赵氏的目光相遇,三姨娘低下头嗫嚅道:“老夫人指名让大小姐绣的。”
“池儿身子不好,你们舍得让她卖力气,我这个做娘的还舍不得呢。”语气中透着丝冷意,赵氏转身不再看三姨娘:“事情是皇后娘娘交代给你的,让瑶丫头绣说的过去。”
心知赵氏铁定不会让顾月池绣,自己白白布好的局就这么败了,三姨娘心中不甘,却又惹不起赵氏。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赵氏居然会出来搅局。
思忖半晌儿,她开口道:“那母亲哪里……”
斜睇着三姨娘,赵氏双眼微眯:“事情是你惹出来的,母亲那里你去解释。”
三姨娘有些犹豫:“这……”
缓缓踱步回到主位上坐好,赵氏扬了扬眉,道:“有件事情连母亲都不知,今儿我跟妹妹你讲了……当今的皇后娘娘曾与我是手帕之交?你是想要我去找皇后娘娘?”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老夫人那里。”屈膝福了福身,三姨娘转身急急忙忙出了门。
三姨娘只是个妾侍,能得皇后娘娘赏识继而交代下差事着实不易,她原本想着浪费这次机会帮自己的女儿除去顾月池这个嫡女,现如今事情不能成行,她该尽力保全下这份差事。
“害人之心不可有,自己挖过的坑,还是自己来填比较妥当。”看着三姨娘落荒而逃,赵氏不由哼笑一声。“这三房在府里趾高气扬的混了十几年,现如今任我如此奚落却不当面表露不满,倒是个能隐忍之人。”
“那可不见得。”从赵氏身后来到前面,奶娘看了眼赵氏,又看了看顾月池,便将在书雅阁外听到的谈话一一讲了出来。
适才在书雅阁里,她该听的不该听的,悉数都听进了耳朵里。
听完奶娘的话,赵氏乐了,而顾月池却眉头深锁。
她原以为三姨娘是家斗高手,那是三姨娘在与四姨娘斗。经过今日之事,听着奶娘重复姨奶奶曾经说过的话,看着赵氏脸上的冷笑,她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高手。
她的生母赵氏,还有聚福堂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姨奶奶,全都不妨多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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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同命相怜
凉风徐徐,花柳纤纤,绿茵之处皆是生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此时春日正媚,**盛绽,正是赏景舒心好时节。
在廊子栏杆上放上一绣垫,顾月池慵懒的坐在其上,远远看去似是在赏景,实则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早已思绪他用。
锦绣江山图的事情总算解决了,她算有惊无险的过了关,按理说该高兴才是。不过心中想到昨日奶娘说起有关姨***事情,她又觉得有些头疼。
虽有赵氏在前,她现在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过听奶娘说姨奶奶对三姨娘和顾月瑶的态度,她大概是向着那母女俩的。
“有她在老夫人身边帮衬着,三房跟四房之争,必定三房会赢。”空中喃喃而语,将手臂垫在身旁的回廊立柱上侧头靠着,顾月池思绪飘渺:“若奶娘传话无差,合着顾月瑶能有今日,也是姨奶奶调教的。”
眼下府中看似平静,其实谁都知道,越是平静,就越不会平静。
树**静而风不止!
虽说如今有了赵氏在前护着,她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过若有了姨奶奶相助,加之三姨娘听话,顾月瑶玲珑剔透,顾月池不知她的平静日子还能过多久。
“叮当叮当!小月月回神。”打断顾月池的思绪,仍旧一副吊儿郎当样儿,凌潇潇手拿折扇在她跟前挥舞了几下。
美眸倾斜,白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暂时放下心中所想,问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过去跟凌潇潇见过几回,顾月池记得他每次都是突然出现的。“每次的出场方式可不可以大众一些?”
“这样不是更帅些?”见顾月池调转视线不再看自己,撇撇嘴,耸耸肩,凌潇潇无趣的拿扇子反敲着肩膀:“话说……锦绣江山图的事情已经解决,你为何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依旧不看凌潇潇,顾月池有气无力叹道:“我忽然觉得在这深宅大院生活好累。”
曾几何时,她还在庆幸自己重生在将军女儿身上,不愁吃穿。可眼下看来,比起那些日子清苦的平民,将军府内院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更加累人。
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顾月池片刻,凌潇潇好看的眉毛挑了挑,靠在顾月池侧靠的柱子一侧:“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人越多的地方,争斗也就越发激烈。朱门大户内,妻妾之争,嫡庶之争,自古有之,既生在此,便免不得会感觉疲累。”
感觉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顾月池抬头瞥了眼凌潇潇,见他目光清远望向远空,顾月池讪讪说道:“其实我该庆幸的。”与凌潇潇的出身相比,顾月池虽觉得两人有些同病相怜,不过自己多少要幸运一些。
侧身低眸,凌潇潇挑眉。
微微一笑,梨窝尽显,顾月池双眼微眯着望着院子里的花草:“比之生在,我生在将军府内,难道不该庆幸?”
凌潇潇垂下头,好似有些沮丧:“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
以往的凌潇潇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顾月池从没见他如此沮丧,俊美的脸上添了一抹忧愁,反倒显得这个男人更有魅力些。
原来,他们也可以平心静气的说话。
收回盯着凌潇潇看的视线,顾月池叹了一声,随即又垂下肩动了动身子,向后一靠,半个身子靠在柱子上:“既不能选择,就随遇而安,反正我看你现在挺好,每日锦衣玉食伺候着,美人儿抱着,得惜福时且惜福。”
她还是习惯以前那个逍遥自在的凌潇潇。
“你何时见我抱美人儿了?”低头看着顾月池,见她嘴角含笑的样子,凌潇潇顿了顿,不再那个问题上兜转:“姨母和奶娘都不在琴瑟阁,去哪里了?”
顾月池抬头望着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娘今儿一早领着几位姨娘到奶奶那里请安去了。”
剑眉微拢,凌潇潇问:“请安要请这么久?”此刻已过了巳时,请安的早该回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唇角的笑意增加,顾月池突然发现凌潇潇过去为什么喜欢逗弄自己了,现在想来,每当他喊自己小月月的时候,她暴怒,他心情该是超爽的。“请安过后母亲还要到账房去查账,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的。你找娘有事么?我可以帮你转达。”
原来目光放的远了,心里也就透亮了。
“没什么事。”知顾月池有意说出半截话,凌潇潇并不觉得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只是要出趟远门,想跟姨母辞行。”
微微皱眉,顾月池问道:“你刚刚从边关回京,又要去哪里?”
“我可以认为小月月此刻是在关心我么?”双眸明亮几分,隐隐有些炙热,凌潇潇拿扇子轻敲了下顾月池的头髻。“是父皇交代下的差事。”
知是皇命,顾月池也就不再多问,对凌潇潇称呼自己为小月月早已免疫,她抚了抚头髻上的坠花,道:“若是没什么事儿,母亲午时该能回来的。”
玉妃殁了,凌潇潇小小年纪便流放到边关受苦,即便如今回来,与皇上怕是也亲近不了多少。想着过去玉妃总是带着他来将军府,想必他和赵氏的感情该是不错的,顾月池理解他想要找亲人告别的心情。
“巳时一刻……”
望了望天上高悬的艳阳,凌潇潇眉头又皱了起来:“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姨母回来。”
顾月池打量了凌潇潇半天才开口:“走的这么急?这次要去多久?”
“也许一个月,也许更久……”定了定心神,收起心中惆怅,凌潇潇又恢复原来样子,把两指放在口中,他轻吹了一下,尖削的口哨声便传进了顾月池的耳中。
秀眉蹙起,伸手捂了下耳朵,顾月池刚想问他搞什么鬼,却见不远处凌潇潇的随从急匆匆跑了过来。
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只密封好的小盒,凌潇潇难得认真的叮嘱顾月池:“适才我去找过老裴,束草丫头说他去城外山上采药了,不知何时才回。这是他配药所需的药引,我已准备好了两个月的用量,你切记要亲手交给她。”
这药引关系到顾月池的病情,交给别人,凌潇潇还真有些不放心。
伸手接过小盒,感觉丝丝凉意袭来,顾月池问道:“这是什么药引?”
“老裴的秘密药引,不能外泄。”对顾月池笑笑,凌潇潇道:“记得好好吃药。”
也许顾月池都没感觉到,此刻她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幸福的笑容,点了点头,她回道:“我这身子骨好好吃药都想养不住火,哪里还敢耽搁不吃。”
“这样就好!”凌潇潇笑着点点头。
凌潇潇的手掌心处有一道约两寸长的刀伤,以刀伤的色泽来看,是新伤。
眉头蹙起,心想一个皇子平日什么都不做,哪里来的伤口,顾月池问道:“你的手怎么伤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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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无欲则刚
凌潇潇毫不在意的低眉看了眼自己的手,笑看着顾月池,道:“为救美人儿,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以为他在外游荡之时为哪家小姐打抱不平伤着的,顾月池眯了眯眼,不屑说道:“看你那样儿,说的跟多自豪一般。”
目光在顾月池脸上停驻几秒,凌潇潇嘻嘻一笑,挺起胸膛:“我自豪,我骄傲。”
被凌潇潇的样子逗得咯咯笑着,顾月池见一边随从面露急色,忙问道:“皇上交代的差事可有时限?”
面色一肃,抬头望了望空中艳阳,凌潇潇道:“姨母还没回来,我却该动身了。”
顾月池笑笑,站起身来:“我会转告娘的。”
知顾月池想送自己,凌潇潇不看她,而是望着前面不远处的门口处:“小月月不用送我,只在家等我回来就好。”
眉头一蹙,顾月池侧目向上。“等你才怪。”
阳光将凌潇潇的侧脸镶上一片迷彩,使他本就轮廓鲜明的俊颜增添了一抹魅色,眼神迷离,顾月池暗笑自己花痴。
嘴角邪佞扬起,身边随从催得紧,凌潇潇不再多说什么,抬步向外走去。
对顾月池恭了恭身,他的随从急忙跟上。
凌潇潇刚走,赵氏便带着奶娘回了琴瑟阁。
一脸惊异,顾月池缓缓迎上前去:“娘在外面没见到表哥么?”
行至顾月池身前,赵氏向外望了望:“潇潇来过?”
点点头,顾月池回道:“皇上派了他差事,需离开京城一阵子,刚刚过来跟娘辞行,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娘,就急急走了。”
“他出琴瑟阁走的该是出府那条路,正好与我错开。”四下看了看,赵氏将手里的两本账册递给奶娘,吩咐她先放好,对顾月池问道:“他没说何时回来吗?”
顾月池摇摇头,“没有确切时间,他说也许一个月,也许更久些。”
嘴角轻笑着点了点头,赵氏看着满院春景,轻声道:“今日天气不错,池儿随母亲走走。”
顾月池虽表面上与她和睦相待,赵氏却总觉得她们之间似是隔着什么。她不怪顾月池与她疏离,试问一别十几年不曾生活在一起,如今女儿不怨恨她,她还奢求什么。
微微一笑,顾月池跟在赵氏身侧,慢慢向院中花圃走去。
在花圃前慢悠悠的走着,赵氏伸手抚了抚面前的花蕾,缓缓说道:“适才在聚福堂母亲又与我提起了锦绣江山图之事。”
脚步微顿,顾月池轻声问道:“三姨娘与她老人家说了?”
想着昨日三姨娘的样子,顾月池肯定她依着赵氏的吩咐跟老夫人说了锦绣江山图另找人绣的事情。
停下脚步,赵氏看向顾月池:“她老人家一定要你来绣。”
“呃……”
顾月池顿觉头疼不已!
倒腾来倒腾去,她要能绣出来,早绣了不是?
赵氏笑笑:“我这次又做了次忤逆儿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咂了咂嘴,顾月池松了口气。
听赵氏的口气,刚刚在聚福堂她应该跟老夫人因锦绣江山图的事情又杠上了,不过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表情有所缓和,顾月池郑重道:“女儿日后做事一定再加谨慎,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回。”
轻轻拍了拍顾月池柔弱的肩膀,赵氏依旧笑着,转身看向花圃:“在这将军府内,你即便没错,也会被人鸡蛋里挑骨头,与其小心翼翼谨慎过活,你只需记住四字箴言便可。”
“哪四个字?”
顾月池面露疑惑之色。
“无**则刚!”
“无**则刚……”
重复着赵氏说出的四个字,顾月池心思千转。
锦绣江山图的事情是从南山图开始,若当初不是抱着要去争宠的心态,秋玲即便献了南山图,她也不会想着送给老夫人。一步错,步步错,倘若一开始她便无**无求,那她此刻也许会活的轻松不少。
不过也罢!
如今赵氏回来了,有赵氏当家,琴瑟阁便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冷清,奶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这些是当初她要去争宠的初衷,眼下随着赵氏归来而迎刃而解,她也犯不着再去费尽心机的去争宠了。
心中如是想着,顾月池喃喃道:“日后有娘在,女儿和奶娘便不会再受欺辱,也就犯不着再去讨喜奶奶了。”
赵氏侧过头,正好看到顾月池一脸轻松模样,不由蹙眉提醒道:“你还小,有些事情还琢磨不透。往后……”赵氏的声音有些飘渺:“就算不不去争宠,也会有事情找到你身上来的。”
顾月池微愕:“母亲的意思是……”
“若瑶丫头果真是姨娘调较的,那将军府的嫡庶之争在所难免。”似是说给顾月池听,又似是喃喃给自己听的,赵氏微微一笑,转而问道:“你奶奶可是要送你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
“是!”顾月池点头。
赵氏又问:“她只想送你去?”
摇摇头,顾月池回道:“不是的,奶奶与我说会让瑶妹妹同女儿一起。”
赵氏笑吟吟的折了一枝花,回手插在顾月池的云鬓间:“那为何我听府里人说是要在你们二人之中二选其一呢?”
“女儿也有些琢磨不透……”顾月池眉宇间尽是不解。
明明前一日还说要让两人一起去选秀,第二日却跟几位姨娘透话说要在她和顾月瑶之间二选一,这明摆着是要她们嫡庶两女竞争。家和才能万事兴,这等浅显道理老夫人该是懂得,有哪个主母希望自己后院起火?这说不过去啊!
赵氏笑着摇了摇头。
顾月池急忙问道:“娘可知道?”看她的样子该是知道的。
对顾月池笑着,赵氏说道:“母亲是要你们斗,使尽浑身解数的去斗,斗的越厉害越好。”
“唉?”
顾月池一脸惊疑。
这老太太!她还真的想要顾家后院起火?
“将军府内区区几人若是都斗不过,何谈日后?”轻柔的拉过顾月池的手,赵氏说道:“宫中争斗比之这里要更残酷千百倍有余。”
原来老夫人安得是这份心。
心中暗暗思忖,顾月池问道:“女儿还有想不通的事情,还请母亲指点一二。”
风有些大了,心想顾月池身子弱,赵氏笑着点头,拉着顾月池往回走。
回到屋里,跟赵氏落了座,接过奶娘端来的茶水,顾月池恭敬的递给赵氏:“明年开春选秀只是为皇子们选妻,奶奶怎么就肯定到时候我们就能被皇上指给未来之君?”
赵氏喝了口茶,“选秀没有结束,结果为何谁都不能断言,任何女子都没有自信说自儿个一定有幸被皇上指给未来之君,母亲秉着的信念无非是皇上会将最后的指给他想要立为太子的那位皇子,若我猜的没错,过几日她便会从宫里请人来教导你们礼仪,势必让你们二人做到最好。”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只是赵氏并未将话说到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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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禁苑箫声
最好?!
就如老夫人所说一般,因是为皇子们选妻,朝廷中的官员千金和下阶的名门闺秀全都趋之若鹜,明年开春的选秀之激烈可想而知,若想在一干人中做到最好谈何容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想让她做到最好,顾月池暗叹:恐怕只能是在老夫人做梦的时候。
赵氏继续道:“当然,选秀伊始,也会有人忙碌不堪。”嘴角弯起,她笑笑:“比如说送些精贵之物给皇后娘娘或是皇上最宠幸的妃子。虽这样说有些不敬,不过……虽身为帝王,皇上首先是个男人,枕边风同样适用于他。”
听了赵氏的话,顾月池暗暗思忖:到时候之中的各位妃嫔应该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各自一派的心腹当选!
瞥着顾月池一脸沉思模样,赵氏笑着询问道:“池儿可有意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
作为一个母亲,她亏欠女儿的太多。
赵氏早已在心中暗下决定,若顾月池想要日后风光无限,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帮她争取,若进宫不是她心中所想,她就一定不会让老夫人左右于她。
抬眼看了赵氏一眼,顾月池无奈道:“其实女儿根本就不想进宫选秀,只是奶奶早做了决定。”
赵氏不禁一笑,慢慢的又喝了几口茶,待到奶娘添了新茶,她才说道:“娘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无心,那选秀的事情就此便罢了。”
端着茶杯的手收紧了几分,顾月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是说女儿不用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
笑看着顾月池,赵氏肯定的点头道:“你既无意,便不用参加,娘与你做主便是。”
“可奶奶那里……”
当初老夫人让顾振涛纳妾,虽赵氏一百个不愿,可最后还是如了老夫人的愿。
“母亲那里你无需担心。”似是猜到顾月池心中所忧之事,赵氏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如今的我……”摇了摇头,赵氏端起桌上的茶盅,目光清远,似是没有焦距:“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顾赵氏了。”
顾月池脸色稍稍一变,十分乖巧的不再多问。
有了赵氏这个亲娘在前,什么事情都用不着她操心,没了要进宫选秀的压力,顾月池只觉生活前景大好,心情自然不错,加之有裴慕云的妙手,她的病情也渐渐趋于缓和,像以前那种动不动就咳上许久的症状发作的越来越少。
春日和煦,百花正艳,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三月下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一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奶娘便来叫了起。一觉醒来,顾月池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不已。
由秋玲伺候着洗漱更衣,梳了时下最盛行的坠樱髻,顾月池依旧不施脂粉。看着桌子上奶娘刚刚摆好的早膳,她不禁蹙眉:“娘不跟我一起用膳?”
自赵氏出佛堂之后,顾月池便改了在寝室用膳的习惯。每日辰时,她都会到前厅跟赵氏一起用膳。
“夫人起的早,已经用过膳了。”笑着扶顾月池坐下,奶娘将箸子比齐递了过来。
“用过了?”微微咋舌,顾月池看了看床榻边上的更漏,呢喃道:“才卯时二刻就用过早膳了?”这也太早了点儿。
“昨儿个小姐睡下的早,二更时许顾妈妈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要夫人和小姐一早就过去。”对顾月池笑笑,奶娘说道:“也是昨夜,夫人让奴婢知会了几位姨娘和两位小姐,要她们早些过来,到时候一起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不是说要我也过去么?”刚刚吃了两口粥,手里端着粥碗,手里的箸子停了停,顾月池看向奶娘。
过去因身子有恙,老夫人免了她的请安礼,如今顾妈妈传话要她们母女都过去,可赵氏早用了膳便走了,却没叫她一起。
奶娘摇头,道:“夫人说小姐用不着过去,只是让早些起来到外面走走,呼吸下新鲜气息。”
“那……”一脸沉思之色,顾月池猜测着老夫人让自己一早过去所为何事。仔细想了想,她看向奶娘:“奶娘可知奶奶让我和娘过去所为何事?”
奶娘想了想,斟酌着道:“昨日后晌儿老夫人请进府两位恰龄出宫的姑姑,说是来教小姐和二小姐学习宫中礼仪的。”
顾月池小嘴微翕。
她昨日可没听见从宫中来的姑姑。
奶娘道:“姑姑来了琴瑟阁后便被夫人给挡了回去,说是小姐有当娘的教,用不着别人。”
“呃……”
难怪昨夜里都过了二更了顾妈妈还来传话。
老夫人明明让姑姑来教她宫廷礼仪,赵氏却说自己教,这明摆着是告诉老夫人她这个当娘的不让女儿进宫……不过赵氏这话说的还真霸道,老夫人听了肯定会跳脚。
她算盘打的再好,有这么个不吃她那一套的儿媳也是白搭啊!
顾月池心想,此刻在聚福堂内定是在上演着一场婆媳斗法的戏码。
见顾月池一直停住不动,奶娘催促道:“饭菜该凉了,小姐赶紧用,等用过了早膳奴婢陪小姐出去走走。”
顾月池微微点头,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用过早膳,吃了束草从裴慕云那里端来的汤药后,顾月池便和奶娘一起出了琴瑟阁。
将军府的院子大,景色自然也不错,加上是春景,每走几步都是花团锦簇,碧水盈盈。从琴瑟阁往内是老夫人住的聚福堂,往外隔着河道是四苑,心想着往外走走,顾月池与奶娘边欣赏着美景,边闲话家常,气氛格外温馨。
没多时,束草便追了过来,说是夫人让秋玲回来取些东西,却不知放在哪里,需奶娘去拿来。
奶娘走后,顾月池并未回行,而是赏着院子里的美景,独自一人过了河道。刚过河道,便隐隐约约有箫声传来,那箫声时而近,时而远,飘渺却带着悲凉之意。
“听箫声便如此凄凉,那吹箫之人该是何等心境?”
心中满是好奇,莫名被箫声吸引,顾月池循着箫声缓缓而行,直到在一座半敞开的院落前才停下了脚步。
抬眼望去,只见院门上匾额书着二字――禁苑!
提起裙摆,缓缓步上台阶,吱呀一声,顾月池伸手推开了那扇半敞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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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三种可能
门扉响,箫声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原本背对大门坐在院中假山上吹箫的白衣男子缓缓回头,与站在门前的顾月池一高一低远远相望。
男子一身白色春衫,虽平常却将他的身形修饰的修长,他的容颜并没凌潇潇般妖艳,却也极为清秀,让人看着很舒服,可……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虽相隔数米,顾月池却能清晰的从那双忧郁的黑眸中感觉到无尽悲凉。
将长箫收起,白衣男子在假山上站起身,便不再动,只是与顾月池目光胶着。心动了动,被直觉牵引,顾月池抬步便想往走近一些。
“大小姐!”
手臂被人拽住,顾月池回头,见奶娘额际冒着微寒,一副气喘吁吁模样。
顾月池笑笑,看着奶娘:“东西取了?奶娘怎么跑的满头大汗,难不成怕我在自家走丢不成?”
伸手扯了腰间的帕子,奶娘擦着汗渍说道:“奴婢刚打发走秋玲丫头,顾妈妈就传话来了。”
转过身,顾月池问道:“娘不是在聚福堂?这又传的哪门子的话?”
“老夫人让顾妈妈带小姐过去。”将帕子重新系在腰间,奶娘回道:“奴婢猜着该是夫人不让姑姑教导小姐,老夫人想问问小姐的意思。听顾妈妈的语气,奴婢估摸着此刻聚福堂的气氛应该不算好。”
回头又往院子里望了一眼,见假山上已然没了那人踪影,顾月池慢慢下了台阶:“走,莫要奶奶等久了。”
“是!”看着顾月池离开,奶娘回头看着禁苑敞开的大门,暗暗松了口气。
在琴瑟阁门外与顾妈妈会合,顾月池让奶娘留下,独自一人随着顾妈妈前往聚福堂。
聚福堂前厅外,秋玲正盯着面前两位坐着喝茶的姑姑仔细瞧着,见顾月池进了院子,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小姐。”
“免了!”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便也开始打量起两位姑姑来。
宫里的规矩多,这两位姑姑既是恰龄出宫的,对宫中的规矩必是知道的通透。且看她们的端庄站姿,便能窥见一二。
“大小姐先请。”见顾月池伫足不前,顾妈妈催促道:“老夫人和夫人都在等着。”
“嗯。”微微点头,由秋玲掀着帘子,顾月池进到堂内。
屋内,老夫人端坐主位,姨奶奶侧之,顾月池的生母赵氏坐在左下第一位,其她几位姨娘分别在下位坐着。顾月瑶和顾月霜也在,她们二人分别站在各自娘亲身后。
顾家没有男丁,女眷家主也就这么几个,这次算是齐聚。可这齐聚的气氛……
赵氏在悠闲的喝着茶,几位姨娘个个缄口不语,老夫人就更别提了,看她一脸阴郁的样子,根本就是在生着闷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暗道一声果然是冷场,顾月池望了望赵氏,遂上前到老夫人身前福下身来:“池儿给奶奶请安。”
“起身!”叹了口气,让顾月池起身,老夫人看了眼赵氏,问道:“我昨儿指派到琴瑟阁的姑姑被你娘给撵了回来,此事你可知晓。”
乖顺的站起身来,顾月池回道:“今儿一早才听奶娘说起。”
将手中的茶盅轻轻放下,赵氏拿着手帕拭了拭嘴角,插话道:“池儿日后不会进宫,自然用不着学什么宫中礼仪。”
“我没问你。”老夫人的脸顿时一红,嗔了赵氏一眼,她对顾月池询问道:“不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是你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她这儿媳这次出佛堂好似是为了与她做对来的,先不说锦绣江山图的事情让她阻了,昨日指派去教导顾月池宫中礼仪的姑姑也被她挡了回来,她居然还斩钉截铁的的跟她说顾月池不会参加明年的进宫选秀。
真是处处都不如她的意!
顾月池看看赵氏,见赵氏对她鼓励一笑,便也笑笑回道:“参加与不参加,池儿全凭奶奶和娘亲做主。”
眉头大皱,老夫人脸色一黯。
她决心让顾月池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赵氏铁了心要和她唱反调,顾月池的话说了就等于没说。
“老夫人。”听了顾月池的回答,老夫人不满意,可有人却高兴坏了。只见四姨娘从座位上起身,一脸谀媚的道:“府里的小姐又不是只有一位,既然姐姐不愿让大小姐参加,不是还有瑶丫头和霜儿么?”
老夫人的面色收的更紧,斥道:“霜儿是你生养的,能跟月池丫头比么?”
笑容僵在脸上,四姨娘咂了咂嘴,嘟囔着:“早前您可是说要大小姐和瑶丫头之中选一个的。瑶丫头不也是庶出?为何她可以,霜儿就不成?”
闻言,顾月瑶明眸一闪,三姨娘更是一脸寒霜。
“你知道些什么!”气极的将手中的拐杖戳在地上,老夫人怒道:“滚出去。”
心下一惊,知老夫人是真的动怒,四姨娘怔愣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进府这么多年,老夫人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她这般怒气冲冲,四姨娘可是第一次见着。
屋子里因老夫人动怒一时冷到了极点,站在当屋里,顾月池只觉寒风飕飕。
“池儿身子不好,过来这边坐下。”对顾月池招招手,赵氏不由冷声,“有话好好讲,母亲何必动怒。”
看了老夫人一眼,顾月池缓缓走到赵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落座之后,她暗暗松了口气。
老夫人沉下脸来:“我的好儿媳,你为何不仔细想想我为何动怒?”
不管老夫人如何怒气滔天,赵氏这边一直不温不火。又端起茶盅来,赵氏说道:“母亲为别的事情动怒,儿媳大可帮衬着处置,可您若还是为了让池儿进宫一事,那儿媳我还是那个意思。”说完话,赵氏低头喝了口茶。
老夫人问道:“你可知明年开春宫中选秀是为皇子们选妻,月池丫头若是有幸被指给了未来太子,那日后便可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抬眼看了看老夫人,赵氏又转头开始打量起顾月池:“池儿身子这般孱弱,儿媳怎么看她都不像可以母仪天下的样子。”
听了这话,顾月池不禁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赵氏话说的没错,她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不适合担当皇后的重任,不过话若直白的说出来,多少有些伤人。
“她的身子可以养好。”老夫人又道:“参加了选秀,即便月池丫头嫁的人不是太子,最次也是个王爷。”
“即便养好了我也不会让池儿去参见明年的开春选秀。”斩钉截铁的回了老夫人的话,赵氏接着道:“母亲只说了选秀其中的两种可能,还有第三种可能您却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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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婆媳斗法(上)
第三种可能?
正在顾月池想着第三种可能为何时,赵氏说道:“即便是给皇子们选妻,若是遇到心仪的,皇上难道就不会自儿个留着?我女儿才十几岁,正是锦绣年华,她的人生不该有那样的变数存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对了,这就是第三种可能。
眼睛亮了亮,顾月池打心底开始喜欢赵氏。
虽说过去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可现在她是真的在处处为她着想,有母如此,她该庆幸。
脸色难看到极点,老夫人说道:“人生就像是在赌博,若这次赌赢了,那日后定会风光无限,富贵险中求,要参加明年选秀的不是只有你的女儿,我听说左相家的千金也有意参选呢。”
眉梢轻抬,赵氏将手中的茶杯搁下,看向老夫人:“四妹妹适才不是说过?府里还有瑶丫头,还有霜丫头,她们既想参加,何不给个机会?母亲大人为何偏偏要抓着池儿不放?”眼光扫过在座的三姨娘和四姨娘,赵氏语重心长的说道:“退一万步讲,池儿生性淡泊,不喜争斗,就算有幸当选,果真嫁给太子,那日后之中的争宠之事怕是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池儿身子不好,我这个当娘的只想她平平安安过活,不想让她过的那般操劳。”
听了赵氏一席话,坐在她身侧的顾月池微微动容。
上天终于开始眷顾她了,居然送给她这么好的一个娘。以前因赵氏扔下十几个月的顾月池进了佛堂,她不敢去找她,怕去了受人冷眼,早知赵氏对自己如此,她也早就到佛堂去见她了。
老夫人神情复杂,又看了眼顾月池,她低声问:“今日无论我费尽唇舌,你是不是都不会答应让月池丫头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
神情一凛,赵氏回道:“是!”
脸色忽变,老夫人一脸厉色:“若我一定要如此呢?”
深吸口气,赵氏抬头对上老夫人的双眸:“若母亲大人一意孤行,莫怪儿媳不敬。”
赵氏这话说的十分坚决。闻言,在场众人俱是一惊!
声音陡然提高,老夫人斥道:“此事涛儿知晓,也是同意过的,你身为人妇,该以夫命从之。”
“夫命?何为夫命?”霍的站起身来,赵氏嗤笑道:“我出佛堂那日老爷便说过,府中之事日后由儿媳做主,此乃是夫命。母亲年岁大了,本该在聚福堂内颐养天年才是。”
她与顾振涛之间本就心存芥蒂,如今听老夫人一说让顾月池进宫一事顾振涛知情,赵氏心中的恨意顿时上升到了极点。
“你……”
被赵氏气的发抖,老夫人指着她的手也微微颤动着。
“主子!”
见老夫人气极,姨奶奶连忙起身,与她身后为她拍背顺气。
“娘!”如今的赵氏就像是一只炸着刺的刺猬,话语犀利且不留情面。见气氛越来越僵,下座的几位姨娘个个噤若寒蝉,再如此下去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顾月池站起身来,拉着赵氏的裙袖劝道:“奶奶年岁大了,气不得,关于选秀之事日后再议。”
顾月池有心化解冲突,可赵氏却无心结束与自家婆婆之间的战争。过去因顾振涛纳妾一事,她本就心中积怨,出佛堂后,她虽不喜欢老夫人,却还算敬她是老人,但是此时她彻底爆发了。
拍了拍顾月池的手,赵氏看向老夫人:“有关宫中选秀之事,日后儿媳自会斟酌人选,母亲您毋须操心。”
赵氏的话说的很明白,她此刻是继夺了三姨娘的账房钥匙后,要削了老夫人的权。
“你……”
手依然在抖着,老夫人气的语不成句。
“顾妈妈!”喘着粗气,老夫人伸手揉了揉胸口,喊了顾妈妈一声。
顾妈妈连忙上前:“请老夫人吩咐。”
双眼死死盯着赵氏,老夫人道:“派人到刑部把涛儿叫回来。”
“奴婢遵命。”领了差事,顾妈妈不动声色的瞥了赵氏一眼,便退了出去。
咽不下心中这口气,老夫人怒道:“待到涛儿回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他,这个家到底要谁来当。”
从来,别人见到她都是恭敬非常,像今日这般被自己的儿媳妇奚落,老夫人还是第一次碰上,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等老爷回来了,母亲可要问仔细,若他果真说过,还请母亲大人日后放手,让儿媳好好持家。”丝毫不惧老夫人差人去叫回顾振涛,赵氏屈膝对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儿媳先告退了。”
话毕,她便转身拉起顾月池的手向外走去。
“这……”
转身看看被气的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老夫人,因被赵氏紧拉着,有些身子不正的对老夫人福了下身,她看着前面的赵氏:“娘走慢一些。”
她只说自己没有进宫的打算,没想到赵氏居然为此与老夫人闹翻了脸。
赵氏离去后,几位姨娘见形势不对,也纷纷行礼告退。
她们本是跟赵氏一起过来与老夫人请安的,到最后赵氏和老夫人却因让不让顾月池参加明年的选秀而起了冲突。即便是回到了各自房中,几位姨娘也都在等着消息。
她们在等,等到顾振涛回来后事情会如何发展。
“娘,女儿只是说无意进宫,并没说一定不能参加选秀。若是奶奶执意要女儿去,女儿去便是,家和万事兴,您犯不着这般惹她生气的。”回到琴瑟阁后,小憩片刻,赵氏便带着顾月池来了书房,此刻她正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顾月池则坐在对桌的椅子上,一脸忧虑之色。
一切事情皆有自己而起,虽心中为赵氏护着自己的举动大感窝心,可赵氏才刚出佛堂没多久,她与顾振涛的感情本就有隔阂,她不想因此加深他们夫妻之间的沟壑。
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赵氏淡笑着道:“池儿不必介怀,即便不是为你,娘和你奶奶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
“可……”一脸忐忑之色,顾月池道:“爹若是回来,定会迁怒于母亲的。”
从过去顾振涛的所作之事可以看出,他还算是个孝子。今日赵氏在聚福堂对老夫人不敬,加之老夫人与他道明时定会添油加醋,顾月池深怕顾振涛会跟上次一样与赵氏大吵一架。
他们的夫妻感情,才刚刚开始缓和啊!
低头继续奋笔疾书,赵氏慢道:“婆媳之间夹隔着的无非只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与婆婆是儿子,与媳妇是夫君,若是两者斗法,斗得也只是这个男人更在乎谁。若你爹在乎娘,无论你奶奶说娘如何不对,他都会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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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婆媳斗法(下)
赵氏的话刚刚落地,顾振涛便推门而入,从他的脸色看来,便知老夫人与他说时必然心绪不佳。。有些担心的起身,顾月池喊了一声爹,忙凑上前去。
“事情皆因女儿引起,是女儿的错。”福下身子,顾月池劝道:“爹爹莫要生娘的气。”
剑眉拢起,顾振涛将顾月池扶起:“池儿是个孝顺孩子,爹自然知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先退下,爹有话要跟你娘说。”
“池儿留下。”将手中嗥笔搁在砚台之上,赵氏阻了顾月池离开,对顾振涛道:“你我之间今日的谈话,要池儿在场听着。”
“莫珊!”面色一肃,顾振涛气极问道:“你先气坏了娘亲,这会儿又要当着孩子的面谈我们的事情?”
“没错!”丝毫不惧顾振涛的怒气,拿起桌上所书之物,赵氏绕过书桌来到顾振涛和顾月池面前:“不管说的有多夸张,我想今日之事你已从母亲那里了解过来龙去脉。适才惹母亲生气时池儿在场,此刻当着池儿的面,你我把事情说清楚。”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顾振涛,赵氏冷道:“我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成为别人的棋子,若真如母亲所言,让池儿进宫选秀一事是老爷点头应允过的,那我无话可说,你在这上面落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把纸张摊开,看清上面的内容,顾振涛脸色瞬间冰封。
心中尽是疑惑,顾月池斜睇看去,待看清纸上内容之后,不禁大惊失色。
刚才赵氏所写,此刻拿在顾振涛手中的居然是一纸和离。
过去看过不少的古代小说,她清楚的知道,和离其实就是现代的协议离婚。
心中暗暗咋舌,顾月池看向赵氏。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为何生在这个年代,却可以如此洒脱的将和离书递给自己的丈夫?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啊!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缓缓开口,赵氏淡然说道:“你我夫妻一场,且育有池儿,念在以和为贵,落笔于它,日后便不会再有人惹母亲生气。”
两只粗犷的大手轻颤,顾振涛直盯着赵氏:“你何必非要做到这一步?”
“何必?”冷笑一声,赵氏缓缓问道:“在我下嫁之前,你曾允我不纳妾,可后来呢?”
“我承认,我有悖当初与你立下的誓言。”面色冷峻,顾振涛道:“可那是形势所逼,若我不纳妾,母亲便整日卧榻不起,不吃不喝,这你也是知道的。”
他顾振涛这辈子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换回来的,从没欠过别人什么,唯有这件事情,他背弃誓言,有愧于自己的妻子。
“好一个孝子!”双手叫好的拍着掌,赵氏又道:“纳妾你是形势所逼,那对池儿呢?”伸手拉起顾月池的手高高举起,赵氏讪讪道:“过去十几年琴瑟阁内萧索荒凉,池儿身子孱弱,可伺候的丫头只有区区一个。她是嫡女,可这府里任哪个庶女身边的丫头,都比她要多上几个。老爷……你可不要对我说,这些你不知情!”
“娘……”
手腕被握的生疼,顾月池吃痛皱眉。
目光落到顾月池身上,顾振涛眼中满是心疼:“对池儿我也有愧。”当初他想让赵氏念在女儿的份上,走出佛堂重回琴瑟阁,因此才有意无视顾月池的处境。
恍然间,对眼前自己的妻女,他皆有亏欠。
赵氏冷笑一声:“老爷果真觉得有愧?”
顾振涛再次挑起眉头。
赵氏问道:“母亲说要池儿进宫选秀之事是经老爷同意过的,此事可属实?”
“属实!”
顾振涛点头承认。
“若为争名逐利,老爷不觉得三妹妹教导出的瑶丫头更适合么?”与顾振涛四目相对,赵氏说道:“池儿太弱,不仅是身子骨弱,心智也不及她,瑶丫头才是进宫选秀最佳的人选。”
听赵氏一席话,顾月池不禁暗自撇嘴。
再不济,她也没那么差。
不过她也明白,赵氏这么说,根本是为了她好。
看了眼顾月池,顾振涛说道:“让池儿去进宫选秀是娘的意思。”
当初他也曾因顾月池的身体状况阻止过老夫人,可到头来还是被她说服了。
赵氏反问:“所以老爷想要像十几年前对我一样,依从了母亲的意思?”
“……”
面对赵氏的咄咄逼人,顾振涛选择了默认。
“不让池儿参选,是我的意思。”满是失望的摇头,与顾振涛四面相对,赵氏直言:“因此事适才在聚福堂我已与母亲表明态度,日后府中由我持家,至于明年开春的选秀一事,人选也由我来定。”
虎目微微瞌上,顾振涛道:“家里的事情本该由你操持,只不过母亲年岁大了,还是不要惹她生气为好。”
静静的注视着顾振涛片刻,松开顾月池的手,赵氏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桌前,将嗥笔蘸墨:“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了,言尽于此,老爷请落笔。”
顾月池知道,赵氏是铁了心要顾振涛做出抉择,要么他不管内府中事,要么就与她和离,不管谁人相劝,她都不为所动。
“娘……”
揉着自己红肿的手腕,看看一脸阴霾的顾振涛,又看着赵氏一脸坚定的样子,顾月池心中一窒,不知该说些什么。
“朝中还有公事要办,待到晚些时候回府,你与我一同去见娘亲。”将手中的和离揉碎,顾振涛如一阵风般转身出了屋子。
脸上的坚定模样不在,赵氏眼泛泪光,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她终于赢了。
“吁……”
看着一地的纸屑,见夫妻二人并未真的和离,顾月池紧绷的心弦一松,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曾经看过无数的穿越小说,里面的女主个个风光万丈,为何她的穿越却如此……呃,窝囊?
在将军府内过活,只要你有一点纰漏,说不定就会被人算计,这里没有普通百姓家的平淡生活,有的只是亲人跟亲人的明争暗斗。
此刻她才明白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
从桌前走出,赵氏在顾月池蹲下身来,裙摆散开成圆:“你以为娘真的要跟你爹和离?”
顾月池微微一怔,抬头对上赵氏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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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痛
赵氏真的要跟顾振涛和离么?
她从未说过一定要跟顾振涛和离,只是以和离来逼迫顾振涛让步。。
“我太了解这个这个男人了。”赵氏伸手将顾月池扶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他虽武将出身,却也是重情之人,对我,他有情,亦也有愧,所以绝对不会与我和离。”
赵氏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在谈论顾振涛的时候,好似谈论天气一样随意,让顾月池觉得好陌生。
她忽然觉得,这个年代的人好难琢磨。她以前看不透老夫人,如今看不透赵氏。
赵氏自出佛堂后,时刻都在让她知道,她想要补偿她,可适才她却当着她的面,与顾振涛谈和离之事,她难道不知父母之间的矛盾,不该当着子女的面谈么?
到了门外,赵氏转头过来,看着顾月池轻声问道:“池儿是不是在想为何娘非要当着你的面让你爹落笔?”
脚步一顿,惊讶于赵氏能猜透自己的心思,顾月池点了点头。
赵氏笑笑,双目炯炯的看着她:“娘是不是很恶毒?”
算不上恶毒,却也不善良。
心中暗暗思忖,顾月池回道:“娘既然这么做,必然有娘的用意。”
赵氏沉默着往前走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娘当着你的面这么做,确实狠心,你可以恨你娘,可以怨娘,不过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你爹印象深刻,才能让他时时刻刻如我一般在心中念着对你的亏欠。”
怔怔的停下脚步,顾月池盯着赵氏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果真是奶娘口中那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么?即使让别人流泪自己的心里会流血,她也要把事情做到这般地步。
“先歇歇,待晚些时候你爹回来,还要到奶奶那里去呢。”没有回头,双眼直直的注视着前方,赵氏的脸上无喜无忧。
“可……”
顾振涛不是说要和赵氏一起去吗?为何这话赵氏却说她也要去?话到了嘴边,顾月池却没问出口,看着赵氏的身影渐渐远去,她把到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祖孙之情,父女之情,母女之情,再加之姐妹之情,将军府内的亲情淡漠非常。
也许是前世生活的太过平淡,心智也太过单纯,此刻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实在是心力交瘁,顾月池只觉浑身发软,提不起一点精神。想着晚些时候还要跟着赵氏去聚福堂,回到屋内草草的跟秋玲吩咐着申时将她唤醒,她便上床歇着了。
申时正刻,依着顾月池的吩咐,秋玲来到屋子里准备唤她起床,喊了几声后仍不见顾月池有何回应,秋玲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见她面色潮红,心中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她伸手覆上顾月池的额头,顿时,滚烫之感清晰传来……
“何事?”
见秋玲一脸异色,刚刚进到屋子里的奶娘轻声问道。
“小姐……”转身看向奶娘,秋玲如实回道:“小姐身子好像有恙。”
奶娘挑挑眉,忙上前也摸了摸顾月池的额头,轻唤几声,见顾月池未回应,她对秋玲吩咐道:“赶紧去请裴大夫过来。”
秋玲衔命走后,她又喊了束草,让束草去将顾月池的情况禀了赵氏。
因住所较近,赵氏虽知会的晚,却早到一步,过了没多久,裴慕云也来了。
在为顾月池仔细诊脉过后,裴慕云问着站在身后的赵氏:“大小姐近日可受过什么刺激?”
赵氏先是一愣,很快便恢复平静:“池儿生病是因受了刺激?”
赵氏既如此问,便间接说顾月池确实受过刺激。
裴慕云脸色一沉,点点头道:“大小姐本就是久病之躯,如今在仔细调养,短短数日虽见不得大的改善,却也不至于再病。此刻她心脉起伏,根本就是情绪积聚所致。”
顾月池的旧疾最忌便是动怒和受到外界刺激,凌潇潇将顾月池的病托付给他,他有信心医治好不假,可若病患时不时的便受些刺激,那医治的过程怕是要延长几许。
似乎没想到顾月池的身体居然弱到如此天地,赵氏心思转了转便说道:“眼下事情既然出了,再追究下去也未必有益,还请裴大夫开方抓药,保我池儿无忧。”
“方子好开。”收拾好腕垫,裴慕云看着赵氏说道:“大小姐只需服用几副补气养血的药便可退热,不过……”
赵氏追问:“不过什么?”
“药医只是一时,若想大小姐的旧疾在一年内痊愈,静心二字最是重要。”见赵氏忧虑,裴慕云沉静的脸上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
“要静心么?”低低思量着,见裴慕云开好了方子要走,赵氏吩咐奶娘相送。
赵氏的手与顾月池的手一样的纤弱修长,此刻她的手正轻轻抚摸着顾月池的面颊,静默许久,奶娘进来回话,道是裴大夫送走了。
侧身坐在床边,赵氏一边摩挲着顾月池的面颊,一边问着奶娘:“我是不是太过份了?”
“过去十几载,大小姐从来都是将自儿个关在阁内,即便晓得夫人在哪里,却也未曾去看过一回。”只说了一句,奶娘便不在多说,拿起桌上的方子,她与赵氏请了去取药,也就退下了。
奶娘走后,赵氏仍旧在回味着她的话。奶娘是在告诉她,虽身为人母,可她未尽母责,没有失忆前的顾月池该是记恨她的。眼下顾月池失忆了,记不起以前之事,才会与她这般亲近。
于赵氏,奶娘是下人,于顾月池,她是奶娘,在过去却更多的扮演着母亲的角色。仔细想来奶娘其实是在提醒赵氏,让她趁顾月池失忆的机会好好培养两人之间的母女之情,只不过碍于主仆身份,她不能直言而已。
面露感伤之色,赵氏低头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顾月池,轻声喃道:“若上苍再给娘一次机会,即便知道池儿会怨怼与娘,娘还是会像今日这般。”
闻言,顾月池眼睫轻颤了下。
“娘与池儿一般,出身本也是嫡女。”苦涩一笑,赵氏眼泛泪光,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赵家乃是书香门第,在大楚也算的上名门大户。可就在那深宅之中,我幼年之时看到最多的不是家庭和睦,而是妻妾之间的争斗。说来好笑,身为妾侍,与正妻在身份上本就有天差地别,可即便如此,她们对其间的明争暗斗却都乐死不疲。除了妻妾,还有嫡庶之争,我看够了,也厌烦了,因此才会以不纳妾为誓,委身下嫁于你爹。”
“可他……食言了。”泪珠一滴滴落下,打在顾月池的手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赵氏痛彻心扉的捶胸自问:“我痛啊!我只是想要我的子女不要过与我一般的日子,这难道也有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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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明日可期
世间的对错,有谁能真正说的清楚?
若说赵氏有错,倒不如说是这个一夫多妻制的封建社会的错。。
其实在裴慕云诊脉之时,顾月池便已然恢复意识,只不过赵氏在场,她逃避性的不肯睁眼。若是醒来,赵氏便会带着她前往聚福堂,到时候顾月池深恐自己又成了赵氏手里逼迫顾振涛的筹码。
没有哪个人喜欢让人当棋子随意摆弄,也没人愿意让人当筹码去讨价还价,顾月池不喜欢也不愿意。
申时三刻许,前面管家来禀,说是将军大人回府,请夫人直接前往聚福堂。给伸手试了试顾月池的体温,给她仔细的盖好被子,赵氏吩咐秋玲好生伺候着,便带着束草去了聚福堂。
晚膳时分,赵氏与顾振涛一起回了琴瑟阁。
听说顾月池醒了,先吩咐奶娘备好晚膳,赵氏与顾振涛一起来到顾月池屋里。夫妇二人进屋之时,奶娘刚把熬好的药伺候着顾月池喝下,见夫妇二人相偕而来,将噙在喉间的药汁咽下,她忙作势便要掀被起身。
“裴大夫说你身体虚弱,好好歇着!”阻了顾月池下床,顾振涛坐在秋玲刚刚搬来的椅子上,赵氏则紧挨着顾月池坐在了床边。看了顾振涛一眼,赵氏接过奶娘手里的茶盅亲昵的喂着顾月池喝下漱口:“进宫选秀的事情日后你就不用操心了,娘自会斟酌人选。”
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口中苦涩味道淡去,顾月池将漱口水吐到一边的痰盂内,抬头关切的看着顾振涛:“奶奶可好?”
儿媳忤逆,儿子偏向儿媳一方,一直以来在府里说一不二,如今却没了实权,此次打击最大的莫过于老夫人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暗叹顾月池是个恭顺孩子,顾振涛欣慰点头,想到适才离开聚福堂时老夫人捶胸顿足的气极样子,他言不由衷的回道:“奶奶年岁大了,自然想过些舒心日子,如今有你娘持家,她该老怀欣慰才是。”
婆媳之争,最后受伤害的无非是受着夹板气的那个男人。
明知是谎话,却不能拆穿,耳朵里听着,心里想着,顾月池恭顺说道:“日子过的清闲了,心情自然也会好起来的。”
“日后池儿若无事便去陪陪奶奶,有孙女在旁,她老人家也会高兴些。”慈爱的笑笑,顾振涛站起身来对顾月池说道:“爹还有公事要办,你且要仔细养好身子。”
“女儿会的。”乖巧的点点头。
满意的又多看了顾月池两眼,顾振涛又与赵氏寒暄几句,便出了门。
直盯着顾振涛落寂的背影出了房门,顾月池转身看向赵氏,语气平淡:“虽女儿没去聚福堂,娘还是赢家!”
有时候过于隐忍,反倒会伤了身体,顾月池此刻便有这种体会。
知顾月池是对自己的做法有歧义,赵氏并未动气,而是满脸慈爱的拉起顾月池的手,轻声问道:“娘深知今日之事,使得你心中不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不过你放心,此事已了,日后即便府中再有争斗,娘也不会再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不过……”
秀眉微蹙,顾月池追问着:“不过什么?”
轻轻笑着,赵氏注视着她道:“不过为娘只保你静心一年,这一年之内你可以轻松自在的做自己喜欢之事。”
前半晌儿还在利用她,后半晌就跟换了个人似地,而且还要保她静心一年?
有些讶异于赵氏的态度,顾月池眼中尽是不解之色。“为何只是一年?”既要让她静心,时间就长些嘛,才一年也太短了点儿!
赵氏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若是可以,我愿一辈子保你,护你,凡事挡在你身前,可池儿……你已到了适嫁之年,日后你也是要许人的,若是到了夫家,便不能保证会有人如娘一般替你挡风遮雨了。”
赵氏心底有多心疼顾月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巴不得顾月池一辈子都过着静心、舒心的日子,不过既然生在这个家族,上有几位姨娘,下有精明妹妹,这些人个个都把自己的小算盘拨弄的噼里啪啦响,就算你再想置身事外怕也是不行的。不过好在眼下有她在,权利在手,她尚可护她。可想着日后,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她要匹配的夫家必不会差,既是大户人家,如将军府中的明争暗斗必然也不会少,到那个时候,她虽身为人母,却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女儿身边保护于她。
因此,有些“东西”,她还是要学的。
微微思量,顾月池抿抿嘴,道:“女儿不想出阁,只想承欢爹娘膝下。”
开玩笑!
她才刚刚适应这里的生活,赵氏也才说会让她过轻松自在的日子,这出阁的事情居然又摆上了台面。
赵氏笑笑,只当顾月池孩子气:“只要池儿在将军府一日,娘便护你一日,保你一日。”她欠这个孩子太多了,即便如今她行事再狠辣,身为人母,让她亲口说出让自己的女儿学会去算计别人,却也不是易事!
有了赵氏的这句话,顾月池感觉自己的周围霎那间光亮了几分。明日可期,她身上的病也好转了些。
因赵氏正式接掌了府内事物,平日起的更早了些,倒是顾月池的日子过的真的清闲了不少。因身子有恙,赵氏不许她随意出门,也谢绝别人来访,每日她都会睡到自然醒。
自那日顾振涛带着赵氏去了聚福堂后,老夫人便一病不起,是真病假病没人知晓,不过是从那日就落了床,真的不曾起过身。
一晃几日光景,顾月池的身子渐渐好了些,这一日天气不错,用过早膳,她早早与赵氏请了安,说要去探望老夫人,得了赵氏的准,她便要带着秋玲一起前往聚福堂。与秋玲说话间刚要向厅外走,便见几位姨娘带着顾月瑶和顾月霜二人从大门处缓缓走来。
循着顾月池的视线望去,赵氏笑着解释道:“她们是来请安的。”
“呃……哦!”她这还是第一次碰见。
点点头,顾月池转回身:“既是几位姨娘和两位妹妹都过来了,几日不曾见着,女儿等她们走后再去探望奶奶。”
“也好!”端坐在主位之上,赵氏应了顾月池,看她站到了自己身后,赵氏才淡笑着看向正要进门的众人。
说笑着进了前厅,三位姨娘在前,并着身子一字排开,齐齐的给赵氏行了礼,待到姨娘们请安过后,顾月瑶与顾月霜也上前行礼。
免了她们的礼,赵氏对几位姨娘道:“妹妹们都坐!”
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传来,几位姨娘都坐了下来,顾月瑶和顾月霜则分别站在各自母亲身后。
落座之后,看着守在赵氏身侧的顾月池,二姨娘刚要开口,便被三姨娘抢了先:“大小姐身子好些了么?”
对三姨娘实在谈不上不喜欢,顾月池却没有表现出来:“承蒙姨娘惦记,好多了。”
三姨娘笑笑,侧目睨了眼顾月瑶,后者会意,忙走上前去亲昵无比的挽起顾月池的手臂:“母亲说姐姐需要静养,不让打扰,怨不得妹妹没有探望姐姐,如今见姐姐安好,我这心总算踏实了。”
顾月瑶的话音刚落,便听顾月霜哎呦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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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棋高一着
顾月霜哎呦一声来的突然,循声望去,见她一脸痛楚的揉着自己的手臂,顾月池秀眉微蹙。。
“这几日过来都没见着大小姐,霜丫头也十分挂念呢。”有些不自在的双手交握,四姨娘恨铁不成钢的推了顾月霜一把,面子上却笑容依旧。
被四姨娘一推,顾月霜脸上红红的,硬着头皮款款走到顾月池身边与顾月瑶站做一堆。绞了绞手里的绣白手绢,她怯懦问道:“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顾月霜说话一直是低着头的,也不知是顾月瑶的话说的太多还是怎么地,顾月池很少听到顾月霜开口。看她不停绞着手绢的紧张模样,顾月池心下一柔,亲切的拉过她的手,左右看着她与顾月瑶说道:“我这身子一直不争气,好在有裴大夫在,眼下好转了一些,有劳妹妹们挂念。”
说话间,顾月池拉着顾月霜的手轻挠了下她的手心,惹得顾月霜腼腆一笑。
“此刻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姐妹几个也坐。”吩咐奶娘上茶,想着顾月池身子不好,此刻又有两个妹妹缠着一时也走脱不了,便让她们都坐下。
听了赵氏的话,顾月池与顾月瑶和顾月霜三人便分别坐在了右下边上的椅子上。三人刚刚坐好,奶娘和束草便分别端着几杯热茶进了厅子。将茶水分别递到了主子们跟前后,束草退了下去,奶娘则留在厅内,站在了最早顾月池呆着的地方伺候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先喝了一口茶,赵氏拿着杯盖一下下的捻着茶面上的沫子,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摇摇头:“这茶叶吃起来不香,似是淋过雨水所致。”
闻言,三姨娘面色微变。
赵氏才刚刚持家,如今府里喝着的茶叶都是她以前持家时采购来的。
“嗯!”噙着的茶水还没下咽,二姨娘便接了赵氏的话,“不香亦不新鲜,总透着一股子霉败味儿。”
四姨娘也喝了口茶,品了品说道:“姐姐们都说对了,奴婢娘家过去是贩茶为生,对这茶叶多少也略知一二,虽有老人说茶叶搁得越久越好,实则不然,还是新茶最好。”
“哦?”别有深意的笑看着三姨娘,赵氏说道:“不知三妹妹对茶叶可有了解?”
心底有些发冷,暗暗思量片刻,三姨娘勉强扯了扯嘴角:“奴婢不像四妹妹娘家是贩茶为生的,对茶叶知之甚少。”
了然的点点头,赵氏想了想,再问:“那妹妹可吃的出这茶叶是变了味儿的?”
屋中沉默下来,三姨娘有些踌躇的点点头,只觉如坐针毡。
她管理府中事物多年,与四房也斗了多年,怎会不知此刻赵氏与她在这里探讨茶叶安的是何居心?知赵氏若与自己做对,就算鸡蛋里也定会被挑出骨头来,再说,这茶叶是真出了问题的。
咬了咬唇,三姨娘斟酌着解释道:“前些日子倒春寒落过雪,天气转暖,雪融化了,便成了水渍浸湿了存放茶叶的库房……”抬头看了眼赵氏,三姨娘又低下头道:“想必这些茶叶是那个时候发了霉的。”
淡淡的点了点头,赵氏说道:“前两日我差两个婆子去查了库房,这些茶叶确是发了霉的,如今在三妹妹这儿知道了因由,也就罢了。”
停了停,赵氏命奶娘将茶撤下。
面色难看的抿了抿嘴,三姨娘不便不再说话,见此情景,顾月瑶握着椅子把手的手指因用力过度微微泛白。
过去十几年,在将军府内三姨娘何曾受过这些。
斜睇着顾月瑶紧握椅子扶手的纤手,顾月池想了想,开口说道:“既是库房被浸湿,何着府里所供的茶叶都是霉败了的,奶奶房里的要先换上新的才好。”
“是啊!大小姐说的极是。”有顺水推舟之意,二姨娘附和道:“老夫人喜茶,每日更是无茶不欢的。”
赵氏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眼三姨娘,见三姨娘正一脸赔笑的看着自己,她暗道一声三房还真够能隐忍的,便笑吟吟的说道:“母亲大人喝茶,向来都很讲究,这茶叶既然我们几个都能喝的出错儿来,她老人家怕是早已心知肚明的,只不过……她是想给某些人留些机会罢了。”
老夫人身边有姨奶奶在,每每喝茶也都是姨奶奶沏来,这茶叶在倒春寒落雪之时便出了问题,而老夫人那边不追究,只能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姨奶奶想法子帮着三房给挡了下来,没给老夫人喝霉败了的茶;另外一个便是老夫人明知茶叶霉败了却不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保下三房让她好帮衬着持家。
可惜啊,可惜!
可惜如今她赵氏回来了,没毛病还要跳出些毛病呢,更逞论这些茶叶确实是出了问题的。
三姨娘是聪明人,早已听出了赵氏话里的意思。暗暗深吸一口气,想着姨奶奶曾经的教训,她迎着赵氏的眼睛说道:“事情是在奴婢这里出的纰漏,自然要由奴婢来补救,茶叶的事儿姐姐无需操心,三日之内奴婢自会把各房的茶叶都换成今年的新茶。”
听了这话,在一边上的两位姨娘个个想要掩嘴偷笑,见此情景,顾月池不禁暗暗思忖起来。
赵氏今日根本就是有意提起茶叶霉败之事,如今三姨娘既说了无需她操心,便表明换茶的事情不用从账房出银子。将军府存放茶叶的库房虽然不大,但喝的茶叶却都是顶尖儿的好茶,价格自然不菲。这一库房的茶叶都换成新茶,必要花费不少银子,如今既是三姨娘应了话,那便要她自儿个掏腰包儿。
……
啧!啧!啧!
顾月池暗暗在心中对赵氏竖起了大拇指。
虽不知过去长年累月三姨娘偷吃了多少,此刻却要一次吐出不少。
赵氏不斗是不斗,若真的斗起来,还真是棋高一着!
得了三姨娘的话,赵氏的脸色缓了缓,便转开话题问着顾月瑶和顾月霜:“最近几日宫里来的两位姑姑一直在教导你们,可学到些东西?”
自赵氏持家之后,由老夫人请来的两位姑姑分别指派到书雅阁和画意阁。
心底一动,没等顾月霜反应,顾月瑶便盈盈起身,对赵氏福了福身子,回道:“回母亲的话,最近几日姑姑只教了女儿些宫里的规矩,说是过阵子才会教导大家礼仪。”
“呃……”
急急的起了身,顾月霜在顾月瑶之后福下身子,“女儿这边亦是如此。”
赵氏满意的点点头。
见赵氏脸露满意笑容,分别看了两位姨娘一眼,四姨娘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着赵氏:“奴婢听说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贺氏千金也有意参加明年开春的宫中选秀,如今算算也就几个月功夫了,不知明年进宫选秀的人选姐姐定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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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留人
为了不让顾月池参加明年开春的进宫选秀,赵氏与老夫人险些撕破脸面,闹得极不愉快,这些府里人尽皆知,因此进宫选秀的人选一定不会是顾月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不是顾月池并不一定就是顾月瑶,赵氏将两位姑姑分别派去了书雅阁和画意阁,这便表明最后的人选赵氏还未决定,顾月霜大约也还是会有机会的。
因画意阁也派去了宫里的姑姑,如今也难怪四姨娘会有如此一问。
不过四姨娘问是问了,赵氏却未必会给她明确的答复。
扫了顾月瑶一眼,赵氏以一句还有几个月功夫,不用着急便打发了四姨娘。
大约又坐了片刻,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赵氏起身整了整衣裳,道是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闻言,几位姨娘也起了身,恭敬的跟在赵氏身后。
“娘同姨娘们先过去,女儿最近这阵子都没见过瑶妹妹,想与她叙叙旧。”
早些时候顾月池本也是要到聚福堂去探望老夫人的,不过她是只想着自己去,却没打着别人的牌,如今到了请安的时辰,赵氏要与几位姨娘一起过去,她倒不想跟着去凑热闹了。
赵氏何尝不清楚顾月池的心思,她看了眼一边的顾月瑶和顾月霜,前者正在盯着自己等话,后者则一直在低着头。瞥见顾月池正对着自己眨着眼睛,赵氏微微笑着,“平日里母亲最喜欢的就是瑶丫头,如今她老人家卧榻不起,我还指望着瑶丫头去给添个开心呢。”
赵氏这话说的明白,今日到聚福堂请安,顾月瑶是一定要去的。
三姨娘听了这话,赶忙添着脸对顾月池说道:“既是老夫人病着,瑶儿便该过去伺候着,大小姐若是想瑶丫头了,回头等请安过后,我便打发她过来琴瑟阁。”
顾月瑶也笑道:“妹妹也想姐姐,等见过奶奶,我再来与姐姐谈心如何?”
“可……”
顾月池一脸犹豫。
“大小姐的妹妹可不只瑶丫头一个,不是还有霜儿么?”瞅准机会开口,四姨娘笑着对赵氏道:“霜儿这丫头平日里不善言语,即便过去请安也只是凑个人数,让她留下来陪着大小姐,姐姐以为如何?”
自赵氏回了琴瑟阁,顾振涛每日回府便会在琴瑟阁吃住,这可急煞了几个偏房。赵氏持家,顾月池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巴结了她便是巴结到了赵氏,也能图老爷多看一眼。
赵氏眉头一皱,面露不悦的对四姨娘斥道:“给母亲请安是该有的礼数,再怎么也不能说成是凑人数。”
面色一怔,四姨娘忙赔着不是:“姐姐教训的是,妹妹糊涂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满的嗔了四姨娘一眼,赵氏淡道:“瑶丫头随我去聚福堂请安,霜丫头留下陪着池儿。”
“女儿遵命。”
“女儿遵命。”
顾月瑶和顾月霜纷纷福身,待站起身来,顾月瑶便跟着赵氏一众人等出了前厅,顾月霜则留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以前的顾月池生性孤僻,出琴瑟阁没几次,虽名义上与顾月霜是姐妹,却也算不上熟人。仔细算来,她这还是第一次与顾月池单独相处,以她的性子难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知茶叶都霉败了,便没再想着要秋玲去沏茶,看着顾月霜一脸不安的样子,顾月池笑笑,问道:“咱俩是姐妹,你紧张什么?”
有些拘谨的看了她一眼,顾月霜回道:“姐姐要留的是瑶姐姐,这会儿留下的却是霜儿,霜儿怕姐姐不高兴。”
顾月池笑看着眼前的顾月霜,心中暗道她一点都不像四姨娘那般懂得算计,再次拉过顾月霜若软的小手,她笑着拍拍。“傻妹妹,姐姐本来要留的便是你啊!”
顾月瑶虽十分讨喜,不过在顾月池看来,却没有顾月霜来的淳朴。尤其在她早已领教了顾月瑶厉害之后,便更不想与她单独相处了。
适才她嘴上虽说要留顾月瑶,其实是想跟顾月霜说说话,知女莫若母,就冲她一直对着赵氏眨眼,赵氏便知她真正的心意。
“怎么会?”抬头对上顾月池的双眼,见她正真诚的笑着,顾月霜迟疑道:“姐姐适才明明跟母亲说要留瑶姐姐的。”深吸了口气,她抿嘴笑了笑:“霜儿自知比不上瑶姐姐,即便姐姐要留的是瑶姐姐也没关系。”
过去十几年,在将军府内顾月池过的日子确实清苦,不过顾月霜的日子过的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她没有顾月瑶的玲珑剔透,却有一个四姨娘一般想要争宠上位的娘亲,可怜了她憨厚的性子。
暗暗叹了口气,对顾月霜笑笑,顾月池道:“若姐姐我说打从一开始便知瑶妹妹必去给奶奶请安,你还会认为我留得不是你么?”
顾月霜心中一紧,好似有股暖流划过心田一般。
开心的笑笑,挽起顾月霜的手臂,顾月池揶揄道:“我出琴瑟阁的机会少,对府里的也陌生的很,最多也就去过奶奶那里,对三阁以外的四苑更是一无所知,妹妹可愿陪我陪我到河外走走?”
腼腆着点点头,顾月霜也笑了:“承蒙姐姐不弃。”
一开始顾月池便说了,要与顾月霜逛逛河外四苑,带上秋玲出了琴瑟阁,她们走的路与上次顾月池跟奶娘走的路是一样的,过了河道顾月池本以外还可听到上次听到的箫声,可这次却很安静,除了河道涓涓的流水声,便再无其它。
有些失望的低头赏着河道里的鱼儿,顾月池拿手绢擦着汗渍,低笑道:“明明是排水用的河道,却放养了这些锦鲤,若是落雨之日,水流淙淙,这些鱼儿不就游走了?”
“听说出府处是安了网子的,即便顺着水游,也是出不了府的。”接过秋玲随身带着的小垫儿,顾月霜将之铺在河道边上的石头上,扶着顾月池坐下。“姐姐身子虚,先歇歇。”
在顾月霜放小垫儿的时候,秋玲在一边也放了一个,顾月池坐下之后,便拉了顾月霜的手,让她紧挨着自己也坐了下来。
“今儿个这天还真热。”抬头望着天际的艳阳,一手遮在额际挡光,顾月霜一手拿着手绢细细擦拭着脸上的汗渍。
春日的衣裳虽比不得夏日,却也比冬天显得单薄许多,手臂上扬,宽大的袖摆滑落,在顾月霜的手臂之上明显有一片青紫之色。
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将手绢握在手里,顾月池轻声问道:“适才……妹妹应该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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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禁苑
最近几日天气转暖,虽是前半晌儿,艳阳不过头顶,却已让人感觉到夏日气息。
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顾月霜的长相继承了四姨娘的优点,虽没有顾月瑶身上的玲珑剔透,也没有顾月池身上的清灵淡雅,却多出了几分婉约。将军府里本就春色满园,此刻加上顾月池与顾月霜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姐,便显得更加绚丽多彩。
与美景相比,顾月霜手臂上的青紫之色便格外碍眼。
顾月池问顾月霜疼不疼,后者顺着顾月池的视线往下,有些局促的将拿袖子遮住手臂,面露苦涩的忙摇了摇头。
凝睇着顾月霜苦涩的面容,顾月池温和问道:“这瘀伤该是四姨娘适才在琴瑟阁时掐的吧?”适才在琴瑟阁的前厅之内,听到顾月霜叫声的可不止一个人。
被顾月池一语中的,顾月霜抬起头来,轻咬着嘴唇,满脸的无可奈何:“姐姐们都有长处,唯有霜儿愚钝,怨不得娘如此对我。”
看着顾月霜一脸认命的样子,顾月池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也是亲娘,为何下手会这般的狠?”早已吩咐秋玲带了化瘀膏,顾月池伸手要来,自己动手往顾月霜的手臂上抹了些:“日后若四姨娘再如此对待妹妹,我定不会干坐着。”仔细的将药膏揉散,顾月池抬眼睨了睨正抿嘴盯着自己看的顾月霜,“虽过去未曾与妹妹有过交际,不过我也知妹妹是个本份人,我是打心底里喜欢妹妹的。”
虽与顾月霜只是第一次如此相处,不过顾月池敢肯定,她不像她娘,是个本份女子。
“已然习惯了,倒不觉得的疼了。”将袖衫放下,顾月霜感激的对顾月池笑笑:“承蒙姐姐看得起妹妹,可任何事情都可以选择,唯有爹娘是没得选的,姐姐是府里的嫡女,母亲又疼爱的紧,犯不着因我坏了心情。”
顾月池的一席话,在顾月霜听来,心底其实是无比动容的,可有什么办法,四姨娘乃生她之人,她宁可受着她的奚落,忍着,让着,也不想看着她因自己而惹上麻烦。
顾月霜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宁可选择日后受苦,也不想四姨娘有什么麻烦。
顾月池听了这话,更加喜欢起顾月霜来,只是可惜了顾月霜如此孝顺,她的亲娘却毫不领情,只是嫌弃她不争气。
暗暗叹了口气,顾月池轻抚着顾月霜的纤手,脸色略微缓和道:“既然妹妹想保全四姨娘,娘那里我什么也不说便是,只是日后你要多到琴瑟阁走动,这样也好在四姨娘那里有所交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赵氏当家,琴瑟阁自然成了府里人人想要来的地儿,身为赵氏最亲的女儿,顾月池自然而然便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这众人之中自然也包括四姨娘。顾月霜日后来琴瑟阁的次数多了,与顾月池相处融洽,自然更合她的心意。
“嗯!”笑着点点头,顾月霜伸手覆在顾月池的手上,两姐妹一副情深模样。
以前的顾月池总是一副冷漠淡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此刻的她却为她涂药,为她抱不平。真真切切的握着她的手,心中暖意阵阵,顾月霜才知道,原来这才是姐妹之间该有的感觉。
流水阵阵,鸟鸣声声,姐妹俩静静坐了片刻,顾月池想了想,才试探性的开口说道:“自失忆以来,该忘的不该忘的,都让我给忘了。上次到聚福堂的时候,顾妈妈与我说府里三阁往外是四苑,除了四苑以外,妹妹可知有个叫禁苑的地方?”
听顾月池如此一问,顾月霜心中一惊,有些迟疑的压低声音问道:“姐姐从哪里听到禁苑的?”
前两日,顾月池也曾问过秋玲关于禁苑的事情,不过秋玲说她从未说过府里有什么个叫禁苑的地方。顾月霜既然问她从哪里听到的,便该是知道禁苑的。正了正身子,顾月池笑道:“不是从哪里听来的,上次与奶娘闲游,走到这里奶娘被秋玲叫了去,我便一个人往那边走了走。”抬了抬手,顾月池指着上次所走的方向。
一脸紧张的拉下顾月池的手,顾月霜低声说道:“我知道禁苑在何处。”
顾月池笑了笑,睨着顾月霜:“知道就知道,妹妹如此紧张作甚?”
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秋玲,顾月霜有些不安的道:“那个地方原本是归于西苑的,不过是前些年被改建了一座院子,之所以称作禁苑,根本就是禁止随意入内的意思。”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仅是禁止随意入内,爹爹还不准府里人随意提及呢。”
前些年改建的院子,还不准府里人随意提及?实在想不出其中会有什么秘密,顾月池微微扬起眉毛:“前些年改建的?”
顾月霜想了想,道:“大约是我七岁还是八岁那年。”
顾月池心中了然。
秋玲是五年前入府的,禁苑是七八年前便改建好的,又不准人进去也不准随意提及,难怪她问秋玲,秋玲会不知道了。
脑海中闪过那双凄凉的双眸,顾月池蹙眉问着顾月霜:“妹妹可知在禁苑之中住的是何人?”看那人的年岁最多也就二十来岁吧。
摇了摇头,顾月霜说道:“小时候我与瑶姐姐曾想着偷偷去看是什么人住在那里,可那个时候是有人把守着的……”有些失望的笑笑,顾月霜摊手:“我们两个根本就进不去。”
暗道一声那个时候的顾月瑶该也是天真无邪的,顾月池的思路又转回到了禁苑之上,顾月霜说一开始禁苑之外是有人把守的,但是上次她过去的时候,并未见有人把守,这是不是就说明那里已经不再对府里人禁足,或是时间久了,那男子不出来,禁苑就用不着把守了。
那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仔细算来若是七八年前便住在禁苑之内,那……那个时候,他该是有十多岁而已。
难道他从十多岁便一直住在那里,不曾走出过院子?
想到这个可能,顾月池心底暗暗感叹。
这将军府里还真奇怪,琴瑟阁有甚少出门的顾月池,佛堂有十几年不出来的赵氏,再加上禁苑那个男子,貌似这里与她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一样,宅字同样流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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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见与不见
自那日匆匆一瞥之后,顾月池的脑海中总不时闪现那双凄凉的眼睛,她原打算再到禁苑瞧瞧,不过在听顾月霜说禁苑在将军府内根本就是被禁止提起的,便又改变了主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既是不让随意进入,那她就不能带着秋玲和顾月霜过去,倘若她要去,就得等闲暇下来有时间了,独自一人前往。
与顾月霜走走停停逛了逛西苑和南苑,约好改日再逛其它二苑,顾月池便与顾月霜在河道处分开,各自回去了。回到琴瑟阁时,奶娘和束草已经在准备着午膳,低声嚷嚷着自己饿了,嘴馋的紧,顾月池刚进前厅,却见里面坐着的除了赵氏,还有四姨娘。
按照四姨娘的说法,她是在此等着顾月霜回来,好一起回去画意阁,却没想着顾月池早已与她分道扬镳。
心想适才掐着顾月霜的时候那般狠心,四姨娘这会儿到这般慈爱起来,好似对女儿多好一样,顾月池与她言明与顾月霜约好了时间,改日再逛逛园子。
没办法,以四姨娘对顾月霜的态度,顾月池不这么说生怕她回去再为难顾月霜,她既说还要顾月霜陪着逛,也就表示与顾月霜相处融洽,这也算称了四姨娘的心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赵氏没留四姨娘一起用膳的意思,知顾月霜自个儿回去了,四姨娘便悻悻的领着丫头走了。
看着四姨娘离去的背影,顾月池眼中丝毫不掩对她的不满之意。看了她一眼,赵氏拉了她到饭桌前,与她一起用着午膳。与顾月池闲聊了几句,大约说了说一早上是如何过的,赵氏夹了一箸子青菜添到顾月池碗里,淡淡的道:“今儿我与你几位姨娘去请安时,母亲还是不见。”
自老夫人卧床之后,赵氏带着几位姨娘每每到聚福堂请安,总是被顾妈妈以老夫人身子不好而挡在门外,一天如此,两天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扒着米饭的手顿了下,顾月池抬头看着赵氏:“奶奶还是谁也不见?”
顾家的老夫人说来也足够倔强,自从那日与赵氏生气过后,不仅不见赵氏,连顾振涛也不见。
赵氏淡淡一笑:“你爹争气,她这一生母凭子贵,总是给别人气受,何时受过如此对待,若你是她,你会怎样?”
顾月池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会气到急火攻心。”
换位思考一下,不气才怪,老夫人心中该是十分添堵的。
眼珠子转了几转,顾月池伸手夹了些素菜芽子放到碗里:“女儿用完膳便去看看。”
抬眼睨着自己的女儿,赵氏轻笑着问道:“今儿瑶丫头就没进去,你不怕也被顾妈妈挡在门外?”
“山人自有妙计。”抬眼笑笑,顾月池继续用膳。
如今有了赵氏这个亲娘在,她的日子过的确实轻松了不少。不过赵氏说的对,她保的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既然生就是将军府的嫡女,那日后便少不得过日子时要动脑子。
先天不足,后天来补。
她会努力学着在将军府这样的大宅院里“好好”的生活。
“这孩子!”看着低头慢慢用膳的顾月池,赵氏心想,这几日她女儿倒是开朗了不少。
裴慕云所开之药,每日两剂,早晚服用,中午这顿是省去的。不用吃那苦涩难咽的药汁,平日里中午顾月池总小憩半个时辰,今日不然,因要去聚福堂,在用过午膳过后,她便带着秋玲出了琴瑟阁,迎着徐徐春风,向着聚福堂而去。
到了聚福堂院子里,先让小丫头进去禀了,她便与秋玲主仆二人一起站在花架前面欣赏着盆景儿。须臾过后,顾妈妈掀帘从里面走了出来与顾月池道老夫人身子微恙,不便见她。
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顾月池便让顾妈妈去与老夫人传话,说老夫人不见她,她便不回去。在与顾妈妈说话的时候,她还佯装难受的用力咳嗽了几声。
对顾月池无可奈何,顾妈妈为难的看了她几眼,只得进去通禀。
一刻钟,两刻钟,顾妈妈没有出来,顾月池便如她所说一般,站在艳阳之下,静静的等着,其间咳嗽声不断。
又过了一刻功夫,前方的竹帘子再次掀开,顾妈妈苦笑着过来扶了她:“我的大小姐,主子让奴婢请您进去。”
心中暗笑,顾月池夸张的咳了一声,将身体重量都倚在顾妈妈身上:“有劳顾妈妈了。”
顾妈妈说老夫人身子有恙不假,顾月池进到堂内,便被顾妈妈搀扶着到了老夫人的寝室门前,对秋玲使了眼色,后者点点头,留在了门外,顾月池则与顾妈妈一起进到了寝室内。
老夫人的寝室之内家具的摆放与顾月池屋子里的不同,进屋之后摆在正**的是一张方形大桌,桌上摆放着瓜果梨枣,再往里是张檀木镂花大床,床的两边一边摆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之上分别摆放着香炉和更漏。再往外看有一张古董梳妆台,梳妆台靠里挨墙是大衣柜。
四下打量了遍屋子里的摆设,顾月池不露声色的低头给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一脸倦容的躺在床榻之上,早已没了先前的俐落模样,对顾月池招了招手,她有些气恼的埋怨着:“你娘拿你当宝,眼下又与我不和,你这孩子若在外面倘若晒出个好歹,这聚福堂怕又成了众矢之的。”
料到老夫人会如此言语,顾月池一脸委屈模样,早已泪悬于睫:“娘和奶奶都是池儿最亲之人,眼下却为了我闹到了如此地步,若我不来,心底怎么能安?”挤出了两滴眼泪,顾月池还不忘咳嗽两声。
见顾月池如此模样,老夫人伸手让顾妈妈扶着,慢慢坐起身来:“你这孩子哭什么?本就身子不好,再哭出个好歹来。”
抿了抿嘴,拿手绢拭了拭眼角,顾月池哽咽坐在床边:“奶奶不气了可好?”
以前顾月池性子冷淡,与老夫人不亲近,她自然算不上宠她,自出了琴瑟阁后,顾月池所做之事处处让老夫人舒心,毕竟是自己的孙女,还是府里的嫡女,老夫人自然开始看重于她。
因为看重才会寄望,眼下希望被阻,她岂能不气?
有气无力的拉起顾月池的手,老夫人道:“若池儿自儿个跟你娘说要去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奶奶就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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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回绝
本以为气了这些天,如今好好哄哄老夫人就该消气了,听了老夫人的话,顾月池暗自发笑:她到底低估了老夫人对让她进宫选秀一事的热衷啊!
面色依旧,只听她淡淡的道:“娘的为人别人不知,奶奶该最是清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抬起头,缓缓一笑,顾月池慢道:“让我进宫选秀一事,她忤逆了您,连爹的劝阻都不顾,眼下即便我自个儿去跟她说,怕也是行不通的。”
脸色一黯,老夫人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静静的凝视着老夫人,顾月池心中想了想,劝慰道:“我的性子奶奶是知道的,素来不喜争斗,即便日后进了宫,果真许了太子,也就是个摆设而已。”虽然话说的有些违心,不过顾月池还是继续说着:“进宫选秀一事没了池儿,还有瑶妹妹,瑶妹妹天资聪颖,必不会让奶奶失望。”
若参加了进宫选秀,到头来即便不许给未来太子,也会许给哪位皇子王爷什么的,这样一来对于自己的婚事,顾月池便没了决定权,只能遵循皇命,这是她所不乐见的。
因此,她的原则是能不去,就坚决不去。
老夫人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瑶丫头即便再聪颖贤惠,若与人比起来,庶出的身份便能矮上一大截儿。”抬眼对着顾月池的眸子,她蹙眉道:“皇上若选,会选一个庶女做太子妃么?”
“不会!”没等顾月池回话,老夫人摇了摇头:“她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做个侧妃。”
定定的看着老夫人长吁短叹,顾月池思绪纷乱。
进宫选秀距离现在还有一年功夫,到时候就算她去参选,琴棋书画样样不会,难道还会被选上不成?这老太太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地?为什么在此时就一定要执着于选秀一事上,就算侥幸侥幸再侥幸,她有幸被指给了未来太子为妃,宫廷争斗那般残酷,她老人家又拿什么来保证日后她一定能入住中宫?
到头来苦的还不是她自个儿?!
天啊!
越想越觉得头疼,顾月池深知一味的退让只能让老夫人以为她逆来顺受。
脸色微变,她对老夫人淡淡问道:“爹爹在朝中手握重兵,我们府里的吃穿用度样样不少,奶奶为何一定要执着于成为外戚呢?”
老夫人叹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心中一定,顾月池淡淡回道:“人往高处走没错,可若太过执着,便一定会有弊端。”
“你……”因顾月池忽然的态度一怔,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这话是何意?”在她眼里,顾月池以前是不与人交往,可出了琴瑟阁之后,却处处小心谨慎,从未这般与她说过话。
见老夫人如此模样,顾月池面色缓了缓,语出惊人:“池儿的意思是爹爹若无做大之心,我们将军府满足现状即可。”
“你……”老夫人的这次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发颤。“你这孩子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做大之心?
一个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再做大……那不就成了谋反了。
“奶奶!”喊了老夫人一声,顾月池拉着她的手说道:“您想的是若日后将军府的大小姐当上了皇后,顾家必会光耀门楣,可您可曾想过,如今爹爹在朝中的地位已然是武将之中的最高,若日后再成为外戚……古往今来,哪个贤良君主会允许皇后的娘家手握兵权的?”
凡事有得必有失!
顾月池知道,如果想要打消老夫人让她去选秀的念头,必然要将得失说的严重些。她相信在老夫人眼里最重要的是顾振涛的安危,而不是一定要成为外戚。
听了顾月池的话,老夫人陷入沉思。
见老夫人不说话,顾月池从容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孙女决心已定,不会进宫的,还请奶奶三思。”
说完话,将空间留给老夫人,顾月池转身出了寝室。
与秋玲出了聚福堂,顾月池并不想太快回琴瑟阁,而是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
正面回绝了进宫选秀一事,顾月池想着此事在她身上已然告一段落,心情愉悦的欣赏着周边的景色。“**无限好啊!”
被顾月池的好心情感染,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月池身后,秋玲笑说道:“老夫人在跟夫人怄气,二小姐和三小姐要学习宫中礼仪,适才姨奶奶还说,眼下府里只有小姐一人有心情欣赏美景呢。”
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秋玲,顾月池蹙眉问道:“适才?”
平日里姨奶奶寸步不离老夫人,可刚刚在聚福堂,她连姨***影子都没见着。
点点头,秋玲说:“适才小姐在老夫人房里的时候,姨奶奶一直在门外的。”
“哦。”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顾月池不再多问。
明明在门外却不入,姨奶奶是不想见她,还是另有他意?想着奶娘那次听到姨奶奶与三姨娘母女之间的谈话,顾月池知道,即便问秋玲再多,也是猜不出姨奶奶心思的。
不过姨奶奶这话,似乎并不全是褒义啊!
回到琴瑟阁时,早已过了顾月池平日午睡的时辰。让秋玲去跟赵氏禀了自己在聚福堂的经过,她独自一人出了琴瑟阁,向着四苑方向行去。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却总是无法忘怀于那双明眸,既然如此,何不去探个究竟。
今日一早从顾月霜口中大致知道了些关于禁苑的情况,顾月池本打算晚些时候偷偷过去。不过当下既然有时间,也就改日不如撞日了。
“小月月身子不好,即便知我今日过府,也不该亲自来接啊!”一身白衣,一把折扇,漂亮的比女人还要妖艳的五官,在顾月池步上河道上的木桥之际,凌潇潇一脸戏谑的出现在她面前。
“呃……”
因他是以轻功突然出现,顾月池惊吓之余,一时没能止住脚步,生生的撞进凌潇潇的怀里。
“没事?”伸手扶住顾月池的双肩,凌潇潇一脸关切的低头凝视着她的脸颊。
捂着被撞痛的鼻子,顾月池摇摇头,眼中含泪吼道:“凌潇潇,你每次出现能不能正常一些。”
“本来我也想正常一些的。”见她还有力气吼,凌潇潇无奈的耸耸肩:“适才在琴瑟阁外便见你急匆匆的奔这边来了,喊也不应,因有事急着找你才又变得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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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碧珠
凌潇潇离开京城时曾经说过要走一个月或是更长的时间,如今仔细算算,日子差不多,他该是办完皇上交代的差事才回来的。。瞥见他意兴阑珊的模样,顾月池知禁苑今儿是去不成了。
揉了揉吃痛的鼻梁,她抬眼望着那张比女子还要美艳的脸庞,嗡声嗡气的问道:“你何时回京城的?”
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凌潇潇用力扇了两下,回道:“今儿一早到的京城,跟父皇交了差事便过府来了。”俊脸忽然放大,他俯身凝视着顾月池与之四目相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小月月可有想我?”
嗤笑一声,顾月池讪讪说道:“难得清静,想你作甚!”
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凌潇潇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转而问道:“走的这般匆忙,适才喊你都不应,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长长的应着声,不能跟他说要去禁苑,顾月池寻思着应对之策:“其实也没什么要去的地方,只是今儿跟霜妹妹逛了逛园子,丢了东西,急着来找找。”
早已瞥见顾月池眼中闪烁,凌潇潇却不言明,神色缓了缓,他问道:“很重要的东西?”
顾月池摇头:“也不是多重要,只是能找着更好。”
“那就晚些时候再找吧。”拉起顾月池的手,凌潇潇带着她大跨步的走下木桥:“我今日带过府来一个丫头,本是要与你见见的,谁想着你跑那么快。”
“丫头?!”
顾月池脑袋里满是问号。
她不知凌潇潇为何平白无故要带个丫头过来让她见。
没有回头,凌潇潇继续拉着顾月池往回走。“适才我来追你时,她已进了琴瑟阁,这会儿八成见过姨母了。”
拗不过凌潇潇的力气,顾月池有些懊恼的被带着走,“凌潇潇,我是有病之人唉,你能不能走慢一些。”
脚步攸的放慢,凌潇潇温柔的睨了她一眼,笑说:“适才你走的那么快,早已不像有病之人。”
看着凌潇潇兴致勃勃等着她回嘴的样子,顾月池撇撇嘴,懒得与他斗嘴。
经过上次的闲谈,顾月池对凌潇潇的个性大大概了解一些。他平日里就喜欢激怒她,然后满意的看着她被气的跳脚,若是她不气、不争,他也就会跟着安静。
凌潇潇拉着顾月池刚进琴瑟阁,顾月池便见秋玲与束草两人守在前厅之外,看着两人与自己和凌潇潇行礼,顾月池轻声问道:“十一皇子带来的人此刻在里面?”
半曲着身子,秋玲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回道:“此刻夫人正跟碧珠姐姐说着话呢。”
双眼微眯,顾月池蹙眉:“碧珠?”这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你们认识?”
适才听凌潇潇说那人是从府外带回来的,顾月池也没多想,此时听秋玲亲昵的叫着那人姐姐,顾月池才感觉到有些异样。
若是平常,屋外守着的是那些下等丫头,秋玲和束草大都是在厅内伺候着的,可今日却是她们二人守在门外。
“不只她认识,若你未曾失忆,也是认识的。”没等秋玲回话,再次拉起顾月池的手,凌潇潇另外一只手掀起竹帘便带着她走了进去。
一进前厅,顾月池便觉气氛有些紧张,厅内共有三人,赵氏稳坐主位,一脸怒容,奶娘站在赵氏身后,正以手背抹着眼泪。心中满是疑惑,顾月池将视线停驻在背对自己的那名女子身上。
上前走了几步,她终于看清了那名女子的面容。柳叶弯眉,唇红齿白,虽只是身着粗料布衣,却掩不住女子眉眼间的清秀之气。双眸泛红,顾月池看她时正以衣袖擦拭着眼泪,待到衣袖放下,她看到了眼前的顾月池,刚刚干涸的眼眸中顿时又泪意涟涟。
“小姐……”伴随着一声轻唤,眼中泪珠滚落,女子有些激动的握住顾月池的双手,左右端详着她。“让奴婢仔细看看,可有什么伤着的地方。”
“呃!”
有些搞不清状况,顾月池转身看向奶娘。
伸手擦了擦眼泪,奶娘叹声说道:“小姐自那日溺水之后便失去了往日记忆,此刻并记不得你。”
双手攸然收紧,女子吸了吸鼻子颤着声道:“是奴婢啊!小姐不记得了么?奴婢是碧珠啊!”
“碧珠?”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绞尽脑汁之后,顾月池总算想起眼前的女子是谁了。
碧珠!
是半年多以前那个为了救顾月池而葬身太西湖的贴身丫鬟。
“你……”双眉微挑,顾月池眼中喜色顿显:“你还活着?”虽然根本就不认得碧珠这个人,不过是碧珠在太西湖上舍身救主才有了她的今天,顾月池对碧珠有说不尽的感激之意。
摇摇头,碧珠激动的说道:“奴婢那日落水之时本以为大难临头,可醒来之后才知是被人救了的,因头上受了伤,便在那人家里养了些日子。”
抿嘴轻笑,顾月池问道:“你头上的伤好些了么?为何不早些回府?在府里养伤不是更好?奶娘与我说你为救我才溺的水,即便没了往日记忆,你若回来,我也该好好照顾你才是。”
“奴婢也想回来啊!”泪珠子再次断了线,碧珠低下头:“可奴婢不敢。”深深叹了口气,碧珠转身看了眼凌潇潇,继续说道:“若不是前几日十一皇子差人找到奴婢,说府里是夫人当家,奴婢恐怕会在府外清粥小菜的过一辈子。”
“怎么回事?”适才顾月池见赵氏一脸怒容便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此时听碧珠如此说来,她更加笃定这里面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碧珠舍身救主本是有功,是什么让她如此忌惮不敢回府?回头看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问道:“你怎会知道碧珠没死?”
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凌潇潇淡笑回道:“并不是我知道她没死,只是她曾舍身救你,我觉得如此忠仆该死有归处。”一开始他也没想到找来找去,找到的不是尸体,而是安然于世的碧珠。
“那碧珠呢?”再次看向碧珠,顾月池问道:“你为何不敢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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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风雨欲来
碧珠分明救主有功,却不敢回府,定是有着她自己所顾虑之事,话问出了口,顾月池方觉自己问的白痴。。心中有些讪讪然的自嘲一番,觉得身体有些乏了,她走到赵氏身边坐下,改而问道:“那日太西湖之游,到底发生过何事?”
抬眼望着顾月池,碧珠眼中泪意涟涟:“小姐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适才奶娘虽已说过顾月池失去了记忆,不过碧珠仍然希冀她会记得一些,哪怕有些模糊的印象也好。
静静的,顾月池摇了摇头。
神情多了几分哀怨,碧珠转头睨了眼赵氏,见她依旧在生着闷气,碧珠失落的垂首,苦笑道:“奴婢只是区区下人,说话算不得什么,既然小姐已然不记得过去之事,此刻又有夫人在侧,奴婢的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听碧珠之语,不难推断其意。
顾月池大约猜测到那日她太西湖溺水必有内情,而关乎这其中的内情,很显然,赵氏已然知晓。
没等着顾月池再问,只见赵氏霍的从椅子上起身,低愠道:“即便你是个丫头,只要对主忠心,我便没什么信不得你的,随我走一趟。”
“是!”赶忙应了声,碧珠看了顾月池一眼,在她还没回神之际,轻轻拭着眼泪福了福身子便跟着赵氏出了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缓缓回神,顾月池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看着奶娘:“娘要带碧珠去哪里?”
奶娘来到顾月池身边,伸手拉起她的手,有些惊魂未定的道:“小姐能活着,真是万幸。”
“呃?”这话说的前后不搭啊,看了看站在门前的凌潇潇,顿了顿,顾月池又对奶娘问道:“碧珠适才说了什么娘那般生气?此刻娘带着碧珠又是要去哪儿?”
拉着顾月池的手有些发颤,奶娘回道:“夫人大概带着碧珠去三姨娘那里了。”
去书雅阁?
顾月池淡淡的看了奶娘一眼,“娘带碧珠去书雅阁作甚?”从适才赵氏的反应来看,半年多以前她溺水一事该不是偶然,此刻她带着碧珠去了三房……难道此事与三房有关?
“小姐在太西湖落水以后,二小姐跟老夫人说是失足,奴婢本想着事情不会这般简单,却因人微言轻不敢多嘴。”有些后怕的反握住顾月池的手,奶娘低喃道:“没想到事情真如奴婢所想一般。”
脑海中回想到顾月瑶第一次来探望自己时奶娘的紧张模样,顾月池追问道:“碧珠适才到底跟母亲说了什么?”问话出口,她不禁抬头多看了一直站在门前的凌潇潇一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碧珠是他带回来的,他该最是清楚。
“碧珠丫头说……”稍稍静了静心,奶娘将碧珠说过的话又一一详述一遍。
那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正是秋色正浓时,府里的几位小姐由二小姐顾月瑶提议,命丫头请了顾月池与顾月霜两位小姐,道是要一同出府,乘船游玩太西湖。本来顾月池是甚少出琴瑟阁的,不过说也奇怪,那日顾月瑶的丫头来请,她却偏偏应了。并未刻意装扮,只是让奶娘找来一顶帏帽,她便带着碧珠于顾月瑶和顾月霜会合,乘着马车出了将军府。
马车到了太西湖后,她们几人带着各自的丫头换成了一艘花船,顾月瑶喜景,顾月池爱静,因此在上了船后顾月瑶和顾月霜两姐妹在船头坐着赏景儿,顾月池便独自一人坐在船尾处布了桌案,画起了太西湖。
开始的时候儿,碧珠是在顾月池身边伺候着的,船到湖**之时,顾月池正站在船尾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景物,碧珠则在研着墨,前面传话说顾月瑶想吃碧珠做的清水面疙瘩,推脱不下,碧珠便让传话的夏香先伺候着顾月池。因走的急了些,碧珠手里还拿着砚石,到船舱的时候她才想起,急急忙忙想着放回去,却亲眼看见夏香在顾月池身后推搡着她落水的一幕!
“……碧珠丫头见小姐落水,便顾不得其他,直直的便跳了下去。”抬头对顾月池勉强笑笑,奶娘感慨道:“这孩子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忠心至此,万幸的是小姐终是捡回了一条命。”
虽已猜出其中必有隐情,可听了奶娘的话,顾月池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谋杀!这根本就是蓄意谋杀!还有夏香……那不是顾月瑶的贴身丫头么?
脸色丕变,顾月池从椅子上起身便要往外走。
被顾月池松开的手急忙一抓,却落了空,奶娘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去书雅阁!”面露焦急之色,顾月池几步来到门前,拉着凌潇潇便出了门:“娘此刻正在气头上,若是去晚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自己的亲生女儿险些命丧他人之手,这样的事情搁在哪个当娘的身上都会气急攻心。赵氏虽平时冷静自持,可……回想着适才她出门时的脸色,顾月池不禁加快了脚步。
“慢些,慢些,小心你的旧疾。”看顾月池走的快,凌潇潇故意放慢脚步。
“你既知这里面的事情,适才在路上却不讲于我知道。”有些责怪的嗔了身边的凌潇潇一眼,顾月池有些费力的扯着凌潇潇往前走。
若是适才他早跟她讲明,说不定在琴瑟阁她便能说服赵氏。
虽说整件事情受到直接伤害的是过去的那个顾月池,但在得知此事之后,顾月池心中也是气恼不已。不过即便再气,她也该劝赵氏先冷静下来,再去追究其他。现如今赵氏盛怒之下去了三房,将军府内势必又有一场纷乱。
一步步慢慢走着,凌潇潇一脸无所谓:“杀人者偿命,不能因为你还活着,便让她们逍遥法外不是?”
终是没了力气,顾月池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推我下水的人是夏香,不是瑶妹妹,到时候三姨娘只要把事情都推到夏香身上,娘亲即便再去责难,最多也只是让三房难堪,如此一来除了将事情闹大,却不起得什么大的作用。”
用力的给顾月池扇着扇子,凌潇潇皱起眉头:“夏香是谁?不是三房的丫头么?难道只因她是丫头此事就不追究了?姨母将事情闹大不是更好?正好提醒那些对你**要不轨之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这叫敲山震虎!”
“还不是时候!”跺了跺脚,顾月池道:“若是放在平常,此事奶奶一定会追究,但是眼下她与娘不和,就算三房做错,怕也会别着劲儿的保下三姨娘的。”
心跳因呼吸急促而加快,顾月池有种风雨**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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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奴过主失
顾月池和凌潇潇进了书雅阁的大门,候在院子里的几个丫头便急急的迎了上来。
“免了。”没有过多理会丫头们的礼数,顾月池仔细打量了下她们的神色,见她们脸上并没焦急担忧之色,仔细听了听,在确认屋子里并未发出摔砸声后,她转头对几个丫头询问道:“我娘可来过?”
纷纷直起身子,平日里跟随在三姨娘身边的夏兰回话道:“夫人来了有会儿子了,这功夫正在屋里跟主子说话。”
“只是说话?”依着顾月池的猜测,这会儿书雅阁该是闹翻了天才是,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此刻便站在书雅阁的前院里,赵氏便在据此不足十米的前厅里,若是有争吵声,即便听不真切也该有所耳闻,可如今却平静的有些过分。
有些疑惑的抬头瞥了眼顾月池,夏兰回道:“适才奴婢奉茶时是在说着话的。”
刚合起没多久的折扇又唰的一声打开,凌潇潇边给顾月池扇着风儿,边揶揄道:“庸人自扰之!”
抬头嗔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伸手挡掉面前的扇子,向着前厅走去。站在厅门处的竹帘外,她并未立即进去,而是透着缝隙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夏兰说赵氏在屋里在跟三姨娘说着话,这只是夏兰自儿个认为的,顾月池眼中所见赵氏虽不是暴跳如雷,却也不是平心静气的在跟三姨娘说话。
前厅之内,赵氏在主位上坐着,脸色不悦,厅子**处,夏香低头垂首跪在地上,正不停的擦着眼泪,至于三姨娘和顾月瑶母女二人,此刻一个坐在赵氏身旁不解的赔着笑,一个则脸色苍白的站在夏香身边。
碧珠……
视线在厅子里转了一圈,只看到秋玲在赵氏身后伺候着,没见碧珠的影子。
以折扇掩面,凌潇潇轻声对顾月池耳语着:“纵使再如何气极,也落不得别人把柄,你想到的事情难道姨母会想不到?”
没见着碧珠的影子,顾月池的心绪已然定了几分,又送给凌潇潇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掀起竹帘便进到厅内。看着顾月池掀帘而进的背影,凌潇潇有些讪讪的将折扇收起,却不曾上前。
“娘……”
轻唤赵氏一声,顾月池站在门前并未往里走。
视线只在顾月池脸上停驻片刻,赵氏便沉声问着夏香:“你这贱婢,敢做却又不知错在哪儿?”
夏香今儿一早起来便待在书雅阁收拾打点,根本就没出过院子,此刻赵氏忽然过来兴师问罪,让她一时有些懵了。心底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赵氏的反应明明又表明自己做错了什么,实在无奈,她嗫嚅着回道:“奴婢愚钝,还请夫人明示。”
双眼冷冷一眯,赵氏向前微微俯身:“看来我该给你长长记性。”话毕,她对着身后的秋玲使了个眼色,厉声道:“掌嘴!”
“是!”领命上前,在其她人尚处怔愣之时,秋玲干净利索的啪啪给了夏香两巴掌。
吃痛的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脸颊,夏香委屈的两眼泪光:“奴婢知错。”
面色一凛,赵氏又问:“错在哪里?”
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来,夏香吱吱唔唔的:“奴……奴婢不……不知!”她确实是不知啊!
“哼!说知错却又不知错在哪里,这也叫知错?”没好气的一笑,赵氏厉声又喝:“再掌嘴!”
“啪啪――”
不由分说,秋玲又狠狠的扇了夏香两巴掌,用力之大,累的她手掌犯疼。
一连四巴掌,打的生生清脆,看的一边的顾月池都替夏香觉得疼。不过即便如此,她心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深知此事劝不得,只能在心里小小的怜悯夏香一下。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呃……这贱婢是奴婢身边的人,不知她做了何等错事,惹得姐姐如此动怒?”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过去十几年三姨娘在将军府里呼风唤雨,何曾受过眼下这般?先是夺了她的账房钥匙,再来与她追究茶叶一事的过失,眼下又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惩戒她身边的丫头,若不是有姨***劝诫在前,她根本做不到如此隐忍。
赵氏听了这话,才将视线调转到三姨娘身上,坐正了身子,她挑起眉头:“无论她做错何事,都要她自儿个知错才是,眼下她根本就不知自儿个错在哪里,我只得打到她知道了,才好于妹妹说话。”脸色一正,眉梢再次拧起,赵氏冷声对秋玲吩咐:“接着给我打,打到她想起来为止。”
赵氏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三姨娘,她不卖她的面子。
听着不绝于耳的巴掌声和夏香哀嚎的声音,三姨娘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越来越难看。
“你这丫头。”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丫头挨打,顾月瑶自然心疼,焦急的看了座上的赵氏一眼,她狠狠的跺着脚:“快些直言,你到底做错何事惹的母亲生气?”
顾月瑶本就心高气傲,可她偏偏生就庶女之命,好在过去在府里有老夫人疼爱,她娘又当家,在府里她除了背了个庶女的名号,其他一切与嫡女并无两样。可今时不同往日,赵氏当家,她与亲娘的日子已然被挤兑的有些难过,本就心里憋着一股气,此刻再加身边的丫头被如此抽打,难免她心中犯堵。
“奴婢真的不……”知字未出口,又是一巴掌落在脸上,夏香踉跄着趴在地上。
“住手!”抬手握住秋玲又要落下的手,顾月瑶狠狠的甩下。
向顾月瑶斜了一眼,赵氏明眸一闪:“瑶丫头……”
“小孩子不懂事,姐姐莫要怪罪。”急忙起身,三姨娘慌慌张张的上前扯了顾月瑶的衣袖,斥道:“母亲大人在场,哪里容得你插手,你还不快些请罪?”
赵氏明面上是在打夏香的脸,其实是在扇三房的巴掌。对夏香,顾月瑶还是了解的,若是有做错的事情,主子责难下来,一定不会推诿,此刻她如此坚决,可见根本就是赵氏在找麻烦,受了气,却还要忍着,顾月瑶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
胸臆之间气怒不平,顾月瑶鼓足勇气抬头迎向赵氏:“奴过主失,夏香是女儿手底下的丫头,她做事一直都是听女儿吩咐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也该是女儿的差错。”
赵氏冷笑一声道:“瑶丫头的意思是她做错的事,完全是遵了你的吩咐?”
听了赵氏的问话,站在门前的顾月池不禁呼吸一窒:赵氏等的就是这句话!
凌潇潇说的对,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暗暗叹了口气,顾月池看向一边的顾月瑶,只见她扬起眉头,点了点头,回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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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究责
顾月瑶的话说的简单,可听在三姨娘的耳朵里却难免让她心惊胆颤,睨了眼身边的赵氏,见她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顾月瑶,三姨娘忙附和着想要缓解气氛:“瑶丫头年岁尚小,情理之事知之甚少,还望姐姐……”
“她不小了。”嘴角微弯,赵氏侧目蔑着三姨娘:“自我出了佛堂之后,听的最多的就是别人对瑶丫头的夸赞,母亲大人对她都另眼相待,我又岂可不拿她的话做数?”
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说来道去,赵氏等的便是顾月瑶的这句话。堵了三姨娘的委婉说辞,赵氏看了眼尚站在门口处的顾月池,吩咐着丫头给她添了把椅子,后又让秋玲上前,悄声吩咐她去把碧珠唤来。
望着秋玲离去的身影,三姨娘心中暗暗腹诽,想了又想,片刻之后,她对顾月瑶嗔道:“你这孩子做错事情还敢在那里站着,还不快些给母亲跪下。”
赵氏出身书香门第,若夏香没做错事情,定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痛打一通,眼下她既这么做了,夏香定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里,想到这些,又见顾月瑶想要保全夏香,三姨娘心底难免焦急。
闻言,顾月瑶脑海中顿时回响起姨***教诲,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声,她作势便要改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贱婢不知自儿个错在何处,瑶丫头自然也就不知,不过无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改口,已然晚了。对顾月瑶笑笑,止了她的言语,赵氏端起茶盅浅尝一口,看着三姨娘:“稍待片刻,她们便知错在哪里了。”
眼皮不禁跳了跳,三姨娘心中顿生不祥之感。眸光扫过一边一直不语的顾月池,她阿谀笑道:“大小姐跟瑶丫头感情甚笃,这会儿快帮忙劝慰姐姐一番,即便她果真做错了事情,也请姐姐息怒,莫要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见话头扯到自己身上,顾月池只得笑笑,却不曾言语。
在这档口,她能说什么?
赵氏要追究的是过去想要谋杀她的人,若果真是如顾月瑶所说,夏香所做之事是她指使的,那她更犯不着为想要谋杀自己的人开脱。
不过真的是她么?
认真的打量着顾月瑶,顾月池心底五味杂陈。
那样美丽的一张脸,那样剔透的一双眸子,虽对顾月瑶并无好感,不过顾月池实在无法想像她会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从顾月池的态度中,三姨娘明显感觉到什么,无奈之下,她对跟着顾月池一起进来的夏兰悄悄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不动声色的便退出了前厅。
赵氏把碧珠带出了琴瑟阁,却并未将她带到书雅阁来,顾月池不知她此刻到底在何处。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儿,门外传来了丫头们交头接耳的声响,紧接着便见秋玲带着碧珠掀起竹帘进到厅内。
看到碧珠死而复生,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惊,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跪在地上的夏香和站在她身边的顾月瑶。此刻,夏香本已摇摇**坠的身子已然瘫倒在地,顾月瑶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她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子,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悄悄扫了夏香一眼,碧珠缓缓上前,福身对着赵氏行了礼。
碧珠进门之时,赵氏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而是在观察着屋子里众人的反应。看到顾月瑶的反应之后,她的心底顿时又冷了几分。
端着茶盅的手因太多用力而微微泛白,赵氏冷笑着对夏香问道:“你这贱婢如今可知自儿个错在哪里了?”
双肩一颤,夏香有些吃力的以双臂撑着地面,不敢将头抬起,只是不住瑟瑟发抖。
事情过去半年有余,府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她也以为随着碧珠的死,那日游湖之事不会再被人提及。可她万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碧珠居然还活着。
有些胆颤的瞄了碧珠的侧身一眼,夏香吓得魂不附体,直似跌落到冰窖一般。
早已料到夏香会有此反应,赵氏盯着顾月瑶的眼睛陡然转冷:“看样子你说这丫头所做之事都是遵了你的吩咐这话不假,人在做,天在看,半年多以前在太西湖上发生的事情,你以为池儿失忆了,便可以瞒天过海?”
砰地一声!
赵氏手里的茶盅重重的砸在顾月瑶身前的地板之上,瞬间化作粉碎。
“母亲……”
“你最好不要跟我说你不知情,适才你的反应已然表明一切。”打断顾月瑶的话,赵氏冷道:“池儿是被夏香这贱婢推到湖里的,弑杀亲姐,这等恶事你居然也做得出?简直是大逆不道!”
赵氏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众人除了顾月池和碧珠两个提前知情者浑身都是一震,顾月瑶更是慌忙跪在地上,连连说道:“母亲大人明鉴,女儿只是……只是……”实在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无法自圆其说,顾月瑶雪白的额际磕地:“此事女儿也是过后才知情,以前真的不知,弑杀亲姐的罪名太大,女儿真的担当不起。”
适才她说过,夏香做的事情都是遵从她的吩咐,那是因为夏香在近些日子并无纰漏,刚刚在见到碧珠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一跳,顿时也明白夏香究竟错在哪儿,而赵氏要追究的是哪件事。
“姐姐!”慌忙起身跪到顾月瑶身旁,三姨娘脸色难看至极,却不知如何为自己的女儿开脱。“瑶丫头断断不会做出如此恶事。”
碧珠的死而复生太突然,突然到她们一时都乱了分寸。
一开始若碧珠出现,将事情抖落出来,她们还可以将事情都推到夏香身上,可赵氏高竿,如今她们母女二人上了套,再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了。
“看来三妹妹也是知情的。”冷冷的笑着,赵氏缓缓起身走到三姨娘身旁。“瑶丫头不会做?适才她可是说过夏香做的事情都是她吩咐的,若没有主子的吩咐,她区区一个下人,哪里借的胆子敢加害主子?还有……”裙袖一挥,赵氏转身看着顾月瑶:“此事瑶丫头既知情,却对夏香依旧如故,你让我如何相信此事与她无关?”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说跟顾月瑶无关,根本就说不通。
如今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她倒要看看,这母女俩如何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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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杖毙
不能承认!
即便是无法自圆其说,顾月瑶也深知不能认了弑杀亲姐的罪名,倘若那样,就算赵氏顾及府邸颜面不把她送交官府,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臻首下落,硬生生的磕在地板上,她的额际瞬间变得青紫:“母亲大人明鉴,此事女儿确实知情,不过那也是在一个多月以前,至于说是女儿吩咐夏香做出如此恶事,就算借一百个胆子,女儿也不敢去想啊!”
“是啊!是啊!”三姨娘忙在一边附和。“这孩子的秉婢还是晓得的,姐姐明察啊!”
“休得狡辩!”怒喝一声,赵氏情绪有些激动:“就算你是一个多月以前知晓此事,为何却充耳不闻?这贱婢做出如此恶事却还能平安度日,你认为如此说辞可以令人信服?”
赵氏心中明了,夏香的所作所为顾月瑶一早便知情,更有甚者,那根本就是顾月瑶指使的。
“女儿……”心中一凛,知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顾月瑶明眸中泪意涟涟,脸上虽显出几分惧意,却言辞凿凿:“姐姐自太西湖溺水醒来之后便失去了记忆,对于姐姐来说,失忆过后与她说是意外失足比之是被谋害要好许多。”
迎向赵氏犀利的目光,顾月瑶轻咬嘴唇:“女儿明知此事是夏香所为,却要为她遮掩心中自是有着自己的顾虑。”蹙眉盯着夏香的双眼,她接着道:“正如母亲所言,她是我身边伺候的丫头,却胆敢犯下此事,若是说出去,任谁都会以为是女儿指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顾月瑶知道赵氏心中作何感想,可眼下形势她除了如此应对却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求救似的望了眼顾月池,本想让她帮忙说些好话,见对方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她便有些心虚的连忙别开脸来。
“你只有这些解释之词?”赵氏低声道:“这贱婢所出之事并非针线活计一般的小事,而是关系到池儿的性命,知晓身边下人做了何等恶事,你却以此为由不加责问,你觉得这说的过去么?”
深深吸了口气,顾月瑶继续道:“夏香自小跟随女儿身边,女儿与她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这贱婢护主心切做下错事,女儿想着姐姐失忆了,就……就动了恻隐之心。”
抬眼间见赵氏犀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意,还想解释下去的顾月瑶不禁将话哽在喉间,一时难以出口。
“那个时候奶奶该是跟瑶妹妹说起过进宫选秀一事了?”脑海中回想着老夫人那次跟自己谈话时所说的言语,顾月池猜测着开口问道。
老夫人在那次夜谈时曾经说过,半年多以前她本打算要让她去参加宫中选秀的,可恰恰在那个时候,顾月池便出了差子。眼下将她溺水一事与今日之事联系起来,便不难推断出原因了。
目光闪烁的看了顾月池一眼,顾月池垂首点了点头,承认道:“那时宫里刚刚说起明年入宫选秀之事,此次选秀要婚配的全都是王孙贵族,若说不动心那是假话,可念着身份有差,奶奶打算让姐姐去参选。我只是在闺房里啰嗦了几句,夏香这丫头便自作主张……”后面的话,即便她不说,顾月瑶相信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你这丫头糊涂啊!”不由分说的伸手掐了顾月瑶的手臂,三姨娘一脸的气急败坏:“你熟读四书五经,就是怎能分不清轻重?即便再怎样亲近,奴才就是奴才,犯了错就当罚。夏香犯了大错你不追究却还帮着她遮掩,这根本就是在助长她的不良气焰,你……”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三姨娘疾呼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谋害大小姐的是你呢。”
说话间三姨娘狠狠的踢了夏香一脚:“你可知过去这些年瑶丫头是如何对待你家人的?无论再如何护主心切,你这贱婢怎敢对大小姐痛下杀手,如此一来你不仅害的大小姐险些丢了性命,还连累瑶丫头被怀疑,恩将仇报的东西!”
三姨娘表面上是在斥责夏香,实则话里有话。
抬头看向三姨娘,见她正对着自己使眼色,夏香双眼迷茫瞬间,恍然对赵氏磕头求情:“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背着主子胡作非为,都是奴婢的错,夫人饶过奴婢这一次!夫人饶命!饶命啊!”
夏香用力的将地板磕的噔噔响!
事到如今,能够保全顾月瑶的法子只能是将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跟在顾月瑶身边那么久,三姨娘的意思夏香再清楚不过。她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眼下能做的唯有以死保全顾月瑶母女。赵氏过去十几年吃斋念佛,保全了顾月瑶母女,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同坐一条船,若船都沉了,那她再如何挣扎,也只能是个溺死的结局……若她为此送命,那她的家人多少也能得到一些好处。
“哈!”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赵氏冷笑一声,面目狰狞的嗔道:“若不是池儿福大命大,此刻怕早已丧命你手,你见过哪个身为人母的会饶过图谋杀害自己女儿的人?”
身子不由自主的惊颤一下,夏香如同坠入冰窟一般,浑身发冷。
她知道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重新走回到座位前落座,赵氏面色严肃:“把夏香这贱婢给我拉出去……”冷冷抬眼,她盯着顾月瑶别有深意的加重语气:“杖毙!”
杖毙?!
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月池一脸震惊的看向赵氏,只见她视线冰冷,依旧直直的盯着顾月瑶。
“夫人饶命啊!”
一脸的惊慌失措,夏香哀求着看着赵氏,直到被几个丫头架着往外走,她这才拼死挣扎着爬跪在顾月瑶身前:“小姐救命!救救奴婢!救命啊!”
紧紧的咬着嘴唇,无论夏香如何晃动着自己的身子,顾月瑶始终低垂着头,不曾抬眼看她一眼。
不多时,夏香已然被几个丫头扯到了院子里,啪啪的板子声和哀嚎声从院子里传来,屋子里的众人个个都听的胆战心惊。
这是大宅门里争斗之下的牺牲品啊!
看了眼依旧低头跪在地上的顾月瑶,顾月池动了动嘴角,转头看向一脸处变不惊的赵氏。赵氏的脸色很平静,知道的是院子里正在杖毙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处罚阿猫阿狗,深深的叹了口气,顾月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院子里的哀嚎声从大到小,最后变得几不可闻,一炷香之后,有丫头进来通禀,虽早已知道了结果,不过在真正听到夏香死讯之后,看着屋子里众人冷淡的表情,顾月池的心还是凉了不少。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年代?为何身为女子,对于一个在自己身边生活多年的奴才就这样死去,她们都可以如此的无动于衷?
对通禀的丫头摆了摆手,赵氏喝茶清了清嗓儿,将茶盅放下,她将视线放到了顾月瑶的身上:“瑶丫头,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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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感触
整个身子匍匐着磕头,顾月瑶嗡声回道:“女儿知错,请母亲责罚!”随着夏香被杖毙,她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眉头微微皱起,赵氏冷笑道:“即便你不讨罚,也是要罚的。”
见此势头,迎合着赵氏的话,三姨娘忙道:“做错事就该罚!”
转头看了三姨娘一眼,赵氏不并未与她过话,而是对秋玲吩咐着:“取家法!”
眉头一皱,顾月瑶心中一阵乱跳。
“家法?”满眼尽是疑问,顾月池看着秋玲出了门。
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她从未见过什么人受罚,自然没见过将军府所谓的家法,如今突然听到,一时有些好奇。
过了没过久,秋玲去而复返,手里恭恭敬敬的呈着所谓的家法!
将军府内的家法是一把长约一米的鞭尺,跟夏香的杖毙比起来,就算挨被鞭尺打个十下八下,将军府的家法已然轻了不知多少。顾月瑶虽为庶女,自小却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即便轻了不少,打在她的身上,也是难以消受的。
“娘!”转头看向赵氏,顾月池有些担心。
轻轻摇了摇头,阻了顾月池的话,赵氏冷声对秋玲说道:“鞭笞五十。”
“这……”看了看手里的鞭尺,又看眼自己曾经的主子,秋玲面露难色:“夫……夫人要奴婢动手?”
赵氏挑眉:“或者,你是想要我亲自动手?”
赵氏说话的语气坚决,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握着鞭尺的手紧了紧,秋玲壮着胆子上前,在顾月瑶身后站定,把心一横,她将鞭尺高高举起,作势便要落下。
自己的女儿被打,三姨娘自是心痛不已,心知这一关若不受罚过不去,她咬了咬牙,转过身去,不忍眼巴巴的瞧着。
“且慢!”
正在鞭尺要落在顾月瑶后背之时,姨奶奶步履匆匆的自门外掀帘走了进来。
“姨娘!”连忙凑上前去,三姨娘对姨奶奶福了福身子。
暗暗松了口气,秋玲将鞭尺放了下来。
见姨奶奶阻了顾月瑶受罚,赵氏并未起身,只是皱起眉头:“姨奶奶可知我今儿个为何要鞭笞瑶丫头?”
深出口气,姨奶奶点头:“夏兰已经事情缘由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有话,瑶丫头犯了错自然该罚,稍晚些时候,她会亲自带着瑶丫头到琴瑟阁谢罪!”
“母亲身子见好了?”
过去她到聚福堂请安时,每次老夫人都以身子有恙将她拒之门外,此时她要责罚顾月瑶,她老人家倒是出面了。
看了眼一边的顾月池,姨奶奶道:“最近两日服了大小姐让裴大夫开的药,老夫人身子已无大碍。”
嘴角轻撇,赵氏秀眉微蹙:“即便已无大碍,也该好生静养才是,母亲何来的操心书雅阁内的事儿?”
“身为奴婢的,主子吩咐了,我也只得奉命行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对赵氏笑笑,姨奶奶道:“夫人还是先回琴瑟阁,老夫人说了……”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赵氏对姨奶奶道:“看在母亲的面子,我眼下可以不动用家法,却不能任由瑶丫头等着母亲晚些时候带过去。”
姨奶奶询问:“夫人的意思是……”
低头睨着顾月瑶,赵氏道:“母亲到琴瑟阁之前,将瑶丫头关入琴瑟阁的柴房内。”
姨奶奶迟疑一下,终是点点头,然后转身便出了屋子。
姨奶奶离开之后,赵氏未在书雅阁多做停留,直接便带着顾月瑶回去了。因担心女儿安危,三姨娘跟出去后,急急忙忙便去了聚福堂,一时间刚刚还人满为患的书雅阁前厅就只剩下兀自坐在椅子上的顾月池一人了。
脑海中思绪纷乱,耳边似是还回响着夏香的哀嚎声,顾月池心中滋味难以言明。
“不走吗?”从门外踱步而入,凌潇潇来到顾月池身边问道。
“自然是要走的。”从思绪中回神,缓缓站起身来,顾月池看着凌潇潇:“娘要把瑶妹妹关进琴瑟阁的柴房里,我现在不想回去,你陪我走走如何?”
轻轻点头,没了以往的聒噪,凌潇潇道:“走,出了这里,你去哪里,我便陪你到哪里。”
感激的对凌潇潇笑笑,顾月池与他一起离开了书雅阁。
无心欣赏身边的春景,顾月池只是在将军府内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她再次到了河道边上,在岸边停下脚步,迎着徐徐春风,顾月池喃喃开口:“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后,我在府里过了半年无人问津的日子,其间虽然平淡无味,却也没有像今日这样的尔虞我诈。”
与顾月池比肩而站,凌潇潇侧面看她:“你现在是在怀念以前的日子?”
抬眸对上凌潇潇漂亮的眸子,顾月池摇了摇头,苦笑:“偌大的琴瑟阁里,亲人之中没有一个嘘寒问暖,只有奶娘一人是真心对我……以前,被我所累,连一个丫头都看不起她。”
深深叹了口气,顾月池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用力的掷入河道里,碎石如水,激起圈圈涟漪。
紧紧盯着顾月池,凌潇潇道:“可我感觉你并不喜欢现在的日子。”
又是一叹,顾月池暗道一声这家伙看似吊儿郎当,心思却是如此细腻,都能做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自从娘回道琴瑟阁之后,她所做的事情,我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看着,也许以前不觉得。”四下望了望,看着周围广阔的院落,她嗫嚅道:“这里的争斗多了,人命尚不足惜,亲情便更显得淡泊……让我觉得有些不习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赵氏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好,顾月池怎会不知,她本来对府里的斗争有一些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才发现,将军府内的斗争,早已远远超出她的认知。
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为了利益,可以将对方除去。即使不是在自己身边伺候,夏香也在府里多年,可她的性命说没就没了,消逝的是那般简单。
更加可笑的是在听闻她的死讯之时,顾月池看到的是赵氏的无动于衷,和顾月瑶母女二人的暗自庆幸。
伸手想要抚上顾月池的肩胛,却在最后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凌潇潇轻轻拍了拍顾月池的手臂,安慰道:“她们要你死,也该付出一些代价。放心好了,除了夏香之外,顾月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从娘杖毙夏香之时,我便猜到了。”面色黯然,顾月池道:“撇去嫡庶之分,瑶妹妹也算是将军府内的二小姐,她所说的理由虽然牵强,娘会责罚她,却不能让她跟夏香一个结局。娘之所以杖毙夏香,根本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她一直在看,一直在看,即便再笨,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
“在这里过的不够舒心,那……”低头瞅着顾月池,凌潇潇认真提议道:“离开这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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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老夫人的杀手锏
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顾月池微微侧目,“离开这里?”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将军府,奈何身为女子,出门牵绊太多,使得她每每有此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凌潇潇点点头:“以往你性子喜静,我便没提起过,在大楚王朝,女子并不一定要养在深闺之中。”微微一笑,如阳光般灿烂,他举出例子:“就如京城第一才女贺丝兰,她虽身为女子,却打理着京城最大的金潭书社。”
眼中隐隐有些希冀之光,顾月池蹙眉:“金潭书社?”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除了出府去过安宁寺一次,其他的时间全都耗在府里,根本就没去过其他地方。没逛过京城大街,没吃过京城名吃,对金潭书社自然也是第一次听闻。
“金潭书社是京城最大的书社,书社除了平日贩卖各类名籍,便是聚集京城的有学之士举办书会。”看顾月池有些累了,凌潇潇率性的坐在一边的青石之上,继续解释道:“回到京城之后我曾参加过一次金潭书社的书会,其中也有不少风雅佳作呢。”
侧坐在一边的石头上,顾月池道:“听你说的如此兴致阑珊,我也想去金潭书社的书会走一遭了。”
“这不难啊!”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凌潇潇给顾月池扇着风:“有机会了我一定带你过去。”
“即便有机会去了,那也只是偶尔出府,何来的离开这里?”有些好笑的调笑凌潇潇一句,顾月池望向天边炫彩殷红的火烧云。
她也向往外面自由的生活,也想在这个世界过的绚丽多彩,可惜的是她身为女子,又有赵氏这样一个强势的娘亲……看来在出阁以前,她都要在将军府中度日了。
看着顾月池有些失落的样子,凌潇潇忽然笑了:“山人自有妙计,只要你愿意,姨母那里我会去说。”
视线回转,看到凌潇潇一脸笃定能说服赵氏的模样,顾月池笑问:“离开了这里,我去哪儿?”如果没有更好的去处,她宁可在将军府里躲在赵氏身后混日子。
凌潇潇笑道:“京城最繁华之处,我新购了一家酒楼,掌柜伙计都齐全了,唯独缺个坐镇之人。”
心想凌潇潇堂堂的一位皇子,闲着没事开酒楼作甚,顾月池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瞪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坐镇?”让她去干餐饮?不是,她没接触过这行啊。
“父皇时不时的有差事交代,我实在无暇每日都待在酒楼里。”眉梢挑了挑,凌潇潇对顾月池道:“如若找人,必须要找个身边的可信之人,你难道不觉的自儿个很合适么?”
顾月池有些讪讪然的摇头:“我从未接触过酒楼生意,阅历又浅,哪里谈的上合适?若是我当酒楼的老板,有可能你会血本无归。”
“赔了也无妨!”一脸的无所谓,凌潇潇剑眉微挑:“更何况还有掌柜的账房在!”
“有掌柜的会管理账房的日常事物,我只需在酒楼坐镇就万事大吉,如此一来,既离开了将军府,又乐得清闲什么都不用操心。此乃好事,何乐而不为?”如此思量一下,心中的阴霾少了许多,顾月池笑着点点头,对凌潇潇道:“若你能说服娘亲,我就去给你看着酒楼。”
“一言为定!”
伸出右手,凌潇潇笑看着顾月池淡笑的脸庞。
“一言为定!”
伸手与凌潇潇的手帅气一击,顾月池深深吸了一口气,欣赏着天边落日的余辉。
因是四月上旬,日长已然慢慢变长,不过就算如此,眼下太阳虽已落山,却还未到酉时。渐渐的,西边天际的余辉越来越淡,可顾月池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静静的与顾月池坐在河道边上,听着身边潺潺流水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渐黑,远远的已辨不清远处景物,凌潇潇这才问道:“到晚膳时辰了,该回了。”
“你饿了?”转头询问着凌潇潇,顾月池又一动不动:“这个时辰奶奶该在琴瑟阁里与瑶妹妹开脱,过会儿再。”
我是怕你饿了!
暗暗在心中思忖着,凌潇潇也不再言语,继续在原地坐着。
过了不多时,远处模糊之间似有人快步而来,定睛看了看,凌潇潇唤了顾月池一声,顾月池回头,却见奶娘一脸惶色的碎步跑了过来。
“哎呦,我的大小姐,奴婢可找着您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顾月池身边,奶娘拿手里的帕子不停抹着汗。
看样子奶娘已然寻了自己许久,秀眉微蹙,顾月池问道:“在府里我还能丢了不成?”
艰涩的咽了咽口水,奶娘急忙摇头:“大小姐赶紧随奴婢回去,琴瑟阁出事了。”
自己的气还没喘匀,奶娘便不由分说的拉起顾月池往琴瑟阁的方向而去。
“小小的将军府内,事儿倒是不少。”兀自笑着摇摇头,凌潇潇缓缓上前,也打算去探个究竟。
“娘亲不是在琴瑟阁么?有她在能发生什么事情?”被奶娘拉着往回走,顾月池伸手压着自己的胸口,隐隐有些不适之感。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小姐回去自然就知道了。”头也不回,奶娘继续拉着顾月池往回走。
琴瑟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盯着奶娘的背影,顾月池心中思绪千转。
姨奶奶今日说过老夫人会到琴瑟阁跟赵氏商量处罚顾月瑶的事情,眼下老夫人应该是在阁内的,莫不是老夫人跟赵氏又起了什么冲突?
心下胡乱猜测着,顾月池已然跟着奶娘进了琴瑟阁大门,未曾理会对自己行礼的束草和两个丫头,她们二人便急急的进了前厅,当她看到前厅内的情形之后,整个脑袋不禁轰的一声,似是炸开了锅一般。
“老夫人如此已经有半柱香的功夫了……小姐,您赶紧劝劝老夫人,过会儿将军大人便回府了,若让他看到如此情景,那夫人……”焦急的摇着顾月池的手臂,奶娘担心不已。
“奶……奶奶,您这是作甚?”有些结巴的连忙上前,顾月池急忙来到老夫人身前,伸手想要将她扶起。因老夫人别着劲儿,实在力不从心,顾月池抬头看着一边站着的姨奶奶和几位姨娘,高声喊道:“你们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扶奶奶起来。”
此刻,发鬓花白的老夫人竟跪在赵氏身前,无论顾月池如何使劲儿,就是不肯起身。至于赵氏……只见她身子有些僵硬的站在老夫人身前,一脸无措,进退维谷。
“瑶丫头所犯之事不罚说的过去么?我只是轻罚于她,又为她择婿而嫁,母亲您却如此。””声音有些轻颤,试了几次都不曾将老夫人扶起,赵氏只得面露难堪的站在原地。“您这么做,要儿媳何以自处?”
有礼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无论夏香是否是听了顾月瑶的命令,赵氏已然认同了顾月瑶的说法,这也算网开一面。身为受害一方,理本来都在她这边,却因老夫人的这一杀手锏,使得她纵然有再多的理,过会儿在顾振涛面前也会变成没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一脸坚定模样,老夫人不理会顾月池费劲**要扶起自己的动作,抬头看着赵氏:“你如何自处我不管,我眼下想着的是我活了这么大年岁,若连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都保全不了,日后又当如何自处。”
“娘……”
高喊一声,刚刚回府的顾振涛看到年迈娘亲跪在赵氏身前不禁一脸震惊之色!
##简单说明:女主前七世都是烂好人,这一世不是不改变,只是若要改变需要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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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来的是时候
赵氏曾说过,即便顾月瑶不讨饶,她也是要罚的。老夫人这会儿来本是替顾月瑶求情的,怎奈事情却演变到如此地步。世间哪有婆婆给儿媳妇下跪的道理?她这一跪震惊了屋子里的所有人,此刻即便赵氏表面冷静,实则心里早已乱了分寸。
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府里的几位家主都在,可见老夫人这一跪是早有预谋。
在顾月池进宫选秀一事上,她输给了赵氏,如今看样子她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没有哪一个做儿子的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娘给媳妇下跪,顾振涛当然也看不得,但她就是要让他看到。
所以,不是他来的是时候,而是老夫人打定了主意等着他回来。
顾月瑶本身就有错,她想要保全顾月瑶,又想要赢过赵氏,只有这样做,才能赢的彻底。
“娘,您这是作甚?”大跨步来到老夫人身前,顾振涛蟒袍一掀,跪下身来。
“瑶丫头犯了错,儿媳妇只要责罚也罢,可她却说要把瑶丫头嫁出去。”没有看顾振涛,老夫人抬眼睨着赵氏,似是受尽委屈一般,颤声道:“我在这里跟儿媳讨个人情,那丫头可是我老婆子的心头肉,若要婚配也得我说了算才是。”
听了老夫人的话,顾月池嘴角下撇,心中不由苦笑。
在这屋子里除了几位姨娘,还有顾月霜和她,此时老夫人如此直白的说顾月瑶是她的心头肉,看来她已然不顾她跟顾月霜这两个孙女的心情了。
顾振涛一看老夫人如此委屈,不禁虎目泛红,抬眼有些愠怒的看着赵氏,他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平日里刚愎自用,这点他最了解,如今她委身下跪,将自尊抛到一边,可见赵氏已然逼她到何种地步。
若是退后一步,敌人便会前进一步,并且步步紧逼。
顾月瑶所犯知错有多大,府里人恐怕都心知肚明,赵氏杖毙夏香,认同了她的说法,本就已经网开一面,可老夫人此刻却表现的好像她得寸进尺一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眼睛微微泛红,面对顾振涛愤怒的眼神,赵氏并未多加解释,只是负气冷笑:“此刻即便我说出天大的理由来,老爷会与我做主么?”
剑眉拢起,顾振涛满脸不解的看着赵氏道:“过去的事情我心知你对我有怨,可那些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即便有多忤逆娘她老人家的意思,现在家里由你当家,你何必一定要在娘的身上讨回来?”
听了顾振涛的话,顾月池暗暗在心里苦叹一声,忙要帮着赵氏解释:“爹误会娘亲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池儿闭嘴!”双眼瞪得滚圆,眼瞳虽已湿润,赵氏却硬逼着自己不许掉泪。
面对如此情形,她深知任何一个身为人子之人都不会镇定自若,在赵氏心里,顾振涛该是了解她的为人的。
咂了咂嘴,面对赵氏的怒眸,顾月池一时紧咬牙关。
赵氏不让她解释,看样子她的拗脾气又上来了。
赵氏僵着脸不说话,没有理会顾月池**言又止的样子,顾振涛面色严肃的对老夫人道:“有什么话好好说,您老先起来。”
不曾动过一动,老夫人坚持道:“儿媳妇心意不改,我今儿便长跪于此。”
赵氏依旧负气。
只见她掀起裙襟,在老夫人跟前面对面的也跪了下来:“我是当家主母,瑶丫头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如若依了老夫人的意思,顾月瑶势必会参加明年开春的选秀,如此一来她在府里定要多待一年。
如今赵氏知道了顾月池太西湖遇险跟她有关,早已容不下她,她杀不得她,但是却可以把她嫁出去,而且是越快越好。
眼看情势越来越僵,顾月池想了想,缓缓插嘴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奶奶和娘亲都起来说话。”
眉头皱了皱,听顾月池话里的意思顾月瑶做错之事似是与顾月池有关,心下暗暗思索了片刻,顾振涛对老夫人央求道:“瑶丫头的事情就此作罢,她的婚事也由您老说了算,莫要继续跪着,这样折煞孩儿了。”
眉头总算舒展开来,老夫人对赵氏露出胜利的笑容:“涛儿此话当真?”
顾振涛微微颔首:“孩儿何时打过诳语?”
一边说着话,顾振涛将老夫人扶了起来。
膝盖处早已吃痛,老夫人站起身来一脸吃力模样。气息孱弱的靠在顾振涛身上,老夫人对赵氏故意挑衅道:“莫珊什么都好,就是对长辈不甚体贴。”
老夫人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跟个老小孩似得。
嘴角不屑的撇了撇,赵氏沉声道:“儿媳哪里不体贴母亲大人了?”
一听这话情势又要僵持起来,顾振涛忍不住对赵氏怒喝:“身为人妇,身为人媳,你身上尚有些许不足之处,娘既说你不体贴,你直接应了以后改过便是,何来的如此多言?”
说完话,顾振涛扶着老夫人便要往外走。
往外走了两步,老夫人对顾振涛咕哝道:“瑶丫头还关在柴房呢。”
“赶紧把瑶丫头放出来。”沉声又是一喝,顾振涛扶着老夫人走了出去。
老夫人被顾振涛着慢慢往外走,屋子里的几位姨娘自然急急忙忙也跟了上去,看着人们一个个的从身边经过,赵氏仍旧在沉着脸生气。
窝囊!
以前顾振涛要纳妾之时,她只觉愤怒和被欺骗,却也知他是被逼无奈,可眼下不同,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如此窝囊!
“娘,事情都过去了,夏香已然伏法,瑶妹妹也已知错,好在女儿并无大碍,就这么算了。”见赵氏脸色阴晴不定,顾月池担心的轻声劝慰着。
胸臆间似是被压了一块巨石,让赵氏只觉恶心,紧跟着便有窒息之感。
越想越生气,赵氏狠狠在原地跺了下脚。
痛!
一股尖锐的痛楚从腹部传来,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赵氏哎呦一声,有些不支的倒在地上。
“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惊叫一声,顾月池扶着赵氏缓缓下落的身子,担心的看着赵氏,她转身向刚出了门的顾振涛喊道:“爹,您快回来。”
“痛!”额际沁满密汗,赵氏紧咬嘴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了?”眉心拢出川字,顾振涛作势便要折返。
“涛儿!”反握着顾振涛扶着自己的手,老夫人眼神坚定的对他摇了摇头。
“娘……”虽心中有些担心赵氏,不过想着老夫人适才的倔强模样,顾振涛只得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随娘到聚福堂住上几日。”拉着顾振涛的手,老夫人有些蹒跚的迈开步子,缓缓向外走去。
“是!”
定了定心,顾振涛回头望了一眼,便跟着老夫人一同离开了。
在顾振涛踌躇之间,赵氏一直隔着竹帘在注视着他,见他随着老夫人缓缓而去,她一直隐忍在眼底的泪水瞬间便决了堤。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因疼痛呻吟出声,她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赵氏的身体一直很好,出佛堂两多月,一直没见她有过什么不适之处,此刻看她居然疼的昏了过去,顾月池连忙喊了丫鬟,一边命人将赵氏抬回寝室,一边匆匆忙忙的去请裴慕云过来。
顾月池在回到琴瑟阁之后,凌潇潇也跟着回来了,他知道琴瑟阁出了事情,不过也相信有赵氏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因此他并未去前厅,而是到裴慕云那里闲逛,直到顾月池一脸焦急的过来请裴慕云去给赵氏瞧病,他才知老夫人玩狠招,事情大条了。
与裴慕云一起来到赵氏房内,凌潇潇与顾月池眼巴巴的等着裴慕云给赵氏把脉,过了许久,见赵氏依旧未醒,而裴慕云的表情却变了又变,他不禁催促道:“到底好了没有?姨母哪里不舒服?”
终于做了收势,裴慕云就地坐着,转身看向凌潇潇。
见裴慕云神色肃穆,凌潇潇面色一怔:“很严重么?”
裴慕云点点头。
面露忧色,顾月池关切问道:“娘亲到底怎么了?可是气急攻心伤了身子?”
“有点儿!”裴慕云点头应是。
秀眉蹙起,顾月池忙道:“既然如此,那裴大夫赶紧开方子,我好让下人们去抓药。”
“是啊!”看顾月池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凌潇潇也催促道:“磨叽可不是你老裴的作风,赶紧开方子。”
直盯着凌潇潇和顾月池片刻,裴慕云忽然笑了:“夫人只是气急攻心动了胎气,需卧床仔细调养些日子才可。”
“胎……”顾月池的杏眼陡然圆睁:“胎气?!难道……”
含笑点头,裴慕云道:“看来我的方子还是有用的,日子尚短,所以脉象也浅,别的大夫也许诊不出,不过我敢保证,夫人却是有喜了。”
仔细算算,赵氏才三十出头,以她的年岁在现代不算大,生儿育女完全不成问题的,再加上自从出了佛堂之后,她一直在服用裴慕云给开的方子调养身体……即使如今有孕,也在情理当中。
适才还因老夫人一跪而担心赵氏日后处境尴尬,如今赵氏有喜了,对于过去十几年府里不曾添丁,一直盼着抱上嫡孙的老夫人来说,这个消息该让她尴尬才是。
“有子万事足,奶奶得知娘亲有喜之后,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俏脸之上笑容洋溢,顾月池帅朗的拍了拍凌潇潇的肩膀:“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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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哭诉
本以为山穷水尽,转瞬间却又柳暗花明。
再三与裴慕云确认赵氏是有孕后,仔细想了想,顾月池并未立即派人去与老夫人禀报,而是偷偷差束草到聚福堂打探,看看顾振涛到底在哪里夜宿。
老夫人的杀手锏厉害,在那种情况下身为人子,顾振涛自然要顾及亲娘,无奈赵氏固执,不让她解释,顾月池心下暗暗盘算着,要先替他们夫妻将误会解开,再借此机会帮赵氏小小的出下气。
说来也巧,在束草前往聚福堂的路上,便遇上了从聚福堂奉命前往琴瑟阁的刘副将,刘副将是顾振涛身边的亲信,他此次去琴瑟阁,是按照顾振涛的吩咐,看看赵氏是否有恙,再来是请顾月池过去,道是将军大人有话要问。
束草回禀之时,把赵氏托付给奶娘,顾月池正在跟凌潇潇一起用着晚膳。听束草说顾振涛派了刘副将过来,顾月池便从一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你可问过刘副将爹爹在哪里夜宿?”
点了点头,束草回道:“说是在聚福堂的后舍留宿。”
“后舍?”顾月池到过聚福堂几次,那里过了前院便是前堂,再往里为内堂,老夫人便住在那里,至于后舍她还是第一次听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也停下吃饭的动作,凌潇潇为顾月池解惑:“不过聚福堂,打后门进去,过一道月亮门便是后舍。”
秀眉微蹙,顾月池笑道:“这里是我家,倒显得你比我熟悉了。”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凌潇潇回笑:“你不记得前事,我却记得年幼往昔,这不奇怪。”
微微颔首,顾月池不再多言,扶着膳桌站起身来。
看着顾月池碗里喝了少许的白粥,凌潇潇眉头微皱:“不吃了?”
“嗯!”轻轻点头,顾月池对他道:“我要出去一趟,娘亲还没醒,你先帮忙守着,若是宫里没什么要紧之事,今儿你就在琴瑟阁就寝吧。”
放下碗筷,凌潇潇问:“你要去见姨丈?”
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愉悦的看着自己肚子里的小蛔虫,顾月池拍拍他的肩膀:“整件事情因我而起,即使不能去跟奶奶讨回公道,我也该去为娘亲做些事情。”
赵氏为她变成了随时都要战斗的刺猬,以至于伤人伤己,她也该为她做些什么了。
“今儿我不回宫。”重新拿起碗筷,凌潇潇继续吃着:“你早些回来便是。”
点点头,算是应了凌潇潇的话,顾月池差秋玲掌了灯笼,由秋玲带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同出了琴瑟阁。
顾月池并未走聚福堂的前门,而是让秋玲带着她走了后门,因是晚上,后门虽掌灯,却不甚明亮,行走的人自然少之又少,一路下来,她们两人并未遇到什么人,顺顺利利的便到了聚福堂的后舍。
刘副将通禀后不久,顾振涛便有话,说是让顾月池进去。把秋玲留在门外,顾月池独自一人便随着刘副将进了顾振涛夜宿的寝室。
寝室之内的圆桌之上摆满了饭菜,明眼人一看便知,屋子里的主人还未用膳,借着昏暗的油烛灯火,顾月池在窗扇半开的床前,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此时的顾振涛已然换下朝服,身着便装站在窗外。
他有一妻三妾,此刻却孤身一人,看着他如此孤寂的背影,顾月池暗暗有些心疼。
定了定心神,她屈膝行礼:“给爹请安。”
从窗户前转身,看向站在桌前的顾月池,顾振涛抬手道:“你我父女之间无需如此。”一边如此说着,他一边来到桌前,示意顾月池坐下说话。
抿嘴而笑,顾月池乖顺的与顾振涛邻座而坐。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顾月池问道:“爹还没用晚膳吧!”
点了下头,顾振涛反问道:“池儿可用过了?”
“女儿用过了。”面对对自己一脸慈爱的顾振涛,顾月池心底微微泛暖:“您无需过分担忧,裴大夫看过了,娘亲已无大碍。”
轻轻的拍着顾月池的肩胛,顾振涛语重心长道:“似今日这般情势,为父实在不能忤逆奶奶,池儿长大了,该明白其中道理。”
“女儿明白。”今日之事,顾振涛心中该是最难受的。心中如是想着,顾月池迎向顾振涛的双眼:“可今日之事,确实怪不得娘。”
女人心海底针,可无论怎样,到底被情字所累,赵氏还是心系顾振涛的。现在仔细想来,赵氏刚刚不让她解释,恐怕是考虑到顾振涛的缘故,一个是女儿,一个是老娘,他是不想让他太难做啊!
因为不想让他难做,所以她宁可受着委屈,然后眼睁睁的忍痛看着他跟着老夫人离开。
顾振涛叹了口气:“我知道其中定有原委,却不知内情,正想与你问明。”妻妾成群之后,便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这也是当初赵氏反对他纳妾的一大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
为使顾振涛明白真相,顾月池将凌潇潇带回碧珠,再到后来赵氏到书雅阁问罪一一与顾振涛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顾振涛放在腿上的大手越握越紧,手背之上更是青筋迸起。
“胆大包天!”用力的将拳头砸在桌上,顾振涛脸色青紫,又气又急:“瑶丫头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气的是顾月瑶看似精明,却做出天谴之事,急的是他娘居然为了替她开脱,居然屈膝下跪,使得赵氏难堪。
整件事情琴瑟阁一方根本是受害方,可到头来却因老夫人一跪却成了众矢之的。打碎了牙齿还要往肚子里吞,将心比心,再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他难以想像赵氏当时是何等心情。
“事情并非一面之词,也不是空穴来风。”顾月池眼睛一红,眼泪掉了下来:“娘杖毙夏香便已认同了瑶妹妹的过错,俗话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有心害我,一次不成娘便担心有第二次,这才着急要把她嫁出去,可奶奶不许……”
伸手抽出腰间的帕子,顾月池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吸着鼻子:“娘这次是真受了委屈的。”
知道错怪了赵氏,后悔早些时候自己说的那些气话,顾振涛心酸的叹了口气:“此事我会想法子与你们母女做主。”
止住了泪水,顾月池眼神闪烁:“爹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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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和离再娶
第五十三章和离再娶
顾振涛身为武将,性情自然耿直,夏香将顾月池推入太西湖一事赵氏认可了顾月瑶的说法,顾振涛知道那是赵氏在顾及这个家的颜面,赵氏能如此为他,他又怎会一而再的伤她?
心中早已有了决定,他对顾月池笑道:“如此大错,瑶儿自然当罚,就算奶奶阻止,爹也会给你母亲一个交代。”
轻咳了几声,双眸仍微微泛红,顾月池轻笑道:“女儿倒是有一主意,就是不知爹会不会同意。”
对赵氏心怀愧疚,顾振涛问道:“有什么主意你只管说来。”
面色凝重,顾月池直盯着顾振涛:“这个主意既可与娘做主,又可让奶奶心甘情愿的与娘和解,只是到头来势必要罚了瑶妹妹。”不管怎么说,顾月瑶也是顾振涛的女儿,过去十几年承欢顾振涛膝下的是她,就算顾振涛不说,顾月池也知道他跟老夫人一样,想要安排顾月瑶进宫,虽然听了太西湖一事的原委,顾振涛面露愤怒,可顾月池却不敢肯定,他是否能接受让顾月瑶嫁人的结果。
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顾月池,良久之后,顾振涛笑了:“你在担心爹不舍得处罚瑶儿。”
缄默不语,顾月池点点头。
笑容变成了苦笑,顾振涛仍旧看着顾月池:“除了奶奶,我亦有意让瑶儿进宫选秀。”
同是苦笑,顾月池又点点头:“女儿大约猜到了。”
父女二人就那样安静的坐着,面对面的苦笑着,过了片刻,只见顾振涛端起膳桌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你我父女之间,我给你撂个实底儿吧。”
眉头微蹙,顾月池看着顾振涛把玩着酒杯的大手,安静以待。
微微一笑,顾振涛道:“我出身武将,唯一擅长的便是沙场作战,可眼下立储在即,朝中争斗日趋于盛,对于那些权谋之术,应对起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顾月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老夫人在张罗着在朝中立足,顾振涛却不屑权谋争斗,这两者之间,不是相互矛盾吗?
看着顾月池的样子,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顾振涛笑道:“早些年你奶奶为了让我出人头地吃了不少苦,即便不愿,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忤逆她的意思的。”
孝子难当
静静的注视顾振涛片刻,见他一直眉头深皱,顾月池知他是在想着要为赵氏做主必定又会忤逆老夫人的意思,微微笑着,她轻声劝慰道:“爹不必太过担心,女儿手里有张最好的王牌,足以让奶奶说不得一个不字。”
适才顾月池便说过有一主意,这会儿又听她如此说来,顾振涛开始有些好奇她的王牌是什么了。“莫要与为父绕圈子了,你速速说来。”
顾月池望着顾振涛,表情有几分郑重:“娘……有喜了。”
“有……?”顾振涛很是意外,虎目一睁,霎那明亮许多,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母亲有喜了?”见顾月池表情郑重,顾振涛也在寻思着她手里的王牌究竟为何,可当她说出赵氏有孕之后,他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表情从郑重转为喜悦,顾月池狡黠的点点头:“嗯”
再次得到确认,顾振涛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不再是纵横沙场数载的大将军,倒像是个孩子似得:“怎么……怎么会?”
过去在有了顾月池后,他与赵氏曾努力过再生,可偏偏就没有动静,因此老夫人才动了让他纳妾的心思。现如今她出佛堂才区区两月有余,便有了身孕,也难怪顾振涛如此模样。
“为什么不会?裴大夫已然确认,娘确实成孕月余了。”偏着头,顾月池道:“裴大夫的医术爹应该信得过的,娘亲自出佛堂之后有请裴大夫开方子调理身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意外。”双眼中掩不住喜色,顾振涛叹道:“老天都在帮着我跟你母亲啊若奶奶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不会再为难你母亲了。”
霍然起身,他作势便要向外走去。
他急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十几年前,在赵氏生顾月池的时候,因国家大事,他身在战场不能在侧,现在他要去琴瑟阁,他要守在赵氏身边,一定要
“奶奶是不会再为难娘了,不过早前娘已受尽委屈。”急忙跟着从桌前站起身来,顾月池福身对着顾振涛一礼:“请爹爹容女儿放肆。”
心情大好,却不知顾月池打着什么主意,顾振涛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这是作甚?”
抬头勇敢的迎向顾振涛的双眼,顾月池坚定说道:“这个消息对于将军府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女儿并不打算直接告与奶奶知道,还请爹成全,容女儿放肆一回,好替娘出出心里的这口气。”
老夫人既能做到给赵氏下跪,那她心中便已然有了新的打算,若只是让她因赵氏怀孕而改变态度,岂不太便宜她了?
无论再如何委曲求全都该有个度,兔子逼急了都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人了。
她一直在退,一直再退,退到如今……已不想再退分毫。
“先起来吧”顾月池说话的语气格外坚定,静静的凝视她许久,见她目光笃定,且毫不躲闪,顾振涛无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依旧福身,顾月池对上顾振涛的眼睛:“请爹爹坐下听女儿细细说来。”
面对女儿的灼灼目光,心想着过去对她的疏失,顾振涛只得无奈一叹,脚步一转重新坐回了桌前,静静的听顾月池说着她的主意……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窗外的喜鹊便叽叽喳喳开始叫了起来,早早起身漱洗过后,顾振涛如平常用过早膳,就去跟老夫人请安,过后便动身出府上朝去了。
自始至终,在老夫人面前他未曾提起有关赵氏的只言片语。
再说顾月池这边,自昨夜从聚福堂后舍回来之后,她一直守在赵氏身侧,若不是凌潇潇说她身子太弱,坚持让她歇下,她恐怕会一夜不眠。
起身之后,由秋玲伺候着洗漱过后,她便去到赵氏屋里探望。
听凌潇潇说赵氏半夜里醒过一次,在吃过药后又睡了,对守了赵氏一宿的凌潇潇满心感激,顾月池让他先去用膳,道是晚些时候还要他陪着出府一趟。
凌潇潇离开后,坐在床前听着赵氏均匀的呼吸声,顾月池叮嘱奶娘好生照顾,若有事便去请裴慕云过来。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寻思着凌潇潇该用完膳了,她便到前厅与他会合,两人乘车一起出了将军府。
午时之后,顾振涛自兵部回府,依旧没有到琴瑟阁,在聚福堂后舍更衣之后,顾妈妈便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请老爷过去说话,应了之后,他并未立即前往,而是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不久之后,自书房出来,将刚刚书好的手书收进袖袋,他这才到前堂拜见老夫人。
前堂之内,老夫人兴致不错,正与姨奶奶坐着喝茶。
见顾振涛进来,姨奶奶一边起身让座,一边对顾妈妈吩咐:“给老爷上茶。”
对姨奶奶微微颔首,顾振涛对老夫人双手一揖,便坐了下来:“娘找孩儿有事?”
看着顾振涛点了点头,老夫人道:“你昨晚一直在后舍歇着不曾去琴瑟阁,为娘深感欣慰。”
接过顾妈妈递来的茶杯,顾振涛道:“莫珊把娘逼到这种地步,做儿子的怎会折返琴瑟阁,依我之见,此事不能就此善了。”
说这话之时,顾振涛心中其实是有所希冀的。昨日赵氏为他有意不让顾月池解释,虽然顾月池已然解释清楚了整件事情,不过至于那个解释,他还是希望会从老夫人嘴里说出来。
老夫人听得这话,忙道:“涛儿打算怎么做?”
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顾振涛眉头紧锁的从袖袋里取出手书递到老夫人面前。
抬眼看了顾振涛一眼,老夫人接过手书,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到最后,她的眉头也纠结到了一起:“你的意思是和离?”
微微点头,顾振涛道:“莫珊所出之事处处忤逆娘的意思,孩儿以前或许觉得有愧于她,昨日见到娘对她下跪,情分已然无存。”
布满皱纹的手指摩挲着手书上的字迹,老夫人问道:“你确定要与她和离?”
顾振涛看了看空了的茶杯,老夫人知他还要喝茶,便命顾妈妈又续了茶水。
又喝了口茶,顾振涛说道:“娘不是有意要池儿进宫选秀么?若不是顾及到池儿嫡女的身份这一层,她收到的便是休书而不是和离。”
“你考虑的倒是周全。”老夫人微微思量,从身后的条几上拿出一张帖子递给了顾振涛。
“这是……”微扬了下颔,顾振涛眼中尽是疑惑。
老夫人道:“这是城东李家嫡女的庚贴,为娘找人看过了,你们二人八字天合。”
眼神微黯,顾振涛窒了窒,心下有些失望的问道:“娘的意思是……”
他想要老夫人将夏香谋害顾月池的事情说出来,却没想到她老人家给他的确实其她女子的庚贴。
端起茶杯,老夫人说道:“和离吧,为娘的意思是和离之后让你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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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举棋不定
第五十四章举棋不定
或许在将和离交与老夫人看的时候,顾振涛对于欺骗自己的母亲还有几分不安,但是此时看着老夫人递来的庚贴,不安之感渐渐褪去,他心中滋味已然是五味杂陈。
她让他和离再娶,而且连再娶的人选都物色好了,由此可见琴瑟阁的那一跪,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
布满硬茧的手紧紧握着那张庚贴,强忍着不把它揉碎的冲动,顾振涛故作轻松道:“娘既已物色好了人选,孩儿遵命便是。”
“回想当年莫珊委身于你,那是下嫁,以至于到后来她无子不说,还不许你纳妾。仔细说起来,为娘当年只让你纳妾,放弃嫡子只求庶出已经算是让步,可她心高气傲却偏偏不领情……”深深叹了口气,老夫人拍了拍顾振涛的手:“时至今**身居高位,今时不同往日,想要做顾家主母之人有的是,恰逢你和她缘尽,这李家嫡女八字与你最合,亦有多子之命,你娶了她说不定顾家就会有后了。”
知子莫若母,深知若不是自己那一跪,顾振涛绝对不会对赵氏做到如此决绝,睨着儿子的侧脸,老夫人叹声又道:“我知你与她有情,做出如此决定不易,但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务必不要再被牵绊。”
在老夫人看来,若赵氏一直谨守本分,即便她生不出嫡子,她也认了。她可以让别的女人去生,哪怕那孩子只能是庶子。可赵氏出了佛堂后的所作所为太过强硬,早已触碰了她的底线,因此她才豁出脸面,当着众人的面与她下跪,她这么做,为的便是让顾振涛从了她的意思下定决心休了赵氏再娶。
她一早想的是即便顾振涛心里不愿,等到日后顾家有后,看到子嗣,他也就不会再去纠结那些了。如今顾振涛铁了心要与赵氏和离,这么做除了称了她的心,还省去了她不少麻烦。
想到这些,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暗发笑。
听了老夫人这话,顾振涛咯嘣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捏的粉碎,他如此激动,明明是对老夫人的不满,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的承诺道:“娘放心吧,我与莫珊的缘分就如这茶杯一般,永远都无法复旧。”
“这孩子,旧缘尽才有新缘生,你何苦来的拿自己出气。”语气焦急的嗔了顾振涛一眼,老夫人心疼不已的抓起他的手对顾妈妈喊道:“快些拿金创药来。”
“不必了。”在顾妈妈正要应声之时,顾振涛对老夫人笑笑,抽出手站起身来:“孩儿有些累了,先到后舍歇息片刻,有刘副将在,自然会准备好金创药。”
“这样也好。”点了点头,老夫人也站起身来。
“娘好好歇着便是。”阻了老夫人要送他出门的意思,顾振涛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聚福堂的前院与后舍由一条小巷相连,顾振涛出了外厅只要左转便可顺着小巷回到后舍。
出了外厅,见顾月池已然候在前院儿里,碍于厅外有顾妈妈在,顾振涛并未言语,只是对顾月池微微颔首,以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才能看懂的手势比划了下,便转入小巷回后舍去了。
目送顾振涛离去后,顾月池才让顾妈妈进去里面通禀。
须臾之后,顾妈妈掀帘而出,对顾月池点了点头,她一手扶着竹帘,一边闪出身侧的空隙:“老夫人请大小姐里面说话。”
“有劳顾妈妈了。”轻轻点头,顾月池低头进了门。
内厅里,姨奶奶已然坐回椅子上正在与老夫人说着话,满脸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老夫人一脸笑意,如沐春风一般。
世界还真是奇妙,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
在门前稍站片刻,顾月池一直注视着老夫人的笑容,看的时间越久,她便觉得越刺眼。待到老夫人看向门前,她面色一紧,连忙上前福身一礼:“池儿问奶奶安。”
“免礼。”随意的摆了摆手,老夫人对顾月池道:“坐吧。”
并未落座,顾月池面色凝重的直奔此次前来的主题:“娘适才离府了。”
有些意外,微微思量一下,心想她还没赶赵氏出去,她到自己儿个先离府了,老夫人低头喝着茶:“她昨儿不是身体有恙,今儿这是要去哪儿?”
暗道一声看你还能如此冷静多久,顾月池说道:“表兄回京之后陛下赐了一座庄园给他,说是去那里。”仔细打量着老夫人,顾月池接着道:“昨儿夜里他在琴瑟阁守了娘一宿,今儿便带着娘一起出府了。”
“哦?”老眉深皱,老夫人抬头看向顾月池:“十一皇子没留什么话么?”
顾振涛铁了心,赵氏离府在即,如今她唯一的顾虑便是与赵氏有着血脉之亲的十一皇子。人家到底是皇子,她担心万一凌潇潇一个不高兴,再影响到顾振涛的仕途。
神情有些忧虑,顾月池回道:“表兄让池儿与奶奶传话说,如今是娘不想待在府里,他才把娘接走,只不过今次她既把娘接走,便不会再让她再回将军府。”
心想这倒省去了不少麻烦,老夫人看了顾月池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既是跟着十一皇子走的,他自会照顾好你母亲,你无需太过担忧。”
“池儿怎会不担忧?”语气有些急躁,顾月池故意挑高声调:“昨儿夜里裴大夫与娘把脉说她刚怀了身孕,加之动了胎气,娘这会儿子只能静养,根本容不得半点奔波。”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老夫人眉脚轻跳:“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却又希望自己还没有耳背。
直直的盯着老夫人,顾月池一字一顿的回道:“奶奶,娘有喜了。”
“你……你再说一遍”有些激动的端着茶杯站起身来,老夫人直直的盯着顾月池。
秀眉微蹙,顾月池重复道:“娘,她怀孕了,裴大夫说已成孕月余。”
仍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夫人怔怔转身看向一边的姨奶奶,问道:“你听到了么?”
她等了十几年,总算又在将军府里听到了好消息。
脸色微微变了变,姨奶奶干笑两声,回道:“大小姐说夫人有喜了。”在老夫人眼中燃气狂喜之色前,姨奶奶提醒她道:“主子莫忘了老爷刚刚说过的话。”
听得这话,顾月池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视线落在桌上的手书和庚贴之上,她心中讪然。
脸上的喜悦未达眼角便又因姨***话而消失不见,老夫人渐渐恢复平静,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心思左右摇摆,她开始权衡其中利弊。
见顾月池一直在等着老夫人的话,姨奶奶想了想,便从桌前站起身来。喜笑颜开的与老夫人道了喜,姨奶奶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夫人如此年岁尚能成孕实属不易,若她能再年少几载,无论这次添的是小姐还是少爷,我们顾家这棵大树定能多开枝叶。”
姨奶奶所说之话话里有话,她在提醒老夫人赵氏能生,别的女人自然也都能生,让顾振涛打定主意休妻不易,比之赵氏,李家嫡女更年轻,再者说来,赵氏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老夫人听的明白,顾月池自然也听的真切。脸色微变,她却并直接挑明,顿了一顿,她对老夫人道:“娘既已有了身孕,在府外总是不好的,可娘临走之时表兄话说的很死,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两三步上前,顾月池轻摇着老夫人的手臂,央求道:“池儿去找过爹了,可他正在气头上,说要与娘和离,不肯低头,奶奶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你先让奶奶仔细想想。”扶住顾月池的手,老夫人眉头紧锁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赵氏怀孕了这是大好事,可坏就坏在这事发生在她那一跪之后。其实仔细说来整件事情说她是在为顾月瑶开脱,倒不如说她是在借题发挥,想要籍此挤兑走赵氏。
可眼前的情况却有些棘手。
是她挑拨儿子与赵氏之间的感情,为的就是让处处忤逆她的赵氏从将军府走人,眼下在她赔上尊严之后,赵氏终于离府了,若让她就此推翻自己早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她心中自是不愿。
正在老夫人打不定主意之时,姨奶奶又兀自碎碎念的开口了:“夫人年岁大了,就不知能否顺利生产呢。”
双眼微眯的看着姨奶奶片刻,心想这条老狐狸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顾月池反驳道:“裴大夫说了,娘的年岁还不算太大,尚能经的气孕育之苦和分娩之痛。”
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顾月池会反驳自己,姨奶奶有些尴尬的笑笑,便不再做声。
正在老夫人举棋不定之时,顾妈妈自厅外掀帘而入,对着老夫人通禀道:“禀主子,安宁寺智慧大师到访。”
“智慧大师?”老夫人心里一惊,连忙对顾妈妈道:“快快有请”
“是”恭身点点头,顾妈妈又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厅外传来一声爽朗大笑,人还未到,就闻智慧大师高声喊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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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作茧自缚
世间芸芸众生或是信佛,或是信道,为的无非是在繁杂世界里寻找一份精神寄托。老夫人信佛,智慧大师又是得道高僧,她深信智慧大师道行高深,一直把他当作迷茫时的那根救命稻草,听闻他突然到访,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起身相迎。
智慧大师还没进门便作着佛礼连连道喜,这让老夫人心情不由十分喜悦。
示意顾月池先站到一边,笑呵呵的将智慧大师迎进厅内,老夫人请他落座后命顾妈妈上了茶,这才对他笑着寒暄道:“自上次一别已然两月有余,大师一切可好?”
智慧大师微微一笑,捋着自己的长须回道:“老夫人人虽未到,香油钱倒是月月不差,有老夫人如此功德,老衲过的自然一切尚可。”
“佛祖慈悲。”双眼含笑,老夫人说道:“我这小小的功德为的是求佛祖保佑我顾家一家老小平安富康,怎能容它有差。”
笑着点头,智慧大师的视线越过老夫人看向她身后的顾月池:“自上次一别两月,大小姐过的可好?”
见老夫人也转身看向自己,顾月池看了她一眼,对智慧大师道:“有劳大师记挂,我过的一切也还算尚可。”
眉梢挑了挑,智慧大师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只见他端起顾妈妈刚刚奉上的茶水便喝了起来。
笑意盈盈的看着智慧大师,老夫人问道:“自老身结识大师后,便未曾见过大师下山,却不知大师今日下山所为何事?”
没有立即回答老夫人的疑问,只见智慧大师笑着起身,对着老夫人竖手一礼:“老衲此次下山本是来会老友的,怎知路经将军府时见府上瑞气升腾……”微微顿了顿,智慧大师接着说:“因与老夫人有缘,老衲特地前来与老夫人道喜。”
“瑞气升腾?”谁不想自家院落有瑞气,老夫人自不例外,听智慧大师如此一说,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大师此话何意?”
眉头微皱,智慧大师一脸惊讶的看着老夫人:“怎么?老夫人还没收到好消息?”
“好消息?”笑容微敛,智慧大师的话让老夫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赵氏有孕一事,心下暗暗思忖,她看向智慧大师:“还请大师明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再次笑眯了双眼,智慧大师道:“老夫人一心为将军大人求子,老衲以为您早该得到喜讯。”又捋了捋胡子,他问道:“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初老衲所言?”
心思转了转,老夫人点了点头:“大师说涛儿命中有子。”
轻轻颔首,智慧大师继续道:“依老衲来看,将军府瑞气大盛,年末便会诞下子嗣,到时老夫人也算得偿所愿了。”
子嗣?
不是子女,智慧大师说的居然是子嗣
眼光一亮,老夫人急忙问道:“大师的意思是今年年末我便可抱上孙儿?”
智慧大师笃定的点了点头。
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神情变化,一直与顾月池一样待在厅内的姨奶奶满是疑问的开口问道:“奴婢有一事不明,不知大师可否为奴婢解惑?”
“姨奶奶请讲。”微抬了抬手,智慧大师坐回座位。
姨奶奶笑着点头,开口问道:“大师怎就可以断言这次将军府添的一定会是男丁?”
闻言不等智慧大师回话,老夫人便低声轻斥:“你是在怀疑大师的功力么?”
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眼看有了盼头,老夫人可不希望这次又是一场空。
“奴婢不敢”低眉敛目,见老夫人面露愠色,姨奶奶不再多言。
看着姨奶奶被训斥,顾月池嘴角不由扬起。
上次听奶娘说了姨奶奶训斥三姨娘和顾月瑶的话,顾月池还以为她是在帮着老夫人打理府中事物,可适才在得知赵氏有孕后,她一直在提醒老夫人不要忘了自己的决定,眼下她又如此问着智慧大师……如今看来,她该也是另有图谋的。
“老衲无妨,老夫人不必如此。”双眼虽小,却眸光闪烁,智慧大师微笑着看了老夫人一眼,然后对姨奶奶漫道:“此乃天机,怎可随意泄露?”
听了智慧大师的话,姨奶奶面色瞬间泛红,一旁的顾月池则努力忍着笑意。
这老和尚忽然让她想起了凌潇潇,如此戏谑姨奶奶,还真是……有点意思
与顾月池四目相交,智慧大师笑了笑,转睛看向老夫人,智慧大师面色一肃,“老衲有几句忠告之言,就不知老夫人听得听不得。”
眉头挑了挑,老夫人道:“大师请讲。”
智慧大师道:“若是府中女眷有喜,老夫人务必善待,依将军大人的命相来看,他今生虽带子,却子命多舛,若此子有个什么闪失,则顾家血脉不保。”
心中大惊,老夫人如坐针毡般站起身来:“大师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从座位上起身,拿起搁在桌子上的灰色禅袋,智慧大师竖手一礼:“言尽于此,外面有人相候,老衲先告辞了。”
不等老夫人相送,智慧大师已然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大师……”
有话**要再问,老夫人上前几步,却见智慧大师在姨奶奶跟前停住脚步。
眉头蹙起,对智慧大师仿佛能看透世事的双眼有所忌惮,姨奶奶微微垂首。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善事,结善果,如此才能长盛不衰。”似是兀自低喃,又似是在跟姨奶奶言语,与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又行了一佛礼后,高呼一声阿弥陀佛,智慧大师一身孑然的走出了老夫人的视线。
“奶奶……”
见老夫人一直怔在原地,顾月池轻唤了她一声。
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老夫人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把你的小心肝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我自会让你爹出面把你母亲接回来的。”
作茧自缚
这四个字此刻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她费尽心机才让顾振涛下定决心与赵氏撇清关系,事情也正在向着她想要的结果发展,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赵氏有了身孕……若说适才她还在为到底留不留赵氏而举棋不定,那老夫人现在则是在想着怎样才能保全顾家唯一的那一点血脉。
在有了智慧大师的忠告之后,什么尊严面子,比起赵氏肚子里的那块肉,这些都已经算不得什么。
视线停留在桌上的和离书上,顾月池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满是担心的道:“在奶奶给娘下跪这件事情上爹动了大气,即便不曾与池儿说起,池儿也知他是迁怒于娘的,爹是个孝子,奶奶受了如此委屈,他定不会改变心意去把娘接回来的。”
“就算我老婆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爹也得去把你母亲接回来。”气息不稳的喝了一声,老夫人再次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奶奶”又喊了一声,顾月池道:“当心您的身子。”
“无需担心我老婆子。”拐杖戳在地上,老夫人回身对顾月池吩咐道:“你快些出府到十一皇子那里去守着你母亲,稍晚些时候,我会让你爹过去接你母亲回来。”
“爹会去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顾月池道:“表兄话说的十分坚决,池儿担心即便爹去了,他也不会让娘回来。”
“所以才要让你过去守着你母亲啊”一连拿拐杖戳了好几下地板,老夫人几乎用嚷的:“十一皇子说什么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母亲怎么决定,若到时候她不肯回来,你要好生哄劝。”
心中暗暗发笑,顾月池唯唯诺诺的点头:“池儿明白了。”
一脸晦涩,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主子”见老夫人独自一人出了门,姨奶奶连忙跟了出去。
都说尊老爱幼是美德,可看着老夫人现在的样子,顾月池心中却格外的舒服。
暗暗对自己的心态摇了摇头,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随意拿起桌子上的庚贴看了看,“李家嫡女……神马都是浮云啊”不屑的摇了摇头,把庚贴随意的扔回到桌子上,她含笑把和离书收入袖袋。
知道老夫人是去了后舍,顾月池并没跟去,而是她带着秋玲便回了琴瑟阁。
她要听从老夫人的吩咐,前往十一皇子那里去守着娘亲。
琴瑟阁内,裴慕云早已等候在前厅之内,他是凌潇潇安排来接顾月池过府的,跟他简单的打了声招呼,顾月池打算回寝室换身衣裳再出府,示意他稍等片刻,她便由秋玲伺候着回去更衣了。
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裙,端坐于梳妆镜前,透过镜面顾月池看着身后的秋玲仔细的给自己加了两件头饰,心中思忖着老夫人在听了智慧大师忠告后的模样,她嘴角轻轻扬起,不禁笑开了。
以前的顾月池因不常出琴瑟阁,甚少仔细妆点自己,今日要出门,她这才破例把自己简单妆点了一番。换好衣裳,她到前厅与裴慕云会合后,他们二人便相偕出了出了琴瑟阁。
将军府外,早已有马车等候,行至马车前对车夫微微颔首,顾月池由裴慕云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之内早已有人在座,见顾月池与裴慕云上了马车,那人双手合一,轻声念道:“阿弥陀佛,老衲在此等候多时,大小姐总算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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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母女心结
第五十六章母女心结
坐在马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聚福堂的智慧大师。
见他双眼微眯乐呵呵的跟自己说话,顾月池笑了笑,弯腰到车窗处扶着窗棂便坐了下来:“大师离开后我回自儿个屋里换了件衣裳,这才出来晚了。”
小眼睛越眯越细,几乎成了一条线,智慧大师道:“大小姐芙蓉天成,用不着太多点缀,是明珠即便蒙尘也会发出光亮的。”
“大师谬赞了。”好话对谁都受用,即便是顾月池也一样,等到裴慕云上了马车,马车驶离将军府门前,她这才又对智慧大师说道:“奶奶命我前往表兄那里去守着娘亲,就不知大师这会儿是一起过去还是回安宁寺?”
笑容渐敛,智慧大师似笑非笑:“尘缘事,尘缘了,大小姐将我在城门外放下即可。”
听他这话顾月池知道智慧大师不准备跟自己一起到凌潇潇那里去,微微思量,她秀眉轻挑:“大师今日下山是应我之请,明知有违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戒律,我却还请大师帮忙走上这一趟,合着大师回安宁寺,我也是该送的。”
今日一早她与凌潇潇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老夫人曾带她去过一次的安宁寺。
虽然一直以来不会阿谀奉承,也没有顾月瑶的交际手腕,不过顾月池知道,老夫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最相信的又是什么。几经思量之后,她便与凌潇潇一起出府,到安宁寺请了智慧大师过府。
若要替赵氏出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老夫人低头认错,从她忍辱对赵氏下跪来看,老夫人早已将一切抛诸脑后,为的便是要把赵氏挤兑走,眼下眼看目的将要达成,又有什么可以动摇她的决心呢?
没错,就是孩子
在得知赵氏有喜之后,她一定会有所动摇,不过既然赵氏能生,别的女人也一定也能生,为了让老夫人断了这个想法,顾月池这才主动到安宁寺去请了智慧大师过来,老夫人对智慧大师所说之话深信不疑,若智慧大师说赵氏怀的是儿子,那有了智慧大师的话,姨奶奶即便再如何绞尽脑汁也动摇不了老夫人的心意。
让一个普通人撒谎,难
让一个出家之人撒谎,很难
让一个得道高僧撒谎的话,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在前往安宁寺的路上,顾月池还在担心智慧大师不会同意,可当她到了安宁寺后,却发现这老和尚好像早已算准了她会来一样,早早的就让小僧候在寺外了。
从禅袋里取出佛珠放在手里,智慧大师一边转动佛珠,一边轻笑:“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此行老衲也未曾破戒,大小姐不必如此介怀。”
神情一怔,顾月池与裴慕云对视一眼,开始琢磨智慧大师话里的意思。
“难道……”
心下闪过一个可能,顾月池欣喜莫名。
智慧大师看着顾月池,笑说:“将军府确是瑞气升腾”
喜笑颜开,顾月池微微松了口气:“娘怀的是男丁么?”
这个世界没有b超这玩意,所以她不能未卜先知,自然不知赵氏所怀是男丁还是女娃,之所以说男丁,那是她在赌,赌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老衲今日与老夫人如此说了,若夫人十月怀胎所产并非男丁,岂不是砸了老衲的招牌?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又不会傻到为帮大小姐而坏了自己的名声,至于夫人所怀是男是女……”泛白的眉头动了动,智慧大师眼光灼灼的看着顾月池,神秘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
这老和尚
扑哧一声笑了,看着智慧大师故弄玄虚的模样,顾月池不禁摇了摇头。
他前面说的那些话明摆着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后面却又加上那么一句,他还真是……这叫什么?童心未泯?好像不太确切
怀的果真是男丁啊
在心中畅快一叹,靠在因前行而摇晃不止的车厢上,顾月池心底轻松不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安宁寺座落在京城南面的山上,可凌潇潇所居之处却在京城北门外,依着顾月池的意思,她是要把智慧大师送到南门的,怎能老和尚坚持在北门下车,然后徒步回寺。一个在南,一个是北,顾月池心知如此老和尚一定会绕远路,可他坚持如此,实在拗不过他,马车便按照原定路线驶向京城北门。
智慧大师在京城正北门下车,后又回转入城。看着他渐行渐远没入人海当中,马车再次起动,顺着官道一路向北,在几经辗转后在一座山庄门前停下。
山庄占地约有几十亩,清一色的红瓦遮檐,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
“这座山庄是皇上新赐的,听说也才落成不多时,潇潇来的次数不算太多,不过里面吃喝用度倒是齐全的。”与顾月池一起下了马车,示意马车向后门驶去,裴慕云看着顾月池问道:“不进去么?”
“我娘在里面,当然要进去。”眉梢轻挑,顾月池仰头看着山庄门口处的暗红色金字招牌。
玉柳山庄
这名字一听就是凌潇潇取的。
“璞玉拂柳。”见山庄的管事来迎,裴慕云对顾月池做了请的手势,一边引着顾月池进了山庄大门,一边解释道:“潇潇说这个名字比较有意境。”
“还真适合他。”撇了撇嘴,顾月池开始四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与名字相近,这座庄园里主打植物便是柳树,三步一大柳,五步一小柳,虽其中还夹杂着其它花卉和磷峋山石,不过取玉柳山庄这个名字,确是名副其实。
到了山庄内,才知凌潇潇回来没多久便奉诏进宫了,被裴慕云带到他给赵氏临时安排的住处,顾月池四下看了看,见没有赵氏的影子,她不禁皱眉问着门外守在的丫头:“我娘去哪里了?”
进门福了福身,丫头回道:“夫人说要到花园走走。”
“裴大夫说过她需要静养的。”眉头皱的更深,有些担心赵氏的身体,顾月池跟裴慕云问了花园所在的方向,便步履匆匆的寻了过去。
春色正盛,玉柳山庄的花园之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命奶娘在不远处站着,独自一人站在花海之中,轻抚小腹,轻嗅着迎面袭来的阵阵花香,赵氏嘴角微翘,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
在她腹中,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没了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惊讶,没了与三姨娘要账房钥匙时的霸气,也没了杖毙夏香时的冷漠,此刻的赵氏气息平和,表情温润,满心都是对腹中生命的期待。
远远望着站在花海中的赵氏,顾月池轻笑着上前:“裴大夫说娘的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卧床休息。”
转身看向顾月池,赵氏眼神温和:“为娘的身子已然好多了,没碍的。”
“那也要主意。”轻轻搀着赵氏走向一边的角亭,顾月池叮嘱道:“眼下日子尚浅,还是不担事儿的。”
伸手覆上顾月池搀着自己手臂的纤手,赵氏点了点头:“你身子才刚刚见好,也需仔细着些。”
顾月池含笑点头,扶着赵氏在角亭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伸手亲昵的将顾月池鬓角的发丝掖到耳后,赵氏看着她:“你和你爹要做的事情,潇潇已然与我都说了,身为母亲,怎有让女儿为自己出头的道理。”
顾月池反问:“怎么没有?”
奶娘见母女俩在角亭落座,便张罗来了茶水,看着奶娘将茶水放到石桌上,顾月池接着对赵氏道:“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以前娘对女儿如何,我不计较,我知道娘是为了我才走出佛堂,在回到琴瑟阁后,娘宠我,护我,处处为我,比起娘为女儿所做之事,眼下我所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赵氏原本大可继续留在佛堂过她的清静日子,可为了顾月池,她毅然走出了佛堂。她曾经与顾月池说过,过去在娘家的时候,她便看管了家族争斗,更不屑于那些争斗,可是为了她,她却把自己变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
听顾月池如此言语,赵氏勉强笑笑:“傻丫头,我宠你,护你,处处为你,那是身为人母的天性,我因何走出佛堂?一切的一切,只因娘当初为一时气恼而撇下了你。”她之所以为顾月池做那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她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补偿自己的女儿。
“这些女儿都知道,为此女儿过去才与娘不太亲近。”心中泛着浓浓暖意,顾月池知道,自己如今真的把赵氏当作了自己的娘亲。拉起赵氏的手,她会心说道:“娘说那是为人母的天性也好,说是为了补偿也罢,娘为女儿做了那么多,已然够够的了。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动物都知道感恩父母,人难道不会吗?女儿也想为娘做些事情。”
“好孩子。”赵氏神情复杂,眼底微微湿润:“过去……是为娘错了。”
顾月池抬起头,见赵氏满眼都是为人母的慈爱,心底顿时觉得对与她更加亲近了几分。
手掌轻颤着抚上顾月池的面颊,赵氏声音哽咽,道:“你可知在你爹要纳妾之时,看着尚不解人事的你时,为娘有何心结?”
深深凝视着赵氏,顾月池摇摇头。
赵氏迟疑了下,忏道:“那个时候的你是那样的可人,可娘在心里却无数次的想,我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为何你是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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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温馨
第五十七章温馨
因为赵氏生的是女儿,老夫人才会逼着顾振涛纳妾求子,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面对那时的境遇,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有如赵氏一般的想法。
愤怒,绝望,怨怼,亦或是更多……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在真的听到赵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月池难免面露苦涩。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她嘴角微微微微上扬,让自己努力笑着:“事情既然说开了,便在这里淡去如何?娘以后若生了弟弟,一定要把对我的亏欠,都补偿在他的身上。”
她的笑容灿烂,却又让赵氏觉得格外刺眼。
“你怎么就能肯定会是弟弟呢?”无比酸涩的用手指摩挲着女儿精致的五官,赵氏轻笑着:“娘想通了,无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我的亲生骨肉,除非我死,否则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再像对你一样丢下他不闻不问。”
错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一女一子不是凑出一个好字么?”因赵氏的手指触碰,眉头拧成一团,顾月池面露俏皮的贴在赵氏尚还平坦的小腹上听了听,然后轻声问道:“小家伙你来的真是时候,可算幸运到家了,快些告诉姐姐你是男孩是女孩啊?”
……
赵氏不语,只是含笑静静的抚摸着顾月池的头髻。
倒数三秒,顾月池抬头笑眯眯的看向赵氏:“他说他乃是将军府的小少爷是也。”
看着顾月池如此孩子气的模样,赵氏不禁笑出声来,渐渐的,她眼神微黯,有些懊悔道:“娘过去到底错过了多少。”
一个婴孩,从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这期间都该有娘亲的陪伴,他们的每一点改变都让人觉得惊奇。可是她却因一时赌气,狠心的把小小的顾月池丢给了奶娘……此时想想,她心中的悔意,早已将自己淹没其中。
“什么?”眉梢轻挑,顾月池有些疑惑的注视着赵氏。
“没什么。”轻轻摇头,赵氏伸出食指点了点顾月池的眉心,“我说你这丫头原来也有调皮的一面。”
“娘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心情转好,顾月池嘿嘿一笑。
凝视着顾月池的娇笑模样,赵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潇潇告与我说你十分向往外面的生活,你也与娘说说你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想要离开将军府么?”
脑海中浮现出上次与凌潇潇之间的谈话内容,顾月池有些怅然若失,嘟着嘴道:“若说不想,那是假话。”对赵氏苦笑一笑,她沉吟说道:“以前的我一直在琴瑟阁内甚少出门,现在的我失去了以往记忆,也一直待在府里不曾出门,这些日子我像娘过去一样,每日看着府里亲人之间争来斗去,跟那种淡泊如水的亲人们生活在一起,无论是一言一行,时刻都要揣测她们的用意,比起那样的生活,我更喜欢外面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赵氏叹口气:“你生性不喜争斗,让你一直待在府里,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暗道一声早前如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女子,不太了解这个世界,又加上府里还有奶娘在,她早就想法子出府了。
眉头挑起,顾月池直盯着赵氏观察了片刻,又仔细想了想,接着道:“以前的我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只是混沌度日,可现在不同了,我有爹,有娘,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嫡亲,为了我们一家人能够和和美美的过活,我就小小的牺牲一下,乖乖待在府里好了。”其实顾月池心里想的是赵氏日后有孕在身,来自其他几房的争斗也许会让她不能安心养胎,她想要留在琴瑟阁,好好守护自己的娘亲和未出生的弟弟。
“外面的天空更广阔,你该去看看。”伸手拉过顾月池的双手,赵氏充满溺爱的一笑,轻松说道:“待到娘回府后就跟你爹说,以后你可以帮着潇潇打理酒楼。”
眸光闪烁,顾月池有些不淡定的问道:“娘容我出府?”
她知道,对于她的未来,赵氏有她自己的打算。
赵氏点点头,道:“潇潇不是外人,你在他那里娘也放心些。”
“可是……”
实在不放下赵氏,顾月池有些犹豫。
“娘经过的事情比你想像的要多,有了这个孩子,日后更会好好善待自己,当家之位可不做坐,她们爱怎么争就怎么争,犯不着琴瑟阁便罢。”知道顾月池是担心自己,赵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再说了,府里不是还有你爹在么?经过今日之事,你这傻孩子尚不清楚他待我如何么?”
凌潇潇已将顾月池跟顾振涛的谈话悉数告与了赵氏,对赵氏而言,或许十几年前她生不出儿子,是不幸的,因为是这个原因,使得顾振涛又纳妾三房,可是她又是幸运的,十几年一晃而过,虽在郁结中惶惶终日,却更加确定了那个男人的心意。
“此事再议吧。”想了想,顾月池还是决定暂时留在府里。
前一世,她的父母对她毫不在意,在这一世好不容易得了一对真心对待自己的父母。与父母相比,外面的世界纵然再精彩,在顾月心底也早已分出了轻重。
“这样如何?”顾月池明明想出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因顾虑到自己而不能成行,对她选择守护自己的行为而赶到窝心,赵氏取了个折衷的法子:“你平日里便到潇潇的酒楼去帮忙,每每晚膳之时便回府。”
赵氏本是正妻,在府里的地位自然高过其他三房,顾振涛心系于她,加之老夫人以后的态度必定有变,府里有了两个最有分量的靠山让赵氏倚靠,其实她是该放心的。
蹙了蹙眉头,顾月池道:“我不会去其他地方乱跑的,每日忙完了事情便回府与娘共膳。”
赵氏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女儿保证”
再三保证,顾月池笑看着赵氏,一脸幸福模样。
“你这丫头,想要什么,不说,想做什么,不做。”有些埋怨的睨着顾月池,赵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别人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能随时随地的猜到你要做什么,日后有什么事情如若下了决心,就一定要去做,不为别的,只为你自己。”
从石凳上坐起身来,赵氏转头看着院子里的美丽风景,脸上表情安逸。
这是第一次,她与女儿如此温馨的交谈,让她心情愉悦。
听了赵氏的话,顾月池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想了许久,终于从思绪中醒来,顾月池的脸上绽放出一对漂亮的梨窝。
赵氏说别人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可她在想到蛔虫二字的时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凌潇潇俊逸的脸庞。
微微摇头,心下有些奇怪怎么会想起凌潇潇,不再想凌潇潇的模样,顾月池端起石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很快就要入夏了,可风头子依然不减,又跟赵氏在角亭闲谈片刻,见风势渐起,顾月池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氏回到了她的住处。
刚迈进门槛,便见屋子里除了伺候赵氏的丫头之外居然还多出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老夫人身边的顾妈妈。
眼神扫过顾妈头顶,赵氏幽幽问道:“顾妈妈这会儿过来有什么事情么?”
“即便有事也该由女儿来处理,娘现在的任务只一个,那就是好好静养安胎。”没等顾妈妈说什么,顾月池看了她一眼,便搀着赵氏到一边的床榻上,好让她小憩一会儿。
赵氏知顾月池此时在家事上的性子有些执拗,低眉睨了她一眼,见她正在看着自己,赵氏点头应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满意点头,顾月池扶她到床榻上歇下,“万事有女儿。”
躺在床榻之上,赵氏仰面看着顾月池,由心说道:“凡事莫要动怒,你别忘了自儿个也是病怏怏,同样需要静养。”
“女儿省的。”
又是一笑之后,顾月池从床榻前起身,这才引着顾妈妈出了屋子。
没有立即在赵氏的住处外交谈,顾月池几经辗转,又将顾妈妈引到了花园之中。
“奶奶有什么话要你传吗?”在一团牡丹花圃前停下来,顾月池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顾妈妈。
有些诧异顾月池竟然能猜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顾妈妈回道:“老夫人在大小姐走后便去找将军大人,可怎奈将军大人铁了心要与夫人和离,为此老夫人废了不少口舌,却仍旧不见起色。”
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顾月池佯装有点担心的问道:“你话里的意思是说爹仍旧不肯来接娘?”
面露难色,顾妈妈点头:“大小姐离府之时老夫人已然在后舍之中劝说将军大人多时,可将军大人不但不听老夫人的劝,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看来老太太还是没有坦白从宽啊
暗道一声如果不是这个结果就不对了,顾月池整个眉头都纠结到一起,“那***意思是……”
顾妈妈回道:“老夫人让奴婢转告大小姐,让您照顾好夫人,这一两日里一定说服将军大人过来接回夫人。”
“我省的了。”点了点头顾月池道:“你回去递话给奶奶,这几日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娘身边照顾她。”
“是”低头应是,顾妈妈道:“那奴婢先行回府了。”
摆了摆手,顾月池道:“你去吧。”
看着顾妈妈离去的身影,顾月池双眼低敛。
她曾与顾振涛约定,若是老夫人不将顾月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依了赵氏的心意,顾振涛绝对不会改变和离的决定,眼下既然顾振涛还没有被说服,那就表明老夫人还在硬撑着。
“是孙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微微笑着,伸手抚上身前的艳色牡丹,顾月池小指一勾,把一朵牡丹花收入掌心:“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随手一捻,牡丹花香四溢,艳红色的花瓣随着风儿一片片的四下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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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回府
第五十八章回府
她们不能说老夫人错,但老夫人自己可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顾月池的意思是借着赵氏有喜一事,让老夫人亲自与顾振涛言明她给赵氏下跪的原因,否则的话顾振涛会以亲母受辱为由,坚决不会收回和离的决定。
眼下顾振涛并未来接人,便表示老夫人依旧没有坦白。
让老夫人亲自去说,就等于是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脸,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有智慧大师的推波助澜,老夫人在得知赵氏怀的是顾家嫡孙之后,肯定会有所抉择,不过这个抉择的时间么……哼,她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一日,两日,三日……
事实证明,孙子比之面子要重要的多,老夫人并没硬撑多久。在顾月池入住玉柳山庄的第三日,顾振涛便亲自到山庄来接赵氏回将军府了。
在玉柳山庄的大堂里,顾振涛小心翼翼的扶着赵氏坐下,面色有些赧然的不停问着她有没有不舒服,想吃些什么东西,早没了大将军平日里的威武模样。
看着夫妻俩的恩爱模样,坐在一边的顾月池起先是站在边上安静的等,可等到最后两人好似旁若无人一般,直接把她这个女儿当作空气了。
“咳咳”
不是病症,而是故意的用力咳嗽了两声,她有些不自在的放大自己的存在感。
“池儿嗓子不舒服?”目光总算从赵氏身上移开,顾振涛有些担心的看向顾月池。
“不舒服么?”秀眉微拢,赵氏面露疑惑。
今儿一早顾月池跟她一同用膳的时候还一切安好,这会儿倒咳嗽起来了。
“哦……”长长的应了声,顾月池有些夸张的抚着自己的脖颈,“可能是早膳吃的咸了些。”
“那就多喝些水。”眉头舒展开来,赵氏轻声叮嘱着,并把面前的水杯往外推了推。
自得知怀有身孕之后,赵氏已然不再喝茶,而是开始喝清淡些的汤水,或是直接喝白水。
“嗯,女儿知道了。”轻轻点头,顾月池两三步上前端起水杯喝了两口,将水杯放下,她转眼看着顾振涛,轻声问道:“奶奶都说了么?”
让候在边上的奶娘蓄了水,顾振涛坐在跟赵氏紧挨着的椅子上,苦笑点头:“你我父女的约定我怎会不去遵守,既是为父来了,那定是你奶奶全都说了。”
听顾振涛这话,顾月池对赵氏笑了下,然后又问顾振涛:“那关于瑶妹妹的处罚……”
抬头迎向顾月池的目光,顾振涛蹙眉叹道:“现如今瑶丫头已然让为父赶到祠堂去抄了,你母亲不是要把她嫁出去么?”侧身温柔的看着赵氏,顾振涛道:“娘说只要你身子无恙,凡事由你做主。”
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是他的女儿,把顾月瑶嫁出去,顾振涛心中也有不舍,可她所做之事,又让他气愤难当。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低头苦笑,赵氏道:“我会与她寻个好人家的,老爷不必如此伤怀。”
老夫人说顾月瑶是她的心头肉,为了保全顾月瑶,她宁可豁出老脸对自己的儿媳下跪,好不容易保住了顾月瑶,此刻她又因为自己的孙子,而最终选择放弃她。
看来在老夫人眼里,顾月瑶这块心头肉比面子重要,而孙子则比她的心头肉要重要的多。
嘴角微扬,顾月池轻笑着:“女儿去帮着奶娘收拾东西。”
既然老夫人认错了,事情圆满解决,那赵氏就该早些回顾府才对。
抬眼看向顾月池,赵氏道:“为娘出府之时带的东西就少,没多少东西可收拾的,再说了,潇潇进宫后一直未曾回来,为娘说什么也要等到他回来之后才会回府,你安生坐着喝水便是。”
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顾月池有些忸怩:“那我去问问裴大夫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府。”
她可不想当超级电灯泡。
似是感觉到了顾月池的不自在,赵氏面色微红,“那你顺带着问问他有没有潇潇的消息。”
“知道了。”对父母双亲福了福身,顾月池转身出了大堂。
自从赵氏来到玉柳山庄后,裴慕云也跟着离开了将军府,在将军府里,他共有两个病人,一个是顾月池,另一个就是已经怀有身孕的赵氏,眼下赵氏和顾月池都住在玉柳山庄之内,他自然没有留在将军府的必要。
在玉柳山庄之内,凌潇潇在后院处给裴慕云准备了单独炼药制丹的地方,平日里裴慕云也就住在这里。
屋子的格局是里外套间,外间摆放着两个半大的炼药炉鼎,炉鼎里火烧的正旺,烟气袅袅,一看便知正在炼着丹药。初入房间,便有一股浓浓的药草味传来,一时对药味有些不适,顾月池伸手捏着鼻翼,在屋子里开始寻找裴慕云的身影。
在外间没有找到裴慕云,从两个炉鼎中穿过,慢慢想着里间走去。
“裴大夫”掀起里间门前的草布帘,见裴慕云正站在床前往一个药罐子里倒着什么东西,顾月池不禁轻唤了他一声。
“嗯?”回头看了眼,见是顾月池,示意她可以进来,裴慕云再次回头倒着手里的东西。
提着裙摆迈过门槛,顾月池来到裴慕云身后,一脸狐疑的问道:“裴大夫这是在做什么?”
侧目看了顾月池下,裴慕云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拿起一边的一个小瓷瓶酌量往药罐子里倒着:“一般大小姐要吃的药,我都是提前先调配出来的。”
原来是她的药啊
暗暗点点头,顾月池看见裴慕云手里的小瓷瓶,不禁眸光一闪:“这不是……”裴慕云手里拿着的小瓷瓶,居然是以前凌潇潇让她转交的那只。
当初凌潇潇让她将之交给裴慕云的时候可没说这是用来为她配药的。
知道顾月池要问什么,裴慕云点头:“大小姐看的没错,确实是潇潇让你转交的那个瓷瓶。”
心中有些疑问,秀眉微蹙,顾月池猜测着大概是裴慕云让凌潇潇寻的珍贵药材,注视着瓷瓶稍许,她问道:“这是什么药材?”一般药材将军府都有,犯不着让凌潇潇去找。
“这个啊”把瓶塞塞好,裴慕云抬眼瞥了顾月池一眼:“这是我的神秘药引,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
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话貌似最近很流行啊,顾月池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裴慕云。
学智慧老和尚说话,她没想到裴慕云也有如此诙谐的一面。
见顾月池哭笑不得,裴慕云温和而笑:“这是什么除了我知道是什么,潇潇也清楚的很,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小秘密。”
这药引与凌潇潇有关,他若想告诉顾月池,大可大大方方的直接说与她知道,但是却不能让他裴慕云来说。
秘密
还小秘密
暗暗在心中发笑,知裴慕云的意思是让自己去问凌潇潇,顾月池也不继续追问,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她问道:“自我来到山庄之后就没见过凌潇潇,下人说他奉旨进宫了,可眼下一晃三日,为何杳无音讯?”
“这几日潇潇没回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裴慕云握着小瓷瓶看向顾月池:“这次回京之后,皇上好像安排了很多公事给他,若几日未归,八成是又有重任在身了。”
轻轻点头,顾月池呢喃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等不到他回来了。”
“怎么?”一脸狐疑的看着顾月池,裴慕云转身背靠桌案:“大小姐要离开玉柳山庄?”
“不只是我,我娘也会离开。”笑看着裴慕云,顾月池轻声问道:“我爹过来接娘回府,裴大夫可要一并回去?”
裴慕云想了想便道:“我这里还有两炉丹药没有炼制好,要晚两日才可回将军府,不过大小姐不必担心,这两与夫人的汤药,我会提前安排妥贴的。”
“那两日之后我便派车过来接你回府。”站起身来,顾月池道:“爹娘都在等着了,我暂且跟他们一起回府了。”
又是温和一笑,裴慕云微微颔首。
离开裴慕云的住处之后,顾月池便回到大堂与顾振涛和赵氏回合,恰巧奶娘已然收拾好了东西,没有多待,他们一行几人便随着顾振涛出了玉柳山庄,乘马车向着京城方向缓缓行去。
马车之内,顾振涛与赵氏夫妻二人并肩而坐,顾月池和奶娘坐在另外一边。进了京城之后,透着窗户上的布帘,顾月池仔细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正如凌潇潇所说一般,这个世界的女子不一定全都窝在家里等着嫁人或是已经嫁人正在相夫教子,在人流攒动的京城大街上几乎几步之遥便可看到女子的身影。
忽然,她双目圆睁的瞪着外面的某一处。
见顾月池如此异样,赵氏关切问道:“池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
干笑两声又看向窗外,可随着马车前行,她早已看不到适才所看之处。
过了不多时,马车抵达将军府,在正门驻车,马夫跳下车辕十分恭敬的将车门打开:“将军大人,到了。”
“嗯”
轻应一声,顾振涛**要扶着赵氏下车,却见顾月池仍然一脸呆滞模样。
见此情景,赵氏眉头蹙起:“池儿?”
“啊?”顾月池自思绪中回神,见赵氏由顾振涛扶着下了马车,她忙也跟着下了车。
“莫珊池儿”
顾振涛刚刚站稳脚跟,便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循声望去,她不禁暗暗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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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不留情面
难怪顾月池会觉得吃惊,只因此刻在将军府外大门外几乎站满了府里的所有家主,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除了顾月瑶被罚在祠堂抄写,就连老夫人都亲自出府来迎接赵氏回府了。
看着如此浩荡的迎接队伍,暗道一声老夫人果然万事以孙子为重。顾月池两三步上前来到赵氏身边,看着赵氏嘴角轻抿的静站着,在听到顾振涛的催促声后,她这才搀扶着赵氏缓缓上前。
行至众人身前,顾月池双手交握于腰侧,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孙女儿给奶奶请安。”
“免礼。”微微抬手,老夫人含笑看了眼顾月池后便将目光放到了赵氏身上。
知道赵氏怀了顾家的子嗣,她此刻倒是越看越觉得赵氏顺眼了。
见老夫人一脸笑容的注视着自己,赵氏淡笑着作势便要福身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使不得使不得”忙伸手扶住赵氏的双臂,老夫人脸上皱纹纠做一堆,笑眯眯的道:“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你可是双身子,日子尚浅,还容不得半点闪失,行礼的事情就暂且免了。”
“这……”
抿嘴浅笑的看向顾振涛,见他正鼓励似的对自己笑着,赵氏终是对老夫人点点头,算是应了。
老夫人一直拉着赵氏的手,在她应了免礼一事后,她拉着赵氏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还不快快与当家主母行礼问安。”
话音刚落,只见几位姨娘和顾月霜等人纷纷屈膝行礼,齐整整的跟赵氏问安。
赵氏自始至终一直都在笑着,命众人免礼后,她便与老夫人和顾振涛、顾月池一行人进入将军府,约摸一刻钟功夫后就回到了琴瑟阁。
因担心赵氏身子孱弱而小月,老夫人不理会众人都在琴瑟阁内拜访,坚决不让她在前厅内会客。实在无奈,赵氏只得简单是跟几位姨娘寒暄几句,便回寝室早早上床躺着。
人类是十分矛盾的。
有的时候你不想睡觉,可到头来却偏偏打盹、流泪,就是想早早歇下,而有的时候明明有时间想睡觉了,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如今的赵氏便是后一种情况。
闭上眼睛好长时间,她却睡意全无。
缓缓睁开眼睛,见老夫人已然离开,她在床榻上坐起身来。此时顾振涛去兵部处理公事,奶娘到灶房给她熬药,屋外几个丫头正奉着老夫人的命令在打扫着琴瑟阁,屋子里只留下顾月池一人。
看向倚着床台正在看书看的津津有味的顾月池,赵氏喃道:“池儿若是累了就去歇歇,为娘这里没人陪也是一样的。”
从扉页中抬头,顾月池看向赵氏笑着摇摇头,回道:“最近一阵儿我身子见好,没以前那么虚了,有时也是不用歇晌儿的。”
向外侧了下身子,赵氏亲昵说道:“即便如此,离一年之期尚远,能歇也要歇会儿。”
“女儿病好之时,小弟也该出生了才是。”从窗台前起身,把手里的书籍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顾月池走到一边的桌子上给赵氏倒了杯水。“娘睡不着么?”
整了整上衣襟,赵氏倚靠着身后的床廊接过顾月池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水:“以往在佛堂整日诵经礼佛之时,我睡的也算尚好,这会儿什么事儿都不做,反倒睡不踏实了。”
“是娘有了身孕之后作息改了。”一边轻笑着,顾月池接回水杯,又倒了一杯白水晾在边儿上的小几上。
门前的竹帘被掀起一角,秋玲十分谨慎的透着门竹帘的缝隙向里望了望,见赵氏醒着在跟顾月池说着话,她心中微微安定了几分。
推门而入,她对赵氏福了福身子,道“三姨娘求见。”
“三姨娘?”秀眉微蹙,顾月池对赵氏道:“对瑶妹妹的惩罚,奶奶全都依了爹,她知道这会儿求奶奶无用,八成是来为瑶妹妹跟娘求情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点点头,赵氏也如此认为。
伸手拿起一边的春衫披在身后,赵氏道:“让她进来。”不将顾月瑶送官已然是网开一面,此刻她却还想求情,简直是得寸进尺,她倒要听听三房能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她改变心意。
须臾,秋玲去而复返,她身后跟着的自然是三姨娘。如今的三姨娘,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一脸的忧郁之色反倒显得格外沉闷。
“奴婢见过姐姐。”虽然刚刚才在前厅见过一面,不过三姨娘还是福了福身子,把手里的上好补品交给一边的顾月池:“这是奴婢托人从宫里寻来的安胎药,平日里吃了,对姐姐的身子有益。”
“让三妹妹挂心了。”对秋玲使了个颜色,示意她给三姨娘搬个座椅,赵氏看向三姨娘:“却不知三妹妹找我何事?”
“姐姐。”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三姨娘并未落座,而是屈膝对着赵氏便跪了下来:“瑶丫头少不更事,管教下人不利确实该罚,老爷已然在罚她抄写,修身养性过后,再做事情她自然会三思而后行。”泪珠滑落眼角,三姨娘拿手里的帕子拭了拭,接着道:“还望姐姐念在奴婢就这一个女儿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早已猜到三姨娘是来帮顾月瑶求情的,听她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月瑶要被凌迟一般,心底暗暗冷哼一声,顾月池没等赵氏开口,便佯装不解的问道:“做错事不是要罚的吗?瑶妹妹只是被爹罚写,又不是下大狱,哪里来的三姨娘这般紧张?”
肩膀一僵,三姨娘泪意涟涟的看着顾月池。“大小姐难道不知?待老爷寻到了好人家,就会把瑶儿嫁出去。”
有心把自己的亲姐姐推到湖里淹死,只把她嫁出去不觉得太便宜她了么?
“三姨娘也说爹要为瑶妹妹寻个好人家了。”静静的注视着三姨娘,顾月池淡淡说道:“身为女子总有一日是要出阁的,若果真能寻的到好人家,那嫁出去未尝不是好事,三姨娘该替她庆幸才是。”
“可……”有些哀怨的低下头,三姨娘道:“瑶丫头心气甚高,加之智慧大师说她有富贵之相,本想参加明年选秀好为家族争点荣耀……”
又是智慧大师
顾月池不禁眉头蹙起。
老和尚说顾月瑶是富贵之相,还说她是天乙贵人相呢。
听三姨娘话说到这里,赵氏终于开口问道:“那妹妹的意思是……”
转睛看着赵氏,三姨娘梨花带雨的道:“就姐姐饶过瑶儿这一回,在以后的日子里,奴婢一定好好教导于她,让她好参加明年选秀。”
“三姨娘不觉得求错人了么?”从桌前把水杯端来递到赵氏跟前儿,顾月池低头看着三姨娘,故意说道:“罚瑶妹妹到祠堂抄写的是爹,让瑶妹妹早些出阁也是爹跟奶奶决定,就算要求,你也该去求他们才对。”
闻言,三姨娘身子一颤,语气有些急躁:“府里人众所周知,老爷跟老夫人做此决定根本是为了给夫人个交代,若非如此,老夫人断断舍不得把瑶儿嫁出去,倘若姐姐开口求情的话,他们一定会改变心意的。”
三姨娘之所以不去求老夫人而是来求赵氏,是因为若赵氏改变了心意,老夫人必定乐见其成。
对她来说,既然当家无望,就只能寄望于顾月瑶可以出人头地。倘若哪一日她飞上枝头,那她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一些。
“我为何要开口求情?”三姨娘在打开天窗说亮话,赵氏自然也不客气,脸色一沉,她失笑道:“你我都不是傻子,府里人也都不是傻子,我之所以杖毙夏香难道真的是信了她的话么?”
三姨娘神情一怔
“我那是考虑到老爷的立场。”直勾勾的盯着三姨娘,嗤笑一声,赵氏摇摇头:“若没有主子的命令,夏香区区一个丫头真的敢犯下弑杀小姐的大罪?”
身子不住轻颤着,三姨娘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
讪然一笑,赵氏冷哼:“我借她两百个胆子”
看了眼身边的顾月池,赵氏道:“我不点明不代表心中不明,池儿是我的女儿,她遭此一难,心中最是难平的便是我,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今日我既已退了一尺,你也该见好就收。”
无比艰涩的咽了咽哽在喉间的口水,在赵氏的目光压力下,三姨娘怔怔的低下头来。
不再看她,把水杯送到嘴边,赵氏低眉敛目道:“瑶丫头的亲事我自会看着张罗,她虽为庶出,我却也不会让她去做偏房,对方门户自然也说的过去。”
这已经是赵氏最大的让步了。
“姐姐……”
似是紧绷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三姨娘瘫坐在地上。
虽然在来时便知让赵氏改变主意并不是易事,但她没想到赵氏居然会跟她把话挑明了说。
“你回。”将春衫退下,赵氏重新躺回,双眸微瞌,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三姨娘。
“三姨娘快些起来。”弯身**要把三姨娘扶起来,顾月池看着床上的赵氏,说道:“娘累了,你还是回。”
赵氏的话丝毫不留情面,知她不会再理自己,没让顾月池扶,三姨娘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身来,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赵氏,她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转身看着秋玲把帘子放好,三姨娘脸色一变,眼光渐渐变得怨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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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弈天
三姨娘为了顾月瑶日后的荣华富贵对赵氏下跪求情,赵氏为了顾月池日后的安危毫不留情的回绝了她的请求,同样是身为人母,她们都在为了自己的子女着想,整件事情相互牵扯,势必有一方达不到目的,而这一方便是三姨娘。
自那次求情被拒绝后,三姨娘便再没提过此事,一晃数日而过,这段日子里赵氏在将军府的日子可谓如日中天。因怀有子嗣,老夫人平日里对她都格外亲切,处处谨言慎行,生怕自己的孙子有什么闪失。
那可真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转眼入夏,风少了,天气也越来越热,为了让赵氏休息的好,老夫人特意命人在琴瑟阁的厢房外移栽了不少的绿竹,如此一来即便是外面天气再热,赵氏的屋子里也透着丝丝凉爽。
五月初九便是皇上的大寿之期,关于锦绣江山图,三姨娘早已差人绣好,进献到了宫里。皇后娘娘有旨,待到初九那日,凡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可进宫与皇上贺寿,这其中尤其提到了镇国大将军的嫡妻赵氏。
“这料子的颜色让人看着舒服,样式若做好了,待娘穿到身上,感觉应该差不了。”席地坐在地上的凉席上,抬头看着坐在一边椅子上不停做着针线的赵氏,顾月池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布料。“不过娘不觉得累么?这些活计让秋玲和束草做不就好了?那两个丫头的活计不错,若做好了,娘穿在身上也会很合体的。”
细腻柔滑的手感传来,顾月池决定那是上好的夏衫轻纱料。
这段时间赵氏吃的好,睡的好,妊娠反应也不大,此刻看上去面色红润,也丰满了不少,多置办些衣裳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就顾月池的提议回话,手里的针线熟练的在料子上穿梭着,赵氏笑看了顾月池一眼,低头继续缝制着夏衫:“还没有潇潇的消息吗?”
自从上次离开玉柳山庄,凌潇潇便一直未曾出现过,数数日子,也快有月余了。
沉默良久,久到赵氏以为顾月池没听到她的问话,轻摇臻首,顾月池叹道:“裴大夫今儿早起刚从玉柳山庄炼丹回来,我问过他了,他说凌潇潇那厮一直没回玉柳山庄。”
其实她和赵氏回将军府的那一日,在马车里她曾经瞥见过一个极似凌潇潇的身影,只是一眼,像是幻觉又很真实,早知他会消失这么久,那时她就让马车停下了。
赵氏偷眼看了顾月池一眼,见她一副沉思摸样,不由含笑:“怎么?想潇潇了?”
“想他?”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翻了翻白眼,眉头紧皱,顾月池盯着赵氏,“我烦他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想他。”
赵氏话里的意思顾月池明白,在这个世界姑表结姻很正常,不过可惜的是,她是现代人的思维,实在没办法接受近亲结亲。
盯着顾月池看了一会儿,赵氏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把针脚掐断,她轻轻的甩了甩手里刚刚做好的衣裳,见没什么地方不妥,她满意的点点头,示意顾月池站起身来。
有些怔然的站起身来,依着赵氏在自己身上拿衣裳比着,顾月池嘴角动了动,问道:“这是给我做的?”她以为赵氏是做给自己的。
“这里再收两针线就好了。”比了比肩胛处,觉得略有些肥大,赵氏拿着衣裳坐回椅子上,低眉拆了两处:“自小到大,为娘错过的事情太多太多,连件像样儿的衣裳都没给你做过呢,过几要随娘进宫,少不了一件合体的衣裳。”
即便如今她们母女和睦,赵氏心中对没有陪伴顾月池长大一直都耿耿于怀,过去十几年的亏欠,她永远不曾或忘。
赵氏的脸上母性光辉泛滥,静静的注视着她,顾月池只觉整个屋子都明亮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傍晚时分,落日没入云彩,晕出彩霞片片。
总算有了些轻风,没让丫头跟着,顾月池独自一人走在将军府内,享受着沉闷一天中稍许的凉意。
以前无论她走在哪里,凌潇潇都会跟在身后,现如今他一走数日,顾月池还真觉得有些不习惯。凌潇潇到底去哪里了,她确实想知道,不过却还至于如赵氏所说一般,有多想他,她只是在念着他曾提起的酒楼。
他说过要她帮忙打理酒楼的,如今他不回来,她也只能无所事事的在将军府里待着。
走走停停,顾月池不知走多久,直到耳际隐约传来阵阵箫声,她才停下脚步。
“禁苑”
循着箫声望去,远远的看着禁苑萧索的门扉,顾月池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双凄凉的眸子。
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她渐渐望了曾经想要来这里一探究竟。
站在原处许久,久到箫曲一曲过后又是一曲,似是被某种力量牵引,顾月池缓缓上前,再次迈进了禁苑大门。
与上次无异,依旧坐在假山之上,依旧一袭白色衣衫,那人的黑发随意散搭在肩膀,正聚精会神的吹着手里的碧玉箫。
“你是谁?”
站在假山之下,听着箫声阵阵,顾月池终于问出心中疑问。
箫声停歇,转身看向假山下的顾月池,那男子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在下弈天。”
“弈天?”兀自沉浸在弈天那双阴郁之中满带凄凉的黑眸之中,顾月池呢喃问道:“我们以前见过么?”为何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眼睛,他会觉得似曾相识。
翻身从假山上飘落,弈天温润一笑,俊朗的五官让人觉得格外舒服:“若我记得没错,在两个多月前,小姐曾到过禁苑。”
“以前没见过么?”上次在这里见面的时候,顾月池便对他那双凄凉的眸子有些熟悉感。
弈天摇摇头。
嘴角轻扬,顾月池道:“我……名唤月池。”
弈天点点头,收起长箫,脸上露出一丝暖意:“我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月池小姐若是无事,可以经常过来坐坐。”
这句话本是冒昧的,可弈天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不不做作,让人生不起反感。
微微点头,顾月池转身看着禁苑内的景色,见不远处有一块大石,石头上摆着棋局,她缓缓上前,低头仔细琢磨着棋局:“你自己跟自己下棋?”
“闲来无事,只是自娱而已。”来到棋局前,睨了顾月池一眼,弈天提议道:“若月池小姐得空,可否陪我走完这局棋?”
别的东西没有,功夫倒有的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月池轻笑着坐在棋局一般,执黑子走了一步。
“好棋”低叹一声,弈天执白子也斟酌着落了一子。
本想仔细问问弈天关于禁苑的事情,不过弈天的棋艺甚高,从落子开始,顾月池便开始在棋盘上纠结,实在没能分出心问些什么。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天色渐黑,夜幕慢慢降临。禁苑不似外面灯火阑珊,到了夜里并未掌灯,借着月色又走了几子,顾月池抬头笑道:“我赢了。”
过去这一阵子对围棋她可没少研究。
低眉顺目,弈天点头:“确是小姐赢了。”
笑着起身,顾月池道:“天色已晚,你到了用晚膳之时,我也该告辞了。”
不曾起身,弈天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浅笑道:“貌似禁苑之外已经没人看守,若月池小姐何时有兴,你我再杀上一盘。”
“一言为定。”因弈天的一抹浅笑,顾月池多日来平静的心湖起了丝丝涟漪,有些诧异于自己的心绪,她问道:“既然你提及到禁苑,我便多问一句如何?”
挑挑眉,弈天看向顾月池。
顾月池问道:“此乃将军府禁地,你怎会在此?”
弈天回道:“若我说我乃身负重罪之人,一早便被监禁于此,月池小姐可还要再问?”说完话,他将手里的棋子哗啦一声放进棋罐之内。
微微思忖,知对方说话点到为止,顾月池便不再多问,轻挥了挥手,她便匆匆的出了禁苑。
顾月池完全走出禁苑大门之后,弈天方才从棋盘中抬头,只见他双眸中眸光闪烁不定,翻手便把刚刚装好的棋子悉数倒在了棋盘上。
若论长相,弈天属于那种俊朗型的,绝对不及凌潇潇长的好看,可面对他的眼睛,他的笑,顾月池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顾月池不想去理会,她只知道跟弈天一起下棋,她可以平心静气的坐上一个多时辰。
顾月池回到琴瑟阁的时候,赵氏已然用过晚膳,见她独自一人进了前厅,赵氏眉头一皱,不满说道:“你这孩子出去也不说带个丫头,到了晚膳时候也不知回来”
刚刚赵氏已然让秋玲和束草找遍了各房,可就是不见顾月池的影子,眼下见她平安回来了,她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知赵氏是担心自己,顾月池轻笑着上前搀着赵氏回到桌前:“只是在府里随便走走,娘犯不着如此紧张的。”
有些不悦的嗔了顾月池一眼,赵氏边吩咐奶娘给顾月池摆膳,边道:“即便在府里,以后也要带上秋玲或是碧珠。”
“女儿遵命。”顾月池十分夸张的对赵氏福了福身子。
被顾月池的样子逗的发笑,赵氏正了正脸色,说道:“适才潇潇等了你许久,才刚走你便回来了。”
秀眉微蹙,顾月池看着赵氏:“他没说过去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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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同榻而眠
凌潇潇一走便是月余,连裴慕云都不知他去哪里又在做什么,虽想着他大概不会跟赵氏提及,不过顾月池还是很想知道。
别有深意的笑笑,赵氏轻轻摇头。
早知会是这个结果,顾月池无所谓的耸耸肩,端起粥碗开始喝起粥来。
琴瑟阁里的膳食越来越多样,天气越来越热,今日晚膳的菜肴就以凉菜为主。说实话,顾月池还是十分恶腥的,别看她喜欢吃肉,可裴慕云交代,她的饮食必须清淡为主,无奈之下,她打从吃药开始,便过着每日小菜两三样,清粥一两碗的日子。
晚饭过后,天气变得闷热起来,跟赵氏闲谈几句,顾月池便准备回房沐漱。
“潇潇……”在顾月池起身的时候,赵氏忽然开口,见顾月池转身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赵氏叹道:“潇潇好像受伤了。”
心中微怔,眉头蹙起,顾月池问道:“伤在哪里?可严重?让裴慕云医治过了么?”
静静的注视着顾月池,赵氏轻笑了笑:“我看他在这里坐了许久,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
暗暗松了口气,顾月池点点头便要往外走。
见顾月池往外走,赵氏忙问:“要去看他吗?”她以为顾月池要去玉柳山庄。
其实对于凌潇潇与顾月池,她是乐见其成的。
回身看着赵氏,顾月池摇摇头:“不急不急,他的性子娘还不清楚?今日我不去,他明日也会过府的。”
说完话,她对束草勾了勾手指:“洗沐去。”
见顾月池一脸闲适的闭着双眼,一边仔细的往木桶里撒着从花园里采来的花瓣,束草一边道:“吃了裴大夫开的药,小姐的起色变得红润不少。”
通过几个月的相处,束草深知顾月池其实还是个十分好伺候的主子,她总是平平静静,好似从没什么脾气一样。主子脾气好了,当奴才的自然而然也跟着热络起来。
舒舒服服的躺在木盆里,周身被水气熏蒸,顾月池缓缓睁开眼睛,笑了笑:“身上的肉也多了不少呢。”
以前的顾月池因身子孱弱,可用瘦骨嶙嶙来形容,让人一看便是身上带病,不过经过不到三个月的调养,顾月池现在的身体可算好多了,自然也丰腴不少。
把盛着花瓣的篮子搁到边上,束草拿起丝巾改为顾月池搓着手臂:“小姐天生丽质,怎么长都好看。”
淡淡一笑,舒服的喟叹一声,顾月池不再言语,静静的享受着沐浴的感觉。
在沐浴之前,束草早已准备好了顾月池要换的衣裳,待到她出浴之后,穿上那一件样式简单的素白长裙,显得整个身形修长曼妙。
将顾月池身上打整妥贴,束草已然累的满头大汗。
伸手擦了擦额际的汗渍,她轻声低语:“这天儿是越来越闷了,让人喘过气来。”
因刚洗沐过,顾月池虽觉自身清爽,却也觉得天气憋闷。从梳妆台上拿起篦子,眉头皱了皱,她推开房窗,迎面既无一丝微风袭来:“刚刚我出去的时候还有点风呢,这会儿到纹丝没有了,这天儿是憋着雨呢。”
“嗯”从一边拿起圆扇,束草走上前去,仔细的给顾月池扇着:“过会儿就该下了。”
点了点头,顾月池挨着窗户坐在一边的矮凳上,一边梳头,一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过了没多久,柔润如丝的长发渐干,拿条帕子简单的在头上扎了个马尾。虽穿越成了千金小姐,不过顾月池到底是现代人的思想,容不得丫头们给她守夜,
吩咐束草备好茶水,让她早些回去歇着,她便准备上床歇着。
天儿闷的让人心慌,躺在床榻之上,手里拿圆扇不停的扇着,顾月池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
有些颓然的坐起身来,顾月池把圆扇随意丢在一边。“也不知凌潇潇伤的怎么样”
好吧,她承认,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的。
轰隆一声闷雷传来,顾月池只觉身子一震,转眼便看向窗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房门是关着的,因天气太热,束草在临走以前要关窗子,却被顾月池阻止了。
闪电过,雷声起,紧接着便起了风。风猎猎的刮着,吹响了窗子,也吹熄了屋里的油灯。
“这鬼天气”窗户扇子不停扇动着,顾月池急忙起身下床跑到窗前。
雨哗啦呼啦的倾盆而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屋前后的三扇窗户都关好了,顾月池终于舒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脸上被风夹杂而来的雨水,顾月池刚想转身回床上歇着,却不期瞥到一道男子身影。
“谁?”
几乎是条件反射,顾月池第一反应便是抄起手边的花瓶向着黑影投掷过去。
男子微微侧身,花瓶从他身边擦过,只见他随手一抓,花瓶已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采花贼?
心中闪过这三个字,顾月池暗道:“这采花贼胆大包天,居然敢到将军府来撒野”见一击未中,她转身便要打开窗户大喊。
身形极快,男子把花瓶归于原位,已然闪身到顾月池前方,伸手便掩住了她微张的嘴巴:“别喊,是我”
那声音何等熟悉,熟悉到顾月池一听便知是谁。
伸手扒开他的大手,她惊魂未定的转身看着身边之人,压低声音道:“凌潇潇你这么神出鬼没作甚?嫌我活的太久了不是?”
“你不是说过吗?我每次出现没一次正常的。”知顾月池不会乱叫,凌潇潇顿时显得轻松不少。
窗外电闪雷鸣雨势渐大,屋内顾月池借着闪电的光亮看了凌潇潇一眼,便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来压惊,一口气喝完一杯,她转身说道:“我就奇了怪了,明明不是登徒浪子,为何你总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邪气一笑,并不回答,凌潇潇缓步走到顾月池的床前,呈大字型仰躺其上。
见凌潇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躺在了自己床上,顾月池脸色一僵,正色说道:“还是你想籍此来掩饰什么?”
眼睛静静的望着床纱片刻,侧头盯着顾月池僵硬的神情看了半晌,凌潇潇依旧无所谓道:“随你怎么想。”
“你……”
实在被凌潇潇气极,顾月池快步来到床前,抬脚踢到凌潇潇小腿上。“这是我的闺房,我的床,哪容得你来躺……赶紧起来。”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凌潇潇压根儿就没动,顾月池的那一脚对凌潇潇来说就像挠痒痒一般。
“喂”顾月池是没胡子,倘若有的话,此时能用吹胡子瞪眼来形容。
见踢了凌潇潇一脚不起作用,她伸手便要打在他身上。
突然伸手,将顾月池的手整个握住,一收力,凌潇潇把她整个人都拉倒在床上。
“你……”
脸色攸的变红,顾月池刚想开口骂人,却见凌潇潇正对她比着一根手指:“嘘――”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借着闪电见外面有人影走动,顾月池问道:“谁在外面?”
“是奴婢”应了声,束草忙道:“小姐屋里的窗子没关上,这会儿风大雨大的,奴婢急忙过来看看。”
“呃……我自儿个关上了。”嗔了身边的凌潇潇一眼,心想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凌潇潇在自己屋里,顾月池对束草吩咐道:“你去看看娘那边的窗子关好了没”
深更半夜的,一个大男人闯到一个姑娘房里,即便没什么事儿,传出去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儿呢。
“奴婢这就去。”
束草应了声,忙向着赵氏就寝的方向行去。
待到束草走后,顾月池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转头见凌潇潇正双眼含笑的看着自己,她气恼的拧了下他的胳膊:“起来,下去。”
哎呦一声
凌潇潇捂着被顾月池拧过的手臂毫无正形的嚷道:“小月月真没同情心,我这里挨了一刀还不够,你居然还雪上加霜。”
心里咯噔一下,顾月池忙看向凌潇潇的手臂,恰好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他的那条手臂之上果然往外渗出丝丝殷红。“听娘说你受伤了,到底伤在哪里?除了这里还有别处吗?”
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方干净帕子,顾月池低头蹙眉给凌潇潇把手臂包扎了起来。
嘴角噙笑,凌潇潇不多言语,径自拉起顾月池的手闭上双眼。
“喂”眉头拢起,看凌潇潇一副赖皮模样,顾月池想抽手,使了半天劲儿却不能成行。
“只是小伤,没伤到别处。”没有睁眼,凌潇潇嘴角微扬。
“要睡也不能在这里睡啊”晃着凌潇潇的手臂,顾月池催促道:“赶紧起来,到裴慕云那里,或是厢房去歇着。”
开……玩笑
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虽说女子可以外出谋求发展,可男女未婚之前共处一室照旧是大大的不可为。
“外面雷雨交加,我身上有伤,怎能出去?”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凌潇潇慢慢说道:“我只歇一会儿,雨停了就走。”
“那也不行”一脸坚定,顾月池坐起身来。
“累……”凌潇潇打着商量:“让我在这儿睡会儿,醒来之后告诉你个秘密如何?”
“告诉我什么秘密都不行”言辞凿凿的拒绝了凌潇潇的提议,顾月池想要拉他下床,怎奈他一副死猪样,早已沉沉睡去。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想要下床去别的厢房将就一宿。抽了抽手,又抽了抽手,在她抽了n次之后,凌潇潇依旧死握着她的手不放,让她想走都走不了。
不怕不讲理,就怕不要脸。
可这会儿凌潇潇是既不讲理,也不要脸。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渐渐的困意来袭,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顾月池把心一横,所幸直接倒在床上跟凌潇潇同榻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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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凌潇潇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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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夜里下了一夜大雨,空气变得格外清新,鼻息间传来夹带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顾月池纵了纵俏鼻,努力的掀了掀自己沉重的眼帘。
“小姐,您醒啦?”
一脸笑意,刚刚打开窗子的束草见顾月池睁开双眼,忙走到床前把屏风展开,准备伺候她更衣。
凌潇潇虽然早早便离开了,可她的手却依稀还感觉的到昨夜里被他紧抓着的感觉。六神未全,长发摩挲着绣枕看向一边,顾月池看了看自己已然空无一物的纤手,微微定了定神。
他说等他醒来会告诉她个秘密,可她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暗骂自己一句疯了,顾月池坐起身来,由束草伺候着更衣。
束草手里拿着的是昨日赵氏为她新作的那件轻纱薄衫,顾月池有些不解的问道:“昨儿个娘才刚做好的衣裳,暂且放着吧,日后再穿。”
那是赵氏的一片心意,顾月池想好好保存。
走到屏风后,将薄衫放到矮几上,束草接过顾月池刚刚褪下的长裙,说道:“今儿一早宫里有公公来传旨,让夫人和小姐一同进宫呢。”
心中一惊,刚刚穿上一只袖子的手臂一怔,顾月池蹙眉:“宫里?”
“是”点点头,给她套上另外一只袖子,束草低头系着薄衫腰际的绣带:“夫人说来人是皇后娘娘的近身太监。”
是皇后要召见她们母女?
她知道赵氏与当今皇后曾是手帕之交,皇后召见赵氏合情合理,可她一直是个半病怏怏,今日怎么想起让她进宫了。
心中疑虑顿生,顾月池穿好衣裳后,又仔细洗漱一番,这才端坐于梳妆台的铜镜前等着束草给她梳头。平日里怎么都好,今日若要进宫面见皇后,便不能再怠慢了。
拿起篦子仔细的把顾月池的长发梳通,束草先将她的发丝分为前后两部分,前一部分分两边编了两条发辫,发辫箍头向后会于脑后,后一部分则压着发辫堆做一髻。因顾月池尚未出阁,发髻下留有薄丝少许,自然垂落双肩。
照着菱花铜镜里自己的娇颜,顾月池轻轻笑着,一脸惊奇道:“这发髻倒是挺新颖。”束草今日给她梳的发髻以前从未梳过,梳出来效果也很好。
放下篦子,打开桌上的首饰盒子,束草拿出一只杏叶簪子插在顾月池发髻上照了照:“夫人有吩咐,让奴婢把小姐妆点仔细些。”
秀眉蹙了蹙,顾月池心下微微有些纳闷。
对着铜镜摇摇头,束草将杏叶簪子取下,又换上一对简单的蝴蝶夹子。“小姐人长的标致,戴什么都好看。”
瞥了束草一眼,顾月池哼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做心里一套嘴上一套了,与杏叶簪子相比,我更适合简单一些的蝴蝶夹子不是么?”
被顾月池一月点破,束草低头轻咳一声,只是干笑却不再言语,拿起一边的胭脂开始在她脸上涂抹起来。
“够了够了。”见束草势要将自己的脸上堆上一层胭脂,顾月池推了推她的手,道:“这大热天儿的,涂抹的厚了想起痱子不成?”
“呃……”把手里的粉饼放好,束草道:“夫人说……”
顾月池美眸一瞪,束草便缄默不语。
一对蝴蝶夹子,一缕素色丝带,简单的图了些胭脂,顾月池觉得足矣,便起身前往赵氏屋里与她一起用膳。
对于顾月池的妆容,赵氏还算满意,早膳之时,她与顾月池简单说了些进宫要注意的地方,免得她到时出了什么纰漏。用过早膳,母女二人便带着奶娘和秋玲两人上了候在府门前的马车。
顾月池今日所乘坐的马车与过去几次不同,到底是要去皇宫大内,马车自然也华贵了不少。双骑大车,车内三边设座,中间空处也铺着上好的绸料,让人觉得又舒适,又宽敞。
马车出将军府便向着人口密集的京城中央驶去,透过车窗,顾月池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行人,回头问着赵氏:“皇后娘娘召见我们母女进宫所为何事娘可晓得?”
赵氏淡淡道:“皇后尚未大婚之前娘便相熟,她为人亲切,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是坏事。”
赵氏既说这话,便是不知了。
嘟了嘟嘴,她再次看向窗外,兀自低喃道:“凌潇潇以前说要我到酒楼帮忙,这会儿倒黑不提白不提了。”
赵氏听到了顾月池的话,却只是笑笑,不发表任何评论。
大楚皇宫位于京城中央偏南处,占地辽阔,建筑巍峨。过了宫门盘查之后,马车从北门进宫,顺着宽敞的石砌大道一路向里,走了大约一刻钟功夫,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吗?
跟着赵氏下了马车,放眼周围飞檐走瓦的精致宫殿,心中默默数着前方高耸的石阶,顾月池难免暗暗赞叹。
曾经她到过故宫,到过颐和园,不过那里已然是空寂死城,早没了人烟,如今看着眼前的皇宫正当时,她心中感受自是难以言明。
“顾夫人”
一声轻唤,从前方大殿处走来一位身着海蓝色宫服的太监,此人面容清秀,声音极细。
面露暖色,赵氏对来人笑着喊道:“海公公。”
“呃……”
听了赵氏对对方的称呼,顾月池心底忽然想起鹿鼎记里的海大富。
囧,原来海姓如此普遍啊
“这位是皇后身边的近身总管海公公。”对顾月池介绍着来人,赵氏转而对海公公道:“小女月池。”
迎着海公公打量的目光,顾月池微微颔首。
“奴才见过月池小姐。”说着话,海公公对顾月池恭了恭身子。
眉头皱了皱,顾月池心中诧异。
这海公公是皇后身边的近身太监,看年岁便知在宫中资历不低,凡是宦官在宫中得势,在宫外自然比之一般官员要吃的开,也必然眼高过顶,适才对赵氏都不曾如此,却对她这个做女儿的小辈儿恭敬行礼,难免不引人深思。
和赵氏一起跟着海公公步上台阶,拾级而上,顾月池难免累出一身汗意,连接台阶的是座宽阔的宫殿,匾额曰为凤仪殿,按着规矩把奶娘和秋玲留在外面,进了凤仪殿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凤仪殿外骄阳似火,凤仪殿内凉爽涟涟,有些惊讶于宫殿内的制冷程度,顾月池看了看赵氏,见海公公依旧往前走着,连忙跟上前去。
“姨母”
正在顾月池和赵氏在向内殿走去之时,凌潇潇的声音却不期从后方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顾月池便想起他昨夜里的无赖行径,眉头纠结着转身,看着今日一身蟒袍的凌潇潇,她神情一怔,居然有了惊艳之感。
此时的凌潇潇身着一件泛明蟒袍,蟒袍色泽介于白黄之间,袍身正中束有镶玉扣带一条……什么人就穿什么衣裳,这身蟒袍将凌潇潇身上的飘逸之感尽皆展现无遗。
妖孽啊妖孽
心中暗暗如此思忖,顾月池不禁对他翻了翻白眼。
“奴才见过十一皇子。”
拂尘甩至肩外,海公公对着凌潇潇低头恭身。
“免”折扇一挥,凌潇潇看向赵氏:“今儿一早进宫才知母后传了姨母,我可是一下早朝便急赶着过来的。”
表里不一
这会儿倒显得正经不少。
看着凌潇潇如此严谨模样,顾月池不禁又蹙了蹙眉头。
既然是急赶着过来,必有让他着急的事情,眉梢一挑,赵氏笑看着凌潇潇,等着他下面的话。
对赵氏笑笑,凌潇潇瞥了眼顾月池:“我找月池表妹有些事要说,姨母先去见母后如何?”
点了点头,叮嘱一句莫要太晚,赵氏便随海公公进了内殿。
待到众人离去,独留两人,顾月池便毫不避讳的开口问道:“找我什么事?”
仔细的端详着顾月池今日的装扮,凌潇潇有些暧昧的笑笑,慵懒说道:“昨儿在你房里过夜之时我不是说过醒来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吗?”他故意在过夜两字上加重语气。
“你……”
脸色赧然,顾月池抬脚便对着凌潇潇的锦靴狠狠踩了下去。
比她更快,凌潇潇微微侧身,躲过她的玉足偷袭。
实在有些气恼,顾月池催促道:“什么秘密赶紧说来,我还等着去见皇后娘娘呢。”
“是秘密自然不能在这里说。”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凌潇潇轻声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我会姓凌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大楚皇室复姓欧阳,玉妃与赵氏一母同胞,应该也姓赵,可凌潇潇却布衣名曰凌潇潇,为何姓凌呢?虽然顾月池曾经有一段时间确实纠结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实在不明白凌潇潇为何这会儿突然要在这里告诉她。
似乎是上了瘾,又似是成了习惯。
十分自然的拉起顾月池的手,凌潇潇转身便向凤仪殿左边的偏殿走去。
“喂”
跟昨夜一般用力的抽了几回手,却总是抽不回来,顾月池也懒得抗议,任由凌潇潇拉着自己进了偏殿。
屏退左右,命宫女们悉数退下,凌潇潇找了个最凉爽的位子让顾月池来坐。
在偏殿落座,拿起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吃了一小口,她看向凌潇潇,静等着他开口说秘密。
静静凝睇着顾月池片刻,凌潇潇有些感慨说道:“其实仔细说来,这个秘密姨母也是知道的,只是却不会跟你讲。”眸子波光流转,他缓缓的道:“我母妃与姨母其实并非一母同胞……”
顾月池怔住,刚放到嘴巴的水果顿时失去了它原本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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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斩草要除根
怔怔的放下拿着水果的手,顾月池目光炯炯的盯着凌潇潇看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既是秘密,又牵扯到我娘,娘既然不说,你也无需告与我知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当初老夫人跟她提及玉妃的时候,也说她与赵氏是一母同胞,此时凌潇潇说不是,里面必然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她也是有好奇心的,不过却也知道好奇心足以杀死一只猫的道理。
不以为然的笑笑,凌潇潇摇头晃脑,道:“你并非外人,再说是我答应过你的,今儿便一定要跟你说。”
顾月池摇头:“我现在不想听了。”
说完话,她便四下打量着偏殿内的摆设,不再看凌潇潇一眼。
顾月池想不通,凌潇潇平日里与她说话的机会有的是,何必非要在她被皇后娘娘召见的时候说这个呢。
凌潇潇只是笑。
随意的坐在顾月池身边的红木圈椅上,他颇为无奈的打开扇子扇着:“压子你可知道是何意?”
“压子?”
视线在凌潇潇俊逸的脸庞来回穿梭,顾月池问道:“你的意思是……”
玉妃比赵氏虚长两岁,若是以压子而论,那她该是那个压子的孩童。
默默点头,凌潇潇道:“所谓压子,民间有说法,结婚不生子或者生了养不住,就抱养别人家的孩子,以后就能压住生子了。以前赵家长房不生,便寻了我娘过去压子,到后来便得了姨母跟舅舅。”
从赵氏的口中顾月池得知,赵家如今虽已家道中落,却也有子嗣继承,当年在她下面还有一嫡子,如今赵家便是由他掌家,只不过当年赵氏是下嫁,以至于跟娘家往来从疏,经她十几年佛堂一度,便又都没了联系。
张了张嘴,顾月池问道:“凌姓难道是姨母的本姓吗?”
仔细说来不管玉妃姓什么,她倒也还算幸运。幸亏当初她是去给长房压子,由此即便后来赵家果真有了子嗣,在名分上她也还是嫡长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凌潇潇点头,“当年母妃薨殁那年曾与我提及,她娘家本姓凌,在京城之中可能也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顾月池听了微怔,心中有所猜测,她问:“那你可知道是哪一家?”
“我也是刚知道不长时间,姨母还不知道。”凌潇潇笑了:“是城东凌家。”
城东凌家?
檀口微张,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顾月池脱口问道:“那不是皇后娘娘的本家?”在进宫前赵氏曾与她提及过当今皇后的本家儿。
伸手拿起食锦盘里的酸辣饼咬了一口,凌潇潇点头:“今次自关外回来母后曾找我谈话,说话间提及此时,原来我母妃与她才是亲姐妹。”凌潇潇没说的是,正因皇后知道了他的身份,才重新规劝皇上将他从边关召回。
玉妃跟赵氏不是亲姐妹,跟皇后娘娘是……脑子里一片纷乱,顾月池抬手示意凌潇潇不要说话,心中思绪飞转,开始仔细捋清头绪。
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想了又想,顾月池疑惑问道:“为何皇后娘娘以前玉妃姨母尚还在世之时不提此事,如今过去十几年却重又提及?”关于这一点,她有些想不通。
凌潇潇解释道:“赵家与凌家祖上乃是世交,母后比姨母虚长一岁,我母妃比母后虚长一岁。按古礼压子压小不压大,可当时母后身子孱弱,时不时便犯病发热,心痛她过去养不活,外祖母这才一咬牙把母妃送到了赵家。两家曾经约定,谁也不得对孩子提及此事。”
不对啊
“可你说玉妃姨母在薨殁那年就知道此事,她知道了,皇后娘娘也该知道啊”贝齿轻咬唇瓣,顾月池问出心中疑惑:“既然玉妃姨母跟皇后娘娘是一母同胞,为何在几年前玉妃姨母遭遇劫难之时,她却不闻不问呢?”
“母后那个时候还不知情。”
回了顾月池一句,凌潇潇语重心长道:“七皇兄乃母后所出,那年他遭逢不测,母后一时受不了打击,心神险些涣散。”提起当年之事,凌潇潇语气沉重,在那次事件中皇后失去了亲生儿子,他的生母也为了保全他毅然赴死。
当年他尚年幼,所承受的打击何其之大?
伸手拿过凌潇潇手里吃了一半的酸辣饼,顾月池低眉敛目的把饼放回盒子里:“你身上有伤,少吃些辛辣之物。”
嘴角微微上扬,心知顾月池是关心自己,凌潇潇也不多说什么,径自取了颗水果来吃。
“你的秘密我会记在心底。”站起身来,看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转身向外走去:“我不能让皇后娘娘等太久。”
“小月月”盯着顾月池的背影喊了她一声,凌潇潇朗声道:“你我并无血缘亲情。”
呼吸一窒,交握于身前的双手紧紧攥着,顾月池有些疑惑的转身看向凌潇潇。
并非血缘亲情
为何她觉得这句话才是凌潇潇今日要说的重点?
是错觉吗?
摇摇头,走出偏殿,她独自一人向着凤仪殿内殿走去。
在内殿堂口,海公公一直在等着顾月池,见她走来,他忙上前道:“月池小姐。”
浅笑颔首,顾月池问道:“娘这会儿可见着皇后娘娘了?”
点点头,海公公道:“顾夫人跟娘娘此刻相谈甚欢,吩咐奴婢在外候着您呢。”
恬然而笑,顾月池道:“请海公公进去通禀。”
恭敬的笑着,海公公转身没入堂口处。
须臾,他去而复返,行至顾月池跟前:“月池小姐请随奴才入内。”
“有劳海公公。”
跟在海公公身后,顾月池进了凤仪殿内殿。
凤仪殿内采光优良,摆设得意,处处奢华。偌大的内殿之中,高座之上一把凤椅,排下两排分坐雕栏扶椅,赵氏居于左下,正与高坐凤椅之上的女子相谈甚欢。
身为当朝皇后,母仪天下,皇后凌氏仪容大方,着装金黄满皆盛荣,让人看上一眼便会心生敬意。
缓缓上前,顾月池低眉顺目的看着脚下光洁彩釉的石砖地板,恭敬屈膝:“臣女月池叩见皇后娘娘。”
“平身。”微微抬手,皇后说道:“抬起头来。”
深吸口气,顾月池定了定心神,欣然抬首。
四目相对,仔细打量顾月池片刻,似是觉得十分满意,皇后嘴角扬起,微微一笑看向赵氏:“果然是莫珊的女儿,容貌标致,气质高雅,形神与你极为相似呢。”
身为人母,若是有人夸奖自己的女儿,心中怎会不高兴?
一脸笑意,赵氏回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示意顾月池落座,皇后看着赵氏道:“适才我所提及之事你说要问问女儿的意思,这会儿孩子来了,你问了便是。”
眉头皱起,顾月池看向赵氏,不知皇后所言为何。
“这……”笑意微敛,赵氏抬头望着高坐于上的皇后,面露犹豫之色。
“还是由本宫来说吧”见赵氏一脸犹豫,皇后看着顾月池,仍旧一脸笑意:“孩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何?”
心中咯噔一下,抬眸迎上皇后的双眼,瞬间又转移开来,顾月池心中思绪急转。
得饶人处且饶人
皇后说这话,难道……
“没错”笑着点头,皇后直入主题:“本宫是要为你妹妹求个情”
喝――
倒抽一口凉气,顾月池心想三姨娘还真是本事通天,居然请到了如此一位大大的说客。
见顾月池不言语,皇后轻笑一下:“顾家三姨娘前些日子替本宫办了件不错的差事,不要什么奖赏,只求本宫与顾家二小姐求个人情。”
皇后娘娘要求的人情,有谁敢不给?
看了眼赵氏,见她只是对自己微微苦笑,顾月池心知她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心中冷笑一声,她小心的问道:“三姨娘既要了这个赏,合着便该把整件事情跟皇后娘娘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皇后点点头。
顾月池又问:“恕臣女冒昧一问,若皇后娘娘身处臣女之境地,会如何自处?”
“虽是奴才下的手,却一定不会跟主子脱了干系。若是放在本宫身上……斩草要除根……”皇后轻笑一声,秀容渐厉:“死的恐怕不只那个贱婢一人。”
后宫佳丽三千,明争暗斗比之区区一个将军府要激烈的多,能够在后位一坐数载,皇后娘娘见过的腥风血雨自不在少数,亲子被弑之后,她的心早该到了冰封之境。
斩草不除根,实为宫斗之大忌
早已料到了皇后会如此回答,顾月池起身屈膝,低声应着:“臣女身份卑微,不能更不敢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但同为女子,臣女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有第二回。与其处处防范,倒不如斩草除根,她是臣女的妹妹,若要臣女杀她,臣女做不到,也正因为她是臣女的妹妹,若要饶过她,臣女更加做不到。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得饶人处且饶人”
四两拨千斤
有些惊讶于顾月池的回答,皇后注视着她的眸光隐隐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低眉一笑,她出乎顾月池意料的对赵氏道:“既然孩子这么说了,那就照她的意思做,顾家二小姐的夫家莫要太差即可。”转身看向海公公,她吩咐道:“去给顾家三房传话,此事就这么了了,莫要再提。”
顾月池驳了皇后的面子,本以为她会以身份施压,迫她改变主意,却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个样子。
有些惊讶于皇后的反应,她静了一下,蹙眉问道:“皇后娘娘不气?”
“本宫为何要气?”对顾月池的表现十分满意,含笑问了她一句,皇后让她起身,道:“潇儿说你不喜争斗,开始时本宫还真怕你会慑于本宫的身份而委曲求全。如今看来,本宫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看着顾月池坐回座位上,皇后微眯了眼:“顾家二小姐的亲事由莫珊做主,大小姐的亲事由本宫做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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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亲事
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月池看了眼赵氏,见赵氏有些担忧的正看着自己,她这才如梦初醒。
刚刚才坐下,又再次站起,她呐呐问道:“皇后娘娘是要给臣女做媒?”她是的性子是能忍则忍,智商却没有问题。皇后的话说的十分明白,若她还听不出何意,那可就当真是白痴了。
恬笑一直挂在脸上,皇后点点头,轻语道:“本宫本有意请皇上亲自赐婚,可又怕错点了鸳鸯谱,所幸本宫与你母亲知交甚笃,今儿便传你们过来提前问问。”
皇后娘娘的话说的轻声轻语,可顾月池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她是有心替她保媒,而且这亲事还势在必行,即便她不应,到头来也会由皇上出面赐婚,眼下她亲自传她们来议此事,是在用软法子在给她做足面子。
不过皇后娘娘要给她跟谁赐婚呢?
思绪转了转,回想起适才在偏殿凌潇潇说过的话,顾月池的心里大概有了些谱。
适才她还在纳闷,他为何一定要把自己的秘密说给自己听,这会儿听皇后说要给她做媒,顾月池大约也猜到了些其中的厉害关系。
皇后凌氏共育有一子一女,子为七皇子,殁于几年前的立储风波,徒留丹阳公主一女。七皇子死后,皇后本应没了争储之心,但如今不同了,随着她知道凌潇潇生母的身世,她势必会想要把他推上储君之位。
七年前害死七皇子的人不会是玉妃,关于这一点,皇后该心知肚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凌潇潇登上皇位,那玉妃必然会正名,且名留史册。
不过整件事情又有些顾月池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说凌潇潇一直在强调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在这个世界,表亲可是可以结亲的啊
在顾月池思忖之际,只听赵氏淡淡问道:“却不知皇后娘娘所说的是哪家的公子?”
“自然是我皇家的。”双目璀然,皇后娘娘端起刚刚呈上的酸梅汤浅畷一口,黛眉轻挑:“不知莫珊觉得皇十一子潇儿如何?”
早已有所推断,听皇后果真说出是十一皇子凌潇潇,暗道一声果然,顾月池并未立即表态,只是看着赵氏。
“十一皇子乃臣妇胞妹所生,臣妇对他自是甚为了解。”早已想要把凌潇潇和顾月池凑做一对,赵氏看了眼顾月池,对皇后回道:“只是不知池儿做何想法。”
顾月池的性子她这个做娘的最为清楚,凡事顺其自然最好,若有外力硬推,她反倒会心生抵抗之意。
听赵氏的话,便已知道她的意思。
不再看她,皇后娘娘微微倾身看着顾月池:“丫头,你自儿个觉得这门婚事如何?可有违你的心意?”
顾月池认真的思量了下,垂首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爹娘同意,臣女自然没有违背之礼,只不过……”
皇后追问:“只不过什么?”
长睫微颤,顾月池抬眸看着皇后,回道:“只不过娘曾许我一年无忧时光,眼下臣女还从未想过终身大事。”
皇后刚刚便说了,此事她说不通便会让请皇上指婚,这就意味着此事不能驳。适才在顾月瑶的事情上,她没有卖皇后的面子,此时若再驳此亲事,到头来不但得罪了一国之母,若皇上赐婚,她还是会落得个相同的结果。
此时驳不得,只是她不想立刻就应下。
闻言,皇后以眼神询问赵氏。
只见赵氏点头,道:“臣妇却曾许过小女一年无忧时光。”
了然的点点头,皇后神色微敛:“以前既然未曾想过,那今儿回去便好好想想吧。”
“……”
顾月池沉默片刻,终是微微颔首。
“莫珊回府后将此事仔细跟顾老夫人说了,看她有无别意。”又跟赵氏交代了几句,皇后最后对顾月池说道:“过几日五月初九便是皇上诞辰之期,若想好了早些回了本宫。”
“呃……臣女谨遵懿旨。”
五月初九,还有屈指可数的几日而已,若说是考虑终身大事,皇后给她的时间太短,根本就没想让她真的考虑。
皇后娘娘今日召见赵氏和顾月池母女,一共有两件事情。
一件是替顾月瑶说上一句好话,毕竟她曾在后花园见过顾月瑶一面,自知顾月瑶玲珑剔透,是个可人儿,若日后进宫,在后宫之内必然拔得头筹,可惜的是有了顾月池四两拨千斤的一问,她暂且将这个念头放了放。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凌潇潇和顾月池的婚事了,若说前一件事她可以眨个马虎眼,是盘开胃小菜,那顾月池的亲事就是饕餮大餐,她是势必要促成的。
在赵氏和顾月池离开凤仪殿时,皇后又赐给顾月池一些番邦进贡的绫罗绸缎,道是让她多置办些好看的衣裳,日后好穿着进宫,时不时的来陪她说说话儿。
重新坐上马车,马车沿着原路返回。
安坐在马车之内,奶娘和束草坐在外围,赵氏与顾月池母女俩相对而坐。四目相交,赵氏微微笑着:“潇潇这孩子自幼疼你,护你,倘若你嫁给了他,娘倒是可以放心的。”
顾月池心思转了转,只是对赵氏淡淡的笑着,就是不接她的话茬。实在觉得不能让赵氏添堵,顾月池轻语道:“此事娘做主便是,女儿听娘的。”
顾月池说这话有些言不由衷,不过今日之事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自然知道此事驳不得。微微静了静,赵氏道:“若你真的不愿,也可直接回了此事,到时候一切有娘在。”
感激的看着赵氏,顾月池笑了:“您容女儿再想想吧。”
回到将军府,赵氏与顾月池并未回琴瑟阁,而是直接去了聚福堂。
将事情经过一一与老夫人言明,端坐于聚福堂的侧位之上,看着一脸深思之色的老夫人,赵氏轻声问道:“母亲您看……”
最近一段时日赵氏跟老夫人之间相处融洽,平日里没事老夫人便会到琴瑟阁跟赵氏坐坐,虽她觉得对整件事情看的也算真切,却也想听听老夫人的意见。
结束冗长的思忖,老夫人蹙着眉头道:“这门亲事看样子是推不得的。”对于顾月池,老夫人其实还是寄予厚望的,她想要她参加选秀的心思一直未变,只是时机变了,现如今赵氏有喜,无论再想争名逐利,她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孙儿才行。
若没个孙子继承,就算她顾家家业再大,到最后无非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而已
赵氏点头:“儿媳也觉得推不得。”
老夫人想了想,瞧着赵氏的脸色:“十一皇子也是皇族后裔,乃当今圣上的亲生子,样貌与身份都为上上之选,只可惜……”叹了口气,老夫人接着道:“玉妃娘娘薨殁,他虽身为皇子,到最后最多也只是被封地为王。”
想着自己最寄予厚望的顾月池将来要嫁给凌潇潇,老夫人难免有些不甘心。
听出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赵氏笑道:“潇潇这孩子虽然顽皮一些,却也没什么不好,依儿媳看若池儿嫁他为妃,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不过儿媳应了池儿,此事依着她的意思办。”
“皇后娘娘虽说让月池丫头考虑,其实软话里面透着硬茬儿,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你我谁都做不了主。”话,点到为止,心里虽有不愿,不过听赵氏说这话,老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不自然的变了变脸色,她转移话题问着赵氏:“最近几身子可好?害喜有没有减轻一些?”
赵氏笑着回道:“好多了……”
赵氏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顾月池一直在边上听着,侧目睨了老夫人一眼,坐在一边的顾月池嘴角微翘,脸上似笑非笑。
在老夫人看来,凌潇潇没了生母,又多年流放在外,在宫里人单力薄,没有任何倚仗,根本算不得绩优股。顾月池心想,若老夫人知道了凌潇潇跟皇后之间的关系后,又会作何感想?
回到琴瑟阁后,顾月池先行回自儿个房里换了身衣裳。刚换好衣裳走出房门准备去用午膳,身后走廊处便传来一声口哨声,不用猜也知对方是谁,抿了抿嘴,顾月池佯装愠怒模样,转过身去看着来人。
见顾月池俏脸气鼓鼓的样子,凌潇潇有些不自在的拿折扇挠了挠后颈,缓缓上前,笑道:“我以为你会跟姨母在宫里用过午膳再回来,便到六皇兄那里小坐了一会儿,谁知……”
他确实没想到顾月池和赵氏会回来的这么早。
看样子便知对于皇后给他俩做媒一事凌潇潇提前便知情,斜睇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不说话,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往外走。
“喂”三两步跟在顾月池身后,凌潇潇避重就轻的说道:“身在皇室,我的亲事自然是父皇母后来操持,与其让我去娶那些阿猫阿狗,我宁可娶小月月你。”
停下脚步,顾月池侧身看了凌潇潇一眼,又继续往前走:“拿我跟阿猫阿狗相比,感情你娶我还满肚子委屈呢。”
“那可不”瞪着漂亮的双眼,凌潇潇用力扇着扇子:“倘若是别人本皇子根本就不会答应,不过母后居然提了你,我也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讪讪一笑,向右一拐,顾月池提起裙摆便进了赵氏的屋里。
“娘”膳桌上已然摆上了精致的午膳,见赵氏坐在桌前在等着自己,顾月池喊了一声,便缓步上前,坐在了赵氏身边。抬眼嗔了凌潇潇一眼,她故意放缓语速,慢慢道:“关于皇后娘娘做媒的事儿,女儿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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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听到顾月池的话,凌潇潇驻足于门外,握着折扇的手紧紧攥着,似时间停滞一般,嘴角轻抿,喉结轻颤。
死鸭子嘴硬
真的只是将就将就吗?
凌潇潇一直都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看上去也什么都不在乎,任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会相信他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在屋子里看着屋外凌潇潇的反应,顾月池脸色微暗,心里倒是冷静了几分。
顺着顾月池的目光向外看去,见是凌潇潇站在外面,赵氏略一思忖了下,忙说了一声让他进去一起用膳,便回头看着顾月池,“到五月初九尚有些时日,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皇后娘娘都给了你时间考虑,你莫要决定的太过仓促,想仔细了再与为娘知道。”
说着话,她拿起盛好米饭的青花小瓷递到顾月池面前,恰好此时凌潇潇也坐了下来,她又把自己跟前的那碗饭推了过去。见此情景,在一边伺候着的奶娘忙又多盛了一碗白饭放到赵氏跟前儿。
“我还真是饿了。”等了半天没等到顾月池说出她的决定,心底虽有些失望,却也只是一闪而过。毫不客气的端起米饭吃了两三口,他看了顾月池一眼,催促着顾月池:“小月月不饿么?赶紧吃饭。”
轻飘飘的瞥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拿起箸子也开始埋头吃饭。
赵氏说的对,此事乃她的终身大事,的确该谨慎考虑,适才她之所以那么说,根本是为了试探凌潇潇而已。
她想要知道,让她与凌潇潇结亲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是凌潇潇的意思。将凌潇潇适才的表现尽收眼底,答案早已呼之欲出――整件事情根本就是凌潇潇心之所系。
可即便知道了根由所在,顾月池心底却丝毫未曾轻松,也没有被他人喜欢的自豪感,反倒多添了几分沉重之感。
通过这段时日对凌潇潇的相处,顾月池知道,别看他表面上放荡不羁,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样子,可如果他真的动情,那必然在心里在乎的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更让顾月池觉得纠结的是,他不知眼前的顾月池已然不是小时候跟他在一起时的顾月池,却对她一直付出感情,如若有朝一日真相得揭,她怕他伤的太重,也伤的太痛。
午膳撤下后,奶娘便操持着上了凉茶,见凌潇潇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顾月池实在有些闹心,道是累了,要回房歇着,便先行离去。
其实顾月池并非真的累了,只是不想继续跟凌潇潇在一个屋子里待下去。离开赵氏的寝室之后,她吩咐秋玲先行回去与自己收拾好床铺,却并未回去睡觉,而是再次独自一人出了琴瑟阁。
虽还未到伏天,不过五月的天气俨然已经很热了。
处处蝉鸣声,艳阳当空时,一路上专挑林荫之地行走,顾月池还是起了一身大汗,大约半刻钟的功夫之后,她便站在了禁苑的大门外。
没有箫声,没有人烟,院子里很静,静的直显着烈日灼灼。
“平日里闲着无事,用过午膳后弈天该在午休吧。”低声自言自语着,顾月池转身便要离开禁苑。
“月池小姐。”
一声轻唤,使得顾月池驻足,转身向后,目光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凉亭之内赫然端坐着的一身白衣的弈天。
今日的弈天不似以往,只见他嘴角噙笑,远远望去少了几分悲凉,多了几分坦然。此刻坐在凉亭之内,他如往常一般摆着棋局正在与自己对弈。
缓步上前,顾月池拿手里的帕子擦着汗渍:“天儿大热,人们大都在午膳过后便歇下,弈天你怎么……”
知顾月池所问为何,弈天温润的笑着,意有所指:“不歇晌儿的人又何止是我一人?”
“那到也是。”轻声笑着,顾月池十分随意的坐在棋盘一侧,与上次一般无二,在仔细琢磨了下棋局之后,执黑子落了一子。“我是有些事情犹豫不决,心里实在烦得发慌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却不知弈天你是为何?”
“我没有歇晌儿的习惯。”低垂着头回了话,弈天眸光微闪,问道:“却不知月池小姐因何事而犹豫不决?”
“这事儿怎么说呢?”一边沉思着棋局,顾月池一边道:“有那么一个人,总是跟在你身边,时不时的帮你一下。”
了然的点点头,弈天叹道:“若有此人在,该是小姐的福气才对。”
顾月池听了心下一动,仅仅刹那,她便叹道:“可惜那个人却不知,他眼前跟着的这个人,早已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关于自己的穿越的事情,顾月池不会对任何人点明,不过今日之事,她还是想要找人说说话。这个人不可以是赵氏,不可以是老夫人,更不可以是凌潇潇。
赵氏爱女心切,若她说不要,她定会逆了皇后的旨意;老夫人想要她为将军府一壮声名,在老夫人眼里,凌潇潇虽为皇亲贵胄却没有什么前途;还有凌潇潇……他是当事人,顾月池的纠结唯有与他说不着。
但弈天可以
最起码他本身并未牵扯其中。
抬眼瞥了弈天一眼,见他正聚精会神的研究棋路,顾月池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等着。
终于落了子,弈天方才抬头,语气轻飘的对顾月池说道:“世间万物,唯有人心难测,不是本人心思,月池小姐怎知他跟的这个人,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呢?”
“可我偏偏就是知道。”微扬了下眉,顾月池低头落子。叹了叹:“眼下他请了位驳不得的说客要将他和他以为的那个人凑做一对……”
她不是自小与凌潇潇相识的顾月池,而是另外一个人,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过去的顾月池已然不知所踪,眼下的她与凌潇潇没有任何瓜葛,关于这一点,只有她一人清楚,别人怎会晓得她内心的纠结。
抬眸看着顾月池,弈天不再落子,只是静静坐着。
顾月池愣了一下,抬首看了下他的表情,以为他是被她这个人那个人的绕的犯了迷糊,可仔细看看,他的眸子黑透晶亮,又似已然听懂了。
暗暗腹诽,顾月池问道:“若弈天是他以为的那个人,该当如何?”
“解铃还需系铃人。说客既是驳不得的,便迂回其上,在有限的时间里……”弈天瞅着她,半晌之后,漫道:“只要让他知道他所跟之人并非他想要之人即可。”
看来他是早已听懂了,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顾月池脑海之中霍然开朗。
虽不能直说,她却可以让时间来证明。
她与过去那个顾月池根本就是两人,若是日后跟凌潇潇相处久了,他必然能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他所钟情的那个……时间,她需要时间……
匆忙起身,将手里的余子放回棋罐之内,顾月池笑道:“棋局刚刚开始,输赢尚不能定,若弈天无异议,我先去找了系铃人,此棋局留着我下次再来如何?”
知顾月池要走,弈天提襟起身:“月池小姐慢走。”
笑着点头,顾月池三两步出了凉亭,脚步未停便出了禁苑。
因路上走的急,回到琴瑟阁时,顾月池的脸颊已然因燥热泛红。直接去了赵氏那里,见秋玲在门外候着,顾月池上前问了两句,方知赵氏已然歇下,之余凌潇潇则早已离府。
凌潇潇出府能去哪里?
他刚刚出宫,能去的地方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玉柳山庄。
吩咐管家备好马车,顾月池回自己的住处叫上束草,便乘车出了将军府向城北方向快速驶去。
顾月池抵达玉柳山庄之后,问了负责山庄门禁的管事,听管事说凌潇潇果然回来了。前些日子在山庄里住了几日,顾月池早知凌潇潇的住处在哪里,她没有多问什么,便带着束草直接进了山庄,向着凌潇潇的居所疾步而去。
顾月池抵达凌潇潇住所之时,他早已将蟒袍脱下,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常服。或许是因刚刚沐浴不久,他没有束冠,只是任湿濡濡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如此一来,他身上的魅色更添几分。
见顾月池进来,他微微有些讶异,只是片刻之后,讶异神情不在,他邪佞一笑,调侃道:“适才在将军府里躲的挺快,这会儿又想我了吧?”
“收起你的不正经。”进到屋内,四下瞧瞧见没有其他下人,顾月池对束草吩咐一声,命她到门外不远处的凉亭处等着。
夏日午后,烈日当空,蝉鸣阵阵。
束草走后,顾月池兀自坐到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凌潇潇看着。
对顾月池的注视丝毫不觉得尴尬,凌潇潇紧挨着顾月池坐下身来:“小月月要跟我说什么正经事呢?”
废话一句没有,顾月池直入正题,道:“皇后娘娘今儿说要与你我保媒。”
凌潇潇点头。
此事适才在将军府相见时,他与顾月池已然过过话。
顾月池沉默了下,直勾勾的盯着凌潇潇的美眸:“皇后娘娘的话软中带硬,表兄……你说这门亲事我是答应呢?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第一次见顾月池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凌潇潇只得干笑两声:“那就答应白。”
白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忽然问道:“这事儿是你先跟皇后娘娘请的命吧?”
剑眉微动,凌潇潇看着顾月池:“你怎么知道?”
回了凌潇潇一个我就是知道的表情,顾月池笑笑,挑眉道:“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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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是也不是
十分慵懒的把身子斜靠进圈椅之内,凌潇潇嘴角一撇,露出一口玉白牙齿:“你先说与我听听,打什么商量?”
顾月池动了动,睨着眼轻笑:“皇后娘娘的意思我省的,你的意思我大致也省的,我想我们俩之间的亲事可否能就此作罢?”
弈天说的没错,解铃还需系铃人,皇后的决定她驳不倒,凌潇潇也许可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此作罢?”凌潇潇微微愣了一愣,脸稍稍变了些颜色,紧紧瞬间之后,他的脸上复又扬起一抹轻笑:“明年春天过后,我不娶你也得娶别人,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于我说来与其找那些不相熟的女子做正妻,倒不如整天跟在你身边,最起码这样还有些乐趣。”
凌潇潇的话虽说的委婉,不过顾月池早已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早已认定他对过去那个青梅竹马的顾月池情深意重,根本不可能去求皇后让这桩亲事作罢,微微挑了下秀眉,顾月池退而求其次:“既然你心中做如是想,那你听听我下面这个决定如何?”
凌潇潇抠了抠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既觉得跟着我有乐趣,我却不知你所说的这份乐趣可以维持多久。”对凌潇潇笑着,顾月池云淡风轻道:“不过我自儿个自己寻思了一下,觉得不管多久都无所谓。”
凌潇潇闻言突然一笑,让顾月池有点怔了,抬手抚着眉脚,他道:“这话不是重点。”抬眼盯着顾月池,他又道:“虽过去几载我并未与你在一起长大,不过以前你性子虽然淡漠,却有一说一,从不费尽心机拐弯抹角,这会儿倒觉得有些不像你了。”
看吧,现在就觉出有些不像了,那若是以后呢?
暗自思忖了下,顾月池同样抚着眉脚,道:“皇后娘娘所提的这桩亲事我驳不了,你也不想驳,可是怎么办?我对你无爱啊”
“你继续,我听着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着顾月池装模做样的样子,凌潇潇并不着急,只是正了正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说重点。
顾月池眯着眼道:“我的意思是眼下我暂且应下,不过前提条件是你我要再立一约。”
嘴里说着要立约,顾月池眼前忽然闪过曾经与凌潇潇在一起的一个画面,她曾应了他的约定,日后不对他说谎。可……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即便她说了,怕的是他也不会当真,更何况穿越发生在那个约定之前,她不算违约。
讪讪一笑,凌潇潇问:“这次所立何约?”
凌潇潇知道,依着赵氏对顾月池的疼爱,如果她说不应这桩亲事,即便对方是皇后,她也会为自己的女儿争上一争,这会儿从顾月池的口中听到她说应下,这多少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一年。”轻笑跃上嘴角,顾月池道:“在一年之内若你没有心仪之人,而我又遇不到更好的良人,我便稳稳当当的坐大楚国的十一王妃。”
微微思量,又郑重点头,凌潇潇含笑应允:“一年之后若我遇到心仪之人,或是你遇到更好的良人,那我便亲自去请母后收回懿旨”
凌潇潇所言正是顾月池心中所想,脸上的笑意加深,她与他四目相交,含笑以对。
来到这个世界,生就为女子,出阁一事顾月池知道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仔细算来,她与凌潇潇相识的时日尚短,算不得多熟悉,自然谈不上喜欢二字。现如今她只是觉得与其嫁给不认识的人为妻,倒不如依了皇后的意思……正如凌潇潇所言,她也将就将就。
皇后娘娘的旨意既违背不得,她完全可以以凌潇潇为挡箭牌撇开这世间尘事,可这个法子总的来说却是自私之法,她确实不用为以后的日子发愁了,倒累的凌潇潇的感情没了着落――这样不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以为凌潇潇想要的是他的表妹,那个与她极其有缘却无缘相见的女子,此刻她的想法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她暂且应了,只不过这整件事情里面要有个条件,那便是她现在不必出阁,待到明年为皇子们选秀一事落幕,连带着让皇后宣布了她们的亲事便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不会对凌潇潇藏着掖着,只会对他展示自己最真的一面,籍此来让他明白她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她。若到时候他警醒了,便可对皇后娘娘单方面的提出退亲。
其实现在只是准了皇后娘娘的话,还未曾订亲的,到时候连退亲一事都省了。
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之后,顾月池心底顿时松了口气,没有多坐一会儿,她满心欢喜的便走了。
原本湿濡的长发已然干了七八分,顾月池走的时候凌潇潇并未去送。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手里端着茶水又喝了两口,他方将茶杯放下。
“对我无爱,不知仅仅是现在,还是日后亦同呢?”
嘴角淡淡的笑意慢慢转为苦笑,凌潇潇从椅子上倏地一下起身,便走进了内堂。
心底轻松莫名,回到将军府后,顾月池便直接回琴瑟阁打算把自己的决定告知赵氏,可到了赵氏房里,她却寻不到赵氏的影子,除了赵氏,连奶娘都没见着。
回到前厅,见秋玲还在,她便与正在拿着鸡毛掸子掸着古董花瓶的秋玲问道:“娘不在屋里,你可知去了哪里?”
停下手里的活路,秋玲先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回道:“大概是去老妇人那儿了。”
“去聚福堂了?”一般午后歇晌儿后赵氏只在琴瑟阁的院子里散散步,不怎么出去的,可这会儿却去了老夫人那里?心里想了想,顾月池问:“自己去的?”
摇摇头,秋玲回道:“顾妈妈方才过来请的,奴婢听着好像是要议小姐的亲事。”
她的亲事早些时候不是说过了?这会儿怎么又要议?
心中甚是不解,顾月池赶忙让束草端来了药,服药过后便又去了聚福堂。
也许是一天里走的路比平日里多了太多,在前往聚福堂的路上,顾月池直觉自己的脚后跟儿疼的厉害,暗暗骂着自己那可怜的小身板儿,她在廊子里歇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往前走。
老夫人身边得力之人有两个,一个是永远跟在她身边的姨奶奶,另外一个便是顾妈妈。老夫人走到那里,姨奶奶便跟到哪里,她一般都是在屋里伺候着的,而顾妈妈则一直在聚福堂外伺候着的。
见顾月池进了院子,顾妈妈脸上堆笑,连忙便迎了上去:“原本老夫人让奴婢请的是夫人和大小姐,怎奈听外事管家说大小姐出府去了,感情这一会儿子功夫就回来了。”
眼睛在笑着,心底却在仔细打量着顾妈妈这个人,看了半天终究有些看不透她,顾月池笑着问道:“娘跟奶奶在里面吗?”一边问着话,顾月池一边向里走,
“是”紧跟在顾月池身侧,对束草做了禁步的手势,顾妈妈到门前便把竹帘子掀了起来:“老夫人有话,大小姐若不来则罢,来了便用不着通禀了。”
正要跨进门槛的脚微微一顿,顾月池抬头看着顾妈妈。
她没让她通禀便要往里走,顾妈妈却在这里把话给添上了,还话说的还真是……有点水平。
“大小姐请”丝毫不惧顾月池的眼光,顾妈妈恭敬的低头请顾月池进去。
其实她知道,依赵氏如今在将军府里如日中天的势头,即便顾月池不用通禀也大可直接进去,不过身为奴才,她便要谨守本份,这……才是她该做的。
伸手扶了下竹帘,顾月池道:“有劳顾妈妈了,我进去后自会跟奶奶说是我自儿个没要你通禀的。”头一低,她便进到了屋内。
以前在老夫人跟前,直显的着姨奶奶,她从未仔细瞧过顾妈妈。今日再看,顾月池惊觉什么才叫真人不露相,如若与顾妈妈修好,也未尝不是好事。
聚福堂内,老夫人与赵氏隔桌而坐,似是正在谈论着什么。见顾月池进来,她们同时住声,双双把视线投到她的身上。
“池儿见过奶奶。”对老夫人微福了下身,待老夫人点了头,顾月池起身上前,坐到赵氏一边的椅子上,问道:“听秋玲说奶奶要和娘议我的亲事?”
老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是也不是到底是不是呢?
皱起眉头,顾月池一脸疑惑的看着老夫人。
见顾月池如此模样,赵氏开口解释:“除了说你的亲事,还有瑶丫头的。”
心中了然,顾月池看着赵氏,不禁问道:“瑶妹妹的亲事定下了么?”
“大约算定下了”心中虽有不甘,却又觉得有些欣慰,不想在赵氏跟前显露,老夫人拿起桌上的庚贴递给了顾月池。
打开庚贴,顾月池定睛看了下,看完之后,心中一阵惊讶,顿时疑虑重重。
将庚贴合上,她抬头问道:“这……这是奶奶替瑶妹妹寻的亲事?”老夫人素来疼爱顾月瑶,这门亲事若是老夫人亲自寻的,倒也还说的过去,顾月池只是不知,不知老夫人是用什么法子让对方应允的。
老眉深皱,侧目睨了赵氏一眼,老夫人有些小心的回道:“瑶丫头的亲事我老婆子说过由你母亲做主,何来的是我寻的。”
不是老夫人,那……掂了掂手里的庚贴,顾月池又问:“那这庚贴是谁送来的?”
平阳候嫡次媳
不是庶子,不是侧室,居然是平阳侯府的嫡次媳
各位亲,抱歉,昨晚静阳这里断电了,等到过了十二点都没来电,悲催的,俺全勤没了,不过即便全勤没了,还是会更新的,只要不断电,孩子没问题,静阳努力努力努力每天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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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用意
说起平阳候,那要追溯到大楚王朝建国之时。
当时的第一代平阳候跟随大楚开国皇帝南征北战,后因功勋卓著,遂被大封侯爵,并世袭罔替。大约是在第三代平阳候时,因在废立储君一事上跟错风向,便被免去了实职。平阳候府眼下在朝中已无任何手握重权之人,地位也已不能与过往相提并论,但因多年经商,又有自己的封地,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户。
在这个嫡庶分明的世界上,凡是大户人家,与子娶亲,尤其是嫡子,一般都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嫡女。顾月池想不通,何以对方会答应让顾月瑶这个庶女嫁入侯府做他们的嫡二夫人。
两人情投意合?难道是对方要求的?
不可能,若顾月瑶果真认得平阳候嫡次子,三姨娘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替她求情了。
“是海公公适才送来的。”
看着顾月池一脸迷惑的样子,赵氏开口为她解惑。
“海公公?”
迷惑变成了惊异之色,顾月池檀口微张。
这庚贴若是海公公送来的,那便应该是遵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才是。
皇后娘娘起先是为顾月瑶求情,在求情被她婉拒之后,这会儿居然给顾月瑶又寻了这么一门亲事,三姨娘只是帮皇后娘娘办了这一回差事,那区区一幅锦绣江山图难道真的能有这般大的作用?
正在顾月池思忖之际,老夫人开口道:“海公公替皇后娘娘传话说,平阳候次子年岁跟瑶丫头正相当,以她为媒,对方也应下了这门亲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淡淡点头,顾月池暗道:这皇后娘娘上辈子难道是媒婆出身不成。
见顾月池没有说话,赵氏道:“仔细说来瑶丫头天生丽质,倒也配得上他,这门亲事为娘跟奶奶已然商量过,也算替瑶丫头应下了。”
自从怀了孩子,赵氏的性情趋于温和,就算顾月瑶嫁得好也罢,只要不威胁她自己的儿女就好。
随手把庚贴放到一边,顾月池轻笑着道:“如是甚好,女儿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不管太西湖一事顾月瑶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顾月池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玲珑女子,无论长相还是修养,皆为上上之选,不去参加进宫选秀是有些可惜,不过若能做平阳候府的嫡次媳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老怀身慰的点点头,老夫人唤了一声顾妈妈,顾妈妈进来,得了话到书雅阁去请三姨娘,便又退了出去。
在顾妈妈走后,顾月池先喝了杯茶,便与老夫人和赵氏把自己的决定说了。
听了顾月池的话,老夫人一脸沉思,赵氏则皱起眉头盯着顾月池看了半晌儿,方有些踌躇的说道:“今儿晌午为娘仔细想过了,皇后娘娘的话并未说死,若你实在不想,为娘便回了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皇后娘娘说的是软话,却声声透着硬茬,并不是赵氏说没说死就可以回的。知她是真的对自己好,嘴角微扬,顾月池摇头,道:“没什么想与不想的,适才我刚刚去见过表兄,跟他深谈了下,觉得这桩亲事可以应下。”
老夫人问:“当真可以?没有什么不愿?”
顾月池点点头:“没有丝毫不愿。”
心知顾月池对这桩亲事多少有些抗拒,赵氏微微苦笑,伸手抚上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暗叹了口气。
人纵然多强,也强不过世道,强不过天啊
顾月池说没有不愿,老夫人便也不再多说,与赵氏说改日记得进宫给皇后娘娘回话,她便安安静静的坐着吃起茶来。过了没多久,顾妈妈去而复返,见她孤身一人回来,老夫人望了望门外,不禁问道:“不是让你去叫三房过来?你怎的自儿个回来了?”
对老夫人福了福身,顾妈妈回道:“丫头们禀了,三姨娘到祠堂去看望二小姐了。”
从聚福堂到书雅阁用不了多少功夫,不过将军府的祠堂在整个院子的最后端,到那里去则要花费一些时间,顾妈妈不是不去,而是寻思着先回来跟老夫人禀明一声,省的过会儿时间长了老夫人再惦记着。
老夫人看了顾月池一眼,又对顾妈妈吩咐道:“你带大小姐一并过去,换了三房的回来,让大小姐跟瑶丫头说说话。”
“母亲”
知道老夫人用意为何,赵氏不禁眉头微皱。
老夫人笑笑,对赵氏道:“让池儿拿着庚贴去,仔细的与瑶丫头看看,问问她可否称心。”
老夫人怎会不知,顾月池与顾月瑶两姐妹一定因太西湖一事而心生芥蒂。那件事情之后,顾月瑶不仅没了丫头,还要断了进宫选秀的路子赶紧嫁出去。她的意思是让顾月池过去告诉顾月瑶这个好消息,平阳候府的嫡次媳,这个身份对于庶女出身的顾月瑶来说算高攀,让顾月池去说了,好让她们姊妹俩的关系能稍稍缓和一些。
大致猜到了老夫人的用意,顾月池轻笑着起身,“反正我闲来也无事,有些日子没见过瑶妹妹了,过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满意的点点头,老夫人道:“这孩子就是懂事。”
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从椅子上起身,顾月池跟老夫人和赵氏福了福身,便跟着顾妈妈出了聚福堂。
镇国将军府坐北朝南,老夫人的聚福堂居中,顾家的祠堂则在最北端。
夏日香风阵阵,百花开的正艳。出了聚福堂,顾月池带上束草亦步亦趋的跟顾妈妈一起往北边走着。走了没多久,过了河道,她们向左边拐了个弯,便又顺着鹅卵石小路向北走。大约走了两柱香的功夫,她们一行人这才转进一座不小的院子。
跨进院门,远远望着前面厅堂口处挂着的祖祠匾额,顾月池十分吃力的扶着门框坐在台阶上。
先进宫,又出宫,后又去了玉柳山庄,回府后没歇着又到了聚福堂,打聚福堂出来又走了这么久到了祠堂……老天爷知道,她今天可是走了不少的路了,小脚都累的生疼。
停下脚步,顾妈妈弓着身子问道:“大小姐累的慌么?虽是炎夏,不过坐在地上总是有潮气的,莫在这里受罪,到了屋里就有地儿歇了。”
“没碍的,我只歇一会儿。”抬头看着顾妈妈,对她笑笑,顾月池伸手使劲儿捏着自己的脚。
“这……”
“你倒是说句话啊”顾妈妈刚想开口再劝劝顾月池,却突然从祠堂内传出了三姨娘的声音。叫骂着夹杂着哭啼声,只听三姨娘说道:“你这孩子心比天高,这会儿怎的变成这副模样?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也不能一味的消沉下去,昨儿我去求了老夫人,她说最近两日会想办法让你回去,你且再忍忍吧”
听了三姨娘的话,正在捏着脚的手一僵,顾月池面露异色。
那个……今天带孩子出门,十点多才回来,晚了晚了,两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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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嫡庶
说起平阳候,那要追溯到大楚王朝建国之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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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嫡庶分明的世界上,凡是大户人家,与子娶亲,尤其是嫡子,一般都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嫡女。顾月池想不通,何以对方会答应让顾月瑶这个庶女嫁入侯府做他们的嫡二夫人。
两人情投意合?难道是对方要求的?
不可能,若顾月瑶果真认得平阳候嫡次子,三姨娘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替她求情了。
“是海公公适才送来的。”
看着顾月池一脸迷惑的样子,赵氏开口为她解惑。
“海公公?”
迷惑变成了惊异之色,顾月池檀口微张。
这庚贴若是海公公送来的,那便应该是遵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才是。
皇后娘娘起先是为顾月瑶求情,在求情被她婉拒之后,这会儿居然给顾月瑶又寻了这么一门亲事,三姨娘只是帮皇后娘娘办了这一回差事,那区区一幅锦绣江山图难道真的能有这般大的作用?
正在顾月池思忖之际,老夫人开口道:“海公公替皇后娘娘传话说,平阳候次子年岁跟瑶丫头正相当,以她为媒,对方也应下了这门亲事。”
淡淡点头,顾月池暗道:这皇后娘娘上辈子难道是媒婆出身不成。
见顾月池没有说话,赵氏道:“仔细说来瑶丫头天生丽质,倒也配得上他,这门亲事为娘跟奶奶已然商量过,也算替瑶丫头应下了。”
自从怀了孩子,赵氏的性情趋于温和,就算顾月瑶嫁得好也罢,只要不威胁她自己的儿女就好。
随手把庚贴放到一边,顾月池轻笑着道:“如是甚好,女儿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不管太西湖一事顾月瑶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顾月池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玲珑女子,无论长相还是修养,皆为上上之选,不去参加进宫选秀是有些可惜,不过若能做平阳候府的嫡次媳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老怀身慰的点点头,老夫人唤了一声顾妈妈,顾妈妈进来,得了话到书雅阁去请三姨娘,便又退了出去。
在顾妈妈走后,顾月池先喝了杯茶,便与老夫人和赵氏把自己的决定说了。
听了顾月池的话,老夫人一脸沉思,赵氏则皱起眉头盯着顾月池看了半晌儿,方有些踌躇的说道:“今儿晌午为娘仔细想过了,皇后娘娘的话并未说死,若你实在不想,为娘便回了她。”
皇后娘娘说的是软话,却声声透着硬茬,并不是赵氏说没说死就可以回的。知她是真的对自己好,嘴角微扬,顾月池摇头,道:“没什么想与不想的,适才我刚刚去见过表兄,跟他深谈了下,觉得这桩亲事可以应下。”
老夫人问:“当真可以?没有什么不愿?”
顾月池点点头:“没有丝毫不愿。”
心知顾月池对这桩亲事多少有些抗拒,赵氏微微苦笑,伸手抚上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暗叹了口气。
人纵然多强,也强不过世道,强不过天啊
顾月池说没有不愿,老夫人便也不再多说,与赵氏说改日记得进宫给皇后娘娘回话,她便安安静静的坐着吃起茶来。过了没多久,顾妈妈去而复返,见她孤身一人回来,老夫人望了望门外,不禁问道:“不是让你去叫三房过来?你怎的自儿个回来了?”
对老夫人福了福身,顾妈妈回道:“丫头们禀了,三姨娘到祠堂去看望二小姐了。”
从聚福堂到书雅阁用不了多少功夫,不过将军府的祠堂在整个院子的最后端,到那里去则要花费一些时间,顾妈妈不是不去,而是寻思着先回来跟老夫人禀明一声,省的过会儿时间长了老夫人再惦记着。
老夫人看了顾月池一眼,又对顾妈妈吩咐道:“你带大小姐一并过去,换了三房的回来,让大小姐跟瑶丫头说说话。”
“母亲”
知道老夫人用意为何,赵氏不禁眉头微皱。
老夫人笑笑,对赵氏道:“让池儿拿着庚贴去,仔细的与瑶丫头看看,问问她可否称心。”
老夫人怎会不知,顾月池与顾月瑶两姐妹一定因太西湖一事而心生芥蒂。那件事情之后,顾月瑶不仅没了丫头,还要断了进宫选秀的路子赶紧嫁出去。她的意思是让顾月池过去告诉顾月瑶这个好消息,平阳候府的嫡次媳,这个身份对于庶女出身的顾月瑶来说算高攀,让顾月池去说了,好让她们姊妹俩的关系能稍稍缓和一些。
大致猜到了老夫人的用意,顾月池轻笑着起身,“反正我闲来也无事,有些日子没见过瑶妹妹了,过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满意的点点头,老夫人道:“这孩子就是懂事。”
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从椅子上起身,顾月池跟老夫人和赵氏福了福身,便跟着顾妈妈出了聚福堂。
镇国将军府坐北朝南,老夫人的聚福堂居中,顾家的祠堂则在最北端。
夏日香风阵阵,百花开的正艳。出了聚福堂,顾月池带上束草亦步亦趋的跟顾妈妈一起往北边走着。走了没多久,过了河道,她们向左边拐了个弯,便又顺着鹅卵石小路向北走。大约走了两柱香的功夫,她们一行人这才转进一座不小的院子。
跨进院门,远远望着前面厅堂口处挂着的祖祠匾额,顾月池十分吃力的扶着门框坐在台阶上。
先进宫,又出宫,后又去了玉柳山庄,回府后没歇着又到了聚福堂,打聚福堂出来又走了这么久到了祠堂……老天爷知道,她今天可是走了不少的路了,小脚都累的生疼。
停下脚步,顾妈妈弓着身子问道:“大小姐累的慌么?虽是炎夏,不过坐在地上总是有潮气的,莫在这里受罪,到了屋里就有地儿歇了。”
“没碍的,我只歇一会儿。”抬头看着顾妈妈,对她笑笑,顾月池伸手使劲儿捏着自己的脚。
“这……”
“你倒是说句话啊”顾妈妈刚想开口再劝劝顾月池,却突然从祠堂内传出了三姨娘的声音。叫骂着夹杂着哭啼声,只听三姨娘说道:“你这孩子心比天高,这会儿怎的变成这副模样?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也不能一味的消沉下去,昨儿我去求了老夫人,她说最近两日会想办法让你回去,你且再忍忍”
听了三姨娘的话,正在捏着脚的手一僵,顾月池面露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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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借口
她居然……承认了
虽然只有夏香一人被杖毙,但太西湖顾月池溺水一事绝对跟顾月瑶脱不了干系,关于这点府中之人几乎人人心知肚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赵氏杖毙夏香是为了让顾振涛好做人,既得了便宜,顾月瑶本本该就此事永远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她此刻居然承认了,而且是当着顾月池的面
转过身来,顾月池双眸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顾月瑶,只见她美眸含水,早已泪流满面。
“即便碧珠不下水施救,到最后关头,亦会有人出手。”不住的摇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顾月瑶后退两步,似是心痛难耐,整个人蹲下身来。“我真的没想过要姐姐死。”
借口
全都是借口
静静的站在厅堂处,顾月池面色愈来愈冷,冷哼一声,她紧盯着顾月瑶的眸子不放:“瑶妹妹你说只是想我识得水性,你可听过一句俗语?”
怔然抬首,晶莹的泪珠依旧挂在脸上,顾月瑶一脸疑惑的看着顾月池。
一直的冷意忽的化为唇瓣边的淡然一笑,顾月池说话的语气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身子一颤,泪珠滑落,顾月瑶深深吸了口气,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顾月池嘴边的那一笑对她来说比之一巴掌来的还要有刺痛感。
“我身子本就孱弱,对进宫之事根本从无想法,即便奶奶要我前往,也会与现下一般,佛了她老人家的意思。”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顾月瑶身前,顾月池低头睨着顾月瑶,轻声斥道:“你我身为姐妹,即便非一母所生,却是同父同宗,有什么话说不得?偏要用这般手段?”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过去,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夫妻不似夫妻,姐妹不成姐妹,她们眼里所能看到的无非就是自身的利益而已。
“是啊,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苦笑一叹,顾月瑶喃道:“身为嫡女,姐姐永远不会知道我身为庶女的悲哀。”
在府中做事,她向来要求完美,凡事要做便要做到十全十美。让夏香动手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去跟顾月池见上一面,但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早早便被她否定掉了。
她的自尊,她的骄傲,不仅仅是在府中众人面前,在顾月池跟前更甚。她拉不下脸,也无法承受被顾月池拒绝后的尴尬。
所以,她决定铤而走险,却没成想今日弄巧成拙,反倒害的自己以草草嫁人而收场。
心中有些气闷,顾月池转身拿起桌案上的嗥笔,低头笔走龙蛇,在宣纸上书下六个大字。放下笔来,将宣纸拿起,她弯身将之放在顾月瑶面前。
平阳候嫡次媳
看到这六个大字,顾月瑶一脸吃惊模样,瞪大双眼看向顾月池。
望进顾月瑶的泪眼之中,顾月池叹道:“平阳候府嫡亲次媳,这是奶奶和娘与你订下的亲事,日后你再也不必纠结庶女身份,也不必再籍此为借口再行恶事,即便是庶女,嫁出去后,你也是他们府上的嫡次媳”
说完话,顾月池转身便向外走去,走到堂厅门前,她停了一停,没有回头,又道:“婚期虽然未定,不过此事我心想也不会搁置太久,日后出阁之后,且记得多回府来看看你母亲……还有奶奶。”
没有再看顾月瑶,顾月池脚步坚定的向外走去。
虽说顾月瑶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她也知道此事已无追究的必要,该过去的总归要过去,太过记恨只会让自己徒感伤神而已。
她如此做不是宽恕对方,而是善待自己。
在顾月池见过顾月瑶的第二日,赵氏带着奶娘又再次进宫了。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为顾月池和顾月瑶两姐妹应下皇后娘娘所保媒的两桩亲事。
因与赵氏相谈甚欢,皇后娘娘便留她在宫里用了午膳,一日一晃而过,黄昏过,夜幕临,只道过了二更时分她才乘车回了将军府。
赵氏与奶娘回到琴瑟阁时,更夫已打过二更,老夫人早已有些焦急的在等着,见她进了前厅,老夫人忙从椅子上拄着拐杖起身,轻声斥道:“你这孩子可知自儿个是什么身子,竟一去日余,我孙子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要留,儿媳自然不能不留,反正也没做什么事儿,只是坐着说说话儿,母亲不必过分担心。”对老夫人笑着,赵氏看了眼前厅里的众人,见只有姨奶奶和顾妈妈,却没见顾月池,她不禁蹙眉问着秋玲:“大小姐呢?”
秋玲福了下身子刚想说话,便被老夫人抢了先:“月池丫头为了等你一直哈欠连天,我见她困的紧,明日又要出府,就劝她先去睡了。”
了然点头,扶着老夫人落座,赵氏才有些疲惫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儿媳的身体没有大碍,母亲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见奶娘端着铜盆进来,一直有些踌躇的看着赵氏,老夫人忙皱眉说道:“愣着作甚?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是”恭身点点头,奶娘端着铜盆来到赵氏身前跪下,而后给赵氏脱着鞋袜,想她洗脚解乏。
轻咳一声,老夫人问道:“今应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她可有什么反应?”
“池儿和瑶丫头的亲事对我们来说是大事,对皇后娘娘来说却不算什么事情,她本就是个稳重之人,哪里会有什么过多的反应。”抬起一只脚任奶娘揉捏着,赵氏将整个身子靠在椅子里。
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老夫人点点头,便又开始自己寻思起事儿来。
初入热水的不适感过后,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舒服的喟叹一声,睁开眼睛见老夫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笑着问道:“适才母亲说池儿明日要出府?”
“哦”点点头,老夫人道:“今儿十一皇子过府来时说明日要接她出府,我寻思着亲事既是定了的,便没有拦着。”
赵氏露出一脸沉思模样:“潇潇接她出府?”
他是要接她去哪里?
玉柳山庄亦或是……那座传说中的酒楼?
今日更新到,那个弱弱的求下赏,米有就算了,俺老实的去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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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故意
凌潇潇昨日说一早便过来接人,可顾月池用过早膳后左等右等都没见他的影子,暗骂一声凌潇潇居然敢放自己鸽子,顾月池倒也不会真的生气,只是把空下来的时间全部都放到了琴瑟阁的书房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晃几日又过,依旧如上次在玉柳山庄一般,凌潇潇一直没有出现,在这几日里顾月瑶离开祠堂回了书雅阁,平阳候府也遣人过来下了聘,侯府准备的聘礼不俗,除却茶礼,三金,尚有果物、团圆饼、羊酒等物,物尽施财,昭显出对方对这门亲事还算满意。
顾月池原本还有些担忧,怕顾月瑶过去依旧会被人取笑是庶出,不过看到行聘之礼后,她的心又安定几分。再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主婚,她的忧虑根本是多余的。
虽没等登上凤枝,顾月瑶也算觅得甚好归宿,三房的愁云惨雾顿时消散不少。几日下来,除去四姨娘曾为让顾月霜进宫一事来找过赵氏,府中各房倒也一切如常,一派风平浪静模样。
琴瑟阁的书房位于后院偏北,门窗向前,采光极好。书房内三面墙壁皆摆放着厚重的檀木书架,书架之上典故摆放齐整,因前阵子顾月池命秋玲打扫过,倒也算的上洁净。
书架中央摆放一张大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俱全,桌子四周放有两把圈椅和一座炉鼎,此刻炉鼎内正燃着驱蚊蝇之物,明亮的屋子里烟气缭绕,让人不觉得憋闷,反倒有些飘然之感。
身着一件鹅黄暖色裙衫,顾月池仪态万千的端坐于书案前,右手微微抚着额际,左手慢慢翻阅着手里握着的诗集册子。寻了好久都没寻到有关玄学之类的典籍,她倒是在书案下方找到不少顾月池以前所习的字帖,还有便是她手里正握着的诗集册子。
听奶娘说,这本册子里的诗都是以前的那个顾月池所作,仔细读了几首之后,她便再无心思看下去了。
正如奶娘所说,过去的顾月池淡泊无争,这从她的诗作里便不难窥见一二。这本诗集册子里,到处弥漫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奈和厌恶,有其母必有其女,如赵氏一般,以前的顾月池不是不争,而是不屑去争,她看够了几位姨娘之间的争斗,早已厌恶至极。
放下手里的诗集册子,顾月池轻叹一声,抚着额际怔坐在椅子上,愣的出神,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日不愁吃穿,却在此愣到发怔,且让我来猜猜,小月月在想些什么。”在顾月池怔愣之际,熟悉的声音响起,白色身影转瞬俯身桌案前,一脸好笑模样:“在想风流倜傥的我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神出鬼没失踪好几天的凌潇潇。
因天气较热,书房的房门是大敞的,再加上凌潇潇脚步轻盈,故意放缓,所以顾月池并未提前察觉。
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被放大的俊美脸庞,顾月池又怔愣了三秒钟,而后抬起纤手便挥了过去,当然她并不是掌掴凌潇潇,只是把他脸推开而已。
双眼一眯,顾月池有些没好气的道:“凌潇潇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既要消失就消失的彻底一些,甭总神出鬼没的在本小姐跟前晃悠。”
虽然对凌潇潇的为人早已有些了解,顾月池对他放自己鸽子也不是太生气,不过人在跟前儿,她不能表现的太大度,否则以后这家伙必然以为吃定了她。
伸手摸了摸刚被顾月池推过的脸颊,凌潇潇魅惑一笑,十分慵懒的坐在书案之上,道:“倦鸟总会归巢,我媳妇儿在这儿,不管消失多久都会回来找你地。”
“谁是你媳妇儿?”不悦的瞥了他一眼,顾月池将诗集册子收起,十分从容的站起身来。
“母后那边你已然应了,不是我媳妇儿是谁?”跳下书案,亦步亦趋的跟着顾月池往书房外走,凌潇潇厚着脸皮问道:“本皇子消失这么久,又消失的如此突然,你难道一点都不焦急?”
仔细说起来,凌潇潇心底是有些失望的,他今日一早才从外地赶回来,回到玉柳山庄第一件事便是问管事顾月池的消息。在临行之前的那一日他本打算带她出府的,可谁成想上面旨意来的突然,他没来得及跟顾月池说一声便匆匆动身离了京城。再怎么说他这也算突然消失吧,可回来一问,管事却告诉她顾家大小姐从未差人到玉柳山庄去问过他的行踪。
“干嘛那么焦急?”回头瞟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提起裙摆跨出门槛继续往外走着:“明儿个是什么日子?即便再怎么消失,明日之前你也一定会现身的。”
今日是五月初八,明日便初九,是皇上大寿,身为十一皇子,顾月池笃定,他最迟明日一定会回来。
“明儿个……”
咬着压根,凌潇潇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跟着顾月池又走了几步,见她是要回房,凌潇潇问道:“要去哪里?”
抬手掩嘴,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凌潇潇跟前,顾月池一点都不顾及淑女形象:“今儿起的早了,回去补上一觉。”
“呃?”明眸忽闪,凌潇潇蹙眉拿折扇指着自己:“我这么大个偏偏佳公子摆在这里,你却要回去睡觉?”
故意装的对他不感冒,瞪大眼睛,顾月池小嘴一张一合,煞有其事道:“是啊瑶妹妹现如今觅得佳婿,我也要养的美美的,好去寻下命中良人。”
说完话,她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剑眉微拢,凌潇潇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顾月池问道:“干嘛?”
有些挫败的看了她一眼,凌潇潇转身便拉着她往外走:“不是说接你出府么?”
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望着连后脑勺都长的俊俏的凌潇潇,顾月池故意装作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你说要接我出府是好多天以前了,这会儿我不想出去……”
倏地转身,正好捕捉到她唇角边的笑意,凌潇潇拉着她大跨步向前,废话没多说一句。
“喂就算要出府,也该跟娘先说一声吧。”
“……”
凌潇潇依旧不言,已然拉着她到了琴瑟阁的前院,秋玲见状忙想要上前跟着,却被他一个眼神喝退。
出了琴瑟阁,被凌潇潇拉着一路到了府门前,见外面早已备好马车,顾月池轻咳一声,再次故意道:“这会儿天气尚好,过会儿就热了,我可不想做烤熟的鸭子。”
来到马车前,伸手从里面拿出一顶苇帽,凌潇潇反手便扣在了顾月池头上,直接便拉着她上了马车。
今日更新到,马上出府,呵呵,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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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太玄了点儿!
凌潇潇昨日说一早便过来接人,可顾月池用过早膳后左等右等都没见他的影子,暗骂一声凌潇潇居然敢放自己鸽子,顾月池倒也不会真的生气,只是把空下来的时间全部都放到了琴瑟阁的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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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池原本还有些担忧,怕顾月瑶过去依旧会被人取笑是庶出,不过看到行聘之礼后,她的心又安定几分。再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主婚,她的忧虑根本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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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阁的书房位于后院偏北,门窗向前,采光极好。书房内三面墙壁皆摆放着厚重的檀木书架,书架之上典故摆放齐整,因前阵子顾月池命秋玲打扫过,倒也算的上洁净。
书架中央摆放一张大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俱全,桌子四周放有两把圈椅和一座炉鼎,此刻炉鼎内正燃着驱蚊蝇之物,明亮的屋子里烟气缭绕,让人不觉得憋闷,反倒有些飘然之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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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奶娘说,这本册子里的诗都是以前的那个顾月池所作,仔细读了几首之后,她便再无心思看下去了。
正如奶娘所说,过去的顾月池淡泊无争,这从她的诗作里便不难窥见一二。这本诗集册子里,到处弥漫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奈和厌恶,有其母必有其女,如赵氏一般,以前的顾月池不是不争,而是不屑去争,她看够了几位姨娘之间的争斗,早已厌恶至极。
放下手里的诗集册子,顾月池轻叹一声,抚着额际怔坐在椅子上,愣的出神,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日不愁吃穿,却在此愣到发怔,且让我来猜猜,小月月在想些什么。”在顾月池怔愣之际,熟悉的声音响起,白色身影转瞬俯身桌案前,一脸好笑模样:“在想风流倜傥的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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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一眯,顾月池有些没好气的道:“凌潇潇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既要消失就消失的彻底一些,甭总神出鬼没的在本小姐跟前晃悠。”
虽然对凌潇潇的为人早已有些了解,顾月池对他放自己鸽子也不是太生气,不过人在跟前儿,她不能表现的太大度,否则以后这家伙必然以为吃定了她。
伸手摸了摸刚被顾月池推过的脸颊,凌潇潇魅惑一笑,十分慵懒的坐在书案之上,道:“倦鸟总会归巢,我媳妇儿在这儿,不管消失多久都会回来找你地。”
“谁是你媳妇儿?”不悦的瞥了他一眼,顾月池将诗集册子收起,十分从容的站起身来。
“母后那边你已然应了,不是我媳妇儿是谁?”跳下书案,亦步亦趋的跟着顾月池往书房外走,凌潇潇厚着脸皮问道:“本皇子消失这么久,又消失的如此突然,你难道一点都不焦急?”
仔细说起来,凌潇潇心底是有些失望的,他今日一早才从外地赶回来,回到玉柳山庄第一件事便是问管事顾月池的消息。在临行之前的那一日他本打算带她出府的,可谁成想上面旨意来的突然,他没来得及跟顾月池说一声便匆匆动身离了京城。再怎么说他这也算突然消失吧,可回来一问,管事却告诉她顾家大小姐从未差人到玉柳山庄去问过他的行踪。
“干嘛那么焦急?”回头瞟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提起裙摆跨出门槛继续往外走着:“明儿个是什么日子?即便再怎么消失,明日之前你也一定会现身的。”
今日是五月初八,明日便初九,是皇上大寿,身为十一皇子,顾月池笃定,他最迟明日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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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顾月池又走了几步,见她是要回房,凌潇潇问道:“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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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池问道:“干嘛?”
有些挫败的看了她一眼,凌潇潇转身便拉着她往外走:“不是说接你出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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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傍水太西
后命?非帝相?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适才在买书之时,顾月池居高临下,老婆婆透过纱巾看清她的样貌这不奇怪,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她所说的那句话。
有缘无份?
是在说她跟凌潇潇么?
回到地摊前,顾月池本想问个明白,可惜的是无论她如何追问,老婆婆对顾月池的话都置若罔闻,好似刚刚根本没做过她这单生意,没说过那句话一般。最后顾月池问的急了,问她天乙贵人相是何等面相时,她便收拾起摊子,步履蹒跚的走人了。
看着老婆婆的蹒跚身影隐没于人群之中,凌潇潇倒还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见顾月池此刻面露诧色,秀眉拢起,暗自思忖:“前有智慧大师,今有地摊老太,这个世界也忒玄乎了些,难不成卖玄学书籍的也会看相?”
见她兀自出神,凌潇潇伸手在她头顶的苇帽上弹了下:“还魂来……上车,过了这条街便快到酒楼了。”
神秘的老婆婆已走,再站下去依旧毫无头绪,顾月池也不再多想,摇了摇头,便跟着凌潇潇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街道,在转了两个弯儿之后便停了下来,辅一跟着凌潇潇走下马车,周围的景色映入眼帘,顾月池不禁心神一震,顿觉神清气爽。
眼前,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垠的湖泊,湖泊边缘处倒柳林立,树荫成阵,湖泊内水源清澈透亮,碧绿色波光粼粼,不远之处还有几条花船摇曳其上。
站在顾月池身后,心知她此时正沉浸于美景当中,凌潇潇淡淡笑问:“这里景色如何?”
没有回头,微风吹拂,顾月池闭上眼睛感受大自然的气息,“一个字,美”
侧目睨着她满足的神情,凌潇潇又问:“对这里你可有熟悉之感?”
熟悉?
眉脚轻轻一动,顾月池心思转了转,转身看着他:“难道……”
她没来过这里,怎么会有熟悉之感,不过听凌潇潇的话,她已然大概猜到这里是哪里了。
点点头,凌潇潇展颜一笑:“如你心中所想,这里正是太西湖。”
闻言,顾月池神情一哂
太西湖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听过很多次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亲证了顾月瑶弑杀亲姐的过程……在这个地方,真正的顾月池离世,转而给了她无限生机。
原来这个地方这么美?
想到过往一切,顾月池心中难免悻悻然。
似是成了习惯,十分自然的拉起顾月池的手,凌潇潇道:“走,到湖上去看看。”
眉梢轻抬,看着凌潇潇紧握着自己的大手,顾月池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只动了动嘴角。
顾月池本以为凌潇潇会带着她乘坐花船,可最后却不如她想。太西湖北岸的码头上早已有几叶轻舟在候着,见凌潇潇上前,几名身着相同服饰的船夫连忙上前行礼。
拉着顾月池的手未曾松开,凌潇潇与她一起登上轻舟,并未问什么,船夫摇动双桨向太西湖上而去。
轻舟驶出片刻,心绪总算淡静不少,眺望远处,顾月池语气轻飘:“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酒楼,为何这会儿到来了太西湖?”传说中的太西湖景色优美,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你看那里”
手臂越过顾月池的肩膀,凌潇潇以食指向不远处。
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待看清不远处的景物之后,顾月池黑瞳不禁一敛。
水中之楼
凌潇潇让她看的居然是一座坐落在太西湖上的阁楼。
水雾弥漫,远远望去,好似看到了海市蜃楼一般,这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转头看向凌潇潇,见他正对着自己笑,顾月池问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酒楼?”
虽不知太西湖真正的水深有多少,不过既成湖泊,必然不会浅。若想在这么深的水中建楼,地基要如何建造?那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近在咫尺的俊脸无限放大,凌潇潇悠然一笑:“此楼名为望江楼。”
“望江楼”心神荡漾,顾月池呢喃着这三个字,嘴角轻扬。
这是一座三层的水中楼阁,最底层不似外面的平常酒楼一般设有桌椅,皆是雅致单间。踏下轻舟,登上望江楼,与凌潇潇一起站在楼阁的二层,顾月池眺望东方。
望江楼,傍水太西,顾名思义,太西湖往东水流汇入剑江,望江楼整座楼阁屹立水中,四面皆可登楼,此刻远眺东方,不是大江又是哪里?
刚与凌潇潇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落座不久,便从三楼之上下来两个身着精致讲究的中年男人,这两人一个身形较为削瘦,另外一个则富态一些,同时上前与凌潇潇行了礼,他们便静候在旁,等着凌潇潇吩咐。
“这两位……”把刚刚斟好的茶递给顾月池,凌潇潇指着身形削瘦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是张昭,是望江楼的掌柜。”他又指了指一边稍微富态的中年男人:“这是赵谨,是楼里的账房。”
摘下苇帽,微微颔首,顾月池放下茶杯,对两人笑道:“日后还需两位倾力相辅。”
初见顾月池的容貌,赵瑾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两人皆都笑着,恭身拱手道:“顾小姐言重了。”
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顾月池问着张昭,道:“适才我见外面有几个下人打扮之人,望江楼可是已经开始上客了?”
拱了拱手,张昭点头回道:“望江楼经过一个多月的大修期,已然在一个月前开门迎客,平日到此的客人大多都是有身份之人,出手阔绰……呃,至于酒楼流水,顾小姐只管问赵瑾便是。”
轻笑着点头,顾月池看向赵瑾:“现在可方便让我看下账目?”凌潇潇让她来坐镇,她总不能当个花瓶吧?
面色有些犹豫,赵瑾看向凌潇潇。
玉扇轻摇,凌潇潇道:“是我的便是她的,日后这里一切但凭她来做主。”
他是生怕别人不知他们的关系啊
秀眉微蹙,顾月池嗔了凌潇潇一眼。
抬头多看顾月池一眼,赵瑾点点头,抬手道:“顾小姐请随我来。”
淡笑着起身,顾月池便跟着赵瑾登上楼梯,上了望江楼的最高一层。
到了账房之内,赵瑾先是给顾月池拿出了一本账册,道:“这是这半个月的流水,顾小姐请过目。”
伸手接过,轻掀几页,顾月池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明细,在此期间,赵瑾一直在观察着她。
似是感觉到赵瑾灼灼的目光,顾月池轻笑着抬头望进他的眸中:“怎么?赵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
今晚宝宝睡了,本打算码字的,可来了,坐在电脑前不出声,孩子刚考完高考,认为考的不好,心情极差,这是等着查看分数呢,没办法,俺只能静等,不能催促之。好不容易等到了,她不敢开,俺一往无前,结果……估分错误,分数根本就上了一本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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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攀亲
第七十三章攀亲
赵瑾身为望江的账房先生,身上总少不了读书人的斯文之气,从刚刚在二上他见顾月池摘掉苇帽时便总在盯着她看,这儿二人独处他又总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样,看来是当真有话要说的。~
“这……”有些局促的抬手请顾月池先坐在身边的圈椅上,赵瑾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敢问顾小姐可是京城人士?”
顾月池秀眉微蹙。
她不知赵瑾为何问她是不是京城人士,不过看他正殷切的等着答案时,她微顿了一下,点点头。
凌潇潇适才在介绍她的时候只说她以后是望江的大掌柜,并没有说她闺名为何,家府哪里,这会儿赵瑾如此问,她倒觉得有些奇怪了。
“那……”得了顾月池的话,赵瑾的脸上明显露有了喜色,站在顾月池身前约摸两尺的地方,他有些急切的又问:“顾小姐可是出自镇国将军府――顾家”
心中有些诧异这赵瑾居然可以道出自家身世,考虑到日后要长期共事,早晚会晓得她的出身,顾月池面色淡然,依旧只是点点头。
看顾月池点头,双手倏地收紧,赵瑾的神情几乎是立刻便激动起来。
眉头蹙的更深,顾月池掣肘桌上,问道:“赵先生是如何知晓我乃出自镇国将军府的?”
温和的笑着,赵瑾向前走了一步,道:“我不仅知道小姐出自镇国将军府,还知小姐是将军府的嫡女,生母乃是顾赵氏。”
顾月池一惊,当下便把账册放到桌上站起身来。
双手相互摩挲着,赵瑾脸色微微赧涩:“顾小姐的音容相貌与你母亲亲约有分相仿……十几年不见,却不知莫珊妹妹如今可好?”
莫珊妹妹?
赵瑾
赵莫珊
唇角轻颤,顾月池问道:“你莫菲是……”她对赵氏的娘家知之甚少,赵氏也甚少提及自己的娘家事,她只知赵府是书香门第,且已然落寞,便再无其他,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赵瑾难道是赵家的人?
低下头来,赵瑾有些颓然的点点头,道:“我与你母亲本是兄妹,虽为庶出,儿时却时常相伴。”
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顾月池缓缓坐回圈椅中,深深吸了口气,她淡笑道:“敢情我今儿个还遇到了亲人,若按辈分,该称呼您一声舅舅才对。”
微微苦笑,赵瑾并未应顾月池这声舅舅,神情凄凉,他喃道:“顾大将军位极人臣,顾家如今在大楚几乎无人不知,我非小姐嫡亲,不敢应下这般称呼。”
十几年前的赵家正如日中天,那个时候即便是庶出,在府外他也不会觉得矮人一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十几年一晃而过,早前不被看好的顾振涛战功赫赫,早已站在了权利高端,已然不是他这种人所能高攀的。
顾月池双眼半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赵瑾。
以前赵氏是下嫁,他们若是跟顾府走动倒还说的过去,可眼下赵家破落,顾振涛出人头地,此时若是上赶着应下这声娘舅,根本就是在攀亲。
如此看来,这赵瑾倒还算本份。
“舅舅先坐。”心中知道对方在顾及什么,顾月池丝毫不以为然,瞧着赵瑾没有要坐的意思,她也不勉强,径自问道:“过去十几年我从未听闻赵家之事,自然人在跟前却不相识,不过我很好奇,既然舅舅你说儿时与娘时常相伴,为何这十几年里杳无音讯呢?”
这个世界虽讲究嫡庶,不过在顾月池心中只是将事情想的简单些,什么非嫡亲,若这赵瑾确实是赵家之人,在她看来,他就是跟赵氏同父异母的兄长。
顾月池的一声舅舅,已然让赵瑾喜出望外,想到十几年来的诸多往事,他不禁面色凄然的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啊”
……
原来,赵氏当年下嫁顾振涛时在赵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那时的赵家正处鼎盛时期,嫡长女入宫为妃,嫡子入朝为官,身为嫡次女的赵氏要下嫁名不见经传的顾振涛自然引起了家族的强烈反对。最终,赵氏赢了,她以与嫡亲胞弟决裂的代价,委身下嫁给了顾振涛,也因此,在后来十几年里,赵家与顾家甚少往来。
在顾月池不及十岁那年,玉妃薨殁,赵家嫡子赵朔深受牵连险些丢了性命,一朝梦醒,待到赵朔走出牢笼后,便脱去官袍,归返平民之间,依着赵家祖上传下来的田地为生。
听赵瑾说到这里,顾月池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想了想,她秀眉微蹙:“赵家家大业大,即便不在朝为官,也不见得会过的不如意……”说话间,她的视线在赵瑾身上来回穿梭着:“为何舅舅会到望江来?”
虽说望江是京城之内甚为高端的场所,不过既为读书之人,又出身书香名门,便会有读书人的傲气,给人做账房终究还是听他人吩咐行事,这多少有些不符合赵瑾的身份。
面色微黯,赵瑾叹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南方大旱,近两年田地里收成顿减,再加上早前官场不如意,过去相熟之人皆都纷纷避让,朔弟在前几年迷上了赌博,三不五时的便到赌场去挥霍……”摇了摇头,赵瑾一脸无奈:“从小赌到大赌,十赌十输,这些年府里还算厚实的家底被赌输了不少,如今的赵家早已与原本的赵家今非昔比,为了留口饭活命,无奈之下爹便把府里的几个兄弟都分了出来。”
又是重重一叹,赵瑾颇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月池不再问赵家的事情,话锋一转,问道:“既然赵家沦落到如此境地,为何你们不过府来顾家求助?”
既然能把留口饭活命说出口来,想必赵家的日子已然难过到极点。
“不是不求,而是求不到啊”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赵瑾就差一把年纪哭鼻子抹泪了:“爹的脾气十分执拗,让他跟女儿低头他做不来,不过前两年为了不让赵家就这么散了,我曾到顾家求见过妹妹,可……”
后面的话,赵瑾没说,不过顾月池心中也已然有数。
两年前在将军府里还是三姨娘当家,赵氏一直待在佛堂闭而不出,落魄之时才过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去干嘛的,不是赵氏当家,在那个时候他想要见赵氏,根本就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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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信口胡诌
第七十四章信口胡诌
到顾府一趟被拒门外,两趟依旧,久而久之,赵家便也不再自取其辱。~他们原本已然放弃了求助镇国将军府的打算,赵瑾却没想到今日居然遇到了顾月池。
这才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与赵瑾的关系顾月池并未声张,不声张并不代表不认,认了赵瑾这位舅舅后,她与他寒暄几句便拿着两本账册下了。在二跟凌潇潇回合,又在望江闲坐了会儿,她这才聘婷起身,辞别赵瑾和张昭两位辞行,打算打道回府。
说来凌潇潇也实在无聊,总是找话茬惹她动气,可顾月池自从省的他的心性之后,甚少为什么事情与她动气。正所谓你想让我气,我偏就不气
就这样,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下了。
来到底处的码头之上,正在两人准备登上轻舟离去之时,却不期有人朗声叫了凌潇潇一声:“十一皇子”
和顾月池同时驻足,凌潇潇转身看向身边不远处另外一个码头上刚刚靠岸的轻舟,见其上有一俊朗男子正笑着打量他和顾月池,凌潇潇俊眉几不可见的拧了个疙瘩,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一看凌潇潇的表情顾月池就知道他认识此人,看对方一身不俗装扮,样貌倒也还说的过去,顾月池轻声问道:“这人是谁?”
“一个不能免俗之人。”在顾月池耳边咕哝一声,凌潇潇便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对已然近在尺咫的来人不羁一笑:“小侯爷还真是雅兴,今儿居然到望江来消遣。”
望江共有三层,三层之中一层为雅间儿,用来供客人谈话聊天,二则更高级一些,为客人提供各种娱乐用具,棋具,赌局一应俱全。自营业开始,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闲来无事大多都会来此消遣,眼前的这位小侯爷便是一位。
“十一皇子不是也来了么?”丝毫不以为然,被凌潇潇称为小侯爷的来人只是笑笑,视线扫过顾月池。因出门之时顾月池又带上了苇帽,此刻无论他怎样看也看不真切,终是收回探寻目光,他对凌潇潇调侃道:“今儿居然还带着花姐儿,果真是雅兴大发啊”
花姐?
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不过顾月池也已然猜到这两个字的真实意思,心中冷哼一声,她淡淡说道:“若我是花姐儿,这普天之下怕没几个人能养的起呢。”
果然是饱暖思yin**
这些王孙贵族平日闲来无事就只知吃喝玩乐喝花酒,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好大的口气”笑谈一声,小侯爷问道:“既不是花姐儿,敢问姑娘你是……”京城内的各府名媛他见过不少,虽然顾月池是带着苇帽的,不过他可以肯定从未见过她。
对小侯爷的心思一直围着顾月池转有些厌烦,凌潇潇径自道:“她是望江新请的当家”
闻言,小侯爷脸色丕变,反倒是凌潇潇的眼神越来越明亮。
“咳咳”小侯爷半晌才缓过身来,轻咳了一声,他拱手对顾月池道:“今儿之事我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
有些好奇于小侯爷变了又变的脸色,顾月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知者不罪,望江是开门儿做生意的,小侯爷还请吃好玩好。”
“一定一定”
不停的连连点头,小侯爷便被门童引入望江内。
轻舟慢晃,湖水涟漪,坐在轻舟之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望江,顾月池方问着凌潇潇:“刚刚那小侯爷到后来为何对我那般忌惮?”
她身为将军府的嫡亲大小姐,若是她是花姐的话,有顾振涛在位,怕也没几个人敢掀她的牌子。她所说之话不算什么大话,可问题是对方得知她是望江的新当家之后,态度转变来的居然如此之快,快的有些不合情理。
慵懒的斜靠在船头的凹槽之中,将视线从湖面收回,凌潇潇一脸闲适的扇着扇子:“除了你和张昭、赵瑾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知道的只是望江的幕后老板很神秘,而且很这个”说话间,凌潇潇对顾月池竖了下大拇指。
“只是说幕后老板?”眉梢轻挑,顾月池静静的凝视着凌潇潇。
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凌潇潇只得站直身子坦白道:“除了这些我当然还散播了一些关于新当家的传闻。”
双眼微眯,顾月池追问:“什么传闻?”
“只是一点点”笑看着顾月池,凌潇潇道:“外界盛传望江的幕后老板身份地位极高,且深不可测,至于新请的当家则是皇上身边的当红之人……”后面的话凌潇潇没说出来,便全部隐没在顾月池有些好气又觉得好笑的目光之中。
信口胡诌
她跟皇上可一点交情都没的,不仅仅是没交情,根本就是不曾或见,不认识,可这个家伙却……居然还有脸说他深不可测?眼前这家伙除了长了一张好面皮,信口胡诌的本事也不是盖的,除了吊儿郎当之外,她还从没看到过什么长处。
心中早已习以为常,脸上却依旧冷着,顾月池问:“你即便跟外界说望江的真正主人是你也没碍的,何来的如此麻烦?”顾月池觉得凌潇潇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像个拨浪鼓一般摇着头,凌潇潇道:“以前我虽在京城待的少,不过回来之后这个王爷那个侯爷的可没少见,若这些人都来我这里消遣,见是熟人再有赊账欠账的,欠了倒无所谓,最怕是欠了不还,那我岂不是很亏?”
仔细观察着顾月池,见她脸上并无不喜之色,凌潇潇继续道:“现如今外面人都知望江的幕后老板厉害,再加上一个有可能深受皇上宠爱的当家在,有了如此两位被他们忌惮的人物,他们谁敢赊欠?谁敢?”
被凌潇潇正义凛然的样子逗得扑哧一笑,顾月池不禁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吹的那么大,谁还敢赊欠他的账?
罢了,罢了
被人忌惮总比被人说是花姐儿要好上一大截
十分认命的靠坐一边,顾月池话锋一转,问道:“适才那位小侯爷是哪个府上的?”以后她要在望江当家,难免会遇到人家,眼下有功夫还是问清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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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恻隐之心
第七十五章恻隐之心
不问不知道,一问顾月池才知凌潇潇嘴里称呼小侯爷的那位公子居然是平阳候府的世子,换句话说,他就是顾月瑶未来夫婿的大哥――平阳候府的嫡长子
除了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顾月池还从凌潇潇那里得知,这平阳候府的世子姓单,单名一个成字,此人平日里风花雪月惯了,很少有人见他行过正经公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单成……”重复着凌潇潇所说的名字,顾月池问道:“平阳候府的二公子你可认得?”对于单成,顾月池从第一眼眼缘便已然对他有些猜测,她比较好奇的是平阳候府的二儿子秉性如何,万一跟这个大的一样,那顾月瑶嫁过去……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姐妹,她不想顾月瑶日后过的太过不堪。
人家想要害她,她却依旧以德报怨。
暗骂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知她就是如此,短时间内改不了,凌潇潇只得无奈的对顾月池道:“我只知平阳侯府的二公子名曰单赢,平日里却从未见过。”
一脸狐疑,顾月池问:“你不是说小侯爷是望江的常客,难道他就一次都没跟小侯爷来过望江?”
摇摇头,凌潇潇微一沉吟,道:“单赢身子不好,常年累月窝在侯府,甚少出门,平日里在外走动的只有单成这个小侯爷而已。”见轻舟靠岸,凌潇潇待停稳了便站起身来伸手扶起顾月池上了岸。~
回到岸上,脚踏实地的站在太西湖边,顾月池的心中却因凌潇潇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久久不能平静。
平阳候府的次子单赢身子不好,常年都窝在侯府?那不是跟她一样,是个半病怏怏?如此男子若顾月瑶嫁过去,他日日子过的不顺,心中积怨岂不更深?
神游天外的跟着凌潇潇回到马车前,顾月池倏地抬头问道:“你可知那单赢到底哪里不适?裴大夫可医治得了?”
转身看向顾月池,了然她动了恻隐之心,凌潇潇的眼神有些无奈。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之所以适才告诉顾月池单赢的真实情况那是因为他不想日后因此跟顾月池之间产生嫌隙,可……暗叹口气,凌潇潇回道:“老裴没瞧过单家二公子的病,自然不知能不能医治得了。”
说着话,他把顾月池扶上了马车。
也许是一日下来走累了,顾月池坐上马车没多久便沉沉睡去。看着她一脸疲倦的样子,凌潇潇坐到她身边,有些心疼的将她的臻首扶到自己肩上。
看着肩胛处自己与顾月池纠做一团的黑发,凌潇潇意味深长的低喃道:“有善心自然能结善缘,不过若太过心善,到头来只怕会被伤的遍体鳞伤。”
马车从将军府后门进的府,直接把顾月池送回琴瑟阁后凌潇潇接了宫里的差事便匆匆离府。~
顾月池一觉醒来之时,天色已然大黑,狡黠的月光洒落一地,一束束银白透过半敞的窗棂射到了屋里,朦胧顿生,让人如置身梦境一般。
平日里顾月池若要睡着屋子里是不让掌灯的,悠悠转醒,感觉自己活生生的躺在床榻上,她倒没觉得有多奇怪。好半生才适应眼前的黑暗,她有些困乏的轻咳了声。
咳声过后,屋外便传来秋玲的询问声:“小姐醒了?”
“嗯”懒洋洋的应了声,顾月池翻了翻身,侧过身来:“进来掌灯。”
“是”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秋玲来到桌前从袖袋里拿出火折子吹燃,点着了屋里的蜡烛。
阵阵凉风不时从窗口吹来,少了燥热感,实在想继续再睡,不过顾月池顾及到自己可怜的小身板,只得默数一二三,勉强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二更了。”秋玲倒了碗水递到顾月池跟前。
“二更了……”腹中饥肠辘辘,顾月池问:“可还有吃食?”其实将军府的膳房是昼夜不休的,不过她若要此时吃,没了的话秋玲还要大老远的跑去膳房。
轻笑着点头,秋玲道:“晚膳的时候见小姐没醒,夫人在厅堂留了凉食。”
“娘真是有心了。”心中顿觉温暖,放下水杯后顾月池并未梳洗,只是穿上绣鞋便带着秋玲出了屋子。
夏天天气炎热,比起甜腻的补食,赵氏更喜欢吃些清淡爽快的凉菜。一盘酱豆芽,一盘凉拌土豆丝,外加一碟花生米,简简单单的晚膳,一点都不油腻。
用过晚膳顾月池在院子里闲坐着听秋玲说了说今儿府里发生的事,又问了问赵氏的情况后,她这才决定再回去歇着。穿过前厅到了后院,经过赵氏屋前的竹林,见里面还亮着灯,顾月池便对秋玲吩咐了一句,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奶娘”还没走到门口,顾月池便见奶娘端着铜盆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脸喜色,奶娘上前:“小姐醒了?今儿头一会儿去酒一切可还习惯?”
“一切还好。”顾月池恬笑着点头,望了眼屋子里,她问:“娘还没睡?”
奶娘摇头,无奈道:“正在给孩子做冬衣呢。”
赵氏这胎临盆时正赶上年前年后,那个时候正冷,虽然老夫人少不了会给置办小衣裳,可她却十分固执的坚持要自己亲自动手。
“我进去看看。”轻笑着,顾月池掀起竹帘进到屋内。
屋内,红烛高照,赵氏已然显怀,此时她正斜靠在床榻上低头坐着针线。
自从知道怀孕之后,赵氏身上一直洋溢着母爱的光辉,此时此刻此景,在顾月池看来显得格外耀眼。心中暖流涌动,她轻唤了一声娘,便走到了床榻前。
“醒了?”笑吟吟的放下手里的针线,赵氏看向顾月池,伸出一只手拉着她坐在床边上。
有些孩子气的点点头,顾月池把视线放在赵氏手里的小棉衣上:“这得等到多大的时候才穿啊?娘也太心急了些。”
“你小的时候为娘没做过什么,现如今在心里想来都觉得可惜……眼下有功夫我想多做些。”将手里的小棉衣展开,赵氏笑道:“今儿看过酒了,一切可还满意?”
不是给她做新衣就是给还没出世的小家伙做,赵氏心底想着什么顾月池多少能揣摩一二,知道赵氏是有意避开心结,她就势回道:“还不错。”
“那就好。”
点点头,赵氏又低头缝了几针。
“娘……”
“嗯?”赵氏抬头。
心中斟酌了下,顾月池道:“今儿我在望江遇到了平阳候府的小侯爷,听说了一些关于瑶妹妹夫婿的事情,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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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护犊
第七十六章护犊
似是早已猜到顾月池要问什么,赵氏的脸色很平静,将针线仔细收好,她看向顾月池:“是真是假其实都不重要。~”
双目微怔,看着赵氏的神情,顾月池问道:“娘是不是也听说了?”看赵氏的样子,她根本已然知晓关于单赢的事情。
拿起搁在一边的圆扇,赵氏点头:“在平阳候府下聘的第二日我便已有所耳闻。”
顾月池原本以为赵氏一开始就知道,此时听她如此说来,心中倒微微轻松几分。这桩亲事是皇后娘娘保媒,既是下了聘之后知道的,也难怪赵氏不闻不问了。
按着当代习俗,若是下了聘,那这桩亲事便算定下了,倒也不是说不能悔婚,只不过顾及保媒之人,念及顾月瑶的庶出身份,根本不值得拿这桩亲事去损了将军府的名声。
盯着顾月池片刻,见她一脸思忖模样,赵氏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丫头,你该明白的,无论平阳候嫡次子是何种情况,这桩亲事已然无法更改。”
知女莫若母
虽然以前没有看着顾月池长大,不过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对她的秉性赵氏心中甚是明白。
顾月池点头:“女儿明白。”
圆扇轻摇,赵氏道:“你大可放心,依着瑶丫头的手段,日后无论走到哪里也绝对不会吃亏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赵氏有意在手段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赵氏是在提醒她顾月瑶过去对她做过的事情。
心中思绪转了转,顾月池暗道:“看样子只得让裴大夫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知顾月池对顾月瑶动了恻隐之心,赵氏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凝视着她。许久之后,她方催促道:“明儿是皇上诞辰,一早儿便要进宫朝贺,你今儿个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
“这……”
顾月池看着赵氏,一脸犹豫之色。
赵氏摇了摇扇子,问道:“还有事?”
关于赵瑾的事情顾月池是一定要说的,只不过她在寻思着是要现在说还是明日一早再说。
若是现在说了,赵氏今儿夜里肯定会睡不着,想了一下,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顾月池摇头,伸手敲了敲太阳穴:“事儿刚刚还在脑海里记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忘了。”
赵氏笑了:“那就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来跟娘说。”
“嗯,女儿这就去了。”
叮嘱赵氏不要再继续熬夜,早些歇着为好,顾月池便十分夸张的打了个哈欠,道是要回房去歇着了。~
看着顾月池掀起竹帘出了屋子,赵氏的脸色暗了暗,眸光却是十分坚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牲畜尚且知道舐犊情深,她自然也有护犊之心。
深知顾月池的秉性,她知道顾月池对顾月瑶动了恻隐之心。在她看来,顾月瑶是个变数,若是留在府里迟早会伤到顾月池,既然她心底善良,行不得恶事,那这个恶人便由她这个当娘的来做。
这桩亲事――任谁都不能改。
顾月池出了赵氏屋子的时候,恰巧秋玲回来了。
见她出来,秋玲连忙迎了上去,把手里的账册递到顾月池跟前:“是奴婢太慢了吗?小姐怎的这会儿就出来了?”
轻轻摇头,顾月池接过账册,淡淡的道:“不是你慢,是我改变主意了。”
“呃?”
秋玲不明所以。
也许是心事使然,顾月池再次躺回床上之后,便再也无法成寐。辗转之际,她想起了今日一早从外面买来的玄学典籍。把几本书籍依次摊开,手指摩挲着那本从地摊上淘来的旧书,心意动了动,她终是把那本书拿了起来。
那本书一看便已有了些年纪,打开之后里面的扉页更旧一些,几乎张张过去都磨坏了些。明眸闪烁,借着灯光顾月池在书上寻找着关于天乙贵人相的解释。
果然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一页页掀过,虽说繁体字能够看懂,不过里面的句子十分艰涩,以顾月池的知识内涵来说,若要看懂还是有些困难的。
终于……在书籍的最后一页,她终于找到了关于天乙贵人相的注解。
“天乙者,乃天上之神,在紫微垣、阊阖门外,与太乙并列,事天皇大帝,下游三辰,家在己丑斗牛之次,出乎己未井鬼之舍,执玉衡较量天人之事,名曰在乙也。其神最尊贵,所至之处,一切凶煞隐然而避。”默念着书上对天乙贵人的注解,顾月池不禁轻笑:“没想到我的命格如此尊贵。”话刚落地,她的小脸便瘪了下来。
一页看完,刚想翻下一页,她却发现后面的书页磨损严重,早已辨不清字迹。
“什么鬼东西”
一脸失望之色,顾月池把破书扔到一边,戚戚然去见周公。
约摸三个半时辰之后,秋玲便进来叫了起。
原来是顾妈妈来了,传了老夫人的意思,道是府里的女眷都要跟着进宫,且要仔细妆点了,莫要在皇家面前失了礼仪。
顾月池睡的晚,醒的自然也晚,秋玲虽叫了起,可她并未立即就起床。道理就跟闹铃响后又延迟再响一样,在秋玲又叫了不下三次之后,顾月池终是睁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被秋玲拽起来穿上了早已备好的裙衣。
直到妆点妥贴,顾月池的魂儿才总算全了些。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她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把昨夜里拿的账册让秋玲先拿着,便起身到前厅跟赵氏一起用膳。
朝阳初升,才刚刚露了点头,将东方的天际晕染成黄红一片,周围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传来,看着它们一跳一跳的在院子里来回窜着,顾月池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顾月池到前厅的时候,赵氏早已用罢早膳,见她进来,吩咐奶娘给她盛了碗粥,赵氏才道:“原本想让你多睡会儿,可顾妈妈却来传话,说是辰时之前要赶到宫里。”
用完早膳后,她们母女还要到聚福堂跟其她家主会合,而后一大家子人才会熙熙攘攘的一起出门赶赴皇宫,若是顾月池再晚些,势必会耽误了时辰。
安安稳稳的落座,伸手接过奶娘递来的粥顾月池先喝了一口,方才对赵氏道:“没碍的,等从宫里回来后女儿再补眠也成。”说话间她夹了一箸青菜塞进嘴里。
赵氏宠溺的笑了笑,戳破顾月池的幻想:“为娘多年未曾出府,今儿定然会遇到不少故交,寒暄是免不了的,加之今儿宫里是有晚宴的,回来的早不了。”
吃饭的动作一顿,顾月池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终于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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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不甘
第七十七章不甘
进宫一事若是半日或是一日倒也还好,最起码回来之后还能早早歇下,若真如赵氏所言,回来的早不了,那关于赵瑾的事情看来又要往后推推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心下如是想着,顾月池便又低头继续吃粥。
早膳还没用完,顾妈妈便又过来请了,道是几位姨娘都到了聚福堂,就等赵氏这边了。心急火燎的赶忙吃了两口,顾月池便跟着赵氏带着丫头一起出了琴瑟阁。
琴瑟阁内,几位姨娘打扮光鲜的正在跟老夫人和姨奶奶唠着闲话,听顾妈妈说赵氏和顾月池到了,姨奶奶起身让出了副位,几位姨娘也跟着连忙起身,等到赵氏一进屋子,她们便齐齐的屈膝行礼。
“各位妹妹不必拘礼。”
笑盈盈的抬了抬手,赵氏由顾月池搀着,越过众人来到老夫人座前,作势便要行礼。
抬手扶了扶赵氏的胳膊,老夫人引着她坐到一边,低头看了眼赵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她道:“莫要顾及那些虚礼,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轻轻一笑,赵氏点点头。
恰在此时顾月瑶跟顾月霜两人上前,屈膝便是一礼:“女儿们给母亲请安。”
顾月瑶和顾月霜两人今儿都选了浅蓝色的薄衫连襟裙子,一个梳着发辫,一个挽着坠月髻团,加之她们身上的首饰搭配,一看便知是用过心的。~
轻笑依然,赵氏点点头,叮嘱道:“今日是皇上寿诞,宫里达官显要不会少,若进了宫切记要谨言慎行。”
“女儿遵命”
“女儿遵命”
两人齐齐的应了声,便又要退到一边。
抬眼看了下两人,赵氏轻唤一声:“霜丫头”
脚步顿下,有些疑惑的转身看着赵氏,顾月霜再次福身:“女儿在。”
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口茶,赵氏道:“今儿宫里名媛聚集,你可要多多瞧着,回来后再仔细讲与我听听哪个最出色。”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神色各异。
二姨娘没有子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三姨娘面色不平,最欢喜的莫过于四姨娘。赵氏这话什么意思?自然是决定要让顾月霜参加明年的进宫选秀了,如此一来说不定飞上枝头的便成了最不被看好的她的女儿――顾月霜
抬头望了赵氏一眼,没有一丝欣喜之意,顾月霜便又低下头来:“是”
在赵氏跟顾月霜说话的时候,顾月池一直在观察着顾月瑶,此间她的神情十分平静,未起一丝波澜。
她,是真的认命了吗?
须臾,顾妈妈来禀,马车套好了,皆都从后院过来候在聚福堂院门外。~满意的点点头,老夫人又跟赵氏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带着众人往外走。
顾月池一行人进宫之时,宫门外已然停了不少车辆,亮了腰牌,顾家的三马车直接便进了西宫门,向着凤仪殿的方向驶去。过了没多久,马车停驻,一行人这才纷纷步下马车。
“顾夫人”
一声尖削的声音传来,海公公身着海蓝色宫服,远远的朝她们走过来,看他的样子,像是一直在这里等着。穿过众人身侧,他对老夫人恭了恭身子,热络道:“顾老夫人安好”
“好好好”
一连笑着说了三个好字,老夫人脸上的褶子更多了些。
笑着点点头,海公公看向赵氏:“皇后娘娘懿旨,镇国将军府的女眷到了直接进内殿说话。”说完话,海公公对赵氏身后的顾月池微笑以对,算是打了招呼。
淡淡笑着,赵氏道:“请海公公带路。”
众人跟着海公公刚要前往凤仪殿,却见不远处身着一身蟒袍的凌潇潇跨步而来。
今日,凌潇潇身着一件黑色薄衫蟒袍,腰间扣同色玉带,头戴紫金冠,少了几分魅色,倒显得多了一些霸气,与以往大不相同。
脸上笑意渐深,海公公恭身:“奴才参见十一皇子。”
在海公公身前停步,凌潇潇拿手里的扇子托起他的下巴,笑嘻嘻的说:“我每日说免,海公公依旧如此,可真是愁人啊”
嘴角带笑,海公公低头巧妙的摆脱他的折扇,转开话题道:“奴才正要带镇国将军府的女眷进去面见皇后娘娘,殿下既然来了,可要一并过去请安?”
凌潇潇的身份别人或许不知,但他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近身总管,却知之甚详。
“罢了”有些无趣的回了海公公,凌潇潇看了眼赵氏身后的顾月池,走近赵氏身前先对老夫人笑了笑,而后方看着赵氏道:“我以为姨母要晚些时候才到。”
赵氏也笑着:“来的又不只有我一人,我怎好拖得太晚。”
“那倒也是。”眉梢轻挑,点点头,凌潇潇倾身来到顾月池身侧,轻声的温柔问道:“今日可记得吃药?”
秀眉微蹙,顾月池点了点头。
以前凌潇潇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一惊一乍的,从未像今日这般上来嘘寒问暖,难怪她觉得有些不适应。
顺手拉着她的手,凌潇潇转身看着赵氏:“母后在等着,姨母且先进去见过,表妹我先带走,到了午宴时候适时带回。”
见状,众人不禁微微愕然。
就算凌潇潇和顾月池有婚约在前,可毕竟此事尚未公布于众,这会儿她们是要去觐见皇后的,说不定还会见到皇上,此时他如此堂而皇之的把顾月池带走,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潇儿”
到底心思缜密,赵氏面露忧色。
“没碍的,娘如实跟皇后娘娘禀明即可,她不会怪罪的。”赵氏等人在担心什么顾月池明白,不过她知道凌潇潇和皇后之间的关系,自然省的他这么做皇后不会追究。
说完话,顾月池笑笑,便任由凌潇潇拉着自己往外走。
望着凌潇潇和顾月池离去的背影,二姨娘有意提高了嗓门,道:“十一皇子气宇不凡,一看便是人中龙凤,配上大小姐还真是天生一对。”
此话一出,她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睨了眼三姨娘。
“是啊,才子佳人,月池姐姐有福了。”无比倾羡的应了一句,顾月霜看向身边的顾月瑶:“瑶姐姐以为呢?”
自打出了将军府,顾月瑶便一直乖乖的跟着,从来不曾言语,即便是海公公出现,她也只是低眉敛目的跟在三姨娘身侧,不曾有过什么动静。
此时听顾月霜如此问着自己,她点了点头,眼中却再也不如适才平静,不甘的眼神几不可见的一闪而过,她安静的凝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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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共侍一夫?
第七十八章共侍一夫?
赵氏一行人跟随海公公进了凤仪殿,顾月池则跟着凌潇潇与她们背道而驰,穿过一条条狭长的走廊两人们来到一处别院,别院名曰牡丹园,别院之内种的花种单一,只有牡丹一种,却满园馨香,让人呼之觉得心旷神怡。~
别院中有亭台阁,亭台之内备有甜点、水果等吃食,远处有宫女随侍,凌潇潇将一切都准备的十分妥贴。
走进亭台之内,顾月池十分慵懒的斜靠在长椅之上,抬头看向凌潇潇:“娘和奶奶都去见皇后娘娘了,你却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凌潇潇虽然看上去没个正形,不过却也能分的清事情轻重,皇后娘娘明明有命在前,要将军府的女眷悉数觐见,这会儿他却把顾月池带到了这里……虽说皇后不会就此怪罪于他,不过顾月池猜想他如此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仍旧一脸的无所谓,凌潇潇来到是桌前,随意拍了拍手,便见从不远处缓缓过来两个宫女,这两人一人端着棋盘,另一人端着的则是宫中盛行的琼浆玉露。
待到两位宫女摆好棋局后窸窸窣窣的离去,凌潇潇这才一个大步跨坐在石墩上,对顾月池笑道:“听姨母说最近一段时**总是在研究棋局,今儿个与我杀上一盘如何?”
看他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顾月池笑了。
最近一段时日,凌潇潇不知所踪,她余下的时间除了在书房看看书,便是到禁苑跟弈天对弈。虽说每次都是她赢,不过棋下的多了,自然又多了几分兴趣,一来二去她对棋艺的研究也多了起来。
起身上前,跟凌潇潇对坐。
一直以来对面坐着的都是弈天,今日换成了凌潇潇,她倒觉得有些不能静下心来。数十颗棋子落盘,她竟然没有占得上风。仔细观察斟酌稍许,顾月池这才十分谨慎的落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一直以为你的兴趣爱好只是游手好闲,压根儿就没想着你也会下棋。~”
不以为然的笑笑,手中折扇转成了花儿,凌潇潇长吁短叹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
又来了
似是怕她忘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婚约一般,凌潇潇总是如此时不时的提醒下她。
抬眼睨了他一眼,顾月池转开话题:“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咱们先说眼前如何?”低首落子,她一脸笑吟吟。
虽说一开始因轻敌错走了几招,不过经过仔细斟酌,凌潇潇还是输了,由此可见他的棋艺跟弈天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端起一边斟好的琼浆玉露递了过来,凌潇潇笑问道:“眼下有什么好说的?”
“若让我直说不就显得咱远了么?”深知凌潇潇的秉性,接过琼浆玉露喝了一口,甘甜滋味在口,顾月池使用怀柔政策:“你半路把我截了过来,难道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轻轻笑着,凌潇潇端起另外一只盛着琼浆玉露的玉杯,而后一饮而尽。
“这会儿娘该刚见到皇后娘娘,我若去也算不得晚。”看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作势便要起身:“适才你说到午宴之时会送我过去,我还记得回去的路,若没事儿的话,你随意,我先闪人。”
话说完,顾月池已站起身来。
“午宴之时……”把已然空了的玉杯放下,凌潇潇凝视顾月池,眼神朦胧至极,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其实我并未打算把你送回去。”
顾月池愣了愣,猜不出凌潇潇在打什么主意。
凌潇潇双眼闪烁,盯着顾月池轻语:“今儿你们进宫所为何事?”
顾月池蹙眉:“皇上大寿,自然是来贺寿的。”
端起手边的螺纹素华壶又将玉杯斟满,凌潇潇道:“父皇不在宫里,今日想要一睹龙颜的人看样子是要失望了。”
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顾月池狐疑:皇上不在皇宫那在哪里?
抬头看向顾月池,他道:“即使父皇不在,母后照样会为他贺寿,既是如此,午宴免不了,晚宴自然也免不了。”
“那……”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美景,有微风徐徐吹面而过,顾月池笑道:“你打算让我在这里待着?”顾月池早已听出凌潇潇话里的意思,他是想要她今日过的轻松些,不用笑脸迎人的去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多做应酬。
凌潇潇终于一笑,“知我者,果然唯有小月月是也。”
“呸”十分不讲究淑女风范的啐了一口,顾月池纠正道:“你若日后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十一皇妃外名小月月,就尽管讲来。”
凌潇潇十分配合的点点头:“乐意之至”
双眼眯了眯,知道自己越生气,这家伙就越高兴,她便不再理他,而是远远的对刚刚被宫女带来的秋玲做了个手势。
只是片刻,秋玲上前,依着她的吩咐从袖袋里取出那本望江的账册。
“与其出去应酬别人,倒不如在这里闲暇度日。”拿着账册又瞥了凌潇潇一眼,客客气气的福了福身子,作了一礼:“有劳十一皇子为臣女着想。”
她如此反应,引得凌潇潇不禁哈哈大笑。
剩下的时光,凌潇潇一边低头研究着棋局,一手还不停的扇着折扇,当然他的折扇并不是给自己扇着风,而是为坐在一边仔细阅读账册的顾月池服务的。
一男一女,一亭台,一把折扇寄情思
远远望去,除了秋玲,在牡丹园伺候的宫女们几乎个个瞠目结舌
要知道,凌潇潇可是高高在上的十一皇子,可这会儿他却屈尊降贵在炎炎夏日给顾月池扇着扇子,此情此景让一个个憧憬遇到良人的宫女们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羡慕嫉妒恨。
大约午膳时分,凤仪殿的午宴已然开席,牡丹园内的石桌上也摆上了各色珍馐美味。正在顾月池跟凌潇潇相对而食之际,却见不远处有一身着海蓝色宫服的小太监步履匆匆的进到园内。
虽只见过一次,不过顾月池却记得,这小太监是跟在海公公身边的随从,此刻见他走了进来,她看了眼凌潇潇,便也停下了手里的玉箸。
“接着吃啊,别跟我说你吃饱了,你吃的那些东西还不够喂鸟儿的。”催促顾月池一声,凌潇潇并未看向来人,而是夹了一箸子肚丝添到顾月池的碗里,问道
:“凤仪殿怎么样了?”
顾月池微微一哂,感情这是凌潇潇在皇后身边安插的眼线。
这小子胆子不小,连皇后娘娘都敢监视。
小太监微微恭身,回道:“将军府的女眷在觐见了皇后娘娘后便跟其他府上的女眷一般无二皆都留在凤仪殿内,期间皇后娘娘听闻顾家二小姐按摩的手艺不错,便单独传了她进去。”
皇后单独召见顾月瑶?
看来皇后娘娘对瑶丫头是另眼相看的啊
心中暗暗有些吃惊,顾月池默不作声的等着下文。
又盛了碗丝面递给顾月池,凌潇潇抬头看着小太监:“可知母后跟顾家二小姐都说了些什么?”说是让顾月瑶按摩,明白人一听便知,按摩只不过是个由头。
摇摇头,小太监有些嗫嚅的道:“内侍一直都是海公公盯着,奴才进不得。”
了然点头,凌潇潇道:“这怨不得你,你不必介怀。”
嘴角一撇,小太监笑道:“奴才谢殿下面谅。”
“去”随意摆了摆手,凌潇潇准备打法小太监回去当差。
小太监并未离去,而是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凌潇潇,“殿下……”
凌潇潇又舀了勺青酱给顾月池,抬头看着小太监**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事?”
小太监点头应是。
“说”仔细的给顾月池拌好丝面,凌潇潇轻声道:“这是衢州的做法,吃起来十分爽口,你尝尝。”
小太监道:“顾家二小姐出了内殿之后,奴才听海公公嘟哝了一句,只是不知这话有几分可信。”
这小太监,有话要说却不想为所说之话担责,还真是精通明哲保身之道。他有话直说便是,如此说话倒把人的胃口吊起来了。把刚刚拌好的丝面端在手里,顾月池笑看他一眼,淡淡问道:“那你是打算此刻说呢,还是要等打听清楚了再说?”
小太监面色尴尬,认真想了想,他道:“听海公公话里的意思,皇后娘娘好像有意要顾家二小姐做十一皇子的侧妃。”
手一抖,刚刚放到嘴边的面条险些洒在地上,顾月池杏眼圆睁,看了眼身边的凌潇潇,见他脸色只是微变,她问道:“你可听仔细了?”
让顾月瑶做十一皇子的侧妃?那不就是有可能日后跟她共侍一夫?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可不想效仿娥皇女英。话又说回来,顾月瑶不是早已跟平阳候府的嫡次子立了婚约,而且还是皇后娘娘保的媒,何来的这会儿她出尔反尔。
难不成她想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太监点头,“这话奴才不敢妄言,确实是真真切切听来的。”
面色恢复如初,凌潇潇对小太监道:“你先下去”
见他一副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的样子,顾月池心中一黯,不禁揶揄一笑:“瑶妹妹天资聪颖、玲珑剔透,你有福了,什么都不做,到头来却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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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我的女人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小太监如临大赦一般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心里似是在思忖着什么,面对顾月池的挖苦,凌潇潇只是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如此一来,顾月池便觉得有些讪讪然,她有些吃不准,凌潇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把手里的青瓷小碗轻轻放下,她只是坐着,静静的等着凌潇潇开口。
“在想什么?”片刻之后,见她如此安静,凌潇潇抬手拿起一边的酒杯,仰头喝下酒水。
顾月池望着他,目光清澈如水,丝毫不见任何犹豫:“我在想……皇后娘娘心里在想什么。”
凌潇潇笑吟吟的道:“身处权利中心,母后心思缜密,所想之事就如山路一般,折了十八个弯,你能揣度出来,就不是她真正的心思了。”
听闻此话,顾月池不禁在心中自嘲一番。
他的话说的极对,回想起上次在凤仪殿觐见皇后之时的经过,她心中不禁冷然。
她反问一句,似是四两拨千斤,看上去拒绝的干脆,实则不然,凌潇潇现如今是皇后的心头肉,是未来,是希望,想必皇后是不想让他们之间辅一相认便芥蒂丛生,才依了她的意思。由此看来,皇后保媒一事该是凌潇潇在与之相认之后自己提出来的。
感情人家只是顾及到凌潇潇,在给她留着面子,好接下来提及她和凌潇潇之间的亲事。正面突破不行,接下来就是迂回战术。
为顾月瑶赐婚平阳候府,再然后呢?若皇后娘娘强行让她接受共侍一夫的决定,那她一开始的表面功课便是白做,既然如此,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顾月瑶已与平阳候府下了聘礼,她要如何让这桩亲事作罢?
这十八个弯个个拐着,只是顺着路子想了想,顾月池便觉得头疼难耐。~
在顾月池思绪飞转之时,凌潇潇一直在边上凝望着她,见她回神,他柔声问道:“想通了?”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与他对望片刻,让顾月池险些产生一丝错觉:在她的脑海深处,这双眸子好似早已出现过,而且不只一次。想到这些,她不禁又想起弈天的那双眸子……
她前世明明不是花痴,可为何在今世见到哪个帅男,都会觉得他们的眼睛似曾相识呢?
在心中暗笑一声,心想自己想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顾月池低垂眼眸,低眉敛目的沉思许久,才摇摇头,开口道:“你也说了,皇后娘娘的心思若是我能揣度的,那她就不是皇后娘娘了。”抬手拿起青瓷小碗里的一双玉箸轻轻搅拌着早已黏在一起的丝面,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你我这桩亲事,就此作罢如何?”
若一开始便是凌潇潇跟皇后娘娘要了她,那他就一定不会轻易放手,从这桩亲事尚无定论之时,她便说过想要这桩亲事作罢,但是他没答应,顾月池知道,即便这会儿她再次提议,也不见得会得到他的应允。
原本她想的是若要嫁给别人,倒不如跟凌潇潇凑合凑合,不过她还是低估了皇室之中尔虞我诈的权利斗争。在皇室之中,没有什么是自己的,亲情淡漠,亲事不由主,现在想想,还好一切还未定型,皇后娘娘也还没有宣布她们的亲事,此时还有可以反悔的余地。依眼前之势,皇后娘娘势必推凌潇潇上位,倘若日后她果真做了十一皇妃,那日后也许果真如地摊老婆婆所说,是后命。
想来,她连将军府妻妾之间的宅斗都看不下去,更逞论日后让她去宫斗了,与其日后在后悔中度日,她觉得倒不如早早脱身来的干脆。
凌潇潇脸上再无笑意,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顾月池脸上,语气轻飘:“你此话可是出自真心?”
在凌潇潇的注视下,顾月池浑身生出一种无力感:“真心也好,虚情也罢,我跟皇后娘娘不是一个级别的,有如擂台,她站对面,我能做的只是不撄其锋。~”
皇后娘娘爱咋咋地,她乐意让顾月瑶嫁给谁都行,反正那是顾月瑶愿意的,大不了她不玩了,总不会有错。
是有情还是无情?
如此说来也许还有点情愫在内
注视顾月池许久,双眼闪烁着莫名光芒,凌潇潇长叹一声,如同宣誓一般,难得正经朗声道:“这桩亲事不会作罢,顾月池我娶定了”
顾月池摇着头:“世间也许能容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倒是我心底容不下。”顾月池想的很明白,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根本不能如娥皇女英一样,跟顾月瑶姐妹二人同时嫁给凌潇潇。看了凌潇潇一眼,她说:“瑶妹妹虽是庶出,却为人玲珑剔透,做十一皇妃绰绰有余。”
“我难道如此烫手?非得让你这么快便推给别的女人?”觉得有些好笑,凌潇潇与她对视,道:“此事只是小初子听来的,属不属实尚还不知,你用不着这么快就下结论。”
不想着如何应对,反倒想轻松自在的脱逃而去,凌潇潇现在有些后悔适才让小初子当着顾月池的面说起此事了。
顾月池问:“若是属实呢?”
凌潇潇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眉头一皱,道:“我对你来说就那么可有可无?”
“呃?”从未见凌潇潇露出如此表情,顾月池微怔。“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跟瑶妹妹一并嫁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家伙居然如此贪心?心中火气顿生,第一次顾月池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看她面色微微泛红,低头又斟满一杯酒,凌潇潇轻声道:“母后只是有这个意思,不是还没有动作么?先等等看,别人家还没开始怎样,你就缴械投降,也忒没骨气了点儿。”
“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要什么骨气……”
低声喃喃着,见凌潇潇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的身体一般。
“莫要总要想着悔婚,日子还长,此事母后从未跟我提及,且先景观其变。”仰头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他道:“我还是那句话,你……顾月池我娶定了,十一皇妃的位子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坐。”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他忽然倾身向前,与顾月池近在咫尺间:“亲事就此作罢这话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
凌潇潇话说的很明白,这女人貌似被他宠坏了,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一次罢了,两次罢了,悔婚一说有一有二不能有三。
在这样下去,就有些太伤自尊了。
凌潇潇不仅长的俊美,皮肤也好的不像话,此刻他与她距离太近了,两人的鼻翼几乎要碰到一起,更有甚者他们彼此都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嘴角轻抽两下,面对着凌潇潇放大一号的俊脸,迎面拂来温温热热的气息,顾月池脸色泛红,心怦怦跳着,想出声反驳,却被凌潇潇紧盯的说不出什么。
如此霸道,这家伙以前从没这样过。
顾月池俏脸要滴出血来的模样,凌潇潇只觉心意一动,情绪倒是缓和不少,扬了扬眉毛,他语气稍缓,低眉凝睇着顾月池,伸手戳了下自己的心脏部位,道:“日后在这里,只会有你,而你也只会是我的女人,除了你以外,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
他这是在告白?~
面对凌潇潇这样一个俊美无涛的男子此刻如此温柔的告别,呼吸一窒,顾月池美眸圆睁,心跳难免又加快几分。
强忍心中悸动,她努力淡然的道:“你该知道的,我失忆了,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持家理财亦不精通,与我相比,瑶妹妹更加……”凌潇潇的眼神又变的凌厉了些,顾月池只得吞了吞口水,把剩下的话悉数就着口水吞进了肚子里。
“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待你如何?你真是只喂不饱的狼”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顾月池居然还想着顾月瑶这茬,破天荒第一次凌潇潇轻骂了她一句,最后却被气笑了。眉头舒展,他笑吟吟的问道:“你总是在不停的提你妹妹,心底是不是超没自信?”轻抚下巴,他狐疑道:“亦或是你在吃醋”
秀眉蹙起,顾月池脸色依旧燥红:“谁吃醋了?”
否认的越快,就越有问题。
看着顾月池,凌潇潇笑了。他刚想要多逗她一会儿,却见牡丹园门口处多了一位老太监,那为老太监跟海公公差不多岁数,不过宫服穿的就不一样了。
老太监穿的宫服为大红色,宫服的图腾上也有了不小的变化,看上去更为讲究。
“这里东西齐全,你可待到晚宴之时,今儿我不能送你了,等过会儿我会吩咐宫人晚些时候送你到凤仪殿。”对顾月池笑笑,有些不舍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凌潇潇站起身来,快步迎向那位老太监。
二人在门前寒暄两句后,凌潇潇又回头看了顾月池一眼,便随着老太监一起离去。
凌潇潇走后,顾月池终于无法再维持表面的平静,心跳加速的感觉依旧,脸上那种热热的感觉也还在……心中想要抹掉这一切,却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他的女人吗?
他可知在眼前的人并非他想要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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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醉翁之意
凌潇潇早已离去多时,顾月池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他消失的院门前,此时她的心绪纷乱,心中滋味难辨。这其中有点酸楚,有点苦涩,还有些连她自己都难以言明的失落。
凌潇潇是认真的,这从他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可她呢?过去她对凌潇潇更多的是利用,却从不曾想过真的踏踏实实的跟他过日子,可现在……他人走多时,她心跳的感觉依然如昔,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喜欢的是过去的那个顾月池啊
摇摇头,想要心中的异样感觉驱散,顾月池坐在石凳上,怔愣了许久。
虽然快要到五月中旬了,不过今日的天气倒不似前几日那般炎热,听说京城附近落了大雨,连带着周围气温下降,温度倒是适宜不少。
不想太过麻烦去找地方歇晌儿,午膳过后,心想凤仪殿这会儿该最是热闹,顾月池懒得去凑热闹,径自拿出望江的账册,坐在亭子里吃茶。
顾月池在望江内与其说是当家,倒不如说是个摆设,因客源身份悬殊,望江的流水跟其他酒相比要多出不少,平日里望江内的采购、账房都做的井井有条,即便账册在手,顾月池看得懂其中利弊,却也没有什么她可做的事情。
大约到了申时,天气渐渐变得沉闷起来,有些气闷的捶了捶胸口,顾月池收起手里在账册刚想着起身去凤仪殿,牡丹园便又来了人。
来人是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女,此女子头挽贵月髻,身着五彩琉璃衫,脸上虽有些稚气,却长相秀丽高贵,让人一看便知身份不俗。
“小姐。”不知来人是谁,此刻顾月池身边又没凌潇潇相伴,秋玲一时有些惶恐。
能在宫内走动大都是身份不俗,万一她们主仆有失仪之处,再引来无妄之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女一进院子就像在寻着什么,当她看到顾月池后,眼睛倏地一亮,如一只初化成羽的彩蝶一般快步飞跑了过来。待到她走近了,顾月池看清了她的容貌,不禁嘴角一弯,对秋玲笑了笑,让她放心。
不过是少了世故,多了纯真,来人长相极佳,如陶瓷娃娃般惹人疼爱,而且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仔细一想,顾月池便知这少女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长乐公主
待到长乐公主进了亭台,顾月池轻轻福身,行了一礼:“臣女参见公主殿下。”
“姐姐不必拘礼。”笑盈盈的上前搀扶起顾月池,长乐公主四下又看了看,小嘴一撅,“十一哥哥不是也在,这会儿是不是听说我来了,便偷偷躲了去?”
一听这话,顾月池险些乐了。
皇后娘娘早年丧子,独留一女在旁,因为是女子,想来她并未教长乐公主权谋之术,而是让她在宠溺中成长,她的天真无邪恰恰反应了这一点。
笑吟吟的看着她,顾月池好奇问道:“公主殿下聪明伶俐,身为兄长,他何故要躲着你?”
小嘴一撅,对凌潇潇似是有天大的不满,长乐公主气呼呼的嗔道:“还不是我每日烦着他要他带我出宫,可他每次都找借口溜掉。”
这丫头有些娇气,却不骄纵,不过听话头好像是凌潇潇被她黏怕了,每次都躲着她。
如是想着,顾月池笑了,哄劝道:“宫外的世界与宫里其实没啥两样。”
闻言,黛眉一挑,长乐公主一脸惊讶的直盯着顾月池瞧。好半晌儿后,她叹道:“姐姐跟十一哥哥果真是天生一对,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呃?”顾月池额际冒出三条黑线,不过只是片刻,她便扑哧一声,笑了。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打消长乐公主想要私自出宫的念头,而凌潇潇如此说无非是推脱之语,就算恰巧撞到一块儿了,跟天生一对又有什么关系。
见顾月池笑,长乐公主也咯咯的笑着:“姐姐的长的真好看……”
只寻了凌潇潇一次,听顾月池说他跟着老太监走了,长乐公主便像一只小麻雀一样挽起顾月池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她说的话很简单,最多的也就是指控凌潇潇是怎样欺负她的。
听到这些,顾月池只是佯装一脸凝重的点头,心中其实早已忍俊不禁。
身为公主,生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加上是皇后娘娘的嫡女,偌大一个皇宫要想找宠她的人不少,若说是欺负她的,怕根本就没那个人。
闲谈之间,天际云层加厚,没过多久,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这只是前奏,又过了一阵子,雨滴密集起来,大雨瓢泼而下。
“这下好了,父皇的寿诞泡汤了,御花园刚刚摆好的宴席又得撤了。”以手支着娇小的下巴,长乐公主嘴上好似在担忧寿宴,却一脸无忧无虑的表情。
淡淡笑着,顾月池问道:“公主殿下可有与皇上祝寿?”
摇摇头,长乐公主撇嘴道:“今早我去觐见父皇,本打算给他贺寿的,可内侍说他一早便起驾出宫了。”
看样子皇上是真的不在宫里,只是顾月池有些不明白,皇后娘娘亲自操办,有如此劳师动众让官员女眷进宫,皇上好好的生日不过,不声不响的出宫作甚?
大约半个时辰后,雨势渐缓,从瓢泼大雨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轻风袭来,四面铺面而来是泥土和牡丹花香相互交融的气息,让人生起一种别样情怀。
夏季日长变长,本是黄昏时,却因为下雨没有黄昏,没有日落。天色渐渐变得灰暗,听从凤仪殿来的宫女说,晚宴已从御花园搬到了凤仪殿里,众多王孙贵族们皆都在凤仪殿内齐聚。
算算时辰,顾月池觉得差不多也该过去了,可看着身边仍旧坐着不走的长乐公主,她顿时觉得头疼起来。
好奇心使然,这小丫头从雨势减弱时就提议要顾月池带她出宫,顾月池怎会答应,要知道私自夹带公主出宫那可是重罪,再加上这位公主还是众星拱月的长乐公主。
猛地摇了摇头,想到可能的后果,顾月池寒毛竖起,心底打定主意不管长乐公主怎么忽悠都不就范。
须臾,凤仪殿来人,道是皇后娘娘传顾月池和长乐公主过去用膳。
原来皇后娘娘知道她在牡丹园,也知道长乐公主在此,顾月池不禁暗道一声果然在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打发了来人之后,长乐公主便充当起凌潇潇原本的身份,引着顾月池前往凤仪殿。
长乐公主这个人很纯粹。
她喜欢的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就如现在一般即便到了凤仪殿,当着众位官员的女眷,她也寸步不离的跟顾月池腻在一起,丝毫不在乎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这些目光有疑惑,有惊讶,更多的却是钦羡。
随意吃了几口可口的膳食,长乐公主便有些坐不住了,只见她悄悄的到皇后身边耳语几句,期间皇后还抬头瞥了顾月池两眼,这让顾月池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
果然,长乐公主刚刚回来坐下,便听皇后娘娘提及顾月池,说是长乐公主与顾月池有缘,特许她随顾月池到将军府小住。
到这个时候顾月池不禁感叹:打定主意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依着自己的主意行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现在总算明白凌潇潇为何见到这小丫头便要想办法溜掉了。
晚宴过后宫中有戏,顾月池本该跟赵氏看过戏后一并回府,可半路上又是长乐公主,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皇后只得笑着嘱咐顾月池先行带着她离宫。
长乐公主离宫之时带的人马可不少,除去几个贴身宫婢外,还有不少随身护驾的大内侍卫,众人一步步的走出凤仪殿,殿外早已有马车候着,见顾月池和长乐公主等人浩浩荡荡而来,车夫明显有些傻眼。放下手里的马鞭,他慌慌张张的上前恭敬行礼。
因由公主同乘,秋玲便不能跟着上车,车上只坐着顾月池和长乐公主,其他人则规规矩矩的跟在车后。
或许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出宫,长乐公主显然高兴坏了,小嘴巴唧唧说个不停,使得顾月池不停摇头轻叹:也不知这小祖宗要在将军府住上多久,想必有她在的日子,自己便不会觉得闲的发慌了。
因府里人以为家主们要更后才回,顾月池回到将军府时,大门外虽长了灯,却并没有内院的人等着。吩咐车夫走了后门,马车直接进入将军府内,停在了琴瑟阁门外。
听到马车响动,琴瑟阁内的束草和碧珠两人急急忙忙掌着伞便迎了出来,见顾月池跟长乐公主步下马车,她们先是一愣,随后皆都一脸探寻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顾月池笑吟吟的道:“赶快见过长乐公主。”
闻言,两人忙垂首施礼。
“都起来。”一点都没有架子,长乐公主四下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无比亲昵的挽上顾月池的手臂,轻声问道:“这里就是姐姐的住处?”
顾月池点点头。
双眼倏地一亮,长乐公主有些急切的问:“慕云哥哥是否也住在这院子里?在哪间厢房?”问话的同时,她已然不顾风中细雨,如彩蝶一般翩翩轻舞着进入院内。
顾月池心头一突。
难怪她要跟她回府,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裴慕云的身上,这小丫头是另有图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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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心痛
裴慕云长相俊朗,性格温和,又是到处行医救人的医者,人格魅力的确吸引人,尤其是长乐公主这样情窦初开的小娃儿,更容易把他视作命中良人。
初时顾月池以天色晚了,请长乐公主先歇下,明日再见裴慕云,可小丫头说什么也不依。暗暗在心里笑了许久,顾月池知自己拗不过她,便吩咐秋玲在前掌灯,亲自带着她到裴慕云的住所找他。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了琴瑟阁后院时裴慕云的房内却不见其踪影,找来伺候他的丫头一问,顾月池只得一脸无辜的看向长乐公主。
“他没说何时回来?”小嘴一瘪,长乐公主满脸都是失望之色。
原来凌潇潇在离宫之后便来了将军府,似是有要事在身需裴慕云随行,裴慕云简单的收拾好几件换洗衣物便跟着他匆忙离开了将军府。
伺候裴慕云的丫头是府里新进没多久的下等丫头,平日里见到顾月池都有些语无伦次,这会儿知道了长乐公主的身份,说话也开始磕磕绊绊:“奴婢……裴、裴大夫未曾与奴婢提及。”
顾月池一脸可惜的望向长乐公主:“公主您看……”
长乐公主脸上的神色可用失望透顶来形容了,噘着小嘴低眉想了想,她眼睛又是一亮,抬头看向顾月池。
顾月池心中一惊
长乐公主这个眼神她今天见过不下三次了,每次过后所发生的事情都让她有些无力感,莫不是这次……
“反正我在宫里也没事情做,这会儿到了将军府就多住些日子。”对顾月池瞠目结舌的样子不以为然,长乐公主主意已定,小脸又亮了起来,咕哝了一句姐姐何时给我安排住处,她转身便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他总会回来,我等着便是。”
闻言,顾月池心中暗自苦笑摇头。
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长乐公主要住在将军府等裴慕云回来,可问题是裴慕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若几个月不回来,府里留着这么大一尊菩萨,可就有她受的了。~
本想将长乐公主安排在四苑之中,可她却固执的一定要在琴瑟阁内宿住,实在没有法子,顾月池只得依了她的意思。安顿好她们一行人后,顾月池先由束草伺候着服了药,便踏着月色又离开了琴瑟阁。
长乐公主入住将军府此乃大事,老夫人和赵氏此刻在宫中未归,此事必须要禀明家主。自从知晓赵氏有孕之后,顾振涛早已从聚福堂内搬出,平日里他在前边办事,到夜里有时就地睡下,有时也会到琴瑟阁歇着,根本就没去过其她房里。此时她要去的地方便是前院,顾振涛此刻在办理公务之处。
镇国将军府的建筑格局是以聚福堂为中心,外围三阁,阁外是四苑,院子再往外便是前府。
在前掌灯,秋玲小心翼翼的扶着顾月池下了竹桥,听到耳边不时传来的悠扬箫声,她不禁笑说:“这会儿怎会有箫声传来,也不知是府中何人。”
“这箫声……”
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顾月池循着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眼瞳不禁微缩。
箫声是从禁苑方向传来,定然是弈天在**,平日里在禁苑内他也曾为顾月池吹奏过箫曲,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此时的箫声缠绵悠长,却透着浓浓的哀伤和萧索,就如她第一次听到时一样。
“他是有什么心伤之事么?”
这种透着凄凉的箫声顾月池只听过一次,自她认识弈天之后,从未再听他吹奏过,可今日它居然又出现了。是什么让他如此心伤?失去挚友?亦或是其他?世间到底有何事可以让人如此绝望?
没错
就是绝望
她在他的箫声中居然听出了绝望
“小姐”
见顾月池一脸凝思,而不再前行,秋玲停下脚步,不禁疑惑的轻唤一声。~
淡淡回头,顾月池将视线从禁苑方向传来,对秋玲道:“走”
依着今日天色,她已不适宜出现在禁苑之内。
穿过四苑,顾月池抵达前院之时,却见在院外有两个并非府中之人正牵着马匹候在那里。心想里面难道有客?她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先问了在顾振涛身边伺候着的刘副将。
院内确实有客,大小姐若有事许在外等候片刻。
这便是刘副将的答复
天气转晴,天空在依稀看见点点繁星闪烁。
顾月池大约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内院里终于有了动静,紧接着顾振涛便和一个年岁比他稍长的男人步出院门,见状刘副将连忙上前。
因天色渐暗,顾月池看不大清那男人的样貌,不过她可确定那个男人的身份不一般。
这从顾振涛和刘副将的态度便不难看出。
待一行人上马离去之后,顾振涛刚想转身进院,刘副将便上前将顾月池等着的事禀了。
抬眼望向顾月池所在之处,顾振涛笑笑,向她招了招手。
含笑上前,顾月池先施一礼,对顾振涛问道:“爹可用过晚膳了?”
点点头,顾振涛招她往内院走:“进来说话。”
与顾振涛禀明了长乐公主住进府里一事,顾月池又在前院内跟顾振涛闲聊片刻,便起身辞行原路折回琴瑟阁。再经四苑之时,周围蟀鸣声声,除此之外便只留空寂,再无箫声传来。
心中隐隐牵挂,她打算明日再去探个究竟。
回到琴瑟阁后没多久,赵氏一行人便回到府中,简单的说明情况,顾月池跟赵氏说了长乐公主就住在琴瑟阁内,又差奶娘到聚福堂去言明一声,便回房歇下了。
盛夏时节,让人最为舒适的时辰便是早起。
艳阳未升,顾月池早早便起身洗漱,装扮好后她本想到赵氏屋里请安,可赵氏或许是因为昨日舟车劳顿,一时尚未歇过来,还在睡着。
独自一人用过早膳后,跟束草吩咐了一声,她便带着秋玲出了琴瑟阁。
经过前一日雨水的冲刷,禁苑之内的花草皆都滋滋的生长着,站在门前,远远望着假山上弈天的落寂身影,顾月池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浓烈,却让人难受。
将秋玲留下,她盈盈上前,仰望其上:“你总是坐在假山上,我很好奇,在上面看世间万物是否有所不同?”
空寂的眼神总算有了一抹光彩,弈天低头俯视着假山上的顾月池:“月池小姐可有兴趣一观?”
静静笑着,顾月池并未说话。
自假山上跳下,弈天来到顾月池身前,“今日怎会这么早?”
看了他一眼,转身顺着禁苑内连接外道的河道向里走,顾月池道:“若我说是因为昨夜听了你的箫声呢?”
“小姐听到了?”弈天知道顾月池昨日要进宫,他以为那个时候她并未在将军府内。
顾月池点点头,眼中有丝关切:“现在可好些了?”
弈天并未出声,周围很静,静的可以听到河道的淙淙流水声。
许久,他转身面向河道,微微一笑,眼中多了一丝生机,“有小姐挂怀,这里没那么痛了。”他的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
自从与弈天相识,顾月池来禁苑的次数已然数不清,她每次来此并没过多事由,无非是听弈天吹吹曲子,和他下下棋。禁苑之中,青石之上,那个石质棋盘一直屹而不动,经过大雨洗礼,棋盘表明显得更加明亮光洁。
两人对坐棋盘前,顾月池执白子,弈天执黑子,此刻杀的正起劲。
棋盘上黑子被围杀一大片,顾月池心有得意,巧笑嫣然。“淡漠如水,这才是弈天该有的气质,你一直淡漠如此,我很好奇是何事让你心痛?”
弈天通过箫声传达的情绪是那么的痛,顾月池想不出他痛在哪里,又为何耳痛
看着棋局上自己如顾月池囊中之物的一大片黑子,弈天仔细斟酌棋路,不想输的太过难看:“我忽然发现月池小姐似乎对什么事都很好奇。”就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一般。
微微一笑,知道问不出答案,顾月池也就不再白费唇舌。
秋玲守在禁苑门外本是在远远望着正在对弈的顾月池和弈天的,听闻身后传来衣袂摩擦声,便转身去看,一看之后,她不禁瞪大眼睛,忙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不知何时,长乐公主居然站在禁苑门外,在她身边跟着的除了奶娘之外,居然还有顾家二小姐……顾月瑶
身份高贵,自然有人惦记。
今日一早,长乐公主刚刚起身,顾月瑶便前来求见,在顾月瑶的提议下,长乐公主找了赵氏,说要顾月池陪她一起出府游玩,因顾月池不在,长乐公主又闹的厉害,赵氏只得命奶娘带着长乐公主出来寻人。经过岁月流逝,在将军府里禁苑早已被人遗忘,没了把门的侍卫,过去顾月池曾经多次来过禁苑,四下都找了也没寻着她,奶娘猜测她可能在禁苑里,这才领着众人一并过来。
“月池姐姐好雅兴,一大早就下起棋来。”越过秋玲,长乐公主远远望着在院子里正在对弈的顾月池和弈天,笑着问道:“跟姐姐下棋的男子是谁?”
话刚问出口,她的脸色不禁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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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风波
第八十二章风波
禁苑之内,顾月池与弈天两人悠然对弈,如诗画一般畅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禁苑门前,长乐公主看清弈天容貌之后杏眼圆睁,满脸震惊。
“九哥哥……”
小嘴微噏,长乐公主星眸中泪光闪烁。
“公主殿下怎么了?”长乐公主面色有异,奶娘和秋玲等人跟在后面或许不察,不过站在长乐公主身边的顾月瑶早已洞察。“我这就去请姐姐过来。”
“别”赶忙拉住顾月瑶,长乐公主竭力表现如常,“反正我也没事儿,姐姐喜静,她既是在对弈,就不要叨扰了。”
“是”双眼紧盯着长乐公主,见她转身往外走,顾月瑶回望了那两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便也跟了去。
九哥哥?
别人或许没听到长乐公主说的话,她却听的真切,能让堂堂的小公主称呼为九哥哥的人还能有谁?
一局棋罢又是一局,对坐的弈天心情渐渐转好,顾月池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此世顾月池比较熟识的几个男人中凌潇潇是**的魅,裴慕云是温和的雅,而弈天则是秀丽的润。他的眉目很分明,漆黑的眸子一尘不染,十分纯粹,可让顾月池感觉奇怪的是既是纯粹,她却读不懂纯粹背后的那抹忧伤为何。
辅一落子,弈天抬眸,四目相对,只隔着一张棋盘的距离,顾月池眼中的探究丝毫没有隐藏,更是一目了然。温润一笑,他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多了一抹愉悦,低哑的嗓音中波澜微起:“月池小姐今日下棋不用心。”
他知道,这已不是顾月池第一次如此看他。
看到他眼中的愉悦,顾月池微微一哂,淡淡点头:“貌似今日弈天下棋也不甚用心。”
相视一笑,两人眸中似是都多了一丝别样情怀,这种情怀不浓烈,却让人觉得舒服。
与凌潇潇共处,顾月池或许会被气的跳脚,或许会因自己并非他所钟情的那个女子而纠结躲闪,但是在禁苑中不同,面对弈天时不会。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心中的那份痛楚,甚至于感同身受被其感染,但是不会想着逃避,却想着如何去化解,如何缓解他心中的痛楚。哪怕是一点点,顾月池希望弈天的心中不必再有郁结,她希望在他温润一笑的时候,心也在笑。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睛午时将至,审度棋局形势,最后落子做了完美收官,顾月池抬头看向弈天:“下了这么久,你一次都没赢过,也不知是故意让我还是怎的?”
弈天扬扬眉毛,好看的眉形舒展开来,不做任何解释。
若是凌潇潇,这会儿一定会上前辩驳,可这是弈天,他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事,只要心中有数即可,不求去争口舌之快。
明白他心绪复旧,顾月池笑着起身告辞。
午膳时候到了,一早上没见赵氏,不知她休息的如何,琴瑟阁里还有个小祖宗,偷得半日清闲已足矣,她必须回去陪着用膳。
顾月池回到琴瑟阁的时候,堂厅内已然备好满满一桌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进到堂厅,见赵氏一人独坐于前,脸色微微有些不悦,顾月池不禁眉头轻跳,上前问道:“公主殿下为何不一同用膳?”
双目微愠,赵氏看向顾月池:“你今日一前晌儿都在禁苑?”
与赵氏对视,顾月池心中怔然。
赵氏动怒发狠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过,不是对象是她这还是第一次。
奶娘将玉箸准备好放在赵氏身前,见顾月池站着,想说什么又不敢,只是睨了她一眼,暗暗叹口气。斜了奶娘一眼,赵氏对顾月池道:“你可知禁苑为何被称之为禁苑?在四苑之外,却唯独多添禁字,明摆着是禁足的意思。”说到气处,赵氏看向奶娘,迁怒道:“还有你,明知她一直到禁苑走动,却不加阻止,还对我有所隐瞒,想要翻天不成?”
“奴婢……全都是奴婢的错……”
奶娘有口难辨,只得低头垂首站在一边。
顾月池第一次到禁苑的时候她曾阻止过一次,可后拉因赵氏回来,她在顾月池身边伺候的时候少了,秋玲等人进入年月尚浅,不知禁苑由来,自然顾月池前往禁苑也就没人劝阻。
现在想想,她心中当真懊悔不已。
明明知道禁苑不能去,却因公主殿下要寻顾月池,心急之下她便带着去了,此行回来便惹的赵氏动了气,一气便到了现在。
“此事都是女儿的错,怨不得奶娘。”不忍奶娘替自己背黑锅,顾月池坦白道:“女儿忘却前尘之事,对禁苑一无所知,虽知添了禁字定有其用意,道是院外并无一人把守,便也就放松了警惕,才会经常出入。”
出入禁苑是真,在赵氏面前,她没有任何隐瞒。
见顾月池并无隐瞒,赵氏的脸色有所缓和:“以前也就罢了,日后不可再踏足禁苑。”
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酸涩,看赵氏盯着自己,顾月池只得微微颔首。
她想从赵氏嘴里问得关于禁苑的由来,不过赵氏正在气头上,即便是问了,也未必会如实相告。
满意的点点头,赵氏叹口气对她道:“坐下用膳。”
“嗯”在赵氏身边坐下,拿起玉箸,顾月池方才又问:“公主殿下呢?”
边上的奶娘回道:“说是yu体有恙,今儿一早便回宫了。”自打禁苑回来,长乐公主便没在将军府里再做停留,赵氏有交代,此事不必与顾月池详禀。
赵氏心底早已决定不会再让顾月池到禁苑,顾月池也点头应允,既然日后不会有所交际,那她知道也没有大碍。
顾月池眉头微蹙,“公主殿下昨日里身子还好好的,这会儿怎就生病了?可让大夫瞧过了?”长乐公主曾说过要在府里等着裴慕云回来,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就算是生病了也不会乖乖回宫。
赵氏边吃饭边道:“公主殿下的病自然要回宫去瞧。”
知道问不出什么,顾月池也不再多问,安静的低头吃起饭来。
午膳过后,顾月池回房午休,一边的丫头们在收拾着膳桌,奶娘有些担忧的看着站在窗前的自家主子:“禁苑外早已无人看守,已然没了往日禁忌,小姐每每到那里都会乘兴而归……”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转头看向奶娘,赵氏慢道:“池儿与潇儿的亲事已定,此事只能成不能破。”
早几年禁苑初立,她曾见过那个孩子,想必几年一晃而过,往日少年也该长成凌风男儿,小女儿情怀她也曾有过,从顾月池适才有些抗拒的眼神中,她大致猜出了什么。
只有他,只有凌潇潇才能一生一世一辈子对她好。
顾月池进出禁苑一事在琴瑟阁里掀起不小的风波,更有甚者连其他各房都听到了一些风声,这其中除了顾月瑶外,大都猜不出事情根由,她们只知长乐公主回宫后,顾月池便被禁止进出禁苑,。
人就是如此,你越是不让,心里就越想。似是有根线在牵着自己,顾月池的心底总是想着找机会到禁苑看看,无奈赵氏看的紧,她不想让赵氏不悦,就只得窝在书房里看书。
这日实在闷的发慌,禁苑不让去,府外凌潇潇在的地方总可以去。慵懒的放下手里的典籍,顾月池唤了门外秋玲,让秋玲通知管事备车,道是要去望江。
果然,一说是去凌潇潇的地盘,赵氏一口便应允让她出府。
心中难免有些讪讪然,坐在马车之内,顾月池一路上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长吁短叹。
在太西湖边换乘轻舟抵达望江,顾月池刚刚登上码头,就见掌柜的张昭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我正在想小姐什么时候过来,您就出现在眼前了。”
淡淡一笑,顾月池从容说道:“本来打算早些过来的,奈何家中事多,直到今日才得空过来。”
“小姐请”让顾月池先行,张昭道:“您的屋子已然准备妥当,可要这会儿去瞧瞧?”
“有劳掌柜的。”上回她来的时候凌潇潇曾吩咐张昭在三给顾月池安排个好些的住处,她这次来人家就给安排好了,这办事效率还算不错。
望江三最靠左边的房间便是张昭为顾月池准备的房间,进到屋里,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顾月池不禁含笑夸奖张昭几句。这间屋子有东西两扇窗户,面向东方可观日出,面向西方可见落日,采光极好。屋子里有床有桌,更重要的是在南墙上准备了一个偌大的书架,书架上满满都是书籍,足够她平日里充电消遣。
张昭摇摇头,笑呵呵的道:“我只是选间屋子,屋子里摆设的这些东西都是主子吩咐过的。”
原来是凌潇潇让准备的。
心中涌现丝丝暖意,顾月池浅笑着点头,缓缓走到紧挨东窗的书桌前,轻飘飘的便坐了下来。
“赵先生有事?”辅一落座,顾月池便听张昭如此说道,抬头之间,果然见赵瑾一脸急色的进到屋内。看到顾月池后,赵瑾眸光倏地一亮,忙拱手道:“见过顾小姐。”
“掌柜的先下去忙着。”淡淡笑着,顾月池先打发了张昭,待张昭走后,她这才看向赵瑾:“舅舅何故如此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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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怒!
第八十三章怒!
深叹口气,赵瑾来到桌前:“想来想去,如今能帮我的也只有你了。~”以前赵瑾是称呼顾月池小姐的,在她的再三要求下,他才省去了敬语。
秀眉微蹙,示意秋玲备茶,顾月池让赵瑾先坐了下来,才问:“可是舅舅遇到什么难事了?”
“唉”坐在书桌前,赵瑾用力捶了下桌子,哀叹一声,道:“你上次走后一走就是十几日,在这几日我心急如焚,到府上去求见又怕再如以往般被阻……”
赵瑾一直在说这些日子里的无奈,却始终不入正题,打断他的话,顾月池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因顾月池打断,赵瑾微愣片刻,瞥了她一眼,赵瑾无奈一叹:“赵朔因在赌坊闹事犯了王法被刑部给抓了。”
原来,顾月池的嫡亲舅舅拿了自己最后的房产去赌,却十赌十输被人算计了去,一怒之下他在赌坊跟人斗狠伤了人,结果被官府抓了进去。按理说赵家在京城虽已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名气尚在,那赌坊里的人既然敢算计赵朔,背后势必有大人物撑腰,而且这个人还十分了解赵家眼下的状况,赵朔这次被抓一直不让外见,合着是对方是想将罪名做死。
虽赵瑾已成小分门儿,不过毕竟是兄弟手足,别人都不管,他只得挺身而出。
赵瑾在说着,顾月池在安静的听着,待到赵瑾说完,顾月池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那赌坊是谁家开的?”
即便玉妃香消玉殒,即便赵氏与娘家因隔阂不曾往来,无论赵家如何没落,最起码赵家还有十一皇子这样一个名义上的外甥,没道理对方如此肆无忌惮,一定要将赵朔逼入绝境。
摇摇头,赵瑾说道:“我只知道那赌坊跟吏部尚书的儿子有所牵连,至于是不是他开的,就不得而知了。”
“吏部尚书”眸光深邃,顾月池起身望向窗外:“若是吏部尚书之子,那两人不是同辈之人……朔舅舅跟吏部尚书可有过节?”
“这……”赵瑾脸色变了变,**言又止。~
见赵瑾犹豫不定,顾月池笑着问道:“舅舅不与我明言,我怎知事情轻重,如何晓得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赵瑾觉得有理,想了想才道:“吏部尚书与我赵家素无往来,你也知道的,赵朔为人刚愎自用,且行事极端,我猜测或许是因为几年前的立储一事不小心得罪了对方也不一定。“
她的这位舅舅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顾月池回头,见赵瑾眸光闪烁,心下暗暗唏嘘:他还是有所隐瞒啊
侧身而坐,她又问道:“朔舅舅可有什么消息?”
赵瑾摇头:“能凑的银子我都凑过了,该打点的也打点过了,可官府就是不让见人。世态炎凉啊,过去曾与他一起共事的官员一听是他的事情,皆都对我闭门不见。”
顾月池挑眉:“如此说来就是没消息了。”
赵瑾点头。
深吸一口气,顾月池道:“眼下没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无论是否被罢黜,赵朔也是有功名之人,即便官府要将之处置,也会有个说法,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事情了了。
赵瑾询问顾月池:“你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顾月池一叹,道:“朝中之事我知之甚少,既是如此待我回去先与爹询问一二再说。”
赵瑾低头叹道:“也只得如此了。”
嫡庶之间不是向来争斗过活么?为何赵朔一无所有了,赵瑾却依旧为其忙前忙后?看着赵瑾愁眉不展的样子,顾月池心中有丝疑惑,不过心想此人为人忠厚老实,或许念着骨肉亲情也说不定。
恰巧秋玲上了茶,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顾月池见赵瑾仍旧愁容满面,且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暗笑他死心眼,既想要她帮忙,有不想将内情明言,暗暗摇头,她问:“舅舅可知望江的主人是谁?”
抬眼看向顾月池,赵瑾面露疑惑:“不就是凌公子?”
凌公子?
看来他还不知凌潇潇的真实身份,不过依着她对凌潇潇的了解,那厮恐怕是念及赵瑾的身份才请他在望江当账房先生的。~
将茶杯放下,顾月池又问:“像今日舅舅所遇之事,去找十一皇子最为合适,为何你却在此等了我多日?”
十一皇子回到京城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京城之中的各种势力基本上都知道这个消息,为何这赵瑾就算火烧眉毛了,也只是在此等她,而不是直接去找十一皇子帮忙。
她是将军之女不假,不过若是跟凌潇潇的皇子身份比起来,那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镇国将军官职再大,说破大天来也及不上当今圣上的第十一子不是?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赵瑾脸黑了一下,似是有难言之隐。
顾月池倒也不急,赵朔虽说是她舅舅不假,不过跟她娘的感情可就有够差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她可以等着,就不知赵瑾能不能等了。
顾月池看上去是在悠闲品茗,实则是在等自己的回话,心中明了这点,赵瑾轻咳一声,脸色泛红:“说起来惭愧。”
“哦?”面露惊疑之色,顾月池洗耳恭听。
赵家到底对凌潇潇做过什么惭愧之事?
赵瑾略一沉吟,嗫嚅道:“此事若论起来要从玉儿的身世说起。”
顾月池大致知道赵瑾要说的是什么了。
将玉妃的压子身份对顾月池说明,赵瑾继续讲述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当年玉儿撞死宫廷之后赵家本该出门保下十一皇子,可因玉儿与赵家实无血缘亲情,此事我才一提起便被府中众人以此事牵扯到皇后,而皇后正在盛怒之中给压了下来。”
“呵——”
顾月池不禁冷笑。
即便没有血缘亲情,玉妃也是在赵府长大的,十几年朝夕相处,难道还不足以让赵家保下凌潇潇?心下想想,顾月池又有种要抓狂的冲动,或许在他们眼里,玉妃不过是为赵家谋求荣华富贵的一个棋子,玉妃殁了,没了利用价值,根本不值得他们出门去得罪皇后娘娘。
赵氏曾跟她提及,那个时候顾振涛在边关镇守,她已入佛堂,对外事不闻不问,待她得知玉妃薨殁的消息时,凌潇潇早已被流放边关。当时她并未提及赵家如何,现在想来她不与自己娘家走动或许也有迁怒此事的成份在内。
赵氏在恨,她恨赵家人如此势力无情。
“十一皇子被流放边关之后,玉妃身边伺候的宫人曾到府上求过父亲,让他差人多多照料,可……”摇了摇头,赵瑾叹气道:“府中从没了宫中倚仗,各房正忙着分家夺产,谁又顾的这些?我身为庶子,有心无力啊”
他不是不去求十一皇子,而是实在没脸去求十一皇子帮忙救人。
心意渐冷,顾月池以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花形纹路,淡淡说道:“舅舅如此活着不觉的累吗?”
“呃?”大脑有片刻空白,赵瑾一脸茫然,不知顾月池此语何来。
顾月池心头凛然,目光锐利的逼视赵瑾:“舅舅身为庶子在赵家过活恐怕也不甚如意,分家之事该也是没分到什么东西的,如今既已分了家,其他各房的事情不管岂不是更清闲?”
“兄弟手足有难我怎可不帮?”霍的起身,没了一直以来的严谨,赵瑾一脸激动。
丝毫不以为意,顾月池轻笑反问:“赵家上下从头到尾论兄弟手足的只有你一人不是么?”
……
赵瑾无可辩驳。
顾月池继续反问道:“今日在大牢里扣着的是朔舅舅,你如此为他奔走,若是角色调转,你在大牢内吃苦受罪,他又会如何?”或许初遇赵瑾之时,她对赵家不甚了解,但此时此刻她已然认清了那些人的嘴脸。
趋炎附势薄情寡义
如此人家怎能长久?罔他们还是书香门第,古礼中的礼义廉耻都被他们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脸色青白交杂,赵瑾大喘着粗气,却只是无奈闭了闭眼。
若角色调转,赵家……赵家落的如此地步,根本不会在乎他这个庶子的死活。
顾月池怒了
知他是个老实的读书人,顾月池不再难为他,只是冷然哂道:“我娘跟赵家早已无从往来,赵家的事情我不便插手。”
嫌弃女儿下嫁?
顾月池不敢去想若赵氏不下嫁顾振涛,今日又会是什么下场?
赵瑾闻言一颤,他怕的就是这个,目露哀光,他轻道:“赵朔入狱后父亲便卧床不起,此事若你不肯出手相救,赵朔命则休矣,若他死了,那你外公他……”
顾月池看着赵瑾,眼睛一眨不眨:“舅舅何必将事情说的如此严重,好似若我不帮忙害死他们的便是我。”
赵瑾连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怕自己老好人的惯性再现,自己管不着自己,转过身去,顾月池不再看他,只是静静说道:“日后若生活上不如意,你大可来找我,你……我还是会帮的。”
屋子里一时没了声响,只听的见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只听秋玲一声惊呼,顾月池转身看去,却见赵瑾双膝着地,腰板挺直的跪在书桌前。
“舅舅”
眉脚大跳,顾月池的脸上神情变得极其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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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路遇登徒
第八十四章路遇登徒
三姨娘曾跪过赵氏,为的是求赵氏饶了顾月瑶,她们两人为平辈,妾侍给正妻下跪,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是赵瑾不同,虽是庶出,他却也是赵氏的兄长,比之顾月池要高上一个辈分,此刻他给顾月池下跪,早已撇下长者辈分,将身段放到了最低。
赵瑾是个读书人,性子愚钝执拗,他跪在地上,顾月池并未劝阻,只是坐回椅子上,十分安静的看着他。
她知道,赵瑾既然撇去自尊对她一个小辈下跪,若是达不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月池,赵瑾的呼吸都有些局促。
知道他在等,顾月池也在等,她在等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许久之后,她闭了闭眼,道:“你起来。”
赵瑾不肯起来,只是抬着头问:“你肯帮忙?”
看着赵瑾,顾月池只道:“我早已说过,朝中之事我知之甚少,一切皆要等到回去问过我爹再说。”
“知道,知道。”连连点头,赵瑾提着袍襟站起身来。
“但是”
提着袍襟的手一顿,赵瑾脸色晦暗的望着顾月池。
丝毫不躲闪他的目光,顾月池轻声说道:“既要我帮忙,舅舅就该把整件事情的因果一一跟我讲明不是么?”
她想知道赵瑾适才搪塞过去的内情到底为何。
赵瑾有些惊讶,放下提着袍襟的手,他咬了咬牙,叹了口气道:“吏部尚书曾有一妹当年是跟玉儿一同入宫的,宫中女子之间素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其妹因一桩旧事被牵连丢了性命,他们好像把这件事情记在了玉儿身上。”
他不说自有不说的理由,眼下顾月池不想插手此事,若他还有所隐瞒,必定会物极必反。
又是宫中之事?可即便是宫中之事,为何赵瑾又何故对她隐瞒呢?
心思转了转,顾月池问赵瑾:“关于那桩旧事你知道多少?”
赵瑾苦笑摇头
过去那件旧事他若是能直言,便不会对她隐瞒了。。
似是想起什么,心思一动,他回道:“过去玉儿有事都会与莫珊商量,此事莫珊也许知情。”
闻言,顾月池皱了皱眉头。
赵家的事情她本不想惊动赵氏,若是她一问,赵氏势必会知晓。可眼下玉妃已死,吏部尚书府上绝对不会有人来告诉她为何要设计赵朔,而赵瑾又总是搪塞躲闪,为今之计能够为她解惑的只有赵氏。
深深叹口气,顾月池打发赵瑾先行离去。
赵瑾离去后,顾月池又看了看望江最后几日的流水账目,在此期间赵瑾多次在门外徘徊,似是在焦急她为何还不回府,实在是静不下心,啪的一声将账册合上,她抚额摇头:还真是到哪里都不让人消停
在将军府内有赵氏盯着,到望江来有赵瑾在侧焦急等着,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一块乐土?
她想要心思平和的跟弈天对弈,想要安安静静的看书陶冶情操,可老天为何就不能遂了她的心愿
思绪纷乱,找来张昭交代几句后,顾月池便如赵瑾所期望的一样,打道回府。
轻舟刚驶到湖心处,天便又下起雨来,待到了岸边,顾月池身上的薄衫早已**的。
因雨势来的极快,顾家停在太细湖边上的马车被倒倾进不少雨水,已然不能乘坐。见此情形,顾月池只得暗叹口气,吩咐车夫先将驾车回府,至于她和秋玲则打算在湖边租赁了一辆马车,好送她们回将军府。
谈好价钱后,主仆二人便上了马车。
在车厢内,接过秋玲递来的干帕子不停擦拭着,顾月池吩咐车夫先找间裁缝铺停下,命秋玲下去买两件现成的衣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夏天的雨水就是这样,来的急,去的也快,外面的雨已然停了,看着秋玲走进裁缝铺,顾月池安坐于马车之上,思忖着回府之后要如何跟赵氏开口。
赵氏现在可是孕妇,大熊猫级的国宝,她年岁不小了,算来也是高龄孕妇,这个世上没血压计这种东西,她生怕提起那个冷血的赵家和那个不争气的赵朔会把赵氏气的血压飙升。
该如何是好呢?
身在古代,想要买身衣服都要花费很长功夫,虽然她说过要秋玲随便选一件即可,不过待到秋玲进去,她一定要先看料子,再选样式用的时间铁定少不了。
靠在马车里,顾月池有些心力憔悴的闭上双眼,迷迷糊糊的想要找周公去约会。
车窗外,一群孩童正乐死不疲的做着游戏,他们的游戏很简单,只是说唱着童谣,等着同伴跑远,然后再一步步的去追,第一个被追到的小朋友就要再充当说唱童谣的角色。
总算天气放晴,他们可以出外玩乐,如雨后春笋般,这会儿玩的正欢,吵杂的叫喊声不时传进顾月池耳中。
“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延南北朝六至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
清脆稚气的声音传来,连睡梦中的顾月池都不禁抿嘴而笑,但仅是片刻,她便陡的睁开双眼。
“夏商与西周……”
可以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她随意抄起一边座位上的崔古拉朽的灰色蒙布裹在身上便打开车门下了马车。
如今她所生活的朝代并不在过去的历史年代之中,那她过去生活的历史年代歌为何会在这个世界重现?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身裹灰色蒙布步下马车。
在两个小女孩身前蹲下身来,顾月池语气温柔的问道:“***,刚才你们唱的童谣是谁教你们的啊?”
因下车匆忙,顾月池没来得及带上苇帽,女人长相美,自然有人缘,尤其在孩子眼里。对顾月池笑笑,那个小女孩约有七八岁模样,眨巴眨巴眼睛,回道:“是个叫花子哥哥教的。”
顾月池挑眉:“叫花子哥哥?”
“嗯”重重点头,那小女孩指着北方,道:“叫花子哥哥在北城门要饭,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会教我们几个唱十分新鲜的儿歌。”
顾月池笑问:“儿歌?”
小女孩点头,双手叉腰,“就像这样。”说着她开始扭动小屁股:“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小女孩学的惟妙惟肖,倒把顾月池逗乐呵了,扑哧一声笑了,顾月池从一边的路边摊上买了几串糖葫芦,算是犒劳这些孩子了。
秋玲选好衣裳出来,惊见顾月池如粽子一般正对着几个孩童笑着,急急忙忙上前,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主子的打扮,却不知说些什么。
“愣着作甚?”转身看见秋玲,顾月池喊了她一声,然后忽闪着身上的蒙布,“赶紧上车。”适才下车匆忙,没顾及形象,这会儿再看她身上这块灰布,顾月池只是不停的在摇着头。“怎是一丑字了得。”
“呃,是”
从怔愣中回神,秋玲连忙跟着上了马车,一边上马车,她还咕哝着:“小姐天生丽质,即便东西再丑,也丑不到人的……”
在马车上伺候着顾月池换上干净衣裳,秋玲便要吩咐车夫驾车回府,谁知顾月池却说先去城北,有意看了主子几眼,实在不知这会儿顾月池为何去城北,不过秋玲却也没有多问。
知道那个世界的年代歌,想必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
心中暗暗思忖着,顾月池打算过去探个究竟。
倒不是说她此行一定要怎样,她只是想要去确定下在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跟她一样的同命中人。
京城北城门下的乞丐可不是一个两个,戴上苇帽下了马车,身后跟着秋玲,顾月池缓缓行走在北城门下,开始仔细寻找。
几个小孩子称呼那个乞丐为叫花子哥哥,想必那个人年岁不算大,可一路寻来在被城门外行乞的皆都是上了年岁的可怜人,却不见一个如那些孩子所描述的乞丐。
“小姐在找人么?”虽不知顾月池在找什么人,不过有些好奇,秋玲也仔细观察着那些乞丐。
侧目对秋玲一笑,顾月池淡笑不语。
顺着北城门溜了一圈也没见所谓的叫花子哥哥,无奈之下顾月池只得带着秋玲往回走,主仆二人刚刚走到马车前,却被几个彪形汉子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坏笑,一看便不是什么正道人家,杏眼圆睁,秋玲挡在顾月池身前。
“什么人?”越过秋玲,为首的那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汉子含笑看着顾月池:“我们家主子看你家小姐长的水灵,想请小姐喝杯酒水。”
眉脚动了动,顾月池双眼微眯。
难不成第一次独自出门就遇到登徒浪子了?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哼”一声冷哼,秋玲撑开双臂:“你们可知我们家小姐是何等身份?”
随意的瞥了眼边上的马车,那汉子道:“你们家小姐是何等身份我不知道,我知道我们家主子看上你们家小姐了。”大手一伸一推,秋玲被他扯着衣襟扔到了一边。“滚一边儿去”
在那汉子看向马车的时候,顾月池心中便暗道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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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求救无门
第八十五章求救无门
顾家的马车早已回府,现在她们所乘坐的马车是在太西湖边上租赁来的,马车普通至极,对方根本就没把她的身份想的多尊贵,换言之……那个想要让她陪酒的登徒浪子的身份也许不一般。
等等
她现在是带着苇帽的,这些人却说她长的水灵,难道……只有在那里她才展现过真容,想来适才她在裁缝铺外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瞄上了?
对方是谁?又有什么来头?居然胆敢在街上强抢民女?
是她太大意了。
“大胆”连滚带爬的重新回到顾月池身前,秋玲心中虽十分恐惧,却仍旧强撑双臂护主:“你们连将军府的大小姐都敢不敬吗?”
“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留着两撇胡须的汉子甩手就给了秋玲一巴掌,“将军府的大小姐?小爷我还是宰相家的大少爷呢。”
“秋玲”没等那汉子近前,顾月池快步上前蹲在秋玲身边,作势要把她扶起,小声叮嘱:“这些人不会相信你的话,回府之后切记不要去找娘……”话因尚未落下,顾月池便被大汉扯着手臂拉了起来。与此同时又有人把秋玲揪起来,调笑道:“这丫头仔细看来姿色也不错,可以让爷好好玩玩。”
“放手”秀眉一立,顾月池陡的掀起纱巾,一双眸子凝视着那汉子。
黑眉一聚,没想到顾月池的目光居然如此犀利,那汉子心中咯噔一下。提着秋玲的手僵持在半空。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顾月池现在肯定这些人背后一定有靠山。
这个人……胆大包天
“放了她,我跟你们走”越是胆颤时,就越要冷静相对。伸手整了整衣袖,她抬头迎向为首的那个汉子,眼神丝毫无惧。
“放了她”为首之人摆了摆手,秋玲得以回到地面。
“小姐”秋玲惊慌失措、泫之若泣。
对秋玲使了个颜色,顾月池双手交握,穿过几个彪形大汉,上了他们身后的那辆被故意改装过的旧式马车。
顾月池心知这一关躲不过,只得寄望秋玲脱险,赵氏身怀有孕,不能受到惊吓,所以不能去找她。不去找她又能去找谁?去找顾振涛?此刻他该还没回府,凌潇潇不知去向……直到此时事到临头她才知道自己在危难时刻能够找来帮忙的人寥寥无几。
罢了罢了
反正只要不找赵氏,随便她去找谁,只要能把她救出去就成。至于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想法子先保全自己。
马车颠簸前行,从上车顾月池便被蒙上了黑布,双眼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这会儿靠坐在车上,她能够确定的是此刻她们走的已然不是官道,官道平整宽敞,可她们此时走的路却十分颠簸,似是在走土路。
心中思绪飞转,她双手背负于后,将早些时候掖在袖袋里的账册悄悄撕碎,所幸这辆马车足够破旧,到处都在咯吱咯吱的响着,她把纸屑顺着身后的间隙扔下。
顾月池被劫,秋玲心急如焚,顾不得脸上火辣的巴掌印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将军府后,她直接便到前院去寻顾振涛,听闻顾振涛尚未回府,顿时有些乱了方寸。
顾月池说过此事不能惊动赵氏,赵氏和腹中胎儿万一因此事有个闪失,她十条命都不够赔的。斟酌再三,她只得一跺脚,留了张条子差人去兵部赶紧送与顾振涛,自己便孤身前往聚福堂。
初到聚福堂,在院子里并未找到顾妈妈,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进堂厅一问才知,老夫人和姨奶奶带着三姨娘和顾月瑶今日皆都去了安宁寺……这,二姨娘素来不管事儿,四姨娘虽好斗,却不是个主大事之人,顾月池不让惊动赵氏,可眼下府里能够做主的家主只有赵氏一人了。
在聚福堂的院子里徘徊许久,秋玲终是一咬牙,往琴瑟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秋玲丫头?你何时回府的?大小姐可是回房歇着了?”刚刚匆匆忙忙进了赵氏的院子,奶娘正在院子里洗着衣裳,看见秋玲后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让秋玲一时无法开口。
自从真心跟随顾月池后,秋玲对奶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因为如此,奶娘对她也格外的亲切。
脸露惊色,奶娘把手里洗到一半的衣裳放回水中,直指秋玲肿的老高的脸颊:“这是怎么弄的?”
“刚回来的时候下车猛,不小心磕到的。”伸手护着自己的红肿的半张脸,左右看了看,没回答奶娘的其他问话,秋玲面露急色:“夫人呢?”
捞起水里的衣裳用力拧了几把,奶娘回道:“夫人今儿午膳后便觉得身子不适,早早就歇下了。”
闻言,秋玲的心可谓是哇凉哇凉地。
见她脸色不对,奶娘忙问:“找夫人有要紧事?”
“没……没……”
笑的比哭还要难看,秋玲摇摇头。
目送秋玲离去,奶娘一脸奇怪,有些狐疑的摇了摇头,她继续洗着木盆里的衣裳。
赵氏身子有恙,直接让秋玲的把放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心底里没个主意,思绪纠结的出了院子,她十分沮丧的跌坐在门外,充分体会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受。
即便现在她不惊动赵氏,待到晚膳时赵氏一定会起顾月池,到时候她该怎样回话?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你保佑我家小姐平安无事。”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知这话顾振涛那里根本不可能有回信,不过她还是决定前去探寻一下。
思绪混沌的穿过河道,秋玲快步向着前院方向而去。
忽然,她脚步一顿。
是箫声
悠扬的箫声响起,听着不时传来的箫声,她眼中泪光涌动。
禁苑中的那一位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一拍天灵盖,秋玲转脚便向着禁苑跑去。
禁苑之中,弈天一改往日白衣风范,身着一件浅暖色长衫正如往常一般坐在假山上吹着箫。
“弈公子”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秋玲气喘的弯着腰,对着假山上的弈天大喊一声。
悠然回头,见秋玲如此模样,弈天温润一笑,将箫收起:“秋玲丫头,好久不见了。”
“呃,是”自从顾月池让赵氏禁足之后,她们主仆便从来没来过禁苑,自然就没见过弈天。扶着门框站直腰板,秋玲语带哭腔:“小姐有难,还请弈公子出手相救。”
面色一沉,弈天问道:“月池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觉得脚底发软,秋玲颤巍巍的将在北城门处遭遇之事毫无遗漏的跟弈天讲述了一遍。
听闻,弈天脸色变了变,握着长啸的手也收紧几分。“你们不知对方是何人么?”
秋玲摇摇头:秀眉纠缠,她催促道:“弈公子,奴婢,奴婢……求救无门,算是走投无路了,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央求着,秋玲便要对弈天跪下。
长箫轻抬,弈天止了秋玲下跪的趋势:“你不必跪我。”
“嗯?”秋玲满脸问号。
“这阵子月池小姐没来过禁苑,想必你们已然知晓我并非自由之身。”面无表情,弈天道:“禁苑为何称之为禁苑你难道不知?我若能够去救人,又何必在此被禁锢多年?”
眼波轻颤,在炎炎盛夏,秋玲的心顿时跌入谷底,冷的直哆嗦。
她唯一看到光明的路又被堵死了么?
“弈公子”
秋玲还是不死心。
转过身去,弈天不看秋玲,语气温和依旧:“你们家小姐的忙我帮不上,你还是赶紧去找镇国将军想办法。”
心中一叹,秋玲期期艾艾的起身,转身便离了禁苑。
秋玲走时,弈天并未看她,待她走后,他握着长箫的手指因为用力,早已微微泛白。
秋玲到前院的时候,顾振涛已然匆忙回府,跟秋玲问明白事情经过,堂堂大楚王朝的镇国将军勃然大怒,但因顾及到赵氏,他并未有什么过激行为,只是立刻暗中调派人马开始从北城门入手,仔细打听那伙人的来历。
其实整件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北城门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每日人口流动量最大的城门之一,但凡城门都少不了会有士兵把守,可在顾月池出事之时,哪里有那些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士兵的影子。
由此说明了什么?
顾振涛相信顾月池就算逃不出魔爪,却也能想办法保自己周全。冷静下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夜提那些守城的士兵,之所以夜提,是因为他不想打草惊蛇,以至于害了自己的女儿
顾振涛是谁?
他可是当朝的镇国大将军,赫赫有名的兵权掌控者,在他突审之下,那些小卒子险些吓破了胆,不等他细问,他们便都招了。一问之下顾振涛才知,那日顾月池在裁缝铺外时好像被什么人看上了,于是此人便花大价钱买通那些士兵,让他们袖手旁观。而他则派了一些人马将顾月池堂而皇之的给掳了去。
虽不知顾月池被带去了何地,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想到自己治下的士兵居然如此胆大妄为,顾振涛直接肃清军规,把他们全都发配到边关去守边防了。
紧接着,他开始查找顾月池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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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身陷淫窟
第八十六章身陷淫窟
那方众人为寻顾月池乱作一团,真正处于风暴中心的顾月池倒是面色平静,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不知将要去哪里,不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那辆破旧不堪的马车一直在前行。整整一夜功夫,顾月池手里的账册早已撕碎殆尽,在这一夜里,马车一直未曾停过,顾月池甚至有丝错觉,就不知这辆破车是不是会突然在前进中倒塌。
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一觉清醒过来,马车似乎停了,美眸微眯,一时有些找不到焦距,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臂,顾月池想要藉此来让自己清醒几分。
脚步声夹杂着调笑声传来,车门从外面被打开。
出乎顾月池预料,来人是个女子,衣着性感,长的妩媚动人,约摸二十岁上下。她仔细端详顾月池片刻,眸光流转,让人看不出其真正的心思。只见她拿起手里的帕子掩嘴轻盈一笑,让人觉得骨子里都酥了些。
对方在打量自己的时候,顾月池也在端详着她,最后她给出结论,此女绝不是什么正经女子,从她的衣着不难看出,对方极有可能是风尘女子。
风尘女子的话……这里又到了哪里?
青?
ji院?
顾月池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果然是好货色。”对顾月池笑着,那女子转身对那个带着两撇胡子的大汉吩咐道:“没你们什么事儿了,都下去歇着。”
大汉笑道:“这妞倒也识趣,一路上不吵不闹,可是安静的很。”
女子笑声如铃:“如此不是正合心意么?”
大汉笑笑,伸手想要揩油,却被女子猛的把手给拍开了去:“死相,不想要命了。”
“雅姑娘只要告状,我就能活命。”脸上依旧笑着,大汉叫了跟自己同行的那几个汉子,转身便离开了顾月池的视线。~
“小姐下车”
巧笑倩兮,女子涂着艳红丹寇的纤手盈盈而出,想让顾月池扶着下车。
“这里是哪里?”一点都没有要动的意思,顾月池眼中满是戒备:“你又是什么人?”
“我叫珍雅,关于这里么……”转身看了下身后,珍雅笑着:“你若下了车,自然会知道是哪里。”
半信半疑,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脱身,顾月池只得伸手扶着珍雅的手臂下了车。
马车所停之处乃是一座别院,别院外每隔三米便有人把守,随珍雅上前,抬头看向别院牌匾上的名号,顾月池不禁在心中苦笑。
芙蓉阁
这名字虽然比她想到的什么的好听不少,不过在顾月池看来,还是换汤不换药,根本还是青一座。
眼眸四散,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见四周都是苍茫一片,独有如此一座院落,顾月池不禁暗暗头疼。
青不假,不同的是这不是开在繁华街道的青,而是坐落于荒郊野地。
依着马车行了一夜功夫来看,这里距离京城肯定不近,被人劫持到如此鸟不拉屎的一个地方,想要短时间内获救,岂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的。
初来乍到,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的,顾月池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乖乖的跟着珍雅进了芙蓉阁,顾月池被她安顿在一座还算宽敞的院子里,看着负责把守的武士,顾月池身子疲软的靠在窗前,问出现在疑惑:“这里可是ji院?”
为今之计,先探明自己的处境。
眼帘轻抬,珍雅动作轻柔的倒了杯水,继而递到顾月池手里:“算是,也不是”
模棱两可?
顾月池又问:“算是又不是到底是不是?”
珍雅丝毫不隐瞒,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斜倚在顾月池身边,丝毫也不隐瞒:“说算是……是因为这里确实是伺候男人的地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不是呢?”展颜一笑,右边嘴角溢出一抹浅窝,珍雅妩媚道:“只因这里所有的女人都只伺候一个男人。”
“所有女人都只伺候一个男人?”顾月池装傻:“此话何意?”
“芙蓉阁内所住女子个个天香国色,她们每日竞相争艳,无非是为了博一男人欢颜,这个男人就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这里所禁女子们唯一的男人。”珍雅依旧笑着:“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是其中一员。”
“可,可我是被掳获来的啊?”顾月池故作天真,想要套出更多的话。
“你以为这里的女子都是怎么来的?”有些好笑的看着顾月池,珍雅柔白纤弱的手臂伸了出来,在那条洁白无瑕的手臂上,居然错综横行着一条条丑陋的伤疤。
杏眼倏地圆睁,顾月池难掩吃惊之色。
对顾月池的震惊不以为然,珍雅笑问:“如果我跟你说初来此地之时我也曾寻死觅活过,你会作何感想?”
“呃……”
顾月池无言以对。
靠,她能有什么感想?
一个初来时割腕多次的女子此刻都变成了珍雅这样一身风骚的样子,她根本想像不出,对方究竟经历过什么。
十分轻柔发抚上顾月池的容颜,珍雅近乎魔症的呢喃着:“好一张洗尽铅华芙蓉面,只是不知你的这张脸能够维持多久?”
因对方的亲近,顾月池浑身汗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维持多久?”
挑挑眉,珍雅**一笑:“他此时对你感兴趣,就是不知这份兴趣能维持多久。”越过顾月池身侧,珍雅身段**,款款而行:“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呢?”
话说到最后时,珍雅已然出了房门。
“既然那么多人要博他欢心,他有何必总是在外掳掠女子?”
顾月池的话几乎是用吼得。
一个拥有无数女子的臭男人而已,要她去博他欢心?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就是这性子……”珍雅回眸一笑,软语道:“只因他喜欢。”巧笑着,她转身离去。“莫要做无为之争,好好洗漱,待他夜里回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好好努力。”
“我的下半辈子不在这yin窟里。”
唰的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掷出,看着外面空空如也的走廊,怔怔的靠在窗前,顾月池眼中终是显出一丝焦虑。
珍雅手臂上的伤疤不下十条,这说明她过去一直希冀有人能来救她出去,可显然的是她并没有等到。顾月池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被人找到
“凌潇潇若是在的话,也许能快些。”
口中如是轻喃着,顾月池眉心纠结着跌坐在地板上。
过了没多久,外面来了几个小丫头,这些小丫头过来给顾月池布置好午膳,便又退了出去。
人是铁饭是钢
心想要留在力气想出路,顾月池坐在桌前十分不客气的开始大口吃肉,大碗喝汤,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
饭吃到一半,珍雅又来了,见顾月池吃的正香,她乐呵呵的笑着,抚上顾月池的面颊:“没想到小姐妹这么快就想通了,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啪的一声把珍雅的手拍到一边,一改适才平淡表情,顾月池睨了她一眼,冷道:“谁是你的小姐妹你可知我是何等身份?”
先是以顾月池的强势一愣,但很快珍雅又笑开了:“何等身份?”双手抱胸俯视着顾月池,她道:“这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富户子女,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由姐姐来告诉你……”倾身凑近顾月池耳畔,珍雅吐气如兰:“这里有的只是两种人,一个是男人,而另一个便是女人。”
“你……”顾月池咬牙切齿:“好下溅”
“下溅?”珍雅笑笑,如谈论天气一般:“下溅能值几个钱?只要一日走不出去,在这里下溅就是本钱。”拍了拍顾月池的肩膀,她道:“好好吃,吃完好好睡,酉时过了,天擦黑了,我们的男人也该回来了。”
“呸”
如同吃到掺着沙子的米饭,顾月池朝珍雅脸上啐了一口。
这女人不给女人争气是真,不过顾月池也并不是要对她强势,她故意如此是希冀着对方嫌弃她蛮横,多放她一阵子,如此一来静她大可等着顾振涛来救。
顾月池失踪了足足一日,也不知外界情况怎样了,吃过午膳后她便上床歇着。她倒不是真的听了珍雅的话要好好歇着,而是在养精蓄锐。
在仔细想过之后,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如果到最后顾振涛真的找不到她,她即便赌上性命,也不会让自己的这副身子遭受**。
这是顾月池的身体,不管是看在赵氏,还是看在顾振涛,亦或是看在她给了自己重生的希望,无论境况如何凶险,她都有义务在最后时刻保全她的贞洁。
主意已定,顾月池瞌上双目,安然入睡。
酉时时分,顾月池醒来。
将前来给她沐浴更衣的丫头撵走,她倾尽全力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皆都砸了个稀巴烂,着实痛痛快快的发泄了一场。
不多时,珍雅来了,进屋后看着满地狼藉,她眼中再无妩媚,有的只是微微的心惊。
“她不想洗漱,那就不洗”吩咐丫头将屋子收拾干净,珍雅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屋子,不曾再多言一句。
黄昏过,夜幕降临。
夜色如水,顾月池如一只武装好的刺猬一般在屋子里正襟危坐,一切只因珍雅说过――今日夜里那个男人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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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无谓挣扎
第八十七章无谓挣扎
视线在屋子里来回穿梭,看着丫头们很快把她摔砸的东西收拾干净,顾月池不得不在心里摇头叹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是她无良,而是她必须要如此,让丫头们暂且退下,在众人纳闷的眼光中悻悻关门,她转身在门扉上靠了一下,然后深吸口气,再次大开杀戒。
从东到西,由南到北,又一次,她把屋里摔砸的一片狼藉。
直到自己被累的直喘粗气,顾月池这才颤巍巍的坐在地上,得空休息一下。
“啧啧啧”奇怪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顾月池耳边传来陌生男声惋叹:“这么好的东西都给摔了,你还真是舍得,暴殄天物啊”
“该死的臭男人”
顾月池眉头微蹙,顺手抄起地上的碎瓶子倏地便向着发生处投去。
啪的一声
碎瓶子本已吃了破残之物,这下死的更彻底了些。
“唉,我说,这个世界的女人不是该温柔如水吗?你长的美美的,怎么脾气这么坏?”一颗乌七八糟的脑袋从内堂探了出来,顾月池看到他的样子不禁一惊,在她惊讶时分,那人左右看了看,见没啥情况,便滑溜溜的一闪而出。
“你是?叫花子哥哥?”
那人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虽不算衣不遮体,却也衣衫褴褛,脑海中思绪飞转,顾月池将之跟她在北城门要找的人划上了等号。
神情一怔,叫花子笑着道:“我的大名你也听过?”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眉头皱的更深了,顾月池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昨日在北城门时她转了一圈都没见着他的人影,没成想这会儿到在这里遇上了。
伸手从手下拾起一只没有完全打碎的茶壶,见里面还有茶水,叫花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这才看向顾月池。不过他一开口并不是回答顾月池的问题,而是径自问道:“我听说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
轻轻点头,顾月池苦笑着。~
这话是秋玲说的,可人家都没当成是真话,真是有够悲催的。
见顾月池点头,叫花子眼睛一亮,“看来老子转运的时候到了。”有些兴奋,他还不忘搓搓自己黑黝黝的双手。“若我将你救出去,可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那到时候在将军府里……
“你能救我出去?”虽有些见不得叫花子贪婪的目光,不过顾月池却还是满眼希冀。“若是我能得救,荣华富贵日后自少不了你的。”
嘿嘿一笑,叫花子点点头,“虽然会费些力气,不过你且在这里等着,最多半个时辰,我定会给你寻出一条出路。”
半个时辰?
顾月池的神情有些无奈。
那个该死的男人眼下就该回来了,若要在耽搁半个时辰,就不知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该摔的摔,该砸的砸,好好表现,我去去就来。”在顾月池思忖之际,叫花子拍了拍顾月池的肩膀,蹲着身子溜到内堂窗前,一个翻身便翻了出去。
“还真是来去匆匆。”在顾月池看来,这叫花子多少有些不靠谱,不过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心中做如是想,她看了看满屋子内的狼藉模样,轻轻一笑:“该摔得摔,该砸的砸啊”
紧接着,屋子里再次传来了不绝于耳的摔砸之声。
适才顾月池在跟叫花子说话的时候,屋外伺候着的丫头们以为她摔砸够了,这会儿再听到如此动静,皆都在心中感叹,原来她适才是摔砸累了。
不清楚自己到底摔砸了多久,直到再也没东西好摔,顾月池这才气喘吁吁的跌坐在椅子上,兀自拿身上的帕子擦着汗渍。
也许是踩着点子来的,顾月池身上的汗意刚刚落了,珍雅便又摇摆着水蛇腰款款而入,笑叹一声顾月池的脾气还真不小,她又差小丫头们速速收拾好房间,只因……那个男人要到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过了没多久,外面有丫头急忙奔入,道是主子到了。
听闻,顾月池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曾移动半分,倒是珍雅早早的迎了出去。
“爷今儿回来的晚了。”声音甜腻,珍雅故意抬高声调面向屋内:“您可是让妹妹久等了哦。”
“呕――”
顾月池闻言有种狂呕的冲动。
门外一时没了珍雅的声响,安静的坐着,顾月池心底却多少有些紧张。
视线扫过门户处的藤木簸箕,她咽了咽口水,倏地起身,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之提在手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竹帘自外被一把扇子挑起,紧接着一只脚踏锦蓝夏靴的腿出现在顾月池眼前。
“就是此时”
将簸箕高高举起,由重重落下,顾月池卯足了劲儿使劲抽打着。
“臭流氓臭不要脸”
嘴里泄恨的骂着,可手却停滞在半空中,此刻,她的手腕正被一只大手攫着,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自己的手被禁锢,顾月池吓了一跳,挣了几次都无法挣脱,她有些气恼的抬头喝道:“放手”
抬头之间,她看清了男子的相貌
“你……”
小嘴微翕,顾月池咂了咂嘴,却说不上话来。
眼前的男子身材挺拔,长相俊逸,不过这些倒不足以让她咋舌,她之所以如此反应,完全是因为她在望江见过此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月瑶的大伯哥,平阳候府的嫡长子是也。
记得她第一次到望江时,便与对方有一面之缘。
顾月池做梦都想不到所谓的登徒浪子居然是单成,这家伙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外表看上去温和无害,暗地里却是如此面目。
轻抚顾月池柔滑的手背,单成笑道:“小姐如此摔砸,可是想要引我注意?”
汗毛直竖,顾月池觉得有些恶心。
一边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她心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会是这个家伙,现如今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真美……”
痴痴赞美一句,单成仔细打量着顾月池的如花美颜,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恶心
禽兽
心中闪过这四个字,顾月池心中思绪转了又转。
好几次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终不能成行,见单成不知死活的将大脸凑过来**要索吻,顾月池眉头一竖,斥道:“你可知我是何等身份?居然胆敢如此对我。”
“啧啧啧连生气的样子都让人**罢不能”
啧啧称奇,单成丝毫不以为意的道:“*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莫要在这里耗着,来……”说话时,单成便拉着顾月池往里走。
靠,这畜生
外面天色已黑,天空中繁星点点,月牙如钩,顾月池回头努力看向窗外,哪里还有叫花子的影子。
那小子让她坚持半个时辰,这禽兽上来便是如此,半个时辰?哼,看来一炷香的功夫都难
“我是镇国将军顾振涛的嫡长女”单成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心急办事,根本就不听顾月池说话,这会儿她能做的只能是道明自己的身份。
顾月池此话一出,单成拉着她的手一顿,继而转身看她。星眸闪烁,顾月池冷笑着继续道:“听说你在外面还挺吃的开,就是不知与十一皇子凌潇潇十分熟识?此人虽也风花雪夜,却看我极重,皇后娘娘指婚,我乃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顾振涛是镇国大将军,手握重权,凌潇潇乃当事皇子,平日里跟这小侯爷少不了往来。
将身份摆出,却不点明单成的身份,顾月池心想着单成不会再贸然行事,可谁知……
“原来是顾家大小姐”邪佞一笑,小侯爷惋惜的摇着头:“我原想着多宠你些时日,却没想到是凌潇潇的女人,不过也罢,既然来此,便不要走了。”
心中狂跳,看他丝毫不惧的样子,顾月池面色变了变:“你怕他们?”
转过身来,手却依旧拉着顾月池没放,单成冷笑道:“我怕的要死。”
秀眉竖起,顾月池喝道:“那还不赶紧将我放了。”
摇摇头,单成眼中闪过杀机,道:“我将你放了他们不就知道此事乃我所为?”
这次顾月池的心脏成了剧跳了。
“京城盛传这个才女,那个闺秀,却从没人说起过顾家千金,没成想这里才是芙蓉花开处……”伸手轻浮的抚摸顾月池面颊被她抬手拍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单成缓缓道:“可惜不能长久,只能做露水夫妻了。”
先奸后杀?
顾月池抬手想给他一巴掌,怎奈身为女子,又是顾月池这种病怏怏,她手无缚鸡之力,只得任由单成强拉着自己往内室走去。
“你个流氓”
“畜生”
……
口无遮拦的骂着,顾月池这时候哪里还顾的上什么礼仪廉耻,顺带着,她把刚才那个叫花子一连给骂了三百回。
奶奶的没诚意,想要救她就给力点,这么磨磨蹭蹭的,哪里有穿越人的风采
“你不得好死”
虽然知道没用,不过顾月池还是竭力骂着。
“放心,我马上让你yu仙yu死,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干净,没人会知道是我做的。”用力一甩将顾月池扔到床上,色眯眯的看着,单成刚想欺近,却见顾月池腾手从头上将发簪撤下,直直的便朝他刺去。
单成闪身躲过,推手而出便把她手里的簪子夺下,扶住顾月池的肩膀,嘶啦一声将她的外衫撕去大片,露出雪白肌肤,眼睛发亮,单成刚想把顾月池推倒在床,屋门却被砰的一声从外面踹开……
※※※
感谢100907133418573童鞋的粉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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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弈天出手
第八十八章弈天出
顾月池以为是叫花子挺身而出了,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她欣喜转身,霎那间却怔在原地。
一身白衣在微风中徐徐飘动,门外之人面露半张,余下半张以面具遮住,他星眸如钩,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明亮非常。
站在顾月池身后,单成大喝道:“大胆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居然胆敢擅闯,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天下再大也皆是皇土,我有何不敢?”轻笑出声,以玉箫为撑支起珠帘,那人向前一步。进入屋内,灯光乍亮,看清他露在外面的脸庞,顾月池不禁眼泛泪光。
是他
居然是他
虽有面具遮着半张脸,顾月池却能一眼辨出来人是谁……还有他的那支箫。凌潇潇不知死去哪里,她想过找到她的人也许是顾振涛,也许是别人,却未曾想会是他。
“弈天……”
唇瓣轻颤,顾月池险些哭出来。
怎会是他?
“我……来晚了”对顾月池笑着,弈天目光凛冽的看向单成。“你该庆幸,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狗命将不保。”
他身份特殊,在将军府内即便无人把守,也该循规蹈矩,绝对不能擅自出入。因此,在秋玲相求之时,他言辞拒绝,但是到最后,我承认,他输了。
他的心在这里,自然也就会想方设法出现在这里。
“藏头露尾之辈竟敢口出狂言”冷哼一声,单成扯开嗓子大喊道:“来人”
屋外一片寂静,根本无人应声。
眉头一皱,单成又喊:“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
屋外依旧没人应声。
“要喊出了这个院子再喊……可惜你现在出不去”温和一笑,弈天上前一步步逼近:“这院子里的护院,全都让我打发了。~”
心下一惊,却并未乱了方寸,见弈天步步紧逼,单成反手扣住顾月池的脖子,喝声威胁道:“别过来”
“她死了,我会让你为她陪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唇角上扬,弈天脚步未停,继续上前。
“你……”做梦都没想到救人的会如此不在乎当事者的生死,单成有些慌了手脚,把心一横,他用力掐着顾月池的脖子:“她不死我就能活?”有些癫狂的一笑,他拿手里的簪子将顾月池的脖颈扎出血来:“我不会死……只要她死,你死,就没人知道我的所作所为。”
顾月池感觉颈部撕裂般的疼痛,痛的她呼吸不稳,但即便如此,她开始跟弈天交换了眼色,恶狠狠的向着单成的手便咬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单成条件反射的倒退两步,只是瞬间,顾月池便躲到弈天身边。
“没事”没有看她,弈天一直在盯着单成看,直看着对方心底发虚,接连后退。
轻咳几声,顾月池点点头。“我没事。”看单成的反应,她对弈天道:“别跟他磨叽,这里守备森严,护院数不胜数……”
“明白”微微颔首,弈天两个闪身上前,作势便要将单成擒住。
一个激灵,单成躲过弈天一击,踉跄之际,他的身子碰到桌案上的灯烛,灯烛落地,很快便燃烧起来。
“不好”眉头一皱,顾月池拉起弈天的手便要往外走。
只是这个院子里的护院被弈天放倒,眼下院子外面的护院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是倘若走了水,便很快有人冲过来救火。
“等等”因是夏季,到处都是干燥之物,火苗瞬间顺着床纱窜上房梁,知不会善了,弈天拉着顾月池的手,转身逼向单成。
祖上虽是平阳候,却因常年安逸过活,单成早没了武功底子。跌坐在地,有些狼狈的向后倒着,他喉间轻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抬脚踩上单成的胸口,弈天眸光闪烁,抬手将手中碧玉箫竖起,重重的便向单成的手戳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啊――”
弈天抬手护住顾月池的双眼,只是瞬间,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单成的手掌被碧玉箫穿透,鲜血四溅而出。
冷哼一声,碧玉箫再次抬起,唰的一声落下。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单成双手皆废,喊痛声不变,抱着两只血淋淋的手掌哀嚎着。
火势越来越大,屋子里浓烟呛鼻,屋外,铜锣声响起,知很快就要有人来,顾月池动了动被弈天拉着的手,催促着:“快走”
无论怎样,她都不想让弈天的手上沾满鲜血。
回头看了顾月池一眼,弈天别有深意道:“那就把他留给别人。”话毕,他一掌打在单成脖颈后方,将之击晕过去。
事实很明白,只要顾月池活着出去,单成的所作所为昭然若揭,莫说镇国将军府饶不得他,此事闹大了恐怕连平阳候府都会受到牵连。
“算便宜你了。”嗔怪一声,踢了单成两脚,顾月池拉起弈天的手便往外跑去。
整个院落火光冲天,几乎所有能用之人都跑过来救火,进到院里,他们见护院皆都昏死过去,顿觉发生了大事
这时,院子里已然一片混乱,嘈杂声中大量护院集结,将院门堵得水泄不通。
灯火耀目,顾月池观察了下院子里的情况,心惊问道:“怎么办?”他不想让弈天手上沾血,可眼下若是他不沾血,别人就要沾他们的血啊
直视前方,弈天好似谈论天气一般随意:“杀出去。”
“这……能行么?”
抬头望着弈天的侧脸,顾月池本想问的其实是你行么,可话到嘴边却稍加改动。
她跟弈天相识这么久,最多就是听他**,与他下棋,却从未见他与人对手。虽然刚刚他小惩大诫对付了单成,但是那家伙根本就早玩坏了身子,只是外强中干,眼下院子里黑压压都是人,他能带她出去?
这可是个大大的问号。
嘴角扬起,弈天转头与顾月池对视一眼:“放心,一切交给我。”
听得此言,顾月池拉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好妹妹,你这是何苦来着。”在一群护院身前,珍雅明艳动人。
“呸”冷笑一声,顾月池淡道:“谁是你妹妹!”
睨了眼顾月池身边的弈天,珍雅眼里笑意,一笑之后,她向身后摆了摆手,片刻就有七八个大汉上前将顾月池和弈天双双围住。
“走”反握住顾月池的手,弈天碧玉箫卸去一般,用力一甩,化成一把铮亮长剑。
兵器与兵器碰撞之声哐哐响起,长剑飞舞,折射身后火红光泽,弈天处处护在顾月池身前,决不让刀剑伤她分毫。又有大刀袭来,弈天将顾月池往外一推却不松手,在一击之后将之拉回身侧。
“呼――”
本来身子就不算太好,被这么一折腾,顾月池深怕自己旧疾再犯,给弈天图添麻烦。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她手握碧玉箫的另一半,见谁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顿痛抽,几乎用尽了自己吃奶的力气。
看着顾月池如此举动,弈天展颜一笑,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明亮许多。
弈天只有一人,还要顾及到顾月池的安危,加上对方人多势众,着实有些吃力。
厮杀仍在继续,弈天手里的长剑唰唰作响,时有鲜血喷溅到他和顾月池身上,两人血染衣衫,却依旧突围前行。
也许是见不得人的缘故,这个地方的护院太多,砍倒一个,又来一个,如此下去,就算武功卓绝之人,怕也不得善果。运足腕力刚刚挑落一人,弈天得空看向顾月池,却见她身后有人欺近。一个甩手,将顾月池拉入怀中,他扬剑而上,将那人斩落地上。
“小心”视线瞥到不远处有人手持弓弩**要射杀弈天,顾月池一声轻呼。
弈天转头,见距离有些太远,不禁剑眉皱起。
身边还有人在围杀,两把弓弩,两个目标,一个是他,一个是顾月池,来不及多想,他闪身上前**要挡在顾月池身前。
砰的一声
出乎预料的,手持弓弩的二人纷纷倒地,在他们身后探出一颗乌七八糟的鸡窝头。
手持一只破葫芦,叫花子得意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叨咕着:“暗箭伤人是小人”
他丝毫不觉得在背后对人动手也是暗箭伤人。
抡起破葫芦来回甩打,也不知抽晕几个人,叫花子来到顾月池和弈天身边,对顾月池道:“你还真是沉不住气,不是说让你等半个时辰么?”
秀眉微蹙,闪身到弈天身后躲过一劫,顾月池斥道:“换做是你试试。”
若真的依了叫花子的意思拖上半个时辰,那她之后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单成那个人面禽兽给玷污了清白,若是那样,她即便苟且偷生,也定是生不如死。
嘴角撇了撇,用葫芦又多砸了两个护院,叫花子自知有些强人所难,忙对弈天喊道:“跟我来,往这边突围,我知道出路,带你们逃出去。”
眉头蹙起,见顾月池对自己点头,弈天也只得带着顾月池一边杀敌,一边跟着叫花子前行。
此时,单成已然被人从火海找到,他双手被废,一身鲜血淋漓,见此情景珍雅脸色大变,忙上前去查看。
跟着叫花子一路杀到外院,却被他带进一个死胡同,外面家丁追赶而来,弈天抬手杀了一个护院,溅了顾月池一脸鲜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顾月池伸手抹了一把,心急问着叫花子:“你说的出路子在哪里?”
这里哪里有什么出路,根本就是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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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回城
第八十九章回城
这叫花子果然不靠谱,说什么知道出路,却带着顾月池和弈天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如今后面群狼紧追,要想再往后退已不可能,赤红着俏脸,顾月池抬手向叫花子的鸡窝头拍了一下:“出路在哪里?将我们引到这里你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害我?”
随意抚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叫花子忙道:“在这里在这里”蹲下身来,他刨开墙角处的一团兰草,指着下面黑漆漆的黑洞,得意说道:“怎么样?快,我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这里挖通了。”
“呃……”
顾月池额际浮现几道黑线。
狗洞他所说的出路居然是狗洞
见顾月池半晌没有动静,叫花子心知问题出在何处,悄声劝道:“古有韩信甘受胯下之辱,今**我钻钻狗洞又有何妨?”
秀眉蹙起,抬眼借着灯光见弈天眸中疑色顿生,顾月池故意回问:“韩信是谁?”
双眼一睁,叫花子似是想起什么,一拍额头:“天哪”他忘了这个世界跟以前的世界历史不同。
一边低咒着,他伏下身子有些艰难的钻进洞内,一边努力向外爬,一边说道:“不管怎么样,能逃出去才是关键。”
“虽然有些太那个……不过为了脱险,你还是要委屈一下。”对弈天干笑两声,看着黑洞内再次恢复平静,顾月池抬头望了望约有四五米高的院墙,虽心有不甘,却仍旧提起裙摆打算跟着叫花子往外爬。
所谓轻功都是人们凭空想像出来的,就算是真的有功夫,也只是近身格斗而已,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逃离,管她用什么方式。
抬手提起顾月池的手臂,弈天在她耳边道:“莫要勉强自己。”
“可……”外面那些人像是吃定了他们逃不掉,虽并未直接迫近,却在胡同外面堆满了柴火,准备将他们围烧在此。~
对顾月池一笑,弈天道:“相信我”
又是这三个字
明眸粲然,顾月池,勉强笑笑,只得郑重的点了点头。
身外火光冲天而起,弈天丝毫不惧,只是带着顾月池飞踏而起,两三个踏叠之后便跃到了院墙的顶部。
“弓弩手”
发现弈天带着顾月池跃上高墙,底下的护院连忙传来弓弩手。
哐的一声,长剑戳入墙壁,弈天并未回头,在箭矢飞来之前,一咬牙,翻过墙去。
高墙之上,噌噌噌没入数十支弩箭。
院墙外,叫花子仰头看着弈天和顾月池从天而降,不禁撇了撇嘴,咕哝道。“早知道这么简单,他就不必费老力气挖狗洞了。”
“里面的人必定会出外堵截,此地不宜久留。”辅一落地,弈天对叫花子说了一句,便拉着顾月池往远处跑去。
知道他们是从何处逃出,用不了多久芙蓉阁的人便会出来堵截他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等等我”怪叫一声,叫花子连忙跟上。
白天到这里的时候,顾月池直接被带到了大门处,直到此时她才知芙蓉阁居然座落在山坳之中。跑出去约两里地开完,地势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平坦的山地不见,到处都是沼泽和半人高的芦草,其间只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下。
“穿芦草而行”眉头皱了皱,弈天作出决定。
“同意”叫花子点点头,道:“他们想我们下山心切,定会顺着路逃,倘若我们走的不是路,反倒十分安全。”
抬眼笑看叫花子一眼,顾月池实在没力气说话,只是任弈天搀扶着自己钻进黑漆漆一片的芦草之内。
风声夹杂着簌簌的芦草摩挲之声不时在耳边响起,顾月池、弈天、叫花子一行三人在忽高忽低的芦草中艰难前行。
时间不长,顾月池便因体力不支而无法前行,感觉到来自手臂的压力,弈天上前蹲下身来。
“你……”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顾月池有些犹豫。
她走了多久弈天就走了多久,虽说他身强体壮,不过带着她一脸前行也十分吃力。
“没碍的”拍了拍肩膀,弈天催道:“你知道那贼子的身份,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走出这里。”
察言观色好久,叫花子劝道:“我看你身子也不好,还是听这位仁兄的。”
两日折腾下来,顾月池早已精疲力竭,不仅是身体,她的心也累。凝视着眼前宽阔的脊背,她眼中渐渐有了泪意,深深吸了口气,终是趴在弈天的背脊自上。
三人继续在夜色中前行,脚下泥泞不堪,弈天走的却格外稳当,渐渐的顾月池将头枕在在的肩膀处,久久不语。
呜咽声响起,弈天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顾月池。
“千金小姐何时遇过这等事,别管她,你走你的。”叫花子催促着弈天,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顾月池道:“人啊,活在世上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但即便如此,只要你还活着,就要经历磨难,不外乎你是大家小姐还是小家碧玉。”
“你知道什么”抬头白了叫花子一眼,顾月池拿衣袖抹着花脸。
以前在琴瑟阁她虽然不受宠,可再怎么说也算平安度日,尤其在赵氏回来之后,她的日子简直跟公主一般。可现在可好,出门被人劫了,劫持了还不算,那人居然还打算劫色。她从未见过流血死人,可今天见识过了,好,虽然那些人该死,可他们在她跟前活生生的被杀了,她心中难免震惊。
她不敢想像若没有弈天,她会是怎样不堪的结果。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胸臆间震动发声,弈天声音低哑:“遇事说事,那些人想要害你,死有余辜,无需自责。”
心绪渐转,顾月池侧枕在他后背上,像是睡着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言语。许久之后,她弱弱开口:“谢谢你。”
“你我之间用得着谢吗?”弈天继续摸索着前行:“只要你没事就好。”
嘴角泛着苦笑,顾月池默默无语,却已泪如雨下。
凌潇潇钟情的是以前的那个顾月池,但弈天真心所待的却是真真正正的她。
前世中她是个得不到爱的女子,曾几何时,她在脑海中憧憬过有那么一个人真心待她,死心护她,众里寻他千百度,原来……这个人就在她眼前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
语气清幽,顾月池喃喃念着,咸湿的泪水滑落嘴角,淡淡的咸涩,却让她觉得格外甘甜。
弈天背着顾月池和叫花子回到京城之时,已然是两天之后的事情,城门前到处都是在盘查的士兵。见此情景,叫花子心生忌惮:从顾月池口中他得知芙蓉阁的主人原是平阳候府的小侯爷,他们若是逃生,便等于是断了小侯爷的生路,他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回顾月池,然后将之杀人灭口。虽说镇国将军府也一定在寻找顾月池,不过那日顾月池被掳获之时这些士兵便是吃了那小侯爷的好处,他不知这些守城门的士兵到底是哪边派出来的。
若是镇国将军府倒还好些,但若是一不小心落到平阳小侯爷手里,他们就会死的很难看了。
在城门外租赁了一辆马车,弈天与顾月池和叫花子细商量一番,最后决定一分为二,弈天先行进城,叫花子换上车夫的衣裳跟顾月池随后紧随。
摘下面具,弈天双手背负身后,一路顺畅的便过了城门稽查。
深吸一口气,对顾月池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叫花子便驾着马车向城门驶去。马车刚刚缓行到城门处,便有士兵上前拦下。
将马车停下,叫花子马上跳下马车,舔着自己的大花脸说道:“我家小姐偶染风寒,正急着进城瞧病,小的几天几夜不睡觉才赶到京城,还请各位官爷通融通融。”一边说着,他从衣袋里取出些弈天给的碎银子便塞了过去。
笑呵呵的收下,两名盘查的士兵摆了摆手,便要将马车放行过去。
“你们两个兔崽子,以为现在还跟以前一般,竟敢私相授受……”随着喝声而来的是一位身着铠甲的副将,恶狠狠的瞪了两个士兵一眼,他对叫花子命令道:“打开车门。”
“这……”眼皮直跳,叫花子佯装一脸为难:“我家小姐得的是风寒,这恐怕不妥。”
“去你**”一手把车夫推搡到一边,副将上前便把车门打开。
马车之内,顾月池闭目假寐,因几日颠簸,她脸色异常苍白。仔细瞧了瞧她,觉得并无什么异常,那副将转身刚想离去,却像想起什么似得掀起了盖在顾月池脚上的薄布。
“你”见顾月池的绣鞋之上皆是杂草粘泥,那副将虎目一睁,转身一脚将叫花子踹倒在地,对那两个士兵喝道“快去禀报小侯爷,找到他要找的人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听副将说去禀报小侯爷,叫花子倏地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随后便跳上马车往城里冲去。
城门之内,一直在暗中盯着两人的弈天眼神一黯,随即带上面具,一边快步而行,一边大声朝不远处正骑马经过的凌潇潇喊道:“十一爷你要找的人在前面那辆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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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不能善了
第九十章不能善了
大楚皇城的城门是有两个城门洞的,弈天进城后就近站在两个城门洞间,可顺利观察两边形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顾月池和叫花子进城选的是左边的城门洞,无巧不成书,凌潇潇此刻正带着大批人马从右边的城门洞入城。
“十一爷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的马车里。”不曾停留,弈天面带半张面具,如风一般自凌潇潇的身边一闪而过,转瞬便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
心中一凛,凌潇潇抬手勒住缰绳。
只是眼角扫过弈天远去的背影,他不及多想,转身看着向城内飞奔的马车。此刻――叫花子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的往里冲,后面数十个官兵不停追赶。
因尚弄不清状况,凌潇潇眉头一皱,对远处追击的众人喊道:“拦下马车,切记不可伤到车中之人。”双腿一夹马肚,他刚想追上去,却惊见马前多出一人,此人不是别人,竟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顾月瑶
“殿下,可是有姐姐的消息了?”一身素服,顾月瑶首饰皆去,明眸若水的挡在凌潇潇身前。
顾月池被劫此乃大事,在一日之内未曾寻到其下落之后,顾振涛便将此事禀明老夫人,老夫人与顾月池一样,知此事不能让赵氏知道,便先对赵氏搪塞说顾月池进宫去陪长乐公主小住几日。此刻全府上下除了赵氏,几乎人人都知道顾月池被劫一事,知顾月池被带出了城,顾振涛和凌潇潇接连来几日在城外搜救,顾月瑶更是每日都来城门处守候。
只是片刻,远处追赶马车的官兵早已融入人群,嘈杂过后,街道上受到影响的商家自认倒霉的兀自收拾着东西,远眺而望,凌潇潇对顾月瑶忙道:“二小姐还是回府等消息。”
焦急于心,凌潇潇并未多言,急急驾马追去。
叫花子从未到过将军府,顾月池出门甚少,对回府路线也相当模糊。实在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坐在马车上,叫花子不停挥舞着马鞭,势要将马车赶到飞起,以此摆脱后方的追击。~
京城街道之上,到处都是商业小贩,人流更是密集,此刻马车突兀加速,顿时整条街道人仰马翻,一派乌烟瘴气模样。
在车内颠来倒去,顾月池冲叫花子的背影喊道:“停车”
这里是闹市,莫说她们的马车被阻,即便没有这些人或物,在京城之内被官兵追究若是能安然脱逃,那岂不成了笑话了?
“你没听到吗?那些人是那个yin贼小侯爷的手下,此刻若是被抓住,你我谁都活不了。”没有回头,叫花子继续扬起马鞭,奋力前行。
顾月池不禁神情一黯
“**镇国将军府到底要怎么走”嘴里不停嘟哝着,摘掉帽子,叫花子有些气恼的扒了扒鸡窝头,胡乱一挥马鞭,马车拐入另外一条街道。
在街角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手拄冰糖葫芦站在那里,见马车突然而至,她大眼圆睁,满脸惊恐,却早已忘了要躲闪。
“小心”
惊呼一声,顾月池整个人从马车里蹿出,直接把小女孩扑倒,后又接连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啪的一声撞在了路边商铺门前的石台阶上。
没肉垫着,她单薄的身子就剩骨头了。
殷红的鲜血模糊了视线,顾月池知道自己的头部受伤,却来不及查看,便昏死过去。
猛地一拉缰绳,马车陡然停住,脸色奇差,叫花子噌的一下跳下马车,快步朝顾月池跑去。
“我的大小姐吆,你怎么就敢跳下来啊,这下好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荣华富贵不就泡汤了”顾月池怀里的小女孩因受到惊吓正哇哇大哭着,蹲下身来将孩子抱起,叫花子把她交给一边焦急等着的妇女,嘴里碎碎念着便要查看顾月池的伤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住手”
一声暴喝,适才在城门处拦住顾月池的副将出现,紧接着一队士兵上前将叫花子和顾月池团团围住。
“你想怎样?”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叫花子撕下顾月池的一只衣袖捂在她头上为她止血,心思陡转,他就地坐下对周围围观的众人喊道:“大家快来看,若不是这位副将大人追赶我们,也不会有此祸端”
闻言,副将脸色一变
周围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和指责声响起,虽顾及到副将的身份声音不大,不过却也能听真切,副将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很快五彩斑斓。
“大胆贼人”怒喝一声,副将直指着叫花子:“你拐带平阳小侯爷家的女眷私逃,居然还在此强词夺理”
此言一出,众人皆都将注意力放到顾月池的身上,她生的纤纤弱质,唇红齿白,一看便知出身名门,此刻再看叫花子……众人不禁摇头
他的形象极差,虽身着车夫装扮,却怎么看都不像车夫,更像副将口中的贼人。
“我呸”对副将啐了一口,叫花子正愁找不着机会说话呢,这会儿他倒给自己铺了路了,双手抬高来回挥舞,他大喊着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果然是蛇鼠一窝,平阳小侯爷狼子野心,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女子,此刻我们惊险逃脱,你们却在此围追堵截……”脸上脏兮兮,眼睛倒是铮亮铮亮地,叫花子站起身来凑着副将的鼻子喷着唾沫星子怒喝:“谁说这是平阳小侯爷家的女眷,这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啊”
叫花子此言一出,大众哗然
因兹事体大,顾月池被劫一事除了顾家众人知晓,平民百姓谁都不知,就连城门处增设的官兵,顾振涛也只是暗地里布下了任务,并言明不可声张。
这一切皆因顾振涛不想在不知贼人的真实身份前,先惊得他们杀人灭口。
一听顾月池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副将瞬间变了颜色,咂了咂嘴,看着地上受伤的顾月池,他结巴着问道:“这……这果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要知道,他们一行人之所以在城门盘查,为的便是要寻顾月池的。
“这小侯爷还真是色胆包天,竟然敢强抢大将军的女儿。”
“是啊是啊”
“我看此事不能善了”
……
周围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惊的副将一身冷汗。
适才他还想着要先通知小侯爷,倘若果真那么做了,最后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小命恐怕就难保了。
“驭――”
翻身下马,凌潇潇穿过人群,见顾月池流血倒地,他瞳孔一抽,面色冷峻。
“殿……殿下”
心知自己闯祸,副将神情窘迫、张口结舌。
抬手止了副将辩解,凌潇潇斜睇叫花子一眼,墩身将顾月池抱起。
“唉?”
叫花子刚想说话,却被凌潇潇打断:“有什么话回镇国将军府再说”
听说是去镇国将军府,叫花子心底顿时松了口气,头上戴着的帽子早已不知所踪,胡乱扒了扒鸡窝头,他在副将跟前徘徊了两圈,小人得志的佯装要踢那副将一脚。
他可是还记得刚才这副将是怎么踢他的。
粗黑的眉毛纠结,副将直接无视他,赶忙跑过去赶了马车过来。
顾月池带伤回府,着实惊动了不少人。听闻她回府,且身上还带着伤,老夫人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此消息对琴瑟阁封锁,所幸赵氏现在安心养胎,不甚管理府中之事,出来的少了,倒也不必太担心。
琴瑟阁不能住,老夫人便直接把顾月池安排在了聚福堂里。凌潇潇带着她回府之时,裴慕云早已候在堂内,待到将顾月池安置在床榻之上,裴慕云忙上前为她包扎治伤。
仔细的为顾月池包扎好伤口,在确定她除了身体虚弱并无其他外伤后,裴慕云这才跟老夫人复命。
“谢天谢地”
听了裴慕云的话,老夫人喟叹一声,作着佛礼不停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智慧老和尚曾对她说过,顾月池乃是富贵之命,可她此次被人劫走,一去便是几日,无论顾振涛布下多少眼线,却终究无果,无奈之下顾振涛还找回负命在外的凌潇潇,转眼三日,若今日顾月池还没消息,她怕是真的又去找智慧大师问命了。
“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主子多虑了。”姨奶奶含笑规劝着老夫人,从裴慕云手里接过方子,交给顾妈妈去抓药。
抬头睨了姨奶奶一眼,老夫人并未多说什么,低眉敛目想了想,她转头问着要出门的顾妈妈:“涛儿和十一皇子此时何在?”
停下脚步,顾妈妈有些疑惑。
适才手忙脚乱的,她虽见着二人出去,却并未过问。
“他们八成是去了平阳候府。”淡然起身,裴慕云开始整理药箱。
顾月池遭逢此难,皆是拜单成所赐,一个身为堂堂皇子,一位镇国大将军,顾月池于他们或是妻室或是儿女,凌潇潇和顾振涛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好一个平阳候府”提起平阳候府,老夫人便脸色铁青,佛珠紧紧攥在手里,她咬牙切齿的道:“没想到瑶丫头到头来居然摊到如此人家。”
闻言,姨奶奶笑容一敛。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年岁渐长,唯静心而活。”收拾好了药箱,裴慕云对老夫人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待裴慕云离开,姨奶奶这才问着老夫人:“依主子的意思,瑶丫头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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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适得其反
第九十一章适得其反
按照大楚习俗,只要下了聘礼,婚事便算定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如此算来,平阳候府和顾家俨然成了姻亲,但就因是姻亲,单成掳获顾月池一事便成了丑事。幸运的是生米并未煮成熟饭,顾月池无恙而归。若非如此,无论是顾家还是平阳候府,这两家都会伤了面子又挂不住里子。
平阳候建国有功,御封侯爵,其势虽大不如前,却依旧在朝中行走;顾振涛位极人臣,战功赫赫,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这两家若为亲家本是门当户对,但如今却势必会反目成仇。
虽说平阳候府的嫡次媳身份也不错,不过老夫人自幼对顾月瑶寄予厚望,姨奶奶的意思,是想让老夫人借此事大做文章,就势替顾月瑶悔婚。
经过一番深思,老夫人抬眸睨着姨奶奶:“此事牵扯甚广,且先看看落到哪一步再议。”
此次顾月池受难一事虽暂时瞒着赵氏,不过到底她还是要知道的。眼下顾月池才刚刚得救归来,她们便想着为顾月瑶退婚,若赵氏想来,定有借机之意,弄不好反倒会引起赵氏反弹,如此一来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是”点点头,姨奶奶便不再多问。
缓缓来到顾月池床前,见她呼吸均匀,老夫人便安心下来。看了眼守在床边惴惴不安的秋玲,老夫人道:“琴瑟阁的别的丫头不能用,夜里让瑶丫头过来给她姐姐守夜。”老夫人相信,依顾月瑶的聪明,定能猜到她的意思。
嘴角微弯,姨奶奶顿时悟道:“奴婢待会儿便交代给瑶丫头。”
点点头,老夫人在床前坐下,又待了没多久,她便回房歇着了。
因几日来奔波逃命夜不能寐,顾月池整夜都未曾醒来。
混混沌沌的睡着,睡梦中顾月池看到单成一脸yin笑的向自己缓缓欺近。不断向后退着,直到身子抵到床榻跌坐其上再也退无可退,见单成扑来,她开始奋力嘶喊着,手脚并用的往外推搡着。
“不要――”
陡的从床榻上坐起身来,顾月池杏眼圆睁,满脸惊恐之色。
从榻前的小杌子上连忙起身,顾月瑶急忙凑到顾月池身前:“姐姐可是做恶梦了?”
视觉渐渐清晰起来,顾月池盯着屋子里的灯烛许久,方才回神。转头梭视着自己此刻所在的屋子,又看了看身前的顾月瑶,顾月池暗松口气。轻轻触碰了下自己受伤的头部,她吃痛问道:“这里不是琴瑟阁?”
在凌潇潇抱她回府的途中,顾月池曾短暂苏醒过,整颗心安定之后,她便再次昏沉睡去。
点点头,扶着顾月池靠坐在床榻上,顾月瑶轻声道:“母亲身怀有孕,姐姐遭难之事奶奶一直是瞒着她的,故姐姐回府便先住在了聚福堂里。”
边说着话,顾月瑶走到一边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原来是聚福堂”微微皱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顾月池接过药碗屏息喝下。苦味在唇齿间弥漫,轻咳数声,顾月池放在把噙着嘴里的药汁悉数咽了。视线在屋子里穿梭,她迷迷糊糊的问:“秋玲丫头呢?”
“可能是觉得自己没尽到保护主子的职责,秋玲丫头在这儿一个劲儿的哭鼻子,我怕她扰了姐姐好梦,就吩咐她去熬药了……蜜饯”将蜜饯塞进顾月池嘴里,顾月瑶接过药碗,放到身边丫头端着的托盘里,关切的问着顾月池:“姐姐可好些了?”
“好多了。”无力的点头,苦笑着看着顾月瑶,顾月池脸色苍白:“这事怨不得她出了这等事情,是谁也不想的,这丫头何苦为难自己。”
扶了扶托盘上的药碗,把盛着蜜饯的盘子放在小几上,顾月瑶身边的贴身丫头夏兰适时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在您被劫之后,二小姐素衣素食,每日都在菩萨面前为您祈福呢”
“你这丫头,这里哪里容你插嘴。”低声斥责,顾月瑶抬眼瞥了顾月池一眼,明亮的眸子闪了闪。~“身为姐妹,我做的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夏兰原本就是三房的丫头,自夏香出事后,由她顶了照顾顾月瑶的差事。揣度府中形势,她深知顾月瑶处境堪忧,这才急着为顾月瑶说话。
关于这一点,顾月池是清楚的,倒也见怪不怪。
有气无力的笑笑,顾月池感激说道:“有劳妹妹了。”
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即是人家如此做了,顾月池觉得便应该面儿上道谢。
“姐姐遭逢大难,该是何等心惊,做妹妹的帮不上什么,就只能如此。”语气里颇为无奈,顾月瑶笑着:“如今姐姐吉人天相,我必会到菩萨面前还愿。”
定定的看着顾月瑶,顾月池心思转了转,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她如此大费周章,一是要在众人面前博个好名声,那其次呢?既是顾月池不去想,也知道顾月瑶必是有所图的。
在这个世上,人们为何要活的如此复杂呢?
“凌……”想到皇后娘娘有意让顾月瑶与自己共侍一夫,无奈一叹,顾月池又问:“十一皇子可是去平阳候府了?”
顾月瑶道:“不只是十一殿下去了平阳候府,连父亲也过去了。”
提起平阳候府,顾月池不禁心头凛冽
就在刚才,在梦中,她还梦到单成,如此登徒子,实则当诛
“平阳候府虽不及往日繁盛,却也是名门之后,现任老侯爷常在朝中走动……”面露忧色,顾月瑶喃道:“看来这次势必是要撕破脸了。”
顾月池挑眉:“瑶妹妹的意思是……”
顾月池很累,累到即便坐着却不觉丝毫轻松,顾月瑶很聪明,除了做错太西湖一事外,其他事情皆都做的滴水不漏。此刻她没心思,也没力气去猜她心底在想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
苦笑着,顾月瑶摇头:“我哪里有什么意思,只是虽未过门,我却已是平阳候府之人,倘若此事处理不好,日后恐怕嫁了过去,也会凄苦度日。”说话间,顾月瑶早已泪于睫上。
顾月池总算反应过来顾月瑶说此话的意思,此事一出,单成想要全身而退已无可能,虽对她是未遂,不过他对其她女子犯下的罪恶却是证据确凿。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平阳候的子嗣经此一事将军府跟平阳候府必定不睦,顾月瑶若是嫁过去一定会被嫌弃
顾月池暗自思忖:眼下她既然开口,想必是要提退亲一事。
早前顾月池还在好奇皇后娘娘既然安排了她当平阳候嫡次儿媳,又如何反悔让她嫁给凌潇潇,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眼下看来顾月瑶是想籍此事退亲。
讪讪暗笑,顾月池憔悴的闭了闭眼,静了静心气,她抚上顾月瑶放在自己膝盖上的纤手,柔声道:“瑶妹妹放心,虽遭逢此难我受罪不小,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此事我会酌情与爹爹和表兄求情。”
显然没想到顾月池会如此应对,顾月瑶愣了愣,反问:“姐姐的意思是……”她适才把话已经点的十分清楚,顾月池若不是脑子有问题,一定能够听的明白,可现在她居然如是说,这大大的出乎她的预料。
这与她过去的为人有些出入。
顾月池虽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人,却也绝对不傻。
先是夏兰直言顾月瑶为了她废寝忘食,在来顾月瑶哭诉担忧日后夫家生活,这一前一后,一唱一和的目的昭昭可视。可惜的是过去她做惯了好人,凡事总想着息事宁人,倒是现在心境有所转变。
有些头疼,顾月池说道:“犯事的是平阳候府的小侯爷单成,而不是二公子单赢。妹妹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自会跟爹爹他们商量,若要为我讨个说法,处置了单成即可,应该不会牵连到二公子的。”
顾月瑶越是如此拐弯抹角的想要达到目的,顾月池就觉得越不能将她留在府邸,留在身边,偏偏就不想称了她的心意。
若果真有姐妹之情,顾月瑶为她祈福是理所当然,若对方籍此想要让她心软,继而从她顾月池嘴里吐出让她退亲一事,那顾月瑶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
恰恰适得其反,如此一来顾月瑶倒是提醒了顾月池,此事出气了事,绝对不能毁了两家姻亲,顺了皇后和顾月瑶的心意。
“瑶妹妹”
见顾月瑶兀自发呆,顾月池轻笑着唤了她一声。
“嗯”干笑两声,顾月池勉强笑着,心中不知把顾月池骂了多少遍,她满脸感激之色。
看着顾月瑶的表情,顾月池心中暗暗发冷。
若以前不知顾月瑶的真实秉性,她恐怕真的会脱口让顾家退亲,但是现在此路不通,她倒要看看顾月瑶如何光明正大的由皇后指给凌潇潇。
顾月瑶的心机,足矣在后宫沉浮,可她的为人却不见得配得上凌潇潇。
想到凌潇潇,顾月池不禁有些头疼。
经此次芙蓉阁一事,她心意明了,虽与凌潇潇有言在先,但想到在牡丹园里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她便不知开如何开口谈她俩的婚事。
揉了揉额际,觉得实在疼的厉害,顾月池道:“我且再歇会儿,平阳候府的事情我记着,瑶妹妹也快些去歇着。”
“我再陪陪姐姐”
顾月瑶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暗道一声这要是真心该多好,顾月池摇摇头,打发走了顾月瑶和夏兰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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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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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尘埃落定
顾月池说好会让顾振涛和凌潇潇对平阳候府手下留情,不过迷迷糊糊中她一睡就是三天,待三天后醒来还没等她求情,事情便尘埃落定了。
平阳候府小侯爷单成,因无视王法强抢民女并将之禁脔以剥夺爵位继承权为处,另杖责三百,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以为罚。
这是顾月池醒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如此狗胆包天之恶贼,竟只是杖责流放,还真是便宜了他。”听完几位姨娘带来的消息,冷哼一声,一边给顾月池包扎着伤口,秋玲心中忿忿。
“侯爵尽削,永世不得回京城,如此责罚虽算不得大快人心,却要还算可以接受。”蹙眉扶了扶头上秋玲正在缠绕着的纱巾,顾月池觉得还是有些头疼,转身看向一早就过来,这会儿正坐在屋子里的三位姨娘,她看着三姨娘问道:“三姨娘觉得呢?”
其实事情落到这一步,倒是合了顾月池的心意。
永世不得回京
三千里之外那是何地?
不毛之地
单成虽被削去爵位,不过在他流放之后,平阳候府是一定会有所照应的。但即便如此,他们想照应,也会有所顾及,单是一句永世不得回京,便足够他在那不毛之地消受一辈子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死也许还算不得最重的惩罚。在那个有钱没处花的地儿,没有花酒喝,没有花姐耍,这些对崇尚食色性也的单成来说,恐怕比死都还要难受几分。
再说顾月瑶,单成被罚,并未波及单赢,那合着该对顾月瑶的亲事影响不大。
面对顾月池的问话,三姨娘不曾吭声,只是笑笑。~
顾月池的意思,顾月瑶早已与她交代过,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帮着自家女儿退亲,可到头来罪犯得惩,有关退亲一事却没能如愿。
二姨娘见三姨娘不吭声,有些阴阳怪气的称赞道:“大小姐大人大量,做事皆都有所顾及,若事在我身,如此结果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不是还有瑶妹妹吗?”笑看了眼三姨娘,换好了药,顾月池起身来到桌前,与两位姨娘围坐桌前。
“也是”四姨娘接话道:“日后瑶丫头嫁过去可是嫡次儿媳,若因此事将两家关系弄的太僵,以后过府后怕人家也不会善待她。”
二姨娘附和着:“给小鞋穿是一定的。”
四姨娘又道:“嫡长子被废,嫡次子自然候着爵位,若哪日老侯爷去了,新的平阳候可就是瑶丫头家里的,到时候她可就是堂堂的平阳候夫人。唉……可怜的是大小姐受了罪。都说一家欢喜一家愁,这次是欢喜也落在我们府里,愁也落在我们府里。”
面色青红交错,三姨娘说不上什么心情,只是对顾月池道:“瑶丫头让大小姐挂心了。”
桌上是备了几位姨娘茶水的,收拾好顾月池刚刚换下的药布,秋玲转手从边上端来药汁,上前摆在顾月池跟前。面露厌恶之色,顾月池睨了秋玲一眼,便一语不发的把药汁喝了。
都说好人有好报,这句话在顾月池这里算是整个颠倒过来。她前世行善,到头来却半路夭折,好不容易有一回转世的机会,过来之后却天天都要喝些苦涩难咽的汤药。
“都是自家姐妹,我岂能不为瑶妹妹着想?”把药碗放下,顿起茶杯漱了漱口,最后将漱口水吐出。
多看顾月池两眼,三姨娘踌躇道:“老夫人差人打听过了,直到是平阳候嫡次子好像身子有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在早已晓得此事,顾月池心下并无异样。
“此话当真?”佯装震惊的样子,刚喝了口水,顾月池兀自低喃道:“这门亲事是皇后娘娘指给的,却从未提及对方身子有恙。”
二姨娘也道:“皇后娘娘既是不提,想必也只是小伤小痛的,没碍的。”
四姨娘也点了点头。
三姨娘显得忧心忡忡:“听尚书府陈夫人说那孩子长的倒是俊秀,不过好像生就体弱,多年来一直寻医问药都未见成效。”
“是吗?”顾月池神色凝重,瞧见顾振涛同凌潇潇进了屋来,只得先就势将这个话题揭过。连忙起身,她从桌前迎到门前,对顾振涛施礼:“池儿给爹请安。”
将顾月池扶起,顾振涛看着她头上所缠的纱布,不禁叹口气道:“是爹行动怠慢,才累的你受如此罪过。”
顾月池似是猜到了顾振涛的心思,苦笑着道:“那日若女儿不曾出门,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天尚有不测风云,更无需说人了,爹爹不用自责。”
说完话,顾月池抬眸与凌潇潇对视了下,却很快就撇开了视线。
欣慰的揽着顾月池的肩膀往里走,顾振涛见几位姨娘都在,且都**要对他行礼请安,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说着话,他跟顾月池便坐在了桌前的圆凳上。
随后,凌潇潇也坐在一边。
丫头们上了新茶,二姨娘亲自端茶递给顾振涛,脸上带笑:“老爷昨儿一日未归,今儿一早便回了,可是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丝毫没将二姨娘的殷勤之色放在眼里,顾振涛叹声对顾月池解释道:“单成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觊觎我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只可惜念在老侯爷的面子上,爹只得留他一条性命。”
顾月池心底一怔
“老侯爷屈尊为他求情了?”顾振涛对她也是十分疼惜的,加之他是武将,脾气上来也相当火爆。外加一个凌潇潇,他们这对组合可不是好惹的。
不屑一笑,凌潇潇语气里多少仍旧能听出气恼之意:“他若是为单成求情事情也就好办了。”
顾月池和几位姨娘交换了个眼色,皆都露出不解之色。
顾振涛叹道:“仔细说来,当年我初入伍时,便跟在老侯爷挥下,虽多年不见,提携之情还是有的。现如今单成犯事,我跟潇儿早已商议过,势必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平阳候府的老侯爷,跟老夫人年岁相当,当年顾振涛尚是毛头小子的时候,他尚在军中述职,单成是他的孙子,这份情分顾振涛是会念着的。但是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为女儿讨回公道也必然是要去做的。
点了点头,顾月池看了眼凌潇潇道:“适才你话里的意思不是说老侯爷未曾给单成求情?”
凌潇潇点头笑道:“确实如此。”
“不但如此”低沉着声,顾振涛道:“初时在你回到京城之前,为父跟潇儿早已查到了芙蓉阁所在,可一夜大火,那里一片狼藉,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原来三日前凌潇潇出城是去寻她的。
顾月池知叫花子肯定把她们几日来的经历避重就轻的说给了顾振涛,她不禁叹了口气。
凌潇潇叹了叹气道:“我们抵达芙蓉阁时,单成早跑了,因不知他的真实面目,这才有了你在城门被追击一事。反过头来,知道了事情真相,我与姨丈便前去平阳候府要人,怎奈老侯爷不在,侯府老夫人只道单成听到风声后便逃了。无论怎么问,她们都肯交出单成,姨丈与我坚信她是护犊子,想保下自己的孙子。”摇了摇头,似对侯府的老夫人不甚满意,凌潇潇道:“可老侯爷就不同了,早已听到风声,他辅一回府便直接押着孙子带他到姨丈面前谢罪了。
你也知道的,此事牵连到不少良家女子,姨丈即便身为将军,却也要奉公守法,一来二去,此事便闹到父皇跟前儿去了。”
其实,早在老侯爷赶回之前,凌潇潇便想着要破门去搜单成的下落。他心下已有了决定,势要将平阳候连根拔起。可到最后因老侯爷大义灭亲的举动,倒是让他们有些下不去手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其实……老侯爷这招很高。
“原来此事是皇上最后定夺的。”语露笑意,顾月池看着顾振涛,劝道:“即使皇上亲自下令处置的,爹便不用有何自责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此事就此罢了。”
顾振涛又是一叹:“若此事老侯爷不出门,单成那小子必死无疑。”
顾月池笑笑:“他得到惩罚便可。”
吩咐丫头备膳,顾月池左右看不到秋玲的影子,却听屋外她跟什么人争吵了起来。
眉头微蹙,顾月池对外喊道:“何事如此喧闹?”
这秋玲丫头也有些太不像话了,此时屋子里不知几位姨娘在,连顾振涛和凌潇潇都在,她居然胆敢在外面跟人吵了起来。
须臾,秋玲掀起竹帘从外面探头:“小姐恕罪,也不知外面是怎么看门的,院子里不知怎的居然来了个叫花子,奴婢正要打发他出去。”
叫花子?
顾月池眉梢轻挑。
“喂我可是你们小姐的救命恩人”扯着嗓子,叫花子便来到秋玲身后,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这……”
有些惊恐的看了顾振涛一眼,秋玲忙推搡着叫花子就是不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难得的,顾振涛笑了:“他方才本是跟我们一起过来的,可却好奇的四下兜转,便慢了一步。”
此事告一段落,开始下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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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也许是错觉
第九十三章也许是错觉
“啊?”
得了顾振涛的吩咐,秋玲推搡着叫花子的手一怔
将军府里何曾有过如叫花子一样的人,因此他自己说是顾月池的救命恩人并不足以让人信服,但此时顾振涛都说了这话,那合着眼前这个身上没一块整布遮体的叫花子果真是顾月池的救命恩人。~
见秋玲睁着眼睛一脸不信,叫花子调笑:“哎呦,我说大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喜欢堂而皇之摸别人的胸部?”有些夸张的摇了摇头,他伸出食指轻摇着:“这样不好不好”
叫花子的衣裳本就破烂不堪,加之是夏日,少个一块两块的很正常。此时秋玲为了阻他入内,双手往外推搡着她,两手不偏不倚,恰恰推在他结实的胸部。
“啊――”
惊叫一声,秋玲慌忙放下推搡着叫花子的手,脸红的简直快要渗出水来。
屋子里的众人笑作一团,连顾振涛也有些忍俊不禁的问顾月池:“此人说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你脱离单成魔爪,可有此事?”听凌潇潇说,确实是叫花子将顾月池带回京城的,也是他带着顾月池躲避单成追袭,不过此事也不能单听一人所言,还是该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这个死鬼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调戏秋玲
顾月池盯着叫花子看了两眼,见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她,她只得暗骂一声做贼心虚。想到弈天不能露于人前,她便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双眼微眯,凌潇潇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打量着身前的叫花子。
嘿嘿笑着,叫花子脸皮死厚死厚的往前凑了凑:“当初大小姐曾说起过,若我救她脱险的话,定会厚谢于我。”
听了他的话,这次改成顾月池眯眼了。~
他这是赤果果的在讨赏
虽身为另外一个世界而来的人,不过这家伙未免太不含蓄。
没有丝毫异色,喝了口茶润喉,顾振涛笑问:“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只要我镇国将军府拿得出。”
在他看来,人叫花子舍身救顾月池脱离虎口,此时即便讨些赏赐也是合乎情理的。
凌潇潇也喝了口茶,瞄了叫花子一眼,“想要什么你尽管说来,镇国将军府若是没有,我玉柳山庄也该有,就算玉柳山庄没有,皇宫大内总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眼睛一亮,叫花子激动的喉头轻颤了颤。
他这次可挖到金山了。
“我想留在镇国将军府做将军大人的门客。”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要金银珠宝,也没有开口要阁房别院,乖乖……叫花子居然想要留在将军府里做门客
“你想留在将军府?”这次顾月池终于开口问道。
鸡窝头点头如捣蒜,叫花子丝毫不曾隐瞒:“就算十一殿下和将军大人以金银珠宝为酬金,可金银珠宝总有花完的一天,若留在这里,最起码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过清苦。”
似是有意,又似无意的,叫花子伸手揉了揉肚子。
盯着叫花子看了许久,自然没有错过他揉肚子的小动作,顾月池暗暗叹道:“该是那样”
顾月池确定,叫花子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如书中所写的一般如鱼得水,反倒卑微的生存在最底层。挣扎在这个陌生世界,挨饿挨打几乎都成了家常便饭。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曾经无数次埋怨自己的身体不给力,可眼下看来,她过去所过的平淡日子比之叫花子来到这个世界所受的罪简直是天壤之别。
“门客吗?”顾振涛也没想到叫花子居然不要金银,皱眉笑道:“你的算盘倒是打的挺响,就是不知都擅长些什么?”
在大楚,得势官员家养有门客乃是稀松平常之事。怎奈他过去驰骋沙场,大多时间都用在操练士兵上,根本就没在这方面下过心思,镇国将军府自然也就少了这份开销。
“我会……”有些窘迫的挠了挠鸡窝头,叫花子一时犹豫不定。
他会的倒是不少,可问题是他会的那些东西在这个世界都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一无是处你直接实话实说不就得了?”有些不赞叹的瞥了叫花子一眼,顾月池转头看向顾振涛,算是替他做主了:“他不做门客也可以,只要能留在府里就行。”
说完话,顾月池这才询问叫花子的意思:“我身边正好缺个管外事的,今后你来做这个位子如何?”
这个社会里虽女子也可大方出门,不过经此一事,顾月池深知自己出门只带一个丫头是远远不够的,眼前的叫花子虽说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不过胆识不错,也还算机敏,最重要的是他同她同来一处的身份。
直觉告诉顾月池,将他留在身边,日后或许有用。
顾月池的提议,正合叫花子的心意,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留在将军府里不愁吃喝,若是能留在顾月池身边就更好不过了。
叫花子是顾月池的救命恩人,顾振涛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细,知他无名无姓,一直混迹在京城之内。这会儿顾月池想要留在身边,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应了她的提议,顾振涛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叫花子只能在前院住下,不得入住琴瑟阁。
想起他适才调戏秋玲的情景,顾月池不禁轻笑了下,觉得顾振涛的要求甚为有理。
解决完叫花子的事情,也该到了午膳时分,秋玲在偏厅早已备好膳。顾月池本想着让顾振涛就地用了午膳,怎奈他要到老夫人那里先将事情禀了才可。
送走了顾振涛,顾月池说是让几位姨娘一同用膳。那几位姨娘本是到顾月池这里来坐坐,好走个探伤的过场,后来顾振涛来了,这才没起身告辞,这会儿顾振涛走了,她们自然没有要留的心思。
身上带伤,顾月池并未相送她们,看着她们几人鱼穿着出了房门,她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对凌潇潇问道:“可要一起用膳?”
凌潇潇笑笑起身,十分慵懒的走进偏厅,在膳桌旁落座:“反正也懒得回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站在一边的叫花子,此刻正对着偏厅膳桌上的食物猛吞口水,不过即便如此,看着凌潇潇在前,他却并未上前。暗暗叹道原来他也会忌惮别人身份,顾月池刚想让他不必拘束,可话还没说出口,叫花子就忍不住自己进到偏厅之内。
“这家伙”
顾月池笑翻了翻白眼,也跟着进入厅内用膳。
或许因有叫花子在的缘故,用膳时关于顾月池被劫持一事,凌潇潇并未多提,用膳期间他只是偶尔抬头笑眯眯的多看顾月池几眼,整的顾月池多少有些不自在。
一顿饭吃下来,唯数叫花子痛快,顾月池看他的样子像是要把过去没吃到的都补上。到最后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直到酒足饭饱,还十分响亮的打了两个饱嗝。
待秋玲撤了膳桌,顾月池便吩咐她带叫花子去聚福堂寻顾妈妈,让顾妈妈好带着他到前院去安排住处。
秋玲带着叫花子一走,屋里除了两个小丫头,只剩顾月池和凌潇潇两人了。待两个小丫头上了茶水和果盘之后,顾月池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轻啜口茶,她看向凌潇潇:“清场完毕,想问什么尽管问。”
闲淡的笑着,凌潇潇看着顾月池,轻声问道:“头上的伤可好些了。”
抬手摸了下头上箍的纱巾,顾月池苦笑:“前两日还疼着,今日起来倒不觉得疼了。”
接过丫头们递来的茶水放到一边,凌潇潇从果盘里拿起一块西瓜递给顾月池:“父皇总有些事情是信不过外人的,故我总是一走便是月余……这几日让你受苦了。”
“我明白的。”接过西瓜放到一边顾月池并未吃下,“身为皇子倍受皇上器重这是好事。”
脸上仍挂着笑意,眼中却多了几分凝重,静静端详着顾月池,凌潇潇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身为未婚夫婿,在危难之际却不曾解救于你,我本怕你心生小气,可现如今……”摇了摇头,他叹:“你如此深明大义,倒使我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以为在自己表明真心之后,顾月池心中多少应该有他存在的位置,可现在看来,过去是他太过乐观了。
即便再坚强的女子,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按理说以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顾月池在见到他之后即便不会痛哭流涕,也不该如现在一般。自他见到顾月池后,她一直都未曾表现出一丝软弱,更没流过一滴泪水,这证明了什么,凌潇潇心中明了。
“你出门办差已不是一回两回,出事之时你不在京城,不是不与解救,而是没法子解救,这个道理我难道还分辨不请?”秀眉微微蹙着,顾月池把西瓜推到凌潇潇跟前:“话说回来,不是你将我带回府邸的吗?”
“那倒是”
一边嘴角邪气上扬,凌潇潇拿起折扇站起身来。
“要走?”
顾月池跟着站起身来。
“也许是错觉,你觉得……”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顾月池,凌潇潇潇然问道:“我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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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闲言碎语
第九十四章闲言碎语
凌潇潇平日里看上去虽有些不务正业,实则只是籍此来为自己添加保护色,在他的骨子里,感情还是十分细腻的。
若钟情于一人,则那人的音容相貌,一颦一笑,都会尽皆眼中。
此次领命办差,他只是一去一回,顾月池就遭逢劫持,眼下本该一切尘埃尽散,可就在刚才短短的相处中,他却在她眼中看到了躲闪。
真的是错觉吗?
这个问题,他心中猜到分,唯有顾月池心中最是明了。
并未开口做过多解释,顾月池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无数次在心中告诉自己,凌潇潇所钟情的是她的前身。
许久之后,深深叹了口气,凌潇潇对她叮嘱道:“日后我公事繁忙,无暇顾及望江的生意,那里全权交由你来打理,倘若出门的话,切记不可独自一人。”
“凌潇潇”
见他抬步要走,顾月池连忙轻唤一声。
停下脚步,凌潇潇转身,以眼神询问顾月池。
心下五味杂陈,顾月池轻声道:“若你再遇心仪之人,我愿让出十一皇妃之位。”
“你我之间的约定我犹记于心,大可不必如此提醒与我。”凌潇潇嘴角微翘,脸上洋溢着如春天般的笑容,心底却如冷风刮过,透着凄凉。
转身向外,他大跨步的离开了顾月池的视线之内。
他们二人,若有一人再遇心仪之人,两人之间的亲事便可不作数,这是提前便说好的。
凌潇潇虽只说了一句话,却也算给了顾月池一个答复。
“曾经沧海难为水”凌潇潇早已离去,顾月池却依旧站在桌前,久久无语,她最后呢喃道:“撇去前生,撇去前身,今生今世,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夏日炎炎,蝉鸣阵阵。
站在聚福堂外,凌潇潇并未离去,而是独留许久。明眸微眯,仰头凝视着空中艳阳,任由金光四射,在眸间化作道道明芒,他只是苦笑一下,却很快便神情自若如昔。
自肩胛处提了提早已汗湿的衣襟,他轻摇折扇,并未出府,只是向着禁苑方向缓步而行。
禁苑门前的那扇门一直虚掩着,在门前站定,嘴角依旧挂笑,凌潇潇拿手里的扇柄将之顶开。
正值午时,阳光炙热,站在禁苑门前四下打量着周围景色,凌潇潇脸上表情始终镇定自若,并无一丝波澜。
箫声起,乐声悠扬婉转,飘忽入耳,令他不禁嘴角苦涩扬起。
闭目聆听,直到曲终,他只是站着,却不曾向前迈进一步。
折扇在手掌上随意的敲了几下,凌潇潇笑眸一哂,轻叹连连。须臾过后,他脚步一转,离禁苑而去。
凌潇潇本来是身负皇命在外办差的,因接获顾振涛传去的消息,这才匆忙返回京城。现如今顾月池得救,他便再次离京,去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在养伤期间,顾月池每日所做之事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如此日子过的倒也轻松。
但好景不长
这日一早,早早起身拆了纱布,见额际只留了一道小疤痕,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消,顾月池吩咐秋玲在梳头的似乎往前留了些碎留海,籍此来掩去伤疤。洗漱过后,才刚用过早膳,她还没来得及吃药,便见束草神色匆忙的打外面跑了进来。
见是束草过来,秋玲不禁笑说道:“你在府里怎么算也是老人儿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浮躁,冒冒失失的。”
似是没把秋玲的笑话听进耳里,束草径自迎到顾月池面前,气息不稳的说道:“大小姐可安好?事情有些不妙了”
眉脚轻跳,顾月池眉头皱紧,放下手里刚刚端起的药碗,问:“什么事儿不妙了?”
依旧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束草道:“今儿一早夫人本是跟以往一般不出院子的,可心想小姐也该回来了,就要去跟老夫人请命,说是进宫接您回府。~”
早已猜到会跟赵氏有关,顾月池轻声斥道:“如此便把你吓成这幅摸样?”
过去对赵氏隐瞒那是怕她胡思乱想,这会儿她头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该是去见赵氏的时候了。
束草忙道:“若只是如此倒也好了,奴婢跟奶娘本是一起跟在夫人身边的,可走到书雅阁门外处时,却听闻那些不知死活的丫头正在议论小姐遇劫之事。您也知道的,此事一直是瞒着夫人的,可话听了进去,哪里还有掏出来的道理,夫人可是真的动了气了。”
顾月池知道,此事决计瞒不过赵氏一辈子,即便是瞒也无非只是瞒上一阵子,她原想着到时候亲自跟赵氏说的,却没想到今日被几个碎嘴的丫头给捅破了去,如此一来赵氏不气才怪。
自桌前起身,顾月池问道:“我娘这会儿在哪儿?聚福堂还是琴瑟阁?”
赵氏这气既是因她而起,自是要由她来消。
束草顿了顿神,摇头道:“夫人此时还在书雅阁门前生气呢。”
“在书雅阁门前生气?”眉头皱的更深了,顾月池吩咐秋玲带上油纸伞和稍许生津解暑的酸梅汤,随束草一起赶了过去。
近日已过了暑伏,虽是清晨,可天气亦不凉爽。一路行来,虽是走在油纸伞下,顾月池却依然觉得汗流浃背。
如束草所说的,赵氏正在书雅阁前生着闷气,此时在她的身边除了奶娘,还多了三姨娘和顾月瑶母女二人。心想这两人该是刚被惊动了来,顾月池眉头一凝,问着身边的束草:“娘只是为我遇劫一事在气?”
对赵氏,顾月池还是有些了解的,如今她有孕在身,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满,也不会大动干戈伤了身子。可眼下阳光正炙,她却堵在书雅阁前不走,显然是动了大气的。
她虽与被劫持,却已获救,就算赵氏生气,也不至于如此。
远远的望着不远处的赵氏,束草有些进退维谷。
眉心一皱,顾月池道:“我既已到此,迟早会知道,你与我瞒着,又是图的什么?”
“奴婢不是不说,只是怕小姐也被气着。”束草一惊,忙道:“小姐遇劫之事,全府上下都晓得,唯有夫人不知,乍一听了,夫人确实是气着了,不过奴婢觉得最让夫人生气的是三房这些碎嘴子们说的那些话。”
顾月池一愣,随即嘴角一扯:“她们都碎嘴些什么?”
惊闻女儿遭劫,赵氏的第一反应便该是去探望顾月池才是,可眼下赵氏并未到聚福堂找她,却堵在书雅阁外发火,若不是那些丫头说了什么赵氏不能接受的话,身怀六甲的她决计不会如此。
束草咂了咂嘴,却低下头来。“奴婢不敢说。”
“哎呀”看束草犹犹豫豫的样子,秋玲在边上看的都急了:“大小姐问话你直接回了不就好了?”
“我自己去问。”眉头紧蹙,顾月池不在束草身上浪费功夫,径自往书雅阁门前走去。
坐在书雅阁门前的槐花树下,赵氏一脸冰霜。成孕四个多月,她早已孕像外露,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她胸臆间上下起伏,显然仍处于盛怒之中。
“娘”还未到赵氏身前,顾月池便先喊了一声。
眉头皱了皱,赵氏站起身来看向顾月池,眼中泪光瞬间充盈:“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就瞒着为娘一人呢?”初听到顾月池遭劫之事,赵氏心中惊跳不已,此时真切的看着女儿就在身前,且安然无恙,赵氏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女儿这不是没事吗?娘是什么身子您难道不知吗?此事瞒着您无非就是不想让您操心。”上前拉起赵氏的手,顾月池视线扫过三姨娘和顾月瑶,又看了看在地上跪着的五个丫头,轻声劝慰道:“这些贱婢有碎嘴的毛病直接安排出去便是,你犯不着为此气坏了身子。”
“姐姐大人大量”三姨娘在边上插话道:“这些丫头都是奴婢亲调教出来的,若果真有碎嘴的毛病,奴婢领回去严加管教便是。”
赵氏的脸色有几分僵:“三妹妹还打算把她们领回去?”
自从怀孕之后,赵氏的性子似是有回到以往,总是安静闲适,几个月下来,府里的下人们也都习惯了当家主母的慈爱和蔼。但是此时赵氏的目光格外凛冽,让三姨娘自是僵着笑了笑,不得不噤口。
地上跪着的几个丫头里,有在三房做粗使丫头的,也有在顾月瑶身边贴身伺候的夏兰,此刻她们一共五个人,皆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任由烈日蒸灼,汗流浃背,却谁都不敢抬头辩解几分。
一声不响的观察着她们,顾月池刚想再劝劝赵氏,却见顾月瑶上前对赵氏福身一礼,道:“只是一些粗使丫头,母亲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
“哈”赵氏看了顾月瑶一眼,见她规规矩矩的样子,赵氏更来气,指了指其中的两个丫头,她对三姨娘道:“她们两个苦无遮拦,说池儿即便被救,却不知是否完璧,这等污秽之话都说的出,还真是三妹妹一手调教出来的。”
场子一下冷了下来,顾月池双眼微眯,脸上也写满不悦。
难怪她问束草这些丫头碎嘴什么束草吱吱唔唔,她本猜着就知不是什么好话,这会儿听了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难怪赵氏不急于去看她。
有人如此妄议自己的女儿,即便赵氏再有涵养,也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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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人心叵测
第九十五章人心叵测
事情出在书雅阁,牵扯到的人也都是书雅阁里的丫头们,三姨娘想息事宁人,赵氏却因事关自己的女儿不想就此了事。~见赵氏正在气头上,三姨娘知多说无益,只是攥紧拳头隐忍着,场面一时僵在那里。
赵氏在书雅阁外大发雷霆之事早已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过了没过久,姨奶奶便搀着老夫人赶了过来。
“这大热天的也不让人消停”语带不悦的哼斥一声,老夫人由姨奶奶搀着上前。
“见过老夫人”
“给奶奶请安”
三姨娘与顾月瑶母女俩一起对老夫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视线扫过三姨娘和顾月瑶,老夫人看了眼顾月池,见顾月池行礼,老夫人微微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询问着赵氏:“你自儿个是什么身子不清楚么?天大的事儿坐到屋里好好说来,如此行事岂不是让肚子里的孩子与你一起遭罪。”
心中所有的委屈袭上心头,赵氏委屈的直掉眼泪:“池儿遭逢大变,母亲怎能不告与我这个当娘的知道?”
早知会有这么一日,老夫人倒显得十分淡定。
面色凝重,她叹道:“你可知月池丫头在出事之时跟秋玲是如何吩咐的?”没等赵氏答话,老夫人自解道:“那就是不能让你知道试问连孩子都能想到那一层,你难道就想不到?”
“儿媳并非是想不到。”伸手擦着泪珠子,赵氏无比心酸的道:“身为人母,在子女受难之时居然浑然不知,这……”泪眼汪汪的看了顾月池一眼,她哭道:“这是孩子平安回来,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娘的可还怎么活?”
“月池丫头这不是没事儿”老眉深皱,见赵氏泪水夹杂着汗水热的紧,老夫人对奶娘和姨奶奶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搀着赵氏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
“娘”顾月池也跟着上前安慰:“我福大命大,这不是好好的。~”
“回头再找你算账”嗔了顾月池一眼,总算止住泪,赵氏看着跪在地上的五个丫头,不依的对老夫人道:“这几个丫头苦无遮拦,妄议家主要打将了卖出去。”
闻言一惊,顾月瑶忙开口:“母亲息怒”
三房的使唤丫头里得力的就那么几个,夏香对她忠心耿耿却死于杖责,这几个丫头里的粗使丫头倒没什么可惜,重要的是夏兰也在里面。
没了夏香,再没了夏兰,日后身边若没个可靠的人,行事起来必会捉襟见肘。
“让我息怒?”赵氏蹙眉,手里攥着帕子直指几个丫头:“当着你奶奶的面,你让她们把适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心中咯噔响着,夏兰抬手对着自己就是一巴掌:“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奴婢们知错了……”
……
透着哭腔,几个丫头谁都没敢言语,只是不住对赵氏磕头认错。
姨奶奶上前对着几个丫头劈头就是一顿臭骂:“你们这些碎嘴的贱婢,今儿之事只是一个教训,罚你们三个月月钱。”
“不成”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赵氏对姨奶奶怒道:“我说过只罚她们月钱了吗?”
姨奶奶的神色一怔,低下头来,“是奴婢逾越了。”过去的赵氏对她最起码还礼让三分,但是今日不然,她根本就没卖她的面子。
强忍怒气,赵氏坐了回去丝毫不留情面:“今日之事我主意已定,这几个丫头府里一个不留,全都打了卖走。”
见赵氏如此不依不挠,老夫人蹙眉,转而问着三姨娘:“这几个丫头到底说了什么浑话?”
皆都是战战兢兢,几个丫头谁都没敢说话。
“夏兰”夏兰经常跟在顾月瑶身边,老夫人自然熟悉,点了她的名儿,老夫人道:“你说”
“奴婢……奴婢……”
吱吱唔唔着,夏兰偷瞄了眼赵氏,忙低下头来,不敢言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再次起身,赵氏怒道:“这会儿子倒不敢说了?”
老夫人见众人不语,便问顾月池:“到底是何浑话,竟将夫人气成这般?”
轻咬嘴唇,顾月池摇摇头,“孕妇最忌讳的便是怒极悲极,娘现如今是双身子,如不是触到痛处绝不会如此动怒,不是什么好话,奶奶还是不要听的好。”
顾月池越是这么说,老夫人就一定要弄个明白。
赵氏情绪激动,顾月池不想直言,几个小丫头吓得哆哆嗦嗦,此刻她能问的只有三姨娘和顾月瑶母女二人:“此事出在书雅阁,你们两个当主子的这会儿倒挺安生。”眸光定在顾月瑶身上,老夫人道:“月瑶丫头该是知道内情的”
抬眼望着老夫人,没等顾月瑶开口,三姨娘泫之若泣,福下身来:“奴婢治下不严,顶撞了姐姐,还请老夫人责罚,只是夏香丫头没了,瑶丫头身边就夏兰一个贴心的,还请老夫人网开一面。”
赵氏冷哼:“夏香是怎么没的三妹妹不知吗?照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做大姐的有意从瑶丫头身边赶人了。”
一听这话,老夫人也急了,咳了一声,她喝道:“你大姐此刻气成那样,我好问歹问,就是没人与我说到底为何……也罢”脸色自是难看,老夫人转身对众人道:“就照夫人的意思,把这些丫头各鞭笞三十,让外事总管卖将出去。”
“奶奶”亲昵的叫着,顾月瑶眼中含泪:“夏兰虽有错,重罚便是,还求奶奶留下夏兰。”
“主子”姨奶奶上前,**要替夏兰求情,怎能赵氏却道:“最可恶的就是这个丫头”
闻言,夏兰浑身一哆嗦,瑟缩上前拽着赵氏的衣角跪求着:“奴婢知错,求夫人饶过奴婢这一次。”说话间夏兰泪流满面,不住的抽着自己嘴巴子。
“母亲……”
顾月瑶转而看着赵氏。
用力甩开夏兰的手,赵氏看了三姨娘和顾月瑶一眼,回头对她气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在府里这么多年,这等浅显的道理难道都不懂?我不清楚你所说之语是随意脱口还是另有所图,但今儿我在这把话说白了,镇国将军府的嫡夫人是我顾赵氏,只要我尚活一日,你们就且得藏着掖着过活。”
赵氏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惊讶不已。
表面上看来,她这话是对夏兰说的,实则是说给三姨娘母女的。
“奶奶”知道赵氏不会让步,顾月瑶央求老夫人:“瑶儿求奶奶……”
老夫人一脸为难的看着赵氏:“莫珊……”
“夫人且消消气”姨奶奶准备当个和事佬:“依老奴之见,大家各让一步。这几个丫头里除了夏兰,全都让外事卖了去,既是瑶丫头要留下夏兰,多打他几下,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便是。”
“大小姐落得贼人之手,如今即便得救,却也不保是完璧之身”怒瞪双目,赵氏缓缓重复着夏兰等人适才说过的话。
听得此言,老夫人眸子一眯,面色陡然变得阴霾起来。
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名节比之性命更为重要,她没想到这些丫头居然胆敢如此胡言。
“亏的潇潇明清事理,若换了旁个,只道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没了冰清玉洁身,是个残花败柳呢”怪不得赵氏动气,实在是这些话平常人听了都还有些不好接受,更逞论她这个身为人母的。
稳了稳气息,赵氏继续道:“在大小姐失踪之时,二小姐每日诵经念佛,此乃重情重义之举,却不成想大小姐得救,将军府跟平阳候府交恶,她却偏偏逼着二小姐嫁给平阳候府的那个病弱二公子,真是恩将仇报。”
顾月池刚刚只听到了前面一句,没听说后面一句,这会儿突然听赵氏说了,心中倒冷笑起来。
人言可畏
这可真是人心叵测啊
――她们这是想要用外部压力逼她就范么?
声音陡然提高,老夫人厉声问道:“混帐这等浑话都是谁说的?”
“知道的是池儿为二小姐的终身幸福不过多追究平阳候府而息事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把自儿个的妹妹往火坑里推呢”看向老夫人,赵氏问:“此等恶婢容不得儿媳处置吗?”
“平日里总说自己是何等精明,连底下人的嘴都管不住”语带责备,语气中透着淡漠,老夫人看了眼三姨娘。
三姨娘忙道:“奴婢知罪”
不理三姨娘,老夫人见顾月瑶眼泪汪汪仍不死心,不禁暗嗔了她一眼,方才对赵氏道:“天气热的发慌,你莫要动气了,一切就按你所说的办。”转身看向姨奶奶,老夫人冷道:“包括夏兰在内,将这几个碎嘴的丫头先打过,再发送出府。”
顿时,哀嚎声,求饶声连成一片。
转过身去,老夫人吩咐顾月池搀扶着赵氏前往聚福堂。
一行人走出没多久,便听后方哀嚎声不断,搀扶着老夫人,姨奶奶不着痕迹的偷瞄了眼赵氏,神情复杂难测。
赵氏在聚福堂内待了没多久,便返回琴瑟阁歇着了。觉得身子尚好,顾月池安排秋玲收拾东西,准备第二日便搬回琴瑟阁。
别看顾月池在聚福堂内住了没几日,置办的东西可不少,秋玲将东西悉数整理好,早已到了晚膳时分。天气燥热顾月池并无太大的食**,简单的吃了些粥,她便吩咐着秋玲把晚膳撤了。
就在此时,顾月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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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原形毕露
第九十六章原形毕露
今日的顾月瑶与那日一般身无饰物,且一身素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吩咐秋玲上了茶,顾月池与她姐妹二人一起围坐座前,还没等顾月瑶开口,顾月池率先问道:“瑶妹妹这会儿子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其实顾月瑶的来意顾月池清楚,只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手里端着茶水,却没有要喝的意思,顾月瑶看了眼候在一边的秋玲和两个二等丫头。
顾月池见状,摆手道:“你们且先到外面候着。”
“是”
……
以秋玲为首,三人皆都福了福身子,便都出了屋子。
拿起一边的团扇轻轻扇着,顾月池问:“现在瑶妹妹可以说了。”
顾月瑶只是瞄了顾月池一眼,却反问道:“我的来意姐姐该是心里清楚的。”
嘴角微笑,顾月池低眉敛目的看着顾月瑶转动茶杯的纤手,恬然说道:“若我猜的没错,瑶妹妹你想为夏兰求情?”
顾月瑶轻轻点头:“夏兰在三房多年,一直规规矩矩做事,从不是碎嘴之人。”
放下团扇,端起茶杯轻啜口茶,顾月池以肘擎着下巴,讪讪道:“她不是碎嘴之人……那我可否能想成,今日她所说之话是受意他人呢?”
顾月瑶恍然一愣:“姐姐何意?”
顾月池笑笑,面露不悦:“妹妹当真不知何意?”
凝视顾月池片刻,从她的神情中不难猜测她心中所想,眼皮跳了跳,顾月瑶心里有些不痛快:“今日之事我也是听到喧闹之声才赶到的,一开始连起因为何都不晓得。试问,若果真是我授意,说话之地离书雅阁越远岂不是越好,哪里会落得今日这般被奚落的地步?”
再次低头喝茶,顾月池半晌未语,沉吟许久……她放下茶杯,扇着团扇:“瑶妹妹不觉得过多的解释像极了掩饰吗?”
顾月瑶的脸色又是一怔:“姐姐既然如此认为,我百口莫辩”
“难道我想的有错?”
心想你倒是辩解一个我听听
放下团扇,顾月池道:“你我姐妹一场,若在我遇难之时妹妹真心为我焚香祈福,我这个做姐姐的自会感激涕零,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顾月瑶低头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脸上表情从容安静,没有一丝波澜,丝毫不为顾月池的问题而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屋内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半晌,顾月池才轻唤说道:“首饰尽去,素衣焚香,话传出来人人都得说你性子良善,甘为姐妹如此,可唯我知晓,你是想借着此事,来换我允你毁亲。”
顾月瑶从不做无谓付出,她即使那么做了,定然有她的谋划。这会儿说起来,顾月池不禁暗笑,她们是姐妹,却丝毫没有做姐妹的情分。
再次看向顾月瑶,顾月池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瑶妹妹做事总想做的周全,连毁亲一事,也想假以我口,如此一来外面说起来只道是因小侯爷对我不敬一事,我迁怒之下断了两家往来……到最后此事与你无关,你自不用担如此名声。”
握着茶杯的手倏地收紧,泛白的指关节紧了又紧,顾月瑶调侃道:“没想到姐姐连这些都悟透了。”
顾月池既已认定,且说的头头是道,顾月瑶抬头睨了她一眼,眸光深邃,暗叹口气:“姐姐遇劫之后,府中震动,莫说父亲四下奔走寻你下落,就连奶奶都寝食难安,我在佛堂之内为姐姐焚香祈福,说白了无非是想作于人前,倒是最后知道凶嫌是小侯爷,这才为日后成亲后的日子揣度……好在姐姐甘受委屈,也要为我息事宁人。”
与顾月池不同,顾月瑶从来都精于算计。
她铺垫多时,煞费苦心,确实想提退亲一事,只可惜到最后顾月池却来了个以己身委屈成全她的姻缘。
双眼泛光,顾月池兀自道:“我没能如你所愿,你便想着法子让我就范。”
耸耸秀眉,顾月瑶谈笑摇头:“姐姐可是帮了我的,又何出此言啊”
顾月池笑了,又呷了口茶:“这里只有你我姐妹二人,没第三个旁人,此刻你我姐妹打开天窗说亮话,瑶妹妹又何必呢?”
经过前段时日的抄经历练,顾月瑶与她推心置腹,将前嫌尽去,顾月瑶平日里安生度日,甚少出头路面,再加上她与平阳候府结亲,算是一门好亲,顾月池以为经上种种,顾月瑶该满足了,可在皇宫内听到的消息令她心生沮丧。
如果说在皇宫里所听之事只是虚话,那自她回府之后,顾月瑶的表现便确确实实将那些虚话坐实了。
经由被劫持一事,顾月池身心俱疲,如以往一样,她不爱争斗,只想平淡过活。赵氏如今怀有身孕,经不起时不时的生回大气,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在顾月池看来,最大的不安因素便是顾月瑶母女。恰逢顾月瑶独自一人过来,她们姐妹二人共处一室,她想要自己做个小小的了断。
顾月瑶故作不解的望着顾月池,颇有些无奈和苦涩的回答着顾月池的问话:“听姐姐的意思,似是抓到了我什么把柄,如是正好,还请姐姐为瑶儿解惑。”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心中冷笑,顾月池道:“你肃容素服与我焚香祈福,无非是想让别人知你仁义,籍此以为是,进而退了平阳候府的那门亲事。我未曾依从,你便想着以人言逼我就范,可惜的娘早不经过书雅阁,晚不经过书雅阁,偏偏在夏兰刚刚出来兴风作浪之时从那里经过,抓了她个现形”
顾月池的言辞着实让顾月瑶惊讶了。
努力维持着镇定之色,顾月瑶淡淡笑着:“姐姐话里有弊病,我可从来没提过要退了平阳候府的那门亲事。”
“是吗?妹妹原来从未提起过……”顾月池蹙蹙眉,佯装疑惑的问道:“就不知有这门亲事在前,瑶妹妹要如何如皇后娘娘所愿成为十一皇子的侧妃?”
心下一惊,顾月瑶抬头凝视着顾月池,四目相交,久久无语。
许久,顾月瑶轻描淡写道:“看样子今日夏兰是必然要出府的。”
顾月池点头,“任何一个身为人母的都不会允许府里有诋毁自家儿女的下人。”
顾月瑶苦口婆心低声劝着:“自母亲出了佛堂,我和我娘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夏香死了,那是她最有应得;我们不说什么,母亲要将我嫁了,那是我有错在先,她不容我也情有可原;道是仔细算算,距离我出阁也没多少日子了,唯今之时我身边只有一个夏兰使唤着得力,姐姐何不劝劝母亲,让她饶过夏兰这一次。”
茶杯见底,顾月池亲自动手续了茶水,用茶杯盖子一下下搓着杯身,顾月池思忖片刻:“在整个镇国将军府里,母亲最疼的人就是我,若我去求情,娘自不会置之不理,不过瑶妹妹……你,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美眸闪烁,顾月瑶问:“还请姐姐提点”
顾月瑶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了,她却一口未吃,象征性的往前推了推,顾月池点了点茶盖子,漫道:“那几个丫头妄议的是我”
顾月池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就算赵氏不将夏兰赶出去,她顾月池也会那么做。
顾月池感觉顾月瑶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只见她不动声色的笑着,将面前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她直盯着顾月池瞧了许久。
明明是美貌芙蓉面,却让人备感冰凉心。
被顾月瑶的笑整的发毛,顾月池不自在的问:“瑶妹妹在看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眉若青柳,眸若明珠,美人间下俏脸生……我在看姐姐的容貌――姐姐一直生的好看”嘴角微微一扯,顾月瑶继续道:“我在想现在的姐姐和以往判若两人,姐姐若是以前也如现在一般聪明善语,也不会凄苦度日,镇国将军府里恐怕将不会有二小姐最得宠那一幕出现。”
顾月池一愣,她没想到顾月瑶居然说这话,看样子她已丝毫不在乎自己原形毕露了。
“你也知道我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心中实在是气极,她道:“我记得上次在祠堂议过这个话题,瑶妹妹身为庶女,既是得了嫡女才该有的荣宠,就该知足感恩,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处处耍小心思,为图己**而将我这个‘嫡女’踩在脚下。”
俏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顾月瑶轻声问道:“母亲回来了,且身怀顾家后嗣,奶奶疼到心坎里,姐姐身为母亲的心头肉,府中上下处处以你为先,就不知姐姐幸福吗?”
顾月瑶的话,句句说到顾月池的心窝里。
她说的没错,自生母归来,她顾月池的生活可谓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幸福的不得了。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顾月池所言,顾月瑶又道:“有十一皇子处处为你鞍前马后,处处容你,宠你,你心里该是幸福的。”
心中一动,顾月池并未回答自己是不是幸福,而是看着顾月瑶:“你提这些又是何意?”
“过去……我抢了姐姐的幸福,现如今这些幸福都是姐姐的……”静静的凝视着顾月池,顾月瑶神色坚定,如适才判若两人一般,冷声道:“姐姐的幸福可要仔细抓牢了。”
顾月池双眼微眯,等着她的后话。
哂然一笑,顾月瑶像是宣誓一般,脸上再无伪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如以前一般,我要将姐姐的幸福一样一样的都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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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抱歉静阳昨晚貌似着凉,今日一早跑肚数次,连带着孩子也开始腹泻,没法子痛的厉害就去扎了一针,本想着不更了,可想了想也许有亲会等着,就咬咬牙码字了,刚刚宝宝一直哭闹,现在带去医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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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丧炮
第九十七章丧炮
“如以前一般,我要将姐姐的幸福一样一样的都抢过来……”
脑海中回响着顾月瑶的话,顾月池不禁失笑出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心中十分好奇,顾月瑶敢如此说话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皇后娘娘给的吗?
顾月池心中怎么想的,唯有她自己最为清楚。没有人乐意让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她不允顾月瑶所求之事,并非是想顾月瑶过的不幸,只是想顾月瑶不要以她顾月池的不幸为生活基底,处处谋算于她。但是没成想,现在她们姐妹却落得如此境地。
是她把人想的都太过简单了?还是世人本就如此,她在想……是不是她的思维太过幼稚了?
直觉告诉她,顾月瑶是认真的,或者该说连抢人东西都觉得理直气壮,这才是真正的顾月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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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了句拭目以待,顾月池便打开房门堂而皇之的送客了。知顾月池定不会为夏兰说话,顾月瑶未再多言,既是顾月池送客,她也就顺水推舟,离了聚福堂。
当日下半日,夏兰等几个在书雅阁当差的丫头被行了家法后便被外事总管带出府去。在夏兰走时,顾月瑶并未相送,她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对外事不闻不问。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顾月池便搬离聚福堂,回到琴瑟阁长住。
琴瑟阁内顾月池的住处早已打扫干净,一早起来赵氏便跟奶娘等在里面,顾月池回到住处后,便跟她们寒暄起来。期间,赵氏总说自己眼皮直跳,不知是何征兆,顾月池和奶娘听了,便说赵氏起的太早,催促着她回去歇着,道是晚些时候过去与她一起用膳。
赵氏和奶娘走后,顾月池先差人到前面去把叫花子叫来,便吩咐几个丫头把带回来的东西都物归原处。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外面束草来报,禀是叫花子过来了。
本是端坐在桌前在看着书的,顾月池听闻叫花子来了,便让束草备好茶水,再送上几盘小点心。~
须臾,叫花子进门,待顾月池乍一看到他时,不禁愣了愣神儿
如今的叫花子,哪里还有叫花子的样子?
破旧不堪的衣衫不再,他换上了府里上等家丁才能穿的上等绸料衫子,脸上的污渍没有了,鸡窝头更是不知所踪。经过仔细打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十分清晰的呈现在顾月池面前。
天庭饱满,浓眉大眼,叫花子的长相并算不差,干干净净的样子反倒多了几分阳刚气。
“好多年没穿过干净衣裳,一时有些不太适应。”见顾月池手拿帕子掩嘴笑着,叫花子有些不自在的拽了拽袖口,窘迫道:“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止住笑,顾月池摇摇头,揶揄道:“不过我还是觉得那身叫花子的衣裳比较适合你。”
知道顾月池在开自己玩笑,叫花子只是笑笑,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衣裳没丢,得空了再倒腾出来穿上过瘾。”
“坐”笑看着叫花子落座,见他盯着桌上的点心盘子**要先食之而后快,顾月池做了个随意的手势,问道:“如今你也算镇国将军府的人了,总不能叫花子叫花子的一直叫?”
知道顾月池是在问自己的姓名,叫花子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酥油点心便塞进嘴里,一边咂着嘴,一边回着自己刚给自己取了不久的新名字:“我姓潘,名安”
“噗――”
刚刚喝道嘴里的热茶被顾月池皆都喷了出来。
手里刚刚拿起点心的手僵在空中,叫花子看着被顾月池喷的满身水渍,不禁皱眉:“大小姐行事就不能斯文一些?”虽跟顾月池相处的时间有限,不过叫花子早已不指望她能多淑女了。
看着顾月池抽动嘴角的样子,叫花子一边擦着脸上的茶水,一边咕哝:“难道被我的名字雷到了不成?不对啊,其他人都没反应。”
他为人懒散惯了,即便现在顾月池是他的主子,也没有半分拘谨的感觉。~
“嗯”没有让叫花子知道自己底细的打算,清了清嗓子,顾月池看着叫花子:“那个潘安,你可用过早膳了?”
叫花子点头:“这镇国将军府里什么都好,就是早膳太早,等晚了就没了。”
忍俊不禁的笑笑,顾月池会意:“稍晚些时候等我用过早膳后要出门,你要随行。”凌潇潇临走时曾说过,望江全权交由她打理,这阵子无暇过去,没见着赵瑾,也不知赵家情况如何,不管是冲着望江,还是赵瑾,她都该走上一遭了。
“我随叫随到。”把手里的点心吃了下去,叫花子有些**言又止的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丫头。
看他似是有什么话要说,顾月池笑:“没碍的,都是自己人。”
叫花子点头,道:“关于那个半面人,你可是跟十一皇子提过?”
秀眉微蹙,顾月池摇头。
自上次凌潇潇走后,便一直未曾来过。期间倒是有听望江来送账本的小伙计提过,道是他去外省公干,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呢。
在顾月池看来,弈天身份特殊,既是半面示人,就一定不想过多人知晓,所以她就没跟府里人提起,包括凌潇潇在内,也是没曾说过的。
她不明白,叫花子何以会如此一问。
头发虽早已梳理齐整,叫花子却仍旧习惯性的扒了扒:“这就奇怪了,那日他明明有问过我。”
心下一怔,顾月池蹙眉问道:“凌潇潇问过你关于半面人的事情?”
叫花子点点头,八卦道:“那日在尚未回府之际,他便有问过我此事……唉,我听别人说,他貌似是你未来夫婿啊”
知道叫花子的来历,比之别人,顾月池觉得他更加亲切。没把他当作外人,她点头道:“不是貌似,是本来就是。”
眼睛眨了眨,叫花子乐了:“那你日后岂不会是皇亲国戚?”当了那么多年的叫花子,吃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他才看到些盼头儿。想了想,叫花子对顾月池说道:“既然已经有了未来夫婿,日后就不要三心两意了。”
似是没听到叫花子的话,顾月池蹙眉,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那日凌潇潇那般奇怪,看样子是知道了弈天的事情。
“喂”喝了一大口茶水,叫花子喊道:“魂来”
恍惚回神,顾月池看向叫花子。“怎么?”
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在说十一皇子不错,你要好好珍惜,别总三心两意的”
“你知道什么”
抬眼白了叫花子一眼,顾月池喝了口茶。
挑挑眉,叫花子便也不再多问。
暗叹口气,回头见秋玲脸色泛红的候在一边,顾月池怔了怔,随即心底暗笑着,带上她一同前往赵氏那里用膳。
顾月池到的时候,丫头们早已摆好了膳,用完早膳,继而服了药汁,她便与赵氏提了要去望江的事情。听闻她要去望江,赵氏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知赵氏是担心自己,顾月池轻笑着请她放心,道是有了这次的教训,今后出门一定加倍小心,当下出门会多带些下人,还有叫花子同行,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自顾月池出事到如今已有不短时日,知她闲得慌,也知凌潇潇把望江交由她打理,在确定她出门没有危险后,赵氏只是说让早些回来,也就不再多加阻拦。
辞别赵氏,顾月池回到自己屋里拿上望江的账本,带上秋玲和叫花子便出了将军府。
在马车里坐着,听闻外面炮响三声,顾月池不禁好奇。
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到炮声。
见她一脸好奇的样子,秋玲解释道:“这是报丧炮,城里又有人死了。”
顾月池心想死人要放三声炮?还真是风俗大不同
到达太西湖的时候,时间已过巳时,给顾月池撑着伞,秋玲让叫花子找好轻舟,一行三人便渡船湖上,顺利抵达望江。
在下跟几个伙计打了个照面,顾月池等三人便直达三,进了属于她自己的那间屋子。
让叫花子随意,顾月池辅一在书桌前落座,便吩咐秋玲去请赵瑾和张昭过来说话。
不多时,张昭便赶了过来。
一进门他先笑着跟顾月池问了好,便询问道:“顾小姐身子可痊愈了?”以前凌潇潇带顾月池过来之时,他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经由前阵子顾月池被劫持一事,京城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他自然也就晓得了她的身份。自此之后,凡是有关望江的账册,他都会吩咐伙计直接送到镇国将军府。
“有劳掌柜的惦记,已然痊愈了。”笑着点点头,顾月池见只他独自一人过来,不禁问道:“赵……我舅舅怎么没过来?”张昭与赵瑾共事多时,该多少知道些他的底细,如今顾月池的身份张昭已然知晓,她便也不必藏着掖着的。
张昭眉脚一挑:“怎么?顾小姐没得信儿?”
看张昭的神情,顾月池心中一跳,忙问:“得什么信儿?”
张昭脸色微变,眉头皱了皱,说道:“今日一早赵先生本是来过的,可半路上又被人叫了去,听闻是老爷子没了。”
“老爷子?赵家的老爷子?”顾月池咋舌。
赵家的老爷子,那岂不就是赵氏的亲爹,她的亲外祖父?
张昭点点头,喃道:“辰时刚没的,火炮响过了,可能报丧的还没到府上,顾小姐这才没得信儿。”
“回府”
将桌上的账本合上,顾月池脸色阴郁的起身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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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允诺
第九十八章允诺
顾月池匆忙赶回镇国将军府时,府门外早已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前灯笼裹布,车门处挂有白绫。~在门房处问了问,果然是赵家来报丧之人所乘。听闻来人被请进了聚福堂,未多做耽搁,她便也去了聚福堂。
见顾月池进了院子,候在外面的顾妈妈先对她福了福身子,便对着屋里喊道:“老夫人,大小姐过来了。”说着话,她将竹帘掀起,顾月池低头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老夫人刚从内堂出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在堂厅下座有两个头裹白布,手上拿着一条白布巾的人,两人眼睛泛红,看上去约摸三十几岁,看上去比赵氏虚长几岁。
见顾月池进来,两人分别交换了个眼色,便问着老夫人:“这位小姐可是莫珊妹子膝下之女?”
老夫人颔首,由姨奶奶扶着落座,对顾月池道:“这两位皆是你外祖家的子侄,快些来见过你的两位舅舅。”
“是”微微点头,顾月池上前分别施礼:“甥女月池见过两位舅舅。”
“快快请起”赵家前来报丧的两人对顾月池都十分客气。
赵家今时不同往日,跟此时如日中天的顾家比起来,有天壤之差。过去十几年未曾行走,今次前来报丧,这两人本想着会跟以往一般被挡在门外,却没想居然进到内堂,见到了想见之人。
顾月池施礼过后尚未落座,两人之中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人便哭丧道:“今儿一大早,你外祖父殁了。”
赵氏都已跟赵家多年无往,顾月池更不可能认得赵家老爷子,对从未见过的人,怎会有感情可言,虽没什么感情,顾月池倒也稍稍显露出一丝哀容。“外祖父可是得了什么急症?”
那人摇摇头,顿首道:“抑郁而终啊”
他说话的语气夸张,看上去是故意留下话头让顾月池追问,但是顾月池早已知道内情,偏偏就不问了。~
思忖了下,她凑近老夫人身前,轻声询问:“此事奶奶可告知娘了?”
哀叹口气,老夫人点头:“此事跟你之前之事不同,我怎能瞒她,适才在乍闻消息时,她静窒许久,终是昏厥过去。”
老夫人虽看重赵氏腹中的孙儿,却也分得清事情缓急,过去顾月池的事情能瞒着,那是因为顾月池到后来好好的回来了,即便赵氏动气,也气不了多久。但今日赵家老爷子的死讯却瞒不得,若现下瞒下了,怕日后也必然会成了她们婆媳之间的疙瘩。
顾月池心中一惊,忙问:“可有大碍?”
抚上顾月池紧握的双手,老夫人轻声道:“已服下安神汤,这会儿正由奶娘伺候着在里屋歇下。”
心下总算松了口气,顾月池看向老夫人问道:“听闻有孕之人不能奔丧,怕会冲了胎气,就不知可是如此?”
“确实有这个说法”一脸郑重之色,老夫人点了点头。“大楚王朝但凡有孕女子,都不得奔丧。”
听她们祖孙对话,顾月池那位年长的舅舅疑惑问道:“该不会是莫珊妹子有孕在身?”因是盛夏,赵氏所着衣物较为肥敞,加之赵氏身体削瘦,虽成孕好几个月,不仔细看仍看不出什么,故适才赵氏昏厥之时,他们只当是她哀伤过度,却没往这一层想过。
老夫人再次点头。
心中了然,赵家前来报丧的两人终于明白今次为何会如此顺利的便进到顾府,原来赵氏身怀有孕,她的身份自然今非昔比。
仔细寻思了下,年长的那位面色凝重的看向老夫人:“我等还有一事要请莫珊妹子帮忙,可否请老夫人允我们再见一面。”
“何事?”老夫人蹙眉:“可否先与我老婆子说说?”
天大地大孙子最大,听闻亲爹去世,赵氏已然受了打击,此刻若赵家人再想相见与于她,必先要过了她老婆子这一关。~
“这……”一脸犹豫,那人道:“是有关我赵家嫡子之事……他因犯小人被冤入狱,我们家里能求的人都已然求过,奈何对头一方手眼遮天……”
顾月池一愣,看向两位报丧而来的舅舅:“朔舅舅还没从大牢里出来?”
没想到顾月池知道赵朔被关押一事,以手遮眼,年长些的那人呜咽叹道:“吏部尚书府比我们想像中的要更加狠戾,我们能想到的路全都被堵死了,现在看来他们是想要将赵朔先除之而后快,可怜大伯等了多日,到最后却没得嫡子之济”
听闻此言,顾月池不禁在想,吏部尚书府到底有多大的权势,居然可以手眼通天?
上次赵瑾求她救人之后她便出了意外,今次平安归来,她尚未与赵瑾见上一面。依着顾月池的想法,即便赵家再如何落魄,人脉总还是该有一些的,没想到这些天过后,赵朔仍旧在押。
仔细斟酌了下,顾月池道:“外祖父去世,我娘身心俱累,此事不宜再让她操心。”
她此话一出,赵家来报丧的两人脸色皆都一变
老夫人附议:“老身也如此认为”
没等两人再开口,顾月池问道:“舅舅们可知朔舅舅跟吏部尚书府到底有何恩怨?”
两人皆都摇摇头。
过去他们也听说吏部尚书府跟赵家不睦,却从来不知赵家跟吏部尚书府到底有什么过节。
顾月池微微蹙眉。
见顾月池蹙眉,那两人忙道:“怎么说赵朔也是赵家嫡系,发丧之日若没他在,可就不成样子了。”
心中明了,顾月池允诺道:“两位舅舅不必担心,我只是说此事不宜让我娘操心,却并没说我们顾家不管此事。最迟明日,朔舅舅定会回府。”
“真的?”
两人齐呼
顾月池点头:“自然是真的。”
见顾月池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赵家来报丧的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待留下发丧之期后,他们便匆忙返回赵家。
待二人一走,老夫人便急不可待的开口道:“你这孩子出门甚少不知外面情形,怎可胡乱许下承诺?你舅舅的事情吏部尚书府既然咬着不放,就不是好办的差,若想将人救出,谈何容易啊”
“奶奶不必担心,我来想办法就是。”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解渴,顾月池问老夫人:“奶奶可想好指派谁过去?”
“你母亲是绝对不行的。”先排除赵氏,微微思量,老夫人看了顾月池一眼,道:“本来身为外孙女,你是该去的,但你被劫持一事刚刚平息,此时也不宜抛头露面,你母亲去不了,我寻两个近当家,等过会儿子让姨奶奶陪着过去如何?”
“只能如此了”顾月池点点头,又喝了两口茶,她道:“我先去看看娘亲”
除了知道是赵氏的娘家,又认识赵瑾之外,顾月池对赵家没有什么感情,自然没有要争着去哭丧的道理。比起去装哭作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问赵氏。
过去赵家和吏部尚书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知道了这些,赵朔的事情才可以完全解决。
“去”老夫人点点头,摆手让顾妈妈引着顾月池过去。
赵氏在昏厥后,便被老夫人安置在了自己屋里,顾月池跟着顾妈妈一进来,便见她靠坐在床上在拿帕子抹着眼泪。见顾月池进来,奶娘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忙迎了上去:“主子自打听到消息就一直在哭,小姐赶紧劝劝。”
不管过往十几载走到是否亲近,毕竟是自己的亲爹,赵氏自然哭的一塌糊涂。
“娘”顾月池上前,坐在床边拿手里的帕子给赵氏擦拭着泪水:“死者已矣,您要保重身体,切莫动了胎气。”
吸了吸鼻子,赵氏心有哀戚,抬起头,眼泪再次滑落,她喃道:“过去我时常想着,若不是爹他妾侍纳了一房又一房,我娘亲也不会郁郁而终,因此我怨他,恨他……现在想来,他曾也对我百般疼爱,眼下赵家家道中落,在他手里败了,他这十几年来过的一定也不舒坦。”
安静的坐在床边,顾月池心中一黯。
人类总是如此复杂,赵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赵氏想起他最多的感受便是怨怼,但是此刻时他殁了,对与赵氏来说,能想起的便只有他的好了。
过了好久,赵氏依旧在低泣着,顾月池则十分耐心的在床边守着她,她不曾出声相劝,只是安静的坐着。
只因她知道,失去至亲的痛楚敢,不是劝就能消失的。
又过了许久,赵氏终是止住了眼泪。
端起床边小几上的茶水,顾月池不动声色的将之递给赵氏:“娘心里可好受些了?”
微微点头,赵氏接过茶水,轻啜一口。
虽没什么精神,心绪却平静不少。
顾月池看着赵氏哭肿双眼的模样,她轻叹一声,问道:“娘可知赵家与吏部尚书府有何恩怨?”
赵氏抬头看向顾月池:“你怎会想起问这个?”
见赵氏如此模样,顾月池肯定这其中有什么事情,不想把赵朔入狱之事告知赵氏,皱了皱眉,她只是说吏部尚书府总找赵家的晦气,就不知这回的丧事会不会惹事添堵。
一听这话,赵氏便有些气恼的道:“他们敢我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
安抚着赵氏的情绪,顾月池继续问着:“两家之间的恩怨是否跟姨母在宫中之时有关?”
赵氏直了直身子,看着顾月池点了点头,遂问道:“这些你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顾月池直道:“是一个叫赵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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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顾虑重重
第九十九章顾虑重重
直觉告诉顾月池,关于赵家和吏部尚书府之间的过节,赵瑾该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言明而已。既然他说赵氏知晓,她也不再迂回,直接问了赵氏便是。依着赵瑾的说法,他跟赵氏关系很好,因此认识赵瑾的事,顾月池并没打算瞒着赵氏,在赵氏过问之时,顾月池也就直言了。
赵氏微微一愣,眼中泪花晶莹:“你见过谨哥哥?”
见赵氏如此称呼赵瑾,顾月池微微一哂,暗道这兄妹俩感情果然不错,她点点头:“前阵子在望江见过,本是要跟娘提起的,后来遇到被劫持一事,直到现在才又提起来。”
“他过的可好?”抬手擦了擦泪,赵氏长叹了口气,轻声疑问:“你既是见过他的,又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为何却没听得两家恩怨由何而起呢?”
看样子赵瑾当真知道事情内情的,顾月池双眼微眯,说道:“赵瑾舅舅说此事他不知内情,让我回来问问娘便知。”
“他不是不知内情,而是在你这个小辈面前有些无法启齿才对。”赵氏许久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顾月池讶然:“娘何出此言?”
“此事说来话长……今时的吏部尚书那是还未曾坐到如此高位……”
睨着顾月池,赵氏深深陷入以往的记忆之中。
赵瑾跟顾月池说过吏部尚书府和赵家素无往来,这话倒是真的,即使当初赵老爷子在朝中任职之时,因领域不同,他们两家也不曾有过太多交际。
不过两府间没有往来,并不代表府中之人也没有往来。
原来,当年吏部尚书府的小姐和赵氏姐妹还有当今皇后娘娘楚氏一共四人乃是感情甚笃的手帕之交,这几人在还是姑娘的时候便时不时的凑到一起,并时常在当时京城里一家名气不小的书社习习书画、做做女红,欢笑声自然不少。
这期间赵瑾曾多次护送赵氏姐妹过去,一来二往中便跟吏部尚书府的小姐潘云儿互生好感,为这事当年赵瑾也是求过老爷子的,想请人过府说媒,可惜的是吏部尚书早已有意让女儿入宫为妃,还没等赵瑾这边有所动作,那边选秀伊始潘云儿便跟赵玉儿一起背送入了皇宫。
心道原来赵瑾还有这样一段罗曼史,顾月池问道:“那后来呢?”顾月池猜测,后面肯定还有故事。
赵氏脸上带着晦涩,叹息道:“后来……一个宫内,一个宫外,谨哥哥跟潘云儿两人受尽了相思之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呃……”
这感觉顾月池多少能够体会一些,人间最是相思苦。
赵氏凄然又道:“那个时候玉儿跟潘云儿同住一室,为解两人相思之苦,她每每都会在面会家人之期帮着两人传递书信。”
顾月池蹙眉喃道:“宫中美女如云,佳丽三千,与外界有书信联系者不在少数,潘云儿该不是为此丢了性命。”皇宫何其之大,虽说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一人的,但此话未免有些太过笼统了,从未见过龙颜,适龄出宫者不在少数。
赵氏跟顾月池对视一眼,眼中萧索:“若事情一直如此倒也罢了,可坏就坏在吏部尚书不甘女儿平庸出宫,为潘云儿打通层层关系,想要推她上位。”说到这里,赵氏苦笑。“宫廷之中,想要上位仅凭姿色是远远不够的,潘云儿性格乖巧涉世未深,让她跟别的女人抢男人,她只能输的很惨。与其说是因暧昧私信东窗事发累的潘云儿溺死深井中,倒不如说是吏部尚书太过钻营,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
顾月池叹道:“原来她是溺死在深井之中的,可怜了她跟谨舅舅两情相悦。”
赵氏虽不是直言,不过其中含沙射影之意顾月池大致可以猜到分。
吏部尚书府想要潘云儿飞上枝头,自然也有人不能让潘云儿上位,因此而生的勾心斗角不是顾月池可以想象的,当然这其中她跟赵瑾之间的鸿雁传书,必定成了别人攻击她的一大把柄,加之是赵玉儿送信,最后潘云儿死了,赵玉儿得宠,自然而然吏部尚书府便将仇怨都记在了赵家身上。
宫廷,在顾月池看来如虎穴一般
事情发生在玉妃得宠之前,又是一个因宫廷斗争而引出的悲惨故事,听完赵氏的讲述,顾月池心绪纷乱,许久未静。
原来,这就是其中内情
直到床上的赵氏有所动作,她这才反应过来。压下赵氏下床的动作,顾月池抓着她的手问道:“娘不好好歇着这是要作甚?”
“你不是说吏部尚书府要找赵家晦气?我要回赵家”赵氏脸色晦暗,情绪不稳:“不管过去如何,如今死的那个人是我爹,活着的时候我心眼不通不曾尽孝,我不能让他死后还受欺辱,只要我回去,有你爹的面子在,谁若想欺我赵家无人,必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忙蹲下身来拿起赵氏的绣鞋,顾月池忙安抚道:“女儿只是听说,不一定就是真。~”
赵氏赤足而立:“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事。”
“我去”声音陡然提高,顾月池把绣鞋放在赵氏脚下:“奶奶说起娘亲身怀有孕,切不可过去,省的犯冲,此一行便由女儿代劳”
因孕期反应的缘故,赵氏的脸色泛黄,比之以往显得更加柔弱了,仰头看着她,顾月池心中柔软莫名。
这个女人或许真的亏欠她前身的,但在两世当中,却给了她最多的母爱。此时该是她最无助之时,她该为她分担一些。
尽力安抚好赵氏的情绪,吩咐奶娘仔细伺候好赵氏,顾月池便到前面跟老夫人请命。
老夫人本就没打算让顾月池过去,这会儿听她说要去,难免有所阻拦。怎奈顾月池明言,若她不去赵氏便要亲自去,一听这话,老夫人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是顾家哭丧的人明日一早过去,让她今日务必回来。
点头应了是,顾月池便回琴瑟阁让秋玲选了件素净的长裙换上。将身上首饰去除,仔细检查一番,在确定没有昭显之物后,她这才带着秋玲出了琴瑟阁,到门外准备乘坐马车离府而去。
早前顾月池乘坐的马车尚还停在府外,叫花子则百无聊赖的跟门房的几个家丁絮叨着,见顾月池和秋玲出来,他扔下嘴里叼着的草屑,三两步迎了上去。
“我们去兵部”
看了眼叫花子,顾月池只说了去处,便先行一步上了马车。
赵朔还没救出,她去赵家做什么?顾月池跟老夫人说是去赵家,无非是为了给赵氏安心。
“走着”早从门房听说了赵家来报丧之事,叫花子并未多问什么,遂登上马车跟从而行。
顾月池允诺赵家两位舅舅会让赵朔出狱替她外公发丧,嘴上说的轻巧,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己最是清楚,眼下解决赵家和吏部尚书府的事情不易,她能做的只能是去请顾振涛出面,先保赵朔出狱。
马车上,叫花子见顾月池一脸凝重,不禁问道:“发生什么要事了么?”
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顾月池回道:“外公殁了,眼下小舅舅还在狱中,我要需想法子把他先揪出来。”
点点头,叫花子了然道:“你这是要去请将军大人出面?”
蹙眉看着叫花子,心想这家伙这次怎么这么多问题,顾月池反问:“你觉得以我的面子能从刑部大牢里提出人来么?”
叫花子咕哝一声,揶揄她道:“提出来才怪”
心中讪讪然,顾月池挑挑眉便不再说话。
顾月池不再说话,秋玲自更没话说,马车还在吱吱前行着,叫花子有些无所事事起来,有些无聊的靠坐在车厢上,他寻思了一会儿,又有些好奇的问着顾月池:“前次你被救之后我曾跟着十一皇子到兵部去过,看那里一会儿一战报的情形好似边关还有战事。”
“边关还有战事吗?”眉头微蹙,顾月池一脸疑惑的看了两眼叫花子,见他对自己点头,她闭上眼睛,有些疲乏的靠在车厢上,道:“或许”她对边关之事素来不闻不问,知道的自然有限。
见顾月池如此模样,叫花子皱眉道:“你亲爹的事情你都不过问的吗?”
感觉到叫花子惊异的目光,顾月池睁开眼睛,对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微微蹙眉,她撇撇嘴,不以为然道:“镇国将军府里往上有奶奶惦念,往下有几位姨娘思念,中间还有两个妹妹挂念,爹的事情少我一个人过问有什么大碍?”
仔细算算,顾月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足一年,从顾振涛回京到现在也才几个月有余。她所拥有的是这几个月的记忆,却不是以前的,对于以前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何来的过问一说?
知道赵家有丧事,顾月池心情不佳,叫花子倒也不再过多追问什么。马车缓缓驶入兵部所在的大街之上,透过车窗眺望远处巍峨的兵部大门,叫花子低声感叹道:“边关战事正酣,镇国大将军不在沙场指挥征战却带职京城,这个世上没有手机电话,也没有通讯卫星,我还真好奇他是怎么指挥战事的”
心中一突,顾月池眸光轻闪。
马车缓缓行至兵部大门后,顾月池迟迟未曾下车,端坐于车上,她思绪飞转,审度当下形势,顿时心中顾虑重重。
叫花子或许说着无心,可她却听到了心里。
顾振涛今次被从边关召回,开始一直进宫之时顾月池便有所猜测,他战功卓著,深受拥戴,且手握兵权,此行被召回,大约是别有用心之人弹劾他拥兵自重。
但如上次一样,想救出赵朔,她可求可用之人捉襟见肘,但若让顾振涛到刑部提人,人肯定能提出来,却根本不合规矩。
“大小姐”车门大开,见顾月池一直坐在里面一动不动,早已跳下马车的叫花子不禁喊了她一声。“兵部到了。”
透过敞开的车门,冷眼凝视着大门上赤金闪烁的兵部二字,顾月池咽了咽唾沫,轻道:“先去望江。”
眼下赵家办丧事,想要救出赵朔发丧在情理之中,若她是吏部尚书,一定会死死盯着赵家是如何行事的。说他们陷害赵朔没有证据,可赵朔伤人却是事实,事关赵家之事,牵扯到赵氏,顾振涛一定会出面,万一吏部尚书府恰好也是那别有用心的人,顾振涛怕会也会被牵扯进去。
树大招风
顾振涛是镇国将军府的顶梁柱,是赵氏和她腹中胎儿未来倚仗,绝容不得半点闪失,即便有一丝不安因素在内,她也不能动用于他。
车轮吱吱的转动着,坐在马车里,叫花子一脸不解的看着顾月池:“人都到了兵部大门外了却不进去,你小舅舅没救出来,这会儿就回去要怎么跟夫人交代。”
刚刚才前往兵部的路上,顾月池已将此行的目的告诉叫花子,这会儿她突然改变主意,连叫花子都替她发愁。
顾月池冷眼瞧着叫花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一直不曾作声。
她需要好好想想。
不多时,马车在太西湖边上停靠,三人下了马车,转成轻舟上湖,悠然前往望江。
一大早上来回奔波,顾月池抵达望江时,早已过了午膳时辰。见望江里客人无多,她让秋玲先到上面寻掌柜的备好午膳,又让叫花子先去填饱肚子,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码头上,静心而思。
“该如何救出赵朔……”
“大小姐”
一声轻呼传来,顾月池转身望去,见有四五个身着锦衣之人先后登上码头。这四五个人中,有一年过四旬的中年人,此人看上去斯文儒雅,像是其他几人的主子。在中年人边上站着的翩翩佳公子一身蓝衣,温润而笑,适才喊了顾月池一声的便是他。
“裴大夫?”
那身着蓝衣之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裴慕云。
丽颜显出惊异之色,顾月池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能在望江碰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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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物以类聚
第一百章物以类聚
裴慕云平日里看着虽是无所事事一游医,实则是个大忙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在顾月池的印象里,他虽然暂时居住在琴瑟阁内,但每次凌潇潇出门办差,总免不了要带他同行。此次凌潇潇一走数日,她没想到裴慕云不但没走,居然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出现在望江。
对身边的中年男人低声说了几句,顾月池只见那人笑看了自己两眼,便先行一步由掌柜的招呼着进了望江。温和的笑着,裴慕云等到众人进到内,这才来到顾月池身前。
裴慕云上前,顾月池也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相对而立,她疑惑问道:“凌潇潇此行裴大夫没有跟随?”
笑看顾月池,裴慕云摇头:“上次出门他虽回来的匆忙,后事我已然收尾,待我回京之后才知他不在京城里。”
脑海中闪现凌潇潇临走之时的落寂身影,顾月池犹豫问道:“他不是去办差?”
“即使不是去办差,合着也是有事情做的。”看出顾月池眼中的担忧,裴慕云笑着:“他自小在外,没几个帮着打理生计,自理能力还不赖。”说到这里,他眉头微蹙,看着顾月池:“可是你二人之间生了隔阂?”
他全心对她,她却对他隐瞒弈天的存在,现下他心中知道两人之间有第三者存在,就不知去了哪里?
本来就有心事,这会儿又听闻凌潇潇不知所踪,顾月池心下有些沮丧。叹了口气,她声音渐低:“也算是”
挑挑眉,心下想想,裴慕云叹道:“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的,实则对感情看的极重。”
“我知道”顾月池面露苦涩:若凌潇潇真如他表面一般没个正形,她大可跟他一拍两散,也就不会如此介怀了。
望江除了座落太西湖上,周围建筑也十分新颖,在底处除了不远处建有码头,四外还绕建有一圈走廊,走廊之内有座椅,可观湖鱼。
夏日炎炎,微风徐徐,湖光山色之中虽是热风带着热气,再夹上湖水湿气之后,望江外便不似外面那么炎热,立足走廊上,远眺入江处,烈日耀目,为周围景色平添了几分雅致。
与顾月池往里走了稍许,在座椅上落座,裴慕云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裴慕云面露不解之色:“大小姐有心事?”
顾月池苦笑不语。
裴慕云蹙眉:“有夫人在,大小姐在府里大可静养身子,哪里来的心事?”
“实不相瞒”赵朔的事情像块石头一般堵在心口,顾月池倍觉压抑,实在没个人倾诉,顾月池也不对裴慕云有所溢满。有些调侃,更多的是无奈,顾月池叹道:“我外公去世,可嫡亲舅舅却被压着刑部大牢,早起时报丧之人来时说就此事要找娘求助,却被我大包大揽于一身。”
“大小姐如此是对的。”赞成的点点头,裴慕云了然说道:“夫人虽过了孕初时,却因年岁过长,尚还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最近一段时日一是你被劫持,再是老夫去世,心绪已然到了承载极致,若再去操练,只怕会出差子。”
裴慕云当初离府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要赵氏平心静气,却没想到在这数日来发生这么多事情。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她明明就没有金刚钻,却偏偏就揽下了瓷器活
无奈睨了裴慕云一眼,顾月池叹道:“娘的情况不允许,身为儿女怎能旁观?此事我揽下是对,可对如何救出舅舅却毫无头绪?”
裴慕云思忖着,问顾月池:“顾小姐不想以将军小姐的身份提人?”
裴慕云跟凌潇潇走的很近,丝毫没把她当外人,顾月池将自己的顾虑一一与他说了:“……我不懂朝中局势,自然不知爹境况如何,但是前方有战况,他却被留守京城,这太不符合情理。在一切都尚未明了之前,我不能冒险。”
顾月池的重重顾虑虽有谨小慎微之嫌,却又有她的道理。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裴慕云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月池。
侧目对上裴慕云颇为耐人寻味的探寻目光,顾月池有些不自在:“裴大夫在看什么?”
“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想了半天,似是想通了,再次扬起温和笑脸,裴慕云笑道:“仔细算起来,大小姐的外公也该是潇潇的外公才是,既然潇潇那厮不在,我这个做朋友的就该两肋插刀才是。”说着话,他做了个朝肋骨插刀的动作,引得顾月池不禁莞尔。
“笑了就好”有意将顾月池逗乐,裴慕云站起身来。
嘴角的笑意未减,顾月池问道:“裴大夫有办法?”他一直以为裴慕云只是位医术超群的大夫,却不知他还有其他本事,比如说到刑部提人“你去的话刑部会卖你面子吗?”
裴慕云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去”
顾月池不禁蹙眉。
依旧笑着,裴慕云道:“山人自有妙计”
“若实在没办法也无妨,我自己再想想便是。”顾月池笑笑,以为裴慕云只是在逗自己开心,不过却仍旧心存感激,托他的福,这会儿她的心情好多了。
裴慕云只是笑着,低眉看着顾月池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挑了挑眉,轻拍她的肩膀,道:“既然你不信我有办法,那我将办法公之于众可否?”
顾月池抬头,一脸不解之色。
“两个办法”裴慕云笑着露出两根手指,后又收起一个:“第一个比较麻烦,需要进宫。”
顾月池挑眉:“你的意思是?”
裴慕云点拨道:“我听说长乐公主跟你关系不错”
眼睛一亮,顾月池揣测:“裴大夫是让我求长乐公主?”
裴慕云笑:“别看长乐公主年岁不大,为人却很纯粹,且小女儿情节甚重,她若讨厌一个人,那个人便不能在宫中立足,相反的,她若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大可对她**与预求。”
看着裴慕云的笑,顾月池不禁想起长乐公主一直在将军府等他出现的情景,他既是如此了解长乐公主,合着没从她那里得到好处。
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被顾月池盯得有些发毛,知道她心中怎么看他,裴慕云摊手:“实话实话,我只是从那小丫头手里拿些稀有药材而已,你知道的,炼制丹药是很费心神的,有时候一入深山半个月,到头来也不一定能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裴慕云摊手的动作,顾月池忽然想起了凌潇潇平时的样子。
难怪他能跟凌潇潇走的那么近,处的那么铁,别看裴慕云整天温和而笑,一副人畜无害模样,实则不然啊
轻轻笑着,梨涡浅显,她不禁暗道一声果然是物以类聚
不过转而一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别看长乐公主小小年纪,却是当今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女儿,这要放在普通富贵人家,那可是嫡女。有皇后娘娘宠爱,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总算见到些许曙光,顾月池心下定了几分,问道:“裴大夫说还有第二条路?”
裴慕云微微颔首,笑着看向望江二方向,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个中年人,此刻正倚窗而坐,恰好正向他们二人这里望来。
欣然起身,顾月池对他微微颔首。
心中顿生疑惑,顾月池看向裴慕云问道:“你说的第二条路,该不会是指……”
裴慕云笑着点头:“若大小姐拉的下脸面去求,他或许可以帮到你。”
从适才中年男人来到望江,顾月池便知他身份非富即贵,这会儿听裴慕云说,想来果然如此。
又往二方向照了照,对方似是正低头看着什么,她不看裴慕云,只是问道:“此人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你就不必问了,我只能告诉你他肯定能帮的上你。”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两条路都已指出,裴慕云往望江内走去:“本来我想着亲自去帮大小姐求人的,不过既然两条路都指出来了,那就大小姐自己选来,身体力行。”
话音刚落,裴慕云已然进到内。
问了还不如不问呢
顾月池苦笑着摇了摇头。
心情渐渐转好,没有立即去付诸行动,她转身蹙眉欣赏着太西湖上的美景,久久未动半分。
午膳早已备好,秋玲看着顾月池在跟裴慕云说话,便没有过来打扰。等到裴慕云进到内,顾月池落单,她这才过来喊她吃饭。刚刚走近,她便顾月池自言自语着轻唤喃道:“凌潇潇……你到底去哪儿了?”
“小姐”脚步顿了顿,见顾月池半晌未动,秋玲这才走上前去,轻声道:“您该用膳了。”
回头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深出口气,便也没再说什么,也进了望江。
说是吃午膳,可顾月池吃的东西还没鸟儿吃的多呢。在膳桌之上,她想的最多的问题便是两条路她改选哪一条,认真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待到午膳结束,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让叫花子找来了掌柜的,吩咐秋玲撤了膳,又问了掌柜的些事情,顾月池对他多嘱咐了两句,起身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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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条子
第一百零一章条子
望江二平日里客人不多,但凡有客,便非富即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依整个水中的建筑格局看来,望江三为内高层休憩之所,底平日里接待游湖富商或是尚有钱消费的平民布衣,二则更为讲究,先莫说装潢如何雅致脱俗,更只设有梅兰菊竹四室,用来招待达官显贵。
长乐公主爱屋及乌,对顾月池十分亲切,进宫去请她帮忙确实是个法子。不过回头想想,与其跟裴慕云一样利用长乐公主的喜欢而对她予取予求,她更愿意选择第二条路,哪怕是放下身段去求人,最起码那样来的心安理得些。
裴慕云他们所在包房是兰室,虽对兰室内的中年男人人不甚了解,不过顾月池相信裴慕云不会坑害于她。自二下来,顾月池便带着掌柜的直直向兰室而去。
兰室之内,兰香四溢,一面书墙,一道屏风,再来便是临窗围桌。一进室内,便见一早簇拥着中年男人进来的几人分立两旁,一身蓝衣的裴慕云则正与中年男人对坐窗前,他们两人面前摆有棋盘,棋局过半,局势胶着,输赢暂时无分。
“我来引荐一下。”见顾月池进来,裴慕云站起身来,笑着对中年男人引荐道:“这位就是适才我跟您提到的,这里的当家顾小姐――顾月池”
未曾起身,中年男人手执棋子,只是对顾月池笑着颔首示意。
“大小姐”看了眼顾月池,裴慕云抬手尊中年男人为:“这位是欧五爷”
适才在望江外惊鸿一瞥,顾月池只余光扫了欧五爷一眼,如今同处一室,仔细端详之下她才发现,欧五爷虽年岁稍长,却是仪表堂堂,相貌生的极为俊朗。
能够随随便便从刑部提人,此人身份必定不凡。
淡笑着点头,顾月池施礼:“见过欧五爷”
轻轻点头,欧五爷放下棋子,看着顾月池笑道:“望江落成半年有余,既是不曾来过,却久仰大名,顾小姐身为这里的当家,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
“欧五爷过奖了”对身后的掌柜摆了摆手,立马便有几个侍女端了不少特色糕点送了进来。待东西放下,侍女一个个皆都出去之后,顾月池道:“欧五爷大驾光临,望江自是蓬荜生辉,这些糕点都是外头寻不到的,还请品点一二。”
温文尔雅的笑着,欧五爷并没去吃糕点,而是再次拿起棋子,看着顾月池:“顾小姐可有兴致与我杀上一局?”
“月池恭敬不如从命”顾月池点头,裴慕云识相的让出位子,她淡笑如兰,安然落座。
“棋局之上黑白两子厮杀正酣,虽表面上看来双方形式属于胶着状态,其实仔细端详一下便可分出胜负――这一局棋裴慕云输了
清好棋盘,黑白两子重新分配,欧五爷执白子静待,顾月池则执黑子先落一子。
“药鼎还炼制着丹药,我先走一步。”在顾月池身边只稍站了一下子,裴慕云便找了借口离开兰室。
似是当裴慕云是空气一般,欧五爷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道是让他多出来走动,便仔细观察起棋路来。
目送着裴慕云离开兰室,顾月池回头,见欧五爷正要落子,且落子之处甚是刁钻,不禁轻笑着又取了黑子一枚……
白子又一落,顾月池脸上微露异色,欧五爷温和一笑,静等顾月池落子。
以前有事没事总是跟弈天对弈,且顾月池每次都赢,因此她对自己的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欧五爷只是一步棋出,她便有些张口结舌。
为封她棋路,竟先折自己半子,他这样的走法,顾月池还是第一次见到。
既是对人家有事相求,就该先认真下完这盘棋,这多少也代表对人家的尊重。终是静下心来,顾月池眼观棋路,脑海中不算推演着棋路。
欧五爷乃是棋中高手,每走一步都让顾月池绞尽脑汁想法应对,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输子太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顾月池额际泌出细汗,最后终是无奈一笑,将手中棋子放回罐中:“欧五爷手法高明,月池自愧不如”
虽还有后手两三,但胜负已分,眼下与其再垂死挣扎,倒不如明智一些,直接缴械投降。
“顾小姐的棋艺也很精湛”如是夸奖着,欧五爷面带笑容,甚是满意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
迎合着欧五爷的笑脸,顾月池也在笑着。
渐渐的,她笑容微敛,准备如裴慕云所说的,求欧五爷帮忙。
“顾小姐的事情适才慕云已然与我提过。”出乎意料的,在顾月池尚未开口之际,欧五爷倒率先开口说道。
裴慕云适才明明说让她自己来求的,却没想到帮她说了。
眉头微蹙,顾月池问道:“就不知他都跟欧五爷说了些什么?可仔细解释过了?”此事牵扯到吏部尚书府,吏部尚书在朝中为官几十年,自不是简单之辈,顾月池怕欧五爷帮了她的忙,反倒惹得一身麻烦。
“多少说了一些。”点点头,茶盏见底,欧五爷放下茶盏,顾月池提起袖摆亲自将茶盏注满茶水。
放下茶壶,顾月池小声“实不相瞒,此事牵扯到吏部尚书府。”
欧五爷点头,拿了一小块杏仁酥浅尝辄止:“这个我知道。”
看来裴慕云把底子都交了。
嘴角微扬,顾月池深吸口气问道:“那欧五爷的意思是……”既然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人家,现在她想知道的是人家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是否决定出手相帮。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欧五爷笑了:“顾小姐只管准备文房四宝便是”
“这就准备。”对候在兰室外面的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转身便消失在转角处,不多时他去而复返,手里多出文房四宝。
欧五爷并未多做什么,只是草草的写了个条子,随后他招呼一个随从上前,将条子递给顾月池:“顾小姐可派人与他同往刑部。”
纤手出袖,顾月池接过条子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见其上只书赵家有丧,便再无其他。
只是区区四字,便能解她燃眉之急吗?这条子送到刑部之后当真能起到作用?
心中将信将疑,不过想起裴慕云说过的话,顾月池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便让秋玲喊了叫花子来,让叫花子拿上条子跟着随从一起前往刑部。
手里拿着顾月池给的条子,身边跟着欧五爷家的冰块随从,叫花子这趟去刑部,心里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可现在人家是主子,他有话在心口难开,只得勉为其难走上一遭。
在叫花子走后,顾月池并未直接离去,而是继续跟欧五爷下棋,奇怪的是每局下来,她都是以败负告终,这让她心中多少有些郁闷。
要知道以前她跟弈天下棋那可是百战百胜的,可这会儿到了人家欧五爷跟前,倒成了百战百败了。
“果真又杯具了……”又一次苦笑着收场,顾月池随口咕哝一声,有些挫败的坐在那里盯着棋局。
“顾小姐的棋艺其实算不错的。”适时鼓励,欧五爷笑着端起茶盏慢慢轻啜着,心情看上去不错。“待我下次过来,还要请你来对弈。”
顾月池心底苦笑,脸上皮笑肉不笑。
现在欧五爷什么心情她一清二楚,因为以前每次赢过弈天之时,她也是这种得意心情。不过此时此刻,她能体会到的心情便是弈天那时的心情。
原来如此憋屈啊
“只要欧五爷到望江来,我随时奉陪。”心中悻悻,顾月池点点头,见欧五爷起身要走,她连忙跟着起身。“欧五爷要走?”
这会儿叫花子和欧五爷的那个随从都还没有回来,就不知那张便条是不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大约猜出顾月池顾虑为何,欧五爷并未多说什么,只道:“看到条子刑部会放人的,顾小姐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心中苦笑,顾月池哑然。
自己这么容易便让人猜透了心思,看来确实是历练不够。
临转身之际,欧五爷又道:“事情根由出在哪里,就该从哪里下手解决。刑部放人只到赵家发丧之后,若想赵朔免除牢狱之灾,还要顾小姐再多费些心思。”
顾月池心中豁然开朗
欧五爷的意思她听的明白,赵朔入狱不是偶然,今日即便得还自由,也只是为老父发丧。待若想真的为他洗清冤屈,最好的法子便是化解吏部尚书府和赵家的仇怨。
如恭送贵宾一般,顾月池送走了欧五爷。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叫花子回到望江,直呼欧五爷的条子果然有效,他的条子刑部尚书只看了一眼,便二话不说把赵朔给放了。
依着叫花子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扬眉吐气的活着。
听叫花子霹雳啪啦说了一堆,在他说累了喝水的档口,顾月池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银票摊在桌上。“朔舅舅送回赵家了?”
“送他回去我才过来的……”双眼一亮,叫花子险些被水呛着:“这些是给我花的?”
看叫花子一脸美滋滋的样子,顾月池笑道:“是不是你的那得看你的本事”
瞪大眼睛,叫花子问:“什么意思?”
顾月池笑:“因为你要拿上这些银票到我舅舅输钱的赌坊去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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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咎由自取
第一百零二章咎由自取
赵家有丧
欧五爷条子上写的很清楚,赵老爷子停灵七日,他只保赵朔七日自由,籍此在家为父亲发丧。若顾月池所料不错,第七日一过,吏部尚书府的人便又会给刑部施压,迫使刑部将赵朔收押。
所以……顾月池此刻给叫花子的时限便是七日。
对叫花子的底细十分清楚,顾月池对他有信心。
在前世,老千揭秘之事时有发生,但凡赌术、千术无外乎那么几种,她相信让叫花子出马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夜,顾月池返回顾家,拖着一身疲惫,她先去看了赵氏,见她虽面色略差,睡眠到还不错,心中也算安定几分。回到房里,碧珠早已准备好了沐浴香汤,没有让秋玲等人伺候,她独自浸身在浴桶之中,看那热气袅袅,片刻便觉浑身舒张。
老夫人本只让姨奶奶带着两个顾家的近当家前去奔丧,根本就没打着顾月池的牌,但第二日一早,她还是跟着去了。
到底是书香门第,即使繁华不似从前,赵老爷子的丧事却依旧大肆操办。
赵家门前,白绫飘落,时有奔丧之人和府内仆人鱼穿出入。
顾月池等人抵达赵家之后,姨奶奶先行下车,她随后跟随。初下马车,她青丝寂然,素裙摇曳,引得赵家门前数人惊艳目光,众人皆在心中猜测她的身份。
不理会众人惊异目光,顾月池一行人与接丧之人直接踏入赵家大门。赵家园亭里小桥流水、亭台阁构局极为讲究,庭院里有不少奇花异草,花草与水石交相辉映。
由接丧之人引进灵堂所在院落,刚一进院子,便听前面姨奶奶和两个顾家的近当家呜咽出声。知道这是风俗,顾月池并不吃惊,她以手帕遮面,并未哭泣,只是面带戚然。
人要相处过才会有感情,赵老爷子虽是她的外公,不过一没疼她,二没宠她,他们甚至连一面都不曾相见,谈何感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就她脸上的戚然之色,那也是冲赵氏而出的。
灵堂之内,有一约摸三十来岁男子身着孝服跪在前方,他身形削瘦,脸色有些难看,眉宇间让顾月池觉得有丝熟悉,看到他身后同样孝子在前的赵瑾,顾月池大约猜到那人是谁了。
这人该就是让她费了不少心思刚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的赵朔
对赵瑾点点头,接过姨奶奶递过来的香烛,顾月池奉香于前,轻鞠三躬,上前将香烛插入香炉。
想着关于赵朔赌博一事的来龙去脉她觉得有必要跟当事人好好谈谈,事后,顾月池留姨奶奶在灵堂内稍待,,她自己则被仆人引到了后面的一处偏厅。
顾月池拢眉静观四周,发现厅内陈设简单,若说的难听些,都快赶上家徒四壁了。花瓶架子上没有瓶摆,原本装裱有字画之地也变得空空如也,徒留几处印记而已。
曾听赵瑾说过,赵瑾沉迷赌博不能自拔,把家里能赌的东西都拿去赌了,却十赌十输,如今看来,他所言非虚。
不容她多想,门外传来脚步声,收起思绪,顾月池转身向外,恰好见到赵瑾和赵朔二人进到偏厅之内。
“昨日我听前去将军府报丧的兄长们说过,道是你允诺救出舅舅,没想到只是后晌儿他便被刑部放了。”情绪有些激动,赵瑾来到顾月池身前,便说个不停,说道最后,他还不顾身份的对顾月池抱拳作揖。
“舅舅不必如此。”淡淡笑着,顾月池越过赵瑾看向他身边一身颓废的赵朔,映人她眼帘的赵朔一直低垂着头,看上去垂头丧气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读书人该有的傲气。
“呃……”回过身来,赵瑾忙对顾月池道:“昨儿送他回来之人说是在你身边当差的,我听你舅舅说尚未与你谋面,这会儿才算是第一次见着。”
说话间,赵瑾伸手拽了拽赵朔的衣襟,对他说道:“这是月池,莫珊妹子的嫡亲女儿。~”
抬眸睨了顾月池一眼,没等她说话,赵朔只不屑的咕哝了一句:“爹死了,莫珊姐姐都不曾露面,让一个女娃儿过来充什么场面。”
闻言,顾月池心下冷哼。
他这会儿倒埋怨起她娘来了。
听闻赵朔如此说话,赵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嗔了他一眼,后又面露赧色的望向顾月池:“呃,快些坐下。”
辅一落座,顾月池便开口问着赵朔:“小舅舅这些日子在狱中想必受了不少的苦。”
抬眼睨了顾月池一眼,赵朔又看了眼赵瑾:“还不是有些人办事不利。”
对于赵朔如此样子,顾月池不禁微微蹙眉。
他现在是在怪赵瑾动作的晚,所以才累的他多受牢狱之灾?
从适才到现在,他一直一副桀骜不驯模样,如今看来,他不仅是有读书人的优越感,更多的是被家人宠大的孩子气他哪里像是个三十岁的人,三十岁的人若是犯错哪里会不思己过,分不清形式
有的时候,没有表情才是最可怕的表情
见顾月池一脸平静的直盯着赵朔看,忙笑着打圆场,“是我动作的慢了。”
吏部尚书府之所以找上赵朔,怕早前就有计划,他们为的是给潘云儿报仇知道赵瑾心中一定认为是他连累了赵朔才不停为他奔波开脱。
想到这些,心下虽有些郁火,顾月池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暗暗重叹口气,她这才问道:“敢问舅舅是何时开始在聚源赌坊开始赌博的?”
因为赌博之事赵朔才惹的牢狱之灾,因顾月池再提此事,他不禁面露不悦,扬扬手说道:“我与你母亲同辈,身为长辈,我的事情用不着你过问。”
不待语尽,他又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顾振涛现在混的风生水起?想当年我赵家风光之时,他还攀不上门边呢。”
一听这话,赵瑾脸色倏地一变,忙又要开口做和事佬。
“谨舅舅你休要再言。”
抬手制止赵瑾开口,顾月池凝睇赵朔,猜想他到底是缺根筋还是怎么地?顾月池是喜欢赵氏的,赵氏温柔、大气,对她疼爱有佳,这赵朔明明跟她长的有几分相似,可她却偏偏从心底里不喜欢他。
说的直接一些,虽只是短短几句话的交谈,她对赵朔便早已有些看不上。
眉头始终深锁,不曾稍见舒缓,赵朔见顾月池盯着自己看,不禁烦道:“我身为你嫡亲舅舅,你救我本是应该,看你小小年纪,莫要以为从刑部大牢将我提出来,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大礼相谢”
“你不觉的好笑吗?”许久,顾月池轻笑出声,说话之后唇瓣紧抿,微愠之色溢于言表。
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赵朔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眉梢轻挑,学着赵朔适才的样子,顾月池斜睇着他,朗朗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嫡亲舅舅,哪里有一丝当舅舅的样子?以前我不知,最起码从适才你进来到现在,我没听你说过一句当舅舅之人该说的话……依我看来,你更像是被赵家老爷宠溺惯大的忤逆之子”
好么
反正她娘十几年不跟赵家来往,赵家老爷子过世,待老爷子入殓,赵氏对赵家便再无牵挂。本来顾月池还想着日后能帮衬帮衬一些,可这会赵朔却是这般模样,这门亲她大可不认。
“你说什么?”啪的一声拍桌而起,赵朔大喝:“你敢再说一遍”
“我有何不敢?”从容起身,顾月池迎视着赵朔怒极的目光,抑扬顿挫问道:“若你不沉迷赌博,赵家会分家?若你不一赌再赌,一输再输,又怎会跟人起口角?若你不是输红了眼睛跟人斗殴,身为读书人又怎会出现在刑部大牢之内?若不是你赌输了家产,又身陷囚笼,又怎会又今天的这场丧事?”
显然被气的不轻,顾月池丝毫不顾自己身为小辈,一连问出几问。最后见赵朔青筋直蹦,她大声喝道:“你爹就是被你这个不孝逆子间接气死的。”
赵朔何曾受过如此?
双手松了紧,紧了松,他扬手便要朝顾月池打过去。
“使不得”伸手抱住赵朔的手臂,赵瑾安抚着顾月池:“你舅舅平日不是这般模样,想必是父亲过世,一时悲伤过度才会如此。”
“松手”大喝一声,赵朔被赵瑾抱着的拳头因用力握着而微微泛白。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赵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赵朔并在他耳边低语:“朔弟,此刻你还分不清形势吗?”
“谨舅舅该做的都已然做过,不必觉得有什么对不住他,谨舅舅不必如此。”轻轻叹气,顾月池看了眼赵朔,对赵瑾道:“松手,让他打”
“月池!”
赵瑾顿觉头疼
他从来不知顾月池是如此性情
“谨舅舅请松手”
反正赵氏只要赵家老爷子平安入殓就好,并没提过赵朔如何,顾月池现在巴不得他打了自己。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不再为救他一事费心费力,且不用感到不安。
依着顾月池对赵氏的了解,若她知道了赵朔的所作所为,怕也会如她一样被气的跳脚。
赵瑾的手无力落下,赵朔双眼紧紧注视着顾月池,手臂却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不再看他,顾月池冷笑转身,本想就此离去,可顾月池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依我这个小辈看来,舅舅落得如此地步,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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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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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感怀
活该
这句话,是顾月池的心声,也是替过世的赵老爷子说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老爷子赵俊生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曾在朝任大学士一职。当年赵家最鼎盛之时,他的学生遍及朝野,其中不乏皇孙贵胄,早年幼子入朝,次女在宫中获封玉妃,且诞下皇十一子,风光荣耀自是不可估量。
但到他晚年时,玉妃自殒,幼子不争气,赵家自此分崩离析,境遇每况愈下。为了平息赵朔赌博伤人事件,他多次拉下老脸去求自己当年的学生,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以想象早已没了官职在身的赵俊生得了别人多少白眼,听别人说了多少推诿之辞。最终,他郁郁而终,可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在做些什么?
他竟在嫌弃自己的庶出兄长救他不及时,他在将在别人那里受到的怨气加于自家人身上。
这让顾月池十分不忿
赵瑾念着手足之情连对她这个晚辈下跪之事都做的出,赵朔却还在埋怨于他,她千方百计救他出牢笼,他却全然不领情,什么叫好人没好报?
这就是了
从赵朔怒目圆睁的狰狞表情不难看出,顾月池的一句活该着实把他气的不轻。
“谨舅舅日后若遇到难事还可来找我。”似当赵朔如空气一般,顾月池看了赵瑾一眼,丢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厅堂。
“月池”
急忙喊了顾月池一声,却不见她去意坚定,并未回头。赵瑾抬头又看着赵朔,却终是无可奈何的发出一声叹息,便急匆匆的追着顾月池出去。
疾步赶到顾月池身侧,赵瑾累的满头大汗,见顾月池面色平淡的往外走着,他忙道:“五日后便是父亲的发丧之日,我得到消息说吏部尚书府的人早已跟官府通气,**要在那一日找我们赵家晦气……”
她只是在赵氏跟前随口一胡诌,没想到吏部尚书府果真要如此行事
脚步微顿,顾月池转身看向赵瑾,因她转的突然,险些和后面的赵瑾撞个满怀。
“月池甥女”一个踉跄,后退两步,赵瑾喘息道:“父亲郁郁而终,仔细算来此事当怨赵朔,赵朔他心知肚明,自然心情不佳,你莫往心里去。”抬眼看着顾月池,见她表情平静,古井无波,赵瑾忙道:“我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谨舅舅”心绪早已平复,顾月池缓步向外:“我是小辈,你不必如此。”
跟嫡亲舅舅赵朔比起来,她更喜欢庶出的赵瑾。
她最是气不过赵朔桀骜的态度
这都什么境地了,居然还搞不清状况,自己做错了事情,到头来怨天尤人,埋怨这个,又看那个不顺眼就算他心情不佳,那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整个赵家,最该夹着尾巴做人的就是他了。
跟在顾月池身后,赵瑾面带忧色问道:“那……”
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会儿,顾月池道:“发丧之日我会代娘送外公一程”
吏部尚书若真的胆敢在赵老爷子发丧之时惹事,那就是欺人太甚,若那时叫花子依旧找不出他们的弊端,她不介意请长乐公主出宫一趟。
赵瑾微愣:“你的意思是……”
顾月池轻道:“舅舅不必过分担心,我自由分寸。”
顾月池回来灵堂之时,姨奶奶等人早已久候多时,只在门外站着,并未再踏足灵堂,顾月池命人喊了姨奶奶便离赵家而去。
顾月池到赵家之后在后堂到底说了什么,她并未跟同来之人说起。在回程的马车上,顾月池一直缄默不语,姨奶奶与她对坐,时不时的瞟她两眼,却不曾开口说话。
说实话,打从听奶娘说起姨奶奶那次跟三姨娘母女二人的谈话之后,顾月池便打心底将她划分到了老狐狸一派,根本就谈不上喜欢。~不过是最近一段时日她过的不错,赵氏又身怀有孕,姨奶奶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们也就相安无事。
心里本就思绪有些乱,这会儿又见姨奶奶这样,顾月池不禁更烦了几分,不过烦规烦,她还是如以往一般忍她几分。终是对上姨奶奶探寻的目光,顾月池不禁问道:“姨奶奶何故如此看我?”
忽然被顾月池这么一问,姨奶奶说话竟有些支吾。眸光闪了闪,她轻笑说道:“也不知是怎地,奴婢总觉得大小姐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心意一动,顾月池轻笑:“哪里有不一样?我还是我啊”
姨奶奶笑着回道:“十几年一晃而过,转眼间大小姐已婷婷玉立,岁月如水,或许是奴婢过去对大小姐的认知有所偏差。”
不是有所偏差,是动车根本就早已脱轨……她和她的前身,两个人的思想,不在一条轨道上,怎会没有偏差?
“我还是那个我,不一样的或许只是姨奶奶的心境而已。”心下冷哼一声,顾月池只是轻笑以对,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言多必有失
对姨奶奶这种人,还是能防就防着一些。
不久之后,马车抵达镇国将军府。
下车之后,顾月池跟姨奶奶一起到老夫人跟前复了命,便打算回琴瑟阁先小歇一会儿。
巳时刚过,天气正燥热的厉害,一路上脚步未停,顾月池刚进琴瑟阁,便见秋玲在门前大榕树下候着。眉头微蹙,没让秋玲过来迎她,而是做了个手势自己走上前去,来到树荫下。
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她擦了擦汗渍,开口问着秋玲:“大热天的不在屋里待着,倒在外面晒起暖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秋玲点头,倾身上前,在顾月池耳边低语几句。
眉头变成紧蹙,顾月池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秋玲回道:“小姐一早离府之后。”
点了点头,顾月池面色轻扬,欣然起身:“我先看看娘,你且去把药准备好。”
“是”福了福身子,秋玲便退了下去。
或许是悲伤过度,听奶娘说赵氏昨夜里没睡好,今日一早她本该补觉的,可无论奶娘如何相劝,她都不肯睡下,直言要等顾月池回来。
这会儿顾月池回来了,跟她大致讲了讲赵家的情况,听顾月池说一切安排的十分妥贴后,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心放下了,自然也就觉得累了,没过多久赵氏便沉沉睡去。
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顾月池暗暗叹了口气,便拖着微沉的身子出了赵氏的屋子。
“小姐”从屋里追了出来,奶娘一脸担忧的看着顾月池,眼里透着心疼。
前阵子被人劫持,现在又要为赵家之事来回奔波,顾月池刚养回来的那几斤肉,这会儿又掉的差不多了。看着她越见削瘦的俏脸,从小将她带大的奶娘自是心疼不已。
顾月池抿嘴一笑,对奶娘宽慰道:“凌潇潇过几日变回来,到时候有他在,我也就省心了。”
“是吗?”来到顾月池身前,奶娘叹道:“就等十一皇子回来,奴婢也就放心了。”她其实想要跟顾月池说,如果她觉得吃力,事情大可都交给别人去处理,不过想到赵氏的情况,要说的话就哽在喉间,她去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顾月池点头,听屋里赵氏似是在找奶娘,她赶忙催促道:“奶娘快些去看看,娘是不是想要喝水了。”
“唉奴婢这就去”点了点头,奶娘转身折回屋里。
看着空旷无人的房门,想到屋子里有这个世界最疼爱她的两个人,顾月池心下觉得格外窝心。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她并没有立即歇下,而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如绿夏景怔怔发痴
虽说女子出嫁无家,因为女儿下嫁便十几年不曾往来,仔细说来赵俊生老爷子做的也真够绝的,不过他也算有骨气,即使最后再如何受难,赵家其他族人皆都来求过顾家,唯有他不曾来找过赵氏。
在前世他的外公在她尚未记事之前便过世了,不过即使如此,在顾月池的认知里,外公这个名词,还是饱含着许多感情在内的。
可对赵家……
闭了闭眼,想到赵朔今日反应,顾月池不禁心生讪讪然。
“小姐在想些什么?可是今儿出门累着了?”秋玲端着汤药走到出顾月池身边,弯身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一边的矮几上。
“累倒是不累,只是有些感怀而已。”收起擎着的手肘,顾月池淡笑着看了秋玲一眼。
“感怀?”秋玲瞪了瞪眼,实在想不出自己主子在想什么,将汤药递给顾月池。
接过汤药屏息一饮而尽,苦涩之味弥漫喉间,顾月池不禁轻咳几声。接过秋玲递来的蜜饯塞到嘴里,她清着嗓子咳嗽着问秋玲:“亲情本无价,可今日我去拜祭的是亲外公,却不觉有丝毫伤心,这不是很奇怪吗?”
秋玲苦涩低应:“奴婢被卖到府里已有将近六年光景,那是还小,这会儿想来对亲人的记忆也早已淡忘。”
听得出秋玲话里的心酸,顾月池静窒片刻,便也不再多言。
是夜,顾振涛回府之时顾月池早已歇下,可即便如此,刘副将还是遵从他的命令,让秋玲将她从周公那里拉了回来。
顾月池起身之后,刘副将便引着他往前院走,见顾振涛并不在琴瑟阁内与她会面,而是要到前院,顾月池心中不禁打起鼓来。
在去前院的路上,顾月池便问过刘副将,不知顾振涛有何要事非要大半夜将她叫醒,刘副将给她的答复只有两个字――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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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父女
第一百零四章父女
顾月池与顾振涛相见大都在琴瑟阁里,有极少数的几次是在聚福堂,还从未到过前院。~今日时辰已过三更,夜黑如墨,顾振涛却突然让刘副将领她过去,这让顾月池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难免腹诽。
刘副将只将顾月池带到前院顾振涛的书房外,便不再往里走。借着昏黄的灯光见顾月池疑惑的看着自己,他鼓励性的对顾月池笑笑,“将军大人在里面,大小姐还是自己进去”
因出来才匆忙,顾月池之来得及将衣衫穿妥,此时的她素颜示人,及腰长发倾瀑而下。知道刘副将的意思,她也不为难刘副将,只是轻笑着微微颔首,拢了拢前额的发丝,便掀起竹帘,低头走了进去。
顾家前院的书房之内,顾振涛一身朝服未换,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此刻他正襟坐在书桌前喝着小酒,桌上则摆着几样简单的小菜。
“三更已过,爹在外面忙了一天了,为何还不就寝?”人未到,语先至。进到书房里,顾月池见书桌上摆放的吃食,不禁蹙眉又问:“您还没用晚膳?”
“刚从兵部回来,还没来得及用。”将手里的酒盅扬起,酒水入喉,辛辣滋味溢满口腔,顾振涛眉头轻皱,放下手里的酒盅,抬头对顾月池点点头,并抬手让她跟自己对桌而坐。
若无其事的打量了下书房里的摆设和格局,顾月池乖顺的坐下,抬手提起酒壶又往酒盅里斟满酒水。
顾振涛是武将,平日里除了研究战局和习读兵法书籍,很少在书房里多做停留。这个书房布置得很简约,一看便知主人心胸大气。
静候片刻,见顾振涛又喝了两盅酒水,却始终不曾出声,顾月池忍不住看着他问道:“夜色已深,爹却仍如此饮酒,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其实她想的问的是,都这么晚了,他老人家还不睡,叫她过来作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又改了说辞。
闻言,顾振涛手持酒盅把玩,眉宇微微锁起,他看着顾月池问道:“我听说你奶奶说今**到赵家去奔丧了。”
顾月池点头,如实回道:“娘怀有身孕,怕去了犯冲,女儿这才替她跟姨奶奶一起过去的。”
“可见着赵朔舅舅了?”放下手中酒盅,顾振涛抬头看向顾月池,眉头依旧微锁。
何止是见过了,还不欢而散呢
心中如是想着,顾月池却不多言,只是又点点头。
静静凝视顾月池片刻,顾振涛哀声一叹,喝了口酒,说道:“昨儿我回来的晚,你奶奶并未跟我提及赵家之事,今日方才得悉。枉我身为人父,却不知你朔舅舅本在狱中……”语气微顿,顾振涛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月池:“听说是你想法子提他出来的。”
顾月池心头一拧,紧抿菱唇:“爹是听谁说的?可是奶奶?”她曾当着老夫人的面给两个赵家长辈允诺,想来此事顾振涛该是从老夫人哪里听来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顾振涛又倒了一盅酒,又是一仰而尽,叹道:“对你母亲,我身为人夫,她娘家有事,本该由我出面。”
“爹是在怪女儿越俎代庖么?”打从顾月池进来,顾振涛一直都在喝酒,桌上的菜肴一口未动。此时听他如此说话,顾月池知他心中溢满酸楚,不禁眉头微蹙,有些怅然的问道。
“越俎代庖?”顾振涛摇头,因常年习武长满硬茧的手轻摇着,对顾月池苦笑:“在赵朔出狱之前你曾去过兵部,却只到大门而不入,你为爹着想,爹又岂会不知你的一片苦心?”
顾月池深蹙双眉。
她没想到顾振涛居然晓得她到过兵部一事。
话既然说道这份上,顾月池也就不再退避,紧抿嘴唇,她轻声问道:“女儿稍有揣度,却不知内情,只是依着谨慎行事而已,却不知所虑之事可是捕风捉影?”
听她问的如此干脆,顾振涛想到自身处境,眉头也蹙了起来。~似是隐忍许久,终是压不下满腔怒火,只见他愤力捶击了下桌面,力道之大,震得菜碟都轻晃两下:“我为大楚王朝可抛头颅洒热血,可谓忠心耿耿,如今边关战势正酣,陛下不该听信谗言将我强留京城。”
顾振涛的话彻底应证了顾月池的猜测。
心往下沉了沉,她顿觉压力倍增。
若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那合着顾振涛被留在京城只是开始,却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谓树大招风,顾振涛战功赫赫,太得民心,怕也不是好事。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顾振涛怒火微敛,轻笑劝道:“爹对大楚王朝的忠心天地可鉴,陛下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他虽眼下留我,也该是权宜之计,池儿不必过分担心。”
顾月池叹了口气:“爹能想开最好。”
对上顾月池明显写满忧虑的眼神,顾振涛一怔,很快的,他眼里浮现出一丝满足:“池儿能为爹着想,爹深感欣慰,日后若再有此事,莫要在自己想办法,由爹出面便是,你无需再到处求人。”
抿嘴笑了笑,顾月池眼里有些小倔强:“女儿明知爹的处境为何,又怎会给爹图添烦恼,即使在遇此事,还是会选择退走,绝不会到兵部去求您的。”
顾振涛眉头大皱,倏地笑言:“你这孩子的脾气跟你母亲还真有的一拼”
顾月池悠然而笑,似是又想起什么,止笑问道:“爹怎知我到处求人的?”
抬眼看着顾月池,眼中泛着心疼,顾振涛道:“若一开始便有办法,你一定不会到兵部走那一趟。”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的猖狂:“不过说来你还算有办法,十一皇子不在,你却仍可自大牢里提出赵朔,真不愧是我顾振涛的女儿。”
顾振涛虽表面在笑着,顾月池却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憋屈和窝火。
他为国家南征北战,打了一辈子的仗,到头来自己女儿明明有事却还要顾及到他的处境,去求别人办事,这事怎能不让他怄火
或许是血缘关系,顾月池觉得顾振涛格外亲切,也早已看出顾振涛的心思。伸手取了他刚刚端起的酒盅,她娇嗔说道:“若女儿猜的没错,爹回来后并未用膳。”
顾振涛淡笑着。
显然,顾月池猜对了。
秀眉挑起,她不悦的说道:“爹可知道,酒喝多了伤身,空腹饮酒更是伤上加伤。”把酒盅重重的放在书桌上,酒盅和书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道:“日后爹若要喝酒,要先过了女儿这一关。”
“好好好”顾振涛的笑终于变得爽朗起来,“在战场上,百万兵士听我的,在家里,我一切都听我们池儿的。”
莞尔一笑,顾月池的眸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起来来到门前,喊了候在外面的刘副将,顾月池差他到膳房为顾振涛张罗晚膳。
待刘副将走后,重新回到书房里,看了眼桌上的菜肴,顾月池拿起筷子给顾振涛面前的小碟子上添菜。“酒水就不要喝了,爹先吃些小菜垫补下。”
仔细端详着顾月池布菜的样子,顾振涛欣慰点头:“一晃十几年,爹直到今日才懂得什么叫天伦之乐。”
府里的几个偏房都是老夫人给他选的,他自是没什么感情,虽说三房和四房都育有一女,不过他常年在外征战,回来之后也很少与她们亲近,着实没享受过什么是天伦之乐。再加上过去十几年,赵氏怨他,恨他,一入佛堂不出,他有意疏远顾月池籍此激赵氏回到琴瑟阁,可怎奈赵氏固执的很,倒使得他错过了自己看着女儿长大的机会。
每每想到这些,顾振涛心中便酸楚不已。
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虎目温润,顾月池心底有些复杂。又低下头把菜布好,她噘着小嘴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女儿多多孝敬爹便是。”
“好”
顾振涛应着,接过顾月池递来的小蝶,津津有味的吃着。
在这一刻,他身上没了身为镇国大将军的霸气,反倒过了些身为人父的可爱。
静静的看着顾振涛把小碟子里的菜肴吃得干净,顾月池会心而笑。
有赵氏为母,有顾振涛为父,她其心足矣
过了没多久,刘副将端着饭菜回来,给顾振涛布好了饭菜,天色已近四更,困乏来袭,顾月池叮嘱他好生吃了,便准备起身回琴瑟阁歇着。
吃着软糯的米饭,顾振涛对顾月池道:“过几日便是你外公发丧之日,那日必会有事端发生,爹会安排人马过去。”
“爹……”刚刚站起的身子一怔,顾月池看向顾振涛:“京城中知道外公发丧之日会生事端的人该不在少数,恐怕早有别有用心之人就等着爹派人过去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身上总算显露出武将该有的霸气,顾振涛坚定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母亲为了嫁我,跟娘家断绝往来多年,现下她亲爹过世,若在发丧之日再闹出什么笑话,我有何颜面再见于她?”
顾振涛想要保护赵氏的心思,顾月池明白。但若真的依了他的意思,在赵家安排人马,只怕到时候一个不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不只赵家的事情解决不了,连镇国将军府都成了众矢之的。
“爹不必如此。”顾月池轻笑着起身。
既然一开始她没进兵部,今日就一定不会再把顾振涛牵扯进去。
顾振涛蹙眉:“你可是有什么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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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母子反差
第一百零五章母子反差
早已打定主意不让顾振涛牵连其中,就算没法子,顾月池也得说成有法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结,顾月池抬手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央央着要回去歇着了。
身为顾家的大小姐,顾月池想着外面来回巡更的家仆不在少数,她在自己家里,总不见的出什么意外。基于这个想法,她便没让刘副将相送,只是独自一人往回走。
待顾月池走后,顾振涛深感欣慰的叹了口气,出声传了候在外面的刘副将。
他这个镇国大将军当的真狼狈,简直可以说是足够窝囊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便要顾及他的境况,他的自尊心大大受创,原本握着筷子的手瞬间捏的死紧,他给了刘副将一道密令,命他在赵老爷子发丧之日带上人马躲于暗处,保顾月池无忧。
虽是深更,却也是盛夏,天气依旧透着浓浓的湿气,闷闷的,让人觉得不舒服。一路走来,顾月池思绪兜兜转转,在心中苦思冥想着她所谓的好法子。
距离赵老爷子发丧之日尚有几日,她首先要等叫花子回来,若叫花子回来后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吏部尚书府yin*赵朔赌博,一步步给他设套,那合着她就可以籍此为赵朔开脱他伤人一事,不过若是他找不到证据呢?
心中思忖连连,顾月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事必先提前知会与长乐公主知道。
自顾月池被刘副将叫走之后,秋玲一直在房里守着。回到琴瑟阁后,见秋玲正坐在桌前擎着胳膊打盹,她先喊了她一声。
“小姐回来了?可是要歇着?”听到喊声,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眼,秋玲忙站起身来,她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转身看了看床榻前小几上的更漏。
“若是困极你就先去睡。”温和笑着,即使困意袭来,哈欠连连,顾月池却仍旧没有睡下,而是径自走到床前的桌子前,往砚台里注水,兀自磨起墨来。
“小姐不睡,奴婢哪有去睡的道理?”又掌了盏灯,她端着上前,将灯烛放在桌上,秋玲接过顾月池手里的磨石,轻轻磨着:“夜深了,小姐打算写些什么?”
听的出秋玲的意思是说她该睡了,顾月池嘴角微扬,将桌上的信筏摊开……
在这个世上没有多少可以娱乐的东西,最近一阵子她闲来无事,便会摊开纸墨挥洒一番。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的字虽算不上多好,却比初俨然比以前强上一大截。
将心中所想密密麻麻写了一页,觉得言尽于此,顾月池搁下手中墨笔。~待笔墨风干,她以火漆封好,淡笑着交由秋玲收好,并叮嘱她明日一早差人送进宫去给长乐公主。
将一切交代妥贴,顾月池这才躺回床上,经过一夜折腾,她此次可谓倒头就睡,且一觉到天亮,中间都不带醒的。
第二日――
顾月池起身的时候,已然算不得早起,待她洗漱完毕,梳妆带齐,已然过了巳时三刻。膳食秋玲早已摆好,看着桌子上的清粥小菜,她撇撇嘴,还半开玩笑的说也不知她用的这是早膳还是午膳。
给顾月池舀好粥,秋玲又夹了些菜给她:“小姐让奴婢办的差事今儿一早办妥了。”
“嗯”知道秋玲的意思,顾月池笑着点了点头。
又给顾月池布了菜,秋玲接着道:“今儿一早顾妈妈过来两次。”
“顾妈妈来了怎么没叫醒我?”峨眉轻蹙,顾月池喝了口粥,问:“她可说有什么事儿?”
秋玲摇头,“她只说老夫人要见小姐,待小姐醒来再过去也可。”
“哦……”
轻哦一声,顾月池将碗里的粥喝的七七八八,起身准备前往聚福堂。
见顾月池放下碗筷起身,秋玲忙又喊了一声:“小姐”
眉心拧起,顾月池回头看着秋玲,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轻斥道:“你什么时候在我跟前学会藏掖了,有话明明白白说了便是。”
有些踌躇的绕过桌子,秋玲来到顾月池身前,嗫嚅说道:“是……是碧珠姐姐。”
碧珠?
重新坐回了回去,顾月池问道:“碧珠怎么了?”
秋玲道:“昨儿碧珠姐姐找了夫人,说是身子大好,想要重新调到小姐房里伺候。”
顾月池皱眉:“碧珠自儿个去找的娘?”
秋玲点了点头。
自从跟在顾月池身边伺候,她便升了一等丫头,府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为了防止同等大丫头争风闹事,凡是主子身边,只许有一个一等丫头伺候,其余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不计。碧珠自小在顾家长大,在顾府一直是一等丫头,她若回来顾月池身边伺候,秋玲也只能被挤兑的去做别的事情。虽说到时她依旧可以留在琴瑟阁里,只不过跟伺候主子比起来,所干的差事便有着天壤之别了。
抬眼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问道:“娘是怎么回她的?可应了?”
秋玲摇摇头:“夫人只说跟小姐言语一声再说此事。”见顾月池一脸沉思,秋玲低声道:“奴婢知道碧珠姐姐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且还救过小姐的性命,合着她回来是顺理成章的。”
顾月池笑了:“那合着你是想做别的差事?”
“不是的。”连连摇头,秋玲忙道:“奶娘是夫人陪嫁来的,不做大丫头的数,不过夫人那里有束草在侧,小姐知道的,束草也升了等,有奶娘和束草在,夫人也用不得那么多大丫头……若碧珠姐姐回来,奴婢也只得去做别的……”话说到最后,秋玲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最好莫过跟对了主子,对秋玲而言,顾月池脾气好的没话说,平日里跟在她身边又不用做什么力气活,她想要干别的差事才怪
“束草也是一等大丫头啊”沉思片刻,她对秋玲道:“若我想要碧珠来伺候,早在她回来的时候就用她了。你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关于碧珠的事儿我自有分寸,等先见过奶奶再说。”
“是”点了点头,秋玲吩咐外面的丫头撤了膳,跟着顾月池前往聚福堂。
顾月池带着秋玲抵达聚福堂的时候,顾妈妈正张罗着老夫人的午膳,见顾月池进来,顾妈妈忙招呼她往里走:“老夫人等了一前晌儿,只道大小姐这一觉要到午后了,既是这会儿来了,奴婢便连您的午膳一并准备了。”
顾月池一听顾妈妈说这话,心里顿时乐了。
苍天啊大地啊
她刚刚才用过午膳啊
进到内堂,姨奶奶正煮着功夫茶,见老夫人正坐在桌前闭眼捻着念珠,顾妈妈忙禀道:“主子,大小姐到了。”
“嗯”老夫人点点头,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对上老夫人有些浑浊的眸子,顾月池轻笑着上前:“月池给奶奶请安了”
“起来”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气笑道:“也不知你给我这老婆子请的是早安还是午安”
听老夫人这话,顾月池有些不以为然的道:“昨前半夜里睡的不好,今儿早月池贪睡了。”她并没打算将昨夜见过顾振涛的事情说与老夫人知道。
恰逢顾妈妈说午膳备好了,老夫人笑笑,没让姨奶奶搀扶,而是对顾月池伸手。
顾月池会意,上前伸出手臂,让老夫人搭着,她们祖孙二人一边往饭厅走,顾月池一边问着:“奶奶找池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难道没什么事情我这个做奶奶的还见不得孙女不成?”老夫人并未立即为顾月池解惑,而是由她扶着在膳桌前落座,待到姨奶奶落座后,她对顾月池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见得见得”嘴角噙笑,顾月池欣然坐下。
她可以肯定,老夫人定是有事要与她说的,就算她现在不说,过会儿也总会开口,她犯不着着急。
老夫人的膳食以素菜为主,因夏季天气炎热,中午膳房上的不是白米饭,而是生津解暑的绿豆汤。汤水熬的很好,豆花刚烂,汤汁泛着深绿色,看的人不由想喝上几口解渴。
亲自拿起汤匙给老夫人盛了碗汤,见姨奶奶自己动手,她也便没说什么,只是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着爽口的豆汤,顾月池笑说道:“若奶奶的午膳是别的,我还吃不得呢,就是这豆汤可以多喝一些。”
闻言,老夫人不禁蹙眉。
顾月池解释道:“不怕奶奶笑话,我才刚刚用过早膳。”说完话,顾月池淘气的吐了吐舌头。
一听这话,老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吃了口凉菜,咀嚼半晌儿,她嗔道:“日上三竿却仍旧赖在床上,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是是”顾月池连连点头,“奶奶教训的是。”
笑看着顾月池,老夫人蹙眉:“你这孩子可是最近总跟瑶丫头在一块儿啊?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贫嘴了。”
自那日顾月瑶宣誓要抢走她的幸福之后,便一直未曾跟她谋面,何来的是跟她学的?
心中虽有些讪讪,不过顾月池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佯装傻笑着,低头喝她的豆汤。
端着豆汤喝了一口,老夫人将碗放下,对低头喝汤的顾月池说道:“昨**们打赵家回来之后我自己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要点给你。”
终于要步入正题了吗?
顾月池抬头,小脸写满疑惑:“奶奶说的是……”话说到这里,顾月池便不再多说,只是静等老夫人的下文。
老夫人正色道:“我说的是赵家之事。”
“赵家之事?”顾月池错愕重复,心思转了转:“还请奶奶给月池明示。”
老夫人叹道:“当年赵家仕途正盛,却不允你母亲下嫁你爹,自你母亲嫁过来之后,她便从未跟赵家再有往来。”
顾月池皱眉点头:“这个我省的。”
莫说以前赵家强,顾家弱,赵家不屑与顾家往来,就算后来赵家落魄之后来顾家攀亲,也因种种原因被拒之门外。老夫人说的是事实,仔细说起来自从赵氏嫁到顾家之后,确实从未跟赵家有过来往。
老夫人看着顾月池又道:“你母亲眼下怀有身孕,赵家之事不宜让她操心,因此他们相求救出赵朔,而你又替你母亲应下,奶奶并未横加阻拦。”
手里拿着汤匙一下下的搅动着面前的绿豆汤,顾月池低头不语。
若说老夫人一开始说话时,她不知老夫人想的是什么,那倒是真的。但是此时她将话说到这里,顾月池俨然已经猜出她要说的后话是什么了。
叹了口气,老夫人接着道:“我托人打听了你舅舅犯下的事情,也大概知晓一些其中内情,你如何将他捞出来的我不过问,我想说的是将他救出已然仁至义尽,也算了了你母亲的心愿,但是等到赵家老爷子发丧之后,你舅舅的事情若遇到棘手问题,你便无需再过问了。”
听老夫人的意思,似是将赵家和吏部尚书府之间的恩怨打听清楚了,她是不想要顾家牵扯其内。
“若是舅舅再入牢笼的话,娘大概也会伤神。”抬头望着老夫人,顾月池张了张嘴,问道:“若我们不管,那……娘那边要如何交代?”
“瞒”声若洪钟的说了这一个字之后,老夫人解释道:“我们不是不帮,是能帮就帮,若最后实在帮不了的话,也只能暂时先瞒着你母亲了。现在仔细算算,到她临盆也没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让府里谁都不得提起赵家之事,让她静养便是。”
看来,老夫人知道吏部尚书府是绝对不会放过赵朔的,却也早已下定决心,不插手此事。
看着眼前对自己和蔼可亲的老夫人,想到她为明哲保身让她不得插手赵朔之事,又想起昨夜里顾振涛所说可为保护赵氏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话,顾月池心中滋味顿时难辨。
一个是婆婆,一个是丈夫,他们两人是母子,在对赵氏娘家的事情上却有着极大反差。
“月池丫头?”见顾月池一直盯着自己看,却不曾言语半句,老夫人不禁说道:“昨**在赵家内厅跟他们说了什么都算不得数,你且要记得,你自小在镇国将军府长大,是顾家的人,凡事要以顾家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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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内情
第一百零六章内情
顾月池与赵朔虽是甥舅关系,却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就算只见过一面,他刻薄寡恩的为人顾月池也已然看透了七八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单单是对他这个人,顾月池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就救他出狱一事,赵瑾曾下跪相求,现在她既然帮了,就一定不只是让他为赵家老爷子发丧。
抬眼看向老夫人,见她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顾月池能做的只是笑笑,然后点头回道:“月池会拿捏好分寸的。”脸上虽然在笑着,可大热天的,她好像置身冰窟窿一般,冷的通透。
俗话说的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事,听老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只要瞒到到孙子出生,便再无其他忌惮。到此时顾月池才不得不承认,在老夫人眼里,与儿媳是否和睦不重要,她能看到的只有顾家的利益,不管帮谁,哪怕是为了她未来孙子的妈,她也不容自己的家族受到一丝损失
顾月池在应了声之后,老夫人半天没说话,看了眼老夫人的脸色,姨奶奶便凑到顾月池耳边叮嘱道:“奶奶要的不是大小姐一句拿捏好分寸,而是不能管的,不该管的,大小姐就不要去管,省的到头来惹了麻烦,又沾了晦气”
顾月池心中一凛,不禁侧目瞥了姨奶奶一眼。
这会儿姨奶奶到充当起好人来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不过姨奶奶是跟着她一起去赵家奔丧的。若不是她跟老夫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老夫人又怎会知道她在赵家内厅曾跟赵瑾他们说话?
“唉……”被顾月池看的十分不舒服,姨奶奶佯装伤怀的叹了口气,嗫嚅道:“老奴自是知道赵家是夫人的娘家,不过把舅老爷救回来给赵老爷子发丧,我们顾家已然算仁至义尽,何来着还要替他开脱罪名?”姨奶奶顿了顿,抬眼睨了眼老夫人,见她正半眯着眼听着,她便接着对顾月池说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落得锒铛入狱,那都是自己作得,又不是我们顾家害的……大小姐您说呢?”
姨奶奶的话是有意在老夫人跟前拱火,若是以前,顾月池或许听不出什么,不过这会儿她把里面的意思听的明明白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既是听明白了,就免不了生气。
赵朔得以救出,那是人家欧五爷的面子,顾家根本就没出一点力气,这会儿倒把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心下冷哼,把手里的汤匙放下,顾月池抬头看着姨奶奶,面色平静无波,根本就没准备接她的话茬。
暗道一声,有事没事在老夫人跟前扇扇风,点点火,这就是姨奶奶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儿。若说以前她不拿姨奶奶当好人,那以后肯定会把她看成是个坏人。
因为,她的确是
姨奶奶想要得到什么她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为她顾月池谋取利益。世界就这么现实,在她看来,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只在那个人的心是不是向着她的。
“老奴可是有说的不对之处?”见顾月池如此反应,姨奶奶顿时觉得尴尬起来。“大小姐尽可指出。”
老夫人半眯的眼睛豁然睁开,“你姨奶奶的话说的在理,也是我要与你点到的理。”
顾月池知道老夫人跟姨奶奶一个鼻孔里出气,心下数了一二三,她平静的脸上溢出浅笑:“奶奶教诲的是,月池谨记在心。”
老夫人目光变得尖锐几分:“合着我说的话你都记在心上了?”
顾月池依旧浅笑着点头:“月池记下了。”
“我得到消息,吏部尚书府在刑部走了折子,到赵家发丧之日,刑部便会派人过去守着赵家,待赵老爷子下葬之后,他们便会带走你舅舅……说是刑部派人,可当真是刑部里的人吗?”看着顾月池脸上的笑,老夫人知道她跟自己隔着心,顿时露出落寂表情。她轻叹口气,解释道:“吏部尚书的侄孙女在宫中获封贵人,且刚刚怀有龙嗣,正得圣宠。你要知道,枕边风最是可怕……不要怪奶奶无情,顾家走到今日不易,你爹在战场拼死拼活,我容不得他有半点闪失。~”
老夫人说的这些内情,顾月池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吏部尚书把女儿葬送在深宫不算,连自己的侄孙女都送进去了吗?依着他孙女在宫里的势头,难怪不管赵家如何在外活动,赵朔都被刑部羁押。
走出聚福堂,迎面而来是一股子燥热之风,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前,头顶炽热烈阳,顾月池不觉燥热,只是静静站着。
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过几日待到赵家老爷子发丧之时到赵家去拘提赵朔的人十有**会是吏部尚书府的人。眼下她还没想到权宜之策,可对方貌似对为潘云儿报仇十拿九稳。
“想必他们早已知道凌潇潇和赵家的关系很僵”喟叹一声,顾月池想起老夫人要她跟赵家划清界限的坚定模样,她不禁心冷了几分。
都说人情淡漠,可有时候沾亲带故的冷比之人情之淡漠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事明摆着老夫人是在提醒她不可插手啊
“小姐生病了么?”有些好奇顾月池为何半晌不动,跟着她身后的秋玲凑上前来,露出一脸惊色。
暑伏天气,热的人心里发慌,可顾月池白皙的手臂上这会儿却密密麻麻都是鸡皮疙瘩,让人看上去不由联想到她身子有恙。
“没碍的,别大惊小怪的。”迎上秋玲担心的眸子,顾月池嗔怪一声又笑笑,“赶紧回,我乏了。”
“呃?”心想顾月池才刚起来没多久,这会儿居然又要睡?秋玲赶紧撑起伞来,主仆二人准备返回琴瑟阁。
正午的盛夏是最热的时候,主仆二人走了没多久便觉衣襟汗湿。没有走以往回琴瑟阁的路,秋玲特意选了条有林荫遮阳的小路带着顾月池往回走。在快要抵达琴瑟阁的时候,悠扬的箫声传来,使得顾月池不禁微微伫足。
跟在顾月池身边这么久,顾月池的心思,秋玲多少明白一点。“奴婢带小姐这会儿走的是偏院,往里数三个院子,大概就是弈天公子所住的禁苑。”
“难怪了。”脸上泛着苦笑,顾月池喃喃道:“平日里在琴瑟阁里是听不到箫声的。”
“是”轻应了一声,秋玲并不催促,只是安静的在边上候着。
大约静站了几分钟,听着箫声停歇,顾月池转身,“走”
“既是走到这里,小姐何不过去瞧瞧?”秋玲忙跟了上去,指着身边的一条小路说道:“从这条小路往里走,大约转两三个弯便能过去。”
微微笑着,顾月池停下脚步睨了秋玲一眼:“你这毛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过去了。”
秋玲低下头来,顺眉顺眼的叨咕:“奴婢不会跟别人说的。”
抬手弹了秋玲个脑瓜蹦,顾月池笑的更开了些,“我此刻乏的很,没心情下棋。”说完话,她转身便往琴瑟阁的方向走去。
仔细算算,自从遇劫被救回之后,她一次都还没见过弈天。说不想见是假,不过眼下赵家的事情尚未处理好,赵氏情绪低落,她这个做女儿的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她动气伤身。
回到琴瑟阁后,顾月池先让秋玲去看看赵氏是否歇下了,待秋玲回来禀了,道是赵氏早歇了,她又吩咐秋玲往前边走一趟,看看叫花子有没有回府。待秋玲去前院之后,顾月池将发髻放下,便又重新躺回床上,再次去找周公约会了。
又是长长的一大觉,待到酉时许,秋玲将顾月池唤醒,道是该用晚膳了。
炎炎夏日,你若是不午睡,就困乏的要死,要是睡的久了,反倒越睡越乏。
迷迷噔噔的起身,看了看小几上的更漏,又看了看桌上早已摆好的晚膳,顾月池自己在心中不由乐了。
她这是典型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啊
什么跟她待遇一样来着?
嘴角挂着笑容,顾月池提拉着绣鞋来到桌前,身体绵软的坐了下来。
用膳之前,秋玲先与她回了叫花子尚未回府。
点了点头,顾月池便开始用膳,用过晚膳之后,秋玲便又端来了汤药。
自从服了裴慕云开药,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身子大有起色,除了偶有不适之外,其他多数时间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看着面前乌七麻黑的汤药,顾月池不禁蹙了蹙眉头,看了秋玲一眼,她咕哝一声:“苦口良药利于病,此乃家常便饭,我还是乖乖喝了”
被顾月池逗得咯咯笑着,秋玲适时地上蜜饯,以解汤药之苦。
嬉笑之间,外面有丫头禀报,说是赵氏让看顾月池醒了没,道是有些琐碎之事,若醒了的话让过去说话。
闻言,秋玲忙应了声。
转头看着顾月池,她给顾月池倒好漱口水,有些忐忑的轻道:“奴婢估摸着夫人是要跟小姐说碧珠姐姐的事情。”
碧珠是自小跟在顾月池身边伺候的,且还救过顾月池的性命。而她呢?她以前可是三房的丫头……不怪她忐忑,若她是赵氏,也会让碧珠继续伺候顾月池。
接过秋玲递来的漱口水,顾月池喝下一口,漱了漱口又倾尽吐出。
轻拍来拍秋玲的手,只见顾月池淡淡说道:“我说过的让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抬眼见秋玲一脸忐忑模样,她缓缓一笑:“随我去娘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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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猫腻
第一百零七章猫腻
顾月池说是要去见赵氏,但再怎么着一觉醒来也得洗漱一番不是?更何况眼下还是夏季,天气闷热的厉害,她直觉浑身上下皆是湿濡之气,不洗洗着实不舒服。~
幽静的夏夜里,月明星稀,顾月池洗漱完毕之后,天色早已大黑。身后带着秋玲,她款款出了自己住的院子,往赵氏的所住的院子走去。
琴瑟阁东边,刚一踏入赵氏所居的院子,绿竹簌簌,她当即便觉得凉气扑面而来,顿时神清气爽。
缓缓往里走,透着走廊上的灯光,顾月池隐约看着碧珠候在赵氏门外。黛眉微蹙,她低眉顺目的想了想,便带着秋玲走了过去。
见顾月池过来,碧珠一脸喜色,连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小姐。”
“嗯”轻应一声,顾月池望了眼屋内,却也不多问什么,只道:“夫人在里面吗?”
碧珠摇头回道:“夫人说天气闷的慌,等了小姐许久都不见过来,用过晚膳便带着奶娘到河道处散步去了。”抬头看着顾月池,碧珠笑脸昂扬:“奴婢这会儿等在这里就是为夫人给小姐传话的。”
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顾月池点点头,对碧珠说了几句体恤的话,她转身便带着秋玲出琴瑟阁,往河道方向步行而去。
出了琴瑟阁,顾月池和秋玲主仆二人一路往河道走去,待抵达木桥之后,她们并未过桥,只是顺着河道寻了下去。走了没多久,果然见赵氏和奶娘两人正在一处花香芬芳处躺着藤椅闲谈。
这是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草地,踩在其上脚下便会觉得松松绒绒的,借着月光在草地上时不时的可见有碎花闪现。草地上摆着两把藤椅,藤椅中央有张小几,特别适合二人对月而坐,说说笑话,谈谈心事。
“娘”暗道赵氏果然选了个好地方纳凉,顾月池喊了她一声,轻笑着上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奶娘跟在赵氏身边多年,两主仆之间比做亲人也不为过,就像这会儿,奶娘便得赵氏特许,得以与她同坐藤椅之上品茶赏月。听见顾月池叫赵氏,奶娘忙从藤椅上站起身来:“小姐过来了”
对奶娘笑笑,顾月池道:“奶娘坐着便是。”
轻轻摇头,奶娘端起小几上的茶壶:“该蓄水了,小姐先坐着跟夫人聊,奴婢去去就来。”一边笑着,奶娘端着茶壶便离开了。
看着奶娘的身影溶于夜色之中,顾月池在赵氏身边驻足,伸手顽皮的抚摸着她已然隆起的腹部:“姐姐不在,今儿个你乖不乖啊”
无比亲切的伸手拍了拍顾月池抚摸着自己腹部的小手,赵氏道:“昨儿你回来我歇着,今儿我起来你歇着,你倒是与我说说赵家的情况如何啊”
知道赵氏在担心什么,顾月池握住她的手轻晃了晃,起身走到一边的藤椅上坐下:“娘不必担心,安心养胎便是,外公的丧事办的不算寒酸。谨舅舅跟朔舅舅都扶灵身侧,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仰躺在藤椅之上,抬眸望着夜空中繁星点点,顾月池慧黠一笑,心底轻松不少。
欣慰的点了点头,赵氏收起心中无限哀思,抬眼看了顾月池身边的秋玲一眼,对她吩咐道:“适才忘记跟奶娘交代,这里蚊虫多,你且去我房里给小姐取个驱蚊荷包来。”
抬眼看了赵氏一眼,秋玲忙低头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秋玲越行越远,顾月池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娘将秋玲支开,可是有事要说。”
赵氏扬起眉毛,十分惊讶:“你又猜到什么了?”相处的时间越久,赵氏便越觉得自己的女儿并不似以前府里传言的那般淡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顾月池得意一笑:“娘支开秋玲,莫不是要与我议碧珠一事?”
赵氏不禁疑惑:“你听说了?”
轻摇藤椅,顾月池点头回道:“今儿秋玲与我说起过,说是碧珠找了娘,说想要回我房里伺候。~”
赵氏点点头,侧头看着她:“娘想听听你的意思。”
顾月池轻笑:“娘还是先说说你的意思”
伸手轻抚着腹部,感觉到腹中生命的波动,赵氏言道:“依着我的意思,还是让碧珠回去你房里伺候,秋玲可调出处理琴瑟阁里的杂务,顺带调教那几个不成器的小丫头。”
顾月池温顺的笑笑:“我觉得秋玲丫头挺好,时间久了用着也顺手。”
“秋玲丫头是三房的人。”赵氏蹙眉看向顾月池,道:“碧珠自小跟在你身边伺候,为你连性命都可不要,她们二者之间并无可比性。”
赵氏言下的意思很明白,她要然碧珠回顾月池房里伺候,把秋玲调出来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杂事。
“以前”着重在这两字上加重语气,顾月池道:“秋玲只是以前在三房当差,如今跟三房没有任何瓜葛。”
见女儿说的如此坚定,赵氏问:“那碧珠呢?她为救你九死一生”
就是因为碧珠对过去的主子太忠诚,现在她才不想用她啊
是何等的感情可以让她舍身救主?
心中如此回响,顾月池低头不语,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眼下她有了父爱,有了母爱,因为顾振涛和赵氏,她打心底里想做他们的女儿。若将碧珠放在身边,就等于时刻在提醒她,她不是真正的顾月池。
那样的感觉不好受也是她不想将碧珠留在房里伺候的原因。
母女之间有所争执,到最后妥协的一定是母亲。
见顾月池低头不语,许久之后,赵氏方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若实在喜欢秋玲丫头把她留在房里便是。”
顾月池俨然一笑,挑眉问道:“那碧珠……”
赵氏皱了下眉头,道:“她乐意到你屋里伺候,自然让她也过去。”
“两个一等大丫头?”顾月池面露惊疑之色:“府里不是有不成文的规定……”
赵氏斥道:“什么不成文的规定,还不是三房当家的时候生怕琴瑟阁多个手脚伶俐的丫头来伺候?”
觉得赵氏话里有话,顾月池便问:“府里除了奶奶以外的主子身边,不都只有一个大丫头吗?”
闻言,赵氏咧嘴冷哼:“你还小,涉世未深,这里的猫腻尚看不透。”
心中暗呼道:不是小不小的问题,实在是没想到家人之间居然能毫无顾忌的相互算计,而且手段还层出不穷。
赵氏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明亮璀璨的光辉,顾月池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毫无心机的问道:“娘都看透了些什么?”
赵氏脸上一闪黯然,在她的眼里,顾月池永远是个孩子。想起过去十几年来她无依无靠的在琴瑟阁里长大,她便内疚不已。
感觉到气氛变得压抑起来,顾月池故意有些隐晦的问道:“娘说说,我听听。”
虽然被顾月池逗得一乐,赵氏还是不由冷声:“三房明面上说是母女二人每人只有一个大丫头,其实不然,府里拔尖儿的丫头都在她那当差,这些丫头虽说等着二等的头衔,她们每月所领的月钱却都跟一等大丫头同等。”
顾月池忙说:“还有这事?”看来三姨娘当家的时候没少给自己弄些好处。
赵氏沉下脸来。“若不是我前阵子查看府里账目看出了端倪,此事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三房处处想要博好的,要比大房更好的,却终究忘了自己是何身份。她的女儿不擅家斗没关系,只要有她这个娘在,她便容不得三房爬到琴瑟阁头顶上拉屎拉尿。
顾月池看了赵氏一眼,知道赵氏在气着,她开口劝道:“娘现下怀有身孕,生气的事情就先别想,此时暂时搁下,过阵子等你临盆之后,咱们再议此事。”
深吸口气,赵氏点点头。喝了口茶水润喉,赵氏叹道:“赶明儿让碧珠一起到你房里伺候着。”
“这……”
顾月池还是有些犹豫。
以为她怕坏了规矩,赵氏嗔道:“规矩是人定的,随时都可以改,更逞论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过去十几年,三房那母女俩得到的太多了,现如今她不让她们还回来就不错了,哪里还怕她们过来找晦气。
终是叹了一口气,顾月池提议道:“碧珠既然想回我房里伺候,让她回来便是,只不过此次她回来要先适应几天,关于长远之计,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以前的那个世界,干什么都有试用期,眼下既然赵氏想要碧珠回来,顾月池也不好再多加婉拒。毕竟在名誉上,人家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过话说回来,她给人家加上个试用期限,这总行
顾月池的提议,赵氏十分满意。
似是在掐着点来的,赵氏和顾月池母女二人刚达成口头协议,去蓄水的奶娘和去取荷包的秋玲便相偕而返。
心想着明日不能再如今日一样起的太晚,顾月池又跟赵氏寒暄几句,便央着赵氏和奶娘回房歇着。待两个老的离开之后,见秋玲急忙凑上前来,她脚掌一瞪,自藤椅上欣然起身。“娘的意思是让碧珠留在我屋里,我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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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无凭无据
第一百零八章无凭无据
听顾月池说把碧珠留在了屋里,秋玲小脸一绿,连哭的心都有了。手里攥着刚刚拿来的驱蚊荷包,她面色惨白,一副伤心模样。“碧珠姐姐于小姐有恩,自然该留在小姐房里。”
“你哦……”站起身来拽过秋玲手里的驱蚊荷包,掂量着荷包的分量,又凑近鼻息间嗅了嗅,顾月池有些燥恼的挠了挠被蚊虫刚刚叮起来的大包,“怕什么?即便是碧珠留在我房里,你也用不着去做别的。”
秋玲听到有些迷惑,忙问着:“小姐此话何意?”
“自己想”顾月池不禁摇摇头往回走。
就此事她说了好几回让秋玲把心放在肚子里,可这丫头片子却就是有着杞人忧天的性子。
碧珠一直在赵氏院子里等着她回去,从赵氏那里得了顾月池的准话,她当天夜里便搬到了顾月池住的小院里。
天刚拂晓,早早起身,她先洗漱妥当,又仔细的给自己寻了件颜色鲜亮些的衣裳。待一切打点妥当,在铜镜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轻笑着便出了屋子准备到顾月池那里伺候她起身。
“秋玲”远远的见秋玲正提着一桶热水往顾月池房里走,碧珠赶忙上前,伸手就把水桶接了过来。一边掀着门帘,她还一边回头对秋玲轻声吩咐:“小姐这里我来伺候就好,你先去张罗早膳。”
说完话,门帘落下,碧珠进了屋子,徒留秋玲怔怔站在原地,张开结舌说不出话,脸上表情郁郁不得舒。
进到屋里,碧珠先把水桶放在门前,笑盈盈的走进内堂,隔着屏风喊道:“小姐可醒了?奴婢给您送热水来了。”秀眉微蹙,碧珠见屏风上放着几件衣裳,伸手便拿了来:“秋玲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大热天里这衣裳怎么随便乱放……看着多不肃静”
闻言,屏风后的顾月池不禁黛眉微竖。
昨日起的晚,午后还睡了一大觉,再加上一夜好眠,顾月池一早就醒了。此刻她正靠坐在床榻上看书,屏风上摆着的衣物是秋玲刚刚给她拿来准备让她穿上的新衣。
将手上的书籍收起,顾月池有意轻咳一声:“那衣裳是我让秋玲搁在那儿的。”
“是小姐的意思吗?”见顾月池出声如此说道,碧珠不禁问了一句,但是很快,她便又有些奇怪的轻声补了一句:“以前小姐看到婢子们随便乱放东西便会眼烦的。”
顾月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碧珠过去是顾月池身边唯一的使唤丫头,这不假,她之所以不想让她跟在身边当差,根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明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还要有人时时刻刻来提醒自己……唉……这日子过的,还真是不让人舒心。
起身下床,顾月池束了束半敞的绣领,身着底裙自屏风后走出。抬眼看了碧珠一眼,她从碧珠手里接过裙衫,自己动手便穿了起来:“自从在太西湖上溺水之后我忘却了过往记忆,这些你该是知道的。”
顾月池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可听了她的话,碧珠不禁一窒:“是奴婢失言了。”
静静的系着腰间的裙带子,顾月池看了碧珠一眼,依旧淡淡说道:“既知道是失言,日后就别再犯。”
“奴婢谨记”轻轻点头,碧珠深出一口气。
对她而言,过去的顾月池说话待人虽然也很平淡,不过却不似今日这般,让她倍觉压抑。
四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门后的热水桶,顾月池深深看了碧珠一眼,问道:“秋玲呢?”
碧珠回神,干笑几声说道:“适才奴婢在外面接了她的水桶,让她去给小姐张罗早膳去了。”
只是黛眉轻挑,却并未多说什么,顾月池示意碧珠伺候她洗漱。
仔细洗漱过后,在梳妆台前落座,碧珠便开始为顾月池梳起头髻来。碧珠为顾月池梳的头髻十分简单,只见她将顾月池额际的留海收起,将长发自下方挽起,最后在头顶上挽成髻团,髻团上插蓝色朱钗,朱钗之上兰花随人动,煞是漂亮。
“这髻团梳的倒是清爽”
顾月池不得不承认,碧珠给她梳的髻团十分适合夏季炎热的天气,很称她的心意。
碧珠笑着点的头,道:“小姐喜欢简单事物,过去经常让奴婢这么梳的。”话说出口,碧珠方觉又提到了以前,忙噤口不言。
早已听出碧珠话里的差错,顾月池只是笑笑,却并未发作,自梳妆台前起身,她折步往外厅走去。
外厅里,秋玲正在准备早膳,跟顾月池先请了安,她继续低头摆好碗筷。
安然落座,见秋玲递来的事竹筷,顾月池笑了:“你这丫头做事倒挺上心。”
镇国将军府里家主们用膳时所用的筷子,皆是上好的白牙玉箸。东西是好东西,可夹东西的时候总是滑不溜秋,顾月池就是用着不顺手,这事她只跟秋玲提过一次,没成想今日便给换了竹筷来。
“事关小姐饮食起居,奴婢做事怎能不上心?”眼睛半眯着,秋玲开始给顾月池布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边布着菜,秋玲一边说道:“适才奴婢接膳的时候,见着潘安了呢。~”
说完话,她给顾月池添了一筷子热菜。
顾月池抬头,面露惊愕之色:“他何时回府的?”这家伙回来后居然不来复命,难不成是都给输光了?
秋玲将筷子放好,回道:“该是才回的,跟饿死狼似地,这会儿正在膳房找吃食。”
微微一思量,顾月池低头喝着肉松粥,吩咐道:“你过会儿去找他,让他吃饱了来琴瑟阁见我。”
“奴婢知道了。”秋玲笑笑,放下手里的筷子,便不再多说什么。
秋玲布菜的时候,碧珠一直在边上看着,等她放下筷子,却见碧珠上前又拿了个碟子,将顾月池菜碟里的豆芽菜仔细的都给拨了去。“小姐是不吃这些的。”
见她如此动作,秋玲面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这几个月都是她在伺候着顾月池,对于她的喜好还是知道些的,就像这豆芽菜,她每次都会吃些,从来都没说过不吃。
微微蹙眉,抬眼睨着碧珠,顾月池道:“我现在可跟你说过不吃这些?”
碧珠心里一惊,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顾月池忘记了一切过往。
静窒半晌,碧珠方才艰涩的开口:“奴婢这阵子没在小姐身边,不知小姐口味有了变化,是奴婢疏忽了。”
看碧珠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起适才她不顾秋玲颜面的做法,顾月池不禁在心底暗叹了一声: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
碧珠一直在琴瑟阁当差,还救过主子性命,即使是在面对同等丫头时,她心中也尽是优越感。想想以前,她跟在顾月池身边处处受人白眼,现如今顾月池有赵氏这个靠山,在府里的地位自然不能跟以前同日而语,好不容易翻了身,合着她这个当奴婢的也能扬眉吐气了。
碧珠若留在这里当差,就算秋玲委曲求全处处避让,她怕是也不会领情的。
此时不是长久之计啊
想到这些,顾月池便暗暗做出决定。
在不伤害碧珠的前提下,她要让碧珠在试用期间便被赵氏给调回去。
至于怎么个调法,还需她好好想想。
用过早膳,叫花子也被秋玲喊了过来。
叫花子刚一进屋子,便有一股浓烈的酒味弥散空气中,微微皱了皱鼻子,正在桌前提笔练字的顾月池抬头看向他,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只见他头顶两只熊猫眼,唇边尚有来不及刮掉的胡茬子……
看着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顾月池不禁低叹一声:这家伙还真是做叫花子的料,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形象,邋遢的一塌糊涂。
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知道顾月池在笑什么,叫花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笑,我慢慢等着你笑完再说话。”双臂交握,叫花子靠坐在椅子上,作势便闭上眼睛打算补眠。
咯咯的笑着,累的手中毛笔的墨汁都被一下下的颤了下去,顾月池半晌儿才止住笑,回归正题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花子瞥了顾月池一眼,又看了看桌子边上站着的碧珠。
碧珠给叫花子上了茶后便站在桌边不曾离去,心想叫花子虽平日无所事事倒有些谨慎过了头,顾月池嗔笑道:“在我这里你有什么便说什么,谨慎过了头,反倒不好看了。”
大嘴咧开,叫花子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别跟我说在这种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没有宅斗的桥段?”
顾月池耸了耸眉。
确实是有,不过她却不能说有。
悻悻的看着顾月池两眼,叫花子从袖袋里掏出一大把皱皱巴巴的银票,啪的一声便甩在桌子上。
碧珠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票,此刻看着满桌子的银票,整个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些就是你的收获?”桌子上的银票数目不菲,仔细算下来怕有三四万两之多。顾月池曾经想过叫花子大概不会输钱,却没想到他能赢回这么多的钱。
只见叫花子点点头,一脸懊恼模样:“我若早知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又何来的受那么多年的苦。”
对叫花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顾月池不感兴趣,拿着那些皱皱巴巴的银票在手里数着,她抬眼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收获?”
叫花子略微沉吟,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顾月池皱眉,故意折弄手里的银票:“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少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
“有”看着顾月池手里的银票咽了咽口水,叫花子说道:“你猜的的没错,赵舅爷确实只中了人家的圈套,有组织,有预谋,可以说打一开始人家就把他当成待宰的羔羊来设计的。”
“主谋是谁?”没有抬头,把银票叠的整整齐齐,顾月池问道。
叫花子回道:“吏部尚书府的二公子――潘兴家”
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顾月池抬头看他:“手里可握有证据?”现在赵朔能不能洗脱牢狱之灾,就看她们找到些什么了,不过她想着叫花子既然能说出主谋来,合着便该寻到证据才是。
但是事实证明,结果往往与想像是两码事。
出乎顾月池意料的,叫花子居然摇了摇头,叹道:“人证没有,物证没有,我手里现在握着的只有空气。”说着话,叫花子还夸张的摊开手掌,像吹空气一般吹了吹。
顾月池不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唬我?”
“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日后我还得靠你,我哪里敢唬你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叫花子把空杯子推给碧珠,十分无辜的道:“潘兴家那小子把尾巴扫的很干净,赌场凡事参与过赵朔赌局的伙计全都不知所踪,现在有依据能查的无非就是诱使赵朔迷上赌博的一个读书人。”提到那个读书人,叫花子不禁仰头一叹:“可那个读书人满嘴的之乎者也,和自家生活的不幸福,不管我如何循循善诱,就是不拉正套。”
顾月池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距离赵家老爷子发丧还有区区四日光景,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了,她却依旧没有十全把握能替赵朔开脱罪名。
有时候想想,她还真想两手一摊,图个轻松自在,让她那个不争气的舅舅受些惩罚。
见顾月池郁结心生,叫花子道:“现在没办法,不代表就一定没办法,你把心放肚子里好了,此事就交由我来办”
“别总是大包大揽的,你能有什么办法?”翻给叫花子一个大大的白眼,顾月池道:“我已经给长乐公主送了书信去,那日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靠她了。”
虽是在心中诚恳相求,不过长乐公主会不会出面帮忙,顾月池心里也没底。
叫花子一听这话,心里可就不乐意了,只见他一拍桌子,煞有其事的道:“你且擦亮眼睛看着,先说说待过几日我替你把事情摆平了你拿什么谢我?”
拿叫花子的话当笑话听,顾月池并未当真。
“无凭无据的,你拿什么给我摆平?”随手把银票丢给他,她道:“吏部尚书府不差钱儿,不能花钱了事,这些是你赢来的,我没有留下的道理。”
四千字一章,月底了,最后一日,今天还有一章,静阳努力更新。另外,谢谢笑笑生童鞋的粉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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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巧去眼线
第一百零九章巧去眼线
“无凭无据怎么了?”眼睛晶晶亮,活脱一副见钱眼开样儿,叫花子笑呵呵的将银票揣了起来,仍旧不依道:“我能不能摆平,几日后见分晓。”
“拭目以待”轻笑一声,顾月池低头整理着自己习字的字帖。
顾月池摆明了不相信,活了两世的叫花子怎么会看出来?再多说就显得有些自讨没趣了。张开双臂,伸直懒腰,他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去小睡一会儿。”
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赌钱,他早已困乏到极点,因喊得太大声,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在顾月池这里说了大话没多久,他便承蒙周公召唤,回自己住处呼呼大睡了。
叫花子走后,重新提起墨笔,顾月池表面上看是在练字习学,实则是在苦思着应对之策。
“小姐”端上一杯茶来,碧珠看了看顾月池写了一半的墨字,又看着顾月池接过茶水轻啜一口,小心问道:“小姐是在为舅老爷的事情费神吗?”
适才既没让碧珠回避,这会儿顾月池并未打算隐瞒碧珠,碧珠既是这么问了,顾月池便也点了点头。重新提起墨笔,她在洁白的宣纸之上书了个大大的结字。
叫花子在赌场能打听的都打听了,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却依旧没有掌握半分证据,为赵朔开罪……现在生生卡在这个结上。
她轻叹一声,思绪飘忽:她手上没有证据,长乐公主又不只会不会出面,整件事情就像是一个结,打的死死的,她怎拽都拽不开。
眉头微微纠结,碧珠恍惚道:“老夫人不是有言在先,让小姐不必再插手此事了么?”
碧珠此话一出,忙觉自己失言,顾月池的心绪也瞬间全都收了回来。
老夫人找她表明立场的事情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秋玲都不知道,可这会儿却从碧珠嘴里说了出来。
拢着裙袖把墨笔搭在砚台边上,顾月池转过身来定睛瞅着碧珠问道:“这话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奴婢……”惊觉自己说溜了嘴,碧珠思绪飞转,却怎么都无法自圆其说。终是一咬牙,她道:“是奴婢前几日在膳房取膳时听聚福堂的丫头们碎嘴说的。”
“是吗?”不以为然的挑挑眉,顾月池直盯着碧珠瞧着。
老夫人不让她帮赵朔脱罪一事明明只跟她一人说起过,且还做着要小心瞒赵氏几个月的打算。这期间只有姨奶奶在场,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难道还不知该在什么时候管住自己的嘴?
综上种种表明,碧珠在撒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话她绝对不会是从聚福堂的丫头那里听说的。
既不是听说来的,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该是老夫人亲**代的
抬手抚摸着墨迹已近干涸的那个结字,心下一冷,眸光深邃,顾月池心中已有答案。
“你也听到了,舅老爷的事情我手里没有证据,想管都管不了。至于潘安……他也是个不靠谱的主,他的话信不得。”本是没必要跟碧珠解释这些,不过顾月池还是说了这些话。小嘴微翕,吐气吹了吹,顾月池说话的声音出奇柔和。“我记得有张小楷的字帖,只记得放在书房里,却忘了在哪个书架,你且去给我寻来。”
以为顾月池相信了自己了说辞,碧珠欣喜的点点头:“奴婢这就去了。”
看着碧珠出了门,顾月池目光一闪,又冷了几分。倾身后靠,找了个舒适的位子靠坐好,她方喊着门外的秋玲。
匆匆忙走进门来,秋玲抬眼看了顾月池,忙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一脸闲适之色,顾月池睨着秋玲,不由气乐了:“你懂生活,会享受,就图外面暖和了,一早就躲在外面偷闲。”
“小姐又开奴婢玩笑了。”炎炎夏日时,外面烈日当空,根本能热死人,顾月池说的话,一听便是反话。秋玲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奴婢是见碧珠姐姐一直跟在您身边贴身伺候,这才在外面候着的。”
自打碧珠过来之后,时刻黏在顾月池身边,凡事必定亲历亲为,她倒是想做些事儿,可就是插不上手,使不上劲儿。
“哼”哼笑一声,顾月池面目故作紧绷:“也不知是谁,以前凡事总想着在主子跟前讨好,今儿倒是转了性了。”
顾月池说这话,明摆着是填补秋玲的。
面色一僵,秋玲无奈说道:“哎呦,奴婢的大小姐,以前是以前,现下是现下,跟碧珠姐姐比,奴婢实在是底气不足。”
这话放在以前或许确实,但放在现下,顾月池却并不觉得如此。
所谓贴身丫头,不止要能贴身照顾她,更重要的是必须能跟她一心。过去碧珠舍身救主,听上去何等大义,可奈何她现在跟她并非一心,如此算来,跟她比,秋玲犯不着底气不足。
不再为难秋玲,顾月池笑笑,吩咐道:“过会儿我会写好书信,到送信时你要跟碧珠争着去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知顾月池为何如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秋玲瞪大眼睛面露难色问道:“若碧珠姐姐一定要送,奴婢该当如何?”
顾月池笑笑,“那也该是你十分的心不甘情不愿才可。~”
秋玲了悟:“小姐的意思是这信最后还是由碧珠姐姐去送。”
“孺子可教也”笑着伸手将桌上书有结字的纸张拿起来一一对折叠起,顾月池双眼一眯,嘶啦一声将之用力撕开。
有些不明白顾月池为何书好了又撕,秋玲愣神。
只见顾月池轻笑:“解不开撕开便是。”
感觉今日自家小姐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样,秋玲一脸不置可否。
顾月池说书房有张小楷字帖这倒是实话,只不过那张小楷书帖上次在她看书之时不小心掉进了书架旮旯里,确实不太好找。碧珠一去一个多时辰,再回来眼看就要到了午膳时候。
今日顾月池的午膳是怪味疙瘩汤,做法是以荞麦面做好疙瘩下汤,汤头烹油和葱花,疙瘩汤熬好放凉,再加上葱姜蒜沫儿调味,最后点上一点小醋和小磨香油拌匀,味道杠杠的。
秋玲刚给她盛好汤放好,便见碧珠步履匆匆的回来了。
脸上身上都是汗,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汗化了的妆容,一脸兴奋的来到顾月池身前:“小姐要的小楷字帖,奴婢找到了。”
笑着点头,伸手便把手边的帕子递了过去,顾月池吩咐秋玲跟碧珠也舀了一碗疙瘩汤,示意碧珠坐下跟自己一起用膳。
“奴婢待会儿跟秋玲一起吃就好。”见顾月池不再排斥自己,碧珠一脸喜色,不过主仆有别,她明白这个道理。
嗔怪的看了碧珠一眼,顾月池道:“我让你坐你便坐,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是”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待汗意退了,碧珠这才含笑坐下身来,陪着顾月池一起用膳。
看着碧珠落座,顾月池舀起一勺疙瘩汤:“东西放哪儿了我都不记得了,这大热天的找不到你就该早些回来,何必如此遭罪。”说完话,她将疙瘩汤送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碧珠也喝了口汤,“小姐要的东西,做奴婢的定要寻到才算尽了职责。”
“吃”顾月池对碧珠笑笑。
“是”碧珠点头,低头专心喝汤。
顾月池今日胃口大开,喝完一碗,又让秋玲盛了一碗。见碧珠喝的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到内厅,从桌子前拿起一封写好的书信,便又回到了偏厅。
“秋玲走一趟,把这个送去。”再次坐回膳桌前,顾月池当着碧珠的面淡笑着把书信递给秋玲。
“还是奴婢去”
果然不出顾月池所料,只见碧珠放下汤匙慌忙起身,笑看着顾月池。
顾月池笑笑,“你才刚回,好好歇歇。”
“是啊”秋玲对碧珠笑笑,见碧珠伸出了手,依着顾月池的吩咐,这次她并未直接将信递给碧珠:“这等送信的小事我还是能做的,碧珠姐姐好好歇歇。”
“小姐的事情怎会有小事?”眉头蹙了蹙,碧珠看了秋玲一眼,越是不让她去,她就越觉得有事儿。只见她转头脸色一转便对顾月池笑着:“奴婢一点都不累,这信还是奴婢去送。”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伸手拽住了信封一角。
顾月池早有吩咐,有关送信的事情,这次秋玲一定要跟碧珠争一争。因此,即便碧珠拽住了信角,秋玲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两只手,一封信,面上带笑,两个丫头在相互较劲。
“此事我更信的过碧珠,你去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让碧珠去”正在低头喝汤的顾月池适时开口为日后做好铺垫,抬眼笑看着碧珠,她吩咐着:“信送到禁苑里给弈天公子。”
主子都发话了,秋玲自然放手,隐隐有些得意,碧珠将信收起,对顾月池笑道:“奴婢这就去送了,小姐您慢慢用膳。”
“嗯”汤匙放在嘴边,顾月池点点头。“早去早回。”
“奴婢省的”点点头,碧珠退了出去。
看着碧珠喜滋滋的走出房门,顾月池放下汤匙叹了口气。
就凭碧珠当初跳湖救过她的前身,她也该宽待于她。其实仔细想像,这丫头本心不坏,平日里无非喜欢出头,这些顾月池倒都能忍,可是……谁让她跟自己不是一心呢?
看着顾月池剩下的半碗疙瘩汤,秋玲轻声问道:“小姐不吃了?”
刚才还见顾月池吃的津津有味,这会儿她到一点都不吃了。
“收了”
“是”
轻应一声,秋玲将剩下的疙瘩汤放在托盘里,命一边的小丫头端走。
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问:“娘那边你可打听清楚了,这大热天的,她不用午膳,为何却出去散步?”
适才在碧珠去书房找字帖的功夫,顾月池让秋玲到赵氏院子里问了问赵氏的去向。
秋玲点头:“奴婢问过束草了,她说这两天太热,夫人交了小病,吃了便又吐了,这才大晌午不用膳让奶娘陪着到林荫处去散步了。”
心想是不是该找裴慕云给赵氏配些药膳来吃,顾月池问秋玲:“裴大夫这两日可回过府里?”
秋玲皱了下眉:“奴婢不太清楚,这两日倒是没在府里见过他。”
一个凌潇潇不知所踪,这会儿连裴慕云都行踪不定,这两人还真不愧是哥们。
心下摇摇头,顾月池伸展了下懒腰,让身边的丫头不再扇扇,她准备回床上去歇着,好等着过会儿天气不太热时去望江看看。
这边顾月池刚刚躺下,还没入睡,那边秋玲便进来传话,说是束草自赵氏屋里过来了,道是夫人房里缺人手,刚遇到碧珠,便把她留下了。
“我还指望她多送几回信呢,没想着居然只此一次。”苦笑摇头,拂开身边丫头不停扇着的团扇,顾月池起身,自内厅走到前厅。
见顾月池出来,束草先施一礼,然后笑着道:“奴婢见过小姐。”
“这阵子没见,束草丫头胖了不是?”笑看了束草一眼,顾月池坐到桌前的椅子上,端起晾好的凉白开喝了一口。
“奴婢是胖了不少。”束草巧笑着,圆鼓鼓的苹果脸煞是可爱:“夫人让奴婢过来传话,说昨儿夜里才把人指派过来,今儿便觉得手底下缺人,这会儿又把碧珠姐姐给要了回去。”
“看样子我的那封信还是没送出去啊”顾月池笑笑,看着束草佯装苦恼样子:“娘可有动气?”
虽在晓得赵氏去散步之时便晓得信件十有**送不到禁苑,眼下真的没送去,她心底倒生出几分失落感。
早已知晓整件事情的内情,束草脸上笑意微敛,道:“倒是没见动气,就是看过大小姐的信件后长叹气来着。”
心知碧珠是老夫人安插在琴瑟阁的眼线,顾月池本来的打算是将她从自己身边支开,但是此事不能跟赵氏直言。若是她直接说了,怕赵氏会直接找老夫人理论去,到时候可就是真的动了大气。
赵氏禁止她跟弈天来往,必然早防着她们二人书信往来,可她却心念于此,想来想去她觉得何不借此由头将碧珠支走?如此作为虽不光明磊落,却真真的除掉了老夫人埋在自己身边的这条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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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赌!
第一百一十章赌!
赵老爷子尸骨尚未入殓,赵氏的心情可想而知。听束草说她看到信后一直长叹不已,顾月池想了想,当下还是觉得该去赵氏跟前认个错儿。
从束草口里得知赵氏还没歇晌儿,见她要回去复命,顾月池便出声要跟她一起过去。
顾月池刚走进屋里,奶娘满面笑容:“小姐过来了。”
对她使了个眼色,奶娘故意挑高嗓门问道:“小姐可用过午膳了?”
自然明了奶娘的意思,顾月池谎说:“今儿天气热的很,胃口自然差些,午膳免了也罢。”
顾月池到赵氏屋里的时候,赵氏依旧坐在堂厅里长吁短叹。因腹部已然看得出隆起,她整个身形看上去有些臃肿,炎炎夏日正午时,就算身后有丫头不停的拿团扇扇着,她的脸上依旧汗意涔涔。
见顾月池跟束草一并进来,赵氏的脸不由一拉,眸中不满之意明显。
顾月池乖巧的上前给赵氏请安,有意忽略赵氏眼中的不满之色,顾月池迎上前去,在赵氏身前站定,由心关切的问着。“娘身体有恙?伏暑天儿里脸色怎会如此蜡黄?”
“没碍的。”面色微微缓和,赵氏蹙眉看着顾月池嗔怪道:“大热天里最费体力,你不吃午膳怎么能行?”说话间赵氏对走进偏厅摆饭的奶娘吩咐道:“给池儿加副碗筷。”
“奴婢已然加上了。”应着赵氏的话,奶娘自偏厅出来,“膳备好了,可以用了。”
点点头,顾月池上前,挽着赵氏的手臂向偏厅走去。
赵氏这几日虽吃的不多,不过膳房为她准备的补品不少,人参鸡汤,金丝燕窝粥,皆都摆放在桌。
“给池儿燕窝粥。”眸光低敛,赵氏由顾月池扶着落座。
“是”待母女二人落座,奶娘上前给赵氏拿小碗盛了人参鸡汤,又给顾月池盛了一小碗金丝燕窝粥。~
镇国将军府膳房里做的金丝燕窝粥可不只是好吃两字可以形容的,过去两个月顾月池没少吃,不过就算是再好的东西,眼下她刚刚喝了不少怪味疙瘩汤,这会儿再喝燕窝粥岂不是跟见老夫人时一样又吃了两顿?
如此下去她非常有潜力发展成这个世界的杨美人啊
罢了罢了,咬咬牙,顾月池拿起汤匙浅啜一口燕窝粥,顿觉口齿留香。“好吃”
赵氏的小病来的厉害,果真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见她才刚拿汤匙喝了一口人参鸡汤,很快便面色微变,干呕起来。
有些担心的站起身来,顾月池将身上的帕子递给赵氏:“娘这样多久了?可要寻大夫瞧瞧。”
“不打紧。”摆摆手,赵氏止了吐。
顾月池刚坐回去,碧珠便从外面进到偏厅里,她见顾月池在,脸色一变,满脸尽是委屈之色。
触到碧珠的目光,顾月池低眉想了想,有意道:“碧珠才刚回我屋里伺候,眼看不过半日,若娘实在要人,我差秋玲过来便是。”
听到顾月池的话,碧珠眼睛不禁一亮。
赵氏笑看着顾月池,“知女莫若母,你我是母女,难不成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会不知?”
佯装成被抓到小辫子,顾月池脸上陪着笑:“娘这些日子身子不爽,我这个做女儿的却凭地给您添堵,实在不该。”
赵氏这回倒被气乐了,抬手戳了下她的小脑袋,赵氏愠道:“明知不该却仍旧死性不改,你这孩子该打。”
伸手抓起赵氏的手,顾月池撒娇道:“娘若舍得打了便是。”
实在是被自己女儿气的没了脾气,赵氏长叹口气,有些孱弱的对碧珠道:“去小姐房里收拾细软。”
碧珠原想着顾月池在这该没事了,却没成想还是这个结果。~
见赵氏的眸子如利刃一般正在盯着自己,碧珠怯懦的点点头,道了是,福身便退了下去。
看着碧珠不情不愿的走出偏厅,赵氏回头看着顾月池,沉吟半晌儿,她慢道:“在娘看来,没有任何人比潇潇更适合你,若将你交由他照料,保准不会有差错……不过看来你心不在此。”
顾月池不禁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赵氏居然会在这档口上提起凌潇潇。
赵氏说的没错,凌潇潇对她极好,但感情往往就是如此,对自己好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儿大不由娘,女儿也一样。”反握着顾月池手,赵氏凝视着她道:“我听奶娘说你时不时的便跟人赌上一次是”没等顾月池回话,赵氏便自顾自说道:“娘也个你赌一次如何?”
久久无语,顾月池紧皱的眉头未曾舒展,反倒皱的更深了些。
又是许久之后,她方才开口问道:“娘想要跟女儿赌什么?”
“我赌……”赵氏刚想说要赌什么,却见束草从外面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老夫人身边的顾妈妈。
将顾妈妈引进偏厅,束草轻道:“主子,顾妈妈过来了。”
眉毛几乎竖了起来,顾月池转头看着束草和她身边的顾妈妈。
赵氏的话说到一半,刚好说到要赌什么,这不上不下的让顾月池如百爪挠心。
微微颔首,赵氏看向顾妈妈:“这时辰正是午后歇晌儿的时候,顾妈妈可是有事?”
越过束草上前,对赵氏福了福身子,顾妈妈从容笑道:“膳房管事道夫人粒米不进,老夫人只道这两日夫人交了小病,心中十分挂念,特差奴婢过来问问可有大碍?”
对于老夫人房里的人,赵氏唯一不反感的便是顾妈妈了。这会儿顾妈妈过来,她自然不会冷面相待。示意束草给顾妈妈搬个座儿,脸色依旧难看,赵氏对顾妈妈笑道:“大约是天气太过燥热,这几日吃进去的都吐了出来。”低头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抚腹部,顿觉一阵胎动,赵氏满足的笑了:“比之池儿那会儿,这孩子未免太过淘气了些。”
束草搬来了小座,顾妈妈只挨着边儿坐了三分之一,十分之守礼。
似是被赵氏的笑容感染,她也亲切的笑笑,又问:“老夫人的意思是若夫人果真难受的厉害,就该找大夫来瞧瞧了。”
赵氏摇摇头,跟奶娘要了杯水,喝了一口才说:“我自己儿个的身子自己儿个最是清楚,这孩子是我的福气,我必要将他平安生下,如若果真需要大夫来瞧,自然不会耽搁。”
顾妈妈点头笑着,两只有些粗糙的手掌交握起来,她探寻式的问道:“依着夫人现下的身体状况,就不知能否乘车出门?”
赵氏蹙眉,不知顾妈妈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倒是她边上个顾月池大约猜到了些什么。
见赵氏露出惊讶之色,顾妈妈说道:“奴婢过来的时候,老夫人便大约猜着夫人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才交了小病。来时老夫人说了,若果然如此,便让奴婢问过夫人可能乘车出门,若是可行的话她老人家打算偕同夫人还有府里的几位姨娘,一起到樊阳别院去避暑。”
樊阳乃是大楚境内的一处民俗小镇,距离京都不远,大约十几里的路程。不过因为那边四面环山,且又山水相依,夏日里自然比之京城要凉爽许多。
听顾妈妈说到这里,赵氏微微一哂:“虽说女人出嫁无家,不过好歹我也算有孝在身,不太方便出门。”
“老夫人有言在先,亲家老爷发丧之时大小姐代替夫人过去便是。”转而看向顾月池,顾妈妈问道:“依着大小姐的意思呢?”
嘴角含笑,顾月池心中暗骂一句:她能有什么意思?
眼看着赵老爷子发丧的日子就要到了,顾月池早已猜出老夫人这是要将赵氏带离京城,好让到时候求助无门的赵家人不能惊扰于她。
明白顾妈妈是要自己劝说赵氏,事情还没准会落到哪一步,顾月池也不想赵氏再为赵家之事分神。既是顾妈妈如此问了自己,她也就顺水推舟道:“女儿听说樊阳十分凉爽,娘过去那里日子或许好过一些。”不等赵氏说话,顾月池忙道:“家里的事儿娘不必太过操心,有爹和女儿在,事情一定会办的周全。”
顾月池的话在顾妈妈听来是在安慰赵氏,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她早已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老夫人和赵氏一走,她一定要把赵家的事情办的周全些。
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赵氏见顾月池目光坚定,想想自己的身体确实难受的厉害,她终是对顾妈妈点了点头:“顾妈妈回去跟母亲准了,我跟她一起去樊阳避暑。”
达到预期目的,顾妈妈笑着起身:“奴婢这就回去准了老夫人的话。”刚要转身,却又回转过来,顾妈妈嘱咐道:“马车不多时便备好,夫人还是赶紧收拾些细软。”
赵氏一怔,不禁问道:“现下就动身?”
顾妈妈点头应是,道:“老夫人说了,马车会用最好的,可休憩的那种……夫人早些过去,也好早些去了小病。”福了福身子,顾妈妈退出房去。“奴婢这就回了。”
张了张嘴,看着顾妈妈离去的背影,赵氏只得吩咐奶娘赶紧开始收拾东西。
因老夫人要带赵氏出门的事情太过仓促,顾妈妈走后,赵氏便忙着跟奶娘打点东西。到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顾妈妈便也又来催了,没功夫多跟顾月池说什么,赵氏只叮嘱她几句便带着奶娘上马车走了。
赵氏走后不久,束草将一纸条交给顾月池,将纸条打开,其上字迹清晰:“娘敢跟你赌,不选潇潇,有朝一**一定会后悔。”
赵老爷子该埋了,月初,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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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欲言又止
第一百一十一章欲言又止
时夏午后,老夫人带着赵氏和府里的几位姨娘浩浩荡荡一共六辆马车驶出了京城,顺着平坦官道向着樊阳方向而去。
看着赵氏给自己写的纸条,顾月池怔愣许久。
赵氏既是跟她打这个赌,便表明她已然改变初衷……缓缓抬头,顾月池看向束草:“娘除了给你纸条之外,可还有其他吩咐?”
束草笑着回道:“夫人说她若执意让小姐按着她所安排的路子走,怕小姐会觉得错过什么,不过小姐若依了自己的想法,便一定会错过某些东西。”
赵氏说的话很有哲理,也十分写实。
嘴角微扬,顾月池浅笑怡然。“还有呢?”
想了想,束草道:“还有就是夫人让小姐记得禁苑之所叫做禁苑的原因。”
既是要跟她赌,赵氏便不会再阻止她前往禁苑,之所以有最后这句话,那是赵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总是贸然前往禁苑,要记得有所避讳啊。
心中如此思忖着,顾月池点点头:“我明白了。”
回到住处后顾月池又看了看赵氏写给自己的纸条,嘴角噙笑,她随手拿起桌上的小楷字帖,将纸条夹在其中。
虽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过弈天,不过这会儿她不会立即便去禁苑,只要再过几日,待到赵家的事情解决,了了赵氏的心愿,她方可毫无心理负担的前往。
父母和心仪之人到底该选谁,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难题。
顾月池此刻对赵氏充满感激,她知道赵氏是出于对自己的溺爱,这才让出一步,没让她进入两难境地。
老夫人走时带走了府里的一众家主,唯有将姨奶奶留下,让她去给赵老爷子发丧。~临近赵老爷子发丧这一日,叫花子便又出府去了,按照秋玲的说法,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又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知道秋玲尚还记恨着叫花子开她的玩笑,顾月池听她那么说只是笑笑。
叫花子曾说一定能解决好赵家的事情,却不知会用什么法子?
摇摇头,不再多想,想着明日要起早儿,顾月池早早上床便歇了。
子时许,外面下起了小雨,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水浇熄了大地的火气,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泥土的芳香,气温略降,让人备感适宜。
这一夜,顾月池睡的格外的沉。
赵老爷子发丧的时辰定在午时三刻,顾月池不必去的太早,秋玲见她睡的香甜,便没在辰时叫醒她。或许是老天爷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睡懒觉,刚过辰时,外院管家来报――长乐公主驾到
没想到她果真来了
得了信儿后,顾月池哪里还有半丝睡意?命外院管家先迎了长乐公主,她吩咐秋玲准备好洗脸水,然后顺手抄起屏风上的裙衫便自己穿戴了起来。还好秋玲早已备好了今日要穿的衣裳,要不这会儿恐怕就要穿着底裙去见长乐公主了。
不多时,顾月池洗漱完毕,在菱花铜镜中仔细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之处,她这才带着秋玲往外院赶去。
长乐公主何许人也,她从来都不是按部就班乖乖听话的主儿,这边顾月池刚刚行至琴瑟阁前院里,却见一群身着普通衣饰的宫人簇拥着她从后院方向缓缓而来。
伫足而立,顾月池眼中明显写满惊讶。
定了定神,她迎上前去:“见过公主殿下。”
长乐公主小嘴微微撅起,似是有不满之事。~不过当她看到顾月池时,脸色却悠然一变,含笑上前将她扶起:“我不是说过么,月池姐姐不必对我行礼,你这又跟我客套了。”
顾月池只是笑着看了长乐公主一眼,后又转而问道:“公主殿下去后院可是找裴大夫?”长乐公主在顾家住过几日,也到裴慕云的住处去过几回,此刻她从后院过来,无非就那一个去处。
长乐公主也不隐瞒,直接点头道:“前几日在宫里见着一回,心想他该是在将军府的,没成想还是落了空。”
“若裴大夫回来的话,我定会给公主传了消息去。”见长乐公主小嘴又撅了起来,顾月池只得如是道。
她实在想不出,面对如此单纯的女孩子,裴慕云净躲着人家,居然还能张的开嘴,十分无良的跟人家要东西。
“还是姐姐好”长乐公主笑着轻摇顾月池的手臂,紧接着,她面色一肃,好看的眉头蹙起:“姐姐外公的发丧之日该是今天?”
顾月池点头:“正是”
长乐公主也跟着点头:“待会儿姐姐过去的时候,我也跟着过去,我倒要看看,吏部尚书府和刑部的人是不是也敢连本宫一并拿了去。”
身份使然,长乐公主人虽单纯,但发起狠来也是不妨多让的主儿。
看着长乐公主义愤填膺的娇俏模样,顾月池笑了笑。人家是龙女,是她请来压轴的,如不出意外的话,她更希望长乐公主只是过来看看热闹。
距离赵家发丧还有两个时辰,顾月池先请长乐公主到自己屋里小坐。命丫头们上了府里最好的茶水,她先跟长乐公主闲聊了些家常,便又吩咐秋玲,让她去看看姨奶奶可过去赵家了。
今日长乐公主出宫时特意依着顾月池信中提到的,将宫人们皆都打扮成一般人家的家奴,她自己也一样褪去华美宫服,换上了平常商户人家的锦绣素裙,头饰上只点珠花,耳后相侧有发辫编下,再加之精致的五官……不管怎么看顾月池都觉得这孩子长大了定是倾国倾城之色。
“我脸上有花吗?姐姐在瞧什么?”放下茶杯,长乐公主看着顾月池,伸手抚上自己粉嫩的面颊。
顾月池摇摇头:“哪里有什么花?根本是小公主长的水灵,实在好看的紧,我这眼睛看进去便拔不出了。”笑着给长乐公主斟了新茶,顾月池似是想起什么,轻问:“公主殿下上次过来说是要等裴大夫的,可为何突然离府了,都没顾的跟我招呼一声。”
顾月池这么一问,长乐公主脸色倒是微变,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长乐公主对身边的近侍吩咐道:“你们去外面候着。”
秀眉微微蹙起,顾月池这是第一次见长乐公主表情如此凝重。
待到宫人皆都退下,屋内独留顾月池和长乐公主时,长乐公主盯着顾月池半晌儿,方才说道:“记得那日我寻姐姐不到,便跟着姐姐的二妹去了镇国将军府一处叫做禁苑的地方。”
心中咯噔一响,顾月池没想到长乐公主居然到过禁苑,她更没想到的是顾月瑶居然也跟着去了。
轻笑出声,顾月池道:“你们二人去过禁苑,我竟浑然不知。”
长乐公主解释道:“那个时候姐姐正在下棋,我和二小姐并未近前。”
心想那时自己该是在跟弈天对弈,顾月池笑:“下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公主为何不近前说话?”
长乐公主沉吟半晌,唇瓣轻颤,“跟月池姐姐对弈之人,你可知是谁?”
想到弈天,顾月池由心而笑:“只是一个朋友而已。”
听顾月池说只是朋友,长乐公主心下轻松不少,不过她都这么问了,顾月池却仍旧只说是一个朋友,合着是不知对方身份的。见顾月池正盯着自己看,安静的凝视着顾月池,想到禁苑内那惊鸿一瞥的男子牵扯出的事情太多太大,实在不知该如何跟顾月池挑明,长乐公主娇俏的小脸几乎要纠结到一起:“哎呦,我都不知该怎么跟姐姐说了,反正姐姐既是跟十一哥哥订了亲,便不可再跟其他男子眉目传情。”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露骨,她小嘴一张一合:“即便是姐姐的普通朋友,也该保持距离才是。”
合着她是在为凌潇潇打抱不平
心下有了这份认知,顾月池笑着点头:“我自己有分寸的,公主无需担心。”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这么回了。事情有点小复杂,说了小公主也不一定全听得懂,即便听得懂也不一定接受得了。她总不能跟长乐公主说她跟凌潇潇早有约定,遇到心仪之人可以悔婚
“如是最好”在长乐公主看来,比之自己,顾月池要更懂人事,既然顾月池让自己无需担心,长乐公主便真的放心下来。
“这葡萄不错,甜里透着酸,我十分喜欢。”虽知长乐公主吃的稀罕物件数都数不清,不过顾月池还是伸手拿起桌上果盘里喜好的葡萄,低头认真剥起皮来:“我给公主剥几个尝尝。”
只是轻轻点头,长乐公主欲言又止的看着顾月池给自己仔细的剥着葡萄。
或许是她太过单纯,因此才轻信了顾月池的话,其实她该跟顾月池坦言,但是却出于某些私心话到嘴边却悉数咽了回去。她殊不知,就是今日她的欲言又止,害的日后有了镇国将军府之危
过了没多久,秋玲来报,道是姨奶奶和两个顾家的近当家动身去赵家了。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顾月池又跟长乐公主交代几句,便和她叫上马车,一并赶往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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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欺人太甚
第一百一十二章欺人太甚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在绵绵细雨中,顾月池和长乐公主共乘一辆马车前往赵家。
毕竟是丧事,却不是喜事,抵达赵家后顾月池并未让长乐公主跟着自己下车,而是嘱咐她留在马车里静观其变。合着这样顾月池也是有打算的,待会儿发丧之时她还会乘坐自己的马车,马车会随灵柩而行,一直到赵老爷子下葬之后方才回府,如此一来长乐公主虽不露面,却可以时时刻刻跟着,倒让人心里踏实不少。
姨奶奶先顾月池一步抵达赵家,见只是她跟顾家的两位近当家前来哭殡,赵瑾的脸色差点都绿了。
不多时,顾月池带着秋玲进府,待她一进来,便见赵瑾自灵堂前带来几个身着孝服的人正急色匆匆的往外走。这几人皆是妇孺,她们身边或是站着,或是牵着有四个看上去不大的孩童,这四个孩童最大的也就比顾月池十来岁,最小的则正呀呀学语,许是没见过府里这么多穿着白衣之人,此刻正哭啼的厉害。
见赵瑾上前,顾月池面色沉静:“谨舅舅”
“月池啊”一声呼唤,赵瑾松了口气,带着几人上前,他指着左手边一直在哭啼的妇孺说道:“这是你朔舅舅的嫡妻王氏。”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看上去年轻几岁的妇人道:“这是他的二房柳氏。”
感情是她的嫡亲舅母和舅姨娘啊
发丧之时总不好笑着说话,顾月池抚了抚被雨淋湿的肩膀处,只轻点了点头,分别唤了她们一声后方才问着赵瑾:“谨舅舅这是要去哪里?”
赵瑾叹道:“自然是找你去。”
他的话音刚落,顾月池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王氏拉着一个年约两岁的小童和柳氏哭啼着上前央求:“老爷他心高气傲,平日里没少得罪人,若是他说话有何欠妥之处,惹着甥女了,还请甥女看在逝去公公的份上,不与他计较。”扯了扯身边孩童的手,王氏哭道:“这是我与你舅舅的幼子,上头还有个十岁的长子……”王氏望了眼身后已有半人高的男孩,哭丧着脸道:“若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王氏泪水滑落,哭得淅沥哗啦,且不住的用袖摆擦着。
顾月池见状,忙把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直到这会儿顾月池才弄明白状况,感情是见姨奶奶没带她过来,赵瑾以为她对赵家的事撒手不管了,这会儿正要带着王氏等人到镇国将军府求她呢
再怎么说自己是小辈,再端着架子未免就有些托大了。
顾月池蹙着眉头扶着王氏允诺道:“无论舅舅如何对我,他都是长辈,中间隔着我娘,我与他动气便有些犯傻了。舅娘放心,舅舅的事儿我既是管了,就没有半途撒手的道理。”
有了顾月池的这句话,赵家人心里的大石皆都落了地。赵瑾也带着王氏等人折返回灵堂,静等着大殓的时辰。
顾月池到时已然是巳时许,赵老爷子出殡的时辰定在午时三刻,眼看着只有一个时辰了。在这一个时辰里,顾月池并未去其他地方,而是就地站在灵堂外面。
外面的雨渐渐有了转大的趋势,赵瑾暗自命人请顾月池到偏厅坐着,却见她只是摇了摇头,却不曾移动半步。
转头之际,她见站在对面的姨奶奶正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便忍不住问:“姨奶奶有事儿?”
姨奶奶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隔着来来往往进出灵堂的人意有所指的轻声道:“老奴只是以为大小姐今儿不到赵府的,这才在出门儿时没跟您知会一声。”
顾月池明白姨奶奶话里的意思,不过听了姨奶奶的话,她只回道:“我本是不打算过来的,可娘在临行前有命在先,让我无论如何代她送外公一程……”顾月池后面的话并未全都说出口,只因她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
老夫人有命,让她就此罢手,不再插手赵家之事,关于这点姨奶奶是当场听得的。若她是个听话的,合着今儿就不该出现在赵家,但她偏偏就来了,这多少让姨奶奶有些惊讶。
不过在此事她以赵氏为借口,姨奶奶听了也就不能过多追究了。
在顾月池跟姨奶奶说话的档口,赵家门外好似炸了锅似的一阵骚动。有些不解的望了过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形瘦长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的走了进来。
“潘兴家,你来作甚?”噌的一声从灵堂里蹿出,赵朔可说是一脸狰狞的挡在了灵堂门外。
紧跟其后,赵瑾和赵家老老小小皆都站在赵朔身后,只见他们个个面色不善,一副群情激奋的样子。
自赵朔喊出对方名讳的时候,顾月池便知那人是谁了。
潘兴家
知道了他的身份,便不难了解为何赵家众人对他如此不善了。吏部尚书的小儿子,也就是设局yin*赵朔输的倾家荡产的幕后之人。
潘兴家笑笑,尖声道:“赵老哥不必如此紧张,你伤了我府上三个护院,其中重伤的那个今儿一早还死了,我本是来拿你,不过想着死者为大,且让你给你爹出殡过后再说。”
仔细说起来,潘兴家长得不丑,但他说话的时候格外轻浮,使得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庞,顿时变得市侩许多。
今日顾月池过府之后,赵朔一直待在灵堂内不曾出来,即使从里往外看,每每看到顾月池时,他也是低头一躲,看他这副样子,顾月池猜测赵瑾早已跟他议过事情利弊了。不过到底是读书人,此时明显被潘兴家的话吓到了,赵朔脸如菜色,顿时没了刚才的底气。“他……死了?”
府里的护院死了,可潘兴家却还在笑着,似是谈论天气一般随意:“今儿一早才死的。”
“这……”往后退了一步,赵朔脚下一软,险些跌倒下去,幸有赵朔在后撑着。
见赵朔一脸灰败相,潘兴家明显得意起来,只见他蹙眉四下打量了下还算宽敞的院落,故意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地契说道:“这院子不错,可惜就是书卷气重了些,等过阵子,我且把这里改成春香。”
“地契是你们骗走的,做不得数”实在是气不过,赵瑾冲上前去,吼道:“姓潘的,你别欺人太甚”
地契明摆着是赵朔赌输了的,赵瑾无权无势,抢不回来,但是赵家是书香门第,潘兴家说要把赵家老宅改成ji院香,这明显是在对赵家落井下石,大有侮辱之意。
丝毫不惧赵瑾的怒火,看到他反倒想到了自己的姑姑,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地契一甩,潘兴家讪笑道:“地契明明白白在谁手上,这院子就是谁的。此刻它在我手上就是我的,我乐意改成什么,就改成什么,你管得着吗?”低头想了下,他复又笑道:“日后若改成了春香,你大可过来多多光顾,我保证给你算的实惠些。”
“你――”
身为读书人,此刻赵瑾脸色气成了酱紫色,只见他额际青筋直蹦,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得意洋洋的笑着,潘兴家跟身边的随从笑说:“将这院子四周皆都挂上彩带,往里面摆上戏台,如此美景再加上几个如花似玉的花姐儿……啧啧”
“你――”
赵瑾刚要发作,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只纤纤玉手拽了下衣袖。
他们这是在欺赵家无人啊
自赵瑾身后走出,顾月池明眸中波光流转,语气淡漠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要给自己留个量儿,潘少爷还是莫要欺人太甚的好。”
看清顾月池的容貌,潘兴家明显一怔,紧接着他双眼发亮,不怀好意的道:“果然是好地方,没想着赵家居然还有如此美人儿……”
手心向上,他十分轻薄的上前想要抚触顾月池尖削白皙的下巴。
“瞎了你的狗眼”一声厉喝,只见姨奶奶从众人中站出身来,声若洪钟:“你可知我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乃是十一皇子的准皇妃,当今皇上未来的儿媳妇儿?不管你是吏部尚书的孙子还是儿子,胆敢轻薄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我顾家定饶不了你”
不管心里多么不喜欢姨奶奶,此时此刻,顾月池不得不承认,这位镇国将军府的姨奶奶还是很有范儿的。
似是摸到什么烫手山芋一般,潘兴家瑟缩了下脖子,一下子把手收了回来。
顾家大小姐顾月池
过去的她或许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经前阵子被平阳候小侯爷劫持一事,现下她在京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世人皆知,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美则美矣,却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也。
眼神有些怪怪的,潘兴家冷道:“赵朔身负命案,待到赵家老爷子入土之后,我便要带走。”
“就不知吏部尚书府的公子何时到刑部当差的?你也说要待到我外公入土,此刻他入土了吗?”眼神依旧淡淡的,顾月池对潘兴家冷道:“在我外公尚未入土之前收起你的污言秽语,倘若再让我听得一句,有你好看”
似是被顾月池镇住了,潘兴家皱了下眉,便有些不服气的喃喃道:“你家奶奶明明答应我爷爷顾家不会插手此事的”
今日更新到,弱弱问一句,就米有粉红咩?果真是鸭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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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叫花子出场
第一百一十三章叫花子出场
潘兴家说话的声音虽小,却一点儿都不放妨碍顾月池听进耳里,面色募然一沉,她蹙眉冷问:“把你适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我也不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吏部尚书府也不是吃素的,老尚书在朝中任职多年,人脉甚广,加之眼下宫中潘贵人怀有龙裔,正得圣宠,潘兴家这阵子在京城里可是横着走的。眼下顾月池对他冷眼质问,倒让他心中甚为不忿:“今日之事我爷爷明明白白得了顾家老夫人的话,她说你们顾家保证不会插手此事”
横着走惯了,潘兴家何曾被人如此冷对?若不是顾及到十一皇子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而顾月池又是十一皇子的人,他此刻早就不客气了。
瞥了眼边上脸色阴晴不定的姨奶奶,顾月池不禁冷笑一声:“简直胡言乱语”
有老夫人叮嘱在前,潘兴家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她信了。不过即便是信了,当着赵家人的面说出此后,潘兴家说的也只能是假话
潘兴家一听,声音立马高了几调,只见他指着姨奶奶道:“当时谈事儿的时候,她可是也在场的。”
“休得胡言”当即矢口否认,姨奶奶环视四周众人,大声说道:“镇国将军府与顾家乃是姻亲,所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赵家有难我镇国将军府自当身先士卒。”说话之际她转身看了眼赵朔:“就如舅老爷一般,在他身陷囹圄之时,自当镇国将军府出手相救。”
姨奶奶在说这话的时候,顾月池一直在静静听着,在倾听之时她心中不禁暗叹这位姨奶奶果然不是简单人物,乃是睁眼说瞎话的能手。顾月池不禁在心中冷嘲:赵朔果真是镇国将军府救得吗?
不过眼下看来老夫人和姨奶奶是一定要将这个功劳记在自己头上了。不过这也无妨,反正她也在乎。
或许是实在被姨奶奶说话的气势所震慑,潘兴家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梗着脖颈言道:“就算顾家要插手此事我也不怕,我手里有刑部批文,赵朔他生生打死了人,待会出殡过后,我定要将他押解而去”
顾月池挑眉:“那你也得出了殡。”
自讨了没趣,知多说无益,潘兴家对身后带来的人一甩手,众人皆都靠边站着,静等着赵老爷子出殡。
云淡风轻的瞥了潘兴家一眼,顾月池转身没入赵朔身后,肃然站在赵瑾身侧。
虽姨奶奶极力否认老夫人跟吏部尚书府早已达成共识一事,不过任在场的谁都知晓,此话绝计不是空穴来风。在赵瑾看来,倘若老夫人发了话,顾月池身为孙女便没有在帮赵家的可能,赵瑾眼中尽是忧色。
“月池”实在忍不住,他轻喊顾月池一声。
仿佛并未听到赵瑾的喊声一般,并未回头,顾月池以只有她和赵瑾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谨舅舅若是信我,把心搁在肚子里即可。”
顾月池都这么说了,赵瑾也就不便再问,只得让人将赵朔拉到灵堂内,唤了赵家的老管家张罗着赵老爷子大殓的之事。
不多时,棺木入院。
赵老爷子的棺木以柏木制成,外涂黄色,棺木外有彩绘成图百寿,棺木前头正面绘云纹莲台。悉悉索索脚步声传来,只见几个婆子手拿灰、五色绸、线、五谷等放入棺内,紧接着再放上七枚铜钱、七块生铁,铺上金箔纸剪成的钱状物七张,然后铺上了褥子。
又过了一会儿,午时到了,只见管事的喊了一声,便见有几个年轻人从灵堂出来,手里互撑开一张黑布,将灵堂和棺木之间的顶上遮住。就在此时,哭声顿起,在一片哭声之中,众人抬着一身寿衣着身的赵老爷子自灵堂而出。在知礼人的引领下众人走黑布下,先落脚,后入头将赵老爷子殓入棺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亲属最后的检视顾月池并未上前,她觉得自己和赵老爷子虽未谋面,不见其容,倒更为心安些。
入殓之后便只等三刻时出殡了,在这段时间潘兴家和刑部来人显得倒也安分,并未再上前去寻赵家的晦气。~
大约三刻时,雨渐渐停了下来,待到三刻正时,赵朔摔砸了盆罐之后,外面唢呐声响起,一众人等这才抬着灵柩出了赵家大门。赵朔和赵瑾兄弟等人依着风俗带赵家一众老小皆都走在棺前哭丧,顾月池并未上前,等灵柩出了府,她也就跟着上了马车,紧跟出殡的队伍往坟场赶去。
长乐公主一直是在马车里等着的,见顾月池上车,她连忙问道:“是不是吏部尚书的人来闹事了?”适才潘兴家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样子,她可是看在眼里的,此刻她已然准备好出场收拾他们了。
顾月池摇摇头:“外公还未入土,他们暂时不会带走舅舅。”
叫花子说会想办法解除赵家之危,可到这会儿了都没出来冒个泡,也不知死哪儿去了。长乐公主单纯是出了名的,若今次她出面保了赵朔,虽用不得顾振涛出面,但到时在皇后跟前必然会有人说顾月池的不是。让长乐公主出面阻止刑部带人,这是下下之策,如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万万不会用的。
轻轻点头,长乐公主道:“何时顶不住了,姐姐记得叫我。”
“嗯”顾月池轻轻点头。
外面丧炮阵阵,为使马儿不受惊吓,车夫死死拽着缰绳,使得马车速度极为缓慢。但慢着慢着,顾月池好像觉得马车停了下来。掀起车帘,顾月池还没来得及问,便从外面突然钻进人来。
“大胆”
从未遇过如此阵仗,长乐公主先是一声呵斥,抬手便对着来人一巴掌,那动作俐落的,简直就没法比喻了。
“哎呦这又是哪里的小祖宗哦”捂着被打的生疼的半张脸,叫花子纠结着眉头,看着长乐公主毫无惧意的嘀咕着:“看着挺水灵一小辣椒,怎地出手如此狠辣?”
“谁让你突然上来,连招呼都不带打的?”轻拍长乐公主的手背让她安心,顾月池有些忍俊不禁的白了叫花子一眼。
叫花子意有所指的瞅了眼长乐公主哀嚎道:“我以为车里只有你一个人在,谁知道里面还有别人。”
听叫花子的话便是他跟顾月池关系不匪,但却不知他俩是何关系,长乐公主眼里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就是上次救我的人。”只说了这么一句,顾月池转而问着叫花子:“可找着证据了?”
叫花子摇头:“没地。”
顾月池蹙眉。
“潘家把参与过此事的人都给藏了去,上哪里找证据?”见她蹙眉,叫花子放下捂着脸的手,道:“即便没证据,我也会把事情解决好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眉头蹙的更深了些,顾月池很好奇叫花子到底要怎么把事情解决好。
赵朔送殡到哪里,潘兴家和刑部的人便跟到哪里,自马车里往外瞧着走在马车前面的潘兴家,叫花子咧开了嘴,呲牙道:“人家出殡他们来找茬,这小子也不嫌晦气。”
顾月池不屑笑笑:“他要是觉得晦气就不来了。”
“有人生没人养”低骂一声,叫花子转身看向马车里的长乐公主,顿时兴趣陡生:“这小娃儿长的真俊儿”
这家伙还真是不知死活
十分不淑女的暗暗又翻了翻白眼,顾月池不得不对他立眉嗔道:“此乃长乐公主殿下”
倒抽一口冷气,叫花子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长乐公主今日穿着跟普通富家小姐并无两样,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此刻跟顾月池一起坐在马车里的居然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小公主
叫花子对顾月池有恩,合着适才叫花子又挨了自己一巴掌,看他这副样子,长乐公主非但没治的亵渎之罪,反倒乐了起来:“你是月池姐姐的救命恩人,本宫这会儿又是微服私访,且饶你这次好了。”
叫花子一听更乐了,只见他以手比人,在手掌上双指弯曲,并喊道:“草民跪谢公主”
“哈哈免了免了”
这回长乐公主是真的被逗乐了。
赵家祖坟在城南四五里处,出殡队伍出了京城之后并未走多长时间便到了坟茔处,风俗旧礼一样不差,依着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赵老爷子在孝子贤孙们的啼哭声中下葬了。
身为外姓孙女儿,赵老爷子下葬之时顾月池并未下车,只是在马车里静静的坐着,待到殡礼结束,赵老爷子入土为安,她细想了下,决定亲自下车去再会会潘兴家。
“你坐着,让我叫花子出场”抬手拦下顾月池,还没等她说话就见叫花子将叼在嘴里的草屑一扔,弯着身子下了马车。
坐着没动,顾月池倒想看看叫花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解了此事。
新坟起,儿孙啼。
将手里的招魂幡在坟头儿烧过,赵朔深吸口气,转身面对早已围在他身后的潘兴家等人。
“老爷”
双眼红肿,王氏无比担心的扯着赵朔宽大的袖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拿人”潘兴家得意的笑笑,对刑部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便要上前去将赵朔押走。
“慢着”轻轻出声,叫花子从一众人中缓步向赵朔和潘兴家所在之处走去。“此人拿不得”
“谁说拿不得?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看到叫花子从人群中走出,潘兴家原本叫嚣的表情一怔,如同哑了一般居然失声了。
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叫花子在潘兴家和赵朔中间站定:“我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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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料之外
第一百一十四章意料之外
外面情形如何,顾月池和长乐公主一直在马车里看着,在看清潘兴家见到叫花子的反应时,她多少有些吃惊。~
适才潘兴家目中无人的样子历历在目,连她这个将军府的嫡女他都想不给面子,却为何独独在见到叫花子后像吃了哑药一般,一时间没了声响?
这人是谁?
周围众人都不知叫花子是何来历,只见潘兴家张了张嘴,喉结轻动,有些艰难的喊道:“小……小叔公”
此称呼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叫花子长相清秀,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此刻身着镇国将军府的平常家丁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就是这个普通的人,居然被潘兴家称呼为小叔公
小叔公?那不就是爷爷辈儿?
这大大出乎众人预料,自然也不在顾月池的预料之中。
潘――安
初时听叫花子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月池以为他是随口胡诌了个名字,眼下看来这个名字十有**就是他在这一世所用的名讳。
可是此刻顾月池又觉得迷惑了。
人家潘安既是称他做小叔公,而且还如此忌惮,合着他该是老尚书的胞弟才对。要知道吏部尚书府乃世代官宦人家,有个比儿子还小的兄弟算不得什么,不过顾月池好奇的是叫花子既有这么好的出身,他何以会沦落在外当了那么多年的乞丐?
回想起初视叫花子时他的落魄样,顾月池笃定,他在吏部尚书府里,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人家出殡你来找晦气,这都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情吗?你还真是有出息”冷哼着上前,叫花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昂首挺胸的指着潘兴家的鼻子骂到:“潘家里的圣贤书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叫花子骂的话有够难听,对于这些谩骂,潘兴家恍如未闻,此刻的他似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直愣愣的看着叫花子半晌无语。
在场所有人都在嘀咕,适才牛气哄哄的潘兴家哪里去了?
“不说话还是没话说?”横眉竖目,叫花子双臂交握胸前。
“不是”总算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潘兴家对叫花子指着赵朔急嚷道:“这赵朔打死人在前,孙儿只是过来缉拿于他。”他对身边刑部的人使了个眼色:“您不信问问他们”
叫花子看都不带看的瞥了眼刑部的衙役,又对潘兴家质问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在刑部当差了?”
“我……侄孙儿……”潘兴家干笑两声,“侄孙儿只是过来帮忙”
“眉梢一挑,叫花子问道:“帮忙?”
潘兴家连忙点头:“小叔公不信可以问这些衙役。”
“我不问他们只问你”斩钉截铁的回了潘兴家这么一句,叫花子三两步上前抬手给了潘兴家一个爆栗,怒道:“我问你,是谁找人yin*赵朔到赌场去赌的?是谁设局骗走人家那么多田地财产?”问到最后爆栗换成了大嘴巴子,叫花子怒气冲冲的连抽了潘兴家两巴掌。“我们家是书香门第,谁教你做赌场这等害人买卖的?”
书香门第出身的人会如此打人?
众人听他这么说,皆都一脸不认同。
叫花子的手劲儿不小,打的潘兴家抱头噔噔后退,眼泪都快下来了:“小叔公手下留情,疼疼”
浓眉蹙起,叫花子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掌,“感情你也知道疼”
他此言一出,虽赵老爷子刚刚下葬,场合不太对,周围一众围观的人还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之中多数都跟赵家沾亲带故有些关系,皆都看不惯吏部尚书府欺负人的做法。可人家有权有势,过去他们是没办法,面对潘兴家的侮辱和挑衅,只得隐忍下来,这会儿叫花子接连给了潘兴家**掌,也算给他们解气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除了他们,连刑部来人都笑了。
合着他们是跟着潘兴家来缉拿赵朔的,不过却早已对潘兴家的目中无人而暗恼。此时叫花子这么一出来,完全他们的计划打乱了,按理说对方上来就恣意伤人他们不该坐视不理,但潘兴家口口声声喊着人家小叔公,这就表明是家务事,人家长辈教训小辈,他们想插手都插不上。
“小叔公”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潘兴家哭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替姑姑报仇。”
闻言,赵瑾肩膀一颤,手掌倏地握紧。
“你是欺我当年年幼,不知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吗?”抬手又要再打,见潘兴家瑟缩了下身子,叫花子摊手道:“东西拿来”
潘兴家一愣:“什么东西?”
叫花瞪大双眼:“房契啊刚刚你不是还在显摆么?”
踌躇了一下子,潘兴家不依道:“那是我们潘家的东西。”
嫌恶的撇了撇嘴,叫花子道:“是不是我们潘家的东西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小子又想挨揍不是?”
“在这里”见叫花子再次抬起手来,潘兴家胆怯的从袖袋里取出赵家老宅的房契。
不是他不反抗,实在是对上他这个小叔公,就像秀才遇上兵。缉拿赵朔一事枉他们家算计了那么久,原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成想到关键时候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
“哼”怒哼一声,叫花子将房地拿在手里,一倒手就给扔给了赵瑾。
他没有给赵朔而是给了赵瑾,这让在边上站着的赵朔不禁微微蹙眉。
如果说赵朔只是皱眉,潘兴家在看到叫花子把房契扔给赵瑾之后,简直都快气疯了,只见他刚怪叫一声,就在叫花子的怒瞪视下噤了声。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叫花子对刑部的衙役道:“事情有所误会,赵朔伤人之事另有隐情,待过了赵家老爷子的头七,我自会带他到衙门说明情况。”
叫花子出去这几日可不是玩的,虽说没找到什么实质的证据,不过却也知道被赵朔打伤的人并没真的如潘兴家所说一命呜呼了。此事其实算不得大事,只是吏部尚书府压下来要赵朔入狱,刑部的人又吃了好处,这才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这……”
几个衙役互相望了望,皆都做不得主,只能看向潘兴家。
“兴家”沉声喊了潘兴家,叫花子道:“你说”
龇牙咧嘴的抚了抚自己疼的厉害的嘴口,心有余悸的看了叫花子一眼,只得黑着一张脸道:“此事出在潘家,自然听我小叔公的。”
一听这话,刑部众人忙点点头,皆都不愿再趟浑水。
待一众衙役离去之后,潘兴家也蔫不溜的被叫花子撵走了。
事情不算圆满解决,却也解了暂时至之危险。
转身看着身后对自己投来感激目光的赵瑾和赵朔等人,不等他们道谢,叫花子先道:“莫要谢我,此事我是跟顾小姐保证过会解决的。”
众人皆都望向顾月池所在的马车,此刻她正从车窗探头出来,只见她面容沉静,淡淡的道:“先回赵府”
见顾月池看向自己,叫花子笑笑,大跨步的直奔马车而去。
十分滑稽的是他刚一开车门,只来得急弯下身来,还没钻进车内别被人给从里面踹了下来。
哎呦一声,揉了揉跟大地刚刚亲密接触过的屁股,叫花子刚要谩骂出声,却见有人从里面拿折扇挑起车帘,正一脸好笑的窥着自己。
“十……”
“嘘”
那人是个熟人,他自然认得,不是凌潇潇还能是谁?
一个愣神儿他刚想叫出对方的名字,就见凌潇潇用食指比在唇间,示意他闭嘴。
见他定下心神,凌潇潇扇着扇子道:“天气闷热,小月月身子不好,马车里人太多不好。”人畜无害的笑笑,见赵家的人皆都开始返程,他放下车帘对车夫道:“回赵府。”
“我可是大大的功臣,这就是你们对待功臣的方式吗?”待马车驶离原地,叫花子这才嚷嚷着不公平。
实在是他刚刚解了赵家之危,赵瑾见他如此,便给他单独腾了马车,载他一起回去。
马车里,长乐公主正围着凌潇潇左一句十一哥哥,又一句十一哥哥叫的欢。与凌潇潇对坐,顾月池面沉如水,只是安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多日不见的男子。
不知是不是身穿黑衣的缘故,他……清瘦了不少。
低头刮了下长乐公主的小俏鼻,凌潇潇抬头对上顾月池端详的目光,眸中太笑,与以往并无不同:“多日不见,小月月可是想我了,这才看的如痴如醉?”
“呕――”
听他此言,顾月池眉头一皱,弯下身便佯装干呕起来。
自上次谈话过后凌潇潇便不知所踪,顾月池不是不惦记他,而是确实寻不到他,适才他突然进到马车里着实让顾月池惊讶不已。上次谈话之时他走的那般落寂,她以为再相见两者会无比尴尬,却没想到他入以往那般潇洒不羁,似是根本就没受到影响。
见顾月池如此夸张模样,长乐公主乐不可支。
顺了顺心气儿,总算直起身子,顾月池看着凌潇潇问道:“你怎会知道我们在此?”
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顾月池,凌潇潇藉此稍解过去那些时日的相思之苦:“我在外便接到了外公过世的消息,本想着到坟前祭拜的……”话尽于此,凌潇潇眼中神情莫测。“吏部尚书府,这一切都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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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切还没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切还没完
一切还没完?
眉梢轻抬,顾月池若有所思的盯着凌潇潇瞧着。
对顾月池笑笑,看了眼身边的长乐公主,凌潇潇十分懒散的靠坐在车厢里,轻声说道:“无关乎赵家对我如何,也不管是不是亲生,赵老爷子都是我名誉上的外公,就算母妃死了,因有我在,我的外公过世,礼部自当会通报于上,不管怎样宫中都会有所反应。”
顾月池似乎明白凌潇潇要说的是什么了。
低眉顺目的思忖片刻,她低眉说道:“你的意思是吏部尚书府买通了礼部?”
邪气一笑,凌潇潇反问道:“外公过世后你可见宫里有反应?”
闻言,顾月池不禁一哂。
这吏部尚书府为了让赵家永无翻身之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抬眼睨着凌潇潇,顾月池不禁好奇的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做该做的事”长乐公主虽小,不过到底在宫中长大,此事也深知其中轻重:“初时我只道是姐姐找我帮忙未曾细想,这会儿想来殁的这人是玉妃娘娘的父亲,玉妃娘娘薨殁多年,但还有十一哥哥在,但若礼部瞒报的话,也就等于否了玉妃娘娘和十一哥哥的身份。”
顾月池双眸微眯。
她一直在想着怎么救出赵朔,却从未细想过此事,根本就没有往这上面寻思过。
不过她想不到,不代表别人想不到,吏部尚书府和礼部不可能不知其中轻重。明明凌潇潇的皇子身份尚在,他们却否了他和玉妃的身份,他们或许念着凌潇潇常年在边关不理朝事也不受重视,这才心存侥幸如此而为之。但他们忘了,世事无常,这次他们算踢到铁板了。
不过回头细想一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手段自是了得,此事事关她的亲妹的身后名,她难道真的不知吗?
看着凌潇潇懒散却时而精光一闪的眸子,她忽然有种大胆的猜测。~
皇后娘娘根本就知道此事,她是故意不过问,就等着凌潇潇自己给自己出头。如此一来他既可将吏部尚书府和礼部内的毒瘤拔除从而立一大功,又可向世人昭示十一皇子的存在感。
此乃一举两得
仔细想想,顾月池除了感叹,也深深的下定了一个决心
别人早已想到的事情,她却迟迟不悟,看样子比之宫廷,她的确更适合生活于山水之间。
经过一夜雨水的浸湿,雨后京城内的石板路湿漉漉的却透着光亮。马车抵达赵家之后,长乐公主依旧留在马车上,而凌潇潇则陪同顾月池一同进了赵家大院。
过去几年间,赵家从未与凌潇潇有过交际,加之他一直常在边关,故赵家之人并未认出他来。此刻他跟着顾月池一并进入赵家,他的身份只是望江的老板――凌公子
赵家的老管家在外面带人善后,赵朔、赵瑾等一众家主皆都进到赵家大前堂内,顾月池跟凌潇潇进来的晚,辅一见顾月池和凌潇潇同时进来,赵瑾忙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水起身相迎。少有的几个丫头在来回忙碌着,直到各个主子跟前都有了清凉茶水,她们这才退到一边
在堂尾处坐下,顾月池见王氏怀里的小娃儿面色萎靡,便问王氏孩子可是病了。王氏看了看说许是饿了许久的缘故。让王氏先带着孩子去进些米水,顾月池未在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水浅啜着。
厅堂里没人说话,显得有些沉闷,半晌后,赵瑾轻咳一声,对凌潇潇点点头,他一脸感激的看向顾月池:“今日之事我该谢你。”
面色沉静的看着赵瑾,顾月池道:“其实我今日倒没做什么事情。”顿了顿,她瞥了眼赵朔:“不管用什么方法,事情解决了就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赵瑾略微颔首,似是想起什么,他哦了一声,从身上将赵宅的房契拿了出来。“你看这个……”这个是叫花子扔给他的,合着是赵家的东西该物归原主才对,不过这房契早被赵朔输掉了,如今失而复得全都是顾月池的功劳。可他心想着有必要询问下顾月池的意思。
“这是赵家的东西,自然要归我赵家所有。”不等顾月池出声,赵朔起身便要从赵瑾手上接过房契。
幻影一晃而过,凌潇潇探手而回,手上多了那张赵朔想要拿走的房契。
赵朔伸手落了空,脸色倏地一变,对凌潇潇怒目相向:“凌公子,这里是赵家,不是你的望江,你手里拿着的东西是我赵家的东西。”
“赵家的东西?”随意甩了两下,凌潇潇低头看着手里的房契,不疼不痒的道:“赵家的房契不是让你给输了?”
微微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赵朔仍旧候着脸皮道:“适才潘兴家的叔公不是把它还给我们赵家了么?”
“他是给了谨舅舅,而不是还给赵家。”声音低沉,顾月池适时出声。
“你这话何意?”赵朔先是一怔,后又回头问着顾月池:“我是赵家嫡子,难道这赵家老宅不该由我继承?”
“赵家老宅是该由你继承,可你却偏偏把老宅输了。”抬眼无畏的与赵朔对视,顾月池缓道:“今日起这赵家老宅的房契我会交由谨舅舅保管。”
赵家分家后大部分田产都归赵朔所有,但由于他嗜赌成性,早已把田产输的七七八八。他所能看到的眼下最值钱的莫过于这栋老宅,可此刻顾月池却说要交由赵瑾……
那不就代表他从今往后一无所有?
赵朔一下子有些慌神儿了:“他乃庶出,我可是你的嫡亲舅舅。”
赵朔此话一出,赵朔顿时有些尴尬的将头侧向一边。
“我没说你不是我嫡亲舅舅。”顾月池语气平淡,“不管房契在谁的手里,你依然可以在赵家老宅里住下去。靠山山倒,没了靠山之后朔舅舅你又该怎么活呢?如今外公殁了,你也该自食其力了。”
“你……”
直接跳脚起来,赵朔眼看着就要发作。
“老爷”急忙喊了一声,王氏和柳氏分别上前扯住他的一只手臂,将他硬是压制了下来。
王氏戚然,低声蹙眉在赵朔耳边嗔道:“时至今日,老爷还是看不清形势吗?”
被一个晚辈教训说让自己自食其力,赵朔如何能忍?但是当他听了王氏的嗔怪,又见顾月池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立时便泄了气一般瘫软下来。
他知道,自己打死人的事情还没了,此时得罪顾月池并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我身为小辈本不该多言,奈何舅舅实在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之书。过去如何你荒唐且不去说,现如今外公殁了,赵家嫡系一脉没了倚仗,你当该想想自己该如何自处。你已过了而立之年,老已老矣,该养,下面还有几个小的要嗷嗷待哺,若我是你即便是到街上习字卖字,若能糊口,也定然做得。”轻轻一叹,低眉看了赵朔一眼,顾月池自凌潇潇手里拿来房契,走到赵瑾身前一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赵家老宅的房契我暂时交由谨舅舅保管。”
顾月池说的是暂时,赵瑾听的明白,郑重点点头,他接过顾月池手里的房契,道:“我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会心浅笑,顾月池看了眼赵朔,有意对赵瑾说道:“我依稀记得当初为救朔舅舅你对我下跪那一幕,现如今虽事情还不算圆满解决,不过日后赵家却也不会再有麻烦上门,你们安心度日。”
顾月池都这么说了,赵瑾自然知道赵朔已然无忧,十分感激的点了点头,他道:“待父亲过了尽七,我定会过府去探望莫珊妹子。”
回头看了眼赵朔,顾月池回他道:“顾家大门或许不会对任何人都打开,但对谨舅舅日后始终大开。”
将房契交给赵瑾之后念及外面马车上有长乐公主等着,顾月池并未在赵府多待,又与赵瑾交代几句,顾月池便跟凌潇潇一起离开赵府。
马车缓缓行驶在京城平坦的大道上,将顾月池送回镇国将军府后,凌潇潇并未久留,直接便带着长乐公主赶回皇宫。
第二日一早,顾月池刚刚用过早膳不多时,便见顾振涛下了早朝回府。一见顾月池,他便与她说了在今日早朝之上十一皇子上本参了礼部、吏部两部,细查之下,皇上发现两部多次弊端,一怒之下当场便拿下了两部尚书问罪。
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听了顾振涛的消息,顾月池并没表现的太过惊讶,只是依旧面色平常的又问了顾振涛一些详细的情况。
赵家的事情算是解决了,顾月池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待顾振涛离去后没多久,顾月池便过去书房准备习字打发时间,她才坐在桌前提起笔来,凌潇潇却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见他一副轻松模样,根本不像刚刚两个正三品尚书拉下马的样子,顾月池笑着问道:“这次可完了?”她脑海中清晰记得昨日在马车上凌潇潇说的那句一切还没完。
好整以暇的问着顾月池,凌潇潇斜靠桌前端起她的茶杯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他摇着扇子又摇了摇头。
秀眉蹙起,顾月池抬眼看向他,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倾倒众生的一小时,凌潇潇直盯着顾月池轻声说道:“吏部尚书府的事情完了,你我与之间的一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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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释然还是失落
第一百一十六章是释然还是失落
妖孽啊
本来长大就比女人还好看些,这会儿还故意那么笑着……
面对凌潇潇魅惑的一笑,顾月池嘴角微微噙笑,心中却暗呼妖孽。~
他都提到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了,顾月池自然清楚是何事。眼皮轻抬,将手上墨笔搁下,她整了整衣袖,面露严肃的等着凌潇潇继续往下说。
看着顾月池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凌潇潇微微苦笑:“不曾想从几时开始,小月月开始害怕与我共处一室。”
听凌潇潇的话是嫌她太过严肃,不过谈及两人之间的亲事,她该严肃才对,此刻她只是严肃,何曾害怕过?
凌潇潇一直对着自己苦笑也不是办法,挑了挑眉,顾月池身子一松,歪在椅子上静等着他开口谈他们之间的未完之事。
瞧着她这模样不禁暗自笑笑,双臂一撑跃于书桌上,背对顾月池,他忽的变得如顾月池方才一般严肃:“上次我离开时你曾与我说过,若我遇到心仪之人你愿让出十一皇妃之位?”
瞬时坐直了身子,顾月池点头。
凌潇潇轻笑,叹道:“这回你不想让也得让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底一纠,顾月池脱口便问:“你遇到了心仪女子?”
“沈慕雪”说出一个顾月池十分陌生的名字,凌潇潇双眼含笑:“皇商沈世海家的庶女”
“庶女?”好看的眉形微皱,顾月池有些担心:“既是皇商家户,就算是嫡女也不见能容于皇后娘娘驾前。”
据他上次离去将近月余,她清楚记得那时候他离去的背影是何等落寂,却没成想,再相见,他居然有了心仪女子。这本是再好不过的好事,不过以凌潇潇的身份,他的皇妃势必要是嫡女身份才配,若对方只是皇商家的女儿,即便是嫡女,身份地位也着实差些,更何况还是个庶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见倾人心……慕雪是不同的。”
凌潇潇说话的时候神情向往,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让顾月池不禁微微一愣。
凌潇潇在外漂泊多年,见过的美人自然数不胜数,她想像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他一见倾心,且回想起来还余味悠然。
回头睨了顾月池一眼,见顾月池微微愣着,凌潇潇意味深长的道:“以后会怎样谁又能说的清呢?”
听凌潇潇亲昵又自然的说出慕雪二字,顾月池小嘴努了努,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却终究把要说的话悉数都咽了回去。
轻轻松松跳下书桌,十分潇洒的对顾月池笑笑,凌潇潇与她隔桌桌相望:“许是小时候的那种青梅竹马的感觉尚存,自今次回京城之前我便打着要娶你的主意,不过如今你可能要失望了。”
凌潇潇的话说到一半,整的顾月池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见他捋着鬓角的黑发,傲然笑着:“表兄我已名草有主,小月月这下可以安心去寻自己的良人了。”
听到他说这话,顾月池合着是该笑的,可她脸上无论如何都挤不出一丝笑容。
“妹妹,走你自己想走的路”探身向前,凌潇潇笑着伸手捏住顾月池的脸颊,第一次,顾月池没有躲开,也没有挥掉他的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任他捏着自己的脸玩儿。
“哎呦……”挑眉笑着,凌潇潇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揉捏着顾月池的脸,心中满是怜爱,他终是把她的脸挤成了包子形。
终是被揉的有些喘不过气来,顾月池站起身来伸手拿开他的两只大手,蹙眉嗔怪道:“揉揉就好,何来的一直揉?你以为这是膳房的面团啊?”
感觉脸颊有些泛酸,顾月池轻揉了下自己的脸庞,“下次再敢跟我随随便便动手,合着我揪住你耳朵不放。”
“我好怕呦”抿嘴一笑,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凌潇潇似是长长舒了口气,“原来只要你我之间没有婚约在,便不会再有拘束之感。”
“谁知道呢”顾月池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虽说凌潇潇有了意中之人,但到底对方身份此时还不宜公开,他与顾月池商议的是现下他们各爱各的,暂时先不与皇后娘娘过话,等到时机成熟,再跟长辈们掀牌。
凌潇潇走后许久,顾月池的心绪都未曾完全归于平静。
过去凌潇潇对他的好,是出自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她自己最是明白,她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而是实在想不出凌潇潇口中让他一见倾心的沈慕雪到底生的如何。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真正俘获凌潇潇的心呢?
心中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此刻时刻顾月池自己都有些迷惑了,那种感觉不是她以为的轻松释然,却更像一种莫名的失落。至于到底是释然还是失落,顾月池自己也说不清。
“这种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明眸渐渐迷离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顾月池不禁支起下巴发起呆来。
赵氏不再阻止自己去找弈天,凌潇潇也找到了心仪之人,合着心中的疙瘩一个个就这么解开了,事情之顺利,让顾月池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纠结了那么久,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吗?
不知不觉中时光流逝,大约到晌午时分,秋玲备好午膳,便过来叫她,却见她依旧安静的坐在桌前。缓步上前,低头看着说桌上洁白如依的宣纸,秋玲满脸好奇。“小姐不是在习字?”
抬眼看着秋玲,顾月池轻道:“本是要习字的,这会儿却想起事情来了。”
秋玲笑笑,着手收拾起桌上的宣纸。“适才聚福堂来人说濮阳别院老夫人刚传了信儿来,说时近七月,等到晚几日立秋后天气凉些了再回。”
顾月池抬头问道:“传话的人可说娘的小病如何了?”
“濮阳那边四面环山,天气比这里差不知多少,说是夫人到了那边便能进食,虽才几日过了,面色倒好了很多。”将摞好的宣纸归置到一边,秋玲回话道。
顾月池点点头,赵家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既是赵氏无恙,她也就放下心来了。微微思量片刻,她并未急着跟秋玲一并去用膳,而是试探性的问道:“过去你在三房当差,伺候瑶妹妹的时候可听她议过京城的名门淑媛?”
依着顾月瑶凌空剔透的交际手腕,按理说该有不少的名门淑媛来回走动,可奇怪的是这阵子自她出琴瑟阁后,她从未见过一位到访的女客。
不知顾月池为何想起问这个,秋玲仔细想了想,有些含糊的回道:“稍早前奴婢在二小姐房里伺候的时候她也是有外府淑媛过府的,许是现下去三房少了,倒是没再见过。”
顾月池寻思着秋玲话里的没见过该是赵氏出佛堂之后,镇国将军府的事情经常与之往来的外府多少得有些耳闻,赵氏出佛堂之后重新当家,顾月瑶再也没有堪比嫡女的待遇,如此一来她自己出门少了,那些外府的名门淑媛自然跟她走动的也就少了。
看顾月池一脸沉思,秋玲道:“午膳备好了,小姐是现下去用还是过会儿?”
“还真有些饿了呢。”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顾月池这才自书桌前起身,准备到自己屋里用膳。
今日的天气延续了昨日的阴霾,不算太热,倒让人觉得闷了。出了书房,与秋玲主仆二人相偕走在平缓的鹅卵石小路上,顾月池侧身问秋玲:“你可听说过沈世海这个名字?”
微微顿了顿脚步,不知自家主子为何没头没脑的的有这么一问,秋玲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月池:“沈世海乃是京城最大的皇商,他只做宫里的买卖。”
人家既然是京城最大的皇上,合着秋玲知道也不奇怪。
“那……”回头睨了秋玲一眼,顾月池继续往前走:“沈慕雪这个名字你可也听说过?”
如果刚才秋玲是疑惑,那这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奇怪了。
“沈慕雪?”有些硬邦邦的摇了摇头,她嗫嚅道:“奴婢只听过沈慕华这个名字,只道是沈世海老爷的嫡长子,世人皆倒此子天资聪颖,且仪表堂堂,最重要的是他也很会做生意,是京城不少淑媛们属意的良人人选。”
沈慕华再如何风度翩翩,又与她何干?
原以为秋玲知道沈世海,对沈慕雪也该略知一二,却没想到这丫头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
回到自己屋里,顾月池看到偏厅膳桌上摆满的各色菜肴后便觉得索然无味。大致看了看今日的菜肴,见膳房炖了银耳莲子粥,她吩咐秋玲盛了少许。
不知为何,自书房回来后顾月池总觉得闷闷的,一碗银耳莲子粥下肚,她便再未多吃其他,只是吩咐撤了膳,便躺回到床榻上准备歇下。
刚躺下没多大一会儿,便见秋玲又从外面进来:“启禀小姐,潘安过来了,奴婢跟他说您已歇下,可他说有急事,必须要这会儿见您。”
顾月池缓缓睁开双眼,“他这会儿在哪儿?”
秋玲回道:“在门外候着。”
心中早已揣测出潘安这会儿过来的目的,顾月池并未起身,只是平静回道:“你跟他说,我此刻身子有恙刚刚歇下,有事儿且等过几日再来。”
“可……”有些踌躇的站在床前,秋玲道:“他说见不到小姐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顾月池微闭的双眼动了动:“那就让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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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就开始抢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这就开始抢了?
叫花子刚刚帮着赵家解决了潘家的事情,按理说顾月池该重谢于他,但凌潇潇的一句一切还没完,第二日便把吏部尚书下了大狱,这对叫花子而言便有了分卸磨杀驴味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此刻叫花子过来,无非是听到消息想给吏部尚书求情,她不是不见他,而是知道此时就算见他也帮不了他。
事实证明,叫花子的毅力是十分惊人的。
顾月池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有余,待她醒来之后一睁眼便见秋玲正有些左右为难的站在床前等着她醒来。在她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叫花子一直在外等着,自她睡着之后寸步未离。
顾月池对此也并无意外,轻叹口气,她欣然起身,吩咐秋玲让他进来说话。
叫花子进门之时,顾月池刚刚坐在桌前喝了碗水润喉。脸色不算太好看,没了以前的随意,叫花子看着她,三两步上前便问:“我刚刚才得了信儿,就不知此事你可提前知情?”
见叫花子这般模样,顾月池回道:“我只能跟你说,在昨日我外公下葬之前我并不知情。”
顾月池是老好人,总是可以隐忍别人不假,不过她不是傻子。这会儿别说她说的是事实,就算她提前知情也不能如是回答,倘若那样,到头来必定会与她的这个救命恩人心生隔阂。
叫花子眉头紧皱。
合着赵家之事确实是吏部尚书府做的过分了,可他已然将事情解决,却没成想今日一早潘家差人过来与他送信,说是他自家兄长被皇上下了大狱,且言明此事与十一皇子有关。
怔怔的坐在顾月池对面的位子上,叫花子寻思半晌,左右看了看:“十一皇子人呢?”今日在没得信儿前他还是见过凌潇潇的,那个时候那家伙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跟他寒暄几句……眼下看来,他表面功夫做得不错,也不是省油的灯。
凌潇潇来时是前晌儿,这会儿未时都过了,她也睡了一觉起来,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心下有些哭笑不得,顾月池看着叫花子:“即便是有亲事在前,大楚的风气却也没开放到男女可共处一室同榻而眠……”话说到这里,顾月池险些闪了自己的舌头,过去凌潇潇可是在她这里住过一宿的。暗暗咋了咋舌,她眉蹙八字:“我可是刚睡的起来,表兄怎会还在我屋里?”
“明明昨儿便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却仍旧不显山不露水的在背后戳我脊梁骨,此人够阴险,够狡诈”语气中忿忿难平,将凌潇潇编排了一番,叫花子一脸正色的看着顾月池:“赵家的事情已了,潘家的事情你需帮我。”
不太明白叫花子的意思,顾月池问道:“朔舅舅被刑部拘押我尚且无力相救,吏部尚书下狱那可是皇上的旨意,我如何能帮?”
灌了一大杯凉白开,叫花子道:“赵老爷子已入土为安,赵朔的牢狱之灾我过几日定然给他免得干干净净……”双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顾月池,叫花子表情凝重:“你是十一皇子心仪之人,你若成心帮我,就去找他求情,让他莫要再追究此事。”
凌潇潇这人虽表面上放荡不羁,但做起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叫花子心里明白,此事演变到如今地步,唯有顾月池可解。
闻言,顾月池却是摇头,语气中透着几分萧索:“你口中十一皇子的心仪之人另有她人。”
叫花子不禁皱眉。
顾月池露出一副爱莫能助模样,摇头苦叹:“今早我们兄妹才摊牌来着,他心仪的女子乃是皇商沈世海家的女儿沈慕雪,根本就不是我顾月池。”
“不该啊”暗暗想了想,心下对这个结果似是十分意外,叫花子难得郑重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帮我去求上一求。”
虽然对叫花子的过去不甚明了,不过过去叫花子救她是真,帮她解决赵朔一事也是什么都不图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单凭这些,她就该帮她一帮。
顾月池略一想,便点头应下。~不过她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我会照你所说的去做,不过头最后会落到哪一步,便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叫花子叹道:“尽人事听天命,虽今日潘家人让我寻你求情,但此事牵扯到皇室,只恐后面还有他人操控。我那老哥在朝为官几十载,勾心斗角看的多经的也不少,想必出赵家一事前他也该多少想到这一点才对。”
“仔细说起来潘老爷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吏部尚书做几十年不曾动职,与其说是功参造化,倒不如说他老人家手段了得。”对于叫花子的话,顾月池亦有同感。
伸手捏了捏眉心,回头见顾月池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瞧,叫花子又恢复了以往模样,又喝了口水,他十分随意的挠挠头,道:“想问什么你就问。”
抬眼多看叫花子两眼,她问出心中疑惑:“既是官宦人家,为何你却沦落街头以行乞为生?难道你与常人不同,有忍冻挨饿之恶趣味?”
白了顾月池一眼,叫花子大大咧咧的道:“你才有忍冻挨饿的恶趣味呢”
撇了撇嘴,顾月池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跟他抬杠。知他是不想现在说,顾月池也就不再徒劳多问,只说再见凌潇潇时会帮着潘家说些话,她便起身出门,准备到外面透透气。
大热的天气里没见太阳,倒显得湿濡濡的让人格外难受,说是到外面透透气,可外面的天气却一点都不凉爽,
带着秋玲走出屋子没多远,便见碧珠从赵氏院子里出来,抬眼见顾月池在不远处,碧珠面色怔了怔,踌躇片刻,便又向着她们主仆二人走来。
“奴婢见过小姐。”
碧珠低垂着脑袋上前,恭恭敬敬给顾月池行礼。
顾月池让她去送信,后又被赵氏逮着,再后来她又被调了回来……初时也许她不甚了解顾月池的心思,这几日赵氏不在,她静下心来想想便不难发现其中端倪。
看着碧珠低眉敛目的样子,顾月池想了想,后对秋玲摆了摆手:“你先回,让碧珠跟着便是。”
看了碧珠一眼,秋玲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是,便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子退了回去。
有些惊讶顾月池居然会留下自己,碧珠小嘴微翕,抬头看着顾月池的双眼里满是不解之色。
又多看了碧珠一眼,起步往大门处走着,顾月池轻声问道:“碧珠心中可有不解之事要问我?”
面对碧珠时,顾月池的心绪十分复杂。她算她的半个救命恩人,可惜的是不能为她所用。不过话说回来,她让碧珠送信是要赵氏将她调离自己身边,不过那封信没送出,赵氏却因此允许她出入禁苑,这也算意外收获了。
低眉顺眼的跟在顾月池身后,碧珠小声嗫嚅道:“小姐是主子,奴婢是下人,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奴婢不敢妄言。”
“是不敢妄言啊”合着她已然悟透了整件事情……如此喟叹一声,顾月池抬脚迈过琴瑟阁大门的门槛,向着四苑方向缓步而行:“你可知我为何不能见容你于身边?”
碧珠身子一颤,摇头道:“奴婢不知。”
脚步未停,望着不远处的河道,见倒柳徐徐,似是有了丝风,顾月池先笑了笑,却倏地面子一冷,转身看向碧珠:“只因我身边所能见容之人,只能是忠心为我之人,而碧珠的真心,我却不知是给了哪儿个堂里的哪儿个主子了。”
顾月池的话已然点的十分明白,碧珠再听不出就真的是傻子了。
只见她肩胛轻颤,紧接着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奴婢的忠心只能是给小姐的,决计给不得别人,也定没想过要害小姐。”
不管碧珠的忠心给了谁,最起码她真的如她所说一般没想过要害她,这从碧珠过去舍身救她便不难看出。
低头睨着碧珠有些闪烁的眸子,顾月池几不可见的笑笑,道:“府里有规矩,一个主子身边只能有一个大丫头,眼下娘屋里有束草,我这儿有秋玲,赶明儿我指着寻姨奶奶问问聚福堂缺不缺大丫头,就不知碧珠你是想要继续留在我屋里伺候,还是到奶奶身边去当差。”
心下一惊,抬眼望着顾月池,碧珠眸中泪意隐现,“奴婢……奴婢……”怔怔的吸了两口气,碧珠闭了闭眼:“奴婢愿意到聚福堂当差。”
得了碧珠的答复,顾月池满意的笑笑,“那你且先收拾妥了自儿个的东西,赶明儿过去便是。”
她此刻将一个主子身边只有一个大丫头的规矩出来,无非是告诉碧珠赵氏屋里的大丫头是束草,而她所承认自己屋子里的大丫头只是秋玲,既是她说了这话,若碧珠再想留在她屋子里伺候,便只有一条路可行,那便是降等
在镇国将军府里伺候多年,对丫头下人们来说,降等关系到自己在府里的身份地位和月钱,既是升上去了,谁都不会想着再降下来。
打发走了碧珠,顾月池便加快脚步想着自己的目的前行。
终于――
禁苑二字现于眼前。
“弈天,我来了”
仰头看着禁苑门前的这两个大字,顾月池嘴角含笑,脚步轻盈的便迈了进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在禁苑内居然多了位不速之客。
禁苑内,假山旁,青石之上对弈依旧。
不同的是此刻跟弈天对弈之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前不久刚刚与她宣战的顾月瑶
站在门前,遥望对弈两人时不时的低语交谈,顾月池心中冷哂:“这就开始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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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醋意大发
第一百一十八章醋意大发
顾月瑶生得上上之姿,更有上上之才智,可惜她心虽比天高,却生就庶女身。~不难想象若她是嫡女,一切便皆都顺风顺水,万费不着如此心机。
“姐姐的幸福可要仔细抓牢了”
“我要将姐姐的幸福一样一样都抢过来。”
……
我心中回想着那日顾月瑶对自己说过的话,立足禁苑门前,想起长乐公主曾跟她提及上次来禁苑是与顾月瑶同行,顾月池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却只是定睛注视着在跟弈天对弈的顾月瑶,脚下寸步未移。
合着顾月瑶是看出她对弈天是有情的,不过她心中好奇,皇后娘娘不是让顾月瑶亲近凌潇潇吗?却为何此刻她出现在禁苑之内?难道她只为了抢走她顾月池所在乎的,便放弃飞上枝头的机会,故意过来亲近弈天?
虽同样身为女子,顾月池却不得不承认――女人心海底针啊
远处林荫下,顾月瑶观棋过后与弈天说笑两句,刚拿了棋子要落下,却出于直觉的往门口处扫了一眼。她这一扫不要紧,自当看着了立在门前的顾月池。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月池的嘴角依旧微扬,不同的是在与顾月瑶对视之后,她嘴角微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或许是惯性使然,不管是对老夫人也好,姨奶奶也罢,或是三姨娘和四姨娘,更有甚者还有顾月瑶……总之对府里的这些人,顾月池从来都只是坚守自己的四字箴言,那便是不撄其锋
她此刻倒想看看,顾月瑶在见到她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姐姐”
出乎顾月池意料的,顾月瑶语气中尽是惊喜,只见她笑颜如花的瞧了弈天一眼,便放下棋子,提起裙摆便迎了上去。~
心下暗暗皱了皱眉,顾月池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过很快便又恢复正常。
记得她第一次见顾月瑶的时候,对顾月瑶的观感只有八个字,那便是玲珑剔透,内秀于心,但是到后来,她的怨毒,她的苦衷,她的狰狞……在将她的真面目一一看过之后,顾月池觉得今日的顾月瑶与上次与她相见时又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顾月瑶对她笑的时候,也许有几分假意,却也掺和着几分真心。但是今日不同,看着她手提裙摆如彩蝶一般迎了上来,而且还一脸笑意,顾月池的心头忽然又浮现出四个字,那便是――笑里藏刀
缓缓步上台阶,顾月瑶亲昵的伸手挽着顾月池纤细的手臂,与她亦步亦趋的走下台阶:“弈天总与我说姐姐时常过来,可最近这段时日我每日都在这院子里晃荡,今儿却还是第一次见着姐姐呢。”
自始至终,顾月池称呼弈天都为弈公子,甚少直呼其名。这会儿听顾月瑶倒说的顺口,顾月池心中滋味自是难辨。藏在宽袖里的双手微微攥紧,她好像没听到顾月瑶的话一般,蹙眉睨了眼对方挽着自己的手,见顾月瑶只是笑,却不松开,顾月池也就随了她。往前走了几步,抬眼对上弈天幽深的眸子,四目相对,顾月池抿嘴轻笑,对已然自青石上起身的弈天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似是并未太过在意顾月池的反应,顾月瑶说说笑笑,与她一起踱步到青石前。有意对弈天笑笑,顾月瑶低头看了眼青石上的棋局,并未坐下,只是俯下身来,拿着棋子落子。
一子落,大势得定,棋局终。
与顾月池跟弈天对弈时结果一出无二,弈天又输了。
“姐姐别看弈天箫吹的好,棋艺却亟待加强呢。”抬眼对弈天笑笑,顾月瑶拍了拍顾月池的手臂:“姐姐且先坐下等等”说完话,她便一溜烟的往弈天所居寝室的堂厅而去。
这阵子顾月池因赵家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没想着到被顾月瑶钻了空子,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感情对这里熟悉的很呢。
“坐”幽幽出声,打断顾月池的思绪,弈天率先坐回青石上,拿起一只小茶碗,给顾月池斟了杯茶。将茶水推至对面,弈天便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其神色专注,似是在观察棋局。
他的态度,令顾月池多少有些意外。
过去的弈天虽说言语不多,待人却十分温和,可今日她却真切的感觉到了疏远。
心似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顾月池轻步上前,坐在方才顾月瑶所坐的位子上。端起小茶碗,她轻啜了一口,抬眼想跟弈天搭话,却见他依旧低头不语,一时话都哽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
“自上次城门一别数日,我以为还有幸与月池小姐对弈,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令妹月瑶。”依旧没有抬头,弈天将拿在手里的茶碗转了转,又啜了一口。“自令妹口中得知月池小姐过得安好,我也便放下心来。”
弈天在说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从不曾抬眼瞧顾月池一眼,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可与他对坐一起,她却有些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困窘感觉。
若是倾心于一人,那那个人的音容相貌、一举一动,便都能轻易干扰到自己的心绪。关于这点,顾月池心中明了,正如现在一般,此时此刻,就在眼前,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子,与以往在待她时有大不同。
是什么原因至此呢?
她听说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今儿才算真真切切的见识了的。
心下冷笑连连,顾月池当然猜得出问题出在哪里。
眼睛瞪得圆圆的,顾月池故作轻松且语速轻唤的道:“却不知瑶妹妹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小茶碗放下,兀自又斟了碗茶,弈天意有所指道:“比如说月池小姐过去如何,当下又如何;再比如说你们姐妹二人感情甚笃……”
面皮刚刚绷紧,听弈天说她跟顾月瑶姐妹俩感情甚笃,顾月池险些破功偷笑。
她们感情好,那这个世上还有感情不好的吗?亏她说的出口。
“还有……”有些粗糙的大手不住的摩挲着小茶碗外的沟壑,弈天终于抬眼看着顾月池。
“她这张碎嘴说的还真不少。”有些气他从一开始就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会儿他开始看人了,顾月池倒不待见看他了,只见她别看眼去,低头吃着茶:“还有什么?”
盯着她的头髻,弈天不紧不慢的道:“还有你的亲事。”
眉头一皱,顾月池募得抬头对上弈天的眼睛。
弈天的眼睛很黑,黑里透着光亮,这抹光亮在她抬头之际一闪而过。
眨了眨眼,顾月池放下手里的小茶碗,心下顿时被气乐了。
她刚刚还在气弈天对她冷淡,这会儿倒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或许,只是或许。
或许对面这个身份成谜的男子,心里也是有她的,而他……在吃错。
“我……”
“姐姐”
顾月池刚想跟弈天解释自己所谓的亲事,顾月瑶便自不远处款款走来,在她手里此刻多出了一个食盒,食盒分上中下三层装,跟平日里秋玲去传膳时所用的食盒是一样的。
脸上笑意依然,顾月瑶将纯情一装到底:“昨儿我新学了几样点心,弈天吃着说味道尚可,刚刚我给姐姐挑了几样,待会儿姐姐回去一并带了去,也省的我过去送了。”
瞧她说的好似自己是禁苑的女主人似得,顾月池眼角上挑睨了她一眼,随即淡淡说道:“方才跟弈天闲谈,听他说你与他说了不少关于我的事情,却不知有没有说过瑶妹妹自儿个?”
真酸
酸的倒牙
过去顾月池只在芙蓉阁时情急直呼过弈天的名讳,这会儿既然顾月瑶都左一句弈天,右一句弈天喊得欢了,她如此喊他倒也觉得不见外。
双眼微眯,却只是一下子,顾月瑶轻笑:“我寻思着过去她跟姐姐熟识,这才与他说了。”
明显感觉到顾月瑶眼里的闪烁,顾月池轻笑着道:“眼下想必他与瑶妹妹也熟识了,要不我也与他说说关于你的一些事情。”
笑若芙蓉,顾月瑶将食盒放在边上:“我有什么事情好说的?”
“有”顾月池也学着顾月瑶笑着:“平阳候府的二公子如今成了小侯爷,瑶妹妹不是不日就要下嫁平阳候小侯爷了吗?这等好事合着该先与他说了才是。”
顾月池此话一出,顾月瑶的脸色立马变了变。
正脸过来看向弈天,见他只是微微蹙眉看了顾月瑶一眼,却一句话也没多说,径自继续喝他的茶。
两姐妹互相在互相攻击中,当事男主一派悠闲品茶中……
如此场面不能说不难看,只能说太过难看。
自知无趣,虽有些醋意大发的成份在,不过顾月池还是轻盈盈的起身,并低头看着弈天:“既是瑶妹妹跟弈公子如此谈得来,日后我便不再踏足禁苑了,弈公子保重。”如弈天初时的态度一般无二,她将对弈天的称呼,再次改回了弈公子。
话音落地,顾月池不等弈天作出反应,便转身向着大门处走去。
“姐姐,点心”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顾月瑶虽面子上有些难看,却也知顾月池心情不佳。
“留着你们自己用。”顾月池步上大门台阶,知顾月瑶在盯着自己看,她倏地回头,讪笑道:“我与瑶妹妹身份不同,你可提着食盒满院子走,我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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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九章 有完没完?
第一百十一九章有完没完?
顾月池的心情很差,回想起顾月瑶颇有些得意的笑,她便不禁在心里将能骂的词全都骂了个遍,或许是气的不轻,脚刚没过禁苑大门,她顿觉胸臆间燥热之气上涌,不受控制的咳嗽出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停下脚步,伸手轻捶胸口处,感觉稍好一些,她这才继续往外走。
出了禁苑大门几步远,顾月池转身看向身后,不禁冷哼道:“你抢我便任你抢,不过抢不抢的走那还要看你的本事如何,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深深吸了口气,不住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顾月池又静置片刻,这才回返琴瑟阁。
一路离了禁苑,顾月池刚过了河道,便与前来寻她的秋玲走了个碰头顶。
“走路不看路想什么呢?”踉跄一下稳住身形,许是心底真的纠结的慌,她不悦的嗔着秋玲,声音募的有些沉。
裴慕云曾给顾月池开过静养的方子,自此后她很少发脾气,此刻见她声气儿不好,秋玲初感惊讶后,便忙福了福身子。“奴婢疏忽了。”
不怪顾月池说,适才走路时她的确是一心二用想着事儿的。
其实适才顾月池也没看路,不过秋玲却没多说什么。实在有些不解,她定睛看着秋玲:“可是有什么事?”
秋玲点了点头,回道:“方才潘安又来小姐屋里了,说……”
顾月池挑眉:“他都说什么了?”他可是刚从她那回去的,这一来一回她只是到禁苑走了一遭,怎么又回来了?不过看秋玲的脸色不难看出,那叫花子八成没说什么好话。
抬眼瞧着顾月池,秋玲回话道:“潘安说吏部尚书府来人传信道是老尚书在狱中染了重病,吃喝不起,奴婢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让小姐今儿就去找十一殿下说事儿。~”
前半晌儿才下大狱,后半晌儿就染了重病?
暗道一声这老尚书的病来的还挺急,莫不是脑血栓或是脑淤血?
这害人的人这会儿倒成大爷了
心下冷笑连连,顾月池想了想,对秋玲道:“吩咐外面备车。”
秋玲一怔:“这时辰了,小姐要出门?”
眼下将近酉时二刻,马上就要到晚膳时辰了。
顾月池轻轻点头。“就现在。”
“奴婢这就去”微微屈膝,秋玲忙退了下去。
回到寝室后,顾月池歇了一会儿,便听门外有嘘声说话的声响,把手里的茶水喝了,她便问道:“谁在外面?进来说话”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秋玲,另外一个居然是顾月瑶。二人听到顾月池的话后边进到屋内,在秋玲身后,顾月瑶手里居然还提着适才在禁苑时打算给顾月池尝鲜的点心盒子。
见顾月池在屋里坐着吃茶,顾月瑶双眼眯眯笑着,仍旧一副笑里藏刀模样。将点心盒子搁在桌上,她不紧不慢的对顾月池道:“刚姐姐走的急,做妹妹的没赶上,这会儿才把东西送了过来。”把点心盒子上的盖子取下,露出里面做工精美的点心,顾月瑶轻声道:“自古嫡庶有别,姐姐若是在院子里亲手提着东西不雅,若是我的话便没有那些困扰了。”
这话本是顾月池奚落顾月瑶用的,没想到这会儿她却顺着梯子往上爬了,感情她是真的放下以往身段打算跟自己死磕了,抬眼仰望着顾月瑶,顾月池动了动嘴角,却未曾理她,而是径自询问秋玲:“车可备好了?”
“是”秋玲一直顺眉顺眼的在边上站着,顾月池一问话,她忙点头应是。
亲自从点心盒子里拿出两只小碟子,顾月瑶将之摆在顾月池面前:“闲暇时我胡乱跟着膳房师傅学做的,姐姐尝尝。~”
“搁着”别人都跟自己宣战了,即便是还要退也要有个限度,眼下人家明摆着要抢你东西,却在抢了之后高高兴兴的来给你送东西,也不管你高兴与否……反正此刻顾月池心底是不高兴的,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在自己屋子里也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我此时有事儿亟待出府,回来再尝过。”
低眼瞅了一眼面前样式还算漂亮的杏仁酥,顾月池自桌前站起身来,对秋玲使了个眼色,便现行一步出了屋子。
目送顾月池出门,秋玲上前来到顾月瑶身前:“二小姐,请”
收回毫无焦距的视线,顾月瑶虽显得有几分悻悻不悦,却也只是短暂片刻。“天儿太热,这些点心不能搁的太久,你且记得给伺候姐姐用了。”
秋玲点点头,恭谨应道:“奴婢记下了。”
峨眉轻挑,并未再多说什么,顾月瑶也不为难秋玲,转身便离开了。
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秋玲蹙眉低叹一声,便急匆匆的到里屋拿了帏帽追着顾月池出府去了。
顾月池带着秋玲赶到玉柳山庄之时,叫花子居然早已等在山庄门外,见顾月池和秋玲一并过来,叫花子原本绷紧的脸色明显一松,似是在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快步迎上前去,他难得守了一回礼数,对顾月池施礼道:“貌似十一殿下早已下了严令,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让我进。”
叫花子从来对人都是大大咧咧,从来都不曾如今日这般急切的想要做成某件事情,可怎奈他老哥犯得事儿有些大条了,根本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畴之中。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留下这句话,顾月池抬步便往玉柳山庄的大门走去。
她原以为守门的侍卫会阻拦于她,却没想到侍卫们见是她到了,只是恭了恭身子,便放行了。
顾月池对凌潇潇的住处并不陌生,这次进到玉柳山庄内自然很快便到了目的地。不过出人意料的,凌潇潇并没在自己屋里待着,倒是有另外一人正饶有兴致的在他的书桌前磨墨习字。
此人一身蓝衣,嘴角噙笑,看上去温文尔雅,不是把长乐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裴慕云还能是谁?
视线在屋子里穿梭,在确信没见到凌潇潇的影子时,顾月池冷静开口问着:“他人呢?”
放下墨笔,抬头看着顾月池,裴慕云温和笑着,一副故弄玄虚模样:“看样子还是他最了解你。”
顾月池挑眉,目露不解之色。
低头收拾着文房四宝,裴慕云道:“他说人家对你有救命之恩,若是相求你肯定会抹不开面儿找来的。”
凌潇潇料得没错,若是看在吏部尚书府,她巴不得他们倒霉,她此次前来,完全是冲着叫花子的面子。说小了,人家怎么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说大了,他们也算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人虽有些泼皮劲头,对她却有特殊意义。
心想凌潇潇有可能是在躲着她,在裴慕云眼前的桌子上轻敲两下,顾月池又问:“他可在山庄里?”
“他不让我带你过去,我倒觉得该带你过去。到底不是外人,我若真依了他,若日后说起来是我离间你们夫妻二人感情,这罪名可不是好担的。”将东西收妥,裴慕云转身离开书桌,越过顾月池往外走去:“我带你过去。”
裴慕云话里的意思顾月池不是听不出,而是不想深究。
裴慕云带着顾月池自凌潇潇的住所后门出去,又往前走了大约半刻中,最后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小院儿前。站在院门处往里眺望,顾月池见院子里摆有一张小石桌,桌边四个石墩围着,桌上摆着丰盛的美酒佳肴。
背对着院门,凌潇潇此刻正津津有味的食用着自己的晚膳。
看着凌潇潇的背影,顾月池有些苦涩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身边的裴慕云。
不等顾月池开口,裴慕云投以顾月池一个我了的表情,便转身离去。待裴慕云离去后,顾月池又转身看了看院子里的凌潇潇,然后有意放松脚步,不动声色的走到小石桌旁,绕过他便坐在了石墩上。
对于顾月池的突然出现,凌潇潇确实感到有些意外。怔怔的将嘴里正嚼着的菜肴咽下,他又喝了口粥,待粥咽下了,他便开始颇为无奈的数落裴慕云的不是。
“得了”晚膳时候不用膳到底是会觉得饿的,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菜肴,顾月池拿起盘上做的极为精致的小笼包,轻撕了一角塞进嘴巴里:“人家潘安一连找了我两次,你倒是给个话儿,这事儿有完没完?”
凌潇潇伸手抢过顾月池手里的小笼包,将之一口便吞下了肚,随即哼哼唧唧的冷道:“吏部尚书府欺负赵家的时候你忘了?他们可想过这事有完没完?这才过去不过半**变追了过来,想要我回你什么?”
“盘子里那么多你不去拿,干嘛非要吃我吃过的那个。”到底是没有亲事在前尴尬少了几分,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顾月池没好气的白了凌潇潇一眼:“不是说老尚书身染重病,在狱中一病不起了?”
凌潇潇也是瞪了她一眼:“别人说他身染重病他难道就会死?你也真是个不长心的。”
不悦的蹙起眉头,顾月池问道:“人家还在外面等着,你就给我句痛快话,有完没完?”
“别人怎么问我都只有俩字――没完不过既是小月月问了,我便卖你个面子”低头又拿了个小笼包吃着,凌潇潇咕哝着道:“你回去告诉他,三日之后到刑部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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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初遇沈慕雪
第一百二十章初遇沈慕雪
吏部尚书府的人与叫花子说老尚书身染重病自然是借口,顾月池怎会全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不过到底是兄弟俩,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叫花子因此事一天找了她两回,此事既是叫花子开了口,她就不好多做推脱。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算帮了赵家,她若果真一点忙都不帮,自己心里还觉得过不去呢。
三天
凌潇潇的意思是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他居然把老尚书下了大狱,就必是要让他吃些苦头的,不过就是念在他岁数大了,折腾他三天让他张长记性也就勉强算了。
不过在与凌潇潇谈话之间,顾月池多少听出一些端倪。
原是宫中潘贵人听闻此事后一急之下险些小产,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此刻皇上和皇后在如何处置老尚书的事情上也起了些小争执,为免再生意外,凌潇潇这才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天色渐暗,外面有叫花子在等着,没有依凌潇潇的意思留下用膳,她便起身离了玉柳山庄。
刚刚踏出山庄大门,便见叫花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来,在跟他说要潘家三日后到刑部接人后,她明显感觉到叫花子如释重负。
没有在玉柳山庄久留,顾月池和秋玲先上了马车,左右见叫花子并未骑马过来,她招呼一声,也就把他捎带了回来。
在回府的路上,顾月池便觉饥肠辘辘,马车自镇国将军府的后门进府,直接停在了琴瑟阁大门外。看叫花子身上的衣裳都汗湿透了,顾月池先让叫花子回去洗漱,自己便带着秋玲下了马车。
行至寝室门外,顾月池刚跨进门槛,就转身看向身后的秋玲:“甭进屋了,你这会儿便去膳房传膳。”
她那个饿啊
鬼知道她有多后悔刚刚没在凌潇潇那先吃些垫补。~
知顾月池一定饿坏了,秋玲点点头,便折步急匆匆的去了。
屋子里面有两个小丫头守着,早就掌了灯。见顾月池进来,两个小丫头忙对她福了福身,便开始忙着给她沏茶倒水。
桌子上尚还摆着顾月瑶亲手送来的点心盒子,如她所说,这里面装的是她亲手做的小点心,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两声,顾月池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水先喝了两大口,便坐在桌前开始打量起面前卖相不错的杏仁酥。
眼睛盯着杏仁酥许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在顾月瑶跟弈天在禁苑对弈的情景,微微蹙眉,顾月池转身不在看那些点心,起身对身边的小丫头道:“你且催催秋玲,就道是我饿了紧,让她快些”
“是”恭谨的点了点头,小丫头忙出门去了。
饿的前胸贴后,身上的衣裳也轻叹口气,顾月池又转身向床榻方向走去,一边走她还对另外一个小丫头道:“给我寻见干爽些的衫子,我此刻要换。”
秋玲和两个小丫头端着晚膳进来的时候,顾月池正在里面换着衣裳。
两个小丫头将装膳盒子搁在桌上,轻声询问着:“秋玲姐姐,这点心怎么办?”
本是要到里面请顾月池过来用膳的,秋玲才刚走到偏厅门口,便止住了脚步。低头往桌上瞧了一眼,见桌上依旧放着顾月瑶送来的点心盒子,秋玲不禁往顾月池屋里望了望,恰巧这时顾月池换好衫子打里面出来了。
见秋玲正看着自己,又看了看等在桌前等着摆膳的小丫头,顾月池大致知道她们在为什么事犯难,上前来到膳桌旁,她看都没有再看点心盒子,只是对秋玲道:“待会儿用过晚膳后把这些点心分了,你们几个尝尝鲜儿。~”
平日里府里的丫头吃饭都是等主子们用完膳后一起到下人房用的,不过也有例外,就如琴瑟阁一样,这里的丫头大都是等着主子们用膳过后,在自己院子里用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奴婢们谢大小姐赏。”
跟着顾月池来到膳桌前,听顾月池这么说,秋玲微一思量,大约猜出其中的意思,忙提起点心盒子跟顾月池道谢。
用过晚膳后,顾月池沐浴过后便早早上床歇着了。
不过上床是一回事儿,睡不睡的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躺在床上,望着自窗外投射到屋里的皎洁余光,她思虑重重,久久无法成眠。
这一日里发生太多事情了。
先是吏部尚书身陷牢狱大快人心,紧接着是凌潇潇与她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然后叫花子来寻她问事,再然后她去了禁苑……
“一见倾人心……慕雪是不同的。”凌潇潇双眼迷离,深情无比的表情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知怎地,今日之中她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凌潇潇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她曾努力忘却,却总是事与愿违。
翻了个身,死死的闭上眼睛,顾月池在脑海中努力思忖着其他事情,籍此将那个画面挤兑出去。
“姐姐可要将自己手里的幸福抓牢了,我要将姐姐的幸福一件一件抢过来……”
顾月瑶信誓旦旦的宣言言犹在耳。
再回想到弈天与顾月瑶的温馨对弈,想到他对顾月瑶时的眼里带笑跟对自己时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比,顾月池不禁深出一口气,起身来到床前,抬头将望向灰蒙蒙不见星芒的天穹之中。
仔细想想,顾月池觉得自己可笑的厉害。
在前世的时候,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即便她们对自己再不公平,她也从未有过逆反心理,其实谁都不知道,她心中有多么渴望被人注意,多么渴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多看自己一眼。可到头来她所渴望的皆都是空。
再看今生,初时的生活平淡清苦,她可以受,那是因为这样无人问津的生活,与她前世的乏味生活有的一拼,与其说她耐受,倒不如说她只是习惯了。
自从赵氏归来之后,她的生活变了,似是一切都变得阳光起来。
有赵氏罩着,有凌潇潇宠着,她总算过了一阵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现在……明明凌潇潇把她当做是宝,她却不屑一顾有意将他推的要多远就有多远,本是对弈天心有好感,此刻虽不知他与顾月瑶发展到哪一步,不过却隐约觉得又让顾月瑶抢了先……这一切是不是代表她这一辈子必会重蹈前世覆辙?
夜深了,微风徐徐,站在床前许久,顾月池只是徒留一声轻叹。
她也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为何到头来貌似这两样都从她手里溜走了。不过彷徨过后,她还是坚信不是自己的自己怎么做都得不到,不是自己的自己想抢都抢不来。
三日之后,赵朔行凶伤人一案告免,朝中对吏部和礼部就隐瞒十一皇子外公过世一事也有了定论,皇上最后的决断是两部尚书罢黜官位,全都回家养老。如此一来,赵家与潘家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立秋过后,天气渐渐变得不那么闷热,又过了几日,老夫人跟赵氏等人自濮阳别墅返还,顾家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燥热过后,夏去秋来,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中秋佳节到,赵氏已成孕六个月,眼看着行动便笨拙起来。
在这两个月里,顾月池大多数时间都在琴瑟阁里陪着赵氏,只是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到望江查账。闲暇之时,她也禁苑去过几次,不过每次过去她都见顾月瑶陪伴在弈天身侧,久而久之,见不得顾月瑶的虚伪面容,更不想看到弈天与顾月瑶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她也就不再踏足禁苑。或许是她天性使然,顾月池并未跟弈天再提及顾月瑶的亲事,也不知顾月瑶如何与弈天说的。
自告知顾月池有了心仪女子之后,凌潇潇来镇国将军府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虽偶有几次前来,他却总是与顾月池炒包子斗气,似尽是以此为乐。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早就听闻这一日夜里京城内到处张灯结彩,甚是热闹,顾月池早早跟赵氏请命,说是要到京城的大街小巷转转。顾月池跟赵氏请命出门之时,老夫人也是在的,听闻她要出门,两人都是心有疑虑。不过说来说去,最后在顾月池女扮男装,且带上叫花子同行的附加条件下,她们便没有再行阻拦。
晚膳过后,顾月池换上男装后便带上秋玲和叫花子一起出府。
传言果然,为庆祝中秋佳节,京城内到处张灯结彩,且彩灯烁烁。街道之上人流攒动,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和嬉笑声夹在一起,十分热闹。
人群有些拥挤,顾月池一行三人在人群之中走的不快,她们时而瞧瞧周围姹紫嫣红的花灯,时而买些小零碎逗个乐子。走着走着,她们被一处谜字擂台所吸引。
擂台之上挂满彩灯,且造型各异,其中不乏新颖之物。吸引她们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此刻背对着她们的一位小姐,这位小姐在擂台上聘婷而立,正与一位公子对谜,因她屡次猜中灯谜,赢得台下阵阵鼓掌之声。
“沈慕雪沈慕雪”又是一个灯谜被小姐猜对,顿时擂台下方除了鼓掌之声外,还多出阵阵呐喊。
“沈慕雪?”
听到沈慕雪的名字,顾月池心下一窒,赶巧这会儿沈慕雪转过身来,待看清她的面容之后,顾月池只听自己心中咯噔一声,惊得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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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舍
第一百二十一章舍
灯谜擂台上的沈慕雪笑靥如花,此刻恰好与人群中顾月池的目光相遇,微微一笑之后,她复又转身看向与自己对弈的公子,询问对方可是愿赌服输。
“她居然……”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咂了咂嘴,顾月池和身边的秋玲被人群拥挤着往前怂着。
被众人拥挤在一块儿,叫花子伸出手为顾月池奋力挡出一分空间,令她不至于淹没在人群之中。回头见她一副下巴要掉到地上的样子,他不禁问道:“怎么?见鬼了?”
擂台上的女子不是绝色,只能算是中庸之姿,不过她有一双摧残如星的眸光,让人看了之后顿觉格外耀眼。叫花子知道,这就是这一世所谓的才女,不过他不太清楚顾月池为何是此刻这副表情,好似跟受了多大的惊吓一般。
“比见鬼还要让人匪夷所思”面色十分不自然,顾月池嘀咕着拉住身边一位年轻公子的袖子,扯着嗓子嗡声嗡气的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此刻在台上的可是皇商沈世海家的小姐?”
投以顾月池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那位公子亦是扯着嗓子回道:“能如此睿智者,除却沈老爷家的慕雪小姐,还能是谁?”
怔怔的松手,顾月池四下往人群里看着,终是寻着了被挤散了的秋玲,大喊了两声,对秋玲使了个往外走的手势,顾月池便由叫花子护着费劲巴力的挤出了人群。
总算挤出人群,叫花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禁感叹道:“好家伙这沈慕雪还真是万众敬仰,居然引来这么多粉丝。”
见秋玲还没挤出来,顾月池转身又往里面望了望,此时沈慕雪早已下了擂台,可她心中却久久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
天下果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么?
她是凌潇潇所心仪的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却的确学富五车。可她的相貌……明明一切都已然划分清楚,这会儿顾月池的脑子却又乱作一团浆糊。~
她此刻在心中无法分清凌潇潇到底是因为沈慕雪是沈慕雪才觉得她与众不同,还是因为她的长相?她的长相居然顾月池前世时的容貌一般无二
心中怎么也想不通,
天下果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顾月池摇摇头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诞了些。
心中还是一直无法平静下来,顾月池回头又望了一眼,恰巧见秋玲出来。看着顾月池脸色不好,秋玲赶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并十分关切的问道:“这里面人多拥堵,小姐可是觉得呼吸不畅?”
嘴角轻扯了下,感觉身上有些冷,顾月池就势点了点头。
知道顾月池身子弱,叫花子站在一侧,半开玩笑的提议道:“既是身子不好,今儿就别逛了,小姐每日闲着没事儿,赶明儿得空白天出来也成。”
依然就势点点头,顾月池道:“今儿就先回。”
要知道顾月池夜里能出府可是跟赵氏和老夫人费了不少口舌的,适才逛着的时候顾月池还一脸意兴阑珊,这会儿却真的打算打道回府,叫花子和秋玲顿觉她可能真的身体不适。
一边登上马车,秋玲还一边询问着:“小姐可好些了?可要奴婢差人到玉柳山庄请裴大夫回府里?”
就地坐在马车上,顾月池以身边约半尺高的凳子擎着手臂摇头:“没碍的,我回去歇上一宿这劲儿就该过了。”
既是她都这么说了,秋玲也只得点头,将车帘放好,她轻敲前面的车板:“回府”
“走着”
轻应一声,充当马夫的叫花子把马车上的灯笼点亮,随即马鞭一扬,驾着马车返回镇国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后顾月池便歇下了,知她身体有恙,秋玲一直在屋里候着。大半夜里她本趴在桌上正在打盹,却不期听到顾月池梦呓不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平日里顾月池睡下了便十分安静,从未有过如此情形。
心中犯着嘀咕,秋玲上前掀开床纱,见顾月池除了梦呓之外还满头大汗,秋玲骇然,连忙伸手去探她的体温。须臾,她瑟缩回手,赶忙转身出去,吩咐在外面守夜的丫头到聚福堂先与老夫人禀了,再让顾妈妈安排人到玉柳山庄去请裴慕云过来。
深更半夜时,听说顾月池高热,顾妈妈并未惊动老夫人,直接便派人前往玉柳山庄请人。不过等来等去,等到派出去的人单独返府,她们才知裴慕云早已于前几日随凌潇潇一并离京了。
本是心想着顾月池的身子一直是裴慕云在帮着调理的,再来是相信他的医术,秋玲这才在第一时间想到要找他,可偏偏他就是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到处晃荡。无奈之下,顾妈妈只得给老夫人叫了起,又问了她的意思,这才请了府里的大夫来给顾月池瞧病。
秋天的气候已然慢慢变得潮湿阴冷起来,许是那日在夜市受了风寒,自那日回到镇国将军府后顾月池便一病不起。旧病本就没除根儿,这下倒反的厉害,她又过上了以往每日必咳的日子,除此之外更加让人揪心的是她时不时的就会发热,她一发热赵氏就担心,赵氏的心揪着,老夫人的心自然也提得高高的。驻府大夫开的药材顾月池用过后毫无起色,如此折腾了几日,终是又将她身上长起来的几斤肉又给消了下去。
过了大约十日,裴慕云回府,一见他回来,府里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初时听闻顾月池身子有恙,裴慕云便紧皱眉头,待他瞧过顾月池之后,便心中已然有数。
琴瑟阁前厅之内,束草为裴慕云端了茶来便退到一边,赵氏则一脸愁眉的看着裴慕云:“池儿自服了裴大夫所开的方子后一直无恙,却不知为何在中秋过后便又染病在身。”心里想起顾月池气息孱弱的样子,赵氏忍不住掉下眼泪:“这才几日便又瘦了一圈,可心痛死我这个当娘的了。”
裴慕云明白赵氏的心情,低头思量了下,又抬头看了赵氏一眼,他幽幽说道:“合着我所开的方子对月池小姐的病对症,一直吃着便不该有事,她身子底子本就单薄,这会儿又病成这样,着实不该……”再次抬眼看着赵氏,裴慕云接着问:“就不知她可有按照我的吩咐,将心静下来。”
有些疑惑的望着裴慕云,赵氏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池儿有烦心之事?”
裴慕云拧着眉头点头:“依脉象来看,月池小姐这阵子心生郁结,该是过得不够舒心所致。”
听裴慕云如此一说,赵氏心中了然。
她出行前去濮阳别院时曾与顾月池打过赌,不过自她濮阳别院回来之后,顾月池却从未与她提及过此事。虽她不曾亲自询问过她,却也知晓这其中必是又生出了什么事端。
顾月池不说,她可以去查,这不查来查去,顾月瑶京城进出禁苑的事情浮出水面……
想到这些,赵氏不禁有些苦涩的长叹口气。
她女儿除了身体有病外,八成还为情所伤啊
赵氏只知顾月池和禁苑那位之间的事情,却不知还有其二,有关凌潇潇跟顾月池的事情赵氏或许不知内情,不过裴慕云清楚,见赵氏身怀六甲,却还在为女儿长吁短叹,裴慕云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
“池儿身子不就孱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拿手帕擦泪,赵氏双眼温润,眼圈又是一红:“还请裴大夫尽心替小女医治。”
“医者父母心”对赵氏轻笑了笑,裴慕云踌躇片刻,终是面色一凝,对赵氏说道:“药可医表,却医不得心,却不知夫人肯不肯听在下的。”
赵氏点头:“事关女儿性命,只要是对的,我都会听从,裴大夫明示即可。”
定睛看着赵氏,裴慕云伸出食指在茶杯里蘸了些茶水,然后在桌上书下一字。
“舍?”念出裴慕云所书之字,赵氏黛眉微蹙。“你的意思是……”
裴慕云道:“人多是非便多,既是镇国将军府无法成为大小姐清静养病之地,夫人何不让她舍去此地姻缘,另寻一处清静之地?”
闻言赵氏微怔
过去浪费了十几年与女儿相聚的光阴,在出阁之前,赵氏从未想过让顾月池离开镇国将军府。
“母女天伦不会因地点改变而被隔断,夫人所想在下明白,这里的人际如何夫人最是清楚,夫人觉得此地当真适合大小姐调养身子吗?”大概能猜出赵氏的心思,裴慕云如是道。
若是以前琴瑟阁里没有赵氏,顾月池还是个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主儿,裴慕云倒还觉得这里比较适合她调养,但是如今赵氏有孕,此地俨然成了镇国将军府的重中之重,注视这里的目光多了,人事多了,自然就少了那份清静。
“裴大夫此言有理”淡淡的点头,赵氏感激的看着裴慕云,“我赞成裴大夫的舍之一字。”
温和一笑,裴慕云道:“夫人明鉴。”
语气中略有几分央求之意,赵氏对他道:“不过是我想请裴大夫陪着池儿一并离开镇国将军府”
既是下定决心,赵氏便打算将顾月池的身子彻底养好。
裴慕云想了想,道:“那夫人呢?”
赵氏笑笑:“眼下受罪的是池儿,万事以她为重。”
眼中升起几分钦佩之意,裴慕云点头允诺:“明年开春儿,在下还夫人一个活蹦乱跳的顾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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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离
第一百二十二章离
为顾月池的健康着想,赵氏应了裴慕云的要求,打算给顾月池另寻一安静之地让她静养,不过前提条件是裴慕云一定与顾月池随行,如此一来她便更为安心。~
翌日一早,服了裴慕云所开的方子,顾月池身上的热度总算退了下来。在床上卧床多日,浑身骨头都给隔疼了,难得有些力气,让秋玲伺候着起身,并未梳洗打扮,顾月池懒洋洋的趴在床前,视线停驻在屋外秋风落叶的景色之中,颇有些心不在焉。
“你身子才刚刚好些,怎就坐在这里吹风?”声音中略带责备,却包含更多的关切,赵氏挺着大肚子从外面进来。
“娘”因自己一直发热,深怕对赵氏有所影响,顾月池坚持不让赵氏来自己屋里。这会儿总算退了热,见赵氏进来,她恬然一笑,起身便向前迎了两步。“这阵子在屋子里憋闷久了,实在是想透透气。”
心下募的沉了几分,赵氏探手拭了拭她的体温,后又心疼的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小姐打吃了裴大夫开的药,热度便退了呢。”因最近一段时日夜以继日的照顾顾月池的起居,秋玲的脸颊也明显削瘦了些,脸色大约也快跟顾月池一个色儿了。
与顾月池踱步到屋里圆桌前坐下,赵氏对奶娘笑笑,后者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上前便塞到秋玲手里。见状,顾月池微微蹙眉,却见赵氏笑笑,对秋玲满是感激的道:“这阵子辛苦秋玲丫头了。”
秋玲左右不是的拿着手里赵氏给的赏银,一脸的受宠若惊:“奴婢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奴婢只是做份内之事,该当尽心尽力,谈何来的辛苦?”
“给你自是你该得。”赵氏依旧笑着:“对你的家事,我多少了解几分,这些银两大约足够他们供需了。”
“奴婢谢过夫人”一脸感激涕淋,秋玲情绪激动的半屈身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眼前这一幕,多少让顾月池感到意外。
按理说秋玲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对她的家事最该了解的便是她顾月池了,可到头来事情却让赵氏做在了前边儿。是她疏忽了……身为下人在府里伺候主子图的是什么?名誉地位?最重要的无非是那几个月钱。试问若是不缺钱,哪个当父母的舍得将自己的子女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如今看看,即便是活了两世,到底在大宅院里生活的时候不长,她的道行比之赵氏还差上一大截呢。
没在多说什么,让秋玲去忙自儿个的,赵氏回头看着顾月池,脸上依旧挂着心疼与不舍。
“娘可是有话要跟女儿说?”跟赵氏相处久了,言行举止虽不可能猜的全数,顾月池却能猜出一些。
赵氏点点头,准备就让顾月池离府一事与她言明。谁知她刚一开口,外面秋玲便进来传话,道是前院管家引着宫里的海公公到了,这会儿正在外面等着。
海公公常年跟在皇后身边,他这会儿过来八成是领着皇后的懿旨。心中一哂,顾月池不知海公公这会儿过来所为何事,只得有些茫然的看向赵氏。
海公公是忽然造访,赵氏自也是不知其来意的,命奶娘备茶,她吩咐秋玲请海公公进来。
不多时,秋玲去而复返,引着海公公进到屋内。
一见赵氏和顾月池两人,海公公连忙施礼:“奴才见过夫人,见过大小姐。”
“海公公无需多礼。”抬了抬手,示意海公公坐下,赵氏开门见山的问道:“却不知公公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并未落座,海公公轻笑着,“听闻大小姐身子微恙,皇后娘娘甚是惦念,奴才这会儿过来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询问大小姐的身子是否好转了?”
“好些了呢。”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顾月池病了不是一两日,皇后娘娘这会儿才让海公公来问,必是有什么考量的。~赵氏面皮上笑着,轻蹙眉头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海公公笑着回道:“皇后娘娘懿旨,长乐公主过几日要到开国寺常住,大小姐跟公主殿下甚是投缘,若大小姐身子无恙,届时让大小姐同行作陪。”
开国寺,顾名思义,在大楚王朝初立时成建,为百年古寺,据传那里的第一代方丈曾护佑大楚开国君主,遂大楚开国之后便大肆修葺该寺,并赐名开国。
赵氏本就打算让顾月池离开京城,这会儿听海公公这么一提,便觉得开国寺不失为一处上选之地。
微一思量,她问道:“就不知长乐公主此一去要多长时间?”
点点头,顾月池忍下胸臆间涌动的燥敢也道:“到年底之时我娘便要临盆,那时候我必是要回的。”出门顾月池倒是不怕,不过赵氏临盆之时,她说什么也要在她身边守着才可安心。
海公公点头:“公主殿下年时是要回宫与皇上皇后一起过的,到时大小姐自然也会跟着回京。”
没等顾月池再开口,赵氏点点头,便应下此事:“裴大夫说池儿的身子再调理几日便可乘车出门,烦请海公公回宫后与皇后娘娘复命,过几日她定与长乐公主一并同行。”
满意的点点头,只道是宫中事多,海公公并未多做停留,便离府回宫了。
有关顾月池的事情赵氏平日里做什么决定都会与她商量,先问过她的意见再说,但是这次不同。屋里再次恢复平静,顾月池一直微蹙着眉注视着赵氏,见她如此,赵氏一脸痛惜的看着她。
深出口气,将自己的打算一一与她说了。
本来还在惊讶于赵氏居然舍得让自己远行,但是在听过赵氏的解释之后,顾月池慢慢释然了。
将心比心,若她是赵氏,也会如此行事。
不过话说回来,赵氏让她离府是为她好,那皇后娘娘又有何用意呢?她和凌潇潇的事情尚未对皇后娘娘说起,合着她现在还是准十一皇妃的身份,可凌潇潇此刻明明在京城里,皇后却一竿子把她支到开国寺去,而且一去就是几个月……
想起那个共侍一夫的传言,凌潇潇,顾月瑶还有弈天……他们各有所需,却不知最后可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无论怎么想,顾月池都理不出个头绪来,嘴角微微弯了弯,她终是当着赵氏的面苦涩一叹
人走拂衣去
反正她要离开这里了,管他们落得什么得到什么,都与她无忧。
赵氏并未多做表情,只是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希翼着女儿离开京城之后能不再受感情羁绊。
让顾月池好好歇着,又吩咐秋玲将顾月池生活必需品早些收拾了,赵氏便起身前往聚福堂,将事情禀与老夫人知道。
待赵氏离去之后,外面居然飘飘洒洒的落起雨来。
“要离开这里了么?”
依立床前,望着外面细雨绵绵,顾月池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生活在琴瑟阁内,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在这里,她经历了此生的彷徨和无奈,也得到了一对真正视自己为掌上明珠的爹娘。
想起凌潇潇超级自恋的样子,顾月池不禁莞尔,轻笑过后再思量,徒留的却只是心中一抹苦涩。
再有顾月瑶,那个表面上极其自负,背地里却及其自卑的矛盾女子……她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儿啊
外面秋雨如丝,屋里顾月池只是出了一会儿神,再回头却见秋玲正盯着自己瞧,微微蹙了蹙眉,她轻启朱唇,问道:“有事?”
秋玲点点头,自袖袋里取出一封书信,或许是在袖袋里装的,那封信看上去皱皱巴巴的。信封上因为淋了雨微微有些浸湿,漆黑的墨迹虽弥散开些,却清晰看见她的名讳。
眉头未曾舒展开,顾月池并未上前,只是以眼神询问秋玲。
“这……”低眉瞥了眼手里的书信,秋玲轻道:“奴婢适才想着小姐一去几个月带的东西必不会少,就打算到外面去寻两个箱子来,路上便遇到了弈天公子……”
经过多日心病折磨,顾月池早已对这个名字产生抗体,虽有些惊讶于弈天此时居然给她书信,顾月池却并未表现出来。
“小姐,这信……”
顾月池迟迟未动,秋玲手里拿着信,倒有些进退维谷了。
“搁在桌上就好”语气不冷不淡,到底没有去接信,顾月池转身继续观雨。
顾月池这阵子以来的纠结,秋玲全都看在眼里,此刻见她如此反应,秋玲小嘴微翕,轻手轻脚的将信放在桌上,便福了福身子:“奴婢去收拾了。”
“去”依旧没有回头,顾月池轻声回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月池才转回身来,看着桌上那封皱皱巴巴的书信,她缓缓踱步桌前,脸上平静无波。
曾几何时,她曾无数次憧憬收到弈天的书信,或许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时至今日,这封信就摆在跟前,她却丝毫没有要打开的**。
许久过后,她将心掂在手中,犹豫片刻,终是身子一转,信封落入边上的脸盆之中。
墨迹弥散,字迹瞬间消弭,她不知信中所写为何,此后永远也不会知道。
脑海中浮现出顾月瑶与弈天相处时的情景,顾月池轻声喃道:“心不在此,便不必强求自此顾月瑶人离,心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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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故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故人
海公公来时说的是过几日动身,后赵氏将裴慕云随行一事禀了后,当夜宫里便传来消息,道是长乐公主央着要走,无奈日子只得提前了,明日一早便动身离京。【叶*子】【悠*悠】
长乐公主平日里就黏着裴慕云不放,这会儿一听他要随行,定是雀跃不已。大约猜出为何出行之日提前,不过不管是早走两日,还是晚走两日,终究是要走的,顾月池倒也不以为然。
赵氏将顾月池即将离府的事情禀明老夫人后,老夫人开始还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是否经得起舟车劳顿,不过听赵氏说裴慕云准了的,她也就放下心来。想着明日就走,老夫人当夜便到了琴瑟阁,再三叮嘱顾月池多注意身子,又跟顾月池和赵氏说了说开国寺的好处,她便趁着露气不重时回去了。
第二日天刚刚放亮,宫里派来接人的马车便停在了镇国将军府大门外。不多时,消息经各院的丫头传遍府邸,各房才知顾月池即将跟长乐公主离府一事。
顾月池今日早早便起身准备,因是同公主出行,她刻意穿了件素色裙褂,显得明净淡雅,又丝毫不觉对公主的不敬之意。着好衣衫之后,她便开始洗漱,才刚将身上打理妥当,赵氏便过来了,又过了没多久,府里的几位姨娘和顾月瑶簇拥着老夫人便赶了过来。
进到屋里,老夫人落座,几人先给赵氏请了安,待纷纷落座之后,只见二姨娘看着赵氏道:“听闻大小姐要与长乐公主随行,奴婢们特来相送。”二姨娘膝下无子,平日里看不惯三房和四房争来争去,对顾月池却是不错。
“宫里消息来的晚,本打算今儿一早让丫头们知会几位妹妹的,却不成想你们都自儿个来的,这下我倒省事儿不少。”笑看几个小丫头给几个姨娘上了茶,赵氏淡笑说道:
二姨娘点点头。
见二姨娘话落,三姨娘转身叮嘱秋玲:“你随大小姐到了外头,可要更加仔细的照应着。~”
秋玲福了福身:“奴婢记下了。”
见顾月池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四姨娘忙开口问道:“大小姐可是在寻霜丫头?”
顾月池笑笑:“就不知为何不见霜妹妹?”
四姨娘笑了,笑容灿烂:“霜儿早在前几日便被送到安坊去了,前几**身子不好,我便没让她过来叨扰。”
安坊,又名宫规处,由许多退役宫女组成,那里是面向有意进宫女子施教的地方,这个顾月池倒也听说过,这会儿听说顾月霜去了那里,再看四姨娘笑的那般灿烂,她只是笑笑,便不再多问。
视线一抬,与顾月瑶的视线相对,顾月池并未开口,就听顾月瑶转身对老夫人和赵氏道:“瑶儿想跟姐姐单独说说悄悄话,请奶奶和母亲准许。”
看着顾月瑶,赵氏没吱声,倒是老夫人抬手一摆,随了她的心思。
走出屋子,又向前走了稍许,在牡丹花圃前停下来。顾月池转身面向顾月瑶,蹙眉而待,等着顾月瑶开口。
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月池,顾月瑶有些得意的浅笑着,问:“姐姐是要逃了吗?”
蹙眉而视,顾月池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这丫头根本是在跟她炫耀啊
不过……“就算是又如何?”
对顾月池的回答感到意外,顾月瑶微微一怔。
眼波募地一沉,顾月池道:“瑶妹妹所说的话我可是有歧义的,我是这家的嫡女,你觉得我为何要逃?”微微一笑,她接着道:“得失之意在人心,也许你得到了什么,而又觉得那些本就是我的,这才会有此一问?”
自怔愣中回神,顾月瑶笑:“看来姐姐还是觉得失去了。~”
挑挑眉,一脸讪讪然,顾月池转身不看顾月瑶,只是抬头望着天空在还不算耀眼的太阳:“我此刻不过是陪同长乐公主同行,无论从哪个角度论,都跟逃字搭不上边。”回头看着顾月瑶,顾月池眉梢挑的更高了些:“你抢去的还不算我手里的,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就不知道这马儿到了妹妹手里,你可驾驭的了?你可别忘了,你是平阳候府未来的嫡媳”
说完话,见秋玲出门寻她,顾月池扫了顾月瑶一眼,自她身边越过,徒留顾月瑶一人在牡丹花圃前。
顾月池没有否认自己对弈天的感情,此刻却可以十分平淡的如此问着,根本实在告诉顾月瑶,她不是不跟她争,而是不屑同她争。
顾月瑶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她的心境真的变了,她开始厌烦起顾月瑶的笑,更厌烦跟她毫无意义的纠缠。
空留一人站在花圃前,看着顾月池身影聘婷的跟秋玲折回屋子,顾月瑶嘴角上扬的动作微微僵硬,到最后几乎成了颤抖。倏地一下将身边的花枝折断,断枝将手隔得生疼,她心中却仍不觉好受。
容貌上,她不输顾月池,心智手段更是比之绰绰有余,但是无论她做的多好,到头来却终究让顾月池以嫡庶之分打压一头
她心中有怨,甚是不服
双眼晶晶发亮,顾月瑶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要当嫡女
外事管家来报,长乐公主的銮驾已然出宫,此刻正往南城门而去,有宫人来传话,请顾月池立刻启程,前往南城门处与车队会合。
镇国将军府里的一切,顾月池该放下的都放下的,若说她此刻还有放不下的,那恐怕就是身怀六甲的赵氏了。知她担心自己,赵氏再三与她保证一定无恙,这才催着她感觉上车。
马车之上裴慕云早已安坐于内,见是宫里派来的马车,秋玲伺候顾月池登上马车之后便停在车前,意想着徒步跟随。
早已拿秋玲不当外人,明知她如此谨小慎微是身为婢子的本份,顾月池还是嗔了她一眼:“上车”
“是”轻声应着,秋玲听话的也上了马车。
本份是本份,不过秋玲也不傻
从京城到开国寺要七八日的车程,如若真的让她徒步跟着马车走,到不了三日,她的三寸金莲也就该废了。
顾月池答应赵氏会时常写信,又与赵氏挥手告别后马车才驶离镇国将军府,前往南城门与长乐公主的车队会合。
“大小姐该知足了,为了替你医病,我要几个月没得安宁了。”语气里似是有不满和无奈,温和的笑着,坐在马车里,裴慕云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知道他意有所指,想起长乐公主对裴慕云百依百顺的样子,顾月池不禁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笑着回道:“如此岂不更好,裴大夫又可以拉大旗作虎皮,跟公主殿下讨些好东西了。”
“咳咳”
被顾月池说到短处,裴慕云以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便转头看向车外,不再接她的话。
见裴慕云如此,顾月池心中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不过人家反正不是拿她的东西,而长乐公主又有的是好东西,此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她什么事儿。
没多久,马车与长乐公主的车队在南城门会合,应长乐公主的旨意,顾月池和裴慕云在此换乘到她的玉辇之中,如此一来秋玲便不能再随身跟着,在一阵纠结之后,她只得听顾月池的吩咐留在马车里。
长乐公主的玉辇比之顾月池所乘坐的马车大了约两倍,里面软塌桌凳皆全。待顾月池和裴慕云进入玉辇之后,着实让小公主高兴坏了。她一会儿叫着裴哥哥,一会儿叫着月池姐姐,使得辇内少了几分拘谨,倒多了许多笑声。
车队离开京城的时候,顾月池没有回头去看,比起那些烦心之事,她更喜欢沉浸在长乐公主的笑声之中,不过在她的笑声之中,顾月池明显感觉的出这个小丫头对裴慕云的感情居然是当真的。
从京城到开国寺本该七日多的行程,但因有一日遇到雨天,就此耽误了一日,待她们抵达开国寺时已然是八日之后。堂堂大楚王朝的公主出行,宫中自然打理的十分仔细。在这八日里,沿途皆有宫中之人安排食宿,倒也没让顾月池她们过多的感觉到旅途的劳累。
第八日一早,顺山路而上,马车缓缓停在开国寺门外。
外面宫人禀明车到寺前需要步行,顾月池与长乐公主和裴慕云三人纷纷下车。面前是数不清的青石台阶,宽阔的台阶一级级向上,山庙相依,石构天筑,抬眼望去,在山石砌成的高门之中镶有一扇朱漆高门,高门之上开国寺三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万道光芒。
顾月池嘴角微扬,暗道一声果然配得上开国二字,单是扇门就给人于一种十分磅礴之感。
“阿弥陀佛”自寺庙门前迎接长乐公主一行的众僧之中走出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僧,只听他佛音拂过,朗声叹道:“我只道是公主殿下独往,却不想尚有故人来。”
故人?
心想着该是开国寺的方丈,顾月池眉头皱起,仰头望着寺庙门前,因阳光反射的缘故,她只能籍着微微眯眼的动作,来极力看清高高在上的那个老僧。
须臾,待她看清那人之后,不禁嘴角一撇,“还真是故人”
再回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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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先到一步
第一百二十四章先到一步
站在开国寺门前的老方丈一身火红色袈裟格外惹眼,只见他头顶光亮可鉴,戒疤排列整齐,尤其一双鼠目,小而聚光。~此刻他正笑眯眯的盯着台阶下的顾月池等人,竟是等着她们上去,却没有要下来迎接的意思。
故人
哼当真是故人
这老方丈居然是安宁寺的智慧老和尚
一问之下顾月池才知,原来智慧老和尚正职为开国寺的主持方丈,京城外的那个小小安宁寺,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兼职而已。
暗道难怪上次她请老和尚出山,老和尚十分痛快的就答应了,感情人家是开国寺的主持方丈,该早就认得凌潇潇,合着是冲凌潇潇的面子才跟她到镇国将军府演了那出戏
回想起他一直装作不认得凌潇潇的样子,顾月池不禁在心下暗自腹诽:这老和尚还真是高深莫测,除了会看相,演戏也演得不错。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登上皑皑台阶,顾月池一行人终于跨入开国寺大门。在寺外时,见开国寺傍山而居,直觉气势磅礴,但当众人进入其内后,方知什么叫做山外有山。
开国寺的古建筑群浩荡非常,飞檐走瓦无处不见,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进大门往里走便是大雄宝殿,殿内佛像庄严,四几明净。先行让秋玲和其他宫人随小僧到寺中锁安排的住处安置行李,裴慕云悠闲跟随,顾月池与长乐公主一起由智慧大师引路,先行进入大雄宝殿内进香祈福。
祈福过后,长乐公主凑到顾月池身前,询问她都求了什么。看长乐公主粉颊中带着一抹嫣红的瞥了裴慕云一眼,顾月池笑笑,不必问也猜得出她求的该是姻缘之事。不过顾月池不同,她求的只是赵氏能够平安生产,便别无其他。~
抬眼间见智慧老和尚正盯着自己瞧,顾月池轻轻皱了皱眉,没说话便只是斜斜的看向裴慕云:“一路上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此地,裴大夫难道就无所求?”
本是在无所事事的观瞻着四周佛像,这会儿没想到顾月池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裴慕云温和的笑笑,“我x子还过的去,可以说是别无所求了。”
小眼睛眯起,智慧大师开口道:“裴大夫命中带贵,自是什么不缺,也就无心再求。”
命中带贵?
又是一个命好的,顾月池甚是好奇,在这老和尚嘴里是不是个个儿都好命,没一个歹命的。
黛眉轻耸,顾月池回头看了长乐公主一眼,见她正瞅着裴慕云,心中暗想,或许这就是他命中的贵
一路几日乘车而来,几个人都累得不轻,在大雄宝殿上香过后,顾月池等人便分别由小僧引到了两处左右相邻的院落。到底是开国寺,考虑到长乐公主的身份,而且这次还是常住,智慧大师特意为她和顾月池准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禅院。禅院经过精心修葺,看上去十分整洁,原本的禅房也摆上了床榻,供她们二人休息。
顾月池的身子本就不好,虽有裴慕云在旁调理,经过这几日的舟车劳顿,还是把她折腾的不轻。待长乐公主离去后,倦意袭来,她只往床上一歪,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路上风尘仆仆,小姐还是快些洗了,好早些歇着……”端着一盆水进屋,秋玲本想着让顾月池洗洗再睡,却见她早已歪在床榻上睡熟了。轻轻将脸盆放在架子上,秋玲蹑手蹑脚的上前给顾月池盖了被子,复又小心翼翼的退出屋去。
马车上的行李刚刚卸下,这会儿自家主子既是睡了,她正好过去将东西归置一下。【叶*子】【悠*悠】
也不知睡了过久,顾月池自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不同以往的床榻饰物,顾月池伸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嘤咛一声,又疲惫的闭上双眼。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顾月池感觉到榻前有人,便闭着眼睛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地方换了,更漏不在原来的地方搁着,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什么时辰呢?”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凌潇潇满是戏谑的声音传进顾月池耳中:“大约申时”
“到没想到我居然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杏眼猛的睁开,凌潇潇那张妖孽的脸孔映入眸中,顾月池半晌之后,方才反应过来。眼皮一低,她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你怎么在这?”其实话问出口,顾月池便又觉得问的多余了些。
她离开京城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凌潇潇话别,不过长乐公主跟他是兄妹,再加上有裴慕云跟着,无论他是从哪得到的消息,都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她们在开国寺中。
秋天了,凌潇潇手里的扇子仍在,不过打开的时候少了。
“长乐没给你提起?本来到此地常住的是我,可她偏嚷着要来。实在拗不过她,母后这才依了她的意思,让她过来开国寺。”实在没想到长乐公主居然给他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眉开眼笑的看着眼前的顾月池,见她脸色尚可,他似是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退后两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他道:“我只是比你们先到一步而已”
顾月池扫了凌潇潇一眼。
本来她临时离开京城未给凌潇潇消息还觉得有些不妥,感情这家伙来这里也没提前知会她一声。心思一转,想到灯谜擂台上跟沈慕雪的一面之缘,顾月池又觉得释然。
心下想想人家心中早已入住了别样才女,去哪里不去哪里,与她又有何干?
见顾月池一直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凌潇潇瞪了她一眼,还真就恶人先告状:“你这丫头来开国寺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眉头皱起,顾月池嫌恶的瞪回凌潇潇:“你来开国寺也没见知会我一声啊”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瞪着顾月池半晌没做声,凌潇潇起身上前,笑着伸手揉了揉顾月池有些乱的发髻关切问道:“来时听说你身子不好,这几日一路行来,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一路上有裴大夫在,倒也没什么大碍。”
拿开凌潇潇的大手,顾月池起身下床,见架子上秋玲备了清水,她轻步上前,兀自动手洗起脸来。
净面过后,顾月池拿着手巾擦脸,回头问着凌潇潇:“秋玲丫头呢?”
挑了挑眉,凌潇潇刚想回话,便见秋玲端着药碗从外面走到屋里。“奴婢在这儿呢。”
适才已然见过凌潇潇,秋玲并无太大反应,对他微福了福身,秋玲把托盘放在桌上,回头来到顾月池身前,接过她手里的手巾:“方才奴婢见小姐还在睡着,便吩咐外面的红儿丫头好生守着,过去伙房给您熬药去了。”
轻哦一声,心想红儿该是看凌潇潇在便没进来,顾月池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桌上黑漆漆的药汁。
伸手把头上的簪子撤下,如墨发丝倾瀑而下,见凌潇潇坐在桌子边上直盯着她瞧,顾月池扫了他一眼,便在他身边落座。
屏息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喉间,顾月池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又忙喝了口白水。待口中药味不再浓烈,她才问着凌潇潇:“你此次出行,怎地没带上慕雪小姐?”
“独立,自主。”仔细端详着顾月池,似是想在她脸上瞧出些什么,凌潇潇笑着:“慕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了然的点了点头,顾月池低头又灌了几大口水。
心下想起什么,顾月池转头看着凌潇潇:“你好好的玉柳山庄不待着,大老远的跑来开国寺作甚?”沈慕雪在京城,凌潇潇平日在京城里就住在玉柳山庄,按理说若是无事他该乖乖呆在京城里才是,可为何却出现在开国寺里?
其实皇后娘娘在支她离京之时,顾月池还有一个想法。且不去费心寻思对平阳侯府如何交代,若那次在宫中听到的传闻属实,那合着这次皇后娘娘是想要促成凌潇潇与顾月瑶之间的姻缘。不过此刻凌潇潇却说本来要来开国寺的是他,长乐公主却是硬要跟来的那个,如此一来她倒有些弄不清状况了。
接过秋玲递来的茶水,凌潇潇悠然笑着,讲茶杯递到嘴边:“若我说修生养性,你可会信?”
“信”重重的点了点头,以为凌潇潇又在不拉正套,顾月池在心中补充道:“信你才怪”
喝完药后,顾月池又换了身衣裳。秋玲要给她梳髻团,却被她阻了。她的理由是既是在寺中,便该返朴归真才对。自己动手将及腰长发梳成一马尾,用一条粉色手帕包裹,顾月池以珠花坠耳,看上去整个人轻松不少。
将门面打整好后,时辰俨然到了酉时,看了看时辰,顾月池便带着秋玲与凌潇潇一起过去长乐公主那里用膳。
几人到的时候,长乐公主早就让人摆好膳食等着了。早就觉得饿了,顾月池与凌潇潇入席便开始用膳,满桌的素菜都是自己的最爱,顾月池本来吃的津津有味,却因长乐公主与凌潇潇的一句对话而住了筷子。
长乐公主说,凌潇潇与其今日与皇后负气出走开国寺,倒不如好好听话早早把吏部尚书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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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懿旨
第一百二十五章懿旨
正如顾月池所料,吏部尚书府的所作所为皇后娘娘早就知情,她之所以不过问,根本就是为了让凌潇潇籍此立威。【叶*子】【悠*悠】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那可都是三品,足够让朝臣们注意到凌潇潇十一皇子的身份了。不过听长乐公主的意思,好像凌潇潇忤逆了皇后娘的意思,乃是与皇后娘娘歧义之后负气来的开国寺。
倘若她不去求,合着凌潇潇该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行事
心中暗自思忖,顾月池心中因得知凌潇潇为了让她不难做居然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而久久无法平静。
长乐公主与凌潇潇时不时的说着什么,顾月池却再也无心去听,三个人用膳,一顿饭下来,几个人时不时的交谈几句,却都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
不多时,裴慕云过来用膳了。
初见裴慕云,顾月池眨了眨眼,想问他些什么,却很快又释然。
感情为了创造见面机会,这小公主特意把晚膳摆在了自己屋里。如此一来裴慕云若想吃到饭,就必须要过来她这里……她不得不说,这招做的不错,不过却也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不当电灯泡的眼力劲儿还是要有的,抹嘴起身,顾月池说了句吃饱了,便带着秋玲含笑出了屋子。
“姐姐才吃多少这就要走?”长乐公主看了眼给裴慕云盛着斋饭的宫女,一双水眸眨个不停?随即别有深意的瞥了正埋头吃饭的凌潇潇。
这小丫头,不想让她当电灯泡,居然还想让她把凌潇潇带走。
罢罢罢
她就当行善积德
低眸睨着凌潇潇,她轻踢了下他身下的凳子,道:“那么大个人了,莫要光顾着吃,我有话要问你。”
凌潇潇看上去吃的香,其实是故意留下隔应小公主的,这会儿顾月池说有话要问,只见他有些茫然的抬头,转身看向顾月池:“刚才该问的不是都问了吗?”一边说着这话,他还不忘对顾月池挤眉弄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叶*子】【悠*悠】
险些被凌潇潇的样子气笑了,顾月池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随即低声道:“刚才不是没问完吗?”挑眉佯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叹道:“若表兄不想与我说话的话,不来也罢”
对长乐公主笑笑,顾月池径自出门而去。
“奴婢告退”
忙福了福身子,秋玲也跟了出去。
“等等”又塞了些菜肴到嘴里,凌潇潇起身跟着出了屋子,三两步追上顾月池,他依旧人畜无害的笑着:“我与你一起走走。”
这家伙明明知道长乐公主的心思,却故意赖在那里不走,还真是要多不厚道,就有多不厚道。
抬眼睨了凌潇潇一眼,顾月池并未作声,只是学着他的样子也笑了笑,便步下台阶,顺着石路往外走去。
夜色如风,弯月如钩。
“秋风明月……一晃眼,既是秋天到了。”
出了院子,行走在落叶飘零的石砌小路上,秋风袭来,顾月池仰望着空中明月,听着寺中钟声阵阵,她深感秋天的月色让人格外凄凉。
“哪里来的那些感叹?”身边凌潇潇看了她一眼,有意放慢脚步往前一步步走着。
不再仰头望明月,顾月池收回视线,却低头看着地下的落叶,语气轻飘道:“我只道你所说理由只是信口胡诌,却想不到你果真是来开国寺修身养性的。”
“看”凌潇潇拿手里的折扇挠了挠头,“问题是你不信我。”
嘴角微扬,却是有些苦涩的笑,顾月池扫了凌潇潇一眼,轻声说道:“其实我早知皇后娘娘会借礼部尚书一事为你立威,却仍去求你放人,这才累的你与她负气的。~”
刚刚有长乐公主在,顾月池什么都没说,不过他们兄妹说话时并未藏着掖着,顾月池不接话茬,不一定就没听到。她怎会不知凌潇潇是为了让她好做人,才会对吏部尚书手下留情的。
凌潇潇笑着冲顾月池道:“那潘安对你有救命之恩,合着是我该替你还了这份恩情。”
似有一道暖流注入心中,凌潇潇的笑,让顾月池倍觉窝心。
继续往前走着,抬眸仔细盯着他看了片刻,顾月池终是别开头去,胡乱转了话题:“长乐公主情窦初开,且对裴慕云一往情深,不过就裴大夫的反应来看,似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依你看她可能如愿以偿?”
什么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顾月池现在才算深切体会到。
如顾月瑶所说的,凌潇潇处处宠她,容她,护她,这是她天大的福气。可感情之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偏偏那时她心不在此。眼神微暗,她在心中暗叹着前世中那句经典台词: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
人往往总是要失去一些东西,才知道那些东西对自己的珍贵
对顾月池来说,把凌潇潇推出去追悔莫及倒不至于,只是忽然之间觉得真的有些可惜了。
看着顾月池脸上时而无奈时而惋惜的丰富表情,凌潇潇知趣的没问她什么,只是想了想,便摇了摇头,道:“若我看的没错,老裴该是把长乐当妹妹看的。”
停下脚步,顾月池蹙眉:“何以见得?”
裴慕云长的玉树凌风,长乐公主亦是娇俏可人,单从外貌来看,这二人郎才女貌,顾月池倒觉得十分般配。
对顾月池挑挑眉,凌潇潇回道:“老裴这个人我认识的年头不短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听了凌潇潇这话,顾月池心中多少有些替长乐公主担心。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感情之事有时当事人都看不透,旁观者谁又能说的清楚?
最后指不定会落到哪一步呢
因是第一日抵达开国寺,虽睡了好几个时辰,顾月池的小身板儿到底还是有些吃不消的。又走了没多久,她便感觉若再走下去该有些吃力了。知她是想歇着了,凌潇潇倒也没说什么,只将她送回到院子里,便回自己屋里歇着了。
回到屋里,顾月池让秋玲伺候着洗漱一番,便将绣鞋脱下便上床躺着。或许是白日里睡的多了,虽是身子累,顾月池却不觉睡意,不想只干坐着,她便让秋玲到厢房将自己带来的书籍拿来。
过了不多时,秋玲打外边回来,手里除了拿着顾月池要的书籍,还有一座古木古香的更漏。
把书搁在顾月池枕头边上,秋玲又把更漏摆在床廊上,这才走回桌子上开始拾掇自己的活计:“不知不觉都戌时了呢,小姐赶了这几日的路,该是累的,书看会儿就好,要早些歇着。”
刚拿起书籍看了两页,就听秋玲这么说,知她是关心自己,顾月池只是笑着抬眼睨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
“奴婢看着时辰呢”又笑着说了一声,秋玲便坐在桌前小凳子上开始绣起手工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合着功夫差不多了,秋玲看了眼更漏,刚要提醒顾月池该下了,却不期此时从门外传来敲门声。
“何人?”从桌前起身,秋玲对门外道:“我家小姐歇下了。”
静窒片刻,屋外有声传来:“奴婢翠姑求见顾大小姐”
“翠姑?”知道翠姑是长乐公主身边上了年纪的嬷嬷,秋玲转身以眼神询问着正盯着门前的顾月池。
这翠姑虽是跟在长乐公主身边,却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会儿为何私自来访?
黛眉微蹙,顾月池将手里的书籍放下,道“请翠姑进来说话。”
翠姑约有三十来岁,体形微胖,身上穿着极为讲究。进到屋里,她先对顾月池行了一礼,后便直接道明来意:“奴婢此行前来,乃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有话要传于大小姐。”
眉脚动了动,顾月池起身下床,穿上绣鞋来到桌前,“翠姑坐下说话。”
笑着摇摇头,翠姑笑道:“公主殿下身边离不了人,奴婢将皇后娘娘的懿旨传于大小姐知道便走。”
人家不坐,自己总不能硬拽着她坐下。
点了点头,顾月池示意翠姑可以直言。
语速不快不慢,翠姑说道:“皇后娘娘懿旨,十一皇子虽生性桀骜,但本性纯良,此次负气出走开国寺,实在令本宫甚为忧虑。月池丫头蕙质兰心,功德谦谨,自知本宫用意。”
感情皇后娘娘之所以让她来开国寺,是为了让她当说客,来劝凌潇潇回宫啊
待秋玲送走翠姑后,顾月池坐在桌前想了许久,总算是把整件事情捋顺了。
因为在放吏部尚书的事情上与皇后的意思产生分歧,凌潇潇把事情做了之后便赌气来到开国寺。名义上,她此次是陪着长乐公主过来常住,其实不然,就算长乐公主不来开国寺,皇后娘娘到底还是要将她安排到这里的。
翠姑传达了皇后的懿旨,其目的昭然若揭
只是凌潇潇真的会听她的吗?
顾月池笑着摇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
原本她以为皇后是要撮合顾月瑶和凌潇潇,可后来发现不是,此刻总算知道事情真相,她心底倒轻松不少。
笑着起身,笑着上床,笑着闭上眼。
顾月池心想,凌潇潇不听她的也没干系,重要的是她现在可以轻轻松松的在开国寺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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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命数
第一百二十六章命数
凌潇潇来到开国寺后是否达到了自己修身养性的目的顾月池不得而知,不过她却十分闲适的过起了修身养性的日子。【叶*子】【悠*悠】
且不论皇后娘娘背地里安的什么心思,顾月池来开国寺,美其名曰是与长乐公主作陪,可长乐公主无时无刻都在追着裴慕云跑,难不成也让她追去不成?
开始的几日,顾月池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吃饭、吃药,再来就是睡觉歇着,倒是应了裴慕云让她离府静养的初衷。不过顾月池也知道,将来的几个月都要在这里度过,若以后还要如此度日,恐怕她指定会乏味至极。说来也巧,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却见开国寺藏经阁边上的堂口里摆满经卷,且每日都有小僧来誊写。心思动了动,她便直接跟智慧大师请命,领了超经的差事。
在她看来,在这里誊写**有三好。
一好是她这样做便省了每日抄经的小僧,也算为开国寺做些功德;二好是她在抄经之时,必会先读于心,佛经如目,净涤心灵;至于三好吗……她的字虽算不算丑,却也只是能看,以前的顾月池可是时常与书画为伴,她的字的也自然很好,基于这个原因,平日里她即便是写字也鲜少拿出来见人。
柳叶泛黄倒垂下,枯草无边再逢生。
一晃月余而过,转眼间到了九月中旬。到底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顾月池没少找凌潇潇谈论此事,可人家每次都是嘴巴一张,折扇一挥――不回
说的多了,凌潇潇听的耳朵里都长茧子了,顾月池也说疲了。反正皇后娘娘教代下来的任务她已然尽力,凌潇潇不领情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最后仔细想想,她决定不再在此事上纠结。
这一日,她起的早些,用早膳之时长乐公主和凌潇潇都还未曾起身。用过早膳后,她便带着秋玲到了堂口,又伏在堂口偌大的桌案上开始抄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叶*子】【悠*悠】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顾月池在写着,秋玲则站在边上磨墨,此刻见顾月池写的这一段诵着顺口,她便一字不差的读了出来。
提笔停住,顾月池转身瞥了眼秋玲:“你这丫头既是读了出来,可知其中涵义?”
“奴婢幼时家境尚可,爹爹不嫌奴婢是女娃,特意将奴婢送到私塾里学了两年。”语气顿了顿,手下磨墨的动作未停,秋玲笑着摇头:“奴婢能读出这些已是侥幸,谈何能懂其中涵义?”
自从临离京前赵氏赏了秋玲之后,顾月池特意问过她家里的情况,自是明白她家境贫寒,顾月池便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将墨笔放下,以为手边搁着的是茶水,顾月池将之端起浅啜了一口……浓烈的苦味弥漫喉间,轻呛一口,顾月池张开便将嘴里的东西吐到一边的痰盂里。
急忙将磨石放下,秋玲来到顾月池身后轻拍着她的背部:“小姐没事?”
眉头纠结成疙瘩,顾月池往远处小几上望了一眼,三两步过去将摆在小几上的茶水喝了下去。将水悉数咽下,好歹顺了口气,她这才嗔着秋玲:“我记得平日里这里搁的是茶水,何时换成药汁了?”
撇了撇嘴,秋玲有些委屈的道:“奴婢适才跟小姐说过的,是小姐抄经太过用心的缘故……”
听秋玲这么说,顾月池好像真有些印象。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她轻声道:“我不久前不是刚吃过药了?这会儿怎么又摆上了?”
“过去小姐身子虚弱,裴大夫下药总是蹑手蹑脚,生怕小姐受不住药劲儿。”用手里的帕子给顾月池擦了擦嘴,秋玲回道:“裴大夫说小姐这阵子身子见好,便加大了药剂。”
蹙了蹙眉,顾月池道:“再如何加大,一次喝了便是。”
秋玲回道:“裴大夫交代这两味药饮用时需前后相隔半个时辰。~”
秋玲都这么说了,顾月池还能说什么?
轻轻笑笑,她深吸口气,回到桌案前将捏着鼻子将药汁喝了下去。
秋玲刚刚收走药碗,外面便见智慧大师缓步而入。先是微微蹙眉,却只是片刻,顾月池便双手合十与之对礼。
一双小眼睛笑眯眯的扫了眼桌上的**,智慧大师对顾月池问道:“因佛事繁忙,自大小姐来到开国寺后老衲一直不曾来见,也不知大小姐在此过的可舒心。”
除了是开国寺的主持方丈,还要兼职安宁寺,他能不忙才怪。
“一切倒也还好,承蒙大师挂怀。”顾月池笑笑,与智慧大师一起往桌案边的圆桌处走去。
两人刚刚落座,便见秋玲回来了。赶忙上前给两人倒了茶水,秋玲恭敬的退到一边候着。
口中苦味犹在,顾月池端起茶水喝了两口,见智慧大师并未喝茶,只是小眼聚光的对自己笑着,她丝毫不以为然的挑挑眉。继而问道:“我有些不明之事想要请教大师,还请大师解惑。”
智慧大师点点头:“只要老衲能解。”
“大师一定能解”自信的笑笑,梨涡浅显,顾月池先是问道:“敢问大师,何为后命?”
后命这个词还是顾月池从智慧老和尚那里听来的,若他说不能解,那只能说明这老和尚不太地道。
似笑非笑的注视着顾月池片刻,智慧大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示意秋玲先出去。待秋玲出去后,他才反问顾月池:“大小姐以为何为后命?”
顾月池淡淡一笑,道出心中所想:“我以为……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智慧大师笑:“若老衲也说是字面上的意思,大小姐该做何感想?”
“上次去请大师之时,我便与大师多少讲过一些将军府的内院之事。”静静的坐着,顾月池又喝了口茶,以玩笑的口吻轻声询问:“大师以为,以我的性子,堪得母仪天下?”
老和尚说她是后命?
现如今凌潇潇有了沈慕雪,她自是孑然一身,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参加明年的宫中选秀。没有了进宫途径,她充其量只是镇国将军府的嫡亲小姐,谈何来的后命?
低眸笑着,智慧大师的笑容在嘴角慢慢绽放,灼灼其华:“能不能母仪天下,大小姐说了不算,老衲说了也不算……”抬眸看着顾月池,他食指向上指了指:“这个要老天说了算。”
顾月池眉头紧皱:“我自己的事情,何以我说了不算?”
笑容中隐没神秘莫测,智慧大师道:“老衲只能说这是命数,大小姐难道可以改变命数不成?”
咂了咂嘴,顾月池依旧蹙着眉头。
命数这东西似有似无,如梦似幻,根本就是玄之又玄,她要都能改了,早成仙了不是?
“我不问后命了。”微微静窒片刻,想起那次买书之时那个老婆婆说过的话,她转而又道:“大师与我解释下何为非帝相如何?”
闻言,智慧大师花白的眉毛不禁跳了跳。
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他胡须轻动:“生就为人,自出生,到老去,皆有面相相随,老衲只能说,这也是字面上的意思。”
顾月池问:“非帝相就是没有帝王之相?”
智慧大师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月池满脸疑惑,他不是说字面上的意思?
只见智慧大师略整了下袈裟道:“相与命不同。”
顾月池勉强笑笑,“有何不同?”
淡淡笑着,智慧大师小眼依旧微眯:“命乃是数,不可违,相却由心生,只有心中有,相上才会有。倘若心中没有,就算外人在如何倾力推崇,到头来却还是没有。”
智慧大师的话永远都说的高深莫测,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顾月池听懂。
心下暗暗思忖着,顾月池腹诽着,原来所谓非帝相的根本原因不在别处,只在凌潇潇的心里。原来他对帝王之位并不热衷,只是可惜了皇后娘娘一心想要推他上位了。
见顾月池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智慧大师从容起身:“寺中繁杂事多,尚需老衲打理。”
募然抬首,顾月池赶忙收起思绪也跟着起身,准备送智慧大师出去:“大师请便。”
微微颔首,智慧大师刚要往外走,却似是又想起什么,转身看着顾月池。
轻轻一笑,顾月池问道:“大师还有何事?”
小眼睛难得没眯起来,智慧大师微一沉吟,问道:“公主殿下要在本寺住到年底,却不知大小姐意欲何时而归?”
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顾月池如实答道:“我是奉命与公主殿下同来的,自然要同往。”
点了点头,智慧大师便往外走去,亦步亦趋,顾月池将之送到堂口门前。“大师慢走”
智慧大师本是要走的,可听顾月池让她慢走,却忽的驻足,转身又看向顾月池。
被人长时间盯着谁都会发毛,更何况还是被智慧老和尚这样的莫测之人盯着。
心里毛毛的,顾月池再次问道:“大师可还有事?”
“天机啊天机”心中似是十分矛盾,智慧大师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若听老衲所言,大小姐还是早些时候回去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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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疮毒
第一百二十七章疮毒
听智慧大师这么说,顾月池心中不禁一阵乱跳,直到老和尚走后许久,状况才得以缓解。~
所谓的天机为何,顾月池不想去追究,只因她即便再问,智慧老和尚也不会告诉她。不过依着过去对老和尚的了解,顾月池觉得他多少还是有些道行的。
第二日一早,顾月池特意起了大早去找长乐公主,为的便是与她询问她回宫的准确日期。远远的,她见翠姑正领着两个宫女在张罗着往屋里端着洗沐用物,心中微微思量,想是长乐公主还未曾起身,她转身又原路返回自己屋里。
“大小姐不是有事要问公主殿下?”顾月池离开镇国将军府的时候只带着秋玲一个丫头,来到这里之后看她身边人手单薄,长乐公主便遣了个可信得过的宫女给她。因一早寺外小僧来说有将军府送来的东西,秋玲便急急忙忙去了,这会儿跟在顾月池身后的是长乐公主身边的近侍之一香儿。
一边往回走着,顾月池一边回道:“看翠姑她们端的东西,公主殿下也许刚刚起身,此刻过去不便。”长乐公主这阵子可是玩疯了,在裴慕云跟前,她丝毫没有公主架子,居然甘愿当起药童来。让顾月池觉得佩服的是,裴慕云炼丹到什么时辰,她便跟着到什么时辰,自来了开国寺后,从来都没早睡过。
在开国寺的日子过的轻松惬意,顾月池的心情好了,身子自然也跟着受益,加之有裴慕云的精心调理,她自打过了八月便不曾再咳过一声,可谓大有好转。
缓缓放慢脚步,心中思绪转了转,顾月池的嘴角不禁轻扬而起。
她想要回宫大可不必去问长乐公主,只因顾月池明白,裴慕云在哪里,长乐公主就一定想要去哪里,只要有裴慕云在这儿,她绝对不会想要先走。
想到这些,顾月池她自己已然有腹案在胸。
到了年底,她大可催着裴慕云先走即可。~
在自己的房门口,顾月池转身吩咐着:“今儿我不去公主屋里用膳了,你去把斋饭取来,直接端我屋里去。”
“是”守礼的福了福身子,香儿便去取膳了。
顾月池刚回屋里,秋玲便兴冲冲的也回了屋。对顾月池恭敬的行了礼,秋玲把手里鼓鼓囊囊的包袱搁到桌上,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一封家书递给顾月池:“这是夫人刚差人送来的。”
对秋玲亲切的笑笑,顾月池接手,将火漆撕开,低头看起信来。见她看的入神,秋玲便动手将包袱解了开来……恰巧顾月池看完信,她面露喜色的拿起包袱里的衣裳看着:“是两件东西棉服,还有对襟棉褂,好精致的做工,奴婢想着定又是夫人自儿个给小姐做的。”
无比温和的笑笑,顾月池伸手接过秋玲手上的那件紫檀色对襟棉褂,心中顿时也觉得暖洋洋的。
秋玲说的没错,信里赵氏说了,这两套棉裙和棉褂,确实是她亲手做的。赵氏说过几日天儿便冷起来了,顾月池身子不好,嘱咐她多穿些衣裳,莫要受了凉。
轻抚衣裳上的细密针脚,想着赵氏的好,顾月池脸上不禁荡起笑颜。
看着顾月池一脸幸福模样,秋玲笑问道:“夫人身体可好?”
顾月池点点头,“信中说这阵子她只觉累了,小病倒去的七七八八了。”把手里的对襟棉褂叠好,顾月池示意秋玲将之收起。
接过顾月池递来的棉褂,秋玲转身来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眼看着还有不到三个月夫人就要临盆了,眼下确实是到了该累的时候了。”衣裳全放了进去,秋玲将柜门关上:“不过奴婢听说等到临盆之后,整个人便真的轻松了呢。”
香儿端着早膳进来,顾月池正笑着,正好听秋玲说这话,她不禁插嘴:“说这话秋玲姐姐好像自儿个生过一般。~”
过去这阵子,秋玲跟香儿相处的不错,两人经常有事没事斗嘴为乐。
“呃?”本是凑到跟前要替香儿摆膳的,秋玲突然反应过来,便不依的央着顾月池:“小姐你看,香儿又欺负奴婢了。”
被她们给逗乐了,顾月池咯咯笑着,却不去过问,只是大呼饿了,拿起摆在边上的箸子便吃起饭来。
饭吃到一半,顾月池抬头问着秋玲:“送东西的人可还在?”
“在的。”秋玲笑着点头。
想起来送东西的人她便觉得好笑,接了东西后那人不是要立马就走的。不过她寻思着顾月池也许也会捎些东西给赵氏,便让送东西的人在开国寺留上一日再走,虽是管吃管喝管住,那人却还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又吃了两口菜,顾月池吩咐秋玲:“你去把他叫来。”
“现在就去吗?”秋玲挑了挑眉。
看着秋玲的表情,顾月池不禁有些疑惑:“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不想去呢?”
“哪有?”干笑两声,秋玲让香儿先伺候着顾月池用膳,自己则去叫人。
顾月池用完膳后没多久,秋玲便将领着送东西的人过来了。待看清秋玲身后之人,再看那人睡眼朦胧,顾月池这才明白为何秋玲会是那般表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吏部老尚书的亲弟弟――叫花子潘安。
在吏部尚书被刑部释放之后寻思着两家因赵家之事实在不算和睦,,潘安便也跟着回了潘府。回了潘府之后叫花子倒是给顾月池写过一封信,直道在老尚书被刑部羁押之时他对顾月池的一些过激言辞,实在无颜相见。既是他没脸见人,顾月池在离京之时,便也没有差人去知会他一声。
她没想到潘安居然回了镇国将军府,而且还替赵氏来给她送东西。
“大小姐还让不让活了,我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连个整觉都没睡成。这不……,明日我便要回了,今儿刚好补眠,可这才刚刚睡下,便又给这丫头叫醒了。”一脸的困乏之相和不满之意,叫花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见他如此,合着是不想再提过去之事,心下笑笑,顾月池笑看着秋玲:“你没跟我说来人是潘安。”
“是”秋玲应道:“是潘安说不见小姐,奴婢这才没提。”她是怕顾月池知道潘安对她避而不见,心中因此犯了隔应。
转而看着叫花子,顾月池问:“你不想见我,却为何还回镇国将军府,还替我娘来与我送信?”
叫花子看了顾月池一眼,又看着桌上顾月池吃剩下的饭菜,不由分说的从边上拿起箸子就吃了起来。
见状,香儿刚要阻止,却见顾月池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跟几天没吃过饭似得,叫花子把嘴里塞满后一边嚼着一边咕哝道:“比起镇国将军府,我更不想待的地方便是潘家。”
关于潘家的事情,顾月池从来不问叫花子,只因她知道人人在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若是到该说的时候,她不问对方也会说与她知道。静静的看着叫花子,顾月池并未再问,只是等着他吃饱。
过了半晌儿,桌上的盘子几乎个个见底,叫花子也总算吃饱了。吩咐香儿撤了餐盘,她问着叫花子:“我离府多日,府里可发生什么事情?”
浓眉微蹙,叫花子看着顾月池:“夫人在信里没有提到吗?”
白了叫花子一眼,顾月池抿嘴摇头:“自古家书报喜不报忧,娘在信中只是说府中一切都好,我这才叫你过来问问。”
明白了她的意思,叫花子仔细想了想,却也只是道:“如今夫人身怀有孕,老夫人把她当宝,哪里会有什么事情。”
叫花子在说话的时候,顾月池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知他说的不是假话,她的心也略微安定了些。
“哦。”忽然出声,叫花子似是刚刚想到:“来动身之前是奶娘将东西拿来的,说是夫人背上长了疮,涂下药正歇着呢。”
“疮?”眉头皱了皱,顾月池立刻担心的问道:“可严重?”
叫花子摇头回道:“只是普通那个的疮毒而已,府里的大夫说夫人因受孕,体内阴阳失衡,这才生了疮,不打紧的。”说完这话见顾月池仍旧一脸担忧模样,叫花子叹道:“你不信我,大可去问问裴大夫便是。”
“我会去问的。”点了点头,心想赵氏该是内分泌失调,抬头见叫花子脸色微变,顾月池笑笑:“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去问问裴大夫有没有遏制疮毒的法子。”
耸耸肩,叫花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待叫花子下去歇着之后,顾月池便到隔壁院子里找了裴慕云,见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却不见长乐公主在旁,顾月池不禁有些讶异。一问之下她才知晓,原来裴慕云为了让自己能清静一日,昨夜里特意嘱咐长乐公主替自己看着药炉,一夜过去,他倒是睡的宝宝的,可怜的小公主此时却爬不起来了。
越是表面上无害的家伙就越是腹黑啊
心中如此腹诽,顾月池与裴慕云说了赵氏生疮之事。
听了顾月池的描述,裴慕云道:“这是孕期常有的状况,只要平日里多加休息,另外略一调节下饮食便可。”说完话,他便走到桌前开了副温补的方子。
裴慕云的话,无疑给顾月池吃了一颗定心丸。
缓步来到近前,将他新开的方子收好,顾月池又与裴慕云闲聊几句,便回屋将方子交给秋玲,让秋玲又取了些开国寺的特产山货一并去交由叫花子,好让他第二日带回京城给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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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祸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祸事
知赵氏挂念顾月池,顾月池并未多留叫花子,而是让他依着计划第二日便带着自己的回信和那些山货启程返京。~
站在寺门外,看着叫花子骑马渐渐远去,终是在视线里消失,顾月池嘴角微扬,希冀着他的下次到来。因为他来了,便表示赵氏的家书也到了。
转眼间大雁南飞,秋去冬来。
立冬那日夜里,居然下了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自天际飘落而下,风声夹带着簌簌雪花飘落声响彻窗外。随着大雪的到来,气温骤降,赵氏给顾月池送来的棉服,也正好派上用场。
将赵氏亲手做的对襟小褂穿好,待秋玲将褶皱处展平,顾月池心中无限感慨今世有赵氏为母的福气。
身上打整好了,自然就该梳头上妆了。想着外面下了雪,顾月池便没让秋玲给自己梳过于繁杂的发髻,只是将刘海放下,以头绳缠了竹圈,做了个现成的发卡把长发拢起,让其在身后随意散着。至于上妆之事……她平日里就很少擦脂抹粉儿,今日自然不用那些妆点。
顾月池相貌出众,自然怎么打扮都好看,盯着镜子里的主子看了半晌,秋玲抬眼笑睨着顾月池,“小姐用膳。”
“嗯”轻点了点头,顾月池站起身来。
屋子外厅的桌上已然摆好了早膳,依旧是素菜斋饭,不同的是多了几道温补的菜肴。
在桌前落座,接过秋玲递来的热粥,顾月池先喝了一口,暖暖的滋味滑入喉间,她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见主子今日心情不错,秋玲干笑着把该在边上的两碗药汁摆了出来。
果然,只见顾月池眉头轻皱,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裴慕云的药吃着很是管用,来到开国寺这才几个月,她的身子便好了很多。此刻如若不是还在吃药,她都把自己当正常人看了。
“外面的天儿冻死个人,奴婢一早出去险些给冻僵了。”在顾月池吃饭的时候,香儿从外面提着一个烧热的手炉,手炉外面裹着套子,套子上绣有童男童女,其上憨态可掬,甚是惹人喜爱。把香炉放到桌边上,香儿朝外弹了弹身上的雪片儿,这才转身对着顾月池。
黛眉轻挑,顾月池问道:“外面的雪还在下?”
香儿点头回道:“比昨儿夜里小多了,不过还没停。”
香儿的话音刚落,房门便从外面被推开了,屋里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长乐公主如风一般披着貂绒披风打外面进来。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秋玲和香儿忙都福了福身。
放下手里的粥碗,顾月池也站起身来。还没容她行礼,便见长乐公主上前拉住她的手嚷嚷道:“姐姐,外面下了好大的雪,陪我去堆雪人儿”
“呃……”雪不是还没停吗?
怔在原地,顾月池只眨了眨眼睛,便被长乐公主拉着往门外走。
“唉……公主殿下,我家小姐穿得单薄……”秋玲的话还没说完,顾月池便被长乐公主拉出了屋儿,提起手炉塞给香儿,秋玲让她先追出去,自己则到衣柜里给顾月池取了大氅和手套,也急急的跟了去。
外面的雪还没停,依旧寒风凛凛,倒是雪势不大了。一出屋子,顾月池便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给呛了一下,无奈长乐公主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只得跟着出了院子,想着开国寺宽敞的山门处快步而去。
拉着顾月池的手往前跑了几步,发现因为后面那个拖油瓶缀着,怎么也跑不起来,长乐公主不禁催促着:“姐姐要走快些,裴哥哥在等着前面等着呢。”
“公主走慢些,我这才刚吃的东西,再快就吐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脚下因积雪的缘故,深一脚浅一脚,轻抚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臆,顾月池大口喘着气。
“待到了山门外姐姐再歇也不迟。”回头望了顾月池一眼,长乐公主依旧拉着顾月池快步往前走着。
眉头紧蹙,看了看长乐公主身边的随从,见她们皆都纷纷低下头来,个个噤若寒蝉。顾月池不禁暗叹,这小公主还真是被人宠惯坏了,根本就不会体谅别人。
呃,这话不对,她倒挺能体谅裴慕云的。
心中虽是哀嚎连连,顾月池却依旧没拖着往山门处走,感觉自己的胸腔快要炸开了,顾月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前几乎被白色的哈气所笼罩。眼看着目的地近在眼前,待小公主出去,她抬脚便要迈过开国寺的大门槛,却不期脚下一滑,加之长乐公主在前面拽着,她整个人成匍匐姿势,直接便摔出了寺门去。
“小姐”
紧赶慢赶总算赶了过来,秋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月池一个踉跄便摔了出去。
开国寺门外约有两米平坦地势,余下的便一溜烟都是台阶,顾月池一个踉跄摔了出去,因雪天路滑,她的单薄的身子滑过平坦地势,直冲着那些数不清的台阶滚了过去。
**,今天算背到家了
实在是忍无可忍的在心中暗骂一声,抱着死活就这一回的坚决,顾月池琼鼻蹙起,把心一横,双眼一闭,整个身子成滚雪球状向着山门下滚去。
“月池姐姐”
虽有积雪覆着,但若真的滚下去,不死也要半条命了。看着顾月池滚下台阶,长乐公主这会儿才慌了神儿,只见她面色倏地一变,赶忙对不远处的裴慕云所在的方向喊道:“裴哥哥救命”
就在裴慕云回头之际,就见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顾月池身子一沉,便觉有人将自己抱入怀中,替她挡去了大部分冲撞力。熟悉的气息传入鼻息,知是谁人救了自己,顾月池心中稍稍安定。
虽冲撞力被阻去不少,被人抱在怀中的顾月池呼吸自然不畅。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滚了多少个滚,待终于止住身子时,顾月池早已因滚的太久,早被撞的七晕八素了。
“凌潇潇……你没事?”
静窒半晌不见身上之人有所动静,顾月池不禁嘤咛一声。
“没事,你可有事?”
“没”大口喘着气,顾月池只来得及说个没字,便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许是缓了会儿,压在顾月池身上的凌潇潇总算有了动静,只见他略微挪了下身子,整个人如释重负的仰躺到一边。
幸好
幸好他适才及时赶到
想到顾月池从上面滚落时的情景,他不禁心惊肉跳。他身体健硕,从上面滚落下来缓了半晌儿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实在无法想像就顾月池的身子骨,若没有他这个垫背的垫着,此刻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小姐”脚下积雪路滑,一群人手忙脚乱的从上面下来,秋玲第一个扑倒在顾月池身侧,胡乱将手里的大氅盖在她身上。见她只是躺在地上一时没了反应,秋玲脸色霎时绿了:“裴大夫”
“我在”也是三两步上前,裴慕云一脸肃穆,伸手搭在顾月池左脉之上。
从雪地里坐起身来,凌潇潇的视线扫过长乐公主,继而问着裴慕云:“可有大碍?”
裴慕云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只怕她身上会有瘀伤。”
秋玲闻言,忙对香儿使了眼色,香儿跟着上前,就要和秋玲将顾月池一起扶起,打算回屋去瞧瞧。
“等会儿”阻了两人的动作,凌潇潇道:“先让她缓缓。”
“是”恭恭敬敬的跪坐在雪地里,两个丫头都还未从惊魂中回神。
又看了顾月池一眼,凌潇潇忍着身上的疼痛从雪地里站起身来,只见他视线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长乐公主的身影。知道自己闯了祸,长乐公主此刻躲在翠姑身后,根本就没敢出来。
“翠姑”见长乐公主躲着,凌潇潇也没去理她,而是转而朝翠姑喊了一声。
“奴婢在”自一群宫人中走出,翠姑对凌潇潇福身一礼。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发声,凌潇潇的语气比之冰天雪地更冷几分:“收拾东西,马上带长乐回宫!”
“我不走”不等翠姑应声,长乐公主倔强的从人群中走出,嘟着嘴道:“我要留在这里。”
凌潇潇斜了她一眼,却还是对翠姑道:“立刻就去。”
“我就不走”杏眼圆睁,长乐公主大眼泪光闪烁,丝毫不顾及公主形象的坐在雪地上。“要走十一哥哥走”
她是皇后娘娘的独女,何曾有人对她发火过,就算这回的祸事是她惹出来的,她认错便是,有裴慕云在这里,打死她都不会走。
过去的凌潇潇永远是玩世不恭的,从未对任何人发过脾气,但这次他是真的怒了。长乐公主有错在先,能用的也只有耍赖这一招了,不过这招对他没用。
“你不走可以,以后别想再见裴慕云。”低头看了眼躺在雪地上面色苍白的顾月池,凌潇潇忍着身上疼痛弯身将她抱起,丢下一句狠话,便顺着台阶往山门方向走去。
“哇――”
长乐公主何其单纯,自是没有害人之心,此刻顾月池弄成那副样子非她所愿,再加上凌潇潇这句话,她如同孩童一般,坐在雪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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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情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情动
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顾月池现在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她本来好好的并未打算出门,却不想碰上长乐公主这个小祖宗,累的她惹出祸事,白白滚了次雪球,其代价是伤筋动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叶*子】【悠*悠】
雪又开始簌簌下了起来,鹅毛般的雪花自空中飘洒而下,将大地妆点的一片银白。午后时分,雪停了,顾月池也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床帐,熟悉的摆设,还有那个趴在床边已然沉沉睡去熟悉的人。
是凌潇潇
浑身上下疼的好像要散架一般,顾月池黛眉轻蹙,有些艰难的想要伸手将他推醒,却终是犹豫着把手放了下来。
在她滚落台阶之时凌潇潇替她挡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此刻她身上的痛楚感清晰由四肢百合传来,疼的她几欲龇牙,可他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他身上该有多疼?
心不自觉的跳快了两拍,纤手颤巍巍的抬起,欲要抚上他玉冠竖起的发髻,可到了到了,顾月池还是十分无奈的把手垂落下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眼下这个温柔而帅气的痞子,早已成了别人的良人。
大手包裹住顾月池的手,早已醒来的凌潇潇抬起头来。对上他关切的眼神,顾月池嘴角动了动,到底颤巍巍的落了泪:“疼死了,是不?”
那么多的台阶,虽说有雪垫着,隔在身上也是很疼的。
她疼,他又怎会不疼?
“差点就疼死了”凌潇潇轻笑着拂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轻软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身上哪里不舒服?”
他的语气越轻柔,顾月池越是鼻头发酸,从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经历过太多事情……隐忍许久的泪水泉涌而出,一时她竟跟长乐公主一样,哇哇的哭了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月月可是最坚强的,这会儿倒哭成花脸猫了,如此场景我可要找人来当下证人。”知道她受了惊吓,像是哄孩子一般,凌潇潇抚了抚她被撞青的额头,转身对亦是站在后面掉泪的秋玲嚷道:“秋玲丫头为证,你家小姐今儿可是自儿个哭了的,可别到时候又赖我的不是。”
扑哧一声笑出声,顾月池梨花带雨的抬手捶了他一计,一抬眼却见他手掌上居然有伤。
眉头一蹙,顾月池扯过他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又伤着了?甭跟我说这回你也是英雄救美才伤的,哪里那么多的美可救?”
她记得有一次凌潇潇也是伤到手掌的,当时他说是因为英雄救美才大意伤之,这次与那次的伤口基本在一处,寸许的刀伤……不过却是新伤,看上去还没完全愈合。
毫不在意的从顾月池手里抽回手掌,凌潇潇笑道:“适才若不是我英雄救美,你这会儿指不定断胳膊断腿的。”
关至这一点,顾月池倒不反驳。
仰躺床榻上,她双手交握腰间:“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香儿从裴慕云那里取来了上好的化瘀丸和跌打酒,听她说长乐公主似是被凌潇潇吓着了,一直哭个不停。看顾月池精神尚好,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凌潇潇嘱咐秋玲和香儿仔细替顾月池查看下到底都伤到哪里,便暂时离开,去长乐公主那里了。
待凌潇潇走后,秋玲让香儿先把屋里多添了两个暖炉,然后才开始为顾月池褪下衣衫检查伤势。
忍着因脱衣动作而扯带的疼痛感,顾月池呲了呲牙,问着香儿:“你说长乐公主被十一皇子吓着了?”刚刚她可是真的晕过去了,对后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救了小姐之后十一皇子冲公主殿下发火来着。”香儿点点头;伸手接过秋玲递来的对襟棉褂,把棉褂搁在小几上,轻声回道:“当时小姐没见,十一皇子凶的很,一直喝斥着公主殿下回宫。~奴婢在宫中伺候主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十一皇子这般动怒。”
闻言顾月池心中不禁一紧。
她还从没见凌潇潇发火过,能把长乐公主吓哭了,感情他的怒火是不发则已,一发便惊天地泣鬼神啊
除却额头上的青紫,顾月池身上的淤青到处可见,将她的衣衫褪去,触目可及之处皆是青紫,看的秋玲格外惊心。心想着这好在是冬天,主子穿得厚实,若是夏天后果堪设想。
让顾月池趴好,拿过跌打酒往她身上轻轻涂抹着,秋玲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得不提:“方才送十一皇子出门,奴婢看着他的腿走路似是不便。奴婢想着小姐被他护在怀里尚伤的如此严重,十一皇子身上的伤也必不会轻。”
“明明伤到了,却还硬要在这里守着小姐醒来,十一皇子如此有心是小姐的福气。”在香儿眼里顾月池就是未来的十一皇妃,她说这话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钦羡。
身上因秋玲在涂抹着跌打药酒,不时有疼痛感传来,不过对顾月池来说,更疼的是心才对。
想到凌潇潇身上的伤,她心中不禁多出一丝担忧起来。
“小姐?”见顾月池半天没出声,秋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奴婢的手劲儿可合适?”
“合适”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顾月池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便知她是哭着。
哪有说合适还一直哭鼻子的?感情是自己手劲儿太大了。涂抹着跌打酒的手停在半空,秋玲一时便不敢再抹了。
知是秋玲会错意了,顾月池微微侧头,“没碍的,不关你事,你接着涂药便是。”
顾月池身上的淤青不下二十几处,等到秋玲悉数抹了个遍,用了不少功夫。刚刚重新穿好衣裳,香儿便递上了化瘀丹,不动声色的接着吃了,又喝了口水顺下,顾月池吩咐秋玲道:“去把裴大夫请来。”
正在收着跌打药酒的手一顿,秋玲担心的看向顾月池:“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因为涂抹了跌打酒,外加秋玲的按摩,顾月池的背部疼痛中带着火辣辣的暖意。往身后放了枕头,有气无力的坐在床榻上,顾月池摇摇头道:“有别的事情。”
“奴婢这就去。”
微微颔首,把手里的跌打药酒收好,秋玲看了顾月池一眼,便穿上外褂出屋找裴慕云去了。
裴慕云平时对长乐公主总是爱搭不理的,可自从顾月池在山门外出了事后,长乐公主一直哭个不停,他也只得留下陪着。直到凌潇潇去了,他这才得空出来透个气。因顾月池跟长乐公主是在一个院子里,秋玲一出门便跟他打了个照面。
裴慕云进到顾月池屋里的时候,香儿刚把早前顾月池没喝的药热过端给她。一见裴慕云进来,顾月池便把药往前一摆,黑着整张脸道:“裴大夫你总说自己医术何等高明,可否照顾下病人的口味,不要把药开的这么难喝?”
“哦……难喝吗?”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裴慕云笑笑:“苦口良药利于病,不难喝就不对了。”
早就料到抗议无效,顾月池也不啰嗦,直接把苦药一捏鼻子喝下,然后把药碗递给香儿。“你先退下”
“奴婢告退”
把药碗放回托盘,香儿端着退了出去。
“裴大夫可要喝茶?”挑眉询问着裴慕云,顾月池看了眼秋玲。
裴慕云笑着摇头。
后者会意,便也退了出去。
听秋玲说裴慕云刚从长乐公主屋里出来,顾月池轻声问道:“公主殿下可好些了?”
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裴慕云依然笑着:“因她鲁莽行事,害的大小姐遭受无妄之灾合着是该被骂的,许是她也被吓着了,再加上潇潇扯着嗓子一吼,便哭个不停了。”话说到最后,裴慕云的眉脚不自然的动了动,似是也有些烦心。
将他微笑的动作看在眼里,顾月池双眼眯了眯,虽身上痛到不行,却还是嘴角扬起。“是凌潇潇气大了,公主殿下还只是个孩子。”
“她不小了,明年就到及笄之年了……”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抬眼见顾月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裴慕云问道:“适才秋玲丫头说大小姐吃了化瘀丹,也涂抹上了跌打药酒,就不知此刻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顾月池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自责,叹了口气,她问道:“凌潇潇的身子你可瞧过了?”
裴慕云摇摇头,“只是刚刚问了问,还没来得及瞧。”
一听这话,顾月池忙问:“他可说哪里受伤了?”
安静的凝视着顾月池,裴慕云目不转睛的道:“他若受伤,也是为救大小姐受的伤,大小姐既是如此关心他,却为何自己不问,偏要来问我?”
“……”
面对裴慕云的询问,顾月池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缄默不语。
许是这份纠结在心里压了太久,每每想起都让顾月池有些喘不上气来,面对裴慕云,她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把心思说了出来:“过去他对我的好,我只当理所应当的受着,从未给过他丝毫回应,可如今他有了心仪女子,合着我该替他高兴……可我这里却总觉得空空的,哐当的让人难受……”面露苦笑,顾月池捶了捶自己的心脏位置。
依旧安静的凝视着顾月池,裴慕云略一思考了下,认真的看向她:“既是情动,大小姐就该让他知道。”
情动吗?
顾月池面色微微一僵
女主貌似要开窍,让十一最起码平衡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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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守得云开
第一百三十章守得云开
自从知道凌潇潇有了心仪女子之后,顾月池发现自己的心境也在慢慢发生着改变。她怀念以前和凌潇潇相处的氛围,却无法抛下自尊去充当他和沈慕雪之间的第三者。
“他已然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子。”想起自己前世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不敢表白,顾月池不禁微微失笑,对裴慕云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叹道:“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若多出一人成了三人就会复杂太多。”
想当初在感情上自己是如何对待凌潇潇的顾月池心知肚明,如今她又怎能自私的去拆散属于他自己的姻缘?
脸上笑意温和,看着顾月池为情所伤的样子,裴慕云忍俊不禁的轻哼了声,“他以前还心仪你呢,这会儿又心仪别人了,不管什么事儿都该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被裴慕云的话逗乐了,顾月池抬眼轻瞥他一眼,收起情思,语气郑重:“你与他是挚友,烦请裴大夫待会儿瞧瞧他身上可有伤着。”
裴慕云点头:“大小姐放心即可。”
轻笑一下,顾月池往后轻挪了下身子,却扯动痛楚,微微撇嘴:“我自打认识裴大夫后便一直劳烦与你,如今好不容易眼见着身子没啥大碍了,却有摔伤了,你我倒是结下了不解之缘呢。”
顾月池的话,裴慕云不敢苟同。
看她事儿蹙眉的样子,他嘱咐顾月池好好歇着,便言道要去给凌潇潇瞧瞧。他提到这个,顾月池自然不会阻拦,只见她对门外秋玲说了声送客,便将枕头放平,轻轻瞌上双眼。
顾月池的屋子里多加了两个暖炉,与外面寒风簌簌有天壤之别。辅一出门,裴慕云便浑身打了个寒颤,不过让他颇感意外的,屋门外除了秋玲,居然还有一人。
此人头戴碧玉冠,身披一件白色貂绒披风,不是凌潇潇是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可好些了?”白色的气雾随着呼吸升起,面上神色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示出他内心的情绪激荡。眼神虽隐隐有些光亮闪烁,凌潇潇一开口却还是问顾月池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本来想要开些玩笑的,可与凌潇潇相识数载,裴慕云早已察觉出他情绪上的波动。也不凌潇潇在外面待了多久,不过看他的样子,合着该听的都听进耳里去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只是轻轻的抬手捶在凌潇潇的肩膀,本是为兄弟由衷高兴,却见凌潇潇有些吃痛的皱了下眉。
剑眉微蹙,裴慕云有些凝重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看着屋里,便转身对秋玲道:“你家小姐这会儿歇下了,等再醒来身上只怕会更疼些,倒是给她再服下化瘀丸。”
秋玲恭敬的点点头。“奴婢记下了。”
转身看向凌潇潇,裴慕云道:“大小姐吩咐我瞧瞧你的伤势。”
听裴慕云说顾月池歇下了,凌潇潇也没在进去,对秋玲点了点头,他便跟着裴慕云出了院子,拐进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没往自己对着药材的屋里去,裴慕云径直便进了凌潇潇的屋子。
凌潇潇此次出行并非只身前来,而是带着自己的贴身侍从,此人名唤周行,这会儿外面天冷,正在屋里待着。见裴慕云和凌潇潇进来,周行连忙对两人施礼。
对周行点点头,裴慕云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药芦里有药酒,你过去拿来。”
“奴才这就去。”到底是跟在凌潇潇身边久了,跟裴慕云也熟悉些,周行就是说了就去,却还是多问了一句:“可还要准备别的物件儿?”
不曾抬头,裴慕云拿起桌上周行刚给凌潇潇找出来的锦缎棉衣垫在凳子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再去跟智慧大师要些斋菜来便可。”
眼睁睁的看着裴慕云把凌潇潇的衣裳坐在屁股底下,周行偷瞧凌潇潇一眼。
若是平日裴慕云如此,凌潇潇定然一步上前给他把东西撤了,可今日他却只是面色平静的站着,却丝毫不以为意。知道主子这会儿心情不错,周行暗暗点了点头,便领命去办事了。
在周行离去之后,凌潇潇便坐在裴慕云身边伸出右手,后者眼都没抬,便十分有默契的将手搭在他的腕上,开始号脉。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停手,凌潇潇轻笑一声,十分悠然的闭上双眼:“你慢慢来,爷我今儿心情不赖,有的是时间。”
此话一出,裴慕云倒停手了。
只见他淡笑着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终是抬眼道:“看来是大小姐多虑了。”凌潇潇的伤也许比顾月池的严重,但却跟顾月池的一样都是瘀伤,不过是因他体格健硕,比之顾月池更能扛些。
依着裴慕云的吩咐,周行将药酒取来,又在屋里摆了满满一桌斋菜,待一切准备妥当,他便退垂首退到桌边。
将药酒的瓶塞拔起,裴慕云拿起两个杯子,分别给自己和凌潇潇倒了一杯。他的这一举动,惹得周行微微瞠目。
他以为药酒是给凌潇潇擦身用的,却没想到是用来喝的。
侧目睨了周行一眼,凌潇潇摆了摆手:“去公主殿下那边瞧瞧。”
周行应声,又对凌潇潇和裴慕云恭了恭身子:“奴才告退。”
“这小子,以为我调配的药酒只能用来治病治伤吗?”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端起盛着药酒的酒杯,裴慕云向凌潇潇举杯:“这杯酒我敬你,恭喜你这只腹黑大虫守的云开见明月。”
“你说这话要小心……”端起酒杯在鼻息见嗅了嗅,浓浓药香泌人心脾,凌潇潇对裴慕云露出笑脸,随后一饮而尽。
“放心,我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将酒喝下,裴慕云温和的笑着:“想当初我还真怕你会依着自己的性子随性而为,却不想你选择退一步。”
凌潇潇笑笑,终于恢复以往神采:“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所钟情的那个女子,或许木纳无趣,或许隐忍窝囊,可他眼里却只看得到她的好。感情是世间最让人捉摸不透的玩意儿,对顾月池的情愫,只有他自己清楚……从回京后的第一次相见,到后来同榻而眠,再到知她情由归处时的心如刀绞,回想过去种种,他此刻才算真正觉得踏实了。
她说没了他,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想到适才在顾月池门外听到的话,凌潇潇不禁莞尔。
裴慕云也笑了笑道:“只是慕雪怎么办?你可是跟大小姐说她是你所心仪之女子。”顾月池对凌潇潇的意义裴慕云最是清楚。
一股辛辣直冲喉间,酒水卡在喉间,凌潇潇吭吭一阵咳嗽,脸色有些红晕的抬头对裴慕云道:“自然是串通一道,我对她有救命之恩,那小丫头答应我的,让她这么还算便宜她了。”
“哪有施恩图报的?”被凌潇潇的喜悦情绪所感染,裴慕云也多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斋菜,脸上也染了几分红晕,裴慕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学着凌潇潇立眉竖眼的样子道:“不走以后就别想再见裴慕云”将酒喝下,他轻声问着:“被人当作要挟别人的把柄感觉可不怎么样,长乐那丫头是真的让你吓着了,赶她回宫的事情,还有没有商量可打?”
其实凌潇潇再说这话的时候,曾惊鸿一瞥扫过裴慕云一眼,想起那时裴慕云正愣发呆的样子,凌潇潇忍不住哈哈大笑。快乐的如孩童一般,他死盯着裴慕云道:“怎么?你怕日后见不到她?”
“我怕……怕的要死”呵呵笑着,说话时的语气半真半假,裴慕云有些讪讪的喝了杯酒。
微微一哂,凌潇潇口齿不清的咕哝着:“她若走,小月月还以什么理由留?”
“你个痞子”与凌潇潇相视一笑,裴慕云摇摇头,端起杯子又跟他碰了下。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今日之事无论是对顾月池,还是对凌潇潇,严格说起来都是祸事,可到头来却让顾月池看清了自己感情,也让凌潇潇心中高悬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两个大男人把酒言欢不知几时,他们只知自己把裴慕云药芦里的药酒喝去了十之**。
经过一日一夜的大雪,茫茫大山皆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放眼望去,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转眼间夜幕降临,在月光的照耀下,天地间一片银白,煞是好看。
果然如裴慕云所说,又睡了一觉醒来,顾月池身上疼的更厉害了些,见状秋玲依着吩咐忙又给她吃了化瘀丸。知道这疼劲儿一时半会儿过不了,问了问时辰,知才过了戌时,时辰尚早,顾月池睡衣全无,只得坐在床榻上看起书来。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只道是长乐公主问顾月池醒了没。秋玲回了醒,便听外面又传来声响,道是翠姑跟着宫女一起来到,有事儿要见顾月池。
知道这关怎么也躲不过,顾月池让秋玲引着翠姑进来。
一进门,见顾月池醒着,翠姑先问了问顾月池的伤势,便又问起了有关皇后娘娘懿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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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惊梦
第一百三十一章惊梦
“皇后娘娘的意思奴婢早已告知大小姐知道,奴婢觉得此次大小姐受伤正是个好由头,大可借此机会央十一殿下回京。”翠姑脸上带着笑,谢了秋玲搬来的凳子,只是站着说话。
顾月池之所以离开镇国将军府来到开国寺无非是为了找个清静之地调养身子,不过看着眼前的翠姑,她便不由心中失笑……赵氏若知道有这档子事断不会让她过来。
还真是走到哪儿都不让人消停啊
脸上也挂着浅笑,顾月池道:“嬷嬷的意思我省的,不过即便要回,我眼下身子不济,也得等好了才是。”
长乐公主和顾月池到开国寺的时间已然两个多月,皇后娘娘本来寄望于顾月池把凌潇潇劝回去,翠姑在传达了她的意思后,顾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顾月池这边一直都没个动静。这会儿来了一问便可猜出个大概,合着顾月池根本就未曾对凌潇潇提及此事。到底寻思着顾月池以后的身份,面上有些勉强,却还是笑着点点头,翠姑问:“大小姐可能给个准信儿,奴婢也好先行复命。”
李宁,一切皆有可能
这翠姑眼下居然催着自己给个准信儿?
世上之事不到最后关头,有谁能打保票的?翠姑明面上是跟长乐公主来的,其实是皇后娘娘的眼线,顾月池对她谈不上有好感,也说不上太过反感。听翠姑这么说,顾月池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又低眉敛目的想了想,她回道:“年前儿长乐公主回京时,我必让他一起随行。”
现在距离年前还有一个多月功夫,到那个时候合着她身上的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
略微一寻思,翠姑点点头:“那奴婢先告退了。”
微微颔首,顾月池对秋玲使了个眼色,秋玲会意,忙上前:“奴婢送嬷嬷出去。”
躲无躲,无处可躲
看着秋玲送翠姑出去,顾月池不由叹了口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叶*子】【悠*悠】
都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顾月池的伤虽没伤及骨头,筋却还是无从幸免的。一连几日,她的身上不是这疼就是那疼,好在裴慕云提前给的化瘀丸有止痛之效,每每吃下疼痛便可缓解。
在出事后的第二日长乐公主便过来瞧过她,并与她道歉。看她双眼肿的老高,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在凌潇潇终是心疼妹妹的,在她不停的啼哭声中,到底没硬逼着她回京。
转眼多半个月弹指而过,顾月池身上的瘀伤也退的差不多了。这日天还未亮,便听秋玲在外面喊门,迷迷糊糊的应了进,见秋玲进来时一脸喜色,顾月池问了才知,原来是赵氏的家书到了。
心中嘀咕着怎么会这个时辰到,顾月池斜靠床榻上,任由青丝缱倦,窝在被窝里看起了家书。
与上次家书无异,赵氏此次在信中所说也是一切安好,府里大小事物皆由老夫人全权处理,若说有什么不同,大不了是顾振涛再次赶赴疆场,大约要等赵氏临产时才会回京。
见顾月池微微蹙眉,秋玲不禁问道:“府里可是有事?”
摇了摇头,顾月池仰头看着秋玲,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就是爹这会儿又出京了。”
顾月池虽没把自己当外人,不过秋玲到底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瞄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开,她轻笑着道:“小姐用不着担心什么,老爷出京了,府里还有老夫人不是?”把信折好,秋玲宽慰道:“好在老爷走的时候不长,夫人临产时就会回了。”
顾月池嗯了一声,让秋玲把信收好,便又扬起头问道:“这才来的可还是潘安?”
秋玲应是:“潘安把信给了奴婢就去禅房歇着了。”
心想这回他大概是连夜赶路送信来的,顾月池紧了紧被子,咕哝道:“娘信里说又给我做了棉鞋……”虽然她回信说让赵氏好生歇着,不必给她再添置东西,可赵氏却还是不听话的又给她动手做了棉鞋。~
“做了两双呢,潘安方才都交给奴婢了。”秋玲点点头,扬眉问着:“小姐可要看看?”
顾月池想了下,便又把身子躺平:“娘做的棉鞋不用看也知穿着暖和,你取一双我当下穿,余下那双给我仔细收着。”
知道顾月池没睡饱,秋玲应了是,便去取了赵氏新做的棉鞋来,待到顾月池再睡醒了穿。
一觉醒来,穿上赵氏亲手做的棉鞋,顾月池不只脚下暖和了,连心都跟着暖和了几分。赵氏接连来了两封信都说一切都好,只提到老夫人掌家,对其她几房只字未提,顾月池只当她们几房皆都平静度日,并未升起什么风浪来。不过想到顾振涛离京在外,镇国将军府里赵氏又即将临产,她还是觉得自己该早些回去。
先吩咐香儿去寻了凌潇潇的去处,知他正在别院里跟裴慕云闲坐,顾月池披上厚重绵软的貂绒披风,便带着秋玲也寻了去。
外面风和日丽,虽是冬日却不见寒风,是个晒暖的好日子。凌潇潇和裴慕云所住的院子里此刻正摆着两张藤椅,藤椅上铺着大氅,也不知裴慕云正跟凌潇潇说着什么,待顾月池一进院子,他们便停了下来。只见裴慕云先行从藤椅上起身,后对顾月池笑了下,便道药芦该熄火了。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走到藤椅前坐下,侧目看着一尺相隔的凌潇潇。
阳光迷了眼睛,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凌潇潇俊美的脸上镀上一圈金光。嘴角的笑意似显非显,他对顾月池戏谑道:“甭那么看我,我会害羞地。”
“没关系,本小姐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会心一笑,早已对他如此行径习以为常,顾月池抬手推了下他的胳膊:“开国寺里待了几个月了,也该差不多了,却不知十一殿下打算何时归啊?”
虽知心中有她,不过顾月池从不也并未打算点破,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觉得自己可以轻松的跟凌潇潇对答。
漂亮的眸子微睁,凌潇潇转头与顾月池对视,眸光似能勾魂摄魄:“你想回了?”
“每日斋饭吃着,没一点荤腥儿……”对凌潇潇的魅力视若无睹,顾月池抚了抚额头,瞥了他一眼:“我其实是想娘了。”
她相信,即便她不说,凌潇潇也早该猜到她来开国寺的原因,不过到底对说客二字不甚喜欢,顾月池只简单说自己想赵氏了,仅此而已。
虽是严冬腊月,不过凌潇潇手里的折扇却始终不离手。手里的折扇轻轻敲打着藤椅的把手,静窒半晌儿后,凌潇潇对顾月池倏地一笑,悠然道:“腊月初八,我们在寺里吃了粥再走如何?”
霎时间眸子铮亮几分,顾月池点点头:“听你的便是。”
今日是腊月初二,若是初八,便只有一周时间,初九动身回京,待到十几便可抵达京城,那是距离赵氏生产还有十来日光景,倒也合她的心意。
凌潇潇端起边上的热茶饮了口茶,睃了顾月池一眼,“看你傻乐傻乐的。”
心情本是大好,听凌潇潇这话后顾月池只是秀眉微蹙,却不想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只是轻盈起身,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貂绒披风,她一脸淡笑着便离了院子。
院门处早已没了那翩翩身影,可凌潇潇的视线却依旧停驻。
久久之后,他深吸口气,将视线收回,后又转身对屋子里的周行喊道:“去禀了长乐公主,腊月初九离寺回京。”
顾月池回到屋里没少功夫,长乐公主那边便得了要回京的信儿。秋玲回来时便跟顾月池说在外面见着翠姑了,她倒是回京要与皇后娘娘给顾月池讨赏。
心想着若不是一出来就几个月,总是念着赵氏,她才不会找凌潇潇说这些,不过既是翠姑这么说了,她也就听着便是。
眼见着离腊月初八越来越近,顾月池的心情倒也雀跃起来。
腊月初七夜里,顾月池早早烫了脚后便上床歇下了,她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第二日好多吃些智慧老和尚亲手熬得腊八粥。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顾月池恍然觉得床前有人。努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确实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赵氏。
“娘……”
此刻在顾月池眼前的赵氏头挽团髻,其上珠光宝气,且身着正装,一身灰蓝色锦缎襟褂显得肃穆庄重……赵氏从未穿的如此正统,就连那日入宫觐见皇后娘娘都不是这般打扮。
心中微微讶异,顾月池唤了她一声,撒娇问道:“娘这是作甚?为何穿的如此?”
并未开口回话,赵氏只是对顾月池慈爱的笑着。
心中疑惑为何赵氏不与自己说话,顾月池又唤了一声:“娘?”
似是根本没听到顾月池的呼唤一般,赵氏对顾月池笑着,只见她又细细的瞧了顾月池一眼,便从床榻前转身离去。
“娘”心中顿时一慌,顾月池慌忙起身:“你要去哪儿?”
对顾月池的呼喊和问话充耳不闻,赵氏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顾月池的视线之中……
“娘”
霍的一下从床上坐起,顾月池惊得一身冷汗。
“小姐做恶梦了?”自从顾月池受伤之后,秋玲在地上扑了被褥,一直睡在屋里。此刻见顾月池忽然坐起,她连忙掌了灯。端着灯台上前,见顾月池一脸汗意涔涔,她忙拿起枕边的帕子,给顾月池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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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悲
第一百三十二章悲
端着灯台上前,见顾月池满头冷汗涔涔,秋玲心下一惊,忙拿起枕边的帕子,给顾月池擦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小姐可是梦到不该梦的东西,被吓到了?”
在顾月池身边伺候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见她在梦中惊醒。
“我梦到娘了。”心跳如鼓般噗通噗通的跳着,伸手抓住秋玲的手,顾月池有些艰涩的咽了咽唾沫。
竟觉顾月池在瑟瑟发抖,秋玲蹙了下眉头,轻声哄慰:“许是小姐日有所思,这才也有所梦。”嘴上虽说着这话,秋玲心下却在犯着嘀咕,赵氏疼女儿她可是真真看在眼里的,顾月池就算做梦梦到她,合着也该是美梦,怎会被吓醒?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双眼有些不定的来回睃着,心中胆战心惊的感觉犹在,顾月池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心口处,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其实在顾月池梦中,赵氏并不可怕,反倒着重盛隆,十分得体,且一直面带慈爱笑容。可偏偏她转身时的感觉让顾月池莫名心慌。
秋玲倒了杯热茶给顾月池压惊,喝了两口茶水后,顾月池视线有些模糊的瞧了眼更漏,却不是太真切:“什么时辰了?”
“才刚过寅时。”接回顾月池手里的茶杯,秋玲仔细的把被子盖好,轻声叮咛:“灯奴婢不熄,时辰还早,小姐再睡会儿。”
“嗯”有些虚弱的应了声,顾月池翻身侧卧,轻轻瞌上双眼。
只是片刻,她却又再次睁开了眼睛。
只是一闭眼,她便又想起赵氏梦中离去时的身影……
屋里只掌了一盏灯,显得有些昏暗,在昏暗的灯光下,顾月池的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内墙上自己俯卧的身影,把手轻轻又压在了心口处。
虽是几口茶水解了口渴,却解不了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忽的,她心中一哂。
在前世还有周公解梦一说,那在今生呢?
回想起智慧大师给自己看相时的神秘莫测,还有那个地摊买书的老婆婆……终是压不下心中的忐忑不安,顾月池忧心忡忡的从床上坐起身来。
“小姐?”
顾月池自躺下后一直辗转反侧,秋玲又怎会睡的着,见她心神恍惚的坐起身来,秋玲也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顾月池看向秋玲:“上次不是听觉明说智慧大师夜里都是在打坐的?”
秋玲点点头:“觉明确实这么说过。”
觉明是每日负责顾月池等人所居住院落清洁的小僧,每日昨晚功课后闲来无事,便会到藏经阁边上抄经,一来二去跟顾月池也就熟识了。他曾跟顾月池提起过,智慧大师从来夜里都是打坐入定,不会与常人一样。
顾月池也点了点头,作势便要起身。
“小姐作甚?”压住顾月池的身子,秋玲秀眉皱起。
抬眼看着秋玲,顾月池挣开她的手,扭了下肩膀便要掀起被子来:“我且先去看看智慧大师可方便,有事情要与他请教。”
再次拉住顾月池的手臂,阻了她掀被子的动作,秋玲问:“小姐是要为梦求解?”
顾月池点头。
不问个明白,她心里不踏实。
只见秋玲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又是大半夜的,小姐还是好生在屋里待着,你将梦告与奴婢知道,奴婢过去问过就好。”
知道秋玲是心疼自己,也知她是铁了心不打算让自己出门,顾月池不再执拗,便与秋玲把梦中情景一一说了。
听顾月池说完梦,秋玲心下也略感诧异。
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她转身将褙子穿上,又拿了披风御寒,这才火折子点燃灯笼,提着出了门。【叶*子】【悠*悠】
秋玲走后,顾月池并未躺下,只是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身上的汗意落了,凉意便爬上肩头。瑟缩一下,双手紧紧攥着身侧被褥,顾月池依然显得心神不宁。顾月池所居之处在开国寺正后方,距离智慧大师的禅房尚有一段距离,平日里一去一回便要半柱香的功夫。秋玲一去的久了,眼见就要一炷香的功夫都有了,却还是没见回来。
披着披风从床上起身,迈过秋玲睡觉铺着的地铺,顾月池来到桌前又倒了杯水喝,水杯才刚凑到嘴边,她便听着外面有了声响。
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顾月池迎到门前,房门刚一打开,她便有些心急火燎的问道:“怎么样?”
秋玲提着灯笼进屋,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回道:“奴婢跟智慧大师把小姐做的梦说了。”
“嗯”顾月池点了点头,“他可有说些什么?”
垂下眸子,秋玲眉头皱的极深:“大师说的话奴婢有些听不懂。”
秋玲在说话之时,顾月池一直盯着她看,见秋玲如此模样,她不由语气一沉:“你说与我听听。”
“智慧大师说……”
秋玲平日里手脚麻利,不是个急性子的人,这会儿说话却如此啰嗦。见她这副样子,顾月池急道:“你真打算急死我不成?他到底说什么了?”
面色有些晦暗,秋玲吞吞吐吐的回道:“父……父母在,不远游。”
“父母在不远游?”心中咯噔一下,顾月池听有余悸的往后倒退两步,轻声重复着智慧大师的话,她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姐”
见顾月池不再言语,似是受到惊吓,秋玲不禁喊了一声。
“去……”唇齿张合几次,顾月池才道:“去把潘安叫起来,让他备车,我们立刻回京。”自上回叫花子来送信,顾月池第二日便问了凌潇潇归日,知道没几日了,她便没让叫花子提前走。
“我们?”秋玲募得瞪大双眼:“十一殿下不是说喝了腊八粥明儿一早就走?”
转身走到衣柜前,顾月池自己动手收拾起衣裳来:“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初来开国寺没多久,智慧大师就曾神神秘秘的与她提过让她早些回去,这会儿却又说父母在不远游……智慧大师是不世高人,这点顾月池承认,既是他这么说,合着便一定有什么缘由。再加上她方才做的那个梦,此刻她心中记挂赵氏,在开国寺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更逞论喝什么腊八粥。
见顾月池心急如焚的样子,秋玲也不再耽搁,转身便提着灯笼又出去了。
到底在开国寺住了好几个月,秋玲知会了叫花子后便回来跟顾月池一起收拾东西。不多时,叫花子过来,道是将马车停在寺门外。
虽顾月池早已叮嘱要轻手轻脚,不过既是搬东西,到底惊了长乐公主屋里的人。须臾,翠姑便起身过来问话,实在是心乱如麻,也觉得单说是为了一个梦有些不靠谱,顾月池并未跟翠姑多说什么,只与她说家里有事她要先走一步,让她跟长乐公主禀了。
在说话的档口,叫花子和秋玲已然将东西放在马车上往返,未在多言,第他们又取了东西,她便随同二人一并出了院子,很快便离了开国寺。
马车下山后没多久,天色便亮了起来。
考虑到叫花子实在没睡好,接下来几日又要不断赶路,顾月池等人又在山下小镇雇了一名车夫。
马车在官道上不停飞驰着,在马车之内,顾月池仔细询问着叫花子最后一次离开镇国将军府时的情况,听他话里的意思,果真如赵氏所说,一切都好。可即是他如此说着,顾月池却依旧觉得自己心神不宁。
“但愿是我多虑了。”
望着马车外一闪而过的一幕幕景色,顾月池心思莫名的深深叹了口气。
因裴慕云在后期不断加大药量,顾月池的身子在开国寺时其实已然调养的差不多了,可一连几日为了赶路吃住都在马车上,寒冬腊月,风餐露宿,她到底把身子又给拖病了。
每到一处城镇,秋玲总是央着要去给她抓药,却都被顾月池以熬药不便给阻止了。
按着她的说法是等到回府之后,见到赵氏无忧,她的病自然会好。
就这样,拖着病弱之躯走到顾月池,在睽违几个月之后,又拖着病弱之躯回到了京城。马车辅进城之时,顾月池身上的风寒虽喂痊愈,脸色却不算太差。
待到车夫驾着马车驶入镇国将军府所在的街道时,秋玲对躺在车里的顾月池笑了笑,又给她掖了掖被子,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却见她脸色一变,似是受到惊吓一般。
“怎么了?”
察觉秋玲的异样,顾月池扶着她的胳膊坐起身来,不过当她透过车窗看到前方情景之时,脸色不由也是一僵。
前方封路,镇国将军府门前白绫飘荡,四下有士兵把守,不见多少行人,显得格外悲凉。
马车在士兵把守处停驻,叫花子先行下车询问,片刻上便又上了马车,面色凝重异常。
眼皮不住的跳着,顾月池哽着嗓子问:“府中谁出事了?”
咂了咂嘴,眼睫轻颤着,叫花子语气沉重:“说是夫人……”
一声惊呼,秋玲忙以手掩嘴。
双眼瞪得滚圆,没等叫花子把话说完,顾月池噌的一下掀开被子,打开车门便跳了下去。
马车前不远处便是镇国将军府,将军府门前的白绫在寒风中不住飘荡,映照顾月池心中悲意。她的双眼一直瞪得滚圆,却依旧止不住泪珠滚落。
一步,两步,三步……
脚下如灌了铅般沉重,区区数步之遥,顾月池来到镇国将军府门前时,却耗尽了全身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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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因
第一百三十三章因
顾月池做梦都想不到几个月前的匆匆一别,竟成了她与赵氏的最后诀别。【叶*子】【悠*悠】
回想着离别时赵氏的轻言叮咛,眼前浮现出她慈爱无暇的笑靥,怔怔的站在门前,泪水模糊了双眼,顾月池有些踉跄的晃了晃身子,被身后跟下马车的秋玲慌忙扶住。
将军府邸前院大厅早已设做灵堂,在灵堂之内,赵氏身着一件紫黑色长褙子,头戴珠器玉环,脚蹬祥云凳,好似睡着一样躺在灵床上。赵氏的双眼周边泛黑,脸色格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虚弱无力的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灵床之前,看着赵氏如此模样,顾月池顿觉从头凉到脚。她印象之中的赵氏,从来高雅端庄,见到她时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从来都不曾如今天这般……不睁眼,也不言语。
“姐姐走时尚在念叨着大小姐还没回来,老爷还没回来……”
话说到一半,低泣着拿帕子捂住嘴口,二姨娘一身孝服,发丝凌乱,面色略显苍白。
“娘”双手颤巍巍的举起,顾月池轻抚赵氏那熟悉的眼眸,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一连试了几回才喊出了声:“女儿回来了,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眼泪不停的簌簌落下,顾月池像个孩子一样拉着赵氏的手不住的前后晃着身子。此情此景,让身后站着的秋玲和叫花子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再也没有轻言应声,也没了嗔怪而笑,赵氏的眼睛依然紧闭,无论顾月池如何呼喊,却没有丝毫反应。
“娘的时候好凉,是不是冷了?”手里拉着的那只冰凉彻骨,有些无措的拉着赵氏的手凑到嘴边哈着热气,顾月池拿自己的双手不住搓着赵氏的手,想要藉此让赵氏的手有些温度,半晌儿之后,顾月池哭的更凶了。
一只手仍旧拉着赵氏的手,另一只手却在不住的捶打着胸口,泪水决堤而下,顾月池悲戚的张着嘴,好长时间却发不出声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赵氏可以说是顾月池在今生今世最亲的人,可此刻她却走的如此突然。【叶*子】【悠*悠】面对如此突然变故,顾月池怎会不心痛?她想要恸哭,却哭不出任何声音,心中的悲痛无法释放,直压的顾月池喘不上气来。
此刻,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心如刀绞的滋味。
“姐姐”
自身后众人之中冲出,一向淡笑道顾月霜心疼的从身后搂住顾月池的肩膀,也呜呜的哭着。
与三姨娘交换了眼色,顾月瑶上前,屈膝跪在赵氏身前,也是一脸泪痕的对顾月池道:“母亲已然去了,姐姐切要节哀。”
怔怔回头,目光有些呆滞的看了顾月瑶一眼,顾月池由顾月霜扶着起身。
“姐姐”见顾月池放下赵氏的手转身,顾月瑶不知她意欲何为,一脸疑惑之色。
泪水模糊的双眼扫过整个灵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方才说话的二姨娘,紧接着是三姨娘、四姨娘,脚下有些轻飘的向前迈了两步,眼前的景象渐渐变成白茫茫一片……顾月池因几日来的病弱,再加上突来打击,终是双眼一闭,噗通一声,一头便栽了下去。
“小姐——”
秋玲的一声惊呼,成了顾月池最后听进耳朵里的唯一声响。
一连几日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赶路下来,顾月池的身边本就病弱到极点,这会儿再遇晴天霹雳,身体和心理上皆都遭受沉重打击,一下便昏厥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已然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顾月池再醒之时,已然在自己屋里。
自醒来之后,顾月池一直不声不响也不动,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头顶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床帐。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即便是个噩梦也好。在梦中所发生的这一切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等到梦醒了赵氏又会如以往一般对着她笑,,可是此刻她醒了,侧目便是秋玲担忧的神色,无不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的,赵氏,那个视她如命的女子,已然香消玉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秋玲一直站在床侧,她知顾月池醒了,可见她如此,却不曾上前打搅。~
屋子外厅尚有其他人在轻声说话,听声音知道是老夫人喝姨奶奶,还有三房和四房的两位姨娘,听她们字里行间的意思,似是在议论赵氏何时下葬。
鼻息颇重的喟然一叹,只听老夫人声音响起:“仔细算算,莫珊一去已有七日,依着大楚国风俗,合着是该今日便入土为安。”
七日?
不就是她梦到赵氏那一日?
眼睛轻眨了下,顾月池开始仔细听着。
“皇后娘娘的悼书都到了,合着姐姐是该早日下葬才是。”三姨娘的声音平静无波,声气上听着倒是多了几分泣然。
三姨娘话音刚落,姨奶奶的声音便响起:“到底是难产没的,不吉利。”
嘴角冷冷勾起,顾月池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
粗重的喘了口气,老夫人又问着四姨娘的意思:“老四你的意思呢?”
静谧片刻,四姨娘轻声回道:“奴婢都听老夫人的。”
听到这里,顾月池眉脚轻动着闭了闭眼。
感情她们都想着赵氏快些下葬。
“月池丫头也回来了……”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道:“那就每日一早给莫珊发丧。”
放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握紧被角,顾月池作势要起,却听二姨娘的声音想起。“奴婢斗胆,还请老夫人容奴婢多说一句。”
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便知二姨娘是打外面才进来,顾月池又等了片刻,便听她说道:“不是有信说老爷这三几天便可抵京?到底是老爷的结发妻子,赵家之所以有后,那是姐姐拿命换来的,难道不该等到老爷回来,让老爷见上一面?”
听了二姨娘的话,顾月池的眼睫不停的轻颤着。
赵家有后?她娘拿命换的?
颤着身子从下了床,哆哆嗦嗦的穿上赵氏亲手做的棉鞋,顾月池让秋玲扶着到了前屋。
顾月池进到前屋,着实惊到一些人。众人都道是她气力全尽,却没想到这会儿她却醒了。只见她面色苍白的来到老夫人面前,语气无比坚定道:“爹回来之前,娘不会下葬。”
不是乞求也不是商量,顾月池用肯定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月池丫头”老眉深皱,老夫人面露不满之色。
“爹和娘感情甚笃。”无精打采的睨着老夫人,顾月池道:“如果我是爹,一定会想要见娘最后一面。”
别人越是要赵氏今早下葬,顾月池就越要往后拖。虽然明面上听她们说赵氏是死于难产,可这只是她们的一面之词,信与不信,要等到她问了可信之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如果说赵氏的软肋是顾月池,那老夫人的软肋就是顾振涛。这会儿顾月池将顾振涛搬了出来,老夫人必然会心中多思量一番。
果然,在片刻之后,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顾月池的话。
在赵氏何时下葬的问题上做了妥协,老夫人一直在叹着气,吩咐秋玲仔细照顾顾月池,又叮嘱顾月池好好歇一宿,好等到身子能担事儿了,学着大人的样子到灵堂去给赵氏守灵。
看着众人要走,顾月池不禁开口问道:“奶奶是否该告知月池,我娘是怎么死的?”
屋里本就有几分冷的几分愈发冷了,本已由姨奶奶搀扶着走到门口的老夫人更是身子一怔,回头看向顾月池。
顾月池的眼神很晦暗,毫无一丝生气,只是直勾勾的望进老夫人眼里。
感觉到老夫人的不自在,姨奶奶插话道:“夫人因疮毒发作,在几日前引发过早临盆,这才丢了卿卿性命。”
姨奶奶说话之时,顾月池的视线在屋里众人身上都扫了一遍,将视线收回,低眉顺目的看着脚下映衬着灯光的地板,顾月池轻福了福身子:“奶奶慢走。”
并未再开口说话,老夫人转身先出了门。个个缄口不语,几房的姨娘也都没有出声便跟了出去。
待到人去屋空时,顾月池有些身子发虚的跌坐在身后的圆凳上,视线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早已止了晃动的门帘,她面目表情的冷静道:“去把奶娘找来。”
难产?
这就是赵氏的死因?
赵氏到底是不是难产而死,她们说了不算,她顾月池自己会找到答案。
“这……”听了顾月池的吩咐,秋玲并未立即出门,反倒显得有些为难。
顾月池瞥了她一眼,问道:“有问题?”
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顾月池,秋玲应道:“奴婢一回来就差人去寻了奶娘,可听人回话说奶娘因伺候夫人不周,这会儿被关在柴房已然好几天了。”
顾月池一脸讶然,忍不住骂道:“一群混账东西。”淡淡的扫了秋玲一眼,顾月池冷道:“带着潘安过去,把柴房的锁给我砸了。”
心下一惊,秋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月池。
冷笑一声,顾月池道:“你莫要担心,也无需担心,我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闻言,秋玲哑然,只因顾月池看上去确实很冷静。
秋玲领命出去之后,顾月池一直静坐在座前,她眼中的泪湿了干,干了又湿,一直断断续续不曾真正停下过。
过了没多久,便听外面传来奶娘的嚎哭声,紧接着棉帘从外面被秋玲掀起,一身狼狈的奶娘一进屋便跪在地上,伏在地上不断的恸哭:“奴婢该死,奴婢没能守护好夫人,奴婢无颜再见小姐……”
※※※
到底把赵氏写死了,静阳是后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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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急
第一百三十四章急
在伺候赵氏一事上,当今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人及得上奶娘用心,可在赵氏出事之后,奶娘却以伺候不周被关在了柴房。~此刻见她蓬头垢面痛苦流涕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顾月池抬了抬手,有些虚弱的让秋玲把她扶起,并让她坐到身边的凳子上。
坐在凳子上的姿势有些僵硬,奶娘不停的在抽泣着,看着她因天冷而冻裂的手背,顾月池不禁有些心力憔悴的闭了闭眼。
顾月池怎会忘却,在初来这个世界的半年时间里,一直都是这个老实巴交的妇人在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同样的,奶娘是什么样的人,顾月池心中也最为清楚。
赵氏的离去对顾月池而言,好似心被撕去了一半,不过即便再痛,在她哭过痛过之后,此刻要做的,能做的也只有冷静下来从别人口中还原赵氏离去时的情景。
老夫人一众人等皆想要早日将赵氏下葬,她们为何如此着急?如此想来事情定有内情,只不过这个内情眼下成了一个谜,她希冀着从奶娘这里可以得到答案。
“先给奶娘倒杯热茶暖手。”眼中隐隐泛着氤氲之气,顾月池吩咐秋玲倒了茶,并不急着开口。
接过秋玲递来的热茶,奶娘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些,拿手背抹了抹眼泪,她看向顾月池的目光中满是自责和愧疚:“奴婢没用,奴婢救不了主子……”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死在眼前,自己却束手无策什么忙都帮不上。
顾月池知道奶娘心里难受,可有些话她不得不问,只得轻声问道:“潘安的家书才刚到开国寺没多久,信中娘说她一切都好,为何却偏偏在几日之内又出了这天大的差子?”
赵氏就算真的是难产而死,总该有个过程才对,这整个过程,唯有问奶娘得到的讯息才是最多的,也是最客官的。
顾月池悔啊
她后悔自己为何没早些时候回来
奶娘点了点头,又抹了把脸,睁了睁眼:“夫人本是一切都好,就算生了疮毒,也碍不着命的事儿,再说小姐让潘安打开国寺拿来的方子也十分见效,可偏偏就是初七夜里……”
“初七?”顾月池低眉想着,就是那日夜里她梦到赵氏的。【叶*子】【悠*悠】“你与我仔细讲讲那日情景。”
又点了点头,虽极不愿意再想起那日之事,不过奶娘还是吸了吸鼻子,鼻息沉重道:“那日用过晚膳后不久主子就说心慌的厉害,奴婢想着可能是月份儿大了,夫人累的,便早早伺候她歇下了。可谁知两个时辰不到,她便喊着肚子疼,到后来疼的厉害,束草就去聚福堂禀了老夫人,后来老夫人便带着稳婆来了,可无论主子怎么疼,孩子就是生不下来。”说到此处,奶娘不禁再次泪流满面。
在这个年代没有刨腹产那一说,女人生孩子若是生不下,只有两种解局,要么胎死腹中,大人跟着一起死,要么就只能豁出性命硬往下生。
顾月池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等着奶娘哭够了,继续往下说。
喝了口茶,多少暖和了一些,奶娘哭丧着脸接着道:“一连两个时辰,主子都在不停的用力。”抬眼瞅着顾月池,奶娘哭道:“她那时候大约觉得自己是挺不过去了,便一直念叨着小姐还没回来,念叨着答应小姐的一年之期兑现不了了。”
深吸一口气,顾月池瞪大双眼望着屋顶,借此来将眼中泪意逼退。
赵氏曾答应她给她一年之期,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此刻言犹在耳,一年之期才过四之有三,那个给她承诺的人却早已香消玉殒,徒留她对她的一片思念在人间。
渐渐的,顾月池的呼吸平缓了,方才看着奶娘问道:“娘果真是死于难产?”
奶娘一脸戚然,轻轻点了点头,又默默垂首落泪。~
眉头一拧,不相信赵氏就这么轻易死了,顾月池又问:“那日晚膳娘吃的是什么?可是吃食出了问题?”她不相信赵氏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难产死了,也不能信。
赵氏躺在灵床上的面容历历在目,也许她是因生产而遭了罪,不过想起方才众人一致认为皆要将赵氏早日下葬,顾月池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此事绝对不简单。
奶娘一口否定,摇摇头道:“那日晚膳是奴婢陪主子一起用的,若是有事,合着奴婢也该有事才对。”
仔细的盯着奶娘瞧,见奶娘一脸坚定的样子,顾月池心下想了想,却还是问道:“那日晚膳都有些什么?”
“主食是燕窝粥,菜食有芙蓉云耳,酱爆鸡丁……那日菜食都是些家常菜,与平日并无两样。”奶娘想了想,又哦了一声,回道:“那日二小姐出府回来,顺道打醉仙买回了京城有名的醉仙鹅头,老夫人道是说东西好味,姨奶奶便给送来了些。”
“醉仙鹅头?”
二小姐顾月瑶
姨奶奶
一个个人物的面容充斥脑海,顾月池脑海中思绪飞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只是刹那,她面色整个冷了下来。
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如若事情跟她们牵扯到一起,必然该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才对。
只当顾月池的脸色变得如此之快是因受了打击,奶娘叹了口气,一脸的懊恼悔恨道:“奴婢打小伺候主子,想不到今日却眼睁睁看她在自儿个跟前就这么没了……奴婢有罪,奴婢没能照顾好主子。”
“奶娘这些时日受苦了。”淡淡的看了奶娘两眼,顾月池对秋玲道:“给奶娘屋里生火,你先伺候奶娘去歇着。”
“是”轻轻点头,秋玲上前搀住奶娘。
“小姐……”
早已尝尽人间冷暖,可此刻面对顾月池,奶娘的泪水再次决堤,无论秋玲如何使力,却就是不肯动。
回头看了眼顾月池,见她似在隐忍心中悲意,秋玲忙低声在奶娘耳边道:“小姐正在病着,此刻受不得这些,奶娘若是为小姐好,就赶紧跟秋玲走。”
奶娘心头一窒,缓过神来抬头看了顾月池一眼,见顾月池面色难看的紧,她忙缄口不语,乖顺的跟着秋玲起身出去。
“奶娘”轻唤一声,顾月池转头看向奶娘,终是问出心中思忖许久的话:“娘肚子里的孩子,该是活着的?”
二姨娘口口声声说顾家有后,合着那孩子……赵氏拿命换来的那孩子,该是活着的。
“夫人一生下他就咽了气。”撇了撇嘴,奶娘心痛的点点头:“可怜小少爷一出生便没了娘亲。”
低下头来却不见落泪,顾月池对秋玲摆了摆手。
微微颔首,秋玲扶着奶娘出去,屋子里顿时便只剩下顾月池一人。经由对奶娘一问,此时她心中疑窦丛生,明烛当屋,她脸上神情变幻不定,眸光更是不停闪烁。
秋玲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里盛了碗瘦肉粥。见顾月池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状态,秋玲叹气摇了摇头,便上前把粥予了过去“夫人的后事还需仔细料理,小姐还是吃些东西。”
出乎秋玲意料的,顾月池居然没有推拒,而是默默埋头吃起粥来。
满满一碗瘦肉粥下肚,顾月池深出口气,对秋玲道:“明日一早,让潘安到醉仙去买些鹅头来。”
“小姐是怀疑夫人吃的鹅头有问题?”有些讶异的接过顾月池手里的碗,秋玲只问了一句,见她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应了是,低头收拾东西,不再多问。
身子实在有些支撑不住,顾月池这一夜并未强弩着去给赵氏守灵,其实她打心底里抗拒那座灵堂,只因在那里面躺着的是赵氏的躯壳,却早没了生气。
赵氏故去,顾月池怎会睡的着?一夜里辗转无数次,直到天刚拂晓时顾月池才扛不住多日来的疲劳,十分不堪的睡去。又过了一个时辰,秋玲蹑手蹑脚的起身,见顾月池还睡着,她心中溢满心疼,便没有立即叫她起身,而是打算等早膳备好了再唤她起床。
但是不多时,却又见秋玲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回来。来到床前,见顾月池还在睡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虽觉得顾月池还是有些发热,她却只得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眼下什么时辰了?”睁开双眼,见秋玲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蹙了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秋玲声音发颤,都快哭出来了:“奴婢刚到膳房去取膳,听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说昨儿夜里老夫人梦到夫人化作厉鬼来府里索命,吓得老夫人险些背过气儿去。姨奶奶说夫人是难产死的,不吉利,老夫人便决定不等老爷回京城,今儿一早便把夫人入殓下葬。”
“什么?”浑身一激灵,顾月池霍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
秋玲道:“奴婢刚到灵堂看过,棺椁已然摆在院中,灵堂里正准备着入殓所用的物件儿。”
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窜起,顾月池掀起被子起身,一阵晕眩感传来,扶住床梁稳了稳,没来得及穿上外衣,她胡乱踩上棉鞋,只着一身白色素衫便往外奔去。
顾振涛尚未见赵氏最后一面她们便急着要把赵氏下葬?
门都没有
“小姐,衣裳”心急火燎抄起床上的一件披风,秋玲便撵了出去。
静阳是亲妈还是后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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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辩
第一百三十五章辩
灵堂之内,姨奶奶与三姨娘正指挥下人摆放着入殓时要用的东西,二姨娘则面无表情的守在赵氏灵前不停的往纸盆里添着烧纸。【叶*子】【悠*悠】见顾月池跌跌撞撞的进来,她们二人都是一惊,但只是片刻,只见她们相互交换了眼色,便由姨奶奶出面上前:“大小姐来的正好,奴婢正想过去与大小姐说起。”
“与我说起什么?”怒火已然将冬日寒意燃烧殆尽,顾月池虽身着单衣,却丝毫不觉冷。“说你们要草草将我娘下葬吗?”
顾月池一上来便来着不善,根本没给姨奶奶面子,面上有些尴尬,姨奶奶道:“夫人停灵早过七日,大楚风俗上七日便是下葬之期,可如今死者已矣,依着主子的意思,今日便要将夫人下葬。”
进到灵堂里,见顾月池与姨奶奶和三姨娘对立而战,秋玲瑟缩了下身子,默不作声的上前,给顾月池裹上披风。
伸手拉了下披风带子,顾月池冷道:“我昨晚说的清楚,娘要等到爹回来见上最后一面才可下葬。”
过去的顾月池,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未曾出现过疾言厉色,这会儿面对她如此强硬的态度,姨奶奶暗暗有些吃惊:“可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是啊”三姨娘开口附和道:“老夫人说了,姐姐是难产而死,本就属大不吉利,这下葬的日子万万拖不得”
听三姨娘这么说,一直在烧纸的二姨娘抬头望了她一眼,并以屋里人谁都能听到的声音轻嗤一声。
“大不吉利?”侧目冷冷的看向三姨娘,顾月池道:“我娘是为了生子而死,就不知奶奶有没有说过我们顾家的小少爷也不吉利?”
顾月池此话一出,灵堂之内众人皆是一惊
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盼的是什么?
自然是顾家有后
虽说赵氏死了,不过她生的孩子活了,要知道老夫人对赵氏所生的那个儿子看的极重,虽才几天儿的小人儿,老夫人对他可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她们谁都没想到顾月池居然把话题扯到了赵氏所生的孩子身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姨奶奶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只得严肃道:“如今镇国将军府里老夫人当家,家里的事情自然她说了算,她说今儿夫人要入殓下葬,就万万等不到明儿个。”
“我偏偏就等了”回身看向秋玲,顾月池当着众人的面道:“表兄和长乐公主这会儿该在返京的路上,你且让潘安快马加鞭出城相迎,直道他姨母故去,让他速速回京。”
“是”
沉声应了是,分秒不敢耽搁,秋玲转身便出了灵堂。
顾月池让秋玲出去办差,着实堵了姨奶奶和三姨娘的嘴,她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前阵子十一皇子因外公过世,礼部隐瞒不报而弹劾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会儿顾月池又把他搬了出来,合着若是一个弄不好,镇国将军府里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十一皇子的身份地位今时不同往日,这点谁都清楚。
转身看了姨奶奶一眼,顾月池瞳孔放大些许,转身便去到二姨娘身侧跪坐下来:“今日我便在这儿守着,爹若一日不归,娘便一日不葬。”
过去的顾月池或许什么都能忍,但是如今关系到赵氏,她便什么都忍不得。
只要顾振涛不回来,赵氏绝对不会下葬,在这件事情上,她绝对不会让步,打死都不让
今日的顾月池,给了众人太多的没想到。【叶*子】【悠*悠】
早前在老夫人决定将赵氏下葬之前三姨娘便提起过顾月池会反对,不过老夫人当时说的是顾月池生性懦弱,只要话说到点子上,一定会让步。可事到临头时,她的执拗,却让众人全都惊得下巴全都落了地。
姨奶奶和三姨娘离开之后,灵堂内众人皆都时不时望向顾月池,久久不曾言语。
虽然外面披着披风,到底里面穿得少些,一直在灵堂里跪着,顾月池的身子怎会吃的消?不多时,秋玲去而复返,在她手里自然多了顾月池要穿的衣裳。
跟二姨娘交代一声,顾月池便随秋玲一起到偏堂换上衣裳。
“昨儿小姐吩咐的事儿潘安已然办妥,东西奴婢方才没带进来,搁在屋外空置的水缸里了。”将衣裳穿妥之后,秋玲便又开始往顾月池身上套着孝服。
伸手拿起白色的孝帽戴好,顾月池点头道:“先在那搁着吧。”
将孝服穿妥,顾月池回到灵堂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赵氏遮面的五彩祥云被拉起,遮住她无比憔悴的面容。顾月池知道,赵氏的脸色再也无法变回以前,她想记下娘亲最美的笑容,而不是现在的遗容。
顾月池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是大楚王朝未来的十一皇妃,此刻死去的人是她的生母,合着她不让葬,姨奶奶带来的人便没人敢上前。院落里显眼的红木棺椁静静安放,应老夫人之命打算来给赵氏送葬的一群下人皆都聚在一起,姨奶奶和二姨娘走时并未提及他们如何,此刻他们在这儿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老夫人过来灵堂的时候,顾月池早已行孝于赵氏灵前,见老夫人进来,二姨娘暗地里拽了下顾月池的衣角,然后扶着有些酸疼的膝盖起身对老夫人福了福身。
抬眼先看了老夫人一眼,顾月池握着烧纸的手紧了紧,还是勉强起身,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顾月池此刻已然把心横下,势必将赵氏尸身留置顾振涛回京之时。
静静的看着顾月池,老夫人沉声道:“我昨儿夜里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合着你娘还是该今日下葬,可方才你三姨娘与我说,你嚷嚷着不准,可有此事?”
老夫人说话的语气虽慢,却又有些冲人。
她乃是一家之主,如今顾家由她当家,合着府里的事情就该她一言九鼎。此刻当着府里上下这么多人,明眼人不用想也知道,就算忌惮顾月池的身份,老夫人这会儿说话也断不会有好声气儿。
要知道,此事可关系到她的威信。
顾月池抬眼望了眼三姨娘,见后者站在老夫人身后不言语,也不看自己,顾月池不用想也知她方才定是在老夫人跟前添了不少油醋。面色不改,她从容说道:“昨儿夜里孙女也曾说过,娘要等爹回来才要下葬。”
眉头一蹙,老夫人喝道:“依着大楚风俗,人死放不过七日,久置不吉,你娘是难产而死,更是不吉中的最大不吉。她的灵柩在府里已然停灵七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下葬。”
老夫人素来迷信,这点顾月池心里比谁都清楚,对老夫人的做法,顾月池本就憋着一股火,这会儿又听她说赵氏不吉,面色自是一沉:“自月池回府,听人说到最多的话便是我娘亲死的不吉,敢问奶奶一句,我娘既是不吉,她所诞下之子生就克母,岂不是更为不吉?”
闻言,屋里人皆都倒抽一口凉气。
赵氏所诞之子是顾月池的胞弟,更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任谁都想不到她这会儿居然会口出惊言。
“你……”
被顾月池的言语气的微微轻颤,老夫人只说了个你字,便见顾月池十分无惧的迎视着自己的目光,顿时犹如胸口堵了块大石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去的顾月池是什么样子老夫人看的清楚,她实在想不到,此刻她居然胆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到底跟在老夫人身边时候久了,又有姨奶奶暗地里调教,三姨娘开口道:“大小姐此言差矣,小少爷乃是我们府上的血脉,他一出生便经历磨难,可谓成才而生,必然日后大有作为。”
“好一个成才而生”双眼闪烁精光,顾月池将矛头只接指向三姨娘:“即便他如何成才,还请三姨娘记得,你不是他的娘亲,只是一个姨娘;倘若他日后大有作为后问起自家生母,三姨娘可也会告与他知道他娘因他变得何等不吉?而你们又是如何急着将这个不吉之人下葬的?”
“……”
被顾月池的话噎的死死的,三姨娘脸色丕变。
她以为顾月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处处逆来顺受,却想不到今日的顾月池出奇的牙尖嘴利,如同一只刺猬一般,见人就扎,水火不侵,谁都面子也不卖。
转睛看向老夫人,顾月池话锋一转,眼中氤氲顿起,且语气恳然:“月池虽不知奶奶为何执意尽早将娘下葬,却还请奶奶三思,孩子尚小世事不知,但府里众人一个个都在看着,日后难免传进他的耳中,毕竟母所不吉,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顾月池的话让老夫人不禁一怔,她身后的姨奶奶也不禁蹙了蹙眉头。
她这话说的,未免太有水平。
合着老夫人若今日葬了赵氏,便是心中有鬼。不过她聪明在于在这句之后她又加了句让老夫人为孩子以后着想,其意听上去又像是在动之以情,实则不然,她之所以如此言语,完全是在告诉老夫人,今日若草草葬了赵氏,日后此事恐将成为她和孙儿相处的一大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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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守
第一百三十六章守
一个人要走很多的路,经历过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才会变成熟。
顾月池便是如此。
俗话说有山靠山,对与她来说,赵氏便是她的山。可现如今赵氏尸骨未寒,此刻就躺在她身后不远处,她的山倒了,日后她将无所依靠。摆在她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要么畏畏缩缩的继续她以前的人生,要么就挺起脊梁来做自己的山。
在这两者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一切只因赵氏对她的好……赵氏的死将无时无刻不告诉她,在这偌大的顾家大院里,她还有个弟弟需要她来守护,需要她这座一直不算挺拔,却必须要挺拔起来的山。
老夫人的软肋在哪里,顾月池比谁都清楚,在这个老太太心里,儿媳可以换,孙女嫁出去便可为家族谋利益,只有儿孙……眼下顾振涛和赵氏所生的那个孩子,便是她最大的软肋
那是她的一切
顾月池此时说出的话字字铿锵,自然也让老夫人无言辩驳。
“罢罢罢”沉默许久,只见老夫人浑身颤抖着拿手里的红木拐杖戳了两下地板,便转过身往外走去。
心中知道自己赢了,嘴角却倔强的维持原状,顾月池又微微福了下身子:“月池送奶奶。”对她来说,家人之间的战争,她宁可不要。
面色算不得好看,老夫人从身后众人让出的一条路直直走出灵堂。不动声色的看了顾月池两眼,姨奶奶转身便跟着老夫人出去。
“姐姐”四姨娘本是要拉着顾月霜的,可惜没拉住,还是被她挣脱着跑到顾月池身边。偷偷的望了四姨娘一眼,顾月霜暗地里对顾月池比了比大拇指。
只是点点头,顾月池轻轻握住顾月霜的手。
“三姨娘瑶妹妹”
见三姨娘和顾月瑶也跟着转身欲要跟去,顾月池出声将她们唤住。
三姨娘和顾月瑶止步转身,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顾月池,不知她叫住她们二人又有什么话说
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上扬,顾月池冷笑道:“枉三姨娘你当家数载,难道不知当家主母故去,妾侍该当如何自处吗?”自从赵氏离世之后,二姨娘一直跪在灵前行孝烧纸,这是妾侍该尽的本份。
以身份而论,赵氏是妻,三姨娘是妾,若正妻亡故,身为小妾便该守灵送殡,而不是如三姨娘一般总是跟在老夫人身后晃悠。
顾月池此话一出,三姨娘面子上自然挂不住。只见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回头看了眼四姨娘。张了张嘴,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四姨娘先她一步跪到二姨娘身侧,拿起边上的烧纸便烧了起来。
脸色募的一沉,心中恨得牙根儿痒痒,三姨娘只得低头越过顾月池身侧,与四姨娘跪坐一排。
三姨娘跪下了,便该轮到顾月瑶了。
对三姨娘气的牙根儿痒痒的模样丝毫不以为然,转睛看着顾月瑶,顾月池言语里难免嗔怪道,“于瑶妹妹,我娘是母亲,你自幼熟读四书五经,难道不懂母亲亡故,做女儿的该如何做?”
“有劳姐姐教诲。”咬碎一地银牙,见顾月霜早已跪在灵床左侧,顾月瑶也低头踱了过去。
刻意看了顾月瑶一眼,见她正低头烧着烧纸,顾月池在心中冷哼:“娘的死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与你有关,否则今生今世你我姐妹必会生死相争。”
赵氏离世后不久老夫人便差人将要报丧的人家一户一户都报了,连皇后娘娘的悼书都到了,其他来祭奠的人自然陆陆续续来过不少。
大约巳时许,赵瑾与赵朔过府。虽说前几日不在府里,不过顾月池却早已从二姨娘口中得知,赵瑾和赵朔根本就已经来哭过丧了。【叶*子】【悠*悠】
赵朔与顾月池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次相见自然只是互相点头,根本没开口说话。倒是赵瑾不同,只见他接过下人递来的香烛十分虔诚的恭了恭身子,这才将香烛插上。
来到顾月池跟前,赵瑾眼中含泪,“没想到同是一年,父亲便和莫珊妹子一并去了,此乃我赵家家门不幸啊”
本是在寻思着赵瑾和赵朔这会儿过来做什么,这会儿顾月池倒想通了。他们是赵氏的娘家人,自然是老人主,今儿老夫人一早便说了要出殡,合着是早已知会过赵家的。
抬眼着赵瑾,顾月池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红着眼睛点头示意,与他们说了今日不会出殡的事情,她便让下人将两位引了下去。
“月池……”
并未跟着下人出去,赵瑾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顾月池。
本是好好在望江楼当差,赵瑾做梦都想不到赵氏会因难产而死。上次来时只听老夫人等人一面之词,赵瑾心中本就有所疑问,却苦于不见顾月池人影。这回好不容易见到她,他便想问个明白。
起身就到赵瑾身边,顾月池作势亲自引着他们往外走,轻声对赵瑾说道:“舅舅先下去吧,有话你我甥舅二人日后再说。”
顾月池既是如此说话,赵瑾也就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便和赵朔一起出了灵堂。
顾月池自来了灵堂之后,便再未出去,一早上下来,她连早膳都未曾用过。转眼间到了午膳时分,担心主子身体吃不消,秋玲早早的便到膳房传膳。
用过午膳后顾月池便又回到灵堂守着,只因有她在场,府里的几位姨娘都不曾离开,顾月瑶与顾月霜亦是。
是夜,天空扬扬洒洒又落起雪来,直到后半夜,气温骤降,屋里因有赵氏的尸身在,不便生火,更是冷的厉害。过了三更,三姨娘和四姨娘皆都回了自己房里,出乎意料的,顾月瑶倒是留了下来。
一时间灵堂里只剩下顾月池姐妹三人和二姨娘。
不多时,雪下的更大了些,如鹅毛一般大小的雪片儿不停簌簌而落,眼看着顾月池实在有些熬不住,怕她在累的倒下,秋玲在偏厅里备了两床铺盖,央着顾月池去小憩一会儿。
顾月池怎会不知秋玲心疼自己,不过她早已打定主意为赵氏守灵。人生几最,其中有一最痛苦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如今赵氏走了,她深切体会到了这种痛楚。赵氏活着的时候她没能在身前尽孝,如今为她守灵,再苦再累顾月池也会一直坚持到底。
左右看了看跪在身边与自己一同守着的顾月瑶和顾月霜,顾月池将视线停驻在一直未走的二姨娘身上,心存感激道:“二姨娘在这里守了一日也该累了,你就先回吧。”此刻顾月池心里是打着二姨娘的人情的。
自从她回来之后,三姨娘只跟在老夫人和姨奶奶身侧作威作福,四姨娘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唯有平日里不屑她们二人的二姨娘一直默默守在赵氏身侧,不曾移动分毫。
二姨娘对顾月池苦笑了下,又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她又抬头瞥了眼顾月瑶,“合着二小姐跟三小姐也该累了,这会儿就回去歇着吧。”
看二姨娘的神情,似是有话要说,却不想让旁人在场。
眉梢动了动,顾月池冷着脸转身面向顾月瑶,见她似在沉吟,顾月池道:“眼下时辰不早了,若瑶妹妹累了,大可回去歇着。”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顾月瑶习惯性的想要以笑容示人,但很快又觉察到场合不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身为儿女,在母亲灵前行孝乃是本份,即便再累,我也是该守着的。”
顾月瑶就是可以如此,若是换了旁人,在前遇人呵斥,到后来皆都会心生不悦,可她却偏偏能面不红脸不赤的以事由周转,丝毫不提前事为何。
“妹妹还真是有心之人。”第一次,顾月池的脸上明显露出了鄙夷之色,但仅是一闪而过。转身看向身侧的顾月霜,顾月池道:“霜妹妹回去歇着吧。”
顾月池在与顾月瑶说这话的时候,使用的是问句,到了顾月霜这里,便成了直接让她去歇着。
顾月霜平日只是胆小,却算不上傻,许是这段时日在安坊学的不错,她大概能明白顾月池的意思。轻轻点头,她自蒲团上起身,“我只回去眯会儿,两三个时辰便回。”
亦是轻轻点头,顾月池打外边喊了顾月霜身边伺候的丫头,便让她们主仆一并回了画意阁。
看着顾月霜出了灵堂大门,二姨娘再次看向顾月瑶:“整整一日下来,二小姐用不得歇吗?”
秀眉蹙了蹙,顾月瑶若有所思的看着二姨娘,却很快又挑了下眉头,摇头回道:“姨娘不也是守了整整一日?姨娘用不得歇,瑶儿年轻,身子底子好,自然也更能扛些。”
以顾月瑶的聪明,怎会看不出二姨娘是想要将她支走,既是看了出来,她这会儿就算有人赶,也断然不会离开。
“瑶妹妹既然有此孝心,二姨娘成全她便是。”知道顾月瑶打定主意不走,顾月池嘴角泛起冷笑。因跪得时间太长,她对秋玲探了探手,秋玲会意,忙过来扶着她起身。
二姨娘何尝看不出顾月瑶意图为何?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静静的,顾月瑶只是跪在原处,看上去似是一心一意为赵氏守灵。
膝盖处的疼痛稍稍缓解,顾月池松开秋玲扶着的手,低头瞥了眼顾月瑶,她对二姨娘道:“请二姨娘借一步说话”
二姨娘想要顾月瑶走,她偏不走,她能平白给人添堵,顾月池寻思着自己又怎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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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
第一百三十七章等
二姨娘三十多岁,长的一张瓜子脸,容貌清秀,就是身形极为削瘦,即便身着臃肿冬衣,却依旧一副潺潺之躯,好似风一刮就会被吹走一样。点
在偏厅里落座之后,秋玲各递给顾月池和二姨娘一个手炉暖手,又分别给她们二人沏上热茶,这才立于顾月池身前问她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看着秋玲,顾月池似是想起什么,问着二姨娘,“二姨娘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呢?”今日一日下来,三姨娘、四姨娘身边的丫头皆都时不时的给主子送些东西,倒是二姨娘的贴身丫头不见来过。
端着热茶暖手,二姨娘听顾月池这么问,只是点了下头,回道:“冬日严寒,身边的丫头跟着过来也是受罪,反正也没想着回去,我便没让她跟来。”
顾月池点点头,心想这二姨娘平日里素来跟三四房不和,看上去性情不善,没成想倒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喝了口茶暖身子,顾月池道:“既是如此,二姨娘若是有事要办,直接交代给秋玲便可。”
“倒也没什么事儿。”二姨娘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一脸的疑虑之色,她看了眼外面,轻声道:“我本是想有话要与大小姐说,却不想月瑶丫头不肯走,此时让她一人在外守着,只怕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端。”
“二姨娘也是见着的,不是我要她守,是她自己偏偏要守着为娘尽孝。”讪讪冷笑,顾月池轻蔑道:“如果奶奶有话说,我自也是有话要回的。”
随着赵氏的离去,顾月池对顾月瑶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若对方再敢与她如何,她大可豁出去与她撕破脸皮。
明显感觉到顾月池的不耐,二姨娘面露担忧之色,“大小姐可知我要与你说些什么?”
顾月池摇头:“有什么话二姨娘直言便是。”
说实在话,顾月池对二姨娘的事情知之甚少,倒是这回赵氏故去之后,二姨娘的所作所为让她颇为眼善。
没有立即说什么,二姨娘再次瞧了眼屋里紧闭的门扉。“秋玲丫头到外面候着吧。”她嘴里说是候着,实则是让秋玲到外面守着,唯恐隔墙有耳。
并未立即应声,秋玲看着顾月池,等着她的吩咐。
“机灵着点儿。”轻点了点头,顾月池把手里的暖炉递给秋玲。
“奴婢告退。”微微福了福身子,秋玲捧着暖炉便退了出去。
待秋玲出去守着,二姨娘这才语气轻悠的开口问道:“世事无常,前次大小姐离府之时姐姐尚一切无忧,如今等到大小姐归来,却已与姐姐阴阳相隔。”
听二姨娘的话,顾月池难免感怀,不过很快她便收起心绪,正经追问道:“二姨娘想要与我说什么?”
叹了口气,二姨娘道:“就夫人的死,大小姐以为难产一说可足信么?”
顾月池心下一怔,,面上表情却并未变过,只是反问:“二姨娘可是觉得不足为信?”现如今她不是不信二姨娘,而是谁都不信。
明显感觉到顾月池的戒备之心,二姨娘不以为然的笑笑,脸色苍白的像是多涂了一层粉儿:“大小姐做的对,日后在将军府中你可信的,唯有你自己了。”
被二姨娘的态度整的有些发懵,顾月池蹙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却听二姨娘长叹口气,幽幽说道:“这个府里的人和府里所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你的想像。”
心下一凛,顾月池不再矜持,直接问道:“二姨娘可是要告诉我……我娘的死因并非是因为难产?”
“许是难产,但也有别的可能。”并未把话说死,二姨娘苦笑着说道:“我能说的只是那几日姨奶奶时常到三房走动。”
瞳孔微缩,顾月池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二姨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二姨娘在府里这么多年,争斗看的自是不会少,不幸的是她没有子嗣,也就断了与人争抢的念头。可时至今日,她却在这个时候告诉顾月池这些,无非是想告诉顾月池赵氏的死跟姨奶奶和三房的那对母女有关。
只是她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二姨娘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道:“你不必如此看我,我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挑拨之意。”
二姨娘嘴上说没有挑拨之意,可在做的却是挑拨之事啊
冷笑一生,顾月池不由问道:“二姨娘此事说这话,很难让人不以为是心存挑拨之意……”后面的话顾月池没说,可她知道二姨娘一定听的懂其中含义。
自赵氏死后二姨娘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有些出乎顾月池的意料,不过她直接将事情指到三房那里,又在情理之中。
“唉……”惆怅一叹,二姨娘低下头道:“这其中原委,你回头问过奶娘便一清二楚。”
“问奶娘?”想是里面还有事儿,顾月池点点头,“既是二姨娘让问,回头我问过便是。”
抬头对上顾月池有些晦暗的眸子,二姨娘颇有些无奈与心酸:“我本是京城一私塾先生之女,当年嫁与你爹为妾之时,还憧憬着日后会飞上枝头,却想不到终是落得满腹惆怅、色衰颓。”
顾月池没想到二姨娘居然在这会儿提及自己的过去,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二姨娘苦笑依旧,娓娓道出一些顾月池不曾听闻的事儿来:“当年与我一同嫁过来的还有三姨娘,合着我早入府一天这才占了个二字,也许是苍天眷顾,我的肚子也争气,早于三房怀上了身孕。”嘴角微翘,二姨娘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似是十分向往:“那个时候在府里人人敬我,连老夫人都对我宠爱有佳……”
原来她曾经也是怀上过身孕的。
一直以来顾月池只道二姨娘不能生养,却没想到她曾有孕。如若如此,合着她后来定是遇到什么变故的。
正在顾月池思忖之际,二姨娘冷笑着道:“但是你什么都好,势必有人会什么都不好,可惜那时我少不更事,不懂得何为人心叵测,可怜我那孩儿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走上一遭,就早早胎死腹中。”
若依着二姨娘所说,她该是那时落了病根,从此不能生养。
心中暗暗吃惊,也大概将事情猜出个大概,顾月池心绪难平。她想起了赵氏以前说过的话,朱门大户内人多嘴杂,争斗也多,有的时候在这些争斗之下,亲情和道德皆都不屑一顾。
眼中隐隐有了泪光,二姨娘戚然问道:“大小姐可知我今时今日为何再接疮疤提及这些?”
顾月池诚实的摇了摇头。
二姨娘道:“我可以直接明白的与大小姐说当初害我之人便是三房”
听二姨娘如此一说,顾月池难免心里一惊
“很惊讶是吗?”二姨娘苦叹:“三房当时明明是想要害我,却只说是我的丫头无意将保胎药与三房的药拿混了。孩子已然没了,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她却只道这事儿没有确切证据,且三房也怀了身孕,此事只得委屈了我。”
话说到最后,二姨娘满脸颓丧:“我想说的是三房会做人,老夫人本就是偏袒三房的,待事情查明,若姐姐是死于难产也就罢了,若事情另有其因,大小姐也要切记,不可莽撞行事,毕竟在这里是老夫人当家。”看着顾月池,她哄劝道:“姐姐刚刚故去,你心情沉痛,今日之事也就罢了,大小姐万万记得,日后不可与老夫人撕破脸面。”
老夫人当家,她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她想让哪儿个院子里好过,哪儿个院子里就能好过,她不喜欢哪儿个院子,哪儿个院子就没有好日子过。
二姨娘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月池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若想到赵氏极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顾月池心中便愤恨不已。既是二姨娘如此坦诚,她又有什么可藏着噎着的,迎着二姨娘的目光,她说道:“二姨娘的意思是若我娘也是被人害死的,让我就此息事宁人?”
“不是息事宁人,而是等待时机。”伸手握住顾月池的手,二姨娘目光坚定。
顾月池的手有些凉,而二姨娘的手本是握着暖炉的,此刻从她手里传来的感觉暖暖的,让顾月池因气氛紧绷的神经不禁松了下来:“等待时机?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若那个时机一直等不到呢?”
顾月池苦笑:“眼下娘死了,日后在顾家的日子势必不会好过,难不成又要回到以往那种三姨娘当家,瑶妹妹最受宠的日子?”
“没了姐姐依靠,你还有小少爷可倚仗。”握着顾月池的手倏地收紧,二姨娘眸光闪烁:“只要你抓住十一皇子,等到你地位显赫,等到你在顾家一言九鼎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小少爷
十一皇子
眸中光芒闪烁不定,顾月池心下思绪飞转。
正在顾月池思忖之际,外面秋玲喊了一声,只道是潘安回来了。
从二姨娘手里把手抽了回来,顾月池应了声,叮嘱二姨娘好生歇会儿,她便出了偏厅。
外面,灵堂之内顾月瑶依旧跪在赵氏灵前低眉顺目的往火盆里添着烧纸。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两眼,顾月池直直越过她便出了灵堂。
屋外大雪未停,潘安周身被雪白色覆盖,在他身边赫然站着一人,这人竟是裴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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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题
第一百三十八章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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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问
第一百三十九章问
“姐姐这是要走吗”唤住顾月池,顾月瑶连忙出声问道。【叶*子】【悠*悠】
二姨娘这会儿要被送回去,若顾月池如今再一走,这偌大一个灵堂里可就剩下她一个人守着了。
缓缓转身,顾月池面向顾月瑶,故意挑眉问道:“怎么?瑶妹妹害怕?”
“……”
咂了咂嘴,面对顾月池冷淡的表情,顾月瑶一时哑口无言。
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给赵氏上妆吗?
她不怕才怪
“我是娘的嫡亲女儿,本该在这里守着,可此次我是带病回京的,此刻已到能力极限,若再守下去,等爹回来怕就无法给娘送殡了。”轻拍了拍顾月瑶的肩膀,面对她如花般的容颜,心想她不是赶都不走吗?顾月池轻声道:“我把秋玲留下……接下来这两日还请妹妹代我尽孝。”
顾月池自回来之后赶走了姨奶奶和三姨娘,当着众人的面顶撞老夫人,表现异常强硬,可此刻她居然说了请字,这让顾月瑶不禁为之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再看顾月池,只见她早已出了灵堂。
顾月池刚出灵堂没多久,便见秋玲扶着二姨娘打里面出来,让叫花子打东厢喊了人把二姨娘送回去,她这才吩咐秋玲留下,让她待会儿在边上守着顾月瑶给赵氏上妆。
足足一日,她不曾看赵氏遗容,为的便是记住赵氏最好的容颜。不过方才她又看了,而且将赵氏的遗容如刀刻般镌刻在脑海里,为的便是让她记住这张脸,让这张脸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她该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知道顾月池要回去,叫花子从东厢拿了伞给她仔细撑好。抖了抖身上的雪,他正准备跟顾月池离去,却见秋玲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回头看向秋玲,知她是在担心自己,顾月池勉强笑笑:“我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真的累了,此时回去便歇下,娘这里你便顶我一夜如何?”
顾月池没与秋玲说的是明日一早府中上下便又会传出大小姐卧床不起的消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奴婢在此替小姐守着便是,哪里有如何一问?”看着顾月池的笑,秋玲顿时想哭,吸了吸鼻子,她点了点头:“小姐回去可要好生歇着。”
对秋玲心存感激,顾月池对她轻声叮咛:“你可要守着二小姐给娘上妆。”
秋玲蹙了下眉头,不过很快便翻过味儿来。明白顾月池话里的意思后,秋玲又点了点头,便催着顾月池赶紧回去。
悠悠转身之际,顾月池又瞥了眼灵堂之内,见顾月瑶正在灵堂里站着看她,她嘴角微扬,泛着冷笑转身。
做贼心虚是什么感觉?
赵氏的眉,赵氏的眼,赵氏秀气的鼻梁……她不仅要自己将赵氏的遗容刻入脑海,也要让顾月瑶时时刻刻记着赵氏那张被她害死之后的脸
顾月池知道,自此她与顾月瑶之间再无姐妹情谊。
她可以抢她的男人,却不该对赵氏下手,那是她不能被触及的底线。
回到琴瑟阁后,顾月池并未回自己屋里,而是到了赵氏生前所住的屋子里。这是赵氏死前最后待过的屋子,在赵氏死后,屋子里早已由下人打扫过,此刻屋子里根本看不出赵氏生孩子时的凌乱景象。
坐在赵氏的床榻上,伸手抚摸着床榻上干净的被褥,想着那一日赵氏所受的痛苦,顾月池深深叹了口气,有些艰涩的将眼睛闭上。
“大小姐……”
站在顾月池身后,叫花子亦是面露忧色。
他本以为顾月池到灵堂之后会跟顾月瑶大闹一场,却没想到她居然让顾月瑶亲自给赵氏上妆,方才裴慕云和顾月池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此刻顾月池心中痛楚。
缓缓睁眼,回头看了叫花子一眼,顾月池转而问着门外:“谁在外面候着?”
“是奴婢兰儿。”门外有人应了声,很快便有个面相清秀的丫头打外面推门进来。抬眼先看了看顾月池和叫花子,兰儿低头上前给顾月池行礼道:“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是以前跟在赵氏身边伺候的二等丫头,顾月池见过几回,自然也有些印象。头一回仔细端详了她两眼,顾月池问道:“兰儿是吧?”
自开国寺回来之后惊闻赵氏故去,顾月池如五雷轰顶,这两日里她一直在纠结赵氏死因,直到此事才想起她这回回来,好似并未见到束草。
兰儿点了点头,回道:“奴婢兰儿请小姐吩咐。”
顾月池也点了点头,问道:“束草丫头何在?”
抬眼瞧了顾月池一眼,兰儿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束草人呢?
心中疑窦丛生,可看兰儿的样子,并不似在撒谎。顾月池唯一思量,便对她道:“你去把奶娘叫来。”
兰儿小嘴微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眼下这个时辰?”
顾月池点头,“你就道我有重要的事儿要问。”
“是”又福了福身,兰儿转身告退。
待兰儿退下之后,顾月池便转而对叫花子道:“你今儿且先下去歇着,明日一早便去打听束草丫头的下落。”
“小姐的意思是……”浓眉微拢,叫花子看着顾月池。
与叫花子对视一眼,顾月池点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平白失踪。”
赵氏离世是何等大事,若束草在镇国将军府里这会儿早已来见过她,可她却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应下顾月池的交代,叫花子便回去歇着了。只过了片刻,门外传来奶娘的敲门声,顾月池刚应了进,便见奶娘身裹棉衣,披散着长发便进了屋子。
奶娘一进屋子,见顾月池坐在床前,不由联想到赵氏生前,原本红肿的双眼再次泛红。赶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她来到顾月池身前问道:“兰儿说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奴婢。”
“嗯”轻应一声,顾月池点了点头示意奶娘坐在身边。“是有几件事情要问的。”
看了眼身边干净如初的床榻,奶娘缓缓坐下,心中百感交集。
顾月池并未急着发问,静静等着奶娘情绪平复,她这才开口问道:“奶娘仔细想想,当初我让潘安带回来与娘治疗疮毒的方子可有别人看过?”
“药方子?”低头思索片刻,奶娘点头回道:“裴大夫开的方子一直都是奴婢自儿个保管的……”似是想起什么,奶娘道:“期间有一次因府里药房缺了两味药,奴婢便把药方子交到聚福堂让老夫人帮着寻下。”
药方子交到老夫人那里去,姨奶奶怎会看不到?姨奶奶看到了合着就等于三房那对母女也看到了……
虽然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不过当顾月池真正从奶娘口中听到时,心中的愤恨之意还是难以压制。握着床单的手倏地握紧,因心中极度愤恨,以至于顾月池的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见顾月池浑身发抖,奶娘忙抚着她的肩膀一下下为她顺着气:“可是这药方子此刻又惹了什么祸事?”
看着奶娘老实巴交的样子,顾月池摇了摇头,并未把事情原委告诉她。奶娘对赵氏的感情她心里清楚,她不清楚当奶娘知道赵氏真正死因后会是什么样子,到那个时候也许她会承受不住,而常年以自责度日。
静了静心神,顾月池问着她的第二个问题。“在娘死后二姨娘一直陪伴在侧,看样子确实处于真心,她说之所以如此行事是事出有因,而此因奶娘知道。”
奶娘回道:“那是因为主子对她有恩。”
顾月池不禁皱眉:“娘对二姨娘有恩?为何我从未听闻”
据她所知,二姨娘进门之日便是赵氏入佛堂之时,她们两人一个妻,一个妾,莫说没见过面,就算以前见过也该是誓不两立的。
“奴婢也是不久前从主子那里听来的。”叹了口气,奶娘回想道:“若仔细说起来,事情还要追朔到十几年前,那个时候二姨娘刚刚小产,身子极其虚弱,却偶然得知自己之所以失去是有人有意为之,可老夫人偏袒,她一气之下便想寻了短见,结果却被主子所救。”
听了奶娘讲述,顾月池不禁喃道:“居然是救命之恩。”现下回想,在赵氏出佛堂后,二姨娘一直中规中矩,却从不曾提及此事。
奶娘点了点头,又是苦叹一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仔细说起来,这二姨娘也是个可怜之人,自那次境遇之后,她便再无所出,没有孩子,在府里自然不受老夫人重视,连带着前阵子她娘家出事,也是夫人拿出银子替她解围的。”
顾月池并未追问奶娘二姨娘娘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即使是问到这里,她也已然确定二姨娘为赵氏守灵并非作秀,而是出自真心。
想到这里,顾月池不禁讪讪一笑,笑自己天真。
作秀吗?
根本是她多虑了
别人若是来琴瑟阁作秀,那十打十是为了巴结赵氏来的,如今赵氏故去,她们作秀给谁看?
抬眼见奶娘正盯着自己看,顾月池忍不住问道:“奶娘在看什么?”
拉着顾月池放在床上的手,奶娘的双眼再次泪湿,“奴婢只是觉得小姐这次出门回来真的长大了。”
她能不长大吗?
跟着苦笑一声,知道此话接下去必是伤感话题,顾月池正了正脸色,问着奶娘:“方才在门外候着的是兰儿,我这次回来为何不见束草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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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斗
第一百四十章斗
听顾月池问起束草,奶娘一脸茫然:“奴婢被关进柴房之时还是见过她的,倒是昨儿出来之后还没见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奶娘自昨夜里被顾月池从柴房里放出来,这才一日没见着束草,以为她是在灵堂那边守着,却不知束草根本自顾月池回府之后便没了踪影。
听奶娘的回答顾月池心中更加笃定束草可能是出事了。
她是在赵氏身边伺候着的丫头,这会儿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
低头想了想,顾月池问奶娘:“娘出事那天夜里,束草可是在屋里当差的?”
奶娘点头,道:“那日她是与我一起在屋里当差的,可到后来稳婆来了之后,顾妈妈便带着老夫人手底下得力的人进来操持,这样一来二去,束草便到外面去伺候老夫人和姨奶奶她们了。”
心中思忖连连,想着束草该是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话,顾月池收起心神,对奶娘笑笑:“我省的了。”伸手将奶娘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她有些心疼的道:“这几日里你受委屈了,莫嫌我大半夜把你吵起来,这会儿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奶娘摇摇头:“奴婢在这里守着小姐。”
顾月池也跟着摇摇头:“这里有娘的气息,有娘的身影,我只想自儿个在这里待会儿。”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娘看着顾月池,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红着眼睛说道:“奴婢想去灵堂守着主子,送主子走完最后一程。”对她来说救不了赵氏是痛,若是无法送赵氏出殡则是今生最大的遗憾。可是她又知道聚福堂那边现下想要找个人替赵氏的死担责,顾月池这次放了她,若她立即便出现在老夫人灵前,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奶娘想去的话今儿夜里歇好,明一早过去便是,不必忌讳太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直接回了奶娘这句话,顾月池便又开始撵着她回去歇着。
眼中泛着泪光,奶娘一脸激动的点着头,便准备回去歇着,可当她走到门口处时,却还是转过身来,对顾月池道:“小姐也要早些歇着。”
“嗯”顾月池轻轻点头。
待奶娘走后,顾月池脸上的浅笑瞬间冰封。
赵氏出身书香世家,与往日的顾月池一般,平日里她闲来无事也会习字为乐。自床榻上起身来到赵氏平时习字的桌案前,看着桌上半干的墨渍,顾月池脸上神情不定,手下却端起桌案上不知放了多久的半杯茶倒入砚台,拿起磨石轻轻磨起墨来。
不多时,待墨汁充盈之时,顾月池早已用另外一只手在桌上摆好宣纸。
放下磨石,提笔蘸墨,她落笔便在桌案上一连书下几个人的名字。
姨奶奶三姨娘顾月瑶
顾月池知道,赵氏的死跟这三人脱不了干系,但是她们行事很聪明,即便知道是她们害死了赵氏,她却没办法将她们全部绳之以法。
药方子是绝对姨奶奶看去的,可那药方在聚福堂内,且又不是什么秘方,也许看到的人不只一两个。醉仙鹅头则是顾月瑶送给老夫人的,赵氏之所以能吃到醉仙鹅头,那是老夫人差人送过去的。
想到这里,顾月池不得不佩服起顾月瑶来。就算那醉仙鹅头是她专门为赵氏买来的,可她却绝顶聪明的走迂回路线,将之送到聚福堂给了老夫人,假借老夫人之手再转给赵氏……如此一来赵氏出事,就算此刻顾月池找了去,这其中牵扯到自己,老夫人也绝对不会认可她的说法。
若真如那般,此事到头来怕是知会如二姨娘当年小产一样,最后不了了之。
顾月池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算不得冷却很淡然,默默低头,她又在三个名字后面书下一个大大的斗字。
大宅院里的斗争一直都是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进而演变成人命关天的大事,关于这些是三房的强项,也是赵氏和顾月池最为厌倦的生活。【叶*子】【悠*悠】但是随着赵氏的离去,这一切终将改变,只因顾月池此刻在心中早已作出一个决定,那便是要跟这些人一斗到底
虽然,这不是她的强项,但是为了死去的赵氏,为了活下来的那个孩子,她必须如此。
“一个人若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便不会再害怕失去了。”口中喃喃有词,顾月池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墨笔扔到桌案的宣纸之上。墨迹在纸张上渲染,在斗字之上形成一朵墨菊,使之顿时显得格外诡异。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秋玲回到琴瑟阁内,见顾月池依然在赵氏屋里,却只是坐在桌案前,并未歇下。
秋玲本想问顾月池为何还未歇下,蹙眉上前却看到桌上被墨笔晕开的那个斗字,她微微发怔,只是对顾月池禀道:“小姐,夫人的妆容已然上好。”
轻哦一声,顾月池没有抬头:“可是二小姐自儿个上的?”
秋玲点头回道:“奴婢只是在边上打个下手,帮着递些小物件儿。”
抬眼看着秋玲,顾月池又问:“二小姐在给娘上妆之时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仔细想了想,秋玲回道:“一开始的时候二小姐的手有些不稳,不过到后来便十分顺手,好似……”
顾月池挑眉:“好似什么?”
顾月瑶的手不稳就对了,那是因为她心里有鬼。
秋玲回道:“好似忽然想通了某些事情。”
想通了什么呢?
活人还不怕,难道还怕一个区区的死人么?
顾月瑶,你记下我娘的脸了么?
顾月池闭了闭眼,回想着赵氏最后的遗容,她双手有些吃力的扶住桌沿,不禁双睫轻颤。
“小姐”秋玲轻唤顾月池一声。
复又睁开眼睛,顾月池眼中并无秋玲想像中的泪光,而是清明一片的看着秋玲。
“小姐该歇了。”绕过桌案走近顾月池身边,秋玲扶着她的手臂:“奴婢伺候着您回屋歇下再回前边儿。”秋玲可还记得顾月池本是要让她留在灵堂一夜的。
“我今儿就在这屋里歇着。”转身缓步踱到床榻前,顾月池安然而坐:“你也不必回前边儿了,早些回去歇着。”顾月瑶不是想通了某些事情吗?今夜里就让她独自一人守灵吧
眼睁睁的看着顾月池扯了被子盖在身上,秋玲忙上前将被子舒展开给她盖好:“既是不用回前边儿,奴婢在这里守着小姐。”
身上明明盖着暖被,顾月池却不觉一丝暖意。“明儿早些叫起。”
“奴婢记下了”
“娘,女儿没用,到底败在这身子上,今日已是后半夜,容女儿歇会儿。明天……所有的争斗,就从明天开始吧”心中如是腹诽,轻轻瞌上眼皮,顾月池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秋玲出去,便不再作声。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直到到第二日卯时许才稍有减弱。也就是此时刘副将来报,道是顾振涛回京,此刻正在回府的路上。
辰时刚过,赵氏停灵的前院里便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或是家丁,或是下人,皆都身着孝服,且十分规整的低着头站在院子里。不多时,老夫人也由姨奶奶搀着进了院子,只是须臾,二姨娘、三姨娘和四姨娘带着府里的另外两位小姐也进到院子里。见老夫人在场,她们先给老夫人行了礼,便前后鱼穿着进了灵堂。
对老夫人,赵氏是儿媳,所以她并未进入灵堂之内。在院子里等了片刻,却不见顾月池过来,老夫人看了眼身边的顾妈妈,顾妈妈会意,忙进到灵堂,先问了顾月瑶。
听顾月瑶说昨日夜里顾月池便回了,是她独自一人守灵,老夫人后心中颇感惊讶。她一边夸奖着顾月瑶孝心可嘉,一边差顾妈妈到琴瑟阁去将顾月池喊来。
顾妈妈抵达琴瑟阁的时候,秋玲正守在赵氏屋子外急得团团转,见顾妈妈过来,她连忙过去福了福身子,给顾妈妈道了声好。
看了秋玲一眼,顾妈妈问道“老爷回府的消息可听说了?”
秋玲轻点了点头:“外事管家方才来禀过了。”
“那大小姐这会儿怎还不见过去?”顾妈妈眉头轻蹙,语气郑重:“老夫人都等急了。”
秋玲闻言,亦是一脸焦急之色:“奴婢也知老夫人定是急了,不然顾妈妈也不会亲自过来。昨夜里小姐留宿在夫人屋里,这会儿小姐浑身热的厉害,奴婢不管怎么叫,就是起不来身。”跺了跺脚,秋玲嘟囔着:“她身子本就不好,这再不吃不喝……”
眉头皱的更紧了些,顾妈妈看了秋玲一眼,便上前凑到门前,“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屋里并未传出回应之声,静待片刻,顾妈妈刚想再喊,却听见顾月池有气无力的回道:“请顾妈妈回去禀了奶奶,我午后再过去灵堂”
心下一惊,顾妈妈连忙问道:“可要奴婢给小姐请大夫前来?”在顾妈妈看来,顾月池平日对与赵氏母女情深,这会儿既然不能过去给赵氏守灵,怕是这病来的不轻。
“裴大夫已然来瞧过了。”回了这么一句,秋玲看着顾妈妈小声说道:“裴大夫说小姐因夫人过世此刻悲伤过度,再加之她身上一直有病,此刻直是心火过盛,若不仔细调理,怕这身子也就给拖垮了。”说到这里,秋玲语带哭腔。
顾妈妈闻言,忙道:“既是如此,那你便仔细伺候着大小姐,我这就去与老夫人回话。”语毕,顾妈妈刚想转身,不料身后的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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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戏
第一百四十一章戏
脚步轻飘的打屋里走出,顾月池脸色异常苍白,在如此严寒冬日里,她的额际居然还泌着细汗。如秋玲所说,此刻的顾月池根本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她到底还是跟着顾妈妈一起前往前院灵堂。
顾月池抵达前院的时候,顾振涛已然在灵堂之内,灵堂门口被老夫人等人围的水泄不通。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大楚王朝堂堂的镇国大将军,他更是哭不得……可此刻灵堂内不时传出顾振涛的恸哭之声。
顾振涛的哭声不算嘹亮,却异常悲痛。听到他的哭声,顾月池晦暗的双眼闪过一丝微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对于顾振涛,赵氏在他一无所成之时下嫁于他,他本该爱她,护她,却因不能违抗母命,而背弃了当初誓言。他等了十几年,总算等到与赵氏关系缓和,却不成想却落得个阴阳两相隔的结局。
眼看着顾妈妈踏上几节台阶与老夫人复了命,又见老夫人蹙眉看着自己,顾月池只觉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起来,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她脚下的步子轻飘飘的好似着不了地。
“小姐”见顾月池一个踉跄紧接着险些跌倒,秋玲一声惊呼,连忙往前赶了两步,扶住了顾月池的胳膊。生怕她有个闪失。
“不打紧”虚弱的对秋玲摇摇头,顾月池努力睁了睁眼睛,松开秋玲的手便又往前走去。
“顾月池,你要争气”咬牙直往脚下用力,嘴里虽是如此轻念着,顾月池却还是只往前走了一步,便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摔倒了院子里刚堆起的积雪上。
“小姐”
随着秋玲的一声惊呼,原本守在灵堂门口的一干人等全都聚了过来,他们或是来扶顾月池的,或是搀着老夫人的,顿时乱作一团。
“月池丫头?”
昨日里顾月池为在不然顾赵氏下葬曾顶撞过她,可气归气,到底也是自己的孙女,老夫人凑上前来,见秋玲跪坐在地将顾月池抱在怀中,她伸手拂去顾月池脸上的碎雪。
雪是冰凉的,碰到顾月池脸上却让她有一种火辣辣的燥热感,心中虽觉得燥热,可她却冷的浑身瑟瑟发抖。上下牙不住的轻磕着,听到老夫人的呼唤,顾月池努力睁睁眼,只是模糊的窥见老夫人的面容。
“池儿”从外面挤入人堆,顾振涛来不及换下一身戎装,上前从秋玲身上把顾月池接了过来,只见他面色泣然,虎目湿润道:“爹回来晚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点”
眼皮轻掀,顾月池看清了顾振涛的脸,气息孱弱而又断断续续的道:“女儿没用,没能赶回来见娘最后一面……娘……娘走了,留下池儿和小弟……走了。”
话说到最后,顾月池声若蚊蝇,若不是顾振涛在她身侧,根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池儿?”顾月池只说了区区一句话,却好似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感觉到怀中女儿一直抖个不停,顾振涛喊了她一声,却只见她伸着脖子透过人群缝隙往灵堂方向望了一眼,便又失了知觉。
“快,找大夫”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自己女儿抱在怀中,顾振涛对身后喊了一声,便抱着顾月池大跨步的往东厢而去。
迷迷糊糊中,顾月池觉得自己很热,热的她挥汗如雨,可仅是片刻,她又觉得自己很冷,冷的她不住打着冷颤,整个身子都直不起来。
忽然她觉得自己额际处一疼,紧接着又感觉到一股凉意,在接着便又觉得暖和了些。渐渐的,寒意退却,暖意在周身流转开来,她的心神也清明了些。
“裴大夫池儿的情况如何了?”是顾振涛的声音。
此刻顾月池已然被他安置在东厢里,屋子里也多添了不少的炉火,当然这里除了他和裴慕云之外,还有老夫人和姨奶奶在场。
一声轻叹,紧接着便听裴慕云悠悠开口,“大小姐的身子还真是苦难多舛,眼看着在开国寺时已无大碍,只经这几日下来,却又给糟蹋的不像样子。”随着他说话的声音,顾月池感觉到自己眉心处似是有东西在转动,细一思量,她俨然猜出此刻裴慕云该是正在与她行针治病的。
“月池这孩子打外边回来时可就是病着呢,却不知裴大夫知否?”裴慕云平日里待人接物均是温文尔雅,从不曾与人心中多添一份不快,不过此刻听他话里的语气却尽是责备之意。屋子里都是什么人?镇国大将军顾振涛,还有他那个在将军府里只手遮天的老妈,顾振涛倒是还好,不过老夫人不愿听自己儿子被数落了。
“据我所知那只是风寒。”声音不冷不热,裴慕云转动着手下银针,转身对秋玲吩咐道:“待会儿记得要喂大小姐些热汤水。”
“是”秋玲点了点头。
屋子里静窒片刻,顾月池感觉到自自己眉心处取了针,紧接着便听老夫人差姨奶奶送裴慕云出去。
衣袂摩擦声由近及远,渐渐的直到再也听不到,待屋子里安静下来,便听老夫人先是叹了口气,又自责道:“你奉军令一走数日,为娘留守在家却出了这等大乱,莫珊她……”声音顿了顿,老夫人接着道:“实在走的急了些。”
跟着重重叹了口气,顾振涛对老夫人劝道:“人各有命,娘不必过分自责。”
“唉……”又是一声叹息,老夫人道:“按照大楚风俗,亡人不放过七日,时至今日距莫珊故去早已过了七日有余,为等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为娘甘破此规矩。”
这老太太还真会颠倒黑白
听老夫人如此说话,躺在床上的顾月池不禁被气乐了,她那么大年纪了,也不怕闪着自己的舌头。
明明她是着急让赵氏下葬的那个,这会儿到顾振涛跟前,到成了为了让顾振涛见赵氏一面,甘愿破坏规矩不让赵氏下葬的那个人了。
“孩儿不孝,让娘操心了。”顾月池感觉到顾振涛在她身侧坐下,沉静片刻,便听他颤声与老夫人问道:“她走时可留下什么话?”
老夫人惋惜回道:“她生下孩子后只来得及说让你我照顾好孩子,便一口气没提上来,就那么去了。”
“只有这一句么?”顾振涛的语气中尽是失落,许是离得近些,顾月池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见顾振涛只是面露哀色,却不曾多说什么,老夫人便问道:““涛儿,你可要见见孩子?那小家伙虽才是几天儿的人,却生的非常伶俐……”
“边关战事吃紧,我此次回京是皇上特准,只为见莫珊最后一面,至于孩子……且等等再说吧”老夫人提起孙子时的兴高采烈,与她平日里老态龙钟的样子判若两人。抬眼看了她一眼,知她是终究圆了心愿,可想到赵氏是因难产而死,顾振涛却根本就提不起兴致这会儿去见孩子。
这会儿轮到老夫人失望了,只听她轻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又过了片刻,老夫人问道:“既是你回来了,边关战事又吃紧,那莫珊的丧事……”
心中回想到自己离京之时赵氏的那句等你回来,顾振涛不禁心疼万分,痛苦的叹了口气,他苦涩的道:“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我本也是这个打算,可十一皇子还没从开国寺赶回来。”
对上老夫人有些浑浊的双眼,顾振涛说道:“开国寺方向积雪成灾,若是等他赶回来,怕是又要等上几日。”想打赵氏孤零零的一人躺在冰冷的灵床上,顾振涛深吸口气,坚定说道:“不等他了。”
“那吏部尚书不就是个大好的例子……”老夫人还是十分估计凌潇潇的。
“皇后娘娘的悼书不是都下了?”心情略显浮躁,顾振涛蹙眉看着自己的母亲:“此事跟吏部尚书一事不同。”
想过顾振涛心情不好,却没想到他此刻如此烦躁,既是他这么说了,老夫人便也回说第二日便与赵氏发丧。过了会儿,姨奶奶回来,见老夫人脸色不好她便关切的问了几句。想到等赵氏下葬后顾振涛便要赶回沙场,老夫人不禁再次提到:“若是无事,你可要记得去看看孩子,那可是我们顾家日后的希望。”
“……”
顾振涛并未接腔。
“涛儿”
回头看着老夫人,见她一脸不悦,顾振涛怎会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只不过此刻他死了妻子,病了女儿,确实没心情去看那个要了赵氏性命的孩子。想他过去甚少违背老夫人的意思,他实在是想眼不见为净,便吩咐姨奶奶先陪着老夫人回去歇着。
待老夫人和姨奶奶离开,屋里便只剩下秋玲在边上伺候着,并未让秋玲近前,顾振涛伸手掖了掖顾月池的被角,却见她稍稍动了下。
“池儿,好点了吗?”见顾月池醒来,顾振涛忙对秋玲招手道:“水”
“来了”在开过顾月池睁眼之时秋玲便赶忙到桌边倒水,这会儿正好回来递到顾振涛手里。
扶着顾月池坐起身来,顾振涛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水杯凑到她嘴边,见她乖乖喝了两口,顾振涛一副慈父模样:“你身子本就不好,却还不吃不喝。”
眼眸顿时觉得酸涩不已,顾月池以一手支撑着身子,另外一只手则轻掩口鼻,愣是强忍着把泪水逼了回去。
看着顾月池故作坚强的模样,顾振涛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他这个女儿懂事,他自从来都知道,不过她身子常年有病,他怕这回万一因受不了打击而倒下……人世间世事无常,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他不能连女儿也没了。
顾振涛对赵氏的感情虽未明明白白的说过,晴儿早已不言而喻。如今赵氏离世,他不是不痛,只可能比别人更痛。只不过他早过了而立之年,深知人生除了男女之情以外,还有许许多多需要他去处理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倒下,只因他的这个家还要他撑着。
“为父只能在京城里留上两日,今日一日作数,便只留明日了。”重重叹了口气,顾振涛收起心伤,关切的看着顾月池。“你阻止奶奶与你母亲下葬的事情爹知道,只是身为身子,有的时候明知她说的是假话,我却不能拆穿。”
双眼静静凝视着顾振涛,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顾月池终是点了点头,“那就依着爹的意思,明日给娘出殡吧。”
“好孩子”眼中氤氲顿生,顾振涛伸出大手揉了揉顾月池头顶上的长发。
得了顾月池的应允,顾振涛又在屋里待了片刻,后又叮嘱秋玲仔细照看着顾月池,这才起身暂时离开。
顾振涛走后许久,顾月池都一直维持着坐在床榻上的动作,直到秋玲端了燕窝粥来,而后又长了灯,她这才缓过神来:“天又要黑了吗?”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起身没多久。
秋玲点点头,把燕窝粥端到床前,递到顾月池手里:“小姐在前院里晕倒之后一醒便是这个时辰,自然觉得过的快了些。”
“是吗?”低头一勺勺的吃着粥,顾月池脸色苍白的吓人。
过了半晌儿,秋玲再来看,顾月池碗里的燕窝粥却还没吃完。看着她一脸沉思模样,实在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什么。抬头看见秋玲正一脸沉思的瞅着自己,顾月池道:“你把灯与我端来。”
“小姐嫌屋里太暗么?”有些不明所以,秋玲回身将灯端到顾月池跟前。
眼睛一眨不眨的叮嘱灯芯一跳一跳的火焰,顾月池伸手便掐住了火焰正中长出许多的灯芯。
“小姐”瞪大眼睛,秋玲忙低头查看顾月池捻了灯芯的手。
“人死如灯灭……”
想起顾振涛方才说起不能拆穿老夫人的话,顾月池不禁轻咬唇瓣。
那个男人,她的父亲,到底是在朝中为官的,并不似外表看到的那般鲁莽,否则他不会知道就赵氏下葬一事她与老夫人起了冲突。
早起在灵堂时她听到的哭声是那般悲痛,难道是戏吗?
此刻她有些弄不清了。
赵氏于他,到底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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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始
第一百四十二章始
顾振涛回京之后的第二日赵氏便出殡下葬了,让众人意想不到的,身为赵氏嫡亲女儿的顾月池自一早起身后便不见踪影,任谁寻也未曾寻到,终究没去去参加赵氏的葬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点
在镇国将军府的四苑当中,东苑临街最近,有一座二层小阁楼,整好可窥见外面街道上的情景。外面丧炮齐鸣,赵氏的灵柩刚刚起抬,双目无神的注视着众人簇拥着赵氏的灵柩自府外街道上经过,顾月池面色沉静从容,任谁都猜不透她心中在想着什么。
听见身后有衣袂摩擦声,站在顾月池身后的秋玲回望一眼,待看清来人后她双眼瞪大。顾月池今日所选之处平日基本上没人来,此刻没想到顾振涛居然寻了来。
忙转身福了福身子,秋玲刚想知会顾月池,见顾振涛摆了摆手,便缄默着退出窗廊处。
“心中明明痛着,却要如此故作坚强,到头来岂不是苦了自己?”来到顾月池身边站定,顾振涛脸上胡茬未去,眼中布满猩红血丝。“你母亲走的急,什么话都未曾与我留下,我心只悲痛自是无法以言语表达,可人去总是去了,倒是你身子不好,切勿再多折腾自己。”
“女儿心伤,无神与爹请安,请容女儿此回。”送殡的队伍渐渐走远,双眼视线随着送殡队伍远去,顾月池失神道:“娘死了,在这个大宅院里日后我只能靠自己,眼下我毫无作为,所能做的无非是故作坚强而已。”远远的看着送殡队伍消失在街角,顾月池默声念道:“娘,您走好,待女儿报仇之后,才去看您。”
感觉到顾月池心中的哀伤,顾振涛道:“日后在府里还有爹可以让你依靠”
顾月池回头看向顾振涛,“爹常年征战在外,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毕竟还是少的。”
凝视顾月池片刻,顾振涛无语望天:“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如你母亲忽然就这么走了,爹日后也许在府里待的时候变长也说不定。点”
顾振涛话里的意思很隐讳,顾月池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在此时与顾振涛过多交谈。
见顾月池只是再次转向窗外却不言语,顾振涛轻拍她的肩膀,叮咛道:“这里风大,送过你母亲便回去歇着,莫要让爹过分担心。”
轻点了点头,目送顾振涛离去,顾月池转身望着远方,眼中却毫无焦距。
方才听顾振涛的言语,似是因见不着她而寻了许久,不过这些在此刻,却丝毫入不了顾月池的眼。
每个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心,而现实却让这颗柔软的心变成了硬的。
顾振涛过去与赵氏鹣鲽情深,她以为赵氏故去,顾振涛心中必然心伤,可随着赵氏的故去,他的伤来的快,却的也快,到底使得顾月池将这个世界看的更清楚了些,心肠也开始硬了起来。
在这繁华似锦的镇国将军府里,有一个一心只要孙子的老太太,有一个居心叵测的姨奶奶,还有一个时时刻刻想要当家作主的姨娘,外加一个不认命的庶女……
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谋求的利益。
而这一切,似乎全都源于这个大宅院里有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男主人。
自己的娘亲和自己心爱的女子,还有偌大的一大家子人,这些全都要靠他来维系,或许他是不得不坚强,不过顾月池对她却有太多不谅解。
顾月池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顾振涛时那种温暖的感觉,可是这一切皆都在他昨日说起对老夫人所作所为的无奈时皆都烟消云散。
在赵氏下葬之后,顾月池便回了自己的屋里。大约午时许,顾妈妈过来,道是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起用膳,却因顾月池闭门不见,而被秋玲给挡了回去。自此之后,无论何人来琴瑟阁都被拒之门外,就连第二日顾振涛离府之时,府中大小家主皆都前往外门送行,也不见她出现在人群之中。
没见顾月池出来送行,顾振涛眼中有明显的失落,听老夫人不停念叨着顾月池心死,他不禁轻言嘱咐,道是顾月池年岁尚轻,且又遭逢丧母,让老夫人宽以待之。
浩浩荡荡一群人从外门回来之后,老夫人又差了姨奶奶到琴瑟阁叫人,到头来不出预料,姨奶奶也败下阵来,为此老夫人好不气恼。
直到三日过后,一辆马车在镇国将军府门外停驻,车门一开,只见凌潇潇身披雪绒衣,头戴紫玉冠,一脸冷峻的自马车跳下,而后快步进府,疾步向着琴瑟阁方向而去。
“十一哥哥等我”
许是因马车颠簸的太过厉害,长乐公主脸色十分难看,她刚一下车,便见凌潇潇步履匆匆的进府而去。
见此情景,门房管事连忙上前迎了长乐公主,并将消息通传进去。
连续下了几日大雪,今日京城的天气总算放晴。
因顾月池这几日一直关起门来过日子,谁来也不见,这两日府里众人过来的少了,今日一早也只有要回安坊的顾月霜来过一回,说是要跟顾月池告别的,可惜顾月池谁也不见,她只得让秋玲带话,便被四姨娘催着离府了。
看着琴瑟阁再没了往日热闹,秋玲和奶娘能做到便只能是长吁短叹。
赵氏没了,顾月池如此执拗谁都不见,顾振涛离京之时都没见她去送,早已惹了老夫人晦气,只怕是又要回到以往那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境地。而此时外面盛传老夫人又把账房钥匙交给了三姨娘,看样子三房大有咸鱼翻身的劲头,府里的丫头下人们要巴结也都去巴结三房了,谁还想着琴瑟阁?
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刻便是实实应了这句话。
“顾月池――”
初一踏进琴瑟阁大门,凌潇潇一甩提着前袍的手,面色异常冷峻的大喊一声,惊得原本在院子里坐着做棉服的奶娘直直的站起身来。
自顾月池连夜自开国寺离开时他便开始心神不宁,他本欲跟着下山,却因裴慕云着急脱身,只得托他先来探个究竟。在回来的路上因天降大雪,他的车队一路受阻,直直比以往晚了五六日才回京。可辅一回京他便听说赵氏故去的消息,一听消息他片刻未停,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一路驾车疾驰而来。
“十一殿下……”手里的棉服掉落在地都顾不上捡起,奶娘恭着身子迎到凌潇潇身前:“您可算回来了。”顾月池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奶娘自然十分担心,如今她只能寄望于凌潇潇能劝劝她了。
面上少了往日的调侃和笑意,凌潇潇对奶娘点了点头,“她人呢?”
“这几日小姐一直在自己屋子里。”眼角泛红,奶娘往边上退了一步,对凌潇潇身边的裴慕云点了点头。
既是有裴慕云跟着,想必此刻凌潇潇已然知道顾月池近况。
听说顾月池是在自己屋里,没等奶娘再说话,凌潇潇便抬步朝顾月池的屋子方向而去。
顾月池的寝室门外,秋玲手里端着刚做的粥点正等在门外,却见凌潇潇远远而来。脸上一喜,秋玲忙端着盘子向前迎了几步,“奴婢见过十一殿下。”
“顾月池”低眉扫了眼秋玲手里的粥碗,凌潇潇转身面向房门方向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却醇厚有力,但并未立即令屋内之人前来将门打开。
见此情景,秋玲解释道:“小姐这一连几日谁都不见。”
凌潇潇好看的眉头一蹙:“那吃食呢?”
秋玲摇了摇头:“奴婢送进去的东西很少动。”
闻言,凌潇潇面色一沉,上前便伸手拍着房门:“顾月池,开门”可无论他如何拍打,面前的门扉依旧紧闭,屋里的人一声不吱。
平日里凌潇潇整天吊儿郎当的,从来称呼顾月池都是小月月,从未直呼其闺名,这会儿听他这么喊,奶娘,裴慕云还有秋玲,在他身后站着的三人都知他这会儿是真情流露。
“你不开门是吧”不再拍打房门,凌潇潇悻悻的说了这么一句,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见他一抬脚,便往房门上重重踹了一脚。
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用想也知门栓定是折了的。
深吸一口气,凌潇潇进入屋内,奶娘和秋玲本想一起进去,却被裴慕云伸手一挡,随后对她们摇了摇头。
凌潇潇本是心中气极顾月池居然如此糟蹋自己,可当他看到站在堂屋里正泪眼相望于自己的顾月池时,心中好似忽然被人捅破了似得,顿时没了一丝火气。
眼前的顾月池,脸色异常苍白,身形比之以往更为削瘦。
心疼与不舍瞬间浮上心头,心中鼓动如雷,凌潇潇忍住眼中艰涩,然后快步上前,探手将顾月池捞入怀中。
耳边传来凌潇潇粗重的喘息声,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般,顾月池浑身无力的任由凌潇潇抱着自己,眼角终是滑下一滴泪珠。
她将自己关了几日,为的便是等凌潇潇方才的临门一脚。
早在忍心伤了凌潇潇之时,她便忘了该如何走近他,即使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知道自己心中有他,她所选择的应对方法无非是逃避,却从未走近过他一步。
所以,她能做的只有让他走向她。
无论是从心还是从计,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一切皆由此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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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利用
凌潇潇回京之后一脚便踹开了顾月池紧闭几日的门扉,这消息自然很快就传进老夫人耳里。大约酉时许,凌潇潇和长乐公主陪着顾月池正用着晚膳,宫里便有人过来传旨,道是几月不曾见过,皇上皇后听闻十一皇子和长乐公主回京,传他们回宫相见。
打发了传旨之人,凌潇潇给顾月池添了些菜,催促着她吃下,便回头吩咐长乐公主先行回宫。长乐公主人虽娇蛮,倒也懂得人情事故,知此时不是胡闹的时候,便乖乖应声,用过晚膳也就带着翠姑等人回宫去了。
“奴婢去瞧瞧奶娘的药熬好了没。”给顾月池和凌潇潇备上热茶,秋玲便又退了出去,独留两人相处。
屋子里一片沉寂,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顾月池低眉敛目的看着面前水杯里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子,让人猜不出心中所想。
另一边,凌潇潇也是安静的喝着茶,半晌儿也是没说一句话。
虽然平日里看凌潇潇这人跟个马大哈似得,不过遇上顾月池的事儿,他便会格外的细心。从裴慕云的口中他大致知道赵氏罹难的经过,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顾月池并不需要过多的安慰,只该有个人在边上如往日一般陪着。
或许是盯着茶叶沫子有些乏了,顾月池竟转身又双目不眨的盯着凌潇潇。
只见她盯着自己瞧,凌潇潇回望于她。
半晌儿,顾月池眨了眨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皇子在成年之后不是都会封王?”
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凌潇潇点头:“弱冠之礼后便会封王,不过也有例外,就如我……亦或是九皇兄”
想到凌潇潇与九皇子的过往,顾月池了然的点点头:“若是谋求太子之位,你有几分把握?”
眉头微动,凌潇潇目光平静的看着顾月池:“你想让我当太子?”
“我想的事情多了,难道都能实现吗?”想到那些勾心斗角,鲜血荏苒的皇室争斗,顾月池暗叹口气,“我只是看你闲散惯了,别人也没见把你当回事儿。【叶*子】【悠*悠】”
听了顾月池的话,凌潇潇只是抬眼看着顾月池,却一言未发。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又沉闷起来,片刻之后,只听顾月池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需要权利和地位,十一皇妃的位子怕是让不出了……”
不是太子也没关系,当个王妃总比什么都落不着来的好。
“嗯”有些出乎顾月池意料的,凌潇潇只是长长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黛眉轻蹙,顾月池转身看向凌潇潇:“你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没?”
对上顾月池的眼睛,凌潇潇悠然一笑:“我耳朵不背。”
“我需要权利和地位,我需要十一皇妃的位子,我要在镇国将军府里站得住脚,就算知道你心中有别的女人,却还是不顾一切要这个位子。”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顾月池的脸色因用大声说话而微微泛着红晕:“我是想利用你……就算如此拆了你的大好姻缘也在所不惜”
这个古色生香的大宅院伤了她的心,她可以伤这里所有人的心,却知道自己最不该伤的人便是凌潇潇,但是此刻时局已由不得她顾虑太多。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无所谓的耸耸肩,心中却在为顾月池心疼着,凌潇潇双手扶住顾月池的双肩,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神情凝重的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凌潇潇一定要做的,但是为了顾月池,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凌潇潇放弃不了的。”语气顿了顿,他忽的咧嘴笑着:“对于你,凌潇潇永远无条件付出,你若想利用,直接利用便是。”
顾月池想过很多次凌潇潇听到她说出不会让出皇妃之位后的表情,却从未想到会听到他如此回答。本已硬了的心忽的变得柔软起来,里面好似被塞满了东西,那种满满的感觉让顾月池鼻头泛酸,又想要哭了。
撇了撇嘴,又撇了撇嘴,在凌潇潇的笑靥中,她眼中氤氲顿生:“那沈慕雪怎么办?”
伸手把顾月池拥入怀中,凌潇潇轻拍她的背脊:“那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只要安心的做你的十一皇妃即可。”
将下巴放在凌潇潇的肩膀上,顾月池虽有些疲惫,却十分坚定的咬了咬牙。
三房和姨奶奶将谋害赵氏一事做的十分隐秘,就算她知道赵氏如何死的,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也定会为她们开脱。二姨娘让她等待时机方可报仇,此刻镇国将军府里的情势对她极为不利,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顾月池最后还是决定听从二姨娘的话,一切从长计议。
她已然失无可失,日后要做的便是从别人手里索回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秋玲往返膳房松了碗碟之后便到后面小灶上去取了药,待她回来之时凌潇潇已然起身回宫,而顾月池正睹物思人,坐在桌前摩挲着赵氏给她做的棉鞋。
低着头进门将药碗和蜜饯放在顾月池跟前,秋玲拿手边的小火钳掐断了燃长的灯芯,这才对顾月池道:“小姐该吃药了。”
“嗯”轻应一声,把手中崭新的棉鞋搁在桌上,顾月池端起药碗扬起头一口气喝完。
“小姐”拿起一颗蜜饯凑上前来,秋玲静等顾月池张嘴。
“不必了。”口中辛苦之味甚浓,顾月池却淡笑着摇了摇头。“吃得苦中苦……”
“是”点了点头,秋玲低眉顺目的将蜜饯放下,又把药碗收起后便转身要走。
“秋玲”顾月池忽然出声喊了一声,只见秋玲身子一僵,忙转身低头问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透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端详着秋玲,却始终不见她抬头,顾月池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没……”秋玲的头垂的更低了些。
斜睇着秋玲片刻,顾月池并未就此放她出去,而是低声说道:“你把头抬起来。”
“小姐……”即使顾月池都如此说了,秋玲却还是犹豫着不肯抬头。
“抬头——”
顾月池的声音陡然高了两调,只见秋玲浑身一怔,便把头抬了起来。当然,在她抬头的一刹那,顾月池也将她脸上那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子看的清清楚楚。
抬眼偷偷瞥了顾月池一眼,秋玲声若蚊蝇:“是……外面路滑,奴婢方才不小心摔的。”
盯着秋玲瞧了许久,顾月池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是谁干的?”
神情一怔,秋玲为难的回道:“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摔了的,小姐就别问了。”
蹙眉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并未再问,任由她端着药碗出去。待她出去后没多久,秋玲便喊了外面伺候的兰儿进屋,与她询问在膳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跟秋玲姐姐送完碗碟出膳房的时候,恰巧遇上了二小姐新添的大丫头夏莲也过去送碗碟,秋玲姐姐见她们招摇过市本是要躲得,却还是被她甩了巴掌。”
秋玲不跟顾月池说是体恤顾月池心情刚刚平复,实在不想她再动气伤神,不过兰儿到底年轻,在府里待的时间也短,顾月池一问,她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面容平静无波,顾月池问道:“原因呢?”
提到这个兰儿小脸一皱,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她说如今府里谁说了算人尽皆知,让秋玲姐姐把罩子放亮些,省的她看了碍眼。”
“是这样啊”轻轻点了下头,顾月池不管兰儿如此忿忿,却仍旧不温不火的对她道:“你先退下吧”
“呃?”见自家主子如此,小脸立时瘪了下来,兰儿失望的福了福身子:“奴婢到外面候着。”
不是没看到兰儿脸上的失望神情,待兰儿出去之后,顾月池轻叹了口气,轻言喃道:“这些小蹄子,现在就开始见风使舵了吗?”
第二日一早,没等秋玲喊起,顾月池便早早起了身,自己开始着手梳洗打扮。平日里她甚少上妆,但是今日她却亲自动手先将自己的眉形修了,又仔细的将胭脂涂匀,彻底掩去其苍白脸色,与往日如判若两人。
待到秋玲和兰儿进屋之时,顾月池早已将一切收拾妥贴,正坐在桌前收拾着自己妆奁匣子里的金银首饰。
见秋玲进来之后惊讶的一直小嘴微噏,顾月池没吩咐她摆膳,便径自越过她身边走向门口方向。待她出了门口后,才停下脚步对屋里呆若木鸡的两人道:“我此刻要去与奶奶请安,你们两个还不跟来?”
“呃……是”
急忙应了声,两个丫头赶忙跟上。
顾月池带着两个丫头抵达聚福堂的时候,在院子里早已有几个丫头候着,其中丫头聚集最多的一处里面一个面色较生的丫头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见她在众位丫头里如众星拱月一般,顾月池眉头微蹙的看着身边的兰儿,后着会意,忙道:“这就是二小姐身边新添的大丫头。”
“哦……是吗?”轻飘飘的应了这么一句,脚下步子一转,顾月池向着夏莲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顾月池过来,几个聚在一起的丫头忙都福身行礼,夏莲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也跟着福身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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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
主子是主子,丫头是丫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夏莲敢对秋玲动手,只因她是个丫头,她的主子在府里不是香饽饽,但是顾月池不同,不管受宠与否,她都是镇国将军府里里的大小姐,这等浅显道理夏莲还是清楚的。
顾月池来到近前,见夏莲对自己福身行礼,不禁点了点头:“倒是个守礼的。”
闻言,夏莲嘴角微弯。
将纤手自揣着的暖套里取出交握,顾月池问着在面前低头行礼的夏莲。“你名讳为何?”
“奴婢夏莲”夏莲依旧福着身子回话。
顾月池又点了点头,道:“你抬起头来。”
“是”夏莲嘴角微翘着抬起头来,却不期迎接她的是一只柔白的纤手……
啪的一声
顾月池的手掌狠狠的抽打在夏莲白皙的脸上,在夏莲因突来的巴掌而怔愣之际,她反手又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院子里众人不禁一惊跟在顾月池身后的秋玲和兰儿也都将小嘴微张,惊得下巴落了地。
顾月池过去身子孱弱,对人素来温和,从未有人见过她出手打人。
只是瞬间,夏莲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肿胀,其上两个红色印子更是格外大眼。捂着疼痛难忍的面颊,直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夏莲抬眼看着顾月池,一脸委屈的道:“奴婢错在哪里?大小姐为何要打奴婢?”
双手隐隐有些发麻,顾月池搓了搓手,又慢悠悠的拿起暖套,“一定要有错才能打你吗?”
夏莲双手捂着脸颊,看上去格外委屈:“大小姐……”
将暖套重新揣好,顾月池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秋玲,“你可知道她是我身边的丫头?”
看见秋玲,夏莲大致猜到顾月池此刻是在给自己的丫头出气,愤恨的咬了咬牙,她轻点了下头,去没多言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叶*子】【悠*悠】
见夏莲不作声,顾月池冷声问道:“你是府里的主子吗?”
“奴婢不敢妄想”夏莲低垂着脑袋轻轻摇头。“奴婢只是二小姐屋里的大丫头”
“哦……”了然的点点头,顾月池嗤笑一声,讪讪道:“原来只是二小姐屋里的大丫头啊”笑容一敛,她沉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更逞论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在你看来……秋玲也是你能打得的?”
身子一颤,夏莲哆嗦着身子回道:“奴婢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冷哼一声,顾月池抬头对周围的丫头们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屋里的大丫头,今儿我把话搁在这儿,莫要以为我琴瑟阁的人都是软柿子就可以任你们随便揉捏”随即,她又低头对夏莲说道:“今儿我给你两巴掌这是轻的,如若日后你再敢欺负我的人,我不管你的主子是谁,在府里有多得宠,都把你打折了腿再卖出去。”
脸色倏地一变,夏莲只是颤着身子,却不敢多说一句。
在如镇国将军府这样的大宅院里当下人,有哪一个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过去顾月池为人和善,什么都不争,加上如今赵氏故去,她们看上去自然觉得琴瑟阁里的人软弱可欺。此刻顾月池打了夏莲,而且还当着各屋大丫头的面儿大,便是告诉她们,琴瑟阁里并未无人,还有她这个顾振涛的嫡亲女儿
低眉又睨了夏莲一眼,顾月池又看了眼她边上同样低垂着头的几个丫头,转身向后却见顾月瑶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厅堂门前。
顾月池此刻打了的可是她房里的丫头,顾月瑶心中怎会舒服,不过见顾月池转过身来,她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庞立时浮现笑容,“昨日里听顾妈妈说十一殿下回来后姐姐心情大好,今日便见姐姐过来聚福堂。”
看着顾月瑶的笑,顾月池丝毫不以为然。
对兰儿吩咐一声让她留在外面,她便带着秋玲往里走,待主仆二人行至顾月瑶身前时,她停下脚步说道:“瑶妹妹屋里的大丫头还真是盛势凌人,却不知是谁给她的这等底气。”
回头看了夏莲一眼,顾月瑶佯装不知:“可是这丫头惹了姐姐晦气?”
眉头挑了挑,顾月池不置可否,直带着秋玲便进了厅堂。
这阵子顾月池从未曾踏足聚福堂,却不知为了迎接快要来临的新年,也为了小少爷在这里过得舒适,聚福堂里面早重新做了装潢。原本聚福堂里分内外厅,里面有走廊和老夫人的寝室,倒是这会儿全改了样。顾月池一进门见到的便是一个大约抵着她两个屋子的堂厅,堂厅两边摆放着桌椅,几位姨娘这会儿已然坐在屋内,中央摆着一只软塌,老夫人见顾月池进来,正冷着脸子斜靠在软塌上,籍此来表示对顾月池这些日子的不满。
早已料到老夫人会是如此反应,顾月池看了她一眼,便上前福身行礼:“月池给奶奶请安”
“难得你这丫头还知道来给我行礼问安,我只道等我老婆子死了,你也不一定把那门打开呢”想到顾月池在赵氏下葬一事上顶撞自己,再来一连几日都不来与她请安,即便她遣人去了,也给挡了回来……林林总总几件事下来,老夫人对顾月池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在心中暗暗吸一口气,正在众人以为顾月池又要刺头之际,却见她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娇笑着上前,她对正给老夫人捶腿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就势跪在榻前轻轻捶打着老夫人的腿:“月池知道这几日冲撞了奶奶,这不今日一早便赶过来与奶奶赔罪不是?”捶打的动作改为揉捏,顾月池接着道:“因娘亲过世,孙女儿着实受了刺激,加之弟弟尚小,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就算心中知奶奶是心疼我的,可在那时却偏偏迈不过那个坎儿……”话说到最后,顾月池眼中不禁氤氲升起,不时便泪悬于睫。
见此情景,二姨娘暗暗点了点头,忙插嘴道:“大小姐年岁尚浅,人情世故经的也少些,还望老夫人大人大量。”
老夫人本是想要给顾月池些厉害瞧瞧,却不期此刻她温顺的如小猫一般,加之她提及自己幼孙,又说到如此动情处,便也无法在枕着脸色。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拉住顾月池给自己揉着腿的手,将她拉坐在身侧:“人死不能复生,你这孩子心死,日后这毛病可得改改。”
顾月池抬手拭去眼中泪水,轻轻点头,“日后还需奶奶多多教诲才是。”
老夫人老怀身慰的点点头,“没了娘亲不打紧,你日后与我那宝贝孙儿都是奶奶的心头肉。”
“奶奶偏心”一声娇嗔传来,只见顾月瑶也凑了过来,坐在顾月池旁边,拉起老夫人的另外一只手摇晃着:“瑶儿就不是奶奶的心头肉了?”
脸上的阴霾不见,老夫人呵呵笑着:“瑶丫头也是”
老夫人笑着,顾月池跟顾月瑶自然也笑着,两人相视而笑,其眼中深意唯有对方明了。
自顾月池进到聚福堂后便一直没见姨奶奶和三姨娘二人,在她问过二姨娘之后才知那两人一早便被老夫人派出去查府里的库房了。心中暗暗思忖着老夫人许是又想让三姨娘掌家,顾月池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随意的瞥了眼四姨娘,见四姨娘脸色不太好看的坐在边上一直不曾言语,她嘴角微弯,寻思着不能让她们过的太安生。
须臾,姨奶奶和三姨娘打外边进来。
两人分别给老夫人见礼,待落座之后三姨娘又简单的将库房情况与老夫人禀明。待正事说完,只见三姨娘和姨奶奶交换个颜色,便见姨奶奶看了顾月池一眼,又放下手里喝了两口的茶水对老夫人道:“方才奴婢打外面进来的时候,见月瑶丫头的贴身大丫头夏莲好似被人打了,主子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哦?”闻言,老妇人面露惊讶之色的看向顾月瑶:“果真有此事?为何我没听你提起?”
脸上依旧挂着笑,顾月瑶一拉温顺的看着老夫人:“一点小事而已,不必让奶奶操心。”
顾月瑶的话一说完,便见姨奶奶赞赏的点点头:“瑶丫头是越发懂事了,即使自己的丫头被打,却依旧如此大度。”
在姨奶奶刚刚看顾月池那一眼的时候,顾月池便知她们要做些什么,她无非是想让老夫人夸赞顾月瑶懂事。这会儿听她如此说了,顾月池也丝毫不觉意外。
她们觉得不敢承认打人的是她吗?
看着顾月瑶的笑觉得格外刺眼,顾月池浅啜了口茶,对老夫人坦白道:“实在不瞒奶奶,夏莲丫头是孙女方才进屋之前动手打的。”
“月池丫头?”
老夫人被顾月池的话惊的瞠目结舌。
依着她对顾月池的了解,就算别人打了她,她也不一定会回手,今日不成想她居然动手打人。只不过这打别人的下人,多少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
“奶奶,事情是这样的……”
毫无隐瞒,顾月池将事情的是非曲直一一与老夫人说了。
从秋玲在膳房无故挨打说起,等到顾月池将事情经过说完,老夫人侧目瞥了顾月瑶一眼,直直的一拍身边的软塌怒道:“这等狗仗人势的丫头若是我老婆子见了,也断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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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荒唐
世间万物,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得
就如现在的顾月池一般,方才顾月瑶刻意观察了她一番,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看了半天却又瞧不出哪里不一样。【叶*子】【悠*悠】等到老夫人怒斥声响起,她这才惊觉顾月池的变化出在哪里。
过去的顾月池总是逆来顺受,隐忍两字对她来说可谓是座右铭,若日今日之事搁在以前,莫说顾月池不会动手打人,就算她打了夏莲,也会想着息事宁人,断然不会将事情在老夫人跟前挑明。
四姨娘本就跟三房不对付,也嫌弃老夫人偏向三房,这会儿见老夫人如此怒不可遏,心想事情又牵扯到顾月瑶,便开口附和道:“大小姐为人如何众所周知,那贱婢如今被打,定然是做了该打的事情。”
方才老夫人怒斥出声时,三姨娘和顾月瑶的脸色便变了几分,这会儿又听四姨娘如此说道,母女二人自是有些不自在。
暗道一声四姨娘果真是善解人意,顾月池仔细端详着顾月瑶母女的神情,又瞥了眼一边的姨奶奶,却见她脸色尚好,并无太大变化。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顾月池偷拧了把大腿,愣是挤出两眼泪来:“合着夏莲说的不假,现如今娘亲故去,奶奶也恼着月池……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府里的丫头下人们个个都精的跟什么似得,自然不拿我这个大小姐当回事儿。”说完话,她还煞有其事的接过二姨娘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泪眼。
顾月池梗着脖子与老夫人对峙的时候,简直把老夫人气的吼吼的,可这会儿见她一副柔柔弱弱的委屈模样,顿时又让老夫人的心软了下来。
到底是没了娘的孩子,让人觉得可怜啊
老眼中寒光一闪,她闻言厉声便道:“你只是个孩子,做错事儿了自是情有可原,奶奶何时真的恼你了?这都哪里来的闲言碎语?”转身看向顾月瑶,她蹙着眉头斥道:“我道是瑶丫头知礼守礼,手下的丫头怎可如此胡作妄为?”
方才姨奶奶提及此事之时,顾月瑶只道是一点小事,自己的下人被打,做主子的却大人大量的不与追究,籍此彰显她的大度胸怀,但此刻事情演变到这等地步,便显得她是理亏在前,想就此息事宁人。
此时此刻顾月瑶的处境可谓相当尴尬。
没敢接触老夫人的目光,顾月瑶低垂着头回道:“瑶儿只知姐姐打了那丫头,至于这内情却是不知,若早知是这般缘由,莫说是姐姐,连我也断断不会饶她。”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顾月池曾冷言警告于顾月瑶,对于顾月瑶来说,顾月池明目张胆的来,她倒不觉的可怕,可此刻顾月池一进门先对老夫人示弱,此刻又让她自己引火上身……这就有些让她忌惮了。
顾月瑶所说之话是真是假老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脸色透出丝丝寒意,她转而对顾妈妈道:“到外面把那个满嘴胡言的丫头鞭笞二十,指派到膳房当粗使丫头。”
“是”微微点头,顾妈妈衔命而去。
怔怔的看着顾妈妈离去,顾月瑶亦是一脸无奈。
得,她刚调教出来的大丫头又飞了。
身边顾月池依然捂着手帕嘤嘤哭泣着,老夫人轻拍她的手,视线扫过屋里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姨奶奶身上:“那些丫头都归你调教,打今儿开始,莫要再让我听到有哪个丫头不拿主子当主子,否则我唯你是问”
见老夫人说话的语气不善,姨奶奶嘴唇抿成直线,点了点头:“奴婢记下了。”
镇国将军府里平日里丫头都是有顾妈妈带着,不过背后调教之人确实姨奶奶,这点顾月池早就听秋玲提起过。
早在前一日知晓秋玲被打之后,顾月池便想着要替她出口气,眼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达到自己的预期目的后,顾月池在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眼看着往前便是年关,老夫人让姨奶奶和三姨娘查了库房,本来准备置办府里过年要用的年货的。因府里添了男孙,老夫人此时心情特别的好,她看这会儿府里的人也齐整,便一一问着各房可缺些什么,并让姨奶奶记好,吩咐到时一起置办了。
看着老夫人笑脸盈盈的样子,顾月池不禁心中黯然。
顾府之中除了添了男孙,可还是死了当家主母的,可此刻在眼下,在老夫人的心里,眼里,根本就看不到一丝悲伤来。
仔细想想也难怪
于老夫人,赵氏并不是称心的儿媳,或许她这辈子做的最让老夫人称心的事情便是替顾家生了儿子。老夫人苦盼多年男孙,不难相想像若赵氏不死,此刻她母凭子贵,日后怕是老夫人都要看她脸色说话了。
眼下的情况对老夫人来说可谓是最好的,孙子有了,不称心的人没了,这一多一少,只喜不悲,到底应了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
又喧闹了没多久,老夫人道是累了,便让屋里的众人都散了。原本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很快便只剩下寥寥几人。回头见顾月池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把原本擦泪的手帕绞在手指上,老夫人不禁眉头一皱,等着她自己开口。
“奶奶……”手里的帕子越绞越紧,顾月池抬头看着老夫人,“小弟……”
顾月池虽只是断断续续说了四个字,老夫人便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这是要见她那一母同胞的弟弟
“是奶奶老糊涂了”想到自己的幼孙,老夫人的脸上立时乐开了花,抬眼瞥了眼打外面进来的顾妈妈,她轻声对顾月池道:“方才我起身的时候便去看过,小家伙这会儿睡的正香,此刻让顾妈妈引你过去瞧瞧便是。”
看老夫人喜笑颜开的样子,顾月池也笑着起身,对老夫人又福了福身,她便随顾妈妈进了聚福堂的内房。
待顾月池进了内房,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继而消失不见。转头看向边上的姨奶奶,她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镇国将军府里何时才能清静些?”
一边姨奶奶正低头沏着功夫茶,见老夫人动怒,她忙起身上前,在老夫人跟前跪了下来:“奴婢治下不严,是奴婢疏忽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姨奶奶所说疏忽一词老夫人不置可否,摊手从身后摸索出一串古朴的念珠,老夫人低头看着姨奶奶,却并未让她立即起身。“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莫珊在时琴瑟阁如何我管不着,现如今她死了,琴瑟阁的主人是月池丫头,且不说她日后落到哪一步,她是阳儿的嫡亲姐姐,就阳儿来论,今日之事也出不得”
赵氏所生之子老夫人为其取名顾月阳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今琴瑟阁没了赵氏坐镇,不过顾月池的身份到底还是摆在那里的。老夫人日盼夜盼,盼了十几年才盼来的嫡孙,自是她的眼珠子,顾月池与顾月阳一奶同胞,所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就算是为自己的嫡女,此刻老夫人也得有意抬高顾月池的身份。她可是清楚记得智慧大师给顾月池看相时所说的话。
姨奶奶点了点头,道:“奴婢当下就跟各房丫头交代下去。”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对姨奶奶道:“你自小在我身边伺候,我知你甚深,阳儿生在正房,那是他的福气,也该是月池丫头的福分。你不是属意三房和瑶丫头吗?回头传话给瑶丫头,就道是我说了,人有的时候可以不认输,但是一定要认命”
被老夫人一语道破心事,奶娘窒了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说的没错,顾月阳生在正房,那便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子,那是他的福气。而顾月池跟他同为一母所生,日后在府里必然底气壮些,自然也是她的福分。老夫人此刻是在变着法子的告诉顾月瑶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恪守本分,莫要再有无谓之举
姨奶奶依旧跪在地上未曾起身,静默许久,等到老夫人气顺了些,她这才斟酌着说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端起手边的参茶喝了两口,老夫人斜睇着她道:“你尽管讲来”
姨奶奶抬眼瞧了老夫人一眼,察言观色道:“眼下夫人故去,老爷嫡妻一位空虚,主子年岁大了,打理府中事物到底力不从心,依奴婢之见还是该与老爷另觅填房”
老夫人转着念珠的手一顿,“你此话何意?”
姨奶奶见老夫人脸色微变,赶忙回道:“奴婢知道主子是怕有了新夫人小少爷便会受委屈,不过奴婢的意思并非是要与老爷在府外寻填房,而是在府里挑选合适的人选。必如……三姨娘……”
老夫人听了一愣,不过很快目光倏地一下变得锐利起来,“你的意思是要涛儿把妾侍扶正?荒唐太荒唐简直是天方夜谭毋为妾为妻这是平头百姓家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吗?”
“奴婢自是省的这个道理”呼吸有些沉重,姨奶奶这辈子恐怕是第一次明知老夫人会动气,却还是如此执拗的说下去。“奴婢道理有三,其一是三姨娘多年来替主子打理内务,堪堪一把管账的好手,其二三姨娘膝下无子,断不会欺辱小少爷,其三还有瑶丫头……主子不是想要让瑶丫头出人头地吗?若是她生母成了正室,那她便是变庶为嫡,日后行事再无身份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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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扶妾为妻
“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好似不认识姨奶奶一般,老夫人瞪圆眼睛,“无论有多少道理,将妾侍扶正都是行不通的,你可曾想过若是如此做了,涛儿的名声也会有所折损?”
妾不是妻,既是老婆死了,也不能将妾扶正。若是肆意妄为,让一个妾侍坐上堂堂镇国大将军夫人的位子,那将是京城官场最大的笑话。
这个道理老夫人心中最是清楚,在她看来,姨奶奶所说的三个理由再好,都不足以跟顾振涛的名声相提并论。
“若是奴婢可以保全老爷的名声呢?”一大把年纪一直跪在地上多少有些吃力,姨奶奶颤着身子说道:“主子说的对,奴婢打小便跟在您身边伺候,自然也知道您宅心仁厚,对亲伦之间在规矩方面要求的其实并不是太严格,就如两位姨娘本该称呼自己的女儿为二小姐和三小姐,而两位小姐也该称呼她们为姨娘来看,这十几年过来,她们不是都按着平常百姓家的称呼在叫着姨娘娘亲吗?”
心中笃定一定要说服老夫人,姨奶奶说到动情处不禁开始抹泪。
想了想,她又咬牙道:“主子莫要忘了,三姨娘晓得一些不该晓得的事儿……”
“你……哼”
实在是姨奶奶跟在自己身边年月久了,老夫人见她落泪不忍责骂,可听她话说到最后竟然有威胁意味,老夫人冷哼一声,只是别过头去不理她。
抬眼看着老夫人,姨奶奶自顾自地说着:“奴婢的想法是待老爷回府之后让他先将三姨娘休了,过阵子再另行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回来。”泪珠子断了线,姨奶奶胡乱抹了一把:“如此走上一个过程,即便外人知道三姨娘的身份,也没有话说。”
整个屋子里的丫头下人皆都被打发了出去,姨奶奶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便不再言语,老夫人则坐在软塌上一副颇为头疼的样子,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香炉里香料滋燃的声音。
“主子……”
沉静许久,见老夫人半晌儿不语,姨奶奶湿润着一双眼睛不禁出声喊道。
“你先下去,先容我好好想想。”
手里的念珠再次转动起来,老夫人心思不定。
见老夫人的心思有所松动,姨奶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心下长长舒了口气,她这次倒是乖乖起身,有些蹒跚的出了厅堂。
内房门口处,隔着一层厚重的棉帘,顾月池与秋玲站在门后,在最后面跟着顾妈妈。透着棉帘一角看着姨奶奶蹒跚而去的身影,顾月池眉端不禁轻挑了下。
奴大欺主?
这应该算得
不过她做梦都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老夫人身上
转身看向身后的顾妈妈,顾月池笑笑,却见顾妈妈只是一直低垂着头不曾抬头。看顾妈**样子,好似方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若不是顾月池瞥见秋玲的脸色,她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呢
在姨奶奶出去之后,便有丫头打外面进来伺候,见老夫人面前的参茶少了一半,小丫头忙上前续了一些:“请老夫人慢用”
“混帐东西”
砰地一声
原本闭着的眼一睁,老夫人抬手抄起跟前的参茶便摔倒了地上。茶杯与地面接触后瞬间化为齑粉,滚烫的参茶溅了一地,在地上一片片的还在冒着热气。
浑身一抖,小丫头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奶奶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竟这般动气?”掀起棉帘打内房出来,顾月池直接去到软塌前,在老夫人身边坐下身来,一脸的疑惑之色。
“你先退下”
打外面拿来扫帚,顾妈妈上前俐落的将茶杯渣滓收起,把身边已然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先打发出去。
方才因气极,老夫人都忘了顾月池这茬子事儿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知方才和姨奶奶的话被顾月池听去了多少,老夫人抬头以眼神询问着顾妈妈。
顾妈妈会意,把碎渣子处理妥当,又给老夫人倒了杯参茶:“方才奴婢引大小姐进去的时候,小少爷正醒着,大小姐看小少爷实在讨喜,便在里面多呆了会儿。”
其实方才姨奶奶所说之话,顾月池不多不少都听到了耳朵里,自然她听到了什么顾妈妈心中该是十分清楚。从未想过顾妈妈会替她隐瞒,明知道瞒不住,她方才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要瞒着,却没想到顾妈妈居然如此回了老夫人的话。
听顾妈妈如此说道,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好转,轻咳一声,她端起跟前的参茶浅啜一口,叹道:“这人年岁大了,口味也就刁了,参茶对不对味一口便能品尝出来。”
合着老夫人是把罪过全都推到那无辜的参茶上了。
顾月池淡淡笑着,却也聪明的不再多问。许是因为早膳未用,她肚子里适时发出抗议之声,老夫人听见了自是将眉头一皱,待她反应过来便道:“你身子刚见好,这会儿便先回去吧。”
反正饿得发慌,既是老夫人下了逐客令,顾月池便没有再在聚福堂里待下去。
从容起身,顾月池刚想转身却又定住身形:“顾妈妈说小弟名讳排了月字,单名阳。”
老夫人点头。
露出今日在这个屋子里第一个真诚的笑容,顾月池感激的对老夫人道:“谢谢奶奶”赵氏曾在世时便与顾月池提过,想要给孩子取名月阳,寓意如太阳般温暖,就是不知依着顾家族谱老夫人能不能点头。
心知顾月池要谢的是什么,老夫人脸色稍缓,淡笑着对她摆了摆手。
出了厅堂,外面院子里兰儿还等在寒风之中,许是方才顾月池打夏莲的那两巴掌起了作用,此刻兰儿手里捧着杯热茶,正跟老太太屋里的两个小丫头打的火热。
见顾月池出来,兰儿把手里的茶杯递给那两个小丫头,一脸笑容的便迎上顾月池和秋玲二人。
府里梅花开了,一路上往回走,空气中到处都飘荡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在回去的路上,顾月池心中一直思绪飞转,跟在她身后的秋玲也是满腹心事。远远看去,她们主仆三人唯有不曾进过内堂的兰儿轻松一些。
回到琴瑟阁后,顾月池先吩咐兰儿去备膳,便坐在屋里以手支着下巴,飞快的回想着今日在聚福堂内发生的一切。
回想起姨奶奶要老夫人做主将三姨娘扶正的事情,顾月池不禁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论出身,三姨娘只是茶商之女,以她一个姨娘的身份,居然在妄想着被扶正为妻?从老夫人和姨奶奶的对话来看,老夫人似是有什么短处在三姨娘手里抓着,只是这三姨娘不该晓得是事情是什么呢?
还有姨奶奶,她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帮着三姨娘呢?难道是同病相怜?
顾月池很快摇摇头
若是同病相怜的话,不是还有二姨娘和四姨娘?
想来想去都觉得毫无头绪,顾月池扁了扁嘴,只得苦着脸叹了口气。
看样子在她去开国寺的这段时日,她错过的不只是赵氏,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小姐”打断顾月池的思绪,秋玲眼中尽是疑惑,有些犹豫的说道:“奴婢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回头看向秋玲,顾月池眉梢轻挑。
天知道,她也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秋玲苦笑着:“顾妈妈平日里是对老夫人最为忠心之人,奴婢想不通她为何不与老夫人言明小姐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轻叹口气,顾月池看着秋玲:“什么是该听到的,什么是不该听到的?”
“呃……”秋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顾月池听到的她也听到了,而那些对她来说都是不该听到的。
停顿半晌儿,秋玲忧心忡忡的问道:“若是三姨娘当了夫人,那……眼下我们要怎么办?”
“她当不了夫人”那手指挠了挠发痒的前额,顾月池说话的语气十分肯定。淡笑着再次回头,见秋玲还是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顾月池嘟囔着:“莫要愣着了,赶紧去催催兰儿,我都快饿死了。”
“是”
长长的应了声,秋玲转身便出了屋子。
待到秋玲出去之后,顾月池脸上的笑容一敛,面色变得沉静如水。
哼想要扶妾为妻吗?
那还要看她答不答应三姨娘若是扶正,顾月瑶不就也成了嫡女?
摇摇头,顾月池轻笑出声:“门都没有”
秋玲刚出去没多久便又折返回来,倒是早膳奶娘早已在前厅偏厅里摆好了,就等着她过去用了。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一进门便见早膳上桌,知道这是奶娘准备的,顾月池心中顿时觉得格外温暖。
嘱咐奶娘日后无需起的太早,这等事情也不用她来做后,顾月池坐在膳桌前拿上玉箸便是三下五除二,直到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为止。
看着顾月池吃饱喝好后的满足神情,奶娘的脸上也浮现笑意,吩咐秋玲撤了碗碟,奶娘便一副欲言又止的站在边上。
刚刚秋玲这样,这会儿奶娘又这样……
黛眉轻蹙,顾月池示意奶娘坐在身边,然后说道:“奶娘有话要说?”
“哎”轻应一声,奶娘拿着抹布坐在顾月池身边,而后如秋玲一般有些犹豫的道:“奴婢……小姐今儿可见过小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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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选择
想起尚在襁褓中的顾月阳,顾月池不禁嘴角含笑。
跟顾妈妈所言正好相反,她和秋玲进去的时候潇潇的顾月阳睡的正香,小家伙长的很秀气,稚嫩的脸庞可看见赵氏的影子,虽然那时候他睡着,不过顾月池此刻却仍能感觉到自己看到他时的喜悦之情。
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儿是一个延续,一个赵氏在这个世界的延续,一个她留在顾家的唯一理由。
“该是见着了是吧?”脸上一脸的希冀之色,奶娘眨了眨眼中湿气,倒手给顾月池倒了杯茶,她轻声说道:“那日主子生下小少爷,奴婢都没顾的看上一眼。”
“孩子长的很好,像极了娘亲,奶奶还依了娘的遗愿,给他取名唤作月阳。”将奶娘的愁眉不展尽收眼底,顾月池抿了抿嘴,哄慰道:“都是在府里住着,奶娘还怕见不着他?若是你想见,待明日我去与奶奶请安时,你一并过去便是。”
“真的?”双眼一亮,奶娘不禁想起老夫人将她关入柴房之时,心中尚有余悸,她苦笑着摇头:“老夫人正烦着奴婢,这会儿奴婢若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老夫人该是早知道顾月池已经把奶娘打柴房里放了出来,过了这些日子却不闻不问,可见根本就没打算再对奶娘如何。想到这一点,顾月池轻笑着摇了摇头:“赶明儿个奶娘只管跟我去看孩子,若奶奶真的怪罪于你,不是还有我在么?”
“小姐……”想了许久,虽知道十有**成不了,奶娘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给顾月池听:“主子没了,府里的形势瞬息万变,奴婢想着小姐该不该把小少爷接回来自己照顾。”奶娘话里虽说是让顾月池照顾,其实是想着自己来带顾月阳。
奶娘所说之事顾月池不是没想过,不过她到底还是把这个想法给否了。
一开始的时候顾月池也想着赵氏被害,那些恶人八成也不会放过她的孩子,但是最近几日她却将整件事情想了个通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在这个偌大的镇国将军府里,不只是老夫人盼孙心切,其他人也不想顾家断了香火。
大楚的律例与她以前所在的那个时代不同,在以前她所处的世界里,若家里没有子嗣,家产可以由女儿女婿继承,但是在这里不同。大楚律例明文,若家里有嫡子,则家产皆归嫡子,若没有子嗣,则需在近当家中挑选一男丁过继。
顾月池心想那几个姨娘个个精明,断断不会争来争去到头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府中内院不管谁没了老夫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顾月阳例外,他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是顾家眼下唯一的男丁,若他有个闪失,老夫人定不会再做个睁眼瞎。
话说回来,眼下赵氏已死,奶娃娃顾月阳在镇国将军府里就是一张白纸,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所以,顾月阳是安全的,最起码在其她姨娘还没生出儿子以前是安全的。
低眉看着跟前的茶水,心中思绪转了转,顾月池对奶娘说道:“莫说奶奶不会同意,我也觉得比起琴瑟阁,孩子还是在聚福堂里最是安全。”抬头看向奶娘,见她一脸失望之色,顾月池再道:“若奶娘实在放心不下,待明日我与奶奶请安之时便跟她提起,让你也到琴瑟阁去照顾孩子。”
“这……”
奶娘面带犹豫之色。
若顾月池能说服老夫人,她倒是不介意过去聚福堂伺候小少爷,不过就是她心里放不下顾月池。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顾月池看了眼奶娘刚给她倒的茶水,不禁笑说:“看来你还真是想孩子想的,这会儿都忘了我该吃药的。”
一般早起顾月池用过早膳后第一时间是要用药的,可奶娘却给她倒了茶水。
“你看奴婢这记性”一拍天灵盖,奶娘将顾月池跟前的茶水端起,倒手便倒在边上的痰盂里。
一日一晃而过,顾月池的日子还如以往一般,过的虽算不得浑浑噩噩,却也不算多有意义。在这两日里她除了睡觉和用膳之外,就是呆坐在屋里发呆,这时间一长,奶娘和秋玲便开始犯起嘀咕来。
其实顾月池在想什么?
她自然是在揣度府中形势,也在想着日后该如何行事。
“小姐在想什么呢?”
终是忍不住好奇,秋玲一边给顾月池跟前的茶杯里蓄着水,一边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纤细的手指一下下的弹着桌面,因秋玲一问而停顿了下,顾月池又敲了下桌面,轻笑着抬头:“我在想该如何拉拢奶奶”
“拉拢老夫人?”秋玲不明所以,老夫人是说拉拢就能拉拢的吗?“小姐可想到好法子了?”
顾月池笑着摇摇头,却不多言。张开双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她问着秋玲:“凌潇潇是说要等小年那日才会过府吗?”今日是腊月二十,距离小年还有三天。
秋玲点头。“今儿周行过来的时候是这么交代的。”
今日过了午时,凌潇潇身边的随从周行便衔命而来,道是十一皇子这几日需要留在宫中处理些事情,要过几日才能过府相见。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凌潇潇一定要做的,但是为了顾月池,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凌潇潇放弃不了的。
想起凌潇潇那日所说的话,顾月池心里便美滋滋的。
心想从来都不知他在忙些什么,顾月池瞥了眼床边的更漏,从桌前起身缓步走到榻前。
天色已晚,该歇了。
半夜里过了三更之时,屋外面起了风。寒风呼呼的一刮就是一夜,但到了清早时却停了。一大早顾月池这边还没起身,奶娘在熬着药,而秋玲带着两个丫头到膳房去取膳。
屋里炉鼎里香烟袅袅,耳边兰儿在说着什么,可顾月池却还是魂魄未全的样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见兰儿没端洗脸水,顾月池有迟钝的回想着她方才说过的话:“你说谁来了?”
兰儿福了福:“是老夫人身边的顾妈妈。”
一听是顾妈妈来了,顾月池立马就来了精神,跟兰儿道了请进来,她把枕头竖起,轻拢着长发靠坐起来。
顾妈妈容貌只得算的上中庸,手脚倒是十分麻利,乃是跟着姨奶奶一起随老夫人嫁过来的,如今更是在老夫人跟前最受用。与姨奶奶不同,顾妈妈在老夫人跟前兢兢业业几十年,顾月池从未见过她有过什么想要的东西,也没听人说起过有关顾妈**传言,可谓是不显山不露水。
可就是在昨日,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顾妈妈,却当着她的面与老夫人撒了谎。
顾妈妈进门时是披着斗篷的,待进到屋里便卸了下来,折进内厅见顾月池靠坐在床上,她忙双手交握在左侧腰部规矩丝毫不差的福了一礼:“奴婢见过大小姐,给大小道起。”
“顾妈妈免礼”顾月池轻笑着示意顾妈妈起身,又吩咐兰儿备凳,后者会意,忙打桌前搬了个镂空雕花小凳给搁在了顾月池床前约一米的地方。
巧笑着,兰儿对顾妈妈道:“顾妈妈请坐”
“不必了”低头看了眼兰儿,顾妈妈对顾月池道:“老夫人说了今儿天冷,大小姐身子还未痊愈,便不必过去请安了,不过是等到小年要过去以聚。”
“我省的了。”轻轻点了点头,对兰儿摆手将之打发出去,顾月池对顾妈妈笑着:“不过还请顾妈妈一坐,我有话要问顾妈妈。”
顾月池既是都这么说了,顾妈妈自然不会再推脱,依然规规矩矩的,顾妈妈仅坐了小凳的三分之一,面上看不出拘谨,大大方方的静等着顾月池开口问话。
顾妈妈如此,顾月池早已习以为常。嘴角噙着淡笑,“昨日无暇告谢,今日我在这里先谢过顾妈妈了。”
低眉顺目的盯着自己的脚尖,顾妈妈回道:“奴婢不知大小姐所谓谢字从何而来。”
将嘴唇抿成直线,顾月池长出口气,盯着顾妈妈又瞧了瞧,见她一直低着头不曾抬头,她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开口道:“顾妈妈对奶奶忠心可表,可为何昨日却为我隐瞒呢?”
眉眼仍是低垂着,顾妈**表情并未因顾月池的话而有所改变。
沉默半晌儿,她这才开口道:“夫人刚过世时间不长,姨娘便想着把自己的心腹扶为正妻,先不说这里面有违礼数,就论大小姐的身份而言,在那个时候您还是什么都没听见的好。”顾妈妈语气顿了顿,“奴婢并非是要为大小姐隐瞒,奴婢那么做只是不想让主子为难。”
这顾妈妈还真是对老夫人忠心耿耿呢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
“原来如此。”挑了挑眉,顾月池把玩着身前垂落在腰际的发尾,心中想着要收顾妈妈为己用其实也不算太难。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顾月池又问:“顾妈妈与姨奶奶同是跟奶奶一起陪嫁过来的,这些年又都在府里调教下人管理内务,感情自是甚笃,在这里我多问一句,若是在她和奶奶之间二选其一的话,顾妈妈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眼眸轻抬,顾妈妈终于看向顾月池:“奴婢在府里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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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草落怡兰
顾妈**回答干脆,俐落,在顾月池所给的两个选择里她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老夫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如此一来,顾月池倒觉得心中略微轻松了些。
依着姨奶奶的说法,三房手里定是握着老夫人不为人知的把柄,顾月池想不出这个把柄是什么,不过却又觉得这对她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对于三姨娘,老夫人以前或许是依赖,不过自从三姨娘手里有了她的把柄之后,这依赖二字就该变成了忌惮。
依赖和忌惮,那可是两个层面上的意思。
“顾妈**意思我省的了。”与顾妈妈对视片刻,顾月池笑了。伸手从边上捞了件锦缎棉褂披上,算了算日子,她对顾妈妈道:“你回去跟奶奶禀了,就道是我后天起身便过去与奶奶请安。”
轻点了点头,顾妈妈又站起身来跟顾月池福了福身子,便转身到外边穿了斗篷,开门出了屋子。
顾妈妈出门后许久,顾月池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门口处。
顾妈妈走后没多久,秋玲便取膳回来,吩咐兰儿和两个小丫头布膳,秋玲先伺候着顾月池更衣梳洗。都道是女为悦己者容,顾月池这几日也开始仔细起自己的着装和妆容来,秋玲本想着给她梳理时下最实行的挽花吊辫,却在得知顾月池今日不打算出门时又改变了主意,只给她理了个比较舒适的坠月髻,髻下留发,贴上头花,打眼看去好不动人。
用过早膳后,便又是裴慕云开的那些苦的吓人的汤药,不过如今顾月池跟以前不同,药即便再苦,她也会眉眼不眨的一口喝下,同时也戒去了药后吃蜜饯的习惯。
这边汤药刚刚下口,那边秋玲便道是叫花子在外面求见。
自那日顾月池让叫花子去寻束草的下落,如今已然几日不曾见过,这会儿听秋玲说他过来了,顾月池唇角不禁微微勾起,笑着说道:“让他进来说话。”
知道顾月池心情不错,秋玲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到门口处并未出门,只是轻掀棉帘做了个手势,便见叫花子掀帘而进。
这俩人还挺有默契
眼中水波流转,顾月池淡笑不语。
叫花子一进屋便看见顾月池在偷笑,不过他丝毫也没顾的上扭捏,直接几步来到顾月池身前,他面色严肃道:“束草丫头有消息了。”
眉头一皱,眼底的笑意敛去,顾月池开口问道:“可是在府外?”
叫花子点头应道:“没错”
果然不出所料
“在哪儿?”平定下心神,顾月池站起身来,“带我过去见她。”有些话她需当面问问束草。
“可是……”直勾勾的盯着顾月池看着,叫花子说道:“大小姐若要去见她最好换身衣裳。”
……
叫花子来时早已有所准备,他说让顾月池换身衣裳,可不是让她换别的冬装,而是要换男装。看着叫花子让自己换的男装,顾月池大约猜出他要领着自己去哪里见束草了。
可怜束草那丫头了
这是她换好衣裳后说的唯一一句话话。
一路无语,在琴瑟阁门外上了马车,由叫花子驾着马车一路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折路向南驶入住道,马车又一路向西而去。
马车在京城内盛名的十八胡同前停驻,将手里的马鞭一甩扔给边上的候车的车夫,叫花子打开车门,对里面端坐的顾月池道:“少爷,到了。”
“嗯”
轻应一声,顾月池扶着车门下车,抬眼看向此刻的处身之地。【叶*子】【悠*悠】
这里的建筑乃是楼排楼而临巷,楼栏之中到处都是女色,明灯煌煌,彩带飘舞,脂粉气横溢,这里根本就是男人们乐不思蜀的天堂。
一路跟着叫花子往里走去,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过着形形色色的人生,顾月池多少有些庆幸老天爷还算长眼,并未让她穿到青楼里去。
“就是这里。”
听了叫花子的话,顾月池停下脚步,开始打量眼前的这家所谓的——青楼
“怡兰苑……草落怡兰……”
这是一家装潢极其高雅的楼中楼,与旁的ji院青楼不同,在怡兰苑门外没有拉客的姑娘,有的是两个穿着得体的门童,当然,这里也不似外面那般喧哗……那种感觉似宁静悠远,好似超脱了那个凡世,显得超然脱俗。
跟着叫花子入内,立刻便有一人身姿绰约的女子迎了上来。不等女子近身,叫花子伸手将顾月池护在后方,倒手便丢出一锭银子,“爷我提前约好的,二楼的梅娘姑娘。”
顾月池虽身着男装,但如花美貌却不来不及过分掩饰,试问哪儿个女子不爱好儿郎?这女子本是想近身顾月池的,可惜被叫花子拦了下来,她的脸刚一拉下来,便又见叫花子丢了银子过来,一时又欢快起来:“两位爷里面请,二春丫头……”喊了个在边上候着的花婠,女子催促道:“赶忙把两位贵客引到妹子姑娘那屋去。”
“好赖妈妈放心”一个女声上前对顾月池和叫花子恭了恭身子:“两位爷请随奴婢过来。”
其实叫花子说是找到束草了,那是一路从顾家打听出来的。论起这怡兰苑,今日他却也是第一次过来,跟着二春丫头上了二楼,在左拐走了数十步,他们三人终是在一个门派上书着梅字的屋子前停下。
“梅娘姑娘接客”只听二春子高喊一声,便听里面软绵绵的也应了一声,转身看着顾月池,而春子一脸笑意:“两位爷……”
“赏”知道她是在讨赏,顾月池对叫花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先一步上前推开梅室房门,直接便迈了进去。赏了二春些碎银子,叫花子便上前将房门关上,自己则在外守候。
梅室之内到处都是暖色装潢,香炉里散发出浓浓的麝香味道,屋里红色纱帐来回飘荡,再加上灯光作用,显得整个屋子里弥散着淡淡的疑惑之魅色。
“妾身梅娘迎贵客入门。”
本是沉浸在屋子里的装饰之中,却不期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打断顾月池的思绪。
相处多时,顾月池怎会听不出这把声音的主人是束草,这是她所谓熟悉,但说话的语气软绵绵的,又让人觉得陌生起来。
“唉——”
苦涩一叹,顾月池转过身来,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站着的女子。
“呵——”因过度吃惊,自称梅娘的束草倒抽口气,抬手捂着张开的嘴巴,瞬间便喜极而泣:“小姐”
以前的束草朴朴实实,从来都穿得干净雅致,方才还未曾转身之时顾月池以为此刻的她该是浓妆艳抹的,却没想到她只着淡妆,妆容上的极好,如雪中寒梅般让人倍有清新之感。
眼中泛着泪光,顾月池并未上前,只是静站在原地:“我来晚了。”
“小姐”泪水冲花了脸上的妆容,束草摇头上前,再也顾不得主仆礼仪,直接拥住顾月池开始抱头痛哭。“奴婢……以为,奴婢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了。”
“怎么会?”伸手轻拍束草的不住颤抖的肩膀,顾月池幽幽的叹,“我这不是来了……”
不住点头,束草那手里的彩帕抹了把脸,拉着顾月池的手走到一边摆满酒菜的桌前坐下。刚一坐下,她眼里的泪珠便又断了线,委屈无比的说着:“小姐何时回来的?身子可养好了?夫人……夫人殁了”
轻拍着束草的手,顾月池想使她放松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似是想将心里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束草哭了很久之后情绪才得以控制。见她情绪渐渐平复,顾月池想给束草倒杯茶水,却只见酒壶,左右找不到茶水的影子。
无奈,顾月池只得干干巴巴的坐着打量束草的样子,久久不语,到最后才说:“娘临盆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们要把你卖到这等下溅之地?”
“是姨奶奶和三姨娘”语气十分激动,束草几乎是用喊的:“是她们害死夫人的。”
顾月池一呆愣住
经过她的推敲和与裴慕云的求证,明明赵氏该是死于食物相克引起的并发之症,可束草这会儿既能如此直白的道说姨奶奶和三姨娘是凶手,想来那日产房里该还是有事情发生的。
见顾月池沉默不语,束草柔声交道:“小姐?”
用力咬了咬嘴唇,顾月池看向束草:“你将那日的情形与我说来。”
“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纤细的眉形一皱,束草深深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那日夫人本是无事的,可在夜里起了次夜后便腹痛难忍,后来奶娘便让奴婢去禀了老夫人,过了没多久老夫人便带着稳婆来了琴瑟阁内。”十分艰涩的咽了口唾液,紧握着手里的彩色丝帕,束草继续道:“夫人本还不到临盆的日子,可稳婆道是提前了,后来由奶娘和稳婆跟着进了产房,奴婢便守在外面伺候老夫人和几位姨娘的茶水。可后来过了许久稳婆心急火燎的从产房里出来跟老夫人说夫人腹中孩儿滞上不下,时间若拖得久了夫人怕是要出血,唯一的法子便是让夫人服了红花,不管活胎死胎尽快将孩子生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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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杀人灭口
“那个时候奶奶肯定不会让娘服用红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叶*子】【悠*悠】”若赵氏服用了红花,便不会有今日的顾月阳。
此时此刻,听了束草的话,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顾月池心中五味杂陈。
在老夫人眼里,任何东西,就算是人的性命也不及她膝下有孙。
眼睛红肿的厉害,束草低垂着头:“不只是老夫人不让,连夫人都不同意服食红花。”
在这个医学落后的世界没有刨腹产一说,若是遇到难产的情况,不把孩子生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当时赵氏难产极有可能引起血崩,稳婆提议让服用红花促进经血流通进而使胎儿提前降生不失为一个不得已的办法,可如此一来保了大人,势必孩子不保。
老夫人抱孙心切不用此法在情理之中,赵氏怀胎十月与腹中骨肉血脉相连自然也不会同意……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顾月池在听了之后,能做的只有摇头苦叹。
轻叹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顾月池问道:“那后来呢?你不是说是姨奶奶和三姨娘害死了娘吗?”
“是她们”束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孩子生不下来,奶娘便被老夫人叫去问话,因为产房里缺人手,奴婢便也跟着姨奶奶和三姨娘进去帮忙。”
眼瞳微缩,顾月池看着束草:“你说在最后关头姨奶奶和三姨娘也进了产房?”没人跟她说过这些,从来都没有。
束草点头,继续道:“小少爷是在姨奶奶和三姨娘进去之后生下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夫人虽是气息孱弱,却还活着,是三姨娘……奴婢亲眼看着她给了那稳婆几锭银子,那稳婆接了银子后便给夫人喂了几匙汤药,以前裴大夫在吩咐奴婢给夫人熬药之时便与我叮嘱过什么药不能放,而且还要防备着别人放,因此那汤药奴婢认得,分明就是红花。”
“你说什么?”
只觉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顾月池噌的一下从凳子站起身来。【叶*子】【悠*悠】
给孕妇喂食红花会使得孕妇流产或是早产,若是给产妇喂食红花,那就等于是谋杀了。
她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醉仙鹅头上,却从不曾想过整件事情里还有这么一出。顾月池知道束草说的是真话,倘若是假话,她也不会被卖到青楼ji院里来。
赵氏已然入土为安,莫说要开棺验尸阻力重重,顾月池自己这关她都过不了。如今开棺验尸是不可能了,可想到赵氏当时受人算计的情形,顾月池不禁心中怒火难平。
砰地一声把紧紧攥着的拳头砸在桌面上,顾月池眸中闪过一丝狠唳之色
三姨娘……姨奶奶……
“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她要让她们后悔自己还活着
“小姐”
感觉到顾月池的怒火,束草起身扶住她轻颤的肩膀。
“潘安”转身向门外喊了一声,顾月池见潘安开门进来,便道:“你此刻回府与我查找那日给我娘接生的稳婆。”顾月池知道自己此刻是在亡羊补牢,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才行。
并未立即应声,叫花子面色冷峻的问道:“那大小姐你如何回府?”
有了前车之鉴,顾月池绝对不会再自己独自回府,重新坐回去,她缓缓说道:“我会在这里待着,等到你查完直接回这里复命即可。”
知道她不会乱跑,叫花子便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他转身准备出门。
眼睛余光瞥了眼束草,顾月池又喊了一声:“等等”
驻足转身,叫花子静等着顾月池吩咐。
轻叹口气,顾月池吩咐道:“到望江楼去跟掌柜的取些银票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叫花子眉头微蹙,不过在看到束草时便心中明了。知道顾月池的意思,他摆了摆手,示意顾月池不必担心。
“红花她们居然喂我娘吃红花”
若不是裴慕云曾教束草辨认过红花,束草根本就不认得那是什么,连一个可能什么都不懂的丫头都给卖到了青楼这等肮脏龌龊之地,那个稳婆此刻若是去找十有**也是找不到的。脸色出奇难看,顾月池已然出离愤怒,却又极力压制着心中怒火,想着叫花子若找不到稳婆,她下一步该当如何。
束草区区一个丫头所说的话可信度极低,三姨娘手里此刻握着老夫人的短处,让她去指证三姨娘这着行不通啊
时间在煎熬中度过,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顾月池只偶尔与束草问几句话,其余功夫一直低垂着头。她的双手不住的摩挲着自己的鬓角,借此来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
又等了片刻,有人在外敲门,叫花子去而复返。
“怎么样?可找着人了?”叫花子一进门,顾月池便迫不及待的起身问道。
对顾月池露出抱歉的神情,叫花子摇摇头,回道:“我回府问了顾妈妈,顾妈妈说那日的稳婆是老夫人特意在府外找的,据说是京城里最好的稳婆。然后我依着她给的地址去找了,却被告知那个稳婆前几日挣了些钱回老家养老时出意外死在半路了。”
杀人灭口,这是顾月池想到的第一个可能,也是顾月池早已想到的结果。
面色平静的让人发慌,再次坐回座位,她看了眼边上的束草,看着叫花子问道:“银票可拿来了?”
叫花子点头,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来递给顾月池,回道:“掌柜的说账上的银子每日都会往泰丰钱庄里存些,银票也是几日往庄子里一交,这会儿只有两日的银票,若是不够稍晚些可把今日流水一并送来。”
“一日的盈余便足矣”顾月池摇了摇头,低头扒拉着手里的银票笑道:“你去找老鸨,先给束草赎身。”
方才她从束草那里了解到,这怡兰苑与别的青楼ji院不同,来的多是富贵商人或是雇用风雅之人,平日里无非就是吟诗作对,好有女子相伴,只极少是做皮肉生意的。说来也是万幸,束草在府里的时候曾学过几个字,这才没沦落到出去接客的地步。
怡兰苑再大,总没有望江楼的盈余大,给束草赎身,这会儿叫花子带来的银票绰绰有余。
“我这就去。”
上前接过顾月池手里的银票,叫花子转身便打开房门准备出去。恰巧此时有一男一女打门前经过,抬眼扫了那女子一眼,顾月池双眼一怔,立马站起身来便来到门口。
“她……”
看着那个一身性感裙装,此刻正依偎在中年男人怀里的女人,叫花子面露惊讶,转身跟身边的顾月池对视一眼。
“你没看错,就是她”目光冷了几分,顾月池低语一句,越过叫花子身边冲着已走出十几步的那名女子喊道:“珍雅”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以前替平阳小侯爷打理芙蓉阁的珍雅。
脚下步子一顿,女子自中年男人怀中直起身来,转身看向顾月池,待她看清一身男装的顾月池时不禁也是一怔,但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怎么?不认识的了?”
浅笑着上前,顾月池睨了眼珍雅身边的中年男人。
“我道是谁?”丹凤眼斜斜眯起,淡雅媚笑着上下打量着顾月池:“原来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有换装逛窑子的嗜好。”
闻言,珍雅身边的中年男人一愣,蹙眉开始打量起顾月池来。
“这难道就是年中被平阳小侯爷劫了去的顾家千金?”看着顾月池如花美颜,中年男人啧啧称赞。
“管好你的嘴巴,省的惹祸上身。”同样蹙着眉头,叫花子上前不着痕迹的按住中年男人的肩膀,一边用着力,一边轻声呵斥。
以前的叫花子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不因为要随身守护顾月池,这半年多来在将军府里没少被人操练。此刻若是遇到一般毛贼,他的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也还够用。
在花丛中流连的男人多是好色之徒,中年男人听闻珍雅说顾月池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又看她容貌出众便忍不住说了那么一句,却没想真的惹祸上身。这会儿被叫花子按住,他底弦一松,有些艰涩的动了动喉结,干笑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在下只不过一时说溜了嘴。”
他只是中庸商家,可不敢跟有权有势的官家对上。
只在中年男人说话是动了动眉脚,顾月池的脸上一直没有太多的表情,这会儿见他吓破了胆,顾月池将视线从珍雅身上移开,侧目看了眼叫花子:“把他放了。”
一听这话,中年男人一脸阿谀的对顾月池赔笑:“大小姐大人大量。”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有时候乱说话可是会出人命的哦。”嘴角轻掀,顾月池看了他一眼。“滚”
“是是我滚我滚”
中年男人不住点头后退,后悔死方才自己的嘴巴没个把门的。
看着中年男人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珍雅脸上的媚笑不在,阴沉着嗓子说道:“你……小侯爷已然被流放,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对付的人大有人在,我本是可怜人,此刻沦落青楼,你难道还不解气?这会儿你又将我的客人赶走,是想断了我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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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幕后黑手
眉梢轻抬,顾月池有些疑惑的凝视着面前的珍雅,心中为她的这句话而思忖连连。
珍雅所说之话可是话里有话的。
“大小姐!”
见她一直盯着珍雅看,半晌儿都不曾说话,叫花子不禁喊了一声。
“呃……”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顾月池又看了珍雅两眼便对叫花子吩咐道:“连她的卖身契也一并与我拿来。”
听到顾月池的话,珍雅的神情明显一怔。
这会儿顾月池倒不看珍雅了,见叫花子站在原地愣神,她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还愣着作甚?快去快回,我等着呢!”说完话她转身便又回到梅室里,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安静的等着。
往回走了几步来到梅室门前,见顾月池在里面等着,叫花子转身又看了看束草和珍雅,不禁轻哼一声:“嘿!还真是财大气粗!”
轻轻挑了下眉头,对叫花子的点评不置可否,顾月池转过头去不看他。
“反正银子不是我的。”摇了摇头,叫花子悻悻的离开,找老鸨去给束草和珍雅赎身去也。
束草以前并不认得珍雅,倒是来了怡兰苑后没少受她照顾,听珍雅的话好似跟以前顾月池被劫持一事有关。这会儿见顾月池回了屋,她对珍雅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便也跟着进了屋。
叫花子去见老鸨给束草和珍雅赎身的时候没少砍价还价,最后倒是以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成交了。
身为现代人,在给老鸨数银票的时候叫花子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人贩子,正在做着犯法的事儿。
顺利的拿回束草和珍雅的卖身契,叫花子便又回了梅室里,此刻束草早已收拾好细软,主仆二人正等着叫花子过来。
手里拿着束草和珍雅的两张卖身契,顾月池从中抽出珍雅的那张又递了回去:“方才束草说了,珍雅就在二楼拐角的那间屋子里,你这会儿把东西与她送去。”
接过顾月池递来的卖身契,叫花子嘟囔道:“大小姐还真是有银子没处花了,居然以德报怨,还真是便宜她了。”
面对叫花子的喋喋不休,顾月池只是轻笑了下:“你告诉她,让她日后好自为之。”
摆摆手,叫花子转身又出了屋子。
这个世界不平等啊!
低头看着手里的卖身契,顾月池随手便递给了身后的束草。
“小……小姐!”没想到顾月池会把自己的卖身契递给自己,束草一脸惊讶,小嘴微翕,却迟迟没有接过。
“拿着!”把卖身契塞到束草手里,顾月池叹道:“以前从没往这上面想过,今日既是遇上了,这东西便是你的。”顾月池想着回府之后也要将秋玲的卖身契弄到手。
“奴婢谢小姐!”
激动的眼中泛起泪花,束草直接跪下身来对着顾月池便拜。
等到叫花子回来之后,顾月池便带着束草离开了怡兰苑。一行三人步行出了巷子,叫花子领回马车后便伺候着顾月池跟束草一起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坐了片刻,却没见马车动一下,大约猜到叫花子在等自己的吩咐,抬脚踢了踢车门,顾月池吩咐道:“回府!”
回府?
以为自己听错了,叫花子回声问道:“束草丫头也一起回去?”她可是因为可能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才被姨奶奶和三姨娘给卖了的。
“有何不可?”冷笑一声,顾月池心想只许她们害人,难不成就不许她顾月池救人吗?顾月池刚才想了很久,知道眼下凭着束草的一面之词根本就扳不倒那些人,如今把束草带回去,不是让她指证什么,而是让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自己寻思寻思,让她们也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总而言之一句话――她就是要把束草带回去,让那些做贼心虚的人心里过不安生。
等着又过了片刻,马车还是纹丝未动,等的有些不耐烦,顾月池又踢了踢车门:“怎么地?你还不想回了?”
叫花子咚咚咚回了三声敲门声,道:“大小姐最好自己儿个出来看看。”
“什么事?”顾月池疑惑着打开车门,却见珍雅背着个包袱正挡在马车前。
此时的珍雅已然褪去风尘着装,面上脂粉尽去,身着一身素朴寒衣,早没了过去的妩媚样子。
“你……”外面天气寒冷,滴水成冰,顾月池只是躲在马车里看着珍雅,并没有下车的打算。看珍雅的样子,大约知道她为何出现在此,顾月池转而说道:“不是说自己是可怜人吗?卖身契已然给了你,这会儿你大可回家去,挡在这里作甚?”
好吧,她承认。
打一开始她让叫花子给珍雅卖身契的时候便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这个结果来的有些早了,以她对珍雅的了解,她猜着就算要来投奔自己,她也该先回家去看看。。
“我……”没了早前的抵触情绪,珍雅看着顾月池张了张嘴,竟背着包袱对马车里的顾月池跪了下来:“还请大小姐收留,我实在是无处可去。”
方才在顾月池要叫花子一并赎出珍雅卖身契时,珍雅以为是顾月池欲要把她捏在手里好生折磨,可她做梦都想不到没过多久叫花子居然把拿来的卖身契丢给了她,道是顾月池还她自由身,要她好自为之。
此刻她的心情既是欣喜,又是激动,更多的是对顾月池的感激。
“……”
顾月池想起珍雅曾与自己说过她的过去。
她本也是良家父女,可后来被单成掠劫而去,现在又沦落风尘……虽说这个世界女子倒不一定要足不出户,不过她这种情况实在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她是珍雅,此刻也一定不会选择回家。
轻叹口气,顾月池对珍雅道:“你起来吧!”
“大小姐若不收留珍雅,珍雅誓死不起。”
珍雅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顾月池见状,微微一哂:“你不起来怎么上马车?”
“大小姐……”
这次换成叫花子哀嚎了。
珍雅过去掌管芙蓉阁,可见她的心机和手段定然高着,如此一个历人无数的风尘女子,他不认为顾月池该把她留在身边。
“你的意思我明白,珍雅我另有他用。”低声咕哝一句,顾月池让叫花子暂时让开,好让珍雅上车。
等到珍雅一上车,成马车便缓缓驶动,叫花子调转车头,驾着马车返回镇国将军府。
珍雅若是要去镇国将军府,过去的名字是不能用了。在顾月池一问之下才知原来珍雅并非她的真名,、她的真名叫做苏慧君,乃是谷阳人士。
略一思忖,顾月池点点头,道:“那到了府里,你便唤作慧君。”
“此后世间再无珍雅!”撇去前尘,如获新生,珍雅感激的点点头,陈恳说道:“一晃几年,只有大小姐一人拿我当人看,还还我自由之身,慧君无以为报,下半辈子愿当牛做马服侍小姐。”
顾月池摇头失笑:当牛做马到用不着,我只是以心换心,有些事情想要与你请教。”
苏慧君点头:“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大小姐尽管问来。”
“你不必自称奴婢,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当下人!”摇了摇头,顾月池看着苏慧君,沉吟片刻才问道:“今日你在怡兰苑时曾与我说过我该对付之人大有人在,这话想必并非空穴来风吧?”
苏慧君何等聪明,早已猜到顾月池会问这个。
回想起过往总总,苏慧君心中五味杂陈,眨了眨眼中湿气,将阴霾扫去,她看向顾月池问道:“大小姐可觉得小侯爷掳你而去真的是意外?”
若是以前,顾月池只道是她半路上摘了苇帽,继而引来色狼垂涎,还以为这是意外,不过这会儿听苏慧君提起,便觉得定有内情。
其实这其中有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
不待顾月池开口,苏慧君便道:“小侯爷平日里掳人从来都不在京城下手,但那几日却有人特意送上了大小姐的画像来,还问小侯爷以大小姐的姿色,值不值他博一回。”冷笑一下,苏慧君说道:“大小姐天姿国色,有哪个男人不动心,小侯爷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顾月池闻言,心中不禁冷笑连连,心想这只怕又是三房下的绊子,暗暗吐了口气,她开口问道:“既是有人提前送去了我的画像,那我那日的行踪……”顾月池记得她那时赵氏知道她与弈天私下有所往来处处盯的紧,让她在府里如坐针毡,继而才想着要出门,她出门前往望江楼是临时起意,并没多少人知情。
“是有人临时送信的。”哼笑一声,苏慧君叹道:“那人还真是够阴险的,她们只说大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道是老父经商没多大背景,却刻意隐瞒镇国将军府的名号。仔细说起来,小侯爷也是被人算计了的。”
“小侯爷是**熏心不成?随便谁给他个画像他就敢抢别人家闺女。”顾月池此刻的心情糟糕透了,深吸口气,她冷笑着:“既是另有幕后黑手,为何在当初被抓之时他未曾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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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仇旧恨
“不会!”
苏慧君自问自答的摇摇头,苦叹道:“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为自己开脱才会有如此说辞我想老侯爷也定是担心这个,才不让声张此事的。”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苦笑:“那时我初回府时身上带伤,心想此事有爹和潇潇做主,单成定然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可到最后才知老侯爷绑子请罪,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镇国将军府与平阳候府还是姻亲,最后爹和潇潇只得让步,判他个流放之刑。”
听着顾月池的话,苏慧君黛眉轻蹙。
看出她眼中疑惑,束草提到:“小姐口中的潇潇便是十一殿下。”
“哦!”了然点头,苏慧君问着顾月池:“小姐以为镇国将军和十一皇子是看了老侯爷的面子,这才轻判了小侯爷?”
马车颠簸了下,顾月池身子一晃,伸手扶住车厢椅凳。“难道不是吗?”面对苏慧君的一问,这回换做顾月池皱眉了。
“当然不是。”苏慧君摇头道:“若依着镇国将军和十一皇子的意思,他必死无疑,可到头来为何却徒留他一命?大楚国风虽然开放,女子也可四下走动,但到底还是男尊女卑,女子的名节比之性命要重要的多。老侯爷的面子,难道比大小姐的名节来的重要?”
不等顾月池将头绪理清,苏慧君便释疑道:“小侯爷之所以被轻判流放之刑,那是因为依当时形势,小侯爷死,则外界便会推测大小姐遭受侵犯,若留下他一命,则可缓解外界对大小姐名声的亵渎。出了这等子事,普天之下最想让小侯爷偿命的莫非十一皇子,可为了守护大小姐的名声,事情最后只能如此处理。”语气顿了顿,苏慧君又道:“当然,这其中还有老侯爷的面子在,不过若十一皇子真的发起狠来,来几个老侯爷能挡的住?”
顾月池自那次出事之后甚少出现在市景之内,对外面的留言蜚语也根本没听到过,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前世的思维在考虑问题,倒是此事听苏慧君这么一说,她才顿悟单成遭流放一事的其中曲折。
想到这些,她的脸色不禁变了变,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面对面看着顾月池的面色变了又变,苏慧君有些怅然若失的道:“若放在旁人,这会儿怕早就吵着与大小姐解除婚约,可敬十一皇子对大小姐情深意重,此事怕也从来不曾提及。”嘴上说着顾月池的事情,苏慧君心中却想着自己的身世。
她如今已是残花败柳,在今生今世若想找到一个如十一皇子那般的重情重义的男子,怕是无望了。
抬眼看了眼苏慧君,顾月池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她的心情此刻有些复杂,但更多的却是无可抑制的悸动。
想当然之,在遇到她被劫持一事后,皇后娘娘那边定也是跟过凌潇潇压力的,但即使那时她出于自己的考虑想要让出十一皇妃之位,他也没有当即解除婚约。
真真应了顾月瑶那句话,凌潇潇果然是在处处为她。
顾月池不说话,苏慧君和束草自然也不说话,待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见她们二人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顾月池便又问着苏慧君:“那个幕后之人你可见过?”
苏慧君眉头紧锁,回忆道:“那人来时每次都在妆容上做了改动,我猜测八成是用了人面面具,前前后后我一共见过她两次,面容不知,声音也有意变说,只能从身形上推断是个女人。”
“女人?!”
皱了皱眉,顾月池不禁有些讪讪然。
戴着人皮面具,声音有意假变,只说大概是个女人,这条件也模糊了些,让顾月池根本就推断不出这个幕后真凶到底是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看着顾月池的反应,苏慧君蹙了蹙眉,仔细凝神想了片刻,她啊的一声,忙道:“那个女人在右手腕处有一块绿豆大小的血痣。”
闻言,束草一惊,忙伸手掩住因惊讶长成o形的嘴巴。
眸光一闪,转身看着束草,顾月池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没有立即回答顾月池的问题,束草看着苏慧君:“姐姐确定那颗血痔是长在右手腕的?”
苏慧君又想了想,然后肯定的点头:“那日她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沾湿袖子,是我给她擦拭来着,确实在右手腕。”
束草看着顾月池,迟疑着,有些艰涩的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小姐,奴婢不知说的对不对,您回去大可问问秋玲姐姐,奴婢记得以前伺候二小姐的时候,见过她在右手腕部有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痣。”
顾月池怔了怔,想了想,竟是冷笑着说道:“居然是她!”束草的性子她清楚,若没有十足把握决对不会说出来,这会儿她根本用不着去问秋玲。
顾月瑶!
顾月瑶!
居然是顾月瑶!
回想起在自己苏醒之时顾月瑶一身素衣打扮,身上首饰尽去,说是为她焚香祈福,而后又籍此想要让她同意退婚……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顾月池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冻。
闭了闭眼,顾月池咬了咬牙,冷道:“三姨娘和姨奶奶害死我娘,这是新仇,算上我被劫持这次,顾月瑶两次想要我的性命,这是旧恨,这新仇旧恨加到一起,想我顾月池怎还能甘然忍之?”
“小姐……”
束草一脸担忧的看着顾月池。
回头看向束草,顾月池轻道:“放心,我不会伤着自己的。”
午时过后,顾月池一行人回到镇国将军府内,与出行时一样,马车照旧走后门直接停在了琴瑟阁门外。跟束草和苏慧君下了马车,顾月池跟叫花子又吩咐了几句,三人便一起进了琴瑟阁大门。
秋玲和奶娘本在前厅里做着针线,初时马车停下时便听到声响,这会儿一出门打眼儿就看到顾月池带着束草回来。秋玲跟奶娘对视一眼,一时难掩激动神情,双双快跑过去。
“小姐!”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子,秋玲拉起束草的手,语气关切的问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这阵子阁子里事儿多,你跑哪里偷懒去了?”说着话,秋玲作势扭了束草一下子。
眼中亦是热泪盈眶,束草对奶娘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上前搂住秋玲的脖子便不撒手了:“秋玲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你这死丫头!”一直跟在顾月池身边,秋玲怎会不知束草是出了事儿的。
满怀欣慰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奶娘看见顾月池身边还站着一人,不禁开口问道:“这位是……”
转头看了珍雅一眼,顾月池对奶娘道:“这位是苏慧君,苏姐姐。孙姐姐平日擅长双绣,是我请来教我女红的。”方才在马车上顾月池问了苏慧君都会些什么,便想了这么个由头。
虽然奶娘和秋玲的绣功都不差,不过这双绣可是很难学的,刚好苏慧君未曾离家时便精通这些。
点了点头,奶娘也不问什么,只道外边天冷,让几人赶紧进屋去。
进到屋里,奶娘先问顾月池用没用午膳,一听没用便有些急了。她一边念叨着顾月池身子不好膳食不能耽搁,一边嘟囔着叫花子怠慢了小姐,不过说到最后,原来她在暖箱里还温着吃食呢,这让顾月池倍感窝心。
用过午膳后时辰已然过了未时,吩咐奶娘给苏慧君安排还住处,顾月池总算有时间好好躺下休息,不过即便是和衣躺在床榻上,她依旧辗转翻侧无法入眠。
她只要一闭眼便想起顾月瑶当初在她醒来之后梨花带雨的样子。顾月池不得不承认,顾月瑶演得很好,简直可以媲美安吉娜朱莉了。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三房不是想要扶正吗?顾月瑶不是想要跃上枝头吗?她偏偏就不让她们称心,她们害死赵氏,毁她名声要她性命,却还想在镇国将军府里只手遮天吗?兔子急了还咬人了,她顾月池难道就没有一点脾气吗?
想起跟三房之间的新仇旧恨,想起赵氏躺在灵床上的冰冷容颜,顾月池霍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
听到声响,在桌前做着针线的秋玲忙转头看着床上的顾月池:“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从床榻上起身,伸手从边上披风顶上扯下貂绒大氅披上,顾月池对秋玲吩咐道:“去喊上束草和慧君姐姐。”
“她们刚刚歇下……”看着顾月池脸色不悦的站在梳妆台前整理着鬓角的碎发,秋玲不禁问道:“小姐这是要出门?外边儿天冷,若有吩咐的话奴婢帮着办了便是。”
转身看着秋玲,顾月池扬着眉梢:“你事儿你去了没她们去来的精彩,你打打下手还行。”
被顾月池说的一时有些摸不着北,秋玲纳闷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做什么?”
顾月池眼神一冷,回道:“我先带兰儿去书雅阁,稍晚一刻钟功夫,你便让束草和慧君姐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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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隔应人
她没从顾月池嘴里得到答案,只因顾月池交代她喊上束草和苏慧君之后便带着兰儿出了门,根本就没容她时间多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午后时分,府里的主子们大都会歇上一歇,不过顾月池例外,只见她带着兰儿一路往书雅阁方向而去。
在府里一年多的时间里,有半年时间她在养病,其他时间也大都在琴瑟阁里。如今仔细算算,她这是第二次来到书雅阁,只是不同的是上次她只在外面劝阻赵氏息怒,这回她是真的进到了阁内。
顾府有三阁,琴瑟阁、书雅阁和画意阁,书雅阁跟琴瑟阁的建筑构造相同,同样由前院进前厅,前厅通后院,后院有东西两厢房,再往后还有两个小跨院儿。
顾月池辅一进入前院,便见书雅阁前厅处有一个挽帘的粗使丫头,在那丫头边上还有一个身着碎步棉衣的丫头守着,从衣着上来看她比旁边的粗使丫头一等,是个三等丫头,这与琴瑟阁门前只有一个挽联丫头比起来,可是多出一个丫头呢。
嘴角不自觉的撇了下,顾月池挑了挑眉步下大门台阶,一步步的向着前厅方向而去。
远远的见顾月池进了院子,守在门外的三等丫头忙跑下台阶,三两步迎到顾月池身边福了福身子:“奴婢夏橘见过大小姐,问大小姐安。”
一个三等丫头见到府里素未谋面的大小姐居然一眼就能认出?而且还如此有条不紊的上前请安,丝毫没有拘谨的样子?
回想起赵氏生前从跟她提起过三房里有些丫头明明拿着一等丫头该拿的月钱,却挂着下等丫头的名号,顾月池低眉看着身前一脸笑容的三等丫头,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道:“三姨娘可在?”
“在的。”自称三等丫头的夏橘点点头。“主子刚从外面采买回来,这会儿刚进屋没多久……”抬头睨了顾月池一眼,她忙道:“奴婢这就去通禀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通禀?
她以为她是老太太吗?
“不用了。”微微挑了挑眉,顾月池带着兰儿便往里走:“我自儿个进去便是。”
“唉,大小姐!”跟上顾月池的脚步,夏橘想拦又拦不得,看挽帘丫头掀起帘子后顾月池低头而入,她忙高喊了一声,“主子……呃!”见顾月池转过身来,夏橘忙噤声不语。
“想要你的舌头就给我闭嘴。”停下脚步,顾月池转身冷冷的嗔了眼夏橘,便回身看向厅里。
书雅阁的外部构造跟琴瑟阁一出无二,不过在内部摆设上却天壤之别。
三姨娘的前厅进门处有一张锦绣河山白银色相见的屏风,往里走便可见厅内全景。与老夫人最新装饰的聚福堂一样,在书雅阁的前厅里左右摆放着两列上好的红木桌椅,厅内尤为显眼的是那一张长约两米,宽一米的锦榻。香烟袅袅,此刻三姨娘正十分慵懒的斜躺在锦榻的引枕之上,身前有丫头跪着正替她捶打着双腿。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看着眼前情景,顾月池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句话。
心中冷笑一声,顾月池缓步上前。见顾月池来到近前,原本在三姨娘身前给她捶腿的小丫头一怔,便停了手下的动作。
“嗯?”迷迷糊糊的似是梦呓一般,三姨娘睁眼睨了眼脚下的小丫头,以眼神询问她为何停下。
“斜靠锦榻脚下舒,三姨娘好兴致,好福气。”适时出声,顾月池眼眸一抬,跟三姨娘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十分惬意的喟叹一声,三姨娘并未立即有所动作,半晌儿才缓缓坐起身来:“年关将近,我今儿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出府采买年货,这烦累了一前晌儿,才回来歇下。”摆了摆手,她让捶腿的小丫头退下,并抬眼看向夏橘:“给大小姐上茶。”
“是!”夏橘点头福身,转身便走到一边的雕栏花桌前拿起茶壶给顾月池倒茶。
自顾自的站在厅内,顾月池并没立即坐下,她可没忽略适才三姨娘的自称,她自称为我,看样子是真的把自己当成镇国将军府里的正室了。
眨眼功夫,夏橘端着茶水过来,见顾月池一直未坐,她一时不知该将茶杯搁哪儿。
“搁在桌上吧!”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三姨娘吩咐夏橘把茶杯搁在一边的小几之上,“大小姐请坐。”
不动声色的坐在边上,顾月池端起茶杯后掀起盖子,拿盖子捻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沫子,双眼时不时的扫过桌上刚买来还尚未开封的东西,姿势优雅淡然。
“这些东西今儿见到了便一并买了来,早晚都得用的。若大小姐看着好,也可拿些去用……”见顾月池看着桌上的东西,仔细观察顾月池半晌儿,三姨娘轻笑道:“却不知大小姐这会儿来书雅阁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转睛看着三姨娘,顾月池又打量了眼此刻所身处的厅子,有些随意的问道:“瑶妹妹人呢?”
三姨娘笑着回道:“今日一早她便说要出去与人切磋棋艺,这会儿八成是去了哪家小姐那里。”
切磋棋艺吗?
眼帘低垂,心底冷笑,顾月池已然猜出她所在何处。
低头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顾月池看似漫不经心的道:“眼下到了年关,府里却仍是死气沉沉,合着过年之后便是前后两年,瑶妹妹并非娘所亲生的,不必守孝三年,依我看来再过不了多久,便该推动她与平阳候府之间的亲事了。”
“大小姐就这么希望瑶儿嫁出去吗?”
一听顾月池提及此事,三姨娘面色沉了沉,叹了口气。
黛眉轻蹙,顾月池看向三姨娘,面露凝重之色:“瑶妹妹不该嫁吗?”
见三姨娘叹气的样子,夏橘忙上前来不动声色的伸手轻揉着她的太阳穴。惬意的轻叹着气,三姨娘这会儿不太想拿正眼瞧顾月池,“瑶儿嫁不嫁,那是府里谁当家谁说了算的,大小姐身子不好,该在琴瑟阁里好生养病,不该担心些有的没的。”
心想这是没了赵氏三姨娘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三姨娘的意思是眼下想要把顾月瑶嫁出去,那得老夫人说话,她再点了头啊!
顾月池皱着眉头不依道:“什么叫有的没的?瑶妹妹的亲事早已定下,而且还是皇后娘娘主婚,这难道也算有的没的?”
睁了睁眼,看着眼前的顾月池,三姨娘轻描淡写道:“大小姐若没别的事儿就先回吧,我此刻累的紧,要回房歇会儿。”
以前赵氏即使在佛堂里,三姨娘见顾月池的时候也还是笑脸相迎,可这会儿赵氏故去,此事三姨娘第一次如此不拿睁眼瞧她,虽早已料到会是如此情景,顾月池却没料到她会做的如此明显。
她是笃定顾家当家主母的位子她坐定了吗?
嘴角几不可见的冷哂了下,她转身坐下,对兰儿吩咐道:“去外面看看她们这会儿可过来了,若是到了直接领进来便是。”
“是!”福了福身子,兰儿偷偷斜睇了三姨娘一眼,恭着身子便退了下去。
三姨娘一时怔住了,呆了半晌儿才恍过神来,再次看向顾月池问道:“她们是谁?”在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恰好束草和苏慧君由兰儿引着进到厅内,待看清走在前面的束草时,顾月池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怔,脸上再无一丝惬意。
“奴婢束草……”
“苏慧君!”
“见过三姨娘!”
束草和苏慧君二人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
只见三姨娘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抬手抚了抚额头,一脸戒备的看着顾月池:“大小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束草明明让她卖了出去,这会儿又出现在府里,这怎能不让她吃惊。
顾月池睁大眼睛看着三姨娘,失笑起来:“我这是唱的哪一出三姨娘难道看不出?”暗道一声可惜顾月瑶不在,嘴角轻撇着,顾月池只是指着束草问着三姨娘,“这束草丫头是娘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日后我可是要留在身边的。”
隔应人之最高境界不是把事情摆明了去说,而是拐弯抹角,明明知道内情,却偏偏不提,让当事人心中百转千回就是得不到答案,感觉如同百蚁挠心,受不了却还得要受着。
束草早已被三姨娘和姨奶奶卖了出去,这会儿却又被顾月池找了回来,顾月池有意不说她是如何找回束草的,也对那日产房里的事情只字不提,她就要让三姨娘去猜,去想,偏偏只说要把束草留在身边。
看着眼前的束草,三姨娘脸上的神情如走马观花,换了这个就变那个。若顾月池这会儿大张旗鼓的过来闹事也就罢了,可此时她不温不火,不阴不阳的样子,着实有些让她摸不着底。
静默半晌儿,她想了又想,只是一脸为难的笑着说道:“既是姐姐故去,这会儿她身边的大丫头就该由姨奶奶领回聚福堂再做安排,大小姐身边已有一个大丫头,这会儿再把束草丫头留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规矩?”顾月池轻笑,斜睇了三姨娘一眼,随后问道:“三姨娘说的该不会是每个主子身边只能有一个大丫头的规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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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收获颇丰
顾月池笑盈盈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起小几上半温的茶水浅啜一口,茶香自舌尖散开,很快便弥漫唇齿之间,顾月池不禁轻蹙了蹙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茶好物!
这书雅阁的供给可样样儿都是极品,就连赵氏健在时琴瑟阁也不曾如此奢侈过。
不清楚顾月池心中在想些什么,三姨娘看着她道:“既是大小姐知道,为何却还要坏了规矩将束草留在身边?”她轻笑了下:“若依着我的意思,还是由姨奶奶领回琴瑟阁再做安排才好。”
顾月池挑了挑眉梢,眸光晶莹闪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再说我还真没见府里有明文规定每个主子身边只能有一个大丫头呢。”
三姨娘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似有不屑,沉声看着顾月池说道:“规矩不一定要明文,有时不成文的才是真规矩。”
“哦……”
了然的长长哦了一声,顾月池一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精美雕花,阴讪讪的对三姨娘道,“既是有真规矩,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了。”
暗暗松了口气,三姨娘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轻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这会儿顾月池既能如此平静的与自己对话,想必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三姨娘这会儿想的最多的事情便是为防夜长梦多,此时她定要将束草从顾月池身边支走,然后再做打算。
想想三姨娘便有些气恼,若是顾月池不是未来十一皇妃的身份,她此时根本就无需如此忌惮于她,哪里还容她这个没娘的崽子在此碍眼?
静默了半晌儿,顾月池笑着摇摇头,道:“既然这里有规矩挡着行不通,那我也用姨娘的法子如何?”
“我有什么法子?!”
眼瞳微缩,眉脚一跳,三姨娘双眸微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顾月池重重叹了口气,指着三姨娘身边的夏橘说道:“这丫头聪明伶俐,我看把三姨娘伺候的极好,却还身着三等丫头的衣裳,仔细一寻思,我想着也让束草这么着来。”
放在身边的手一颤,尽而紧紧攥成拳,三姨娘皱眉看着顾月池:“大小姐何意?”
看了眼束草,顾月池嘟了嘟嘴,一副你不要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给束草降等,然后拿跟夏橘一样的月钱。”
闻言,三姨娘不禁倒抽口气。
她没想到顾月池居然还知道此事。
定了定心思,三姨娘不紧不慢道:“夏橘跟其她的三等丫头拿的月钱一样。”
“一样吗?这个可是能从府账上查出来的。”心下冷笑,面上嘿嘿一笑,顾月池看着三姨娘:“这夏橘丫头如此能干都在外面守门,想必三姨娘这里像她这样的人定是不少,既是如此,那我这里多束草这么一个也不算过分吧?”
这会儿想着顾月池既是如此说来,定是有备而来。
仔细端详顾月池几眼,三姨娘对顾月池干笑了下,只得说道:“既是大小姐一心要留束草丫头,想法子留了便是。”
以前的三姨娘总觉得顾月池软弱可欺,即便后来有了赵氏这个倚仗,顾月池的日子好过不少,她从顾月瑶那里得来的对顾月池的评价也只有四个字,那便是外强中干。可这会儿看着眼前的这个一脸笑容的女子,她有些摸不透了。
顾月池知道她房里丫头低等高月钱的事情,也从外面找回了束草,但却不跟她挑明对峙,三姨娘此刻有些惴惴不安的在想顾月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知道多少。
目的达成,凝神注视着三姨娘,顾月池点了点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从容起身,她瞥了眼边上的苏慧君,有些可惜的叹道:“这位是我从谷阳请来的双绣师傅,本想问问瑶妹妹要不要学,可惜她不在府里……”余光瞄了眼三姨娘阴晴不定的脸色,顾月池叹了口气:“也罢,既是三姨娘累了,我便先回了。赶后天便是小年儿日,到时候在奶奶屋里再会吧。”语毕,不等三姨娘开口,顾月池缓缓走到桌前随手翻了翻上面零零总总摆放着的那些纸包盒子。嘴角微弯,对束草勾了勾手,待她上前,顾月池红豆绿豆嘣的一通乱点:“我屋里缺了这个,也没那个了,还有那个……那个也一并拿上……”
方才三姨娘可是说过的,若是顾月池有用着的也可以拿去用,这话顾月池可是记在心里的。
等苏慧君和束草的手里再也提不下东西了,桌上的东西也被拿的差不多了,转身对三姨娘笑笑,丝毫不理三姨娘铁青的脸色,她轻笑着道:“我在这谢过三姨娘了,这些东西我屋子里正好缺了。”
说完话,她转过身来,嘴角微扬着带着束草和苏慧君便出了前厅。
直到她们出了书雅阁大门,才听到前厅里传来怒不可遏的摔砸声。
“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妾呢,害死我娘还想扶妾为妻?”
冷冷的笑着,迎面吹来的冷风变得更冷了些,顾月池头也不会的便带着身后提着大包拎着小包的两人往回走。
直到这会儿顾月池才感觉到,原来让仇人不痛快,比之自己过来一顿乱砸发泄一顿来的要更畅快。看来……以后她要多动动脑子,力求让那些坏人、仇人,个个活着,却活的不如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有的是时间!
顾月池从三姨娘那里搜刮来的东西何其之多,一进琴瑟阁大门,便听束草扯着嗓子喊了秋玲。打前厅里出来,秋玲放眼望去,见束草和苏慧君每人手上拎着几个纸包或是盒子,便急忙跑了过去,从两人手上分担了些。
“这……”上下打量着束草和苏慧君手里的东西,又掂了掂自己手里的东西,秋玲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东西打哪儿来的?”顾月池方才走到急,脸色也不好,只说去书雅阁,她以为去了少不了一场不快,却不成想拎回来这么多……呃,好东西!
“这些都是三姨太送了!”回了秋玲一句,束草央着:“秋玲姐姐咱进屋再问好不,我这胳膊都快折了。”
站在束草身边,顾月池嗔怪着说道:“我说帮你们提吧,你们还不让,这会儿倒跟秋玲喊起累来了。”
低头垂手,耷拉着两个肩膀,束草嗫嚅道:“小姐是主子,哪有让小姐提东西的道理。”
顾月池挑了挑眉,催促道:“不是喊累吗?莫要愣着了,赶紧到屋里看看都是些什么好东西。”方才顾月池在书雅阁一痛乱指,认得的,不认得的,一连齐儿都要了回来。
并未在前厅多待,顾月池回了自己屋里,几个人自然也就把东西都拎到了她的屋里。这不,这会儿顾月池正一脸闲适的靠坐在床榻上,苏慧君和束草两人则正在拆着桌上满满摞着的纸包盒子,秋玲给顾月池倒了杯参茶也凑过去瞧着。
“这里装的是胭脂水粉,是京城最好的胭脂楼出的呢。”束草打开一个纸包,纸包里有几个小小的胭脂盒子,样式讲究,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哦……”
微微挑眉,顾月池轻点了点头。
将一只标有东大厂的盒子打开递到床头,苏慧君眼中泛着兴奋光亮:“这个盒子里是东大厂的珍珠粉,安神定惊、平肝明目,用于女子养颜有奇效。”
女子没有不喜欢美容养颜之物的,见苏慧君如此高兴,顾月池大方道:“见者有份,既是如此好东西,你们三个也都取些去。”
“奴婢们谢小姐赏!”
……
秋玲和束草一听连忙笑着福身。
顾月池此次从书雅阁搜刮来到东西着实不少,妆容之类有胭脂水粉,还有珍珠粉,其间还有几件精雕细刻的玉簪子,和发夹,亦是价格不菲,除了这些还有人参、茶叶、点心和丝绸等等。
“这回收获颇丰,看样子这书雅阁还是要多去。”看着秋玲和束草忙碌着把东西归置妥当,顾月池心中打定主意,日后要多多去三房捣乱,直到自己报仇为止。
因为等她报完仇,便表明三房已然不复存在了。
折腾了一天,顾月池也累的够呛,待秋玲和束草将东西收拾妥贴后,她便打发走三人,自己窝进被窝里,打算小憩片刻。
躺在床榻上,顾月池翻了个身,眉头轻拧,又开始仔细思量起来。
今日她这么做是小惩三姨娘,多少让她心底好受一些,可若是想要搬倒她,怕是还要花费一些时间和心神。此刻三房觊觎府中正室之位,而她则要她们血债血偿,但她们手里有老夫人的把柄,就今天三姨娘的反应便不难看出,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若想赢就必须让老夫人站在自己这边啊!
只是老夫人老奸巨滑,她要如何才能说服她站在自己这边呢?
思来想去,最终顾月池做出的决定便是等到睡醒了,便亲自去从老夫人口中问出三姨娘不该知道却又知道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问了虽然老夫人不一定会说,不过若是不问,就一定不会知道。
打定主意后,心中慢慢放松了些,瞌上双眼,顾月池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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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小暧昧
顾月池原本的打算是睡醒之后趁着天还没黑到老夫人那里去旁敲侧击一下,不过她的眼睛一闭之后,在天黑之前便再没睁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叶*子】【悠*悠】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好像有人在拿东西挠着她的鼻尖儿,顾月池皱了皱鼻子,依旧没有睁眼。
清脆的笑声传进耳中,伸手拂开鼻端处的异物,实在是不堪其扰,她只得蹙着眉头睁开眼皮。
眼前,凌潇潇放大的俊脸近在眼前,此刻他正乐死不疲的拿着顾月池的发尾不停的蹭着她的鼻尖儿。
“唔……讨厌,边儿待着去。”呻吟一声,顾月池闭上眼睛向里翻了个身。
凌潇潇本是在鞋榻上蹲着的,这会儿见顾月池如猫一般慵懒的翻了个身,他依旧笑着,出声道:“猪啊,还不起来,再睡就没食儿吃了。”
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顾月池依旧蹙着眉头,只见她身子没动,只是扭转脖子看着身后依然半蹲着的凌潇潇:“你不是说这两日来不了?”
“该忙的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凌潇潇笑着上前拉她坐起身来。
静静凝视着眼前凌潇潇俊美的容颜,想起他曾为她做过的事情,受过的委屈,顾月池像着迷一般伸手抚上他的鬓角。
身子微微一僵,凌潇潇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月池,见她脸色绯红,却依旧不曾把手放下,凌潇潇笑着抬手覆上她暖乎乎的小手,而后贴在自己脸上:“你看外面多冷,我这会儿脸上都还是僵的。”
“谁让你大冷天出门不带棉帽的。”嘟了嘟嘴,感觉到手心下凌潇潇冰冷的面庞,顾月池用心的捧着他的脸,想要籍此让她暖和一些。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接触凌潇潇,虽然此时从手心里传来的感觉冰冰的,凉凉的,却将她的心熨烫的平平帖帖。从始至终,她丝毫没觉得一丝尴尬,只是觉得这是她此刻想要的,想做的。
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手腕处,抬眼对上凌潇潇有些炙热的眼睛,顾月池嘴唇抿成直线,脸颊上梨涡尽显。
此刻顾月池心中竟闪过一丝疑问。
某些特定情况下,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就像此刻,凌潇潇看着她的眼神炙热明亮……这让顾月池心中不禁产生疑惑:沈慕雪果真是她的心仪之人啊?
她怎么明明白白觉得在他心底的那个人是她啊?
不是感觉
想起凌潇潇为她做过的事情,如今再看他一副深情的样子,顾月池敢肯定他心底的那个从不曾变过,那个位置,也一直是留给她的。
拿下顾月池的双手,微微倾身,凌潇潇往前凑了一些,与顾月池四目相对,鼻息相融。心中早已所属,自然想通了一切,此时对凌潇潇的亲近顾月池倒也不排斥,嘴角微翘,她轻咬了咬唇瓣,却不知这个动作对凌潇潇来说如同致命诱惑。
缓缓的,凌潇潇又往前靠近了些,看着眼前俊美的一塌糊涂的凌潇潇,顾月池脸红的都快渗出水来。
“丫头……”凌潇潇呢喃出声,他们此刻都能听到对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嗯?”顾月池嘴角的弧度仍在。
“咳咳……”
就在两人的唇瓣快要接触到一起的时候,一声轻咳自背后传来,只见秋玲端着顾月池的晚膳,此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脸色红的快要烧起来,顾月池身子一软,又瘫回床榻上。掀起棉被如乌龟一样将自己整个盖在里面,顾月池在被子里翻了翻白眼。
秋玲这丫头还真是会找时间,不带一点儿眼力劲儿的。
“呃……”端着参汤的盘子左右摇摆,见顾月池如此,秋玲只得有些紧张的看着凌潇潇,脸色也微微泛红:“小姐到这会儿还没用膳,这是奶娘刚用小灶儿熬的参汤。[.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叶*子】【悠*悠】”
凌潇潇依旧浅笑着,不只脸上带笑,眼中也含笑。
伸了伸手,他道:“给我吧”
点了点头,秋玲上前把盘子里的鸡汤递到凌潇潇手里,便又福了福身:“那奴婢先行告退。”秋玲多机灵,此时不躲更待何时?
秋玲走了之后,凌潇潇一手端着参汤一手推了推床上的棉球:“起来把参汤喝了。”
“哦”咕哝一声,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恰好凌潇潇舀了勺参汤递了过来,顾月池就势喝下,蹙眉问道:“眼下什么时辰了?”
斜睇了眼床榻前的更漏,凌潇潇回道:“酉时都过了。”眼下是冬天,不到酉时天都黑透了。
“我一觉竟睡了好几个时辰?”小脸一皱,张嘴又喝了口参汤,顾月池看向凌潇潇:“你那么忙,好不容易忙完了不回去歇着,大半夜的跑过来做什么?”
“哪里是什么大半夜?现在天才刚暗下好不?”舀了勺参汤又递了过去,凌潇潇回道:“只是几日没见你,不知你过得好不好,过来看看就走。”
虽然凌潇潇嘴里没直白的说出我想你了四个字,不过意思在这,顾月池听后心里便觉美滋滋的。人总是要经过一些事情才会看透一些事情,就如她对凌潇潇的感情一般。若是不经其中曲折,她怎会清楚自己心之所向?
见顾月池把自己包裹成一个粽子坐在床上傻乐,凌潇潇把碗里所剩不多的参汤就着碗递到顾月池嘴边:“这几日过的怎样?老裴这几日又跑山上去找药了,你身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以前是赵氏,现在是凌潇潇,如赵氏一样,凌潇潇把顾月池全权交给裴慕云调理,这会儿裴慕云既然敢出门采药,合着顾月池的身体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没碍的。”顾月池摇摇头,接过参汤就着碗喝完。
取回顾月池手里的碗勺,凌潇潇顺手搁在床边的小几上,然后对顾月池神秘兮兮的道:“你难道没发现此时这屋里有什么惊喜吗?”
“什么惊喜?”秀眉一蹙,顾月池放眼屋里,很快的,她不禁眼前一亮。
方才只顾着跟凌潇潇暧昧来着,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屋里的变化,这会儿放眼一看,却见在屋里暖炉旁边居然横陈着一张贵妃榻。
这种贵妃榻比之老夫人和三姨娘屋里的锦榻要小巧的多,只能容一人独卧。
严寒冬日,若是身边守着暖炉,边上小几上放上茶水点心,在这贵妃榻小小的休憩一下,那可是相当惬意的事情。
眼睛和小脸都亮了起来,顾月池喜不自禁的搂上凌潇潇的肩膀,不顾身上棉被滑落,啪嗒一声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有通心的本事吗?怎就知道我这两日想着要张塌子?”
怔怔的看了顾月池一眼,见她丝毫没在意方才的举动,注意力依然放在贵妃榻上,咧嘴一笑,凌潇潇问着顾月池:“过去试试?”
“好”点了点头,顾月池还没反应过来,凌潇潇便已经把她身后的棉被拉起裹在她身上,继而伸手一拥将她从床榻上抱起,三两步便放到了贵妃榻上。
其实就在方才顾月池后知后觉的已然惊觉自己亲了凌潇潇一下,不过凌潇潇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便继续装糊涂,这会儿被凌潇潇抱到贵妃榻上,感觉到凌潇潇便坐在身后,她身子募的有些发僵。
“方才偷亲我时的胆子哪里去了?”对顾月池的反应不以为然,凌潇潇笑笑,从身后隔着棉被把顾月池拥入怀中:“怎么样?这算不算一个小小的惊喜?”
对凌潇潇的亲近顾月池并不排斥,只是不太习惯。
抬脸看了眼身后的凌潇潇,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声,顾月池嘴角微弯,似笑非笑,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当然算奶奶屋里有一张大些的锦榻,我今儿又见三姨奶奶那里也有一张,正眼馋的很,你便与我送来一张贵妃榻,简直是及时雨呢”本来心情不错,不过这会儿提到老夫人,想到要说服她多少有些难度,顾月池微扬的嘴角不禁一撇,成了个八字。
感觉到顾月池的情绪变化,凌潇潇低头问道:“有烦心之事?”
“就是府里的那些事儿。”顾月池咬了咬嘴唇,依偎在凌潇潇怀里,说道:“日后我要守孝三年才可出嫁,也就说三年的时间里都要待在镇国将军府里,日后我跟三房敌对是免不了的。眼下三姨娘想要扶正,而她手里又有奶奶的把柄,我必须想法子让她站在我这一方,可手里却没有那么多的筹码啊”
“筹码?”
凌潇潇挑了挑眉梢,随即展颜一笑。
歪着脑袋看着身后的凌潇潇,顾月池脸上泛起红晕来,有些恼怒道:“我有烦心事,你就那么高兴啊?”
“哎呦我的大小姐,我不是为这个笑的。”伸手刮了下顾月池的俏鼻,凌潇潇说道:“只是想到了赶明儿给你个更大的惊喜。”
顾月池怔了怔,斜斜的盯着凌潇潇,低声问道:“你所谓的更大的惊喜是指……”
“戏要到最后才好看,这会儿说了还算什么惊喜?”摇头失笑,凌潇潇淡笑不语。
凌潇潇如果想说,早早的便会自己说出来,这会儿他既是不说,顾月池便也不再多问。
蹙了蹙眉头,靠回凌潇潇怀里,望着屋子里半燃的蜡烛,顾月池第一次享受起两人之间的那种淡淡的,小小的暧昧情怀。
※※※
不知腐女有多少,小小暧昧一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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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惊喜
当着顾月池的面,凌潇潇并未与她言明第二日要给她什么样的惊喜,顾月池虽心中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叶*子】【悠*悠】
一夜一晃而过,这一觉顾月池睡的格外香甜,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二,此时赵氏已然故去半月有余,早早起身在偏厅里用过早膳,顾月池在自己屋里随手翻着过去自己练字用的小楷字帖,掀了两页后见里面夹着纸条,她眉头轻蹙,将纸条取出。
“娘敢跟你赌,不选潇潇,有朝一**一定会后悔”
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顾月池嘴角微弯,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吃过药后,心中想来无事,顾月池便想到赵氏屋里待会儿。
屋子里依旧保持着赵氏生前的模样,每日都有奶娘过来亲自打扫。伸手抚着床榻上淡紫色的床纱,顾月池脑海中浮现出赵氏温柔慈爱的笑靥。
轻叹口气,回头看了眼秋玲,顾月池轻声道:“你先到外面候着,我想自个儿待会儿。”
抬眼睨了顾月池一眼,秋玲会意,点了点头:“小姐有事招呼奴婢便是。”微福了福身,秋玲转身出了屋子。
有些怅然的坐在赵氏的床榻上,伸手摩挲着锦缎褥面上的刺绣花团,顾月池低语道:“娘,您看到了吗?女儿选了潇潇,而且以后一定不会后悔。”现在想想,顾月池觉得自己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在婚姻大事上,她那时有自己的想法,即便赵氏即便再想让她和凌潇潇在一起,她都不能依从。倒是此时,她终是看清自己的心,也算如了赵氏的愿,可赵氏却没能活着等到这一天。
顾月池在赵氏屋里待了许久都没出去,使得守在屋外的秋玲心里直犯嘀咕。
毕竟赵氏已殁,顾月池每每见到她的东西都会触景伤情,每次她要来赵氏屋里秋玲都曾劝阻,可她一个当丫头的,劝过一次主子不听,总不能每回都劝。
心下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让奶娘把顾月池从屋里请出来,打定主意后秋玲点点头,刚想离身去找奶娘,抬眼就见奶娘心急火燎的从院子南边的月亮门里进来。【叶*子】【悠*悠】
秋玲往前迎了几步,双手交握身前问着奶娘:“奶娘来的正好,我正说请你过来,小姐她……”
不等秋玲说完,奶娘便问道:“小姐这会儿在里面?”
秋玲点头回道:“一早便过来了,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在秋玲说话的当口,奶娘已从她身畔越过,几步来到赵氏门前。
“小姐”奶娘敲了敲门板,侧耳等着。
“嗯”沉寂片刻,顾月池在屋里应了声。
奶娘说道:“顾妈妈带了些东西过来,并道老夫人请小姐过去说话。”
须臾,顾月池打开房门,“顾妈妈这会儿人在哪儿?”
奶娘面带笑容道:“顾妈妈领人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小姐屋里怕盛不下,这会儿正在前厅那边候着。”
她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眉头轻蹙,顾月池不明所以,只是点点头道:“我过去瞧瞧。”
今日天气出奇的好,和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在路上奶娘已然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一进前厅,顾月池便见顾妈妈领着四五个手脚伶俐的丫头等在屋里,主子虽未在,那几个丫头和顾妈妈一样,皆都规规矩矩的站着,丝毫没有懈怠的样子。
“奴婢见过大小姐”
“奴婢们给大小姐请安”
顾妈妈浅笑着对顾月池福身一礼后,便见她身后那四五个着装一样,看样去干净伶俐的丫头也跟着福身请安。
“免了”顾月池笑笑,看着桌上已然备了茶,只是顾妈妈没吃,她便也省去了备茶一项。放眼望着屋里桌子上满满摆放着的东西,顾月池不禁嘴角微扬。
这天要掉馅饼也不带这样的。
她这琴瑟阁要不就冷清的发慌,要不就热闹的让人发笑。
昨儿个她才从三姨娘那里搜刮了不少好东西,今儿个顾妈妈又给送来了一大堆,这好东西扎堆来,她这里才零零总总六七个人,还真是有些暴敛天物。
“顾妈妈昨儿一早才来过,只道是奶奶让我明日再过去,不成想顾妈妈这会儿怎的又过来了?”笑吟吟的上前,顾月池随手划拉着桌上一匹上好的蚕丝锦绸。
“奴婢遵老夫人之命来给大小姐送些东西。”指着桌上的蚕丝锦绸,顾妈妈说道:“眼看着就到年关,老夫人道是小姐的衣裳太少,今年务必多做几身,她老人家这会儿先差奴婢把东西送来,说是过几日还有好料子,待明日裁缝过来与大小姐量身后再送来。”走到一个小几前,站在小几前的丫头打开小几上摆放的几个金银盒子,顾妈妈又道:“这几件首饰有的是老夫人新找人做的,有的是这些年淘来的,她道是大小姐此时正当花样年华,也用的着这些,便让奴婢一并送了过来。”
笑吟吟的转身看着顾月池,顾妈妈指着身后的四个丫头道:“除了我边儿上的小丫头是带来送东西的,余下这四个在府里与大小姐屋里的兰儿一样,都是升二等的丫头,分别一梅、菊、竹、叶赐名,日后她们便留在大小姐屋里伺候了。”
听着顾妈妈介绍完,顾月池不禁眉头皱了皱。
这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脑袋让驴子踢了不成?怎么一下子给她这么多东西,还送来了几个伶俐丫头,这又送人又送物的……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些瑶妹妹和霜妹妹都有吗?”
思来想去,顾月池只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妈妈摇摇头,回道:“老夫人只差奴婢给大小姐送来。”
顾月池一脸疑惑的看向顾妈妈,不知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想要买通她好让她同意把三姨娘休了再娶?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顾月池很快便摇了摇头。
她在府里虽空有嫡女身份,却没人管她是哪儿棵葱,看三姨娘昨日对她爱搭不理的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若老夫人点了头,她说不说话都不见的有人会听
顾妈妈素来勤勤恳恳中规中矩,这会儿见顾月池黛眉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喜笑颜开的又对她福了福身子:“奴婢奉了老夫人之命来给大小姐报喜,大小姐大喜”
能让不苟言笑的顾妈妈都笑开了花,合着该是大大的喜事,就不知到底有什么喜事发生在她身上,她这个当事人怎就一点都没听说?
眉心都拧成了疙瘩,顾月池心中腹诽着对顾妈妈摆了摆手:“我这足不出户,却不知喜从何来?”
顾妈妈听着顾月池的话,呵呵笑着说道:“大小姐没听说么?今日一早宫里便传出消息,道是十一皇子功勋谦德,加封裕王,赐裕王府邸,则大小姐贤良恭谨,圣上旨意是加封大小姐为裕王妃,行孝三年期满便论婚配。”说完话顾妈妈又补了一句:“这会儿圣旨已下,且大楚各处张贴皇榜。”
听到这里顾月池要是再不明白,那可就是神经大条了。
裕王妃吗?
这个名号不错,虽然不是太子妃什么的,不过最起码老夫人先捞了个王爷孙女婿,难怪这会儿她让顾妈妈从这么多东西来。
“这就是他要给我的惊喜吗?”想起自己曾问过凌潇潇对当上太子有几成把握,这几日他一直在宫里,看来是在等着皇上下诏封王,继而给她个名分。
想起凌潇潇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顾月池的心中好似吃了蜜一样甜腻。
“呃,大小姐。”见顾月池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兀自发呆,顾妈妈轻咳一声,笑着道:“这会儿老夫人可还在聚福堂里等着呢,让奴婢务必把大小姐请过去。”
“嗯”被顾妈妈拉回现实,顾月池轻笑着点头:“这就走吧。”
顾月池随顾妈妈抵达聚福堂的时候,院子里早已聚了不少的人。大致扫了下跟自己请安的丫头们,顾月池合计着府里的几位姨娘这会儿该是都到了。
聚福堂内,几家家主个个到齐,不同的是有的人脸上喜笑颜开,就如老夫人,有的人面色沉静,就如二姨娘,还有人一脸咬牙切齿模样,此人非三姨娘莫属。与三姨娘相比,顾月瑶的脸色平淡如常,似是屋内之事根本不曾上她心一般,让人猜不透心思。
自顾月池一进来,老夫人便坐在锦榻上含笑看着她。
嘴角含笑,顾月池缓步上前,福下来身来:“月池给奶奶请安。”
“快些起来”示意顾妈妈赶紧扶顾月池一把,老夫人拍着身边空中的位子,“来我老婆子身边坐。”
“谢奶奶”轻笑着点了点头,与二姨娘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顾月池对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看着顾月池在老夫人身边坐定,三姨娘脸色难看的可以,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她懒懒的摇头说道:“可惜十一皇子只封了王爷,大小姐最大也只能落个王妃的名号。”
老夫人一听她说这话,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王爷也好,王妃也好,只是个虚名罢了,不必看的太重。”瞥了眼边上的顾月瑶,顾月池满脸是笑:“就如瑶妹妹一样,若哪日嫁到夫家,不是连个名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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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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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凌潇潇加封裕王,顾月池便落了个准王妃的名分,加之圣旨中提到让她三年后出嫁,那她裕王妃的位子算是稳了的。这会儿屋子里的人个个喜笑颜开,唯有三姨娘面色不佳,还凭地给顾月池添堵。
所谓以不变应万变。
顾月池并未因她的话不悦,而是拐着弯的告诉三姨娘,她最起码还落了个王妃的名分,可她的女儿顾月瑶嫁到平阳候之后,不是连个名号都没有?
听了顾月池的话,顾月瑶脸色神情复杂,见三姨娘又要辩驳,她伸手扯了下三姨娘的衣袖,示意她噤口不语。
略一思忖,顾月池笑着对顾月瑶道:“我倒是给忘了,单成那厮被削去了爵位,没了继承权,日后平阳侯的名号还需二公子继承,仔细说来妹妹也不赖,不论早晚,怎么说也能落得个平阳候夫人的名号。”
静看顾月池片刻,顾月瑶先是面色一冷,但很快又轻笑着回道:“姐姐说的是,这一切还是托姐姐的福呢。”
见顾月瑶如此反应,知她是意指单成一事,想到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是她,顾月池愤恨的咬了咬牙根儿,暗自可惜自己走的急,没把苏慧君一并带来。
她就不信若见到了苏慧君,顾月阳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在这坐着。
“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亦是瞥了顾月瑶一眼,二姨娘脸色一转,笑看着顾月池道:“大小姐若能嫁入皇家,便已是为我们顾家光耀门楣。”说话间二姨娘从容起身,对顾月池福身行礼道:“奴婢在这里恭喜大小姐了。”
“二姨娘这是作甚?”笑着让二姨娘免礼,顾月池端起边上的参茶喝了一口,便对老夫人半开玩笑的道:“既是光耀门楣,那我的嫁妆奶奶可不能吝啬哦。”
“怎么可能?”
笑着反问一声,老夫人拉着顾月池的手道:“你这丫头只要听话,要什么我老婆子给什么。【叶*子】【悠*悠】”
“这话我可得好生记着,等过几年奶奶可别心疼我要的多。”把手里的茶杯放到锦榻上的小几上,转身看着老夫人,任老夫人拉着自己的手,顾月池轻笑着问些家常:“是否荣华富贵,该是一早就注定了的,强求不来,静等便是。”随意瞥了眼边上的顾月瑶母女,知她们听到了心里。动了动被老夫人握着的手,顾月池转而问道:“这两日奶奶过吃睡可好。”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瞥了眼跟着顾月池一起过来的束草,一时心思转了转。“我听外事管家说你昨儿个出府了?”
“是,昨儿听人说在府外有个绣师针法独特,绣出来的花样儿也新颖,实在好奇的紧,我就过去把人请进府来好生教教我。”轻笑着的喊了声顾妈妈,见顾妈妈点头上前,顾月池吩咐道:“我昨日打府外请了位双绣师傅,手艺好的不得了,你这会儿把她叫来。”
听了顾月池的吩咐,顾妈妈并未立即行动,而是抬头询问着老夫人。
“去吧”
老夫人随意的摆了摆手后,顾妈妈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睨了顾妈妈退去的背影,顾月池不禁蹙了蹙眉。
这顾妈妈果然只把老夫人当主子啊
待顾妈妈离去之后,老夫人并未跟顾月池提及束草一事,只是跟她随意闲聊着,实在是心中犯堵,一股怨气不言而喻的散发出来,半路上三姨娘站起身来便道是身子不适,要顾月瑶陪着回去歇下。
顾月池刚让顾妈妈去喊了苏慧君,这会儿人还没来,她怎会让顾月瑶走?
轻笑着,顾月池阻止道:“三姨娘慢走,我还想着让瑶妹妹也学学双绣呢。”她让顾妈妈去叫苏慧君无非是让顾月瑶看的,这会儿要是她们都走了,那她不是又白忙活一场?
“老夫人您看呢?”
不看顾月池,三姨娘抬手装模作样的抚着额头,一副一定要走的样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见状,顾月池不禁微微挑眉。【叶*子】【悠*悠】
这三姨娘此时是越来越胆大了,看样子根本是吃定了老夫人。
三姨娘如此,老夫人眼中虽有不悦,却还是摆了摆手,“既是身子不适,你先回去便是。”
三姨娘问道:“那瑶儿呢?”今日是顾月池的大喜事,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在这里多待。
“罢了罢了。”老夫人摆摆手,“瑶丫头随你母亲回去便是。”
“瑶儿告退。”起身福了下身子,顾月瑶便随着三姨娘一起离去。
待两人离去之后,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些,顾月池心中知晓内情,却什么也没说。又过了片刻,二姨娘起身离开,屋里便只留四姨娘一房在。左右看着四姨娘是有事要与老夫人说的,顾月池心下想了想,反正她还有事情要与老夫人说,这会儿既然三姨娘有事,她大可先避一避,先躲到里屋去瞧瞧顾月阳。
内堂里,襁褓中的顾月阳睡的正香。见顾月池进屋,府里新请的奶娘忙福了福身,刚想说话却见顾月池食指抵唇示意她噤声的动作。
让束草留在门口处守着,吩咐她什么时候四姨娘走,便什么时候叫她。顾月池蹑手蹑脚的来到顾月阳的床榻前,看着小家伙双手高举成投降状的睡姿,她不禁嘴角扬起,会心一笑。
老人们都说月子里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才几天没见,顾月池看着眼前的顾月阳便又觉得有了些变化。小家伙长大了些,也开始蜕皮了,脸上的死皮正在脱落中。
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看着顾月阳,顾月池问着身边的奶娘:“小家伙闹腾吗?”
奶娘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月子里的孩子一日里要做的事情便是睡觉,小少爷也不例外,他每日除了吃喝便是睡着,十分乖巧。”
点了点头,顾月池身上抚摸了下顾月阳的脸颊,柔嫩的触感出来,她不禁笑的更开了些。
这小家伙的皮肤——好的没话说。
似是做了恶梦,熟睡中的顾月阳委屈的撇了撇嘴。
“这是床头婆婆子在打呢。”奶娘如此解释道。
嘴角轻抿,顾月池伸手拉住顾月阳小的可怜的手,轻声喃道:“别怕,这里有姐姐,以后有姐姐罩着,谁也不敢欺负你”看着眼前的顾月阳,顾月池心中莫名的满满都是感动。
四姨娘也不知跟老夫人说了什么,反正到最后被老夫人训斥一顿,心不甘情不愿的便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三姨娘膝下有一女,四姨娘膝下也有一女,家里素来她和三房争得最厉害,眼下三姨娘手里抓着老夫人的短处,老夫人心存忌惮,自然什么事情都依了她,不过你依了三房,在四房看来便显得偏心,也难怪四姨娘会不满了。
这边得了束草的信儿,说是四姨娘回了,顾月池刚想出去,却见顾妈妈打外边进来,说是苏慧君叫来了,老夫人让顾月池出去呢。
苏慧君叫来了,可顾月瑶早跟三姨娘回书雅阁了。
讪讪一笑,到了外厅里顾月池只得暂时把她介绍给老夫人先认识。
不若平日浓妆艳抹,卸去浓妆后,少了那份妖娆魅色,苏慧君倒也是清秀家人。此时她身着深紫色棉服,一件通心镶毛边的大褙子穿在身上显得整个格外合体。
许是还没从方才和四姨娘的争执中缓过来,老夫人脸色还是有些难看,早没了顾月池一早过来时的喜色。仔细端详苏慧君两眼,她还算满意的点点头,便吩咐顾妈妈:“日后这位大姐在府里的吃穿用度都从账上出银子。”
顾妈妈应声后,老夫人又点了点头,便打发苏慧君先行离去。
屋子里气氛沉闷,顾月池左右看了看,便开口轻笑着问道:“今儿过来怎么不见姨奶奶?”
一听顾月池提到姨奶奶,老夫人的脸色立马变得更加难看几分,有些气恼的哼了一声,她叹道:“府里的年货还没置办齐整,我今儿便让她出去盯着。”
心想府里各房处处给她添堵,老夫人这会儿该是心烦的紧,顾月池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来安静的在一边待着。
今日顾妈妈过来琴瑟阁时候可是说过的,老夫人这会儿叫她过来可是有话要说的,到底是什么话,顾月池不清楚,既是老夫人方才没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会儿早晚也是要说的。
顾月池暗暗思忖着,若这会儿借着凌潇潇封王一事来跟老夫人表明立场,却不知成功率有几成?
“你也下去吧”老夫人这话是对顾月池身边的束草说的。
“是”束草轻福了福身子,“奴婢告退。”
老夫人在清场的时候,顾月池一直在边上看着,束草出去的时候她也只是静静的瞥了一眼。这会儿屋里便只剩下顾妈妈和她们祖孙二人,合着既是清场完毕,老夫人有什么话这就该说了。
满是松纹的手再次拉住顾月池的手,老夫人静了静心气,“今日得闻十一皇子获封裕王,奶奶心中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呃……”
老夫人高兴归高兴吧,不过说破天去凌潇潇也才获封裕王,又不是太子大位?她觉得老夫人激动的有些过头了。
“傻孩子,你有所不知啊”从顾月池的反应便不难看出她的不以为然,老夫人长出口气问道:“你可知当今圣上在登基之前的封号为何?”
一听老夫人这么问,顾月池不禁眉脚轻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该不会也是……裕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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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谁说服谁
顾月池问的有些不确定,却见老夫人确定的点头道:“你猜的没错,确实是裕王”
老夫人既有如此一问,合着这裕王的封位便该是有来头的。点不过若老子年轻时是那个封位,怎会又封给儿子同样的封位?
眉头轻蹙,心中思忖了下,顾月池开口道:“这不合规矩吧”
“正是不合规矩,所以才引人深思不是?”意有所指的对顾月池笑笑,老夫人脸上暂时没了愠色:“今日皇榜一出,我便在想着皇上用意为何,朝中众臣也必定会各自思量。”
顾月池怔然:“奶奶的意思是……”眨了眨眼,她心中也有些不确定。
难道皇上加封凌潇潇裕王是在暗示日后有可能会立他为储君?顾月池心中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老夫人摇摇头后又看向顾月池:“智慧大师的道行有目共睹,他曾断言你乃后命之相,现如今裕王得封,前阵子我还听说裕王这些时日在皇上跟前很得势,若再等上几年,我看智慧大师的预言大有成真之势。”
智慧老和尚是谁?
她说赵氏会生儿子,赵氏果然生了儿子,在顾月池初时抵达开国寺的时候,他也曾劝她早些回来,倒是顾月池没有参透,直到一梦惊醒才想起与他解梦,结果得了个父母在不远游的提示,自此她紧赶慢赶都没来得及见赵氏最后一面。
老夫人说他道行高深,顾月池觉得无可厚非,不过他还曾断言她有天乙贵人相,若依着他的说法,是否就预示着凌潇潇极有可能登上皇位?
眉头一蹙,顾月池又想起了非帝相一说……
浑身一激灵,顾月池看着老夫人,面露谨慎之色:“朝局之事不是我们祖孙可论之事,此事只可臆想,却万不可传出去。【叶*子】【悠*悠】”顾月池不敢往下想,若凌潇潇是非帝相,那是否预示着她们之间的姻缘还会变故发生?
老夫人明白顾月池的意思,随即点点头:“我老婆子这是与你这般说话,若是放在别处,根本就不会谈及这个话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顾月池轻笑着点点头,心中却仍是惴惴不安的。
当初她问凌潇潇能否当上太子,并不是真的要他一定去争夺帝位,在这个庭院里尚以人命相争,便不难想像那深宫大内的争斗必定愈发残酷无情。
在顾月池看来,如今凌潇潇已封王,裕王妃的身份已然足够她为赵氏报仇雪恨。
顾月池心中思绪转个不停,老夫人这边也有事寻思着该如何开口。见顾月池一直低头不语,老夫人故意轻咳一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这是上好的南阳花参,要趁热喝着才好,再不喝就冷了。”对上顾月池的双眼,老夫人端着茶杯喝了口参茶。
“嗯”轻应一声,顾月池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熟悉的口感传来,顾月池轻笑着对老夫人说道:“这参茶与昨儿个我在三姨娘那里喝到的参茶似是一种。”
昨日在三姨娘那里喝到这茶的时候顾月池还赞是好茶,没成想今日便又在老夫人这里喝到了。
老夫人放下茶杯,那桌上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我倒是听你姨奶奶提起此事,道是你从三房抢了不少好东西。”
眉梢一挑,顾月池有些不满道:“抢?这话如何说起?该是姨奶奶听错了吧,那可是三姨娘让我拿的。”天地为证,这事她顾月池可没扯谎。
老夫人盯着顾月池看了几许,随即笑看着顾月池的脸色道:“你母亲撒手人寰,这偌大的府邸没个女主人也不是长情啊”
顾月池一愣,但随即便明白过来,想来这该是老夫人今日要找她说的事情。点
过去十几年赵氏在佛堂里足不出户府中不也跟没女主人一样?
低头看着茶杯里漂浮在水上的茶梗,静默半晌儿,顾月池轻叹口气,问着老夫人:“奶奶心中可是已有合适人选?”
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男人死了老婆,有的在老婆下葬第二日便又娶了新妇。镇国将军府在朝中说来也算有权有势,虽是有几位姨娘在,不过严格意义上顾振涛还是鳏夫,若他想要再娶,那合情合理,根本无人可挡。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顾振涛对家事有多无奈,他对赵氏的感情也该是真。顾月池虽不确定顾振涛要不要,不过若老夫人要,他八成也会顺了她的心意,就如十几年前纳妾一般。
老夫人提起与顾振涛续弦一事见顾月池面色还好,并没什么过激变现,便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她的脸色便又凝重起来,仔细斟酌了下,她轻声叹道:“最近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若再从外面让你爹娶回个正妻,到时不知她是什么根底,我怕来了府上后会慢待了你和阳儿。”抬眼看着顾月池,老夫人接着道:“过去十几年一直都是你三姨娘帮衬着我持家,我寻思着她还不错。”
随着凌潇潇被加封为裕王,顾月池被指为王妃,她的身份与以往已大不相同,若是放在以前,府里内院的事情只要老夫人说便算数,哪里还会询问她的意思。
低眉敛目的想了想,顾月池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情绪:“为何是三姨娘?我们且不论扶妾为妻的话爹是否会在朝中招人嘲笑,即便是要扶正也得二姨娘当先不是吗?”
看样子老夫人是被三姨娘吃的死死的了,她还没来得及说服老夫人呢,这会儿老夫人居然认同了姨奶奶的提议,打算将三房扶正。
害死了正室自己取而代之吗?
三姨娘和姨奶奶的算盘打的挺响,不过这事在她顾月池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即便老夫人说了也是白说。话说到最后到底是谁说服说还还一度呢
“府里的事物在你母亲出佛堂之前都是三房在打理,这会儿我也老了,合着这家交到她的手里我也放心。”老夫人面色晦暗,心中也是郁郁不舒。
三房自从知道了她的秘密之后处处要挟于她,这几日来在人前亦是如此,丝毫不给她留面子,她本就心中有气,这会儿却还得帮着她说服顾月池同意。
这事若放到以前她说了也就算了,可如今顾月池的身份不能再被无视,未来裕王妃的身份足以她在镇国将军府里顶起长房来。
“那四姨娘呢?”依旧不骄不躁,顾月池异常沉静道:“过去十几年来三房和四房素来有争,若奶奶要扶正三姨娘,四姨娘怕是会闹上天去。”
“她方才便在闹了。”老夫人沉吟道:“这事早闹晚闹都一样,她如何闹腾,该扶的还是要扶”
见老夫人如此坚定,顾月池不禁蹙了蹙眉头:“姨奶奶之意,何为该扶?”
老夫人沉声道:“你爹常年在外征战,若家里没个女主人成什么样子?过去十几年我老婆子有心有力,现如今我年岁大了,做什么事怕都是有心无力的。说到底府上还是要找个有能力的女人当家,若不是念着你和阳儿,我直接从府外选了倒省心些。”
这会儿又说是为了她和她老弟着想了……
心中冷笑一声,顾月池抬头对上老夫人的双眼,“既是如此,那日后我来替奶奶当家便是。”
老夫人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当家是妇人之事,你一个女儿家,阅历也不多,怎可帮着奶奶当家?”
“为何不可?”顾月池黛眉轻挑:“我是府里的嫡长女,在府里是主子,而姨娘是妾,充其量只算得半个主子而已。以身份比较,我比姨娘要高出不知多少。”语气顿了顿,顾月池又道:“若是由我当家,奶奶便不必担心阳儿会被欺负,四姨娘即便反对也说不出什么。”
老夫人原本打算跟顾月池提及为三姨娘扶正一事的时候只想着她肯定不愿,却没想到此时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孙女,她这会儿总算看出些不一样来。
最近一段时日被三姨娘和姨奶奶折腾的够呛,累的她无心观察别的,此刻仔细端详之后她才发现自赵氏死后顾月池身上也发生了蜕变。
除了身上痼疾将去,这孩子变得自信了。
瞧了顾月池半晌儿,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已然婚配裕王殿下,眼看着便要出嫁,且没什么经验……”可惜她此时有苦难言,否则还真想看看让顾月池当家的样子。
“不是还有三年吗?”顾月池顿了顿,语气一软,顾月池拉起老夫人的手摇着:“我没什么经验,一旁不是还有奶奶帮衬着?经验不是积累的吗?如今我在家里先学会了持家日后再去了王府,不就变得得心应手了吗?”
若以前顾月池如此央求老夫人,她自不会多说什么,只因顾月池的身份变了,再来她说的话也对她的心思,可……想到三姨娘知道的事儿,老夫人只得摇了摇头,“才只三年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顾月池佯装有些纳闷的瞧着老夫人,静窒片刻,她轻声问道:“奶奶可是有什么把柄在三姨娘手里拿着?为何我明明觉得你已然被我说服,却还是迟迟不点头,执意要让她当家呢?”
闻言,老夫人不禁一怔,她被顾月池拉着的手也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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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首战告捷
虽说早就知道老夫人有把柄在三姨娘手里攥着,顾月池却不能直言,只因那么做就等于让老夫人知道顾妈妈那日对她说了假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点
明显感觉到被自己拉着的手一僵,看着老夫人怔然模样,顾月池继续说道:“可是孙女猜对了?奶奶果然有把柄在三姨娘手里拿捏着吧”
在顾月池的一直追问下,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只见她又端了参茶,静默不语的吃了起来。
“既是奶奶不便与我说起,也就罢了。”见老夫人如此反应,顾月池不禁佯装苦涩叹道:“俗话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来在奶奶眼里月池只算得是个外人,并不是可信之人,唯有三姨娘才是自家人,才是可信之人。”
顾月池言尽于此,只当伤心过度,掩面拭了拭眼角,便起身对老夫人福了福身。“奶奶歇着,月池告退”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老夫人慌忙把茶杯放下,“你这孩子何必如此?”对顾月池老夫人寄予厚望,怎会舍得与她交恶。
站直身子,顾月池拧着眉看向老夫人,面色痛心疾首:“奶奶拿我当外人,我多留此地一刻便觉心伤,既是如此,眼下我能做的只有回琴瑟阁去好生歇着,待到为娘守孝三年后直接嫁出去便是。”戚戚然的叹了口气,顾月池眼中氤氲顿生:“如此也好,日后阳儿有奶奶和三姨娘照顾,我到了裕王府里也不必挂念。”
泪水滑落,顾月池忙拿起帕子擦拭起来。
顾月池说话时虽是语气凄然,却带着几分决绝,好似老夫人今日不与她把实话撂了,她日后就算得势,与镇国将军府也没什么干系。
“你这孩子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夫人神色有些急,起身来到顾月池身前,老夫人拉着她坐回锦榻之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抬眼睨了顾妈妈一眼,顾妈妈会意,径自走到门前守着,不给外人偷听的机会。
知道老夫人这是要跟自己交实底儿了,顾月池眉梢一挑,不动声色的拿手帕擦拭着眼角。
“唉”长叹口气,老夫人无奈说道:“其实说来说去,事情还是我老婆子自儿个惹的,赖不到别人。”
拿着帕子的手落下,顾月池吸着鼻子问道:“三姨娘到底知道奶奶什么秘密,竟逼得奶奶一定要将她扶正?”
“仔细说来你也不是外人,这事儿听去也无妨。”又长叹了口气,老夫人拧着眉头说道:“说起来了话长,若想你能听明白,我需从我刚嫁入顾家之时说起……”
与赵氏一般,老夫人嫁入顾家的时候顾家并不繁盛,只是普通商户人家,仔细算来老夫人那时也算是下嫁。在她嫁入顾家之后一直无出,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不出两年的功夫儿,老夫人的婆婆不见老夫人的肚子有动静,便也动了让自己儿子娶小的心思。未免日后心烦,无奈之下老夫人便让姨奶奶做了老太爷的小,可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这问题本是出在你爷爷身上,但是即便如此,这话说出去不仅对你爷爷的名声不好,你太奶奶也定是不会相信的。我寻思着若还是无子,你太奶奶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除了我与姨奶奶之外,你爷爷少不得还要纳妾。所以思前想后,这才决定兵行险招。”老夫人转头看着顾月池,声音低弱的说道:“恰好那时你爷爷离家在外,我便与他商量要抱养个孩子,经过再三考虑,他也认同了我的做法,也就将我一并接了出去。如此一年之后,我再回顾家之时,怀中已然抱着你爹了。”
顾振涛并非老夫人亲生
原来这才是老夫人被三姨娘捏在手里的把柄,亏她思来想去那么久,却无论如何都没往这方面想。此时顾月池有些释然老夫人为何一定要给顾振涛纳妾了,一切只因顾家人丁单薄啊
依旧看着顾月池,老夫人颇有些无奈与头疼:“你是涛儿的嫡亲女儿,这事即便知道了也算不得什么。【叶*子】【悠*悠】可那**姨奶奶与我提起此事是恰好让三房听了去……”紧皱着眉头,老夫人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这事情可是连你爹都不知情的。”
老夫人说是姨奶奶与她说起此事时不小心被三姨娘听了去,在顾月池看来这根本就是姨奶奶有意说给三姨娘听到的,亦或是三姨娘本就知晓此事,只不过在这里让老夫人知道她知情而已
老夫人此时的心思顾月池怎会不懂?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定待顾振涛极好,使得他以为她就是亲生母亲。此刻三姨娘知道了这个秘密,定时嚷着要让他知道来要挟她。
就算对待再好,却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不是亲生的坎儿,合着老夫人该是怕顾振涛疏远自己的。
大约明白老夫人所担心的问题,顾月池思忖了下,便道:“其实此事奶奶大可说与爹爹知道,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您对爹如何,他心里最是清楚。只要他心里清楚,奶奶也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老夫人轻摇了摇头,颇为苦恼道:“此事若是你三姨娘说了出去,那必会牵扯到顾家名声,到时家里的族老只怕也会出面。”
听了老夫人的话,顾月池脑中思绪飞转,沉默半晌之后,她轻笑着对老夫人道:“奶奶多虑了。”都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夫人是关己则乱,处处谨慎小心,生怕失去儿子,又失了名声,这才在被三姨娘要挟时隐忍不发。
不过她若一直隐忍不发,那三姨娘不就直接登堂入室坐上正妻之位了?
在这个世界,娘家是女人最大的后盾,且不论她日后如何。身为女子,她迟早都是要出嫁的,若日后三姨娘当家,那顾家十有**不会成为她最好的倚仗。
见老夫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顾月池微微一哂,说道:“咱先说顾家名声,月池敢问奶奶一句,在这京城之内,说到顾家,人们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老夫人微一思量:“当是我儿顾振涛”
普天之下提到顾家,人们第一个联想到的自然是镇国大将军顾振涛的名号。
顾月池笑着点了点头:“奶奶方才也说了,过去的顾家只不过是平常商户人家,眼下顾家的名声是爹拿命争来的。现如今顾家人凭着爹的功绩在京城里处处受益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想即便此事让家里族老们知晓,他们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动作。”紧接着顾月池一笑,“再说三姨娘……于三姨娘来说,爹是夫,是天,她不傻,我虽不知她如何与奶奶要挟的,不过即便奶奶不依她,她也断断不会傻到将此事说出去。”
听了顾月池的话,老夫人心下急转,开始思量起来。只是片刻,便见她点了点头。
顾月池瞄了一眼老夫人,轻声说道:“若我是奶奶,便直接与爹言明此事,也省的日后让他从别人嘴里听了去,若是那样,倒显得你们母子远了些。”
见老夫人一直低头思忖着,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顾月池想着她该自己儿个好好想想。
“月池年少,所说的话奶奶可仔细寻思,若说的不对就当没说便是。”从锦榻上起身,对老夫人又福了福身子,顾月池道了声告退,便转身往外走去。
来到门前,见顾妈妈守在门口,顾月池对顾妈妈轻笑了笑,由顾妈妈掀起棉帘,便准备出去。
“月池丫头。”从思绪中回神,见顾月池已然走到门口处,老夫人喊了她一声。
转回身来,看着安坐锦榻上的老夫人,顾月池嘴角微弯:“孙女在呢”
眼中卸去凝重,老夫人面露笑容,心中似是轻松不少:“你方才说当家一事,是儿戏还是当真?”在老夫人看来,方才顾月池说要当家只怕是气极之下的反应。
知道自己已然成功了一大半,顾月池只是笑:“奶奶说是真便真,道是儿戏那便是儿戏。”
老夫人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摆了摆手,她对顾妈妈吩咐道:“送大小姐回琴瑟阁。”
“是”
低头恭了恭身子,在顾月池转身之际,顾妈妈便也跟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顾月池和顾妈妈一直一言不发,倒是跟在顾月池身后的束草和苏慧君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倒也让气氛不那么沉闷。
抵达琴瑟阁后,顾月池转身看向顾妈妈,“有劳顾妈妈相送。”
轻点了点头,顾妈妈低眉道:“奴婢在这里谢过大小姐了。”
顾月池蹙眉轻笑:“顾妈妈是谢我替你掩饰那日谎话,还是谢我开导奶奶,让她心情转好?”在她回来之时老夫人的心情已然拨云见日。
顾妈妈轻笑:“奴婢只能说这两者皆都包含在内。”
了然的点了点头,顾月池转身便要进去。
“大小姐”又喊了顾月池一声,待她转过身来,顾妈妈恭着身子道:“明日小年,还请大小姐来与老夫人请安时慎重着装。”
眉梢轻挑,听懂了顾妈妈话里的意思,顾月池不禁莞尔一笑。
目送顾妈妈离去,她握紧拳头转身奋力一振:“首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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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谁说服了谁,顾妈**话已然说明一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点
顾月池平日穿衣朴素,并无过多花哨之处,在小年时去与老夫人请安也必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即便如此,顾妈妈却还是提醒她要慎重着装,认真想想的话,顾妈妈话里的意思并非单指衣装,而是让她提前有所准备。
顾月池笑盈盈的回到屋里时,秋玲正在屋里跟奶娘一起做着针线,见她回来且还是一脸喜色,两人赶紧起身。
“奶娘坐着便是。”对奶娘笑笑,任由束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顾月池对秋玲吩咐道:“午膳可取了?”
放下手里活路,秋玲点头:“正在暖厢暖着,奴婢这就跟兰儿给摆上。”
“嗯”轻点了点头,在暖炉前烤了烤手,顾月池来到桌前坐下,伸手拿起盘子上的五仁酥饼便吃了起来。
“奴婢看小姐心情不错,看来果真应了那句老话。”顾月池不让奶娘起身,并一定奶娘就会听她的。只见奶娘端了热水来,说笑着将帕子浸湿了递了过来。
“奶娘说的是哪句话?”顾月池轻笑着接过帕子,仔细的擦着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慈眉善目的一笑,奶娘接回顾月池手里的帕子。
赵氏曾无数次的跟奶娘念叨着顾月池只有跟了凌潇潇她才能放心,如今她们两人郎情妾意,而且凌潇潇还有了封位,如此一来奶娘心中的大石也就落了地。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挑眉嘀咕一声,顾月池看着奶娘:“都说一步顺,步步顺,保不住明儿个还会有更大的喜事也说不定。”
“明儿个是小年,就冲小姐的话也得图个好盼头儿。”奶娘笑了笑,把帕子放回面盆里,便端着盆出了屋子。
不多时,秋玲过来道是午膳准备妥了,顾月池点点头,便起身到偏厅用膳。
与顾月池想像的不同,偏厅里的膳桌上不似平日那般摆满了饭菜,而是在桌子上架了一个小灶儿,小灶儿生文火,在灶上坐着一个小砂锅,除了小砂锅以外在边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和小料。(.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看着眼前的情景,顾月池先是蹙了蹙眉头,不过很快便露出笑颜。
眼睛亮了亮,她笑看着秋玲:“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涮锅?”
来到这个世界上,顾月池无数次的想吃以前经常吃的东西,可惜的是有的东西膳房能做,有的就达不到她的要求了。以前她曾跟秋玲提过要吃涮羊肉,可秋玲到膳房去问了,膳房的大师傅只说羊肉他会红烧,椒盐,炖汤,煲汤,就不知顾月池所说的涮是怎么个意思。
“小姐以前总跟奴婢提起想吃涮锅,奴婢一直不晓得该怎么做,这些东西是刚不久前十一……裕王殿下亲自带来的,说是小姐见了一定喜欢。”
伺候主子吃涮锅秋玲这可是第一次,原本在顾月池没来时她心中还有些忐忑,不过这会儿见顾月池开心的模样,她也就放下心来。
“凌潇潇来过?”坐在位子上,顾月池食指大动,不等身边的束草有所动作,便见她拿起箸子从砂锅里先捞了块羊肉吃了起来。
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口感,是她思念的那种感觉。
看顾月池一脸满足的样子,夹了一箸子香菇放到砂锅里,秋玲笑着点了点头:“裕王殿下在小姐走后便过来了,这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呢。”想到凌潇潇对顾月池的好,秋玲不禁打心底里为顾月池高兴。主子能有个好归宿,来日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她自然也在为自己高兴。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问:“怎么这会儿不见人影?他人呢?”
往砂锅里又放了些青菜,秋玲笑着回道:“殿下在这里等了小姐多半个时辰也没见小姐回来,便道是有事先要进宫,就先回了。”
“原来进宫去了。”
怅然若失的笑了笑,顾月池埋头开始处理束草从砂锅里捞出来的羊肉。【叶*子】【悠*悠】
别人做了讨喜的事情总会与人邀功,可他却偏偏做了便是做了,只是在默默的做着,从不当面说出来。这人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心细的要死,凡事他都做的让人觉得除了贴心便是窝心。
这便是凌潇潇。
低头端详着顾月池的神情,秋玲轻声问道:“小姐吃着这羊肉如何?”
顾月池点了点头,随意回道:“薄厚适中,口感不错。”虽然不似前世中的羊肉卷一般薄,不过今日这羊肉她吃在嘴里比之以往倒多了些嚼头。
秋玲笑了:“裕王殿下吩咐奴婢不准说的,殿下怕膳房的师傅像平日切肉一般切的厚了,这肉片儿可是他自个儿一刀刀给小姐切的。”
握着箸子的手一怔,心下不禁动了动,顾月池抬眼看着秋玲,不禁莞尔:“他可还做了什么细心体贴的事儿不让你说的,你一并与我说来便是。”
忍俊不禁的一笑,秋玲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舌。
用过午膳后,顾月池便嚷着要去歇下。回到屋里,让秋玲伺候着把药喝了,顾月池刚想上床歇着,余光一瞥却见一边桌案上多出一页纸来。
抬头见顾月池微微蹙眉,秋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了然回道:“呃,奴婢忘说了,今儿裕王殿下等小姐的时候也在桌子前习字来着。”
“是吗?”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顾月池对秋玲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秋玲点点头,默不作声的便退了下去。
缓缓行至桌案前,低头看着桌上空无一字的白纸,顾月池嘟了嘟嘴,而后抬手把上面那张掀了起来。果然,在那张纸遮掩下,几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大字跃然纸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轻念着凌潇潇写在纸上的几个字,顾月池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会儿倒是如隔三秋了,以前的时候他一走便是月余,若日后还要出去办差,他岂不是要得相思病了?
……
第二日一早,依着顾月池的吩咐,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秋玲便叫了起。由秋玲伺候着起身,在净面之后顾月池便挑选了件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将长裙穿好之后,她外面又搭上一件小巧的锦缎短褙子,这一身衣裳顾月池穿下来不但不显得冬装繁琐,倒更显俐落了几分。
站在铜镜前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顾月池还算满意的点点头,便让秋玲喊了苏慧君过来,让苏慧君亲自给她梳头。
苏慧君在外面的时间长,见的新鲜事物自然不少,在知道顾月池的打算之后,她轻笑着上阵,不出半刻钟的功夫给顾月池梳好了头。
顾月池尚未出阁,却在梳头时要求苏慧君尽量将头梳的大气一些,苏慧君特意先将顾月池后面的头发撇出两绺分别垂于身前,后又经髻团梳成朝天髻,发髻自后方挽起,由左右相拧,最后汇于首后,在根部插上一只步摇流苏。
待顾月池上妆完成,站在边上的秋玲不禁眼前一亮,“小姐今儿这身打扮即便是进宫面圣,宫里的那些贵妃娘娘们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
“就你这丫头会说话。”顾月池笑了笑,随后看了眼苏慧君道:“今日便由姐姐和秋玲一起陪我过去如何?”
苏慧君点点头,“既是大小姐说要一起,我这里断说不出一个不字。”
点了点头,顾月池便带着秋玲和苏慧君一起朝聚福堂方向而去。
小年,又称祭灶节,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祭拜灶王爷。俗话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镇国将军府里唯有顾振涛和顾月阳两个男丁,顾振涛现如今还在边关无从赶回,顾月阳太小,也做不得祭灶之事。思来想去,老夫人最终决定只是在院子里摆上供桌,供桌上瓜果梨桃和点心一样摆上一点,由府里的男家丁们一同过来拜了便是。
顾月池抵达聚福堂的时候,院子里已然聚集了不少男家丁,见顾月池进了院子,男家丁们个个恭身拱手行礼。一一道了免,由等在门外的顾妈妈引着,顾月池一脸淡笑的进到了屋里。
屋子里老夫人已然来了不少人,二姨娘、四姨娘、连一直在安坊的顾月霜也回府了。一脸淡笑的行至老夫人所在的锦榻前,顾月池十分规矩的福下身子:“月池给奶奶行礼问安”眼角余光扫了眼老夫人身边的姨奶奶,顾月池不禁轻挑眉梢。
眼下家里的家主来的差不多了,独缺三姨娘和顾月瑶母女二人。
“好孩子,快些起来。”
亲自起身,老夫人拉起顾月池后将她带到锦榻上坐在自己身边。
看到这一幕,众人只道顾月池如今是准王妃的身份,老夫人看她极重,故此才会亲自起身扶起。
不多时,顾妈妈进来催促,道是吉时到了,外面的祭祀该开始了。
蹙了蹙眉,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姨奶奶一眼,见老夫人看向自己,姨奶奶也是一脸焦急之色。将眉头舒展开来,老夫人语气轻飘的道:“再等等吧,三房不是还没到吗?”
点了点头,顾妈妈便又退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顾妈妈再次进门,这回她说的不是吉时已到,而是吉时将过。
“脸,我老婆子不是不给,而是有些人不要。”冷哂一声,老夫人又看了姨奶奶一眼,便招呼顾月池扶着自己起身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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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当家
老夫人的一句话让姨奶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到极点,只是淡淡一瞥,根本没容她多说什么,她便让顾月池扶着出了屋。见正主儿走了,屋里的其她人自然也没有要留的道理。很快的,二姨娘、四姨娘和顾月霜也都纷纷出了屋。待到人去屋空,姨奶奶目光也渐渐变得忿恨起来。
枉她调教三房那么久,没成想在此时却让她在老夫人跟前下不来台。
三姨娘母女今日也是一身盛装,不过等她们抵达聚福堂的时候,院里的祭祀刚刚结束。描绘极为细致的眉梢一皱,越过众多下人上前,见老夫人正在交代顾妈妈遣散众人,三姨娘得意的欲要上前,却被站在身边的姨奶奶一把拽住了衣袖。
眉头皱起,三姨娘回身见是姨奶奶,不禁一笑:“姨娘?”
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老夫人,姨奶奶对三姨娘嗔道:“今儿个是什么日你难道不知?为何偏偏这般晚来?”
“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日,这才要仔细打扮了才来。”信心十足的笑笑,三姨娘对姨奶奶的嗔怪不以为然。“老夫人允我的日可就是今日。”
见状姨奶奶有些担心的道:“你就算扶正了,主也是婆母,事情适可而止,你莫要做的太过分……”
抬眼睨着姨奶奶,三姨娘轻笑:“姨娘不是说在这时候就得要逼着老夫人就范吗?这会儿怎么又改主意了?”姨奶奶曾与她商议过,让她这次好好利用手里握着的把柄,势必要压过老夫人,让老夫人在将她扶正一事上让步。
“你该把握好分寸才是”姨奶奶刚想提醒三姨娘事情似要有变,莫要高兴过了头,劝她小心着点,便见老夫人正要进屋,且不偏不倚瞥了她一眼。
没来的及多说什么,姨奶奶径自上前几步,与顾月池一左一右搀着老夫人进了内堂。
进到内堂后,老夫人坐回锦榻上,如方才一般,顾月池安坐其身侧。
见三姨娘和顾月瑶进来,二姨娘视若无睹,四姨娘只是冷哼一声。对她们的反应丝毫不以为然,三姨娘轻笑着上前对老夫人福了福身:“今儿一早奴婢本是早起的,可谁成想府里事多,一早便有外事管家过来禀报说昨日订购的茶送来了。府之事无小事,奴婢只得过去先处理了此事。”
“月瑶方才与娘一起过去前边儿,这才晚来。”接了三姨娘的话茬,顾月瑶也福身道:“今日小年,瑶丫头给奶奶请安,祝奶奶来年身体康健。”
在府里混了十几年了,三姨娘再怎么自持有老夫人的把柄在手,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这等浅显的道理不用姨奶奶提醒她也懂得
听了三姨娘和顾月瑶的话,老夫人脸上并没什么太大的感情波动,只见她轻点了点头,随后对三姨娘道:“这些年府里的事情皆都由你操持,确实辛苦你了。”
面上一喜,三姨娘回道:“这是奴婢的本份。”
老夫人轻笑着,语重心长的说道:“合着那该是我的本份,你却替我老婆分担了。”
三姨娘笑说:“镇国将军府是大家,管理这一家着实不易,这是奴婢有能力分担,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怕是还做不来的。”
“你怎么知道旁人做不来?”一声冷哼,四姨娘自旁边的椅上站起身来,不忘讽刺两句:“要不三姐姐把账房钥匙交与我这个当妹妹的来掌管看看,保不准做的比姐姐还要好。”
眉头一皱,知道四姨娘过去一直看自己不顺眼,这阵老夫人处处依她,更是激起四姨娘的不满之心,三姨娘冷笑着的道:“这账房钥匙是老夫人交给我的,若是四妹妹想要,只怕老夫人还不准呢。”
面色沉静,老夫人适时开口:“倒没什么准不准的,我也正寻思着跟你要回账房钥匙呢。”
老夫人此话一出,屋里众人皆是一愣
三姨娘一听这话,便也立即落了脸:“老夫人此话何意?”
四姨娘一喜,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瞧着:“老夫人这话说的明白,自然是话里的意思,哪里还有别的意思?”
三姨娘脸色不佳,老夫人的脸色自是也不好看。
她掌管顾家多年,平日里在内院更是一言鼎,何时受过别人要挟。她做梦都没想到到头来要挟于她的却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三姨娘。
仔细端详着老夫人的脸色,姨奶奶和顾月瑶脸色也是一沉。一边上顾月池一直低头喝着茶,二姨娘一副看热闹的样,这里面最高兴的莫过于四姨娘。
要知道就在昨日为了老夫人偏袒四房一事她还与老夫人抱怨来着,却没想到今日局势急转,老夫人便开始往回收权了。
见三姨娘半晌儿没有动作,老夫人挑了挑眉,不禁出声催促道:“你还愣着作甚?赶紧把帐房钥匙拿出来”说着话,她用力的戳了下身边小几的桌面,示意三姨娘把账房钥匙搁在那里。
抬手颤巍巍的放在腰间系着的钥匙上,不知老夫人为何会有如此转变,瞄了眼姨奶奶,“老夫人……”昨日她一早来时老夫人可是应了她要在今日跟府里的几位家主宣布将她扶正的,可这才一天功夫,她却要与她收回府里的账房钥匙。
三姨娘不明白老夫人的转变因何而来?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将听到的那个秘密公之于众吗?
姨奶奶面露难色,侧目睨了老夫人一眼,她只得对三姨娘轻摇了下头。昨日她出门采购根本不在府里,自然不知老夫人与顾月池长谈一事。
此情此景对她来说也是大大出乎预料的。
“娘把钥匙交给奶奶”侧目睨了眼在老夫人边上一言不发一直低着头的顾月池,顾月瑶似是看出其端倪,凑近四姨娘耳边轻语道。
“我……”
“娘”
握着账房钥匙的手一紧,三姨娘刚想要说什么,却被顾月瑶给打断了。
侧目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坚定的对自己摇了摇头,三姨娘心不甘的从腰间扯下账房钥匙,然后几步上前,把钥匙放到老夫人指定的地方。
她恨啊
算上上回赵氏与她夺账房钥匙那次,这已经是账房钥匙第二回被人从她手里要回去了。
不看三姨娘心不甘情不愿的样,老夫人伸手把小几上的账房钥匙拿在手,而后一倒手便递到顾月池跟前郑重说道:“府里的账房钥匙,日后便由你保管。”
此幕一现,屋里众人皆是一惊,姨奶奶惊着了,三姨娘、四姨娘和顾月瑶也惊着了,顾月霜眨了眨眼,显然也是惊讶不已,倒是二姨娘在看着顾月池的时候眼闪过一抹异彩。
账房钥匙那是什么?
那是府里当家的象征,素来府里谁当家谁保管,这会儿老夫人要顾月池保管账房钥匙,其意不就是让顾月池当家吗?
“老夫人……”
见老夫人要把账房钥匙交给顾月池保管,三姨娘刚想开口阻止,却又被顾月瑶给拉住了。
蹙了蹙眉,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只见顾月瑶对她摇了摇头,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奶奶既是如此行事,便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里面有问题,娘暂时不要多说什么。”
手掌紧握成拳,尖削的指甲刺痛了掌心,三姨娘咬了咬牙,只得听顾月瑶的话暂时忍了下来。
见三姨娘没有动作,四姨娘虽对老夫人此举也存有异议,不过却也只是撇了撇嘴,没多说什么。
站在四姨娘的立场上,只要不是三房当家,她心里咽的下这口气,心想着顾月池只是身份尊贵,却少不更事,由她当家倒也没什么干系,若她实在不当呛,过不了多久老夫人又会把账房钥匙收回去说不定。
半晌儿不见有人出头阻止,缓缓抬头,看着身前老夫人手里的账房钥匙,顾月池嘴角一扯:“既是奶奶的意思,那月池便暂时先替奶奶保管着。”说话间只见顾月池手掌摊开。
“莫要有负担,府之事大都是你姨奶奶处理,若有不懂之处你大可来与她问过。”手指一松,哗啦一响,老夫人手里的账房钥匙便落在了顾月池的手掌心里。
将手掌收紧,紧握住手里那串沉甸甸的钥匙,顾月池轻笑着扫过屋里的每个人,而后起身对姨奶奶福了福身:“自今日起月池当家,日后还请姨奶奶多多帮衬”
确实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让顾月池当家,姨奶奶有些艰涩的扯了下嘴角,干笑着扶起顾月池:“大小姐折煞奴婢了。”
轻笑了下,顾月池对上顾月瑶满是探寻的目光,不禁挑了挑眉,而后对三姨娘也福了福身:“过去十几年三姨娘替奶奶持家不易,在这里且受月池一礼。”
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三姨娘心气极,却只能尽力隐忍着不发作。
身为区区妾侍,你以为想要扶正就那么容易?
眉梢轻抬,顾月池看着三姨娘脸色铁青的样,心越发畅快了些。淡淡一笑,她把账房钥匙系在腰间,转身坐回老夫人身边。
满意的看着顾月池的表现,老夫人脸色缓了缓,便对顾月池交代道:“今日是小年,午膳大家都在这里用,过了小年便离大年不远,按照风俗旧礼,府上接下来该做的便是扫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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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奋的鸟儿有虫吃,感谢感谢缄言童鞋送到月饼,秋到,静阳在这里祝大家秋快乐,合家团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做贼心虚
让顾月池当家,老夫人以前没想过,不过听顾月池提起后便觉得不一定不可行,不过想着府里三四两房争得厉害,她还真担心顾月池在接账房钥匙时压不住场。不过这会儿一切尘埃落定,看着三姨娘的脸色如吃了死孩一般难看,而四姨娘也没再闹腾什么,老夫人倒觉得自己这孙女还真有那扮猪吃老虎的本事。
想她老婆历经风雨几十载,平日阅人无数,难道唯独在看自己孙女的时候看走了眼?
“月池记下了。”听了老夫人的话,顾月池轻轻点了点头,淡笑着回道:“待到午膳用过之后我便操持着让下边的人将府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在这里顾月池用的是操持,而不是吩咐,可见她的意思是要亲自上阵的。满意的笑着老夫人也点了点头,“府里前后院颇具规模,你这身骨若是呛不住直接让下人们去做便是,莫要强求自儿个。”
欣然一笑,顾月池点点头。
看着顾月池点头,老夫人便转身对边上的顾妈妈吩咐道:“你这会儿跟姨奶奶到膳房看看午膳准备的如何了,午后要扫尘,若是准备妥了早些摆了便是。”
“是”顾妈妈轻弯了下身,抬眼睨了姨奶奶一眼,见她拧着眉头从老夫人身边起身,顾妈妈静等着她过来,而后跟在她身边带着几个小丫头鱼穿着出了门。
姨奶奶和顾妈妈出去之后,屋里一时便静了下来。
老夫人端坐在上时不时的跟顾月池说上两句话,二姨娘仍旧一脸闲适的坐在椅上吃茶,仿佛天塌下来与她无忧,四姨娘倒也还好,在她看来顾月池毕竟还小,凡事哄哄就好,比之三姨娘要好对付的多,这账房钥匙落在顾月池手里她心里也还下的去。自进屋之后三姨娘还不曾坐过,只和顾月瑶相形站在老夫人身前,这会儿被夺了权,她脸色不畅,正一脸郁闷的杵在原地不曾动过。
“瑶丫头”
见老夫人坐在锦榻上时不时和顾月池说句话,根本就当她是隐形人一般,三姨娘不禁低声喊了顾月瑶一声,对她使了个眼色。
要是放在以前,顾月池此刻坐的位置那可是顾月瑶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倒拔了头筹,抢走了顾月瑶的风头?
老夫人同顾月池说话时,顾月瑶一直在静静的看着,这会儿见三姨娘对着自己使眼色,她才逐渐回过伸来。恰好一边的小丫头端着老夫人平日最喜欢吃的点心过来,她伸手接过,而后轻笑着凑上前去:“奶奶,这是您最爱吃的点心,膳房师傅刚刚做好,您先尝尝。”
刚放下手里的茶杯,老夫人抬眼看了顾月瑶一眼,只弯了下嘴角:“先搁着吧。”
“呃……是”
从未见老夫人如此冷淡的对待自己,顾月瑶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顾月瑶长的水灵,人也聪明,过去老夫人对她的宠爱自然是出自真心的。不过这几日实在被三姨娘逼迫的厉害,如今老夫人对三姨娘反感,连带着也不太想搭理平日里最喜欢的这个孙女儿。
都道是爱屋及乌,看来凡事都有反面,这会儿老夫人对顾月瑶成恨屋及乌了。
府里的家主都要在聚福堂用膳,外面天冷,不能如上回一样在院里摆桌,一桌张凳是一席,合着算算老夫人一人加上府里三位姨娘,再加上府里的三位小姐,还有姨奶奶这一起便是八个人,一席怎么也是不够的。仔细算了算,老夫人便差人打外面搬进来一张大些的红松木圆桌,圆桌比平常圆桌大一号,配席十人。
在丫头们摆放椅凳时老夫人是让按照十人摆的,等到午宴上桌,众人落座,独留两席空位,不过即便是空位,前面也是摆着碗筷的。
逢年过节,鸡鸭鱼肉总是少不了的,席面上的菜肴大致有胡椒醋鲜虾、五味蒸鸡、蒸鲜鱼、三鲜汤、烧鹅等几样宫里常做的宴菜,今日午宴一看便知是经过静心准备的。
安静的坐在老妇人身侧,看着紧挨自己最近的烤鹅,顾月池心下冷笑了声,抬眼淡淡瞥了顾月瑶一眼后她转身对身后的秋玲吩咐着:“你到外面换了慧君姐姐来,今儿便让她在这儿伺候。”
秋玲皱了皱眉头,虽心有些疑惑,不过既是顾月池说了,她便点了点头,出去换了苏慧君进来。
进到屋内,苏慧君一打眼便看到了与顾月池对桌而坐的顾月瑶,不过此时顾月瑶正在跟低眉顺目的看着跟前的碗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根本就没抬头。
“都道是过了秋离年还远吗?今日便是小年,过了这小年没几日便是新年。”老夫人说着话目光扫过桌上众人,语气低沉的道:“今年我痛失佳媳,却喜得贵孙,虽有喜有忧,到底这日还是要过的。涛儿如今在外征战,阳儿幼小上不得桌,我们给他二人留了位便是。”
听了老夫人的话,顾月池又看了看老夫人一侧空着的两副碗筷。
方才她还在纳闷老夫人为何要让众人多摆两张桌,这会儿听老夫人一席话,心倒有些释然了。
心想自己还是不够心细,日后若是当家凡事都当考虑周全,不过想着老夫人最为看重的是儿和孙,顾月池知道只要事事将这二人考虑在最前面,是定然不会有错的。
随着老夫人一声令下,午宴开席。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到底是大户人家,席间只听的到碗碟碰撞的轻微响声,其间连咀嚼食物的声响也极小。
为保鹅肉的鲜味儿,桌上的烤鹅是整的,膳房的大师傅一直未曾切开。对身后的小丫头摆了摆手,小丫头端着盘上前,只见姨奶奶拿起盘上的切肉刀起身,而后隔着两个空位有些勉强的要切开全鹅。
“让我来吧”
到底离得最近,顾月池轻笑着对姨奶奶伸出手来。
怔愣片刻,姨奶奶轻笑着点了点头,便把刀递了过去:“大小姐当心些,莫要伤着自儿个。”
点了点头,顾月池只坐着便将眼前全鹅切开,而后依着以前在烤鸭管打零工时的样十分熟练的把鹅肉一片片的刮下,先分了老夫人一些。
“这是我最近在书上学到的吃法,奶奶先尝尝。”从边上拿来小料,顾月池仔细摆放在老夫人身前。
笑着点点头,老夫人夹起鹅肉蘸着小料吃了一口,觉得口感比撕下来的要好些,便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你们也都尝尝。”随即,顾月池刚刚才刮下的肉片便被几个丫头分给了几位姨娘。
又刮下一小碟鹅肉,顾月池把碟递给苏慧君,轻笑着说:“瑶妹妹也尝尝。”说着话,苏慧君便端着小碟到了顾月瑶身前,侧身把小碟上的鹅肉拿箸往顾月瑶的碗碟里拨了一些。
“这些就够了……”
本想阻止苏慧君继续往自己碗里拨肉,顾月瑶一抬眼,待看清苏慧君的容貌后不禁双眼一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以前的苏慧君虽总是浓妆艳抹,不过到底五官相貌是不会变的,若苏慧君说的属实,合着顾月瑶该见过她两次,方才她不曾注意,这会儿近在咫尺,自然看的真切。
脸上挂着笑,顾月池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正吃的有味,不禁出声笑问:“奶奶都说味道不错呢?怎么瑶妹妹还没吃就变了脸色?”
嘴角抽搐两下,不再看苏慧君一眼,顾月瑶勉强一笑,放下手里的箸,看着顾月池第一次有些磕磕绊绊的说话:“怎……怎么会呢?我只是方才吃的猛了些。”
老夫人抬头看着她道:“你是府里的小姐,平日里吃喝不缺,难道还怕人跟你抢不成?”
老夫人此言一出,屋里的丫头主们多都忍俊不禁的掩嘴轻笑。
若是放在平日出糗,顾月瑶早已说笑着把场圆了,倒是今日她只是干笑了笑,便低垂着头再次拿起玉箸。
从没见她如此,姨奶奶和三姨娘都是微微蹙眉,两人相视一眼,三姨娘探询着看了顾月瑶一眼想问清究竟,怎能顾月瑶一直低着头不曾抬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顾月瑶为何如此?
做贼心虚啊
只因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这才心里有鬼不敢抬头啊
到了这会儿,顾月池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又害了她一回。
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酸涩,她心竟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分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不过只是片刻,这种感觉便消弭不见。
见顾月瑶拿手里的箸不停扒拉着碗里的鹅肉,顾月池轻笑着出声说道:“我听裴大夫说若是人生了疮毒,是不可跟这鹅肉同食的。”
她此话一出,只见顾月瑶扒拉着鹅肉的玉箸一顿,连带着屋里的其她人也都怔了怔。
看样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视线扫过姨奶奶和三姨娘又落到顾月瑶身上,顾月池轻挑了挑眉,见老夫人也抬头看向自己,不禁扑哧一笑,佯装一脸无辜的说道:“奶奶如此看我作甚?我只是看大家这饭吃的有些沉闷,想找些话题罢了,怎奈咱家里个个都是如此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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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秋佳节,静阳在这里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反击
一顿饭下来,别人吃的怎样顾月池不知,不过她知道顾月瑶这顿饭吃下来如同嚼蜡。就算再怎么精于算计,再怎么玲珑剔透,到底年岁在那里摆着,也确确实实做了恶事,苏慧君的出现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三姨娘初见束草时一样,她不知顾月池知道多少,她想不通若是顾月池知道,又为何可以如此淡定的坐在那里?
用膳过后,顾妈妈领着一众丫头开始收拾起桌,往回撤着餐盘。老夫人吩咐姨奶奶到膳房将晚膳的菜谱先定下,便和顾月池坐回到锦榻上吃起茶点来。喝了口茶,看了顾月瑶一眼,见她脸色实在难看,老夫人刚想询问,却见她不等老夫人说话,便缓缓来到老夫人跟前道:“方才吃的实在猛了些,这会儿瑶儿着实难受的厉害,这就回去歇了。”
看了顾月瑶一眼,老夫人没多说什么,只是对众人道该说的说了,该吃的吃了,若是无事的话便各回各房,趁着这几日好生歇着,待到年时府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
老夫人此言一出,顾月瑶未等三姨娘,径自跟逃似得便出了屋。一屋的人面面相觑,除却顾月池和苏慧君知晓其内情,其她人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却还是没弄明白府里的二小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顾月瑶离开之后,三姨娘脸色自是不太好看,虽是身为人母,不过她也不清楚顾月瑶今儿这是怎么了,她今天已经够晦气了,谁知道这丫头不但不给她争气,反倒让别人看起笑话来。
见三姨娘没有要走的意思,二姨娘施施然起身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奴婢有些乏了,这就退下了。”
老夫人点点头:“去吧”
对顾月池微微颔首,二姨娘冷眼瞥了三姨娘一眼后转身离去,眼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二姨娘离去,老夫人脸色一黯,端起身边的茶水浅啜一口,然后问着三姨娘:“你不走吗?”念在多年情分,她还想给三姨娘最后一次机会。
心烦恼至极,三姨娘回道:“奴婢等下再走。”
“该来的时候不来,该走的时候不走。”冷哼一声,四姨娘见三姨娘不走,也没有要走到意思,只见她端起茶杯正准备喝茶,却被身边的顾月霜扯了下衣角。
顾月霜如今虽不似以前腼腆,却依旧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这阵在安坊里她学到不少,她知四姨娘就是跟三姨娘过不去,想跟她死磕,不过方才她暗观察形势,觉得老夫人好似就在等着人都走了才跟三姨娘过话。
蹙眉回头瞥了自己女儿一眼,四姨娘开始有些不耐的样,不过见顾月霜对自己摇头,她便又安静下来。
看样霜丫头现如今的处境是峰回路转了。
这对母女的互动顾月池皆都看在眼里,想起以前四姨娘对待顾月霜时恨铁不成钢的样,有些惊异于四姨娘如今居然会听顾月霜的话,她嘴角弯了弯,由心为顾月霜的成长而开心。
不多时,四姨娘和顾月霜母女也起身离开,她们母女一走,姨奶奶和顾妈妈去膳房还未曾回返,屋里一时便只留下老夫人和顾月池两人。
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老夫人瞥了三姨娘一眼,冷冷说道:“现在该走的都走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了便是。”
前几日里三姨娘在见老夫人时老夫人可不是这个态度,心愕然,三姨娘不禁侧目睨了顾月池一眼。
从方才到现在顾月池一直低头吃茶,什么话也没说,正是因为她什么话也没说,三姨娘心里这才犯起嘀咕来:难道老夫人就不怕顾月池知道她的秘密?
瞧了三姨娘一眼,老夫人不紧不慢道:“没碍的,月池丫头不是外人,你所知道的秘密事仔细说来与她也是有所关联的。”
闻言,三姨娘不禁眉头一皱。
看样老夫人是将那个秘密告诉顾月池知道了的,不过这也无妨,毕竟顾月池是顾振涛的亲生女儿,断不会做害他之事,老夫人将真相告诉她也无可厚非。
静了静心思,她抬眼看着老夫人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直接问了。那日您明明答应我帮我扶正的,今日却为何又当着众人的面要回账房钥匙?我虽知道在扶正之前一定会被休,账房钥匙也一定会被收回,不过提前您该跟我知会一声不是?也好让我有个提前在心里有个准备。”
方才在老夫人与她要回账房钥匙后三姨娘一直在心暗暗思忖着,后来想想她便以为老夫人这是在为她扶正而做铺垫。姨奶奶早就说过,老夫人将那个秘密看的极重,不过她是妾侍,若直接扶正于礼法不合,为了掩人耳目,只得先将她休了,而后再将她明媒正娶进门,这才能彰显她身份的改变。
抬头看了三姨娘一眼,老夫人眼透着好笑:“没想到我的心思你都能猜的透,还真是不枉跟在我身边十几年啊”
看到老夫人笑了,三姨娘只当自己猜对了,以为老夫人是在夸着自己,三姨娘笑着道:“跟在您身边久了,自然能揣摩出几分意思来。”有些得意的看了顾月池一眼,三姨娘上前坐在她身边,轻抚她有些柔弱的肩膀,哄劝道:“月池丫头不必担心,即便日后扶正,我这个当母亲的也定会好好待你。”
此时三姨娘已经开始憧憬起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
镇国大将军的正妻,这名字若说出去连她娘家都会连带着添光。
三姨娘跟老夫人说话不说奴婢了,直接自称为我。三姨娘喊顾月池月池丫头,而不是大小姐,三姨娘自诩自己是她的母亲大人……
见三姨娘如此得意洋洋,顾月池抬头对上她的笑眼,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三姨娘说什么呢?我母亲只有赵氏莫珊一人而已”
以为老夫人早已将事情经过全都告诉顾月池,顾月池在心正抵触自己成为正妻,三姨娘有些想当然的道:“日后若你爹再娶我进门,你可不能如此言语了。”
她这是吃定了自己啊
暗暗叹了口气,老夫人将小几抽屉拉开,自里面取出两封书信来。恰逢顾妈妈和姨奶奶回来,她将其一封交由顾妈妈,吩咐她立刻差人将信送去军营给顾振涛,低头看了看另外一封,她嘴角轻弯着递给了三姨娘。
接过老夫人递来的书信,三姨娘看了眼信表,见其上赫然写着休书二字,她不禁笑着把休书揣了起来,而后问道:“我此刻先把这休书收起,就不知母亲打算何时让我离府?又何时下聘再将我迎娶进府?”
听三姨娘如此说来,姨奶奶眉头一跳,忙凑到三姨娘跟前,与她一起等着老夫人的回话。
方才她出去的时候屋里还有不少人,心想着老夫人不会跟三姨娘对上,可谁知这一回来便见不该走的都走了,三姨娘这个不该留的却留了下来。
静静的凝视着眼前二人,老夫人叹了口气,沉声道:“这辈你只怕等不到那日了。”
心咯噔一声,三姨娘双眼圆睁着:“母……母亲”
冷哼一声,老夫人轻声道:“母亲?母亲二字也是你能称呼的吗?”
被老夫人突然的转变惊得一下有些慌了神儿,三姨娘身一颤,惊道:“我可是知道您秘密的……”
三姨娘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老夫人便来气。
只见她啪的一声拍在小几上,一脸阴霾的斥道:“我这辈最恨被人要挟我,可你却一而再自二三的如此作为,你以为拿捏到我的短处就有可以让我老婆就范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见老夫人动怒,姨奶奶便想上前规劝:“主莫要动怒”
啪的一声打开姨奶奶的手,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三姨娘,老夫人冷笑着挑眉问道:“你可知方才我与顾妈**是信里都写了什么?哼……”又冷哼一声,老夫人道:“不劳你碎嘴,我自儿个已然将事情真相全都告与振涛我儿,我就不信了,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就比不过非亲生这三个字。”因动气太大,老夫人说话一时有些喘息,见此情景,顾月池忙伸手轻拍她的背部替她顺气。
她早已猜到老夫人会反击,却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看来三姨娘是把她逼急了。
“主……”
姨奶奶一脸的震惊之色。
她没想到老夫人居然有如此大毅力,居然宁可将真相告知顾振涛,也不愿将三房扶正
“你闭嘴”眼神狠厉的嗔了姨奶奶一眼,老夫人对三姨娘道:“休书虽不是涛儿亲笔所书,不过你只是个妾侍,合着我老婆做主便是。眼下你既已收下休书,便不再是顾家之人,那个所谓的秘密你也大可告知顾家宗亲……哼……”又是一身冷哼,老夫人冷道:“我倒要看看,顾家之人有哪儿个人敢来我镇国将军府闹事。”
“老……老夫人……”脸色瞬间变得异常苍白,嘴角不自主的抽搐几下,三姨娘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跟前,抖着声音央求道:“奴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老夫人饶……饶过奴婢这一回……”
“饶了你?”老夫人微微挑眉:“你逼迫于我之时可想过要饶了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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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深意
老夫人养了顾振涛几十年,从不曾奢求过什么,对其视若亲。顾月池说的对,生恩不及养恩大,依着对儿的了解,即便他回来也不会对她如何。再议那些顾家族老,顾家的名声和地位那可都是顾振涛拿命换来的,即便顾家不容她们母,她们母大可舍弃顾氏之姓,只怕到时候她舍得舍,顾家那些族老还会不让呢
有了如此破釜沉舟的决心,老夫人这会儿心里是彻底敞亮了。
回想起这些时日自己所受的窝囊气,她此时是恨透了三姨娘,根本就容不得姨奶奶说话,即便如今三姨娘跪在地上颤声求饶,想起连日来的憋闷委屈,她心仍是觉得不解气。
见老夫人一副不管不顾的样,三姨娘这回是真的慌了手脚,只见她跪着往前赶了几步,而后拽住老夫人的衣袖央求道:“奴婢知错,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先前只是一时糊涂……还请老夫人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回。”
她在顾家是妾,平日里掌管顾家内院,一向风光惯了,在娘家时也是拿鼻孔看人的,若此时被老夫人赶出府去,娘家是绝对不回去的,到时候只怕真的是无处容身了。
这一切变故来的太快,快到三姨娘一时有些措手不及,看着正处于震怒之的老夫人,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三姨娘不禁心惧怕到发冷,浑身不住瑟瑟发抖。
她这回玩火玩大了
“这回?”嗤笑一身,老夫人喘息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下回的机会吗?”一抬眼,她沉声对顾妈妈喊道:“还愣着作甚?打外面叫两个婆来把三……把这个妄自为大的女人给我拖出去”
“这……”
顾妈妈怔了下,却不曾动身。
见顾妈妈未动,老夫人眉头一立,刚想动怒就见顾妈妈忙低头应了声,赶紧走到门前从外面喊来两个婆。很快两个婆便进到屋里,只见她们来到老夫人身前福了福身,而后低头看了三姨娘一眼,便等着老夫人说话。
三姨娘一直拽着老夫人的衣袖在不停哭啼着,低头看了她一眼,老夫人满眼厌恶:“把她给我拖出去”
两个婆相视一眼,却有些畏畏缩缩的谁都没动手。
要知道平日里她们可是归姨奶奶调教,三姨娘支配的,这会儿听老夫人说要把三姨娘拖出去,她们心虽知老夫人的命令不能违抗,却又忌惮日后三姨娘再得势之后又跟她们秋后算账。
毕竟这是主的事,谁都说不准。
“怎么?你们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吗?”站起身来呵斥一声,顾月池头上的步摇轻颤,双眼微眯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当真分不清这家里谁才是主了吗?”
闻言,两个婆浑身一哆嗦。忙跪下身来:“请大小姐赎罪。”顾月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才当家,今日若是触了她的眉头只怕日后的日也不会好过。
唉,人生在世不容易,在这深宅里当主不容易,这下人也不见得好当啊
顾月池双眼一眯,刚想说话便见顾妈妈上前扬手给了两个婆一人一巴掌:“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些按着老夫人说的做。”
顾月池从来都觉得顾妈妈这人十分安生,从不做过激之事,也不见露其锋芒。不过方才这两把打的干脆响亮,着实有些让顾月池刮目相看了。
“奴婢们遵命”
……
被顾妈妈一巴掌打醒,连连点头应是,两个婆弯身把三姨娘拽着老夫人衣袖的手扯开,然后一人架着三姨娘一只胳膊拖着她便往外走。
“老夫人,奴婢跟在您身边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饶了奴婢这回吧”被婆拖着往外走,三姨娘挺着身喊叫着,见老夫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三姨娘转头看向姨奶奶:“姨娘救我姨娘救我”
“等等”听着三姨娘凄厉的求救声,姨奶奶终是上前扯住架住三姨娘的两个婆。而后噗通一声便冲着老夫人跪了下来:“主息怒奴婢知道三姨娘这回奴大欺主罪该万死,不过还请主看在她救过奴婢一命份上儿饶了她这回儿。”
听了姨奶奶的话,顾月池眉头不禁动了动。
以前她一直揣测姨奶奶和三姨娘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曾想今日到听姨奶奶说起。
救命之恩?
就不知三姨娘对姨奶奶的这救命之恩从何而来?
老夫人本是在盛怒之,不过此时姨奶奶跪地相求,只见她定了定心神,伸手搭在顾月池的胳膊上,从锦榻上起身来到姨奶奶身前。
脸色灰败的看着老夫人,姨奶奶哽咽道:“奴婢打小跟随主,只求过主一次,既是主应不下,奴婢也不强求。如今奴婢请主看在多年主仆情谊上应了奴婢这回儿,请主饶了三姨娘这回,只这一回,奴婢保证这辈再无所求。”
姨奶奶说话时语气悲戚,到底是多年主仆,老夫人也有所动容:“你啊你”
见老夫人如此态度,顾月池心下冷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此事结局已定
静默半晌儿,老夫人胸臆起伏:“我老婆活了一辈,做过最错的事情便是让你给老爷做了小。我知你心比天高,一心不愿为妾,却也并未违背我的意思。时至今**一心想要将她扶正,无非是想着这辈你到死都是个妾,自己既当不成正室,就在她身上找回平衡,籍此了了你心夙愿。”说着话,老夫人抬眼看了三姨娘一眼,语气悲潇:“可你们不该屡次要挟,籍此逼我就范。”
“奴婢知错了”
泪水冲花了脸上的妆容,三姨娘挣开两个婆的手,匍匐着爬到姨奶奶身边跪着:“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咬了咬牙,老夫人接着道:“过去十几年,我老婆自认待你不薄,别人人家若是姬妾生的女儿都只能称呼姨娘,可月瑶却打小就叫你母亲亲,……你这么大个人了,合着该知些规矩,可到头来却如何?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但不感恩,却要逼着我老婆坏更大的规矩”
因顾振涛不是自己亲生,过去几十年老夫人心对娘亲二字的理解与别人都要深刻的多,这才容着府里的小姐都可称呼自己的亲娘为娘亲,她知道这样于规矩不合,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这样做了。
此刻她想着是不是自己过去太过和蔼了,以至于三房忘了自己个儿的身份,竟想着要借着顾振涛不是自己亲生一事让她再坏了更大规矩,进而扶妾为妻?
现在想想,当初被逼得厉害时她的想法还真的有所松动,现在一切得以解决后回头想想才知,若她真的那么做了,只怕日后会真的养虎为患,使得三姨娘爬到她头顶上作威作福。
看着老夫人此时怒气稍缓,姨奶奶见她话里有转圜的余地,急忙对身边一脸泪水的三姨娘使了眼色,三姨娘会意,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赌咒发誓一般扬起手掌:“奴婢今日敢对天发誓,日后绝不再觊觎正室之位,也万万不敢再对老夫人不敬,如违此誓,奴婢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主……”
姨奶奶此时也是满眼热泪的哀求着老夫人。
老夫人终是叹了口气,侧头看了眼身边的顾月池,见她神色平静,丝毫没见有什么大的波动。老夫人又看着三姨娘道:“休书你既已收起,便一直收着,我只容你这一回。”见三姨娘脸上露出喜色,老夫人厉声道:“日后府里有月池丫头当家,若日后你再在府里生出什么事端,我老婆不介意再赶你一回。”
三姨娘一听这话,急忙对着老夫人连连磕头。
低眉看着三姨娘,老夫人道:“赶明儿一早你便把府里的账簿交到月池丫头手里,若她有不懂之处,切记要仔细教懂了才行。”
三姨娘忙点头回道:“奴婢一定教的仔仔细细。”
不再看她,老夫人瞥了眼边上的姨奶奶,由顾月池扶着背身往锦榻方向走着:“你们都退下吧。”
这会儿老夫人让走,三姨娘哪里还有留的道理,不过姨奶奶本就是她房里的,她这会儿让退下,合着是此时不想看到她。
待到二人离去之后,老夫人安坐于锦榻之上,静坐了许久之后方才幽幽一叹。
杯里的参茶早就凉透了,让顾妈妈续了新茶,她端着茶杯暖手,而后有意无意的看着顾月池道:“我如此行事,你可知其深意?”
深意吗?
端着参茶浅啜一口,顾月池笑笑:“姨奶奶跟在奶奶身边多年,只求这一回,合着奶奶是该应的。”这事就算知道她也不能说。
其实方才老夫人起身过去之时,顾月池便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三姨娘被赶出府去,她还怎么用她的法给赵氏报仇?
“当年你姨奶奶病重,是三房替她试药,这才换回一条性命。她这人重情义,这么多年在我身边没少为三房说话。”语气轻飘的把过去之事简单说出,老夫人紧盯着顾月池看了片刻,而后语重心长的叹道:“人,我给你留下了,日后要怎么做,全看你自己儿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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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妾心同君心
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似是知道顾月池迟早是要对付三姨娘的,今日她作势要赶三姨娘出府从表面来看是在给自己出气,不过这会儿她如此言语,顾月池倒觉得老夫人好似在帮她扫清当家最大的障碍
此时老夫人如此行事,难道是在对她表明立场?
自聚福堂回琴瑟阁的路上,顾月池心一直腹诽连连,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最后给的评断是:果然是人老成精,老夫人的心思还真是山路十八弯,难猜的紧呢看样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待顾月池回到琴瑟阁的时候,各院的管事已然候在院里。看着众人对自己恭身行礼,知道人太多屋里定是容不下了,奶娘这才让众人在院里待着。所幸今日的天气不错,午时之后更是少了几分寒意,顾月池便吩咐奶娘往院里摆上桌椅,而后便坐在院里开始安排起各房扫尘之事。
就算她说会亲自操持,不过到头来干活儿的还是那些丫头下人们,各院的管事都交代清楚后,顾月池便与众人说道:“各房都听好了,今日我管事这可是头一回,你们手脚可都得利索些,总之一句话,天黑之前各房的下人把各房打扫干净,待到晚膳时管事来报,带我查过之后,做的好有赏,做的不好可是要罚的”
顾月池话音刚落,一众人等皆都齐声应是,随后便各自散了,各回各处扫尘去也。
待到府里的管事走的七七八八,顾月池便坐在院里埋头看着府里的花名册。
这花名册可是刚刚老夫人那边差人送来的。
“小姐,药”打小灶取了药来,秋玲笑着上前把药递了过去。只见顾月池轻应一声,而后头都没抬便直接端着药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噗——”
只是瞬间,她把嘴里苦涩的药汁一下便喷了出来。
“小……小姐”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顾月池,秋玲伸手从腰间扯下帕,上前给她擦着脸上身上的药渍。
把手里的花名册放下,顾月池蹙眉看了秋玲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帕擦了擦身上:“你怎么也不言语一声?”
啪的一声
一把折扇从后面打在顾月池头上,紧接着凌潇潇的声音传来:“秋玲丫头明明言语了,是你忙的昏了头,根本没听进去。”
顾月池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娇嗔着看向凌潇潇。
今日的凌潇潇一身黑色冬装,整个人看上去比之以往稍显稳重,有些想笑却忍着没笑,顾月池抚着脑袋不依道:“这脑袋能随便打吗?打傻了怎么办?”仔细想想,方才秋玲好似跟她说过药来着,真的是她没注意。
“傻了我养着便是,我看你不打也不精啊?”蹙了蹙鼻,凌潇潇一脸不满的道:“你知道眼下是冬天吗?知道外面多冷吗?知道自儿个身不好吗?”
凌潇潇一连说了三个知道,顾月池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便也跟着蹙了蹙鼻道:“人多屋里盛不下,再说今儿天也不算太冷。”
伸手拉住顾月池的手,感觉手纤手冰冰凉凉,凌潇潇皱了下眉头:“还说不冷?”不等顾月池说话,他径自拉着她便往屋里走去。
院里秋玲等人见状,谁都没说什么,只是轻笑着开始收拾桌。
凌潇潇拉着顾月池进屋的时候,奶娘正坐在桌前收拾着东西,见两人进来,她连忙站起身来给凌潇潇行礼:“奴婢参见裕王殿下。”
“免”进到屋内,将顾月池摁靠在贵妃榻上,凌潇潇让奶娘给顾月池把被拿来盖上,而后走到炉鼎边上拿起她的手炉用夹从炉鼎里取了炭火,而后回到贵妃榻前把手炉递了过去。
轻笑着接过,见凌潇潇要坐,顾月池往里挪了挪身。
把折扇放在一边,感觉到屋里与室外的温差,凌潇潇将身上的斗篷解下,而后坐了下来。
有意给两人单独的相处时间,奶娘干脆直接端了茶壶来搁在小几上:“殿下请用茶”说完话,奶娘转身便出了屋。
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凌潇潇看着顾月池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方才我打外面来时遇到潘安,他说现下府里由你当家?”
“你不相信?”歪着头,顾月池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而后在凌潇潇跟前即铃铛啦的晃动着:“奶奶今儿交给我的。”
嘴角弯了弯,凌潇潇点头,心想了想,他只说了一句:“别太累”
不知怎的,顾月池现在看凌潇潇是越看越顺眼,虽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足矣让她感觉到他的关心。
随着赵氏的离去,在镇国将军府里顾月池感受最多的便是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和赵氏一样,以前的她也不屑这些,可现如今她在做着的却偏偏就是这些。
顾月池不喜欢这样的日,却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步,如此一过几日,每日下来最舒心的时候,便是有凌潇潇陪伴的时候。
你一句我一句的扯了很久,视线瞥过凌潇潇放在边上的折扇,顾月池蹙着眉头道:“这严寒冬日的,你整天拿着把扇干嘛?”
凌潇潇笑着拿起折扇转了转:“拿着它自然有拿着它的用处。”
得
问了等于没问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顾月池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掀起被从贵妃榻上起身,装模作样道:“臣女顾氏月池参见裕王殿下,殿下千岁”被顾月池夸张的动作惹的扑哧一笑,凌潇潇挑眉问道:“就不知本王给小姐的惊喜小姐觉得如何?”
“很好十分好非常之好”
连连点头,顾月池重新坐回贵妃榻上,与凌潇潇背靠着背,慢慢深吸了口气,她轻笑着喃道:“谢了,潇潇”
顾月池知道,若那日她不曾问过凌潇潇能不能当上太,也不会有今日他被加封为裕王一事。她当时只是一提,却不成想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男人却如此细心的记下了,而且还费尽心机的尽力而为。
眉梢又挑高了些,凌潇潇不动声色的道:“我与你所做之事都是自己该做而又想做的,你用不着说谢。”蹭了蹭顾月池的发髻,他接着道:“你我之间若用谢字岂不觉得远了些?”
“那我收回刚才谢字”身倏地一松,仰头靠着凌潇潇,顾月池懒洋洋的道:“你总是如此为我,如此宠我,我只怕哪天会伤了你。”
不是顾月池担心,而是爱的深便伤的重,凌潇潇对她的付出都是无私的,她怕自己会亏待了她……毕竟未来之事谁都说不清楚。
凌潇潇笑笑,而后十分惬意的闭上眼睛:“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吗?”
“嗯?”顾月池本能的在脑海搜索她们两人之间的约定。
“我就知道”有些好气的笑了下,凌潇潇哼声说道:“只要你日后不骗我,只做你自己,只求你自己喜欢的,便一定不会伤到我。”
“只要不骗你……”嘴角轻扬,顾月池喃喃着这几个字,而后啊了一声,起身离了贵妃榻。“我有东西送你”
“哦?”凌潇潇挑眉,也站起身跟着她来到平日习字的桌案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桌案上,上次他来时所书草书仍在其上。念着上面的几个大字,顾月池甜蜜的笑着。
蹙了蹙眉头,凌潇潇伸手抹着桌案上的纸张笑问:“这不是我写的吗?怎么就成送我的东西了?”
“自然不是这个。”顾月池摇摇头,而后伸手覆上凌潇潇的大手,将他写字的那张纸掀开。
在那张纸的下面,赫然也有书了几个字,不过这回顾月池写的不是草书,而是清秀小楷。
笑吟吟的倚靠在凌潇潇身前,顾月池轻笑着吟念道:“妾心当同君心”
“你心同我心”嘴角笑容无限扩大,只见凌潇潇开心的爽朗一笑。
凌潇潇为顾月池做了多少,顾月池心知肚明,虽说一开始她便与她说要利用他,而他也说让她随便利用,不多到底是不是利用,此刻唯有他二人心明白。
嘴角笑意无限放大,转身拥她入怀,凌潇潇轻声叮咛:“日后你要在府里三年,我不在的时候好生照顾自己。”
窝在凌潇潇怀里轻点了点头,顾月池眨了眨眼,而后猛不丁的问出一句:“你和沈慕雪到底什么关系?”人和人相处,唯有真心伪装不得,现在她确定凌潇潇心里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嗯哼”
用力轻了轻嗓,凌潇潇有些不自然左顾右盼起来。
恰巧此时外面有人敲门,倒是前边管事说是有事要见顾月池。
一听这话,凌潇潇只道见顾月池有事要做,便道宫里还有事要处理,这就回去了。
直起身,将他做贼心虚的样尽收眼底,顾月池侧眼嗔了他一眼:“等我见到她自己问问清楚。”
“……”
轻笑着没有出声,斗篷穿在身,在凌潇潇临出门时却见她转过身来对顾月池道:“你这当家当的害的我把正事儿都忘了。”
静阳今天码字时把孩给摔了,无限自责
第一百六十五章 底线
看着凌潇潇的样,顾月池淡淡一笑:“在你看来何事为正事儿,何事为荒唐事?”她当家都算不得正事了,顾月池还真想知道他所谓的正事儿是什么了。
看着顾月池如此模样,凌潇潇笑笑回道:“年三十晚上宫里有宴,父皇要见你”
“呃……皇上要见我?”
这还真是天大的正事儿
点了点头,凌潇潇叮嘱道:“待会儿我去见老夫人,这几日还请王妃殿下在处理府事物的同时也打点好自己”说完话,凌潇潇笑着转身,便出了屋。
皇上召见,那可是大事,过了没多久,聚福堂那边便有了动静。
在凌潇潇在与老夫人说过要顾月池进宫一事后,老夫人丝毫没耽搁便遣了顾妈妈过来传话,道是府里的事情明日由她亲自主持,顾月池且等到进宫面圣之后再行当家之职。
本以为拿到账房钥匙就要当家,这回看来在上任之前居然还能歇上几天。想着等过阵怕就没时间睡懒觉了,顾月池第二日一早便赖床不气,似是要把日后睡不上的早觉都给提前睡了。
外面严寒冬日,屋里温暖如春,在暖暖的被窝里窝着,还不用早起,这是何等惬意之事?
早已吩咐过秋玲不必叫起,顾月池以为自己能懒懒的睡到自然醒,可惜好景不长,这边小几上的更漏显着辰时刚过,那边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小姐”秋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姨娘过来得了,道是遵了老夫人之命来送账簿的。”
低咒一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顾月池蹙着眉头,尽力睁开朦胧睡眼,迷迷糊糊道了进。
推门进来,只见秋玲把端着的脸盆放在架上,便来到床前伺候着顾月池起身。
揉了揉眉心,顾月池任秋玲给自己穿上外衣:“只三姨娘一人过来的?”
“二小姐跟三姨娘一起过来的。”眼睛盯着顾月池胸前的盘扣,秋玲便系着盘扣,边笑吟吟的道:“今儿一早外面好不热闹,府里各房都差人送东西过来,奴婢来琴瑟阁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咱们阁里这么热闹呢。”
以前赵氏不在时顾月池境地凄苦,哪会有人来与她招呼。后来赵氏回来了,不过因她当家是自己做主,账房钥匙也是自己从三姨娘手里夺来的,知她与老夫人心生隔阂,府里众人即便是巴结,也不敢做的太过明显。可如今顾月池当家就不一样了,她是老夫人钦点的当家之人,账房钥匙也是老夫人亲手给的,更有未来王妃的尊贵身份,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过来送物巴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此时便不难看出人情冷暖。”语气有些萧瑟,顾月池淡淡一笑,起身离了床榻,开始净面梳妆。
等到顾月池出现在前厅的时候,三姨娘和顾月瑶已然等了有两刻钟的功夫。看着顾月池从后面进来,她轻咳一声,和顾月瑶一起站起身来。
许是昨日被吓的不轻,今儿还没缓过劲儿来,三姨娘的脸色仍旧苍白的吓人,不仅仅是她,就连跟她一起的顾月瑶脸色也是一片蜡黄。
想起顾月瑶昨日见到苏慧君时如同见鬼的样,顾月池不禁莞尔。
“姐姐”
待顾月池走到近前,顾月瑶轻轻福了福身。
“坐吧”
与三姨娘的脸色成鲜明对比,顾月池笑着说了一句,而后径自走到主位上落座。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眼下的顾月池一脸*光明媚,正是意气风发时。
虽说顾月池说了坐,不过三姨娘母女二人并未落座,只见三姨娘转身从桌上取出三本账簿,而后说道:“这里面有三本簿,一本是府里的入账,平日记录的是府里佃田的收成和老爷的俸禄,其余两本一本是府里日常的出账,还有一本则是下人们的月钱分配。”
“嗯有劳三姨娘了,我定会仔细看的。”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顾月池冲秋玲点点头,后者会意上前接过账簿便拿来递到了顾月池手里。
三姨娘低垂着头,一副恭顺样:“大小姐若是有何不明之处,大可差人来问过奴婢。”
轻笑了下,顾月池并未拿账簿来看,而是端起桌上束草刚送来的燕窝粥吃了起来。
一时有些尴尬,三姨娘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杵在原地,只是静等着顾月池吃粥。
只吃了两口,抬眼见三姨娘还等着,而顾月瑶则是正眉头紧蹙的瞧着自己,看出顾月瑶眼里的不满,顾月池放下汤匙,“瑶妹妹这会儿过来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眨了眨眼,顾月瑶看了两眼屋里的束草和秋玲,而后道:“我只是有几句贴己话想跟姐姐单独聊聊。”
“你们先下去吧”眉脚动了动,顾月池对秋玲和束草道:“我也想跟瑶妹妹说说姐妹间的贴己话”
“是”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没想到顾月池会如此俐落的便把身边之人打发出去,顾月瑶看了眼三姨娘,轻声说道:“娘也先回吧”
“瑶妹妹”
不等三姨娘回话,顾月池便喊了顾月池一声。
一脸不解之色,顾月瑶看向顾月池。
挑了挑眉,顾月池轻笑出声:“以前如何我管不着,日后我荣登裕王妃之位,与皇家结亲,家里的规矩可不能与以前相比了。”
闻言,三姨娘不禁浑身一震,顾月瑶的脸色也变了变。
顾月池的意思她们母女怎会听不出来?
她是要她守规矩,可这规矩若是要守的话,顾月瑶便不能称呼三姨娘为娘,而是要喊姨娘。
“姐姐一定要如此吗?”
顾月瑶漂亮的眸微睁,其愠色初现。
过去十几年都是母女想称,这会儿顾月池让她改口,她心里根本就接受不了。
顾月池不动声色的道:“奶奶昨儿个说她待人以宽,到头来被恶犬咬了去,思来想去这府里的规矩日后还是要守的。”
她此话一出,感觉到三姨娘浑身轻颤了下,顾月瑶不禁眉头微皱。
昨日之事她后来也听说了,想到赵氏被老夫人往外赶的情形,她心便五味杂陈。
凭什么?
她们心智手段皆都高人一等,凭什么在大家面前总要低人一等?
“二小姐”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下,三姨娘无比艰涩的喊着顾月瑶二小姐。转过身来,她看着顾月瑶轻摇了摇头:“大小姐说的对,府里就该有府里的规矩,你是小姐,奴婢只是妾侍。”
双唇抿成直线,顾月瑶刚想说什么,却见三姨娘转身对顾月池道:“奴婢先行告退了。”不等顾月瑶反应过来,她转身便出了前厅。
“姐姐一定要如此吗?”三姨娘一走,屋里只留姐妹二人,顾月瑶脸色一沉,看着桌前又开始吃粥的顾月池。‘
她恨啊
恨自己出身低微,这才生出了今日这些事端。
“我怎么了?哦……你是在气我不让你叫娘……”对顾月瑶的沉声质问丝毫不以为然,顾月池侧头笑看着顾月瑶:“奶奶昨儿个也说了,这个家日后由我当家,既是由我当家,念着日后镇国将军府的名声,你这称呼就该改了。”
呼吸声明显变得仓促了些,只见顾月瑶稳了稳心神,颤着唇说道:“姐姐莫要忘了,花无百日红。”
听的懂顾月瑶话里的意思,顾月池抿嘴而笑:“瑶妹妹这话是在说自儿个吧?还记得以前奶奶有多疼你吗?那时我在府里听到最多的便是众人对你的夸赞,可那些人定然想不到她们眼里完美无瑕的二小姐,私下里到底都干过些什么勾当”
顾月池笑吟吟的说出这话,比之疾言厉色的说出来更具杀伤力,听了她的话顾月瑶的身明显轻颤了下。
在开始要争的时候,她和三房之间的结果便早已注定。她会为赵氏之死与三房母女周旋到底,直死方休
“我倒觉得我这样算是客气的。”转过身来正襟危坐,顾月池轻笑着道:“以前到底是夏香擅自做主要我的命,还是你的意思我不追究,不过勾结大伯哥想要毁我的事情,瑶妹妹想我如何呢?”
顾月瑶知道,自她昨日里见到苏慧君的时候就知道顾月池早知自己做过的好事,可她却没有哭哭啼啼的去找老夫人理论,而是如平常一般默不作声,都说咬人的狗不叫,眼前的顾月池第一次让她有了忌惮的感觉。
静静的,顾月池接着道:“我不说,不代表不知。”
“你……”咬了咬嘴唇,顾月瑶颤声问道:“你想怎样?”
“此时如是放在以前,我也许还会如以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我是姐妹。”从位上起身,顾月池来到顾月瑶身前,直勾勾的看着顾月瑶,直到顾月瑶先低下头不看她,她才面色一冷,道:“可你们不该动我娘亲,每个人都有自己可以容忍的底线,我可以容你害我,毁我,可以容你抢走我所心爱的人或物,却不能容你们谋去我亲娘性命”
募然抬头,望进顾月池有些冰冷的眼神里,顾月瑶张了张嘴,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昨日顾月池明明说过鹅肉和疮毒相克,而她又找回了束草,合着她们设计让赵氏早产,而后又借机谋害的事情顾月池已然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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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铁趁热
看顾月池如此反应,顾月瑶深知此时即便自己再如何辩解,也只是徒增丑态而已。事情既然已成事实,她也不再躲闪。承认是不可能的,不过她紧绷的神经一松,还是出声问道:“你想怎样?”
顾月池要报仇,这是毋须质疑的,只是她这个仇怎么个报法儿?
她方才说了,她不说,不代表不知。既是知道,却有不说,看样是想用其他法来报复她们的。
“我不想怎样。”见月瑶整个人都不再紧绷,忽的淡淡一笑,顾月池转身回到桌前坐好,“我眼下所想的就是要好好当好这个家,并没太多其他打算。”
又是这样
若是顾月池直接嚷着要报仇,要整死她们,顾月瑶心反倒会轻松许多,但是此刻她明明知道赵氏是怎么死的,也知道以前自己是如何算计她的,她却丝毫不提,这倒让顾月瑶觉得眼前的顾月池难以琢磨,心下一时没底。
“三姨娘昨日被奶奶教训,那是她自己儿个作得,兔急了还咬人的,更何况是奶奶了。”抬眼见顾月瑶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顾月池嘴角微弯:“事实证明我确实没怎样啊”
顾月池之所以能当家,那是老夫人委任的,她身边即便有苏慧君,也没有立即到老夫人跟前去指证什么,正如她所说的,她确实没怎样。
“既是如此。”定定点了点头,顾月瑶苦笑着福了福身,“那瑶儿就先告退了。”
“瑶妹妹不想知道我以后要怎样么?”依旧轻笑着,顾月池眼眸光忽明忽暗。
刚要转过去的身一怔,顾月瑶抬头看向顾月池。
顾月池淡笑着道:“吃了我的吐出来,拿了我的还回来,抢了我的我会一样一样的抢回来。”
心下微凉,顾月瑶挑眉问道:“姐姐不是已经有了裕王?怎样把我抢了的东西抢回去?”
知道她话里指的是弈天,顾月池轻笑一声,看上去全然不在意的说道:“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强求终究也总归不是你的。”回想过往,顾月池不禁轻笑:“你以为弈天是你抢走的么?”
收获了与凌潇潇的一段情,顾月池才明白,她对弈天只能说是好感,却算不得钟情。若是钟情,在顾月瑶和他出双入对之前,她便会不顾赵氏反对毅然决然的前往禁苑。
她于他,从来不曾握在手,又谈何来的被抢走?
“秋玲,送客”看着顾月瑶疑惑的面容,顾月池并未多言,径自让秋玲送客。
从门外进来,秋玲来到顾月瑶身前垂首道:“二小姐请”
又看了顾月池片刻,转过身去,深出一口气,顾月瑶心怀忐忑的快步离去。
待顾月瑶离去许久,顾月池依旧看着门口处的棉帘。紧咬着牙根儿,她不由冷笑着自语道:“如今说什么都是空话,日后你且看我x后怎样”
顾月瑶离开之后束草便端着药进了屋,看着摆在眼前的药汁,盯着药汁里映出的熟悉面庞,顾月池忽然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这还是我吗?”
没有去拿药汁,顾月池脸上的冷笑化作苦笑,心感慨良多。
站在顾月池身侧,束草往前探着身望了一眼,“如此花容月貌不是小姐是谁?”
“你不懂”
幽幽说了一句,顾月池端起药汁如喝白水一般一饮而尽,好似这药汁没有丝毫苦味。
人都说相由心生,以前的她世事无争,看上去慈眉善目,可如今的她呢?
方才药汁波面的惊鸿一瞥,看的让她心惊。
那里面的女与她五官样貌一抹一样,可眼却多出让她极为陌生的狠厉之色
都说仇恨会让人变的疯狂,即便如她……她变了,可却无力阻止这种改变。
长叹口气,收起嘴角的苦笑,顾月池对刚刚进屋的秋玲道:“奶娘不是要看小少爷吗?你去喊上奶娘,就道我要去老夫人那边,让她与我一并过去。”
“是”
福了福身,秋玲转身没入后门。
眼神幽幽泛着冷意,顾月池心想的竟是打铁趁热,现在就去给顾月瑶添些乱来。
半个时辰之后,顾月池便出现在老夫人的聚福堂里。
一进门口,她便见老夫人独自一人在对着棋盘思索,身边除了平日伺候她的丫头,并不见姨奶奶在侧。
深吸口气,动了动眉头,顾月池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奶奶”
老夫人回头,看着顾月池便笑着招呼她坐在对面:“陛下年三十要见你,可都准备妥当了?这事儿你可要当事儿。”
“给我吧”淡笑着接过小丫头送上的茶水,顾月池捧在手,暖暖的感觉传来,她道:“越是当事儿,就越发不知该如何准备了。”动了动茶盖,顾月池低头瞧着桌上的残局。
从棋盘抬头,老夫人瞧了顾月池一眼:“你这孩,就是这心性,不过好在还有几日,这几日把霜丫头房里的嬷嬷们调过去,给你好生准备准备。”
顾月池点点头:“让奶奶挂心了。”
老夫人笑叹:“这人闲在了就会想些事情,你姨奶奶病了,顾妈妈忙着,我老婆想着想着就想到你身上去了。”
体听说姨奶奶病了,顾月池丝毫不觉得奇怪,本想着要不要请裴慕云回来瞧瞧,不过后来一想,她还真是多余的慈悲之心。摇头苦笑,抬眼看着老夫人的神情,感觉到老夫人心孤寂,顾月池挑了挑眉:“让月池老陪奶奶把这盘棋走完如何?”
“哦?”脸上顿时有了兴致,老夫人看向顾月池:“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顾月池看了眼不远处等着的奶娘,对老夫人道:“奶娘想看看阳儿。”
闻言,老夫人顺着顾月池的视线回头望去。
见老夫人看着自己,奶娘忙规规矩矩的恭了恭身。
回过头来,老夫人对身边的丫头道:“你带她进去看看小少爷。”
“是”
小丫头应了声,便走到奶娘跟前引着奶娘进了内堂。
顾月池的棋艺算不得多精湛,只能算尚可。她在此生只跟两人对弈过,一个是弈天,另外一个则是在望江楼帮过她一次的欧五爷。
看着棋局上的残局,顾月池挑了挑眉,而后执先落。“三姨娘跟瑶妹妹方才将府里的账簿送到了我阁里。”
轻点了下头,老夫人叹道:“这是我跟你姨奶奶下了一半的残局,自昨日之后她便卧床不起,也就没人陪我老婆下棋解闷了。”
眉梢轻抬,看着低头观棋的老夫人,顾月池心仔细斟酌,半晌儿后她方开口说道:“姨奶奶跟随奶奶身边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月池谨记这点。”
从昨日老夫人最后的言语不难看出,若是她对付三房母女,老夫人决定袖手旁观,不过老夫人这会儿这么说,合着是在替姨奶奶求情。
下落一,老夫人抬头,满意的点点头。
她的话说的如此隐讳,顾月池却知其意思,看样以前她果真是看走眼了。
智慧大师曾说过的话,如今她更加笃定是对的。
知道自己揣度对了,顾月池暗暗在心点了点头,又想了想,她早已想好下一步,只落了,并未再去看棋局,而是轻声道:“进宫面圣之期尚有几日,这几日我闲来也是无事,府里的事情我想……”
三年
只有三年
原本顾月池还想再放纵自己再懒上几日,不过想到时间有限,而顾月瑶和三姨娘定不会坐以待毙,她还是觉得凡事要尽早行动,省的到时候再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差。
端起茶杯来,老夫人说道:“家,由你来当,不必再问我。”
“那……”紧盯着老夫人的动作,顾月池咬了咬唇瓣:“瑶妹妹的亲事,年后我想先给办了。”
怎么说她与顾月瑶都是平辈,若想嫁她,说什么也该老夫人点头才是。不过即使顾月池这会儿说着,也做好了被老夫人打回票的准备。
放下茶杯,正要拿棋的手一顿,却只是片刻,老夫人不动声色的落了,然后打开小几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烫金帖。
“这是?”
面露狐疑之色,顾月池拿起帖翻开来看。
“这是前些日里平阳候府差人送来的吉辰婚帖,这些日你母亲故去,阳儿出生,再加之乱七八糟的事情着实太多,也就先跟搁下了。”抬眼看着顾月池,老夫人道:“你从选个好日便是。”
弃车保帅
老夫人眼虽想极力显得平静淡然,却还是多少透出丝丝可惜。看着她的神情,顾月池的脑海忽然出现这四个字。她早就知道老夫人有意让顾月瑶进宫,可此刻却顺了她的心意。她是嫡女,而顾月瑶是庶出,她是顾月阳的亲姐姐,顾月瑶跟顾月阳到底比她远着一步,都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再想到三姨娘的所作所为……老夫人这是舍弃顾月瑶,从而换的她日后对家族的看重之心。
半晌儿之后,见顾月池手里拿着吉辰帖一直盯着自己,老夫人不禁蹙眉:“怎么?我脸上写着良辰吉日么?”
轻笑着摇头,顾月池翻了翻手里的吉辰帖,抽出一张帖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抬眼望去,只见上面所书吉日竟是正月十一
家里有事,静阳只能晚上码字,第二章更的有些晚,大家见谅哈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釜底抽薪
老夫人早已知道她要对付三姨娘母女,关于这点顾月池心里比谁都明白,若非如此,老夫人昨日又为何说出最后那番话?此刻,看着顾月池所选的吉日,老夫人只蹙了蹙眉,却并未多说什么。
恰逢顾妈妈打外面进来,老夫人叫了她过来,把吉辰帖递了过去:“你把这帖送到三房去给三姨娘,就道是二小姐的吉辰嫁时。
“奴婢省的了。”
接过老夫人递来的吉辰帖,顾妈妈点了点头,转身又出了屋。
看着顾妈妈离去,顾月池对老夫人道:“过去十几年瑶妹妹一直逗奶奶开心,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她的陪嫁之物,还是奶奶说了算。”
轻笑着点头,老夫人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棋盘之上。
顾月池的棋艺算不得顶好,不过在与老夫人对弈的时候却选择了避其锋芒。
在一局战罢时,顾妈妈自三房返回,只见她对老夫人行了礼后,便道是吉辰帖已然送到三姨娘的手里。顾月池并未去问三姨娘当时是何反应,只因她早已猜到会是如何,恰逢奶娘自内堂出来,她便起身告辞,准备返回琴瑟阁。
由顾妈妈送着刚出了堂口,便见顾月瑶脸色不善的自院门处进来,对上顾月池的双眼,顾月瑶明显一怔,然后对她敷衍着福了福身。
低眉看着顾月瑶,顾月池轻声问道:“瑶妹妹来的倒是挺快,可是已然知道我给你选得良辰吉日?”
眼眸上挑,瞥着顾月池眼眸光,顾月瑶回道:“原来姐姐方才话里有话,指的便是这个。”
眉梢轻挑,对顾月瑶的话,顾月池不置可否。
咬了咬牙,不再言语,顾月瑶便准备进去见堂内。
“二小姐”
伸手拦了顾月瑶的去路,顾妈妈摇了摇头。
黛眉微蹙,顾月瑶急道:“我要见奶奶”
睨了眼边上的顾月池,顾妈妈语气平和道:“老夫人方才道是下棋下累了,这才刚刚歇下,说是谁也不见。”
身一颤,顾月瑶不死心的央道:“还请顾妈妈去与奶奶说,就说瑶丫头要见她,她老人家一定会见我的。”
“这……”
顾妈妈一脸为难之色。
“顾妈妈去吧”看了眼顾妈妈,顾月池看着顾月瑶道:“我也想知道奶奶到底会不会见瑶妹妹呢”
听了顾月池的话,顾月瑶心下五味杂陈,顾妈妈略微思忖了下,便转身进去。只是片刻,顾妈妈折返,只见她放下帘便对顾月瑶道:“老夫人说了,让二小姐回去好生待嫁”
顾妈妈此话一出,只见顾月瑶身一颤,不由往后退了两步,被身边的丫头扶住。
顾月池凝视着被丫头勉强扶着的顾月瑶,心下却出奇的平静,往前凑了两步,她与顾月瑶近在咫尺,话却是说给顾妈妈听的:“瑶妹妹即将嫁入平阳候府,这阵待在书雅阁待嫁,还请顾妈妈差两个信得过的丫头过去相伴。”
说完话,嘴角弯弯勾起,顾月池的嘴角似是在笑。
从侧面看着顾月池的笑脸,顾妈妈有一刹那怔愣,但是很快便缓过身来:“奴婢记下了。”顾月池这会儿明着是要给顾月瑶多安排两个丫头,实则是要让顾月瑶禁足啊
“姐姐,凡事莫要做的太过份了”
终是忍不住心怒气,顾月瑶回嘴说道。
“过分么?”轻轻笑着,顾月池感觉自己现在好似精神分裂了一般,竟然还在笑着:“我这可是为了瑶妹妹你着想,大婚临近,若是你有个什么差池,到时候伤的可不只是你。”
顾月池是在告诉顾月瑶,她在大婚之前莫要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否则伤了镇国将军府的颜面不说,连带着三姨娘也会受到牵连。
满意的看着顾月瑶浑身绷紧,顾月池挑了挑眉,一副淡然模样的对顾妈妈点了点头,便带着奶娘和秋玲往外走去。
她这是威胁
赤luo裸的威胁
手指尖削的指甲已然刺进皮肉,顾月瑶安静的凝视着顾月池片刻,见她转身离去,顾月瑶不惧寒冬地冷,直接便跪了下来:“奶奶,瑶丫头求见”
闻言驻足,已然走到门口的顾月池转身望去,见顾月瑶跪在堂口前,她脸色未变,只看了眼顾妈妈,便往前一步跨了出去。
在回琴瑟阁的路上,顾月池心一直浮现着顾月瑶下跪的场景。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脚步,一时不察,跟在她身后的秋玲直接与她撞到一起。
“小姐?”
皱眉抬头,秋玲后退两步,不解顾月池为何停下脚步。
略一思忖,顾月池对秋玲吩咐道:“你回聚福堂守着,看二小姐会不会又玩儿别的花样”
眨了眨眼,秋玲忙点头回道:“奴婢明白。”而后便转身又回了聚福堂。
回到琴瑟阁后,顾月池并未歇着,而是命束草将早上三姨娘送来的账簿拿来。
端坐正厅之内,桌上放着参茶,顾月池一直埋首账簿之。在昨日看过的花名册她已然将在三房伺候的丫头名单又誊写了一份,这会儿有账簿在,她要做的便是把这些丫头的月钱一一查明记下,而后与她们的等级对比。
大约花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结果出来了,三房顶着下等头衔拿着一等月钱的下人居然多达八人。
“加上被丈毙的夏香和被赶出府去的夏兰一共是十个一等大丫头,难怪连您夏橘要守门了,这么多的大丫头,三姨娘还真是与自己方便……”
一边咕哝着,顾月池一边摇头,撇去三姨娘和顾月瑶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头,将其她人的名字一一记下,顾月池的身微微倚靠在椅背之上,端起桌上的参茶喝了一口,她把名单交给候在边上的束草:“你此刻便到书雅阁去把这个丫头都叫来。”眼下三房大势已去,她准备再来个釜底抽薪
“奴婢遵命”
接过顾月池手里的名单,束草披上斗篷,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出了琴瑟阁,前往书雅阁传人。
半个时辰不到,束草便带着几个人到了琴瑟阁。
“奴婢们给大小姐请安”
……
一进前厅,几个丫头便齐齐对顾月池福身行礼。
并未立即免礼,顾月池盈盈起身,而后缓缓踱步上前,在人跟前一一走过。最后,她停在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夏橘跟前儿。
低眉打量着垂首而立的夏橘,顾月池轻声问道:“夏橘是吧?”
夏橘将身又福低了些:“奴婢见过大小姐”
轻笑了下,还是没让几个丫头免礼,顾月池问道:“你是几等丫头?”
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夏橘回道:“奴婢是待二等丫头。”
“待二等?”顾月池挑眉,却见束草回道:“就是要升二等的丫头。”
顾月池了然:“那你月钱多少?”
“奴婢……”声音拉的老长,踌躇着,夏橘一时没有回话。
“让我来说吗?”顾月池挑了挑眉,笑说道:“我今儿个查账时居然发现你的月钱居然是一两,试问一个将要升二等的丫头,如何能拿到跟一等大丫头一样的月钱?”
顾月池这话一出口,跟前的其她五个人皆都一惊,心纷纷开始不安起来。
她们几个人和夏橘所拿月钱可都是一样的。
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来回穿梭,顾月池沉声道:“若我这账看的没错,那你们几个丫头跟夏橘一样,都是拿着一等丫头的月钱。”
闻言,几人身一颤。
佯装一脸不解之色,顾月池看着众人故意无比仁慈的道:“我寻思着这里面该是记账管事出了纰漏,与你们无关,既是如此,你们把多领的月钱补回账上便是。”
一听这话,几个丫头再也不能淡定了,只见她们直接从福身之变做跪拜之礼,其更有一个丫头哽着嗓说道:“大小姐明鉴,不是我们多拿,奴婢们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遵了三姨娘和二小姐的意思。”
她们在三房当了几年的差了,每月都有多领月钱,每月取了月钱后她们或是接济家人,或是换购新衣首饰,怎么可能把银一直攒下来?若是此时按着顾月池的吩咐还钱,把她们卖了都不见得够。
“休得胡言”一声怒喝,顾月池沉声说道:“你们以为把事情都推到三姨娘和二小姐身上就可以蒙混过关吗?”
这回夏橘开口了:“府里丫头下人升等与否皆有素养考核,本在姨奶奶手里,若是大小姐不信,大可与姨奶奶索了本来,查查奴婢们的升迁记录,奴婢们都是升了一等大丫头,然后又让三姨娘削了等的。”
“是啊”另一个丫头开口道:“府里有规矩每个主身边只能有一个大丫头,可三姨娘说奴婢们手脚麻利,平素规矩学的也好,便想留在她屋里,为了掩人耳目,她这才想着法让奴婢们领着本该领的月钱,却削了等级。”
“是啊是啊”
……
其余几个丫头也纷纷附和。
看了顾月池一眼,在夏橘身边的丫头说道:“不只似乎奴婢们,在书雅阁里还有许多二等的丫头,也是如此留下的。”
脸色稍好,顾月池看向她们:“既然此事是三姨娘和瑶妹妹做的,便没你们什么事情了,此刻你们便将那些二等丫头的名讳告知束草,而后全都收拾东西回聚福堂去找顾妈妈,让她另行分配去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压
寒冬腊月,本该寒风凛冽,可今日天气却出奇和暖,暖洋洋的阳光照射而下,似是要春暖花开,让人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在院落里的石凳上铺上棉垫,往石桌上摆上茶点,顾月瑶与奶娘一起对桌而坐,享受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今儿奴婢见到小少爷了。”看着顾月池吃茶,坐在边上的奶娘满足的轻笑着道:“他与小姐一般,长的都像极了主。”
仔细说来,这是奶娘自顾月阳出生之后第一次见他,看她一脸满足的喜笑模样,顾月池放下茶杯,轻声说道:“奶娘这下该放心了吧”
奶娘点点头,叹道:“正如小姐所说,老夫人把小少爷照顾的极好。”
知道奶娘心担心什么,也确信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顾月池笑道:“奶奶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孙,怎会对他不好?若是有人慢待了他,只怕她老人家还不依呢”
奶娘点点头,又看向顾月池:“奴婢想了许久,还是想到聚福堂去照顾小少爷。”即便知道老夫人绝对会好好照顾顾月阳,可心里对赵氏的那份记挂,使得奶娘觉得只有跟在顾月阳身边照顾着,才算对主尽了最后一份心意。
看着奶娘的样,知她心结所在,顾月池点点头:“改日我与奶奶说过,你过去便是。”
泪意浑浊了眼瞳,奶娘拿衣袖拭了下:“奴婢谢过小姐。”
过了不多时,束草带着夏橘等几个丫头出了屋,几人一行来到顾月池身前,又对她福身行礼。
“小姐”
束草上前把手里拿着的一张名单递给顾月池。
放下手里正剥着的杏仁儿,顾月池睨了几个丫头一眼,接过束草手里的名单低头看着。视线一一扫过名单上的名字,待最后看清总的人数后,顾月池不禁眉头微蹙,有些不确定的抬眼看着束草。
顾月池只是让那几个丫头把三房里二等丫头的名讳告知束草,但事情远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一旁的束草适时说道:“小姐看的没错,刚她们几个说了,三姨娘房里连挽帘的丫头都拿着二等丫头该拿的月钱。”
闻言,奶娘不禁微微咋舌。
连挽帘的丫头都是二等,那不就是说在二房里没有低于二等的丫头?
静静思量片刻,顾月池看着奶娘:“府里每个主身边的二等丫头在人数上可有限制?”
奶娘摇了摇头:“每位主身边只能有一个大丫头的规矩是自顾家祖上便有的,倒是不曾提过有关二等丫头的限制,不过奴婢见过最多的也就是老夫人身边的个二等丫头。”
那还是有所限制的。
嘴角浮现冷笑,顾月池心思转动。
书雅阁里两个主能用到多少丫头?
这名单上一共有十二个二等丫头的名讳,若是加上眼下在跟前的个一等大丫头,再加上三姨娘和顾月瑶身边的两个一等大丫头,合着在书雅阁里,丫头多的离谱还不算,根本就没有低于二等的丫头。
沉吟片刻,侧目看着夏橘,顾月池开口问道:“这些可都属实?”
低垂着头,夏橘点头应道:“都是住在一起的姐妹,不会有错的。”
“省去本就是二等丫头的二个丫头,这么多丫头都多领了月钱啊”显得一脸为难模样,顾月池蹙着眉头想了想,而后佯装大度道:“若此时让她们把月钱补回来怕是不能成行,这些合着都是三姨娘和瑶妹妹的主意,跟丫头们无关。”看了眼束草,顾月池把名单交回给她:“你带着名单过去,就道是三姨娘逾规用人,凡是在月钱上与等级有所出入的丫头,皆都要领回聚福堂去交由顾妈妈发落。”
束草勉强的笑了笑,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丫头都要带走?”乖乖若依着顾月池的意思,这一通下来,三房岂不是就没了粗使丫头,只留下两个主和四个丫头?
虽说四个丫头也不少,不过那可是三姨娘……
“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的是凡是在月钱上与等级有所出入的丫头。”顾月池笑道:“奶奶早已对三姨娘有话在先,只要是我当家,她万下不得绊,你只要去了,没人会拦你。”
她本是想要给三房来个釜底抽薪,却没想到一不小心抽的太厉害了,怕是要把三房给抽成空的了。
“奴婢省的了。”嘴角抽了抽,看着顾月池的笑脸,束草竟有些发冷。要知道她这会儿去的可是三房,三房是哪里?那是以前府里最得势的地方,里面住的人也是府里以前最得势的人儿
对于束草的憨厚秉性,顾月池怎会不知?
低眉看了她一眼,她对夏橘道:“今儿我派束草过去办差,由你来从旁协助,若把差事办好了,日后我让顾妈妈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便是。”
夏橘一听,忙窃喜道:“奴婢遵命。”
远远看着几个丫头转身要走,顾月池想了想,又转而说道:“将那些丫头先带到我这儿来。”
“是”
福了福身,束草和夏橘等人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束草带着几个丫头离开,把手里剥好的杏仁儿递给顾月池,奶娘甚为忧虑的道:“小姐方才在老夫人院里奚落了二小姐,这会儿又如此对付三姨娘,可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对于赵氏的死,顾月池并未将实情告知奶娘,她自然不知顾月池既是如此做了,心也不解恨。
“奶娘是在说我打压的太厉害了?”抬眼看着奶娘,顾月池把杏仁儿填进嘴里咀嚼着道:“都道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前她们当家时是如何对我的?此事是她们有错在先,我现在如此作为,还算便宜她们的。”此时三姨娘老实的很,即便她心狠一些,她连那仅剩的几个丫头都给撤了,三姨娘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这是她报仇的第一步。
她要三房那母女二人过过当年她过的日,让她们也尝尝处处遭人冷落的滋味。
静静的凝视着顾月池,奶娘不禁有些苦涩的叹了口气。
眉梢轻抬,顾月池轻笑唤道:“奶娘……”
嘴角无奈的弯了弯,奶娘眨了眨眼,吱唔道:“看着现在的小姐,奴婢便不禁想起了主。”
顾月池眉头微皱。
苦笑着,奶娘道:“说起来,小姐和主母女二人真真有许多相似之处,小姐与夫人一样,自小不喜争斗。可后来夫人为了小姐要与人争,此刻小姐又在跟三姨娘斗……”有些感慨的抬头望天,奶娘无奈说道:“好似冥冥之自有天意一般,有些事情即便想躲也躲不掉。”
对奶娘的话颇有同感,顾月池轻笑了下,而后狡黠的眨了眨眼:“奶娘没见过智慧大师吧,回头我与你引荐,你们可能会有共同语言也说不定。”
“小姐此话何意?”眉头微蹙,憨厚如奶娘怎会听的懂顾月池话里的调侃。
被奶娘的样逗得呵呵笑着,顾月池轻颤着身把手里的杏仁儿剥好,然后塞进奶娘微张的嘴里,淡笑不语。
束草去的时间比顾月池想像的要久,直到用过午膳之后,也不见她回来。看着顾月池一直站在床前不曾歇着,奶娘不禁上前催促着:“小姐先回床上躺会儿,待束草回来奴婢自会喊你起来。”
“等了半天曹操,却等了袁绍。”看着有人从前边儿过来,顾月池转身坐到贵妃榻上,然后懒懒的斜身躺下。“奶娘把暖箱的饭菜取出一些。”
“是”点了点头,奶娘走到一边,从暖箱里取出一碗米饭,还有两碟小菜。
须臾,房门被人敲了两下,屋里奶娘道了进,便见秋玲推门进来。对桌前的奶娘笑了笑,秋玲来到顾月池身前福了福身:“小姐。”
轻应一声,顾月池一肘支头,让秋玲先吃饭,而后问道:“二小姐可走了?”
“还在老夫人院里跪着,说是若老夫人不见,便一直跪等着。”秋玲摇了摇头,刚坐在位上,见顾月池一副抬头看着自己,她忙道:“奴婢本是要一直守着的,可方才在老夫人院里见了碧珠姐姐,她好歹一定要奴婢先回来用膳,说是会帮忙看着。”
顾月池当时可是让她一直守着的,可碧珠死活让她回来用膳,想着碧珠对顾月池有救命之恩,她实在是拂不开碧珠的面,便只得灰溜溜的先回来了。
“你见着碧珠了?”不等顾月池说话,奶娘问了这么一句便道:“前阵听说她被派到厨房盯着,这会儿怎么又回老夫人院儿里了?”
闻言,顾月池眉头一皱,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小姐……”
浑身一颤,秋玲苦着脸刚想解释,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了,紧接着束草便从外面进来。
转头看向束草,顾月池问道:“人可都带来了?”
束草福了福身:“是”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问道:“这会儿在哪儿?”
束草回道:“一共十人,这会儿都在前院儿里等着。”
本该问问束草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心想着时间耽误久了就看不着好戏了,从贵妃榻上起身,让奶娘拿了斗篷披上,顾月池径自走到束草跟前,“带上她们与我一起去老夫人那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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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但求一见
《嫡姝》第一百六十九章 但求一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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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竟是九爷
与方才的闻之变色不同,看着纸条上的四个字,顾月池面色异常平静。
但求一见?
弈天这个时候要见她做什么?是知道顾月瑶即将出嫁,要为她替自己求情让她成全了他们?
往一边早已枯败的花圃走了几步,心思转了转,她看着束草,“他可还说过什么?”
束草轻摇了摇头,回道:“到了书雅阁奴婢便对三姨娘禀明来意,三姨娘脸色虽十分难看,倒是没横加阻拦,就是这些丫头在那里待了那么久,闲杂物件儿比较多,这才耽搁了不少功夫。奴婢把人带上本打算立即就回阁里的,可走着走着便听见了弈公的箫声,继而便见二小姐身边的伺候的二等丫头从禁苑里跑了出来把纸条塞给了奴婢,道是要给小姐看的。”
“顾月瑶身边的贴身二等丫头吗?”拿着纸条的手紧了紧,顾月池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远处,半晌儿之后才挑了挑眉,然后双手把纸条揉碎了,扔进一边的花圃里。
“小姐”
见顾月池站在原地未动,束草不禁看着她轻唤了声。
从思绪回神,看着束草,顾月池交代道:“你先带着夏橘回去。”
看了顾月池一眼,束草大约猜到她要去禁苑,轻点了点头,她转身喊了规规矩矩守在一米开外的夏橘,又对顾月池福了福身,便返回琴瑟阁。
禁苑
转身看向禁苑的方向,顾月池往边上的小路一折,选择了上次秋玲带她走的那条小路。
门扉依旧,站在禁苑门前,看着半敞的门扉里那些熟悉的景物,顾月池心感触良多,却又有种道不出的惆怅之感。
一晃几月而过,忆起那时弈天为救她只身犯险,回想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出现在门前时她心如释重负的感觉,顾月池便觉心似有东西堵着,总是郁郁难抒。
自那之后,她只见过他一次,那次本是满怀欣喜而来,却见他与顾月瑶眉目传情……
“单恋的感觉原来也是酸酸的。”苦涩一笑,顾月池抚了抚心口,提起裙摆,缓缓步上台阶。
假山依旧,青石犹在,却多了寒日萧索,少了几分过往馨甜,少了那个眼带哀伤,手持玉箫之人。
“冬天了,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院里挨冻的。”
摇摇头,暗暗笑着自己,从门口处一路往里,踏过地上的碎石小路,顾月池一路来到禁苑的前厅门前。伸手撩起棉帘,看着屋里未曾关上的房门,顾月池微蹙了蹙眉,刚想迈步进去,却听里面正有人声交谈。
“爷,您可是要帮奴婢”
是顾月瑶的声音。
刚刚迈出的脚又退了回来,听到屋里顾月瑶出声,顾月池安静的站在门外,脸上表情变幻。
方才顾月瑶不是让两个丫头扶着回去歇着了么?没想到这快要晕倒的人腿脚倒挺快,这会儿居然就出现在了禁苑之内,依着时间算算,看样她是直接来的这里,在路上丝毫没有耽搁。
只是……她为何称呼弈天为爷?而且还自称为奴婢?
顾月池一脸的疑惑,此时静静站在门前,充当一回偷听别人说话的俗人。
屋里,见坐在椅上的弈天不为所动,跪在地上的顾月瑶暗自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只见她很快便泪悬于睫:“陛下把姐姐许给了十一殿下,奶奶如今眼里只当她是宝,如今她不分来由的要打压我和娘亲,为的便是过去娘亲当家时对她不够上心……”扯住弈天的袍襟,顾月瑶楚楚可怜的哭诉道:“这几个月以来奴婢跟爷朝夕相处,奴婢的心思爷心里该是明白的,难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奴婢嫁给一个半病之人?”
站在屋外面,听着顾月瑶的话,顾月池不禁冷笑着摇了摇头。
这顾月瑶不只表面功夫做的好,连颠倒是非的本事也十分高竿。她避重就轻的只说自己打压她们,说是因为她们过去冷落了她,却偏偏不提赵氏的死因,不提她做的那些亏心事。
谋害嫡姐,弑杀母亲,颠倒是非黑白……顾月池一直都知她这个妹妹要不得,却没想过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屋之内,弈天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的顾月瑶,眼神平静无波,依旧一副温和模样:“这些都是你的家务之事,若要相求,你该去求顾家长辈,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皆都长辈说了算,你此回在这里求我又有何用?”
她此话一出,顾月池不禁皱了皱眉头。
以弈天的声音听来,此刻他心绪平静,一如往常。自己心爱的女即将嫁做人妇,他这态度未免也太淡定了些吧。
方才听小丫头说弈天让她递了纸条之后,顾月瑶以为他是要为她出头,本来她还有些不确定,她此次多此一举的过来相求,一来是稳了自己的心,二来也让他知道些内情,好在与顾月池应对之时不必无话应对……可她万万没想到弈天竟会如此态度。
看他平淡从容的样,难道自己在他眼可有可无?她过去的努力难不成都白费了不成?
她不相信
摇了摇头,很快便把心的想法否决掉,顾月瑶擦了擦眼泪,泣声说道:“爷是爷,是陛下的第皇,是姐姐未来的大伯哥,若是由你出面……”
“好一个皇”
听顾月瑶道出自己的身份,弈天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不等顾月瑶的话说完,顾月池也已然掀起棉帘进入屋内。
此刻,她面色如常,嘴角挂着浅笑,看上去从容淡定,实则只有她自己感觉的到心的波涛汹涌。
弈天
皇
回想起过去禁苑由来的时间,想到老夫人提起几年前的立储风波,顾月池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害死凌潇潇生母之人的儿
竟是爷
看着含笑看着自己的顾月池,坐在椅上的弈天身一紧,而后对顾月瑶道:“你先回去,我与你姐姐有话要说。”
终是在弈天的眼神见到了一丝波澜,顾月瑶怔了怔,只见顾月池目光沉静的看着她,语带嘲讽道:“好一个如寒梅傲骨一般的瑶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你如此让下身段哀求于人,还真是楚楚可怜啊”
丝毫不为顾月池的嘲讽伤怀,顾月瑶心思斗转,只见她眼泪汪出来,径自松开弈天的袍襟,而后跪行几步伸手抱住顾月池的双腿,好似受了极大委屈又要隐忍下来一般声音沙哑的道:“过去娘……姨娘当家时对姐姐不公,瑶儿未曾阻拦,瑶儿知错了。母亲故去,瑶儿年岁尚轻,甘为母亲守孝三年,求姐姐不要这么早便把瑶儿嫁出去。”
这戏演的真好
完全放下身段,简直是为艺术献身了。
心啧啧称奇,看了眼坐在椅上的弈天,顾月池丝毫不在意顾月瑶把自己塑造成如何一个心急歹毒的女人,而是亮着眼睛说道:“瑶妹妹不是要爷与我替你求情么?既是如此,你何不把时间留给爷?”顾月池轻轻一笑:“你如此聪明,合着就该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身份还是地位,爷说一句,顶的上你在这里求上三百句。”
若不是长相一样,声音一样,也知道事情内情,顾月池根本就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屈身下跪、到处求人的人居然是顾月瑶
那个曾经在镇国将军府里可以横着走的二小姐
看着眼前的她,顾月池心底竟是十分快意。这种快意虽与她的性情不符,她却打心底不想排斥。
看来她的心是真变硬了
没想到顾月池居然还能笑着说话,顾月瑶怔了怔,再次看向屋里檀木桌前高坐于上的弈天。“爷……爷帮我……”
皇后娘娘曾让她等
她便一定要等
可是皇后娘娘也说过,她要等,府里众人让不让她等,那就是她自己要解决的事情了。现如今顾月池紧逼在前,事情关系到她的后半辈,别说是放下身段脸面,就算舍弃她所有的一切,既是不择手段,她都要达到目的。
抬眼睨了眼顾月池,弈天脸色微沉的对顾月瑶道:“我方才便说了,你先下去。”
面对弈天平静如昔的眸,顾月瑶心里实在没底,可过去这几个月虽是跟在皇身边,不过对他的个性,她还是没能摸透。这会儿见他如此,她再作下去又怕有些假了。
心思绪飞转,片刻之后顾月瑶终是轻点了点头,而后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来,转身抹着泪出了屋。
看着顾月瑶出去,顾月池嘴角微弯,冷笑着转身看向弈天:“皇殿下……我是该称呼殿下为弈天,还是欧阳弈天,亦或是如瑶妹妹一般,唤您爷?”
只见弈天怔了一下,又若有所思的瞧了顾月池两眼,似是没将她的冷笑放在眼里,而是拿起桌上暖炉上的热水壶沏了杯茶,然后放到对桌之上:“月池小姐心火太盛,依我看来首先要做的不是想着那些无谓的称呼,而是该降降火气”
※※※
家里这两天有事,孩比较难带,静阳码字的时间不确定,今天加更的第二更到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意弄人
一如以往的温尔雅,一如以往的平淡待人,今日的弈天如以往一样,可不一样的却是他的身份。
他元妃的儿,是皇上第,但这些不是她自己知道的,而是从顾月瑶嘴里听来的。想她与他过去那段日每日对弈谈心相濡以沫,想他为她只身犯险,却不想他竟还是与她隔着心。
看着眼前的才茶水,静窒半晌儿,顾月池还真的把心里的火气给降了下来一些。
想想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管她过去如何看他,是否钟情于他,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她自己一厢情愿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心下讪讪一笑,顾月池走到桌前欣然而坐。
看着顾月池缓步走到桌前与自己对桌而坐,弈天不禁微微蹙眉:“火气消了?”
端起茶杯,把上面的盖拿下,顾月池轻吹了下,有些疏远的答非所问道:“爷不是与我传递纸条说要见上一面么?这会儿我过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对于顾月池不冷不淡的态度,弈天轻挑了挑眉,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你从未与我提起过去你在府里过的不好。”
浅啜了口茶,顾月池看着眼前的俊逸男,却是冷着笑说:“爷过去可与我提起过你贵为皇么?”他还恶人先告状了。
面对顾月池的冷笑,弈天吃了口茶,便抬头看着她:“你很在乎我的身份?”
她不在乎
她若是真的在乎,就不会宁愿违背赵氏的意愿,也一直往禁苑跑。毕竟不管他在外面身份为何,在禁苑里都只是个被囚禁的人而已。
见顾月池怔神儿,弈天有些失落的低语道:“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生在皇家不是我的错,不过别人或许还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我的人生却只能等着别人来决定。”
听了弈天的话,顾月池心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虽生在帝王家人人艳羡,可他却失去了一般人都有的自由。生母被打入冷宫,被父亲拘谨,而那时他还只是个孩……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顾月池开口说道:“你今日让我过来所为何事我心明白,仔细说来你曾救我一命,合着我该投桃报李,不过瑶妹妹一事我势在必行,若你一定要替她说话,我只能说抱歉了。”
安静的凝视着顾月池毫无表情的美丽面容,弈天轻声问着:“都是自家姐妹,若不是生死大恨又何必如此?”
“前阵府里有丧事你该是知道的吧瑶妹妹可与你说起是谁死了?”抬眼望进弈天清澈温和的眸里,顾月池挑眉回道:“是我娘殁了”
眼神一窒,弈天低头略一沉吟:“原来是顾夫人。”
镇国将军府在为赵氏治丧之时丧炮齐鸣,弈天身处禁苑之,自然也听的真切。不过即便如此,他只当是镇国将军府里有老人过世,却从未联想过死的会是顾月池的娘亲。
再者他对镇国将军府的事情不甚了解,即便见了顾月瑶,也不曾问过。
见弈天如此反应,顾月池怅然一笑:“争斗并不是只皇宫里有,在镇国将军府里亦同。”顾月池并未直接说是顾月瑶害死了赵氏,只是点到为止,不过她话里的意思,想必弈天已然悟透。
抬头看着顾月池,弈天温和的眼神里竟透着丝丝疼惜,张了张嘴,他只是道出两字:“节哀”
想起赵氏,顾月池苦笑着摇了摇头,深吸口气,她问着弈天:“我已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可还要替她说话?”
“我叫你来本就不是要替她求情的。”说出一个顾月池意料之外的答案,弈天又给她续了些茶水。放下热水壶,弈天叹道:“你好久都没来过我这里了。”
闻言,顾月池微微一怔
不是为顾月瑶求情,而是嫌她太久没来过了?
并未提及赵氏不让她踏足禁苑,顾月池平淡回道:“前阵身不好,我便跟着长乐公主一行到开国寺调养身,这一去便是几个月。”以至于没能回来见到赵氏最后一面。
暗暗在心里补了一句,顾月池捻着水面上的茶梗儿,淡笑着说道:“你身边有瑶妹妹相伴,应该不至于太过孤单。”
听顾月池这么说,弈天伸手抚摸着桌上的碧玉箫,将她提到顾月瑶的话径自撇开,知她去开国寺调养一事,他只问道:“你自开国寺返府之后,也不曾来过禁苑。”
禁苑在顾府之,若是顾月池有心,即便再忙也该能抽出时间来走上一遭。
要她来做什么?
说的好像她本就该来一样,让她来了看他和顾月瑶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吗?
有些疑惑的看了弈天一眼,虽觉得有些多余,不过顾月池还是挑眉道:“我回来之后便闻听娘的死讯,其后娘要出殡下葬,府里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忙,总不比以前闲暇的时候功夫多。”
对上顾月池的双眼,弈天语气温和的问道:“父皇将你指给了十一。”
想起凌潇潇,顾月池嘴角微弯的轻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他蹙起眉头,弈天问着顾月池:“依着我对十一弟的了解,若你要拒婚,他万万不会强求。”
顾月池轻笑:“他确实是这种人。”
眸光忽明忽暗,弈天面上竟是一沉,问着顾月池:“那你为何不拒绝?”
“我为何要拒绝?”有些不明所以,顾月池有些好气的挑眉说道:“他对我极好,比之任何人都要好,身为女,今生要寻的不就是一个能够对自己好的人么?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既是遇上了,我该觉得求之不得才对,为何要去拒绝?难道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以前在他初救回她的时候,她也想跟凌潇潇退亲,那时候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也就罢了,可现在的顾月池每每想到凌潇潇心里都跟灌了蜜汁似得,让她拒绝跟他的亲事?
顾月池有些悻悻的摇了摇头。
感觉到顾月池话里的不满,面色恢复到以往一般的温和,弈天淡淡说道:“你临去开国寺前我让丫头给你的那封信你没看么?”放下手碧玉箫,弈天的手臂一伸,温热的大手便落在了顾月池放在桌上的手背之上:“我愿执之手,与偕老”
心头似是被蝎蜇了一下,顾月池浑身也跟着轻颤了下。
思绪飘回到几月以前,那时他确实写过一封信给她,不过那是在她见到他与顾月瑶眉目传情之后,当她看到他们两人相处和谐的情景之后,又怎会任自己一味的沉沦下去?
因此在接了那封信后她并未拆阅,而是直接将之焚烧殆尽
“执之手,与偕老么?”手臂后撤稍许,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下抽出,顾月池有些哭笑不得的挑眉问道:“你前脚还在跟我妹妹打情骂俏,后脚就给我写信说要执之手与偕老吗?”
空下来的手掌倏地握紧,弈天皱起眉头:“你没看到那封信?”
顾月池蹙着眉头摇了摇头。
脸上出现一丝惊讶之色,弈天根本没想过顾月池压根儿就没看那封信:“我之所以让月瑶小姐留在禁苑,那是因为她是你妹妹,而且还说跟你感情甚笃撵都撵不走。那日我见你脸色不悦,回头便写了信去……”
他若看上的是她妹妹,又何必冒险出府救她?
“那封信我烧了”
顾月池静静的看着弈天,眼神情绪复杂。
有哀怨,有惋惜……
她本是心向于他的,可他却看在她的面上容许顾月瑶留在禁苑之内,也正是顾月瑶的留下,使得她在接到他的信后看都不看便给烧掉了。
她本是撇去一切情思去了开国寺,却在那里看清了自己心智所属,继而有了如今跟凌潇潇的琴瑟和鸣
现如今她与凌潇潇的亲事已成定局,他却告诉她要与她白头偕老?
这难道就是天意?
事情竟然如此阴差阳错的发生了,顾月池脑海忽然闪过天意二字
她如今只能说这是天意弄人
如今凌潇潇早已在她内心深处扎根,她放不下,也放不了,她与他……注定有缘无份
弈天原想着等到大势得定,再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却没想到皇上会忽然下旨加封凌潇潇为裕王,而且还把顾月池指给了他,他根本就没想过顾月池会把那封信给烧了,他以为她不拒绝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她被指婚给凌潇潇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
拳头紧握,弈天虽是安静的坐在椅上,浑身上下却散放着比之外面天气还要阴冷的寒气。
沉默半晌儿,终是叹了口气,顾月池不言不语,缓步从桌前走过。
伸手拉住顾月池的手腕,弈天轻声道:“一切还不晚”
“晚了……”嘴角轻颤,顾月池努力让嘴角上扬起来。“我把心丢了”
怔怔的,弈天松开了手,深吸口气,顾月池头也不回的便掀起棉帘出了屋。
屋外,顾月瑶脸色苍白的守在门前,见顾月池出来,她瑟缩着身后退了下,险些踩空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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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钟,静阳可以睡了,感谢***开正闹闹的赏,有你们静阳就能坚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共识
本是春花雪月共繁华,奈何风雨落尽情已尽。
错过了弈天对自己表白心迹的那封信,顾月池此刻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若当初她看了那封信,便有可能不去开国寺,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她不离府,而是一直在赵氏身边守着,就能救了赵氏的性命吗?
还有凌潇潇
都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她错不过弈天,又怎会看清自己心意所在?
没看弈天写的那封信,错过了与他的那段感情顾月池或许会惋惜,但若错过了凌潇潇,她必会如赵氏所预言的一般——后悔
房门之外顾月瑶脸色苍白,身晃了晃,有些踉跄的稳住身,她看着眼前神色平淡的顾月池,竟是一时语塞。
看顾月瑶的神情,便知方才她与自己做了一样之事,见她脸色苍白,想来是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偷听了去,不过也无妨。看着眼前的顾月瑶,顾月池挑了挑眉头,故意问道:“方才我与你家爷的话瑶妹妹该是听到了吧?”她在你家爷这四个字上有意加重了语气。
顾月瑶咬了咬嘴唇,却是低头不语。
顾月池钟情弈天她早已知晓,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却不知弈天竟也有跟顾月池一样的心思……再想到凌潇潇对顾月池的好,她心顿时燃气妒火。
嘴角弯起,冷冷一笑,顾月池有些不屑的看着顾月瑶:“我早已说过,有些东西是抢不走的,这就是瑶妹妹打着我的招牌死缠烂打的守在禁苑里自以为从我身边抢走的幸福么?”
顾月瑶怔了怔,面色凝重起来,垂了垂眼帘,顾月池低语道:“我不知姐姐在说些什么。”
回头看了身后的棉帘一眼,想着弈天也许正站在后面,顾月池知她在忌讳什么,不过这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出气的机会。两三步上前,顾月池毫不客气的说道:“一个嫡女,一个庶出,你与我姐妹二人之间关系如何自己不晓得吗?怎会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感情甚笃?你在这里登堂入室好似女主人一般,不就是在与我炫耀自己和他关系不一般?事情既是做了,就该大大方方的承认,何必在这儿装清纯?”
顾月池的一番话,句句说在顾月瑶的脸上,脸色变幻莫测,她低垂着眼,心不知作何感想。悻悻的看着顾月瑶,顾月池摇了摇头:“府上下谁不知你顾月瑶八面玲珑,这会儿怎会敢做却不敢承认了?装聋作哑可不像你的作风,我想知道当年你在皇后娘娘面前的精明儿劲儿都上哪儿去了?”
顾月瑶挑着眉头,脸上露出苦笑来,看着顾月池的神情,知她是被仇恨红了眼睛,此刻恨极了自己,不管她怎么说,顾月瑶都只是保持缄默。
都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顾月池语气不善的说了半天,顾月瑶却依旧保持沉默,说道最后连顾月池都觉得无味起来。
“我容你半个时辰功夫在这里断了今世痴缠,半个时辰后你给我回自己儿个屋里待嫁去。”姐妹情谊已尽,丝毫不留情面,顾月池扔下这句话,便越过顾月瑶准备离开。
终是开口出声,顾月瑶看着顾月池的后影说道。“姐姐一点姐妹情谊都不顾了么?”此刻顾月池如此动气,在顾月瑶看来还是放不下弈天,再怎么说弈天都是顾月池心仪之人,她寻思着怎么着在这儿她多少得顾忌下形象。
“姐妹情谊?”停下脚步,顾月池并未转身,冷冷说道:“我不知我与你的姐妹情谊在你看来算什么,不过对我来说……”声音顿了顿,顾月池沉默片刻挑眉冷笑,没有丝毫淑女形象的道:“连个屁都算不得”
顾月池此话一出,棉帘后有人扑哧一笑。
连个屁都算不得
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多年习字诵经修身养性,若不是亲耳听到,任谁都不会相信这话是从顾月池嘴里说出来的。
听了顾月池的话顾月瑶先是呼吸一窒,随后小嘴微噏,直到顾月瑶远远离去,感觉到身后有响动,她这才从方才顾月池所说的话里回过神儿来。
回身见弈天正斜睇着自己,顾月瑶心下一凛,忙福下身来:“爷”
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样,弈天斜斜的看着顾月瑶,脸色平静的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身份的?”
“这……”
轻咬唇瓣,顾月瑶眉头紧蹙。
亦是轻蹙了蹙眉头,弈天看着她:“你与我说跟她关系很好。”
“……”
顾月瑶依旧没有出声。
收回斜睇顾月瑶的视线,弈天看向顾月池离开的方向:“你有意在她面前与我表现的热络亲近,为的便是让她误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
回想那日情景,弈天也颇有些无奈。
“虽说现在并不是你将我从她身边抢走,不过却也造成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合着你的目的已然达成。”看着顾月瑶半晌无语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弈天挑了挑眉,却并未为难她:“你走吧,别再出现在禁苑之内。”
顾月瑶看着弈天,见他脸色慢慢沉下,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说道:“爷恕罪,奴婢开始确实是想气气姐姐,可后来心境却慢慢变了……奴婢实在想着爷一人孤单无聊,这才总是往禁苑里跑……”说到最后,顾月瑶眼又有氤氲升起。
弈天歪头看着顾月瑶,沉声说道:“我不知你是从何知道我身份的,不过如今我乃是戴罪之身,什么事情也帮不上你,日后你也无需再往这里跑。”
弈天说话的声音虽低,不过语气却十分坚决。
“奴婢是从长乐公主那里知道爷的身份的。”知道弈天是真的要赶自己走,顾月瑶心下竟真的有些慌了。
或许顾月池以为她是故意接近弈天的,弈天也定会如此认为,但世上之事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接连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唯有她自己心知道,她对弈天,早已不是简单的想要抢夺顾月池的东西。
“长乐公主……”
双眼微眯,弈天在脑海想着那个可爱单纯的***。
眼尽是疑惑,他看向顾月瑶:“她怎会知道我在这里?”他被囚禁在镇国将军府里一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唯有皇上身边少有的几个亲信知情。
按理说长乐不该知道
顾月瑶点头回道:“那阵长乐公主在府里小住几日,每每都要姐姐相陪,可有一日大早起她去找姐姐,却不见姐姐在房里,奴婢本是跟在公主身边一起找的,可到最后却由姐姐身边的人带到了禁苑。”咽了口唾沫,顾月瑶接着道:“那日长乐公主到了门前,远远见爷在与姐姐对弈,便不禁呢喃一句,虽只是一句,不过奴婢却听的清楚,她分明叫的是哥哥……”
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弈天轻语:“难得这丫头还记得她的哥哥……”依着顾月瑶所讲,想到长乐公主在见到自己时的神情,弈天的眼再次布满哀伤之色。
见弈天的神情有所缓和,顾月瑶心暗暗松了口气:“那日公主殿下见到爷后神情都变了,自是记得爷的。”
眉梢轻挑,看着跪在身前的顾月瑶,弈天叹道:“方才月池小姐不是要你回去好生待嫁么?外面天冷地凉,你且回去吧。”语毕,他转身便要向屋里走去。
“爷”一整日都在跪着,顾月瑶膝盖实在疼的厉害,见弈天要走,她还是不顾一切的伸手扯住他身上的锦袍并信誓旦旦的道:“皇后娘娘有意要扶持奴婢,想让奴婢日后进宫为其所用,只要爷今日留了奴婢,奴婢日后愿为爷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膝下刺痛不时传来,累的顾月瑶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依着凌潇潇对顾月池的感情,日后在顾月池的压制后她绝对无法出头,现如今既是知道弈天身份,也知他并非如表面一般毫无所求,更知自己对他有情,顾月瑶此刻下定决心,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赌在他这个失宠的皇身上。被皇后看重这是她的底牌,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笃定弈天听到这些之后心意会有所动摇。
转身看着顾月瑶,弈天脸上神情依旧,让人看不出喜。静窒半晌儿,双眼眯了眯,他拿手里的碧玉箫敲了敲顾月瑶扯着自己袍襟的手,轻声交代道:“在为我之前,你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想法让自己如何不嫁出去。”
闻言,顾月瑶心下一喜,但很快她便意识到弈天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想法。仔细斟酌着,她脸色沉下:“奴婢问爷一句,若奴婢并未嫁出,却落得个不好的名声,爷跟前可还容得下奴婢?”
看着顾月瑶,弈天轻轻点头。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嘴角露出苦笑,松开扯着弈天袍襟的手,在与弈天达成共识之后,顾月瑶打算走最后一步。
一言不发,弈天不动声色的掀起棉帘进了屋,屋外只留顾月瑶一人栖身而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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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闹闹同学的不懈支持,静阳感激不尽,儿在哭,还没校对,有虫的话大家先忍忍,俺把孩哄睡了过来校对。
第一百七十三章 梦魇
顾月池回到琴瑟阁的时候,秋玲和奶娘她们正满脸焦急的等着,在得知顾月池身边连一个丫头都没带后,奶娘着实对老实巴交的束草发了顿火。
这不,顾月池才刚一进门,便见秋玲、束草和奶娘都迎了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思绪尚未从禁苑跳脱出来,顾月池心底本是在想着事情的,这会儿见几个人都是如此,她停下脚步微怔了怔,然后走到桌前倒了杯参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放下茶杯,接过边上兰儿递来的帕擦了擦嘴,她有些不以为意的挑眉看着众人:“我这么大个人儿了,你们还怕丢了不成?”
顾月池说话的样虽是不以为然,不过秋玲却从听出了愠怒之意,干笑了两下,她说道:“只是这会儿阁里的事情较多,又都等着小姐来拿主意……”
顾月池喝着茶,嘴角扬了扬,“现下我回来了,你且与我说说那些需要我来拿主意的事儿。”
“是这样,方才膳房的刘妈妈来过,说是确定了年夜饭的菜谱,特意送来与小姐过目。”又给顾月池往茶杯里续了参茶,秋玲特意往里面又添了两颗红枣儿,然后又从桌边拿起一本食谱递了过来。
心想这刘妈妈该是过来巴结自己的,没有去接食谱,顾月池轻笑着道:“府里年前的事儿奶奶都交由顾妈妈在处置,眼下我只算半个当家人,给刘妈妈几个赏钱,让她把食谱送到老夫人屋里。”
“是”
低头应了是,秋玲拿着食谱便出屋去跟刘妈妈交代去了。
让奶娘先坐下,顾月池视线扫过边上的束草,又落在兰儿身上,轻轻一笑,她对兰儿勾了勾手指。
见顾月池对自己勾着手指,兰儿上前福了福身:“小姐有何吩咐?”
顾月池轻声吩咐着:“你去书雅阁瞧瞧二小姐可回去歇着了。”
“奴婢这就去。”
曾几何时,兰儿到书雅阁去每回都要看人脸色,这会儿可不一样了,顾月池此刻在府里正是风生水起时,这回得了顾月池的差事,她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兰儿的那点小心思顾月池怎会看不出?看着兰儿屁颠屁颠的出了屋,顾月池看着一边的束草:“可用过午膳了?”方才她拍束草到书雅阁去办差,没来得及用午膳,就不知刚刚吃过了没。
束草笑着上前,往顾月池身前的茶杯里又续了些参茶:“奴婢方才用过膳了。”
端起热腾腾的参茶喝了一口,顾月池问:“夏橘可安顿好了?”
束草回道:“方才碧珠姐姐过来,秋玲姐姐说事情牵扯到碧珠姐姐做不来主,奴婢就斗胆做主将她和夏橘都安排在自己屋里了。”
听束草如此说到,顾月池不禁微微蹙眉,轻点了点头,她见秋玲从外面进来,便喊了秋玲一嗓,而后独自一人从椅上起身往里走去。
有些不明所以的瞥了束草一眼,见束草对自己摇头,秋玲有些忐忑的跟在顾月池身后便出了前厅,一路往顾月池的寝室而去。
推开房门,顾月池径自走到贵妃榻上坐下,把脚下的棉鞋踢开,她侧身躺在贵妃榻上,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身后刚刚进门的秋玲丫头。
关上房门,秋玲陪着笑脸上前福了福身:“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十分慵懒的侧身躺着,顾月池轻声嘟囔道:“腿有些乏了。”
秋玲会意,忙从边上椅上拿了棉垫,然后放在贵妃榻前,直接跪在棉垫上开始给顾月池捶腿。
秋玲的长相算不得顶美,却也清秀可人,仔细端详了下她的五官还算是十分好看的。十分惬意的轻哼一声,顾月池懒洋洋的问道:“你今儿见到碧珠的时候心里心里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秋玲早知自家主要问这个,轻轻抿了抿嘴,她低声说道:“奴婢首先想到她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顾月池然而笑,而且笑盈盈的对秋玲道:“你觉得在她跟前儿低人一等么?”
秋玲低垂下头,不曾言语。
暗道一声果然是这样,顾月池对秋玲沉声道:“把头抬起来。”
静默片刻,秋玲终是抬起头来。
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顾月池看着秋玲:“碧珠确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她的忠心却不曾给过我。是我做的不够明显还是怎么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就看不出我这个当主的有多倚重你么?”
与顾月池对视,秋玲思量半晌儿,点了点头,长舒口气道:“小姐的话奴婢记下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脸上绽放笑容,顾月池娇嗔道:“大点劲儿,我这两日路走多了,这俩腿好似不是我的一般。”
“习惯了就会好些的。”低头给顾月池垂着小腿,秋玲嘴角也微微弯起。
过了没过久,兰儿回来了。
见她进门,躺在贵妃榻上的顾月池歪着脑袋问道:“二小姐可回去了?”
兰儿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就又摇了摇头。
“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是在跟我打哑谜吗?”挑了挑眉头,顾月池问“怎么个情况?”
兰儿福了福回道:“方才奴婢过去的时候,二小姐刚刚打外面回去,不过只是进屋换了身儿庄重些的衣裳,便又离了书雅阁。”轻轻低头,兰儿撇嘴道:“小姐问二小姐回去没有,所以奴婢才会先点头,又摇头的。”
这顾月瑶还真是不肯消停呢
她明明让她在家里好生待嫁的,可她却偏偏不听话。
轻哼一声,顾月池兀自喃道:“明儿个奶奶便会把吉辰帖送回给平阳候府,她倒要看看今夜里顾月瑶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伸开双臂打了个哈欠,顾月池看着兰儿问道:“她离了书雅阁可知去了哪里?”
兰儿摇摇头:“去哪里奴婢不知,不过是出府了。”见顾月池皱眉,兰儿忙道:“在府门处奴婢遇到了潘安大哥,便让他跟着二小姐的马车,看她到底要去哪里?又要去做什么”
回想起以前认识潘安时的情景,顾月池知道这个人虽有的时候不着调,不过在做起事情来,倒也还是靠得住的。
对兰儿摆了摆手,她先让兰儿退下了。
许是腿上秋玲力道拿捏的好,斜躺在贵妃榻上的顾月池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直到渐渐失去意识,会周公去也。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顾月池觉得好像又回到了禁苑之,熟悉的箫声传来,却只闻箫声,不见其人。在凛凛寒风之,顾月池竟是有些心慌的开始在寻找起那抹淡色挺拔身姿。
“月池小姐……”
一声轻唤传来,只见弈天自迷雾走出,面带微笑的缓缓向她走来。
“弈天……”
对顾月池温和一笑,弈天深情道:“我愿执之手,与偕老”
心下盈满喜悦,顾月池刚想开口,却看见顾月瑶从弈天身后走出,很快便来到两人身边。“爷不管奴婢了么?”不等顾月池开口,便见顾月瑶上前,并一个健步挡在他们二人间。
“小月月我来了……”
又是一声熟悉的轻唤声传来,顾月池转身看向身后,果然看见凌潇潇一脸微笑的迷雾走来。
“凌潇潇……”
伸手与凌潇潇四手交握,顾月池的脸上荡漾着满足的微笑。
“小手怎么这么凉?”对顾月池十分宠溺的笑着,拉起顾月池的手,凌潇潇放在心口处暖着。
嘴角含笑,微微仰头,顾月池轻笑着对上凌潇潇的双眼。但是很快,她不禁脸色一变,只见凌潇潇一脸震惊捂住胸口,而后半张着嘴转身看向后方。
“弈天”
一声惊呼,惊见弈天手里拿着一把正在滴着鲜血的猩红匕首,又见凌潇潇瞪着眼睛渐渐倒下,顾月池伸手便将凌潇潇抱入怀。
“你为什么要这样?”心痛的如同被人撕裂一般,顾月池悲痛欲绝的瞥了眼身边手持滴血尖刀正面无表情站着的弈天,而后悲痛欲绝的晃着不停往外吐血且已然奄奄一息的凌潇潇。
“你不能死……求求你不要死……凌潇潇……凌潇潇……”
“凌潇潇你不要死”眼泪水不停簌簌落下,口如泣如诉的嘶喊着。
“小月月……小月月……”
感觉到有人在轻晃自己的手臂,顾月池从梦境醒来,缓缓睁开双眼,此刻的她脸色苍白,竟已是一身冷汗涔涔。
“我如今活的正滋润,为何要去死?”轻晃了下顾月池的手臂,一张放大的笑脸呈现在顾月池眼前,凌潇潇此刻正拉着她的手半蹲在贵妃榻前,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凌潇潇?”
看着眼前熟悉的俊脸,顾月池倾身窝进凌潇潇的怀里,心惊悸不已,她竟如孩童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凌潇潇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嘴角微弯,他将顾月池推开稍许,抬手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拥她入怀,并缓缓拍着她轻颤的背脊,柔声安慰着:“不怕,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噩梦么?
有了上次在开国寺的惊魂一梦,顾月池也开始变得迷信起来。
窝在凌潇潇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犹在,顾月池紊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不停哽咽着抽泣着。
※※※
家里真的出事了,且还不是静阳可以解决的了的,心里难受的厉害,今天只有一章,静阳带着孩加更了十几天了,过几天再尽力加更吧。
谢谢***开正闹闹的打赏,谢谢亲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死相随
“我能入你梦本该是美梦,这会儿怎就成了噩梦?”轻抚着顾月池微微轻颤的背脊,凌潇潇失笑道:“想我玉树凌风,风流倜傥,还真是备受打击啊”
顾月池知他是故意如此言语,想要将她逗乐,可此刻她心绪未平,思绪混乱,实在是无心欢笑。
弈天和他是兄弟,可她为何会梦到他要杀死凌潇潇?
都道是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她刚刚才知弈天的真实身份,便做了这么一个噩梦,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弈天有朝一日会对凌潇潇不利,继而危及他的性命?
头顶上方出奇的安静,抬起头来对上凌潇潇满是担忧的眸,顾月池心倏地一暖,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男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守护着,无论她爱与不爱,即便是利用也丝毫不以为意。他对她太好,她记在心里,日后富贵也罢,贫苦也罢,无论将来如何,她与他荣辱与共,若果真有人要杀他,她必会拼了性命保他无忧。
只是刹那间,顾月池心已有决定。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凌潇潇看着顾月池,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肌道:“你可看清楚了,我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丝毫没有将死之态”
终是被凌潇潇逗乐了,顾月池扑哧一笑。
眼泪花莹莹,她张开双臂圈起凌潇潇的脖颈:“宫里不比外面,即使是兄弟亲人也会刀剑相向,裕王就好,日后我不图你成就帝业,只愿你如现在一般潇洒过活。”
“你梦到我被人杀死了么?”眼神终是有了一丝改变,闻着顾月池头鬓芳香,凌潇潇轻声软语的问道。
深吸口气,顾月池叹道:“是个噩梦,我不想多提了。”
如今弈天尚在禁锢当,可谓是无权也无势,凌潇潇身后有皇后坐镇,若只是因她一梦,或许凌潇潇只会一笑而过不会对弈天如何,不过她身后之人……想起那个坐在天下女人最高位的凌后,顾月池便有些不寒而栗。
暗示顾月瑶与她共侍一夫,借着赵家之事推凌潇潇上位,背地里将她遣去开国寺做说客……那个女人虽表面上看来温和慈爱,实则处处运筹帷幄,根本就是个厉害角色。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再怎么说弈天对她也是有恩的,她不能因为一个梦,就为他惹来杀身之祸。
眉梢挑了挑,凌潇潇轻问道:“若是有一日我果真让人杀死了你当如何?”
顾月池脸色募地顿了一下,随即身后退了下,与凌潇潇一起坐在贵妃榻上两两相望。
见顾月池眼氤氲又起,凌潇潇一时有些慌乱的伸手给她擦着眼泪道:“你也知道我说话向来随意,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必太过当真。”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曾几何时,顾月池每每在念起上邪时都在苦笑着问着自己,世间果然有如此爱情吗?不过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无所事事,看上去懒散惯了,却对她一点都不懒散的家伙,她第一次有了念出上邪的冲动。
听了她的上邪,此刻凌潇潇已然石化,看着他怔愣的模样,泪珠如同断了线一般,顾月池伸手抹了下嘴角处咸咸的泪水,竟是笑着道:“你这个混蛋若是敢死,我必会追你上天入地,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人活两世,知己难求,如此痴情男更是难得,此生他生她生,他若故去,顾月池必定相随。
凌潇潇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顾月池,他如何能够自持?
猛地倾身而下,他的唇落在了顾月池的紧抿的嘴唇之上。瞬间燥红了脸,顾月池瞪大眼睛看着尽在眼前的凌潇潇……
他的吻炙热缠绵,自是让顾月池心如小鹿乱撞,一时间乱了气息。渐渐的,深吻化为轻吻,凌潇潇的唇在顾月池的唇瓣之上轻轻辗转,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落在唇瓣之上,着实让顾月池心痒难耐,终是缓缓闭上双眼……
……
许久之后,一直被凌潇潇拥在怀,顾月池听凌潇潇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追一个人会有多累么丫头?我一定不会让你追我”
轻点了下头,双手环上凌潇潇的腰,感觉到他身一紧,顾月池喟叹一声,便靠在他的肩头,心弦一松,缓缓闭上眼睛。
默默相拥半晌儿,见顾月池没了动静,凌潇潇侧头睨了她一眼,见她居然又睡着了。
抿嘴失笑,起身将她抱起,凌潇潇来到床前把顾月池小心翼翼的放下,而后又仔细的给她盖好被,这才出门吩咐秋玲莫要打扰,让顾月池好生歇歇。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待到顾月池转醒之时,屋里早已是灯烛高照。
眼睛睁开半晌儿,总算适应了屋里的光线,顾月池回想着与凌潇潇之间的那一吻,不禁红霞再次爬上脸颊,嘴角也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只轻动了动身,便见本来在桌前做着针线的秋玲起身过来床前:“小姐可是醒了?”
“嗯”轻应一声,顾月池懒懒的喃道:“口渴”
秋玲见状,忙回身快步走到桌前,倒了杯热水过来,然后双手捧到顾月池跟前:“小姐,水”
轻咳了声,以手臂支起身,顾月池喝了几口水,感觉嘴里的干涩稍减,她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什么时辰了?”不知不觉,居然又睡到天黑了。
转身看了眼床脚处的更漏,秋玲回道:“许是这几日事情太多给小姐累的,这一睡便是几个时辰,眼下都要二更了呢。”
“哦……”
越睡就会越困,人往往如此,长长应了一声,知道自己睡了几个时辰,顾月池闭了闭眼,又想睡过去。
见顾月池半晌儿没个动静,秋玲轻声问道:“小姐要用膳么?”
高喊打倒懒惰慢的坐起身来,顾月池道:“给我碗人参燕窝粥就好。”
“奴婢猜着小姐醒了一定要吃粥,早早就在暖箱温着呢。”满脸笑意,秋玲转身到外厅的暖箱里取了人参燕窝粥来。低头拿汤匙搅了搅,她笑着道:“冷热正好,小姐赶紧吃了。”
轻笑着接过粥碗,顾月池低头吃着:“凌潇潇何时走的?”也许是在他怀里可以放松下来,在睡着之后,她竟不知凌潇潇是何时走的。
秋玲仔细想了想,回道:“大约是快到酉时的时候,那会儿潘安过来了,奴婢正听他说话,便不曾注意过小姐屋里。”
嘴角弯了弯,顾月池轻点着头,又吃了口粥,她眨了眨眼,又抬头看着秋玲:“兰儿不是说潘安跟着月瑶出府了么?”
秋玲刚想再说什么,便听顾月池问了,面色微变,她点了点头,回话道:“潘安过来告诉奴婢她一直跟着二小姐逛了大半个京城,最后见她去的地方竟是……”
顾月池挑眉:“是哪儿?”
“是皇宫”
“皇宫啊”
重复着秋玲的话,顾月池轻咬了咬嘴唇,心思绪又转了起来。
顾月瑶去皇宫的话必然是要找皇后娘娘的,她要把顾月瑶嫁出去,眼下没有人可以替她出面,难不成她想让皇后娘娘替她悔婚?
想到这里,顾月池不禁冷笑着摇了摇头。
这亲事是皇后娘娘保的媒,她若帮她悔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顾月池蹙眉思忖着,秋玲忙道:“二小姐该是去觐见皇后娘娘的。”
眉头蹙了的更深了些,顾月池问道:“你怎会如此笃定?”
秋玲轻笑着回道:“不是奴婢笃定,是潘安说二小姐进宫之后直接去了凤仪殿。”
眉头并未因秋玲的回答而舒展,顾月池又舀了勺燕窝粥吃进嘴里。
若潘安传回的消息是顾月瑶进了皇宫也就罢了,可他却明确的说是去了凤仪殿,可见即便他不是跟着进宫,在宫里也是有关系的。
他是吏部尚书府的小老爷,本可锦衣玉食的闲过活,却流落在外宁可挨饿受冻当了个叫花,这里面到底有何内情?此刻他又如何得知宫内之事的?
以前如何她想着想说的时候叫花便会跟她说了,但现在凌潇潇身份敏感,日后立储之事定会再起波折,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她需处处小心,力保在自己这边不给凌潇潇造成麻烦。
“小姐?”
见顾月池半晌儿不动,只静坐着发呆,秋玲不禁喊了一声。
被秋玲从思绪拉回现实,顾月池挑眉看着秋玲。
轻笑一声,秋玲指着她手里的人参燕窝粥说:“粥该冷了。”
动了动拿这汤匙的手,顾月池轻笑了下,而后把手里已然冷了的人参燕窝粥递了过去:“确实是冷了,不过我吃的也差不多了”
顾月池平日夜里吃的本就很少,这会儿秋玲倒也不觉奇怪。
接过粥碗将之转身放回到外面的桌上,秋玲从地上拎起一个偌大的食盒,而后打开盒准备把粥碗放进去,好第二日提回膳房。
躺回到床榻上,顾月池眼珠转了转,终是又坐了起来:“秋玲,你先过来。”
“是”
粥碗放在食盒里,没顾上盖上盖,秋玲便到了里屋,来到顾月池床前等着她吩咐。
微微直起身,顾月池道:“今日便罢了,明日一早你到前边儿去喊了潘安来,就道我有话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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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今非昔比
第二日一早起来,秋玲先伺候着顾月池洗漱之后,便在顾月池用膳的当口,应了她的吩咐到前边儿去寻潘安过来,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潘安并未在住处,与他同住的下人说他昨日到了琴瑟阁后便没有回去。
早膳本已用的差不多了,听了秋玲的话,顾月池只是挑了挑眉,暗道他是拿镇国将军府当自由馆儿了,便只说了等他回来便让他过来相见。
从膳桌前起身,她看向奶娘:“东西可都准备妥了?”
奶娘憨笑着点头,从门外拿起一个不大的包袱蒯在手里。
在她的一再要求下,今日顾月池一早便说要领她去聚福堂,等在那里跟老夫人说了,便打算让她直接留在那里照顾顾月阳。
见奶娘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样,顾月池打趣道:“奶娘还真是喜新厌旧呢这会儿巴不得舍了我去,跑到月阳跟前。”
“呃……小姐……”
本就是实心眼儿,这会儿被顾月池这么一说,奶娘急忙便要解释,不过见顾月池是笑着的,她不禁面颊一红,“小姐又拿奴婢开玩笑。”
顾月池轻笑,会心说道:“若是累了,就回来歇歇。”
眼有无尽感慨,奶娘轻点着头:“奴婢省的。”
点了点头,顾月池便带上秋玲和奶娘一起出了屋。
前一日还是和暖艳阳天,第二日便又寒风骤起,徒添严冬一抹寒。
一出门,迎面冷风袭来,顾月池不禁闭了闭眼睛。伸手拢了拢脖颈间的斗篷帽,她回头看了眼奶娘,见她一切如常,不禁暗暗自嘲道:“不思劳逸,不知清苦,我这些日过的安逸惯了,连出门的冷风都有些不适应。”
听了顾月池这般话,奶娘忙道:“小姐身本就不好,经上次溺水,更是连风都见不得,眼下能成这样,根本就已经很好了。”
嘴角弯了弯,顾月池暗叹一声。
奶娘的意思是要她知足啊
顾月池抵达聚福堂的时候,凑巧见顾妈妈打内堂出来,正一边搓手取暖,一边往外走着。在门前遇着顾月池,她先是一惊,忙福了福身说道:“大小姐今儿怎么这么早?奴婢应了主吩咐,这会儿正要过去大小姐屋里呢。”
眉梢轻轻挑起,顾月池笑问:“这回顾妈妈可以省了腿儿了,奶奶有何吩咐?”
“嗨”轻叹一声,顾妈妈笑说:“主说今儿天冷风寒,让奴婢过去告诉大小姐不必过来请安了,这不才走到这儿就遇上了。”说着话,顾妈妈便引着顾月池等人往里走。
“奶奶可起来了?”
穿过院,跟着顾妈妈来到门前,顾月池看着顾妈妈。
轻笑着点头,顾妈妈回道:“早就起身了,这会儿二小姐在正在里面呢?”
闻言,顾月池不禁眉头一皱。
见顾月池皱眉,顾妈妈轻笑着道:“二小姐道是想通了,今儿来不是来求主办事的,只是过来请安就走。”
从头到尾,顾月池只微微皱了下眉头,顾妈妈便能猜出她心所想,此刻顾月瑶在屋里只是请安,却只字不提自己亲事,就不知顾妈妈能不能猜透顾月瑶的心思。
抿嘴而笑,顾月池又挑了挑眉,而后便进屋。
内堂里,老夫人正靠坐在锦榻之上看着立身厅内的顾月瑶,见顾月池进来,连忙招手示意她过去。“我寻思着今儿个天冷的厉害,这才让顾妈妈过去传话,不成想人还没去,你便先到了。”
“给奶奶请安。”在锦榻前轻福了下身,抬眼见姨奶奶脸色难看的跟老夫人对坐着,顾月池起身登上鞋榻,坐在老夫人身边。“最近一阵我身有所好转,多出来走走总是好的。”
待顾月池坐定,便见顾月瑶也福了福身:“给姐姐请安。”
老夫人虽是纵容她对付三房,不过从昨日她让碧珠支开秋玲继而相见顾月瑶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有有这个孙女的,思及此,顾月池劝解自己在老夫人面前,还是要给顾月池留些情面。
“都是自家姐妹,瑶妹妹不必多礼。”笑看了顾月瑶一眼,顾月池对老妇人道:“这些日里阳儿一直都在奶奶身由奶奶照顾,奶娘实在觉得该尽上一份心力,央了我好久,我这才给带了过来。”
听了顾月池的话,老夫人的视线往后游走,最后落在奶娘身上。
低垂着头,奶娘有些战战兢兢的缓步上前:“奴婢见过老夫人,问老夫人安。”
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奶娘,老夫人笑着对顾月池道:“正好你姨奶奶这两日身有恙,阳儿屋里当真缺个奶娘这样的人儿。”对于将奶娘关入柴房一事,老夫人上次没提,这才照旧揭过,也是只字不提。
闻言,奶娘一喜:“奴婢谢老夫人成全。”
“嗯”轻点了点头,老夫人看了眼在当屋里杵着的顾月瑶,对顾月池道:“瑶儿方才与我说起要给阳儿办满月酒宴的事儿,我寻思着这事儿跟她的亲事没隔几日,便由你跟顾妈妈一起操持。”
顾月阳的满月宴,不就是赵氏的月忌?
要大肆庆祝么?
这顾月瑶昨日进宫见过皇后之后到底找出了如何应对之法?今日为何可以如此淡定的站在这里?却只字不提有关她亲事的事情!
不动声色的抬眼睨了眼顾月瑶,顾月池轻笑道:“全依奶奶的意思便是。”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顾月池道:“合着眼下府里是你当家,瑶儿的嫁妆也该由你打点,只不过这事儿我想交到你姨奶奶手里……”说着话,老夫人看了眼对桌坐着,却一直不曾言语的姨奶奶。
“这个也依着奶奶的意思。”轻拍着老夫人的手,见姨奶奶眉头微蹙着抬起头来,顾月池轻笑着道:“姨奶奶只管把要准备的东西列出清单,而后与我这里支了银去便是。”
在顾月池看来,反正她打算实行实报实销,别说是姨奶奶,就算交给三姨娘来打理,她也甭想从里面捞到一丁点的油水。
姨奶奶应了是后,屋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深吸了口气,顾月瑶对老夫人福了福身,刚喊了老夫人道是要走,却见顾妈妈从外面进来,笑吟吟的对老夫人禀道:“三小姐到了。”
一听顾月霜也来了,顾月池不禁笑了笑。
这回府里的三位小姐可是都到齐了。
经过宫里嬷嬷将近一年的调教,如今的顾月霜与以往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早已大不相同,她沉稳安静,少了平日的小家气,反倒多了几分大气。
进得门来,她任由贴身丫头替她解下斗篷,一脸恬笑的来到屋内,恭恭敬敬的对老夫人福下身:“霜儿给奶奶、月池姐姐请安”
不似以往那般轻视,老夫人对顾月霜道了喜,一脸吟吟笑意。
站起身来,顾月霜看了眼身边的顾月瑶,又再次福下身来:“给瑶姐姐请安。”
“霜妹妹不必如此。”嘴角有些不自然的弯了弯,顾月瑶扶着顾月霜的手臂将她扶起。
“莫要都在那愣着了,你们姐妹两个也过来坐。”知道顾月池恨透了顾月瑶,方才只有顾月池在的时候,老夫人并未让顾月瑶落座,这会儿好在顾月霜过来了,她正好一并叫了过去。
两人笑吟吟的上前围着老夫人坐下,三个孙女在前,老夫人一时心感慨莫名。
她的这三个孙女,如三朵金花,容貌和才情皆都俱佳,可就是现下各自身份今非昔比,到头来的归宿也各自不一。
仔细想想过去十几年她们从未如现下一般与她们围坐一起,想着顾月池由皇上赐婚给裕王,顾月瑶也即将出嫁,就算只留下顾月霜,等过阵开春儿之后就该进宫参加选秀,老夫人不禁轻叹出声。
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这是上天注定的,若是想改,怕是不易啊
看了老夫人一眼,顾月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方才回府,便听闻瑶姐姐要出阁,此事可当真?”
直勾勾的看着顾月霜,却不见其视线闪躲,顾月瑶苦笑一声,只是点了点头。“日定在下个月十一。”
“十一的话不就是年后?到时我该是在府里的,可以送姐姐上轿的。”顾月霜笑笑,似是不知其内情一般。“恭喜姐姐了。”
“……”
顾月瑶又是苦笑了下。
如此过了不多时,顾月瑶便以屋里有事,需早些回去为由早早离去,见顾月瑶走了,顾月池也轻笑着起身,与奶娘一同到里面去看顾月阳。
等她从内堂出来的时候,姨奶奶早已回屋,顾月霜自然也走了,老夫人则独自一人又开始摆弄她的棋局。
将奶娘留下,顾月池便带着秋玲离了聚福堂。
“月池姐姐”
这边顾月池刚出了聚福堂的院门,便见顾月霜正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站在寒风之。
眉头蹙了蹙,顾月池缓缓迎上前去:“听奶奶说霜妹妹不是回了么?这会儿怎会在这里挨冻受冷的?”
哈着冻僵的双手,不停的跺着脚,顾月霜便是说道:“我与奶奶跟前有些拘谨,待久了自是不自在的,这才想了个由头出来在外面等着姐姐的。”
眉头一皱,顾月池不禁面露疑惑之色:“霜妹妹等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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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防人之心
轻轻撩动被寒风吹散的鬓发,嘴角微扬,顾月霜刚要说话,便见不远处有个身着一等大丫头衣裳的丫头毛毛躁躁的跑了来。
一眼便认出来人是三姨娘身边刚遣派过去不久的大丫头,秋玲在顾月池耳边低语一声,只见顾月池眉头一皱,不悦喝道:“在老夫人院跟前,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心底一慌,丫头忙止住步对顾月池和顾月霜两人分别行礼:“奴婢夏柳,是三姨娘身边新遣去的贴身丫头。”
眯了眯眼睛看着夏柳,顾月池问道:“三姨娘身边的丫头就该不守规矩么?”
“奴婢不敢”慌忙摇头,夏柳回道:“只是三姨娘打昨夜里便高热不退,奴婢找过府里的大夫瞧了,药也吃过了,可这都过了一夜,却丝毫不见任何起色……”
“三姨娘高热不退?”
顾月霜的语气多少有些不确定。
方才顾月瑶可也是在聚福堂里的,她们却不曾听她提起过。
“是”
夏柳肯定的点着头。
略一思忖,顾月池脸色一沉,问出心疑问:“为何方才没听瑶妹妹提起?”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的时间里,顾月池从未听人说三姨娘有个病啊灾啊的,这会儿她既是病了,想来定是扶正的希望落了空,她在府里的地位此刻又跌落谷底,定是一时受不住这些,这才一病不起的。
若说夏柳方才是有些慌张的话,顾月池这会儿脸色一沉,她便更加恐慌起来,忙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她解释道:“昨儿夜里三姨娘身有恙的时候本是要找二小姐的,怎奈二小姐出去办事,回来的晚了……方才奴婢又去寻了二小姐,却还是不见她在屋里……实在没有法,奴婢……奴婢这才斗胆过来老夫人这边……”
“她还真是个孝顺女儿”
眉头微微动了动,顾月池看着夏柳战战兢兢的样,不禁在心偷笑着。
许是以前使偷梁换柱的法换的好丫头多了,顾妈妈对三姨娘也心存不满,居然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算不得大丫头的人去当她的贴身丫头。
不过顾月瑶明明走了许久,为何会在书雅阁寻不到呢?
心想到她的可能去的地方,顾月池不禁轻哼了声,而后对夏柳道:“既是如此,你还在这里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进去禀了奶奶。”
“是,奴婢告退。”
又分别对两位小姐福了福身,夏柳飞也似的进了院。
顾月池在跟夏柳问话的时候,顾月霜一直在边上看着,她本以为顾月池会横加阻拦,却不想顾月池直接便让那小丫头进去了。轻笑了笑,她开口说道:“初时回府听人说现下府里由姐姐当家我还有些不信,这会儿真真见了,还真是那么回事。”
“眼下说是由我当家不假,不过实则却只有顾妈妈一个人在忙。”顾月池也是笑笑,与顾月霜一起往琴瑟阁的方向走着,身后秋玲和顾月霜的贴身丫头在两米开完处缓缓跟随。将双手放在唇间轻哈着,顾月池两手交握着搓了搓,挑眉问着顾月霜:“霜妹妹方才不是有要紧之事要说?”
一步步向前走着,顾月霜笑盈盈的转过头来,轻声说道:“要紧之事倒算不得,只是有几句贴己话想跟姐姐说说。”
顾月霜真的变了
几个月以前眼前的这个女做什么事情都扭扭捏捏,总是被自己的娘亲嫌弃,可如今的她却如一颗明珠一般,绽放出她内在的风采。
回到琴瑟阁,顾月池直接带着顾月霜到了自己的寝室,吩咐秋玲在屋里煮了茶,她与顾月霜分别卸去斗篷,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手炉在桌前落座。
伸手接过秋玲端来的参茶递给顾月霜,顾月池剥着板栗问道:“霜妹妹这回回来可是要待到年后再走?”
轻笑着点了点头,顾月霜喝了口参茶道:“安坊的学试已然告一段落,如今我只等着年后开春宫选秀开始。”
轻笑着把手里剥好的板栗,递给顾月霜,顾月池叹道:“我听闻此次进宫选秀说是为皇们选妃,若是有皇上意的也会被留在宫,但愿霜妹妹运气福气俱佳”
“但愿吧”嘴角弯了弯,笑的有些苦涩,顾月霜哦了一声,问着顾月池:“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姐姐身边可是有个名唤潘安的随从?”
“潘安?”
顾月池不太明白顾月霜怎会忽然提起潘安,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在我上次遇险之时他挺身而出,经由爹和凌……裕王做主,他便留在府里,在我身边照应。”
停了一会儿,顾月霜点了点头:“看来我记得还是没错的。”
听她这么说,顾月池不禁问道:“霜妹妹见过他?”
“是不是他我倒不确定。”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蝶恋花图样,顾月霜面露凝重之色:“前日里安坊的教养嬷嬷特意带了坊里几个出挑的小姐进宫去见德妃娘娘,不巧在德妃娘娘殿外我便遇上潘贵人和她的族叔公,那人的名讳我听的仔细,就是与姐姐身边所留之人同名同姓,就是潘安。”
安坊的教养嬷嬷以前都是在宫里当差的,其不乏当朝皇后贵妃身边的宫女,她们这些人说是退役出宫了,不过却是在安坊变相的为宫里的主们挑选可用之材。
潘贵人?
那不就是眼下正怀有龙裔,在宫混的风生水起的潘家孙女?只是前两日叫花就进宫去了么?亦或者他经常会进宫去见潘贵人?
心下思绪转动,顾月池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不只是同名同姓,那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才对。”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似是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顾月霜顿了顿,转过头,有些凝重的看着顾月池:“姐姐可知现如今宫诸事复杂难辨,后宫之事更是如此。潘贵人年轻貌美,正怀有龙裔,是最近皇上最为宠信的女人,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人是潘贵人的族叔公,与潘贵人之间的关系自然紧密无间,再加之他的身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镇国将军府最好不要牵扯进内宫争斗,依我看来,他已然不宜留在府里。”
“霜妹妹担心之事,我心亦有所想。”
面色沉静的看着顾月霜,顾月池思绪飞转起来。
明明想要一劳永逸,可有吏部尚书府能够吃香喝辣,叫花却偏要沦落市井,饥一顿饱一顿的艰难过活,为何?他过去回过吏部尚书府当主,过了没多久却还是回到镇国将军府当奴才,为何?如今听顾月霜所说再加之昨日他从宫里传出的话,便不难看出他进宫似是并无阻拦,如家常便饭,可即使如此,他又为何要留在她身边?
一连几个问题思考下来,顾月池心好像拧了疙瘩,却总是越扯越紧,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看来在安坊之内,霜妹妹确实学到不少。”从思绪回神,顾月池先夸了顾月霜一句,然后便又把手里剥好的板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不多时,板栗吃下,她笑看着顾月霜:“此事我记下了,自会把握分寸,霜妹妹全心准备选秀之事便可,不必挂在心上。”
话,点到为止。
这是安坊里的嬷嬷教的,顾月霜自然明白其涵义。
知顾月池已然将事情放在心上,顾月霜此行的目的达到,便起身辞别顾月池,带着身边的贴身丫头一起回画意阁了。
都道人心隔肚皮,就不知叫花这个穿越人的肚里是否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想要什么?
顾月霜走后许久,顾月池尚还一直深陷于自己的思绪当。
若他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何必为了让她解围而暴露身份?
沉静许久,摇了摇头,她唤了秋玲,命她到前边去找管事,派人到宫门处守着,看叫花可会从宫里出来。
秋玲这边应了是,刚要出门去前院,便见门外顾妈妈带着夏柳到了门外。
“小姐”
秋玲转身喊了顾月池一声。
转身向后,见顾妈妈在外面候着,顾月池不禁笑笑:“请顾妈妈进来。”
点了点头,秋玲将顾妈妈引到屋里,自然而然的,夏柳也跟着进了屋。
“奴婢见过大小姐。”
一进屋,顾妈妈便对着顾月池福了福身,夏柳见状也忙福下身。
“刚不是见过了?”顾月池挑眉轻笑,睨了眼她边上的夏柳,然后慢的端起茶杯问着:“奶奶可是又有吩咐?”
“吩咐谈不上。”顾妈妈摇头,“主就是差奴婢过来瞧瞧裴大夫在不在,若是在的话,还请裴大夫到书雅阁去瞧瞧三姨娘身上的病。”
微微挑了挑眉,顾月池正色道:“真是不巧,裴大夫自前些几日出门采药,直到现在都没见回来呢。”
既是顾月池这么说了,顾妈妈也就再无他事,又与顾月池寒暄几句,她便带着夏柳一起返回聚福堂去复命。在顾妈妈离去之后,秋玲便去前院里寻了管事,让他派人依着顾月池的吩咐前往宫外守着。
傍晚时分,派去的人传回消息,道是果然不出顾月池所料,潘安竟然真的从皇宫之内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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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推心置腹
镇国将军府下人们居住的地方,也依着他们所伺候在主是否得宠来安排。叫花初入府时,是跟其他下人安排在一起的,不过这几日里他又被安排在了前院主管旁边的小跨院儿里,一切只因他伺候的主身份变的尊贵了。
叫花回住处的时候,顾月池早已在他屋里等了许久,安坐在圆桌前,她一口口吃着茶杯里的茶,只等着他从宫内回来。一杯茶吃完,将茶杯放下,顾月池往外望了望,问着秋玲:“不是说他已然出宫,为何这会儿还不见回来?”
“报信儿的说他一路步行,大约要耽搁些功夫。”提起茶壶给顾月池续上茶水,秋玲也跟着往外忘了一眼,而后挑了挑眉头:“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这边秋玲话音刚落,那边便见叫花打院门处进了院。
叫花压根儿没想到顾月池会在自己屋里,看着坐在屋里吃茶的大小姐,他明显怔愣片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顾月池唱的这是哪一出?
眨了眨眼,浓密的眉毛蹙了蹙,叫花上前来到桌前对顾月池道:“大小姐若是有事要吩咐,直接让秋玲来叫我过去便是,这会儿怎地屈尊降贵来这下人房里?”
“不妨事。”顾月池笑笑,又端起茶杯来浅啜一口,“在屋里闷得时候长了,便想着随便出来走走。”
轻点了点头,叫花脱去身上厚重的斗篷坐在边上的凳上,好整以暇的等着顾月池道明来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他怎会不懂?
他这么大个人了,再怎么说也不会相信顾月池那个随便出来走走的借口。
看着叫花跟顾月池平起平坐,秋玲秀气的眉毛微挑,一脸不依的说道:“你是仆,小姐是主,莫说以前,眼下主被皇上许给了裕王殿下,身份自是尊贵无比,你怎可如此没有规矩?”
看着秋玲嘿嘿一笑,叫花说道:“大小姐身份尊贵我自是知道的,不过我的性想必大小姐也是知道的,平日里懒散惯了,这会儿既是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不能容我自在一些?”
“你……”低头俯视着坐在凳上的叫花,秋玲睨了眼顾月池的脸色,见一切如常,便轻手轻脚的推了他一把,争辩道:“哪里是你的一亩三分地儿?在这个院里,莫不都是镇国将军府的地盘。”
“迂腐死脑筋”
对秋玲翻了翻白眼,一副就是气死你的表情,叫花依旧坐在凳上,纹丝未动。
“狗肉包上不了猪肉席”
狠狠的咬着牙,秋玲不满的咕哝着。
“好了”终是出声,顾月池看着叫花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又抬眼看了秋玲一眼,见她嘟着嘴甚为不满,她摆了摆手道:“我有些话要与潘安单独说,你先到外面候着。”
忙低下头来,秋玲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奴婢就在外面候着,小姐若有吩咐直接喊了便是。”
“明白”
吹了吹面前冒着热气的热茶,顾月池轻轻点头。
“奴婢告退”直起身,秋玲又嗔了叫花一眼:“没大没小”
挑了挑眉,对秋玲对自己的评价视若无睹,叫花不停轻颤着自己的腿,颇有几分得意。
待秋玲退下之后,不大的屋里便只剩下顾月池和叫花两人。放下茶杯,顾月池也不再故弄玄虚,直接问道:“今儿霜妹妹回府了,听她说在宫里曾与你谋面。”
叫花点头应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前阵回吏部尚书府的时候刚好赶上潘贵人省亲回宫,她自小与我感情甚好,且自怀有龙裔之后便未曾相见,老哥一直念叨着她要见我,正好那日无事,我便进宫去见了一面。”似是想到顾月池如此一问的理由,皱了皱眉头,叫花又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昨儿个才能知道二小姐去了皇后宫里,继而从宫里传出消息。”
叫花若是说话时藏着掖着,顾月池自然觉得有事,不过此时听他如此坦坦荡荡的把事情一一解释了,且他的理由合情合理,顾月池倒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看着顾月池脸上表情变化莫测,叫花眼睛亮了亮,随后说道:“大小姐若还有要问的,一并问了便是。”
本就打算要问的,这会儿既是叫花自己让问的,顾月池自然会问下去。
眉梢挑的高高的,她却之不恭道:“我要问什么你心大约已然猜到,原本想着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过眼下情况有变,我被指婚给裕王,日后必定入主皇家,俗话说牵一发则动全身,如今朝局复杂,后宫也不消停,我不想被牵扯其,也就只能尽量将身边的不安因素先一一除去。”说完话,顾月池的眼瞳微缩,直勾勾的注视着叫花。
这个人,可是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她大约猜到过去他的日过得不尽如人意,就不知他过来之后又有何境遇。
与顾月池对视半晌儿,叫花讪讪一笑,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来:“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你多虑了。”
顾月池瞅着他,只是眉头轻皱。
“咱换个角度想想如何?”叫花笑笑说道:“我当初救你之时,可不知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那是在芙蓉阁听你跟别人说的。”
顾月池点了点头。
那日她是偶然听到孩童朗诵朝代歌,这才过去城门处寻他的,如果说他早有预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跟顾月瑶是一伙儿的。
可事实证明他们不是
抿了抿嘴角,叫花思量片刻,似是陷入回忆当:“我是家父老来得,与老哥并非一母所生,只不过他娘是侧室,而我娘是续弦,因为娘入府较晚,所以我竟比兴家他爹还小上十来岁。”
侧室与续弦?
微微思量,顾月池嘀咕道:“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潘家的嫡,而比你虚长数十岁的老尚书却是庶?”
若是如此的话……潘家与顾家由顾振涛兴家不同,它本就是名门大户,传了一代又一代,那按照家产嫡继承的规矩,老尚书打拼了大半辈,到头来却徒为叫花做了嫁衣裳。
不过不对啊
“你是嫡,偌大的潘家家业都是你的,既然吏部尚书府好吃好喝好过活,为何你要到外面做个整天都脏兮兮的乞丐?”
他是受到排挤么?老尚书打算以庶的身份独吞潘家?
想起潘兴家看到他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顾月池轻摇了摇头。
若是果真受到排挤的话,潘兴家不该那般怕他。
停了一会儿,叫花露出一丝苦笑来,对顾月池推心置腹道:“老哥确实说要把家业都给我,不过我对他这些年的做法颇有微词。”
“哦?”
顾月池挑眉。
叫花嘴巴动了动,缓缓说道:“我对他不满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若是说起,还当从云儿进宫开始。”
原来,叫花虽为潘云儿的叔父,却比她小上十来岁,当年在潘云儿未曾进宫之前,她们二人在府里是玩的最好的一对,她们二人与其说是侄女儿和叔父,其实更像是大姐小弟。可到后来,老尚书在明知潘云儿有心上人的情况下逼她入宫,这便使得叫花对老尚书心生不满,再加上后来潘云儿横死宫,他心的不满便化作怨怼,从此变得叛逆,在潘家更是不想多待一刻。
“潘云儿……”
想到那个曾经和玉妃和皇后情同姐妹的女,顾月池心莫名多了几分感慨。
同是三姐妹,她们之一人为后,一人为妃,却只有潘云儿一人无缘圣恩,到头来早早赔上了卿卿性命。
在顾月池暗自感慨之际,只见叫花冷哼一声,苦笑道:“我那老哥赔上了女儿不算,眼下居然把孙女儿也豁出去了,还真是为求富贵无所不为其极”
顾月池抬头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不禁蹙眉:“你指的是潘贵人?”
“没错”叫花点点头,十分忧虑的道:“那孩也是个没啥心眼儿的主儿,早前老哥把路铺的平平整整,她这才能在宫承蒙圣宠,亦是怀有龙裔,只是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素来女人只见的争斗丝毫不逊于男人,唯后宫之争斗最为残酷,女人对女人,往往比之男人对女人要狠上千倍万倍,若果真如她所言潘贵人不善宫斗,为人没什么心眼儿,那她肚里的孩还一定能不能平安生下……
深深叹了口气,顾月池无奈说道:“宫不比镇国将军府,潘贵人身在宫,即便我想帮忙,怕也是鞭短莫及。为今之计,只能看皇上待她如何,也切记让她低调过活,最重要的是能把孩平安生下。”
叫花在担心什么,顾月池不是不知,只是此事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帮不上什么。
“我也是这个意思”叫花轻点了点头,而后顿了顿,面色冷静的看着顾月池:“大小姐虽这件事情上帮不上忙,不过我却想求你另外一件事儿”说着话,叫花一拱手:“我今日与大小姐推心置腹,还请大小姐肯出手相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旧事重提
叫花方才一拱手,顾月池便有不好的预感,挑眉看着他一脸此事非求不可的神情,她自嘲了句都快连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不过想着既不是宫之事,其他的自己大约可以帮上些忙,顾月池便又点了点头:“只要我力所能及,你尽管说来。”
似是等的就是顾月池这句话,放下手来,叫花笑道:“此事对大小姐来说轻而易举,只要动动嘴皮即可。”
“动动嘴皮?”顾月池失笑:“若果真如你说的动动嘴皮即可,你又怎会求我相助?”
“呃……”
叫花干笑了下。
“好了”反正也应下他了,顾月池也就不再推脱,而是催促道:“府里事多,你赶紧说了便是。”
“是有关云儿的死因”抬眼看着顾月池,见她脸色倏地一沉,叫花不等她说出推脱之词便道:“我深知宫乃是险恶之地,死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既是死了我潘家的人,又牵连到赵家,此事到底还是要弄清楚死因才对。”
到底还是宫之事
既是叫花把潘家和赵家都牵扯进去了,顾月池便不能不接话。挑了挑眉头,她故作轻松道:“潘云儿不是因与我谨舅舅有私情,所以才无法在宫立足的么?”问完这一句,顾月池心却早已有了答案。
此事赵瑾说他不知情,赵氏也从未与她提及,就连吏部尚书府也把矛头指向了赵家。这会儿叫花说出这话,就好比潘家的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些苦涩的一笑,叫花端起茶杯吃了口茶,“云儿与赵瑾确实眉目传情,且鸿雁传书也已久,不过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只限于朝思暮想,却从未堪破男女之礼,就算说破大天儿去,她们两人也还是清白的,可到头来云儿死了,而且是溺死井……大小姐不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么?”
你们也知道牵强啊
双眸微敛,顾月池低头暗骂着。
都说拿贼拿脏,捉奸捉双,莫说潘云儿跟赵瑾没什么,即便她们二人真的有什么,没人抓到现象,就不能危及到潘云儿的性命。可潘云儿确确实实死了,而且死因不明,可他们却把一切罪过都归咎到赵家身上。
知道顾月池在想什么,叫花看着她,苦笑着叹道:“可惜的是潘贵人性和善,心眼儿也少的可以,前两日我到宫里也曾与潘贵人提及此事,她对此事过去也是相当重视,却无论如何都触不到里面的那层真相。”
“潘贵人是真的触不到还是不想再去触碰?”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顾月池嗔道:“潘贵人现如今母凭贵在宫正是得宠时,连她都找不出真相,你怎能说让我动动嘴皮便能成事?”嘴上虽是如此说来,不过顾月池深知此事必有内情,只是这个内情暂时不得而知
放下手里的茶杯,叫花辩解道:“她不是找不出真相,而是目前无法再继续找寻。”点了点头,叫花又道:“我承认,我是出于私心,想让她平安产,不受外事牵绊。”
顾月池双眉一挑,不悦道:“所以你就打算无私的把我拉上垫背?”
“我是自私”眉头大皱,叫花斩钉截铁道:“我救过你一命,你若帮忙就权当报恩了。”
叫花既是连报恩的话都说出来了,想必跟潘云儿的感情真的很好,不过他如此一说,倒伤了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了。
低眉敛目,看着茶水倒竖起来的茶梗,顾月池心思忖连连。想了许久,她终是抬起头来看着叫花:“此事你我都能看的清楚,为何老尚书却参不透呢?也许他知情也说不定,哪里还犯得着你和潘贵人来查?”见叫花目光变得深邃,她眉头轻轻皱起,“别人都不愿去揭开的东西,你却要去揭,看来你和潘云儿果真是叔侄情深……”轻轻一叹,她无奈揶揄道:“罢了罢了,反正也欠你一命,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合着老尚书对潘云儿的死因也是有所怀疑的,只不过他心有所顾忌,虽知道另有真凶,却不敢去仔细认证,认真调查,这才迁怒于赵家。
因为心愤恨找不到发泄口,便把心怨气全都宣泄到赵家身上,设计陷害赵朔,害的赵老爷郁郁而终……这么寻思起来,老潘头还真是不厚道。
不管顾月池怎么说,她只要肯帮忙就行。
见她点头,叫花忙道:“我并非一定要拉你垫背,凡事大可不必太直,有时候曲线救国未必不是好法。”
顾月池双眼微眯:“曲线救国?”
叫花点了点头:“跟潘贵人比之,裕王殿下是皇上的儿,而且最近最得皇后娘娘宠信,若你请他出面的话……”看了顾月池一眼,叫花后面的话并未再说,而是容她时间想想。
原来他是在打凌潇潇的主意
嘴角微撇,眼睛亮了亮,顾月池道是再仔细斟酌一下,看看如何行事更为稳妥。
离开叫花的住处后顾月池一直默默无语,叫花说的对,此事若让凌潇潇去查,在身份上要比潘贵人方便的多。只是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连老尚书都选择隐忍下来,这件事情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合着不该再揭开。
想到这里,顾月池不禁轻叹了口气。
看了顾月池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秋玲不禁狐疑问道:“小姐有什么烦心之事么?”方才顾月池在与叫花私谈的时候,秋玲在外面候着,并不知两人之间说了什么。
顾月池看了看四周的景色,见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聚福堂院外,她轻笑了下,对秋玲吩咐道:“你这会儿出去叫了马车,去望江楼走上一趟。”
秋玲满眼疑惑的问道:“去望江楼?”
顾月池点点头:“你到了望江楼之后去见过舅老爷,就道是年底了,不知府里年货可备齐全了,我寻思着要见他一面仔细问问。”
秋玲算得上是个伶俐丫头,听顾月池这么说,她想着自家主这是要帮衬外祖家,见不远处三姨娘屋里的丫头夏柳又急匆匆的跑了来,她轻福了福身,并未多说什么,便转身往外走去。
回头见夏柳又是毛毛躁躁的跑过来,顾月池不悦的蹙了蹙眉头:“你这丫头何时才能稳重些?”
面色一怔,抬眼见是顾月池在前,夏柳忙止住跑势,福下身道:“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轻点了点头,见夏柳面色煞白,顾月池只蹙了蹙眉头,语气倒轻了不少:“这会儿又怎么了?”仔细说起来这丫头也够倒霉的,依着她的举止,根本升不上一等大丫头,如今好不容易升了等,却被顾妈妈派去伺候府里最失势的三姨娘,最近这两日不难想像她遭了多少白眼儿。
“三姨娘她……”不敢抬头,夏柳拘谨的道:“三姨娘身上的热还是没退,奴婢给她喂药,她也不喝。”
病着有瘾不成?
亦或是她想借着生病让老夫人心软,尽而借机改变自己的处境?
顾月池冷笑着问:“三姨娘不吃药你总是往老夫人这里跑也不是个事儿啊她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能让老夫人替她把药吃了不是?”
“是”
咬了咬唇瓣,夏柳耷拉着脑袋。
“二小姐人呢?让她劝劝不就成了?”顾月瑶那可是三姨娘的亲生女儿,她娘一病不起,她总该有所反应才对。
“二小姐……”抬眼睨了顾月池一眼,夏柳嗫嚅道:“二小姐自打老夫人这儿回去便不见了人影,奴婢问了她身边的丫头,也没见说去哪儿。”
这顾月瑶不在书雅阁待嫁又去哪儿了?
不过她早已在顾月瑶身边安插了丫头,若是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合着该有消息传来才对。
“大小姐”
见顾月池一直不出声,夏柳抬眼轻唤了一声,:“奴婢想着姨奶奶平日里跟三姨娘关系热络,这会儿想请她老人家过去瞧瞧。”
回过神儿来,顾月池对夏柳道:“你先回吧”
姨奶奶和三姨娘那可是一丘之貉,眼下好不容易两人被她打压的消停了些,她怎会容她们再聚到一块儿去?
“呃?”夏柳一愣,忙问着:“那三姨娘那里……”
“我这就进去见奶奶,待会儿自会有人过去书雅阁给三姨娘瞧病。”觉得有些冷,这才想起手炉忘在了叫花那里,顾月池把双手插入袖里,轻声说道:“你们屋里不就你一个大丫头了么?你这老往外跑,留一个二等丫头在边上守着,也能放下心来?”
闻言,夏柳明显一怔,但很快就回过味儿来。
“奴婢告退”
对顾月池赶紧福了福身,她便又急匆匆的赶了回去。
“少根儿筋”
看着夏柳远远而去的身影,顾月池冷冷的扬了下嘴角,转身便要往院里走,却不期正遇上打屋里出来的二姨娘。
“大小姐这会儿怎的过来了?”
轻笑着步下台阶,二姨娘来到顾月池近前。
“本是打算看看阳儿和奶娘的。”亦是轻笑着,顾月池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这会儿又有了新去处,二姨娘可有闲暇陪我同往?”
※※※※
静阳昨天带宝宝出门,很晚才回来,所以没能提前码字,今天的更新晚了,大家见谅。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不如死
镇国将军府的几位姨娘平日里除了养尊处优便没别的事情做,自然有的是闲暇功夫。二姨娘应了顾月池后,顾月池便轻笑着说先让她稍等,待她进去跟顾妈妈要了手炉来,两人这才离开聚福堂。
“这大冷天的出门怎就不带个手炉?”
见顾月池手里捧着手炉正暖着,二姨娘语气温和问了一声,便随她一步步往前走着。
轻笑了下,顾月池回道:“方才到前院儿办了点事儿,出来是忘拿了。”
轻蹙了蹙眉头,四下看了看,二姨娘戏谑的笑着:“手炉既是忘拿了也就罢了,怎么连个丫头也没带?该不是也忘了带出来吧?”
抬眼看着二姨娘,被她戏谑的样逗乐,顾月池实在难掩笑容:“那么大个活人怎会忘了带?只是方才有事指派出去而已。”
轻点了点头,二姨娘跟着顾月池往左边的拱门里拐了进去,看了看前方长长的甬道,二姨娘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却并未多问。
这条路通向哪里二姨娘怎会不知?
她与顾月池此行的目的地不必问,自然是去三姨娘所在的书雅阁。
其实顾月池自聚福堂出来后带着往外一走,二姨娘便知她要去书雅阁,只是她一直未曾问过。这条路是府里过去十几年来走人最多的路,一切只因过去三姨娘受宠,府里的下人们有事没事就往她那里钻。
一路走来,顾月池与二姨娘似是闲庭漫步,只是偶尔与她闲聊几句。待两人在书雅阁门前站定,二姨娘望了望头顶上的朱红石镌,不由轻笑着:“方才我在老夫人屋里听人说三妹妹病的厉害,感情大小姐是要过来探病的。”
探病这词她喜欢
眼皮轻抬,顾月池笑笑:“一早便见小丫头说三姨娘病的厉害,顾妈妈还特意到我那里寻过裴大夫,就不知这会儿她是不是好些了呢。”
二姨娘温和的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月池笑笑,拿手指轻轻摩挲着手炉上的精雕花刻,与二姨娘一起步入书雅阁。
上次来过一回书雅阁,当时顾月池印象最深的便是这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有人在走动,不过这回再来,却早已不复当日情景,根本就冷清的彻底。
空荡荡的院里,只能听得到寒风吹动树梢的声音,却不闻人声。原本守在前厅屋门外的丫头下人们早已被调离,此刻在门前居然连个挽联丫头都见不着。
“从人声鼎沸到门可罗雀,谁会想到书雅阁竟会如此冷清的一天。”
看着到处都空空荡荡的景象,二姨娘不禁有感而发,不过她语气里有的却只是轻叹,并无惋惜。
“盛极必衰的道理,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轻声说着,见西边跨院里,夏柳正愁眉不展的端着汤药缓缓而来,顾月池别有深意的笑笑,并未与二姨娘直接进屋,而是静等着夏柳过来。
果然,在看到顾月池和二姨娘后,夏柳先是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奴婢夏柳见过大小姐”来到近前,先对顾月池福了福身,夏柳又对二姨娘轻福了福身:“给二姨娘请安。”
“免了吧”轻轻摆手,二姨娘低头瞥了眼夏柳端着的汤药,继而蹙眉问道:“三妹妹的身可好些了?”
夏柳看着手里的汤药摇了摇头:“这药冷了热,热了冷,三姨娘一直不肯服下。”
“吆喝”二姨娘轻笑着,眉眼丝毫不掩轻蔑之色:“有病不医,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
即便再如何少根筋,夏柳也听得出二姨娘话里的轻视。
“我来想法让她喝下这药,给我吧”对夏柳笑笑,顾月池兀自动手从她手里接过汤药。
夏柳又福了福身道:“奴婢谢大小姐”
“没碍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夏柳摆了摆手,摸了摸尚有热度的汤药,顾月池便与二姨娘相视一眼,由二姨娘身边伺候的丫头挽起帘,相继进了前厅。
如院落的景象一般,前厅里早没了往日人烟,徒留一张偌大的锦榻,似是在讽刺着书雅阁此刻的楼去人空。
嘴角冷冷一笑,暗道有时候东西置办了,还要看有没有福气用。
不见三姨娘的影,顾月池回头看着夏柳,并询问道:“三姨娘人呢?”
夏柳忙道:“三姨娘打昨儿就开始发热,今儿一早并未起身。”
并未起身就是还在寝室里了。
轻点了点头,又与夏柳问了三姨娘所在屋的具体方位,顾月池让夏柳在外面候着,便与二姨娘端着汤药一起穿过前厅,往后院方向而去。
与前厅一般无二,三姨奶的寝室也布置的相当雅致,其间大件古董比比皆是,一看便知费了大把大把的银。
寝室内香烟袅袅,炭炉里不时传来炭火烧灼的噼里啪啦声,此刻三姨娘正浑身无力的瘫躺在床榻上,边上只有一个身着二等丫头服饰的小丫头正给她揉着后背。
与顾月池对视一眼,二姨娘首先开口问道:“方才在老夫人屋里听人说三妹妹身有恙,这会儿就不知可好些了?”
闻声睁开眼睛,三姨娘费力的抬起头来,见是二姨娘过来,她脸色微变,面露失望之色。
“三姨娘是在寻奶奶还是姨奶奶?”
一声轻笑,顾月池端着汤药从二姨娘边上走出,好让三姨娘看得到她。
没想到顾月池这会儿居然回来,三姨娘明显怔了怔,不过却很快又有气无力的叹道:“大小姐怎的也过来了?”
摆摆手先打发那个二等丫头下去,学着三姨娘的样叹了口气,顾月池道:“前几日里三姨娘那般逼迫奶奶,以为这会儿就算病了她老人家就会心软来看你么?再说姨奶奶。此刻她正与姨娘一样病着,自然也是来不了的。”缓步上前,将手里的汤药搁在床前小几上,顾月池对上三姨娘有些浑浊的双眼:“眼下府里由我当家,你这小丫头一回回的跑,一会儿说你发热了,一会儿又说你不吃药了,我不亲自来一趟怎么能行?”
说完话,顾月池径自坐在床前的小凳上。
顾月池话里的得意三姨娘不是没听到,目光一闪,她皱起眉头:“你想怎样?”
一听她这话,顾月池笑了,倒是边上的二姨娘不依的走上前来:“三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好似大小姐会害你似的。”
面对二姨娘的不满,三姨娘并未理会,只是面色沉静的盯着顾月池看。
“二姨娘坐吧”指了指边上的凳,顾月池示意二姨娘坐下,待二姨娘坐下之后,她端起小几上的汤药,拿起汤匙便舀了一勺递到三姨娘嘴巴:“三姨娘不必如此,我只是要给你喂药而已,这药可是我亲自熬得……夏柳说三姨娘连续高热,却不吃不喝的,若是连药都不吃了,那身保准要拖垮了不成。”
静静的,三姨娘任由顾月池端着汤匙不放,却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顾月池故意说是自己熬的药,这会儿见三姨娘紧咬牙关不张嘴,她不禁轻笑着道:“眼下就是年关了,姨娘若是病着,府里会平添愁云几朵,依我看来,你还是乖乖把药喝了为好。”
说着话,顾月池又把汤匙往三姨娘嘴巴顶了顶,沾到她嘴上少许药汁。
“我实在喝不下。”
将脸别到一旁,三姨娘脸色一黯,伸手想要擦了嘴角的药汁。
“苦口良药利于病,喝不下也要喝啊”再次拿着汤匙凑上前去,顾月池发扬锲而不舍的精神,使得边上坐着的二姨娘不禁面露狐疑之色。
牙关依旧紧闭,实在躲不过去,三姨娘抬眼望进顾月池的双眸之。
出乎意料的,这回竟是顾月池躲开了。
只见她收回汤匙,拿汤匙在药汁里搅动着,不紧不慢道:“三姨娘是怕我在这药里下毒么?”
三姨娘面目一直紧绷着:“大小姐此话何意?”
嘴角高高扬起,眼皮却始终未曾抬起,顾月池道:“若我果真在这里面下毒的话,又与你们有什么区别?”
三姨娘微微一怔,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区别?”
抬眼与三姨娘对视,顾月池轻笑着道:“你与姨奶奶灌我娘喝下红花之事以为真的没人知道么?”
闻言,边上本在喝着茶的二姨娘不禁也怔了怔
被顾月池一言戳心口,三姨娘如遭雷击的连忙低下头:“我……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又舀起一汤匙药汁递了过来,没等三姨娘反应过来,顾月池已然把药汁灌入她口。
一时间苦涩滋味蔓延开来,心一恶心,三姨娘便想把药汁吐了,可当她看到顾月池有些阴冷的目光后,不禁整个身一窒,一口便把药汁喝了下去。
脸上依旧挂着笑,顾月池道:“你不知我在说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三姨娘垂下眼睑:“是什么?”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去,而是明明想死,却总是不能如愿,无论怎么想死,到头来却还要苟延残喘的活”
有些厌恶的看着三姨娘,顾月池叹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好好活着,在往后的日里我不会让你好过,只会让你过的难受,比如说……生不如死……”
三姨娘眼睛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
凌晨一点多了,汗,总是明天可以更了。
第一百八十章 低眼高看
三姨娘房里香烟袅袅,烟雾罩在顾月池身上,给坐在床榻边上的顾月池平添了几分迷幻之色,直勾勾的看着顾月池,三姨娘眼掉着泪,嘴角却弯弯的笑着:“只因过往奴婢待大小姐不周,今儿大小姐便要让奴婢生不如死不成?眼下府里的当家位大小姐坐了,我这屋里能撤的丫头也都给撤了,如今我变得如此凄惨,大小姐觉得还不够么?”
在三姨娘看来,顾月池虽说出她们给赵氏喂服红花一事,不过她却不怕。那稳婆已死,她坚信手里根本就没有确凿证据,倘若是有的话,她该早就闹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既是无凭无据,顾月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要她打死不认,顾月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三姨娘的话听在顾月池耳朵里多少有些不悦,不过深吸口气后,她笑了笑,看着三姨娘有恃无恐的样,她只是说道:“三姨娘觉得够了么?”
“……”
三姨娘一脸忿恨,却选择缄默不语。
“这药里没毒,三姨娘还是趁热喝下,免得拖垮了身,到头来没力气来求我。”
呵呵一笑,将手里汤匙丢在碗里,汤匙和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顾月池把尚剩了大半汤药的碗又搁回小几上,而后道了声让三姨娘好生养病,便从容的站起身来。
“求你?”
见状三姨娘微微一愣。
既然顾月池已然将她和姨娘喂服赵氏红花一事说透,想来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顾月池居然会提了一提之后便如此淡定的站起身来。
这事若是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睡歇斯底里的闹上一闹,就算不闹到老夫人那里,心里也该解气了才对,可顾月池此刻的反应去出奇反常。
曾经她为顾月瑶的事情求过赵氏一回,可到头来她们给她的却只有羞辱,自那之后她便下定决心再不求人。这会儿她说日后要让她求她,她为何要去求她?
枉她一世都在宅斗度过,此刻竟揣摩不出一个黄毛丫头的心思。
“三妹妹前阵让老夫人着实生了回气,我若是老夫人,这会儿就是三妹妹殁了,也自当不认得这个人……”缓缓站起身来,二姨娘眉梢轻挑的笑着:“依我看来你还是好好养病,好等着以后病好了想法东山再起”
二姨娘说话之时语带嘲讽,并非真的以为三姨娘会东山再起。
低头又看了眼病榻上的三姨娘,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顾月池转过身看了眼二姨娘,在她们二人正欲离开之际,却见顾月瑶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门口处。
“月瑶见过姐姐,见过二姨娘。”
见二人看着自己,顾月瑶未见丝毫异样,低眉顺目的走上前来分别对二人福了福身。
顾月池走到顾月瑶身边:“我道是让瑶妹妹在自儿个屋里待嫁,却听夏柳说你不见人影……瑶妹妹这是又上哪儿去了?”
抬眼看着顾月池,顾月瑶眼平静无波:“姐姐过去可在琴瑟阁里一待便是数日,只因性如此,我与姐姐性不同,若平日只待在屋里,唯恐憋出毛病来。”
听顾月瑶如此说来,顾月池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便蹙眉道:“到外面透透气固然是好的,不过姨娘病的厉害,你是否该关心一下?”
鼻息间轻哼一声,顾月池转身对二姨娘道点了点头,两人相偕出了屋。
离开书雅阁后,二姨娘并未直接回自己住处,而是一路上不言不语的跟着顾月池回到琴瑟阁里。
进入寝室,见束草和碧珠在内,她先让二姨娘落座,这才让束草上茶,道是秋玲出去办差,一时回不来,让她和碧珠先备了午膳,并将二姨娘的一并准备了。
初时,有碧珠在,顾月池跟二姨娘并未多说什么,她们一边喝着茶,虽偶有几句闲聊,却都是闲话家常,不见什么特别之处。不多时,午膳摆上桌,待饭菜都摆放妥当后,顾月池便对碧珠说:“我差秋玲出去办差这会儿也该回了,你先到府门的耳房先去守着,待她一回来,立刻便带来见我。”
只当顾月池让秋玲办的是急差,碧珠点点头:“奴婢这就过去。”
待碧珠离去,顾月池看了眼边上布菜的束草,对二姨娘道:“束草丫头原是娘身边的大丫头,手脚俐落不说,平日里该做的事情做,不该做的事情不做,从不曾多事惹人。”
顾月池的话说的隐讳,二姨娘却听的懂其深意。
她这是在告诉二姨娘束草是可信之人,有什么话大可当着她的面儿说。
对束草笑着轻点了点头,她对身边的丫头说道:“这里有束草丫头伺候就好,你且到门外候着。”
“是”
恭敬的低着头,二姨娘身边的丫头退了依言退了出去。
待门扉关闭,二姨娘苦笑着道:“我平日里闲来无事只当三房和四房争斗的一味调剂,身边的丫头是不是心腹倒也没多大碍的,这丫头是三妹妹以前指派的。”
原来这丫头是三姨娘放在二姨娘身边的眼线。
挑了挑眉梢,顾月池不禁轻笑:“谁指派的不重要,只要她听不到,看不到,便没什么可担心的。”过去她只当二姨娘没能诞下一儿半女,所以看着其她两位姨娘不顺眼,总找她们晦气。后来她为赵氏守灵,又劝她要等待时机,她才知赵氏原是对二姨娘有恩的。这会儿听她如此云淡风轻的说起自己的替身丫头竟是三姨娘的眼线……
可以如此无惧的将别人的眼线留在身边伺候,这个二姨娘……不由的,顾月池觉得过去看低了二姨娘。
日后,她对二姨娘可是要低眼高看的。
“没碍的,随她们去。”
二姨娘笑了笑,已然开始用膳。
拿起箸,低头夹了菜送进嘴里,顾月池细细嚼着,待嘴里的东西咽下,顾月池抬头看着二姨娘:“姨娘若是有话此刻问了便是。”
二姨娘笑笑,放下手里的箸,“既然大小姐说束草是可信的丫头,我便直接问了。”
顾月池轻轻点头。
挑了挑眉,二姨娘看着顾月池:“大小姐方才说三妹妹喂了姐姐红花?”
顾月池冷笑:“不只三姨娘,还有姨奶奶。”
二姨娘眼皮重重一跳:“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红花
居然是红花
她一直知道赵氏之死跟三房脱不了干系,却没想着连姨奶奶都都亲自动手了。
抬起头,顾月池看向束草。
束草会意,便低头回道:“姨奶奶和三姨娘喂夫人服下红花一事是奴婢当日亲眼所见。”
顾月池搭话道:“束草在娘出事之后便被人卖出府去,若不是我差人四下打听,这会儿她恐怕还在怡兰苑里过活。”
“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倒像是三妹妹的行事作风。”轻叹着看了束草一眼,二姨娘对她点了点头,而后又蹙眉看着顾月池问道:“除了束草丫头,你可还寻到什么人证物证?”
“可惜那时我不在府里。”无奈的喟叹一声,顾月池苦笑着摇头:“当日与我娘接生的稳婆出意外死了,待我回来时物证早已被销毁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我寻到了束草,恐怕此事永远都见不得天日。”
二姨娘听后面露忧色:“此事牵扯到姨奶奶,且无凭无据,若只凭束草丫头的一面之词,即便是闹到老夫人那里,怕是也定不了她们的罪”
顾月池嘴角的笑意冷冷的,却灼灼其华:“所以我没闹。”
仔细想了想,二姨娘又问“你已然是裕王殿下的准王妃身份,这还算是个不错的时机,现如今你夺了当家之位,与三妹妹也算摊牌了,下一步又打算怎么做?”
拿箸搅动着碗里的米饭,顾月池笑道:“先把顾月瑶嫁出去。”
抬眼看着顾月池,二姨娘神情平静的道:“瑶丫头的亲事是皇后娘娘保的媒,如是推动起来,该不会有什么变端,不过瑶丫头向来不认命也不认输,这事儿还是要操些心的。”
放下箸,端起边上的热汤喝了一口,暖暖的感觉传来,顾月池点头:“这点我省的”她该做的都做了,就不知顾月瑶如何解开眼下这个死局。
又思忖片刻,二姨娘看着顾月池轻叹了口气:“所说如今三房已然被你打压到谷底,不过我想你的报复不会如此简单。”
“我方才说了,要让三姨娘生不如死时来跪着求我。”
将碗里的菜肴吃完,又夹了些青菜来吃,这会儿顾月池胃口出奇的好。
二姨娘侧头凝睇着顾月池:“你可有十足把握?”
顾月池淡笑不语
未来之事,谁能说有十足把握?
见顾月池不言语,二姨娘也就不再过问,依旧没拿起眼前的箸,她看顾月池吃的津津有味,不禁笑道:“就算动不了姨奶奶,若能与三房了解了恩怨,这结果也还算不错。”
“我没说不动姨奶奶”
低头喝着汤,顾月池抬头看了眼二姨娘的脸色。
“万万不可”二姨娘吓了一跳:“姨奶奶跟在老夫人身边日久了,自然感情也就深了,此前三姨娘惹了老夫人晦气,大小姐对她下手老夫人也许会不闻不问,不过若是换做姨奶奶……”
今日更新到。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去也得去
“做了杀害我娘的刽手,还想独善其身,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顾月池冷笑着把手里的汤碗放下,见二姨娘神情微诧的看着自己,她哼道:“姨奶奶早晚要动,不过不是现在。”
报仇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半路要停的道理,有谁听过报仇可以报一半儿的?
那不成笑话了
看着顾月池冷笑,二姨娘似是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便问道:“不是现在又是何时?”
听二姨娘这么一问,顾月池笑道:“君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我只是一女,奶奶年事已高,她尚可护得姨奶奶一日,却断断护不过一世,如二姨娘日前所叮咛,我会静静等着……”
眼下她在府里的一切权利都是老夫人赋予的,如今老夫人既是表示要保下姨奶奶,她做什么都是徒劳。不过她还年轻,可以等,一直等到没了老夫人,再对姨奶奶下手。
恍然间,二姨娘觉得眼前的顾月池已与自己印象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她眼里虽有阴霾,却又灼灼其华,让人不敢直视,却又想沉浸其。
轻点了点头,二姨娘道:“若大小姐可以耐住性,一切便都不是问题。”
“反正事情不会在一朝一夕间解决,我闲来无事自从容,有的是时间等着。”低声笑着,顾月池又埋头开始吃起午膳来。
用过午膳不久,道是要回去歇歇,二姨娘便起身打算回去。
“姨娘且先等等。”看了眼从屋外进来的小丫头,顾月池轻笑着问边上的束草,“你去把夏橘叫来。”
轻点了点头,束草依言出门,不多时便把夏橘领了进来。
“小姐,夏橘到了。”轻声复命,束草退到一边。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给二姨娘请安。”
对顾月池和二姨娘分别福了福身,夏橘低垂着头,静等着吩咐。
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夏橘,二姨娘看着顾月池,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小姐这是何意?”
端起茶杯吃了口茶,顾月池回道:“这丫头名唤夏橘,是个伶俐丫头,我寻思着二姨娘身边没个可靠的人儿,你这就带了去便是。”
此刻顾月池再看二姨娘身边带着的丫头,只见小丫头双手紧握,一副惴惴不安的样。
顺着顾月池的目光睨了眼身边的丫头,二姨娘轻笑:“心在不在我这儿不重要,反正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要她们去做。”
抿嘴轻笑,顾月池故意抬高声调:“我只以准王妃的身份便将三姨娘迫到如此境地,日后我若成了王妃她又会如何?我与二姨娘交好,眼下孰轻孰重,何去何从,这聪明人一想便知。”
噗通一声,二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十分突兀的跪在顾月池身前:“奴婢知错,还请大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日后奴婢自当全心全意伺候主。”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顾月池看着二姨娘,见二姨娘嘴角微抿,她挑了挑眉梢:“你又不是在我身边伺候的,即便是求饶也不该与我求啊”
“奴婢只是个下人,平日里在府过活必要看人脸色,可人总是有感情的,过去这些年奴婢也从未真的与三姨娘说过主的不是。”颤巍巍的直了直身,小丫头挪了下身对二姨娘便有拜了下去:“还请主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让奴婢留在主身边。”
看着边上顾月池掩嘴轻笑的样,嘴角微弯,二姨娘想笑却不能笑,只得沉着脸说道:“今日既是你自儿个承认的便也罢了,日后若让我知道你有二心——定不饶你”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适时搭话,顾月池对二姨娘道:“日后我与二姨娘免不了有些贴己话要说,这会儿夏橘丫头既然都过来了,你便一并带去,若是有事让她来回递个话也方便。”
“人我带走便是。”
笑吟吟的再次看着顾月池,二姨娘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并未再留,顾月池起身送二姨娘到门前,远远看她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后院。
二姨娘一行人走了许久,顾月池依旧站在门前,见她站在门前微微有些愣神儿,束草不禁开口催促:“小姐该歇了”
“是有些累了”让束草扶着往床榻方向走着,顾月池轻声问道:“你觉得夏橘这丫头怎么样?”
“手脚倒是麻利,不过刚来一日罢了,也还看不出别的。”扶着顾月池坐在床上,蹲下身来给她脱去锦缎棉鞋,束草说道:“奴婢看着夏橘跟二姨娘走时似是心有不甘的样。”
“眼下府里由我当家,她自是想要留在琴瑟阁的。”有些慵懒的躺下,顾月池叹道:“只不过短短三年,三年后她便会对我今日决定感恩戴德。”
闻言,束草倒抽一口凉气:“主的意思是……”
“我累了,想要好好歇会儿。”
缓缓的闭上双眸,顾月池没有回答束草的问题,只留她一人怔怔出神。
与以往一般,顾月池一觉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只睁开了眼,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顾月池并未起身,而是在感激上苍没有剥夺她睡好觉的权利。
如是身孱弱,再加不得入眠,那她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屋内四周十分安静,静的只听得到束草纳鞋底的声音,嘴角弯了弯,顾月池刚想辗转着翻个身,却不期听见耳边有呼吸声传来。
耳边的呼吸声沉稳有力,且十分有节凑,听上去便知是有人睡着了。
这可是她的绣床,此刻她在床上歇着,丫头们平日里谁都不曾逾越过规矩到床上来歇着。眉头紧紧蹙起,微微侧身,却见凌潇潇双目微瞌着斜靠在床廊上,此刻睡的正酣。
这家伙
嘴角不禁微微弯起,顾月池轻轻莞尔。
轻轻的动了动身,以余光瞥着在桌前正做着活计的束草,顾月池动作极轻的扬起皓腕,而后以不至于扰醒凌潇潇的动作轻轻描绘着他精致的五官。
他眉目如画,姿容似雪,虽魅到极致,却未带一丝女气。
轻抚凌潇潇俊挺的鼻梁,顾月池从来不知凌潇潇不笑时竟是如此令人着迷。
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禁更大了些,盯着眼前的男,顾月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竟也一时失神。
不期的,眼皮轻掀,凌潇潇睁开双眼,如星烁一般的眸对上顾月池有些发怔的眸,凌潇潇沉静许久,却一直不曾出声,只伸手将顾月池正抚着自己的柔荑握在手。
红霞爬上面庞,顾月池早已回过神来,欲要收手,却总是不能成行。
眉头紧了紧,实在抽不回自己的手,瞥了眼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的束草,顾月池剜了凌潇潇一眼,娇嗔道:“这是我的床,青天白日的你可是一丁点的男女之别都不讲了?”
嘴角微弯,凌潇潇辩道:“小月月何时开始在意男女之别的?你以后注定是我的人,有什么担心的?再说了我只是累了一夜,过来瞧瞧你,又见你睡的正香不忍打扰,这才靠在这里小憩一会儿,何来的如此严重?”说完话,凌潇潇看了眼边上早已起身的束草。
“奴婢去看看晚膳备好了没。”
束草笑笑,福了福身,并未与顾月池过话便退了下去。
“你这个……”看着束草开门出去,顾月池方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两字:“叛徒”
松开握着顾月池的手,凌潇潇整个人往下挪了下,而后将她拥入怀懒懒说道:“叛徒走了”
见束草走了,顾月池身上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在凌潇潇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她嗡声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大约半个时辰而已。”用下巴摩挲着顾月池的发髻,凌潇潇回道。
轻轻仰起头,对上凌潇潇命令的双眼,顾月池笑问:“昨儿夜里累了一夜做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去了?”
没有回答顾月池的问题,凌潇潇无奈叹道:“过阵我只怕又要出门。”
“大过年的出门?”眨了眨眼,顾月池道:“不是说年三十让我要进宫?”
一直以来,顾月池都不知凌潇潇在外面忙些什么,他只说是皇上的之意,她便没有多问,这次也一样。不过他才说了过几日让她进宫,这又要出门,就不知进宫的计划是否有变。
凌潇潇又是一叹:“所以你要自己进宫去面圣了。”
“呃……”
顾月池不禁眉脚一跳。
开玩笑
虽说在前世她看多了古装电视剧里的皇帝,不过在这个世界里那皇帝可是真人,而不是秀如果有他跟着也还好些,若让她自己去面圣……
浑身一哆嗦,顾月池摇了摇头:“我不去”
低头睨着顾月池,凌潇潇宠溺的笑笑,见他对自己这么笑,顾月池心下安定了些,不过很快她便又被狠狠打击了一下,只因凌潇潇笑着说道:“父皇说了,他要见的是你这个儿媳,我这个儿去不去无所谓,年三十晚宴时你是一定要到的。”
不去也得去啊
既是皇上如此说了,顾月池知道这关自己是躲不过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她寻思着年三十该如何行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欲加之罪
凌潇潇那日说要出门,第二日一早便让贴身随从周行送来信件,不曾露面便急匆匆的离京而去。一直不知凌潇潇到底在忙些什么,见周行在前,顾月池难免当了回俗人,想从周行嘴里套些话出来,不过即便如此,她得到的回答却还是如以前一般,没有半丝收获。
过了不多时,外事管家来报,道是舅老爷赵瑾到了。
道了声请,顾月池让秋玲备上好茶,便到前厅里等着赵瑾过来。
昨日她睡醒之后秋玲才与她复命,道是已然将信儿传给赵瑾,只待赵瑾忙完了望江楼的账目,这一两日便过来。他既说了一两日,顾月池便想着赵瑾得明日才来,却没成想只过了一夜他便到了。
时候不长,兰儿便引着赵瑾进了前厅。
“看外面的天色怕是又要落雪,这天是一日冷过一日啊”卸去身上的斗篷,赵瑾笑看着从椅上起身的顾月池,忙上前说道:“前几日便听说府里大喜,不过怕别人说我攀龙附凤,这才没敢过来道喜。”对顾月池恭了恭身,赵瑾道:“恭喜王妃殿下。”
“谨舅舅何须如此?这道显得你我甥舅见外了”
轻笑着,顾月池迎了赵瑾,让他在偏座落座。
伸手接过束草递上的好茶,赵瑾微微颔首,而后只嗅了嗅,便将茶杯放到一边。仔细打量顾月池半晌儿,他这才有些不确定对顾月池笑道:“方才在来到路上听外面的管家说眼下府里由你当家?”
顾月池轻轻点头。
满怀欣慰的点了点头,赵瑾叹道:“我只道莫珊妹一去,你怕又要过着往日一般的日,却不成想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如今顾月池在顾家当家,且还有准王妃的身份在前,他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
经过那么多事,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虚情假意,顾月池早已可以清楚分辨。
知道赵瑾是对自己是出于真心,顾月池亦是真诚的笑笑,而后开口问道:“眼下年关将至,家里年货可都置办齐全了?”
捧起茶杯暖了暖手,赵瑾点了点头道:“我院里的年货基本上备的差不多了,如今只要给你朔舅舅再购置些生活琐物即可。”自打上回顾月池把赵家祖宅的地契交给赵瑾之后,他便携一家老小全都搬了回去。
嘴角的笑收敛了些,顾月池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朔舅舅现如今可好?既已到了而立之年,合着他该担起一个家来,为何不自己置办换货?”
赵瑾听出顾月池话里的不满,忙打岔道:“月池莫要误会,自上次事端之后,你朔舅舅倒是安分守己不少,有潘小老爷帮忙,他的案结了,地契能追回的也都追了回来。他本可依着那些地契度日,却还是自发向上的每日书些字画卖到各个会馆来贴补家用。”
顾月池大大吃了一惊:“谨舅舅此话当真?”
想起赵朔以前的样顾月池便觉得头疼不已,管他吧,他实在让人不想管,不管吧,又有赵氏血亲这层关系,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他居然可以改过自新
赵瑾眉头一蹙,叹道:“仔细说起来,此事还得承莫珊妹的情啊”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顾月池愕然问道:“我娘?”
赵瑾点头,“在莫珊妹离世之前曾与他通过书信,身为亲姐,心莫珊妹言辞凿凿,虽是十几年不曾谋面,却将你朔舅舅的缺点和混账事迹一一列出,并另送上当年母亲大人亲笔所书手札与他。”
“外祖母的手札?”
想着赵氏定会恨赵朔不争气,顾月池不禁心怀怅然。
比之赵氏,她与赵朔尚远了一步,赵朔不争气,赵氏的心里该最是难受。
赵瑾点点头道:“当年你外祖母去的早,确留下手札一部,其记述多为她对你朔舅舅的期望之意。”眼多了几许浑浊,他叹道:“可不大材,却不可任人小觑,可不发家,却不可败家德”
“可不大材,却不可任人小觑,可不发家,却不可败家德”
默默重复着外祖母留给赵朔的话,顾月池心微有酸涩。“可以不成材,却不能让别人小看,可以不出人头地,却不能败家败德,不求女有所作为,但求安然度日……”深深一叹,顾月池心怀感伤:“这便是沉甸甸的父母之心,外祖母果真亦是贤良女,可惜不曾或见。”
收起心绪,见顾月池感怀,赵瑾笑道:“莫珊妹的性情紧随母亲大人,若想知晓她如何为人,从莫珊妹身上便可窥见一二”
轻挑了挑眉,任心伤感散去,顾月池点点头,转而问着赵瑾:“我今儿找谨舅舅来尚有一事要问,还请谨舅舅知无不言。”
赵瑾听得这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话你直说便是。”
看着赵瑾,顾月池沉静半晌儿,这才问道:“谨舅舅当年与潘云儿可逾越男女之礼?”
早已料到顾月池所问之事与潘云儿有关,却没想到她一上来便如此发问,先是怔了怔,赵瑾苦笑着摇头道:“我与她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纵使见了也只是吟诗作对,即便一个宫内一个宫外,最多只是鸿雁传书,从未有过逾越。”
看着赵瑾落寂的神情,顾月池微微思量:“可潘家为何却说她是因与你之事败露这才跳井自尽的?”
脸上的苦笑更深了些,赵瑾只觉唇间干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他幽幽叹道:“自她进宫之后,我与她素无往来,只每每玉儿帮着捎些书信,这些信件如今我都还留着,且都见得了光,谈何我与她之事败露?”无奈的重重摇头,削瘦的脸庞溢满苦涩,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月池不禁惊讶:“既是欲加之罪,为何谨舅舅当年不出面言明,却要落得如今这般?”
“我本有意出面澄清,却被父亲加以阻止。”赵瑾叹了口气道:“此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始于宫廷争斗,只是人死都死了,父亲怕我若再强出头,会引来杀身之祸也说不定。”
凡事与宫廷挂钩,必定不会简单,那是个鲜血荏苒之处,即使此事与自己无关,赵瑾也不能出门澄清,赵老爷这是意欲让自己的儿明哲保身啊
也正因如此,所以赵瑾即便是求她救出赵朔,也不曾与她提及此事。
看着赵瑾一脸无奈的样,顾月池暗暗感叹。
他与潘云儿明明有情,在她无故冤死之后,却还要背负害死她的罪名
这个世上,到底要到哪里去说理?
赵瑾走的时候,神情依旧是落寞颓败的,吩咐秋玲给他带上早前便备好的年货,顾月池差人驾着马车将他送了回去。
安静的坐在前厅之内,看着炉火里燃烧着的木炭,顾月池思绪飞转,不停猜测着当年潘云儿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是如何溺死井的。
潘云儿玉妃元妃还有皇后娘娘
……这是方才赵瑾与她道出可能知情之人。
溺死了潘云儿,撞死了玉妃,,元妃自当年被打入冷宫之后,便一直没见有消息传出,也不知是死是活,如今知情的变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人
此事到头来唯有皇后娘娘一人独善其身
想到这一点,顾月池终是摇了摇头:“此事绝对不能直接去问皇后娘娘。”
思忖良久,顾月池终于作出决定,想来想去她还是依了叫花的办法,想着等凌潇潇回京后让他代为在宫调查。
打定主意后,顾月池便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想着过两日便是三十,合着她该着手准备进宫之事了。
让秋玲和束草将衣柜里的衣裳都倒腾个遍,终是没选出一件自己心仪的衣裳来,正在顾月池烦恼之际,周行竟然去而复返,
且还为顾月池带来了凌潇潇一早就准备好的裙衫。
看着眼前做工精良,样式新颖的裙衫,顾月池打心底里喜欢,脸上的笑容也更甜了些。
是夜,正如赵瑾所言,天空开始落起雪来。初时是细小的雪花飘飘洒洒的缤纷落下,到后来却又化作鹅毛雪片簌簌落着。
用过晚膳后顾月池早早便上床歇着,不过说是歇着,她却并未入睡,而是窝在被窝里看着府里的账簿。边上秋玲守着炉火不时往里面添着木炭,束草则坐在桌前依旧纳着鞋底,两人时不时的还调笑几句,惹的顾月池总是看着看着账薄便又分了心。
大约过了戌时,眼皮开始打架,顾月池拿着账簿伸开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了眼小几上的更漏,她对秋玲吩咐着:“该添夜火了,我困了。”
“奴婢省的了”
轻笑着点了点头,秋玲起身到门外多取了些木炭来,然后一股脑的都添到炉里,后将火口封上。
见秋玲从边上柜里取出铺盖,束草也收了针线,并对顾月池福身:“奴婢告退”
“嗯”在被窝里轻点了点头,顾月池看着束草:“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
束草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
房门打开,不等束草出门,却见兰儿一脸惊慌的打外面跑了进来。
今日加更,第二章到,月底了,亲们有粉红的砸来,票多少不限,打赏也弱弱问句有么?
没有也么关系,静阳依旧会努力码字加更。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走水
平日在顾月池身边虽是用秋玲和束草的时候多,不过对兰儿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丫头别看着人小,其实鬼心眼一点都不少,而且在该托大的时候一点都不怯场,着实是个能压住场的丫头。
如今她如此慌张,想来府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还不是件小事。
人家不是说了么?
不好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兰儿颤声回道:“府里……府里走水……”
走水?
那不就是着火了?
心一凛,顾月池忙掀起被一边穿着锦缎棉鞋,一边冷声问道:“是哪儿个院里走水?”说着话,她挥开秋玲的手,已然自己穿上鞋,并起身走下鞋榻。
兰儿蹙着眉头道:“奴婢不清楚,只在院里看着这会儿东边火光冲天,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面沉如水,顾月池套上棉褂,任束草给自己披上斗篷,把帽戴好,双手将斗篷一扯,便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唉,小姐……秋玲,拿上伞!”
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势,束草回身对秋玲喊了一嗓,便急忙撵着顾月池出了门。
一出房门,只要往东一瞧便可见冲天火光,被烧红的半个天空,早已融化了鹅毛大雪。
眉头紧锁,顾月池一路不语,只是步履匆匆的往着火的地方赶。大约行了半刻钟的功夫,眼看着距离火场愈发近了,束草看了眼顾月池,轻声说道:“奴婢看着走水的地方该是东苑。”
“东苑?”听了束草的话,顾月池心思绪转动,脚下步伐却未停,累的在她身后打着伞的秋玲不停喘着粗气。“东苑平日里住人极少,却多是仓库,那里平日里堆放着府采买之物,每日一早各房需要什么,都要到那边儿去领回来才成。”
“也就是说府里年前采买的年货全都堆方在东苑?”身边不时有下人跑过,身后抓过一个家丁的外衫,顾月池语气不善的问道:“到底是哪里起火?”
本已是火烧眉毛,那家丁正忙着去救火,忽然被人扯住衣衫,他有些不耐烦的回头,正想喊叫两句,却借着火光窥见顾月池的容颜。
“大……大小姐”双眼一惊,家丁作势便要对顾月池行礼。
“免”
松开家丁的衣衫,顾月池又往东边赶去:“可是东苑走水?”
家丁点点头,却见顾月池早已往前走去,便急忙赶上,一边前行一边对顾月池拱手回道:“小的听说是东苑的库房走水,这会儿府里上下能动的下人奴才都往那边赶……咳咳……。”
说话间,一行几人已然进入烟雾区域。
蹙了蹙眉头,扯下腰间的帕,顾月池弯身从地上抓了把雪,而后全都揉在帕上,继而堵上口鼻进入正着火的院落。
院里劈哩啪啦的响声不断,大火依旧在燃烧着,整个院里的东西基本全都起火,火红的天空映衬着洁白的雪花,望眼夜空,令人觉得格外刺眼。
“大小姐”见顾月池赶来,从顾妈妈从众人走出,轻咳几声,她脸色晦暗的来到顾月池近前对她福身一礼。
望眼火海,顾月池看着顾妈妈问道:“火势如何?”
眉头亦是紧蹙,顾妈妈叹道:“火势倒是已然得控,就是东西大都烧了,没有再救的意义了。”
这是个建有两座库房的院落,因方才的一场大火,院里的两座库房都已被大火侵蚀,如今他们能做的,便只有使火势不再蔓延,静等着这场大火将院里的东西燃烧殆尽。
如今日的天气一般,顾月池面若凝霜,鹅毛般的雪花打在脸上已然不觉寒凉,她问着顾妈妈:“起火原因可查明了?”
眉脚动了动,顾妈妈恭了恭身:“大小姐稍等。”
说完话,她转身没入人群,不多时便见她身后领着一老一少两个身着下等家丁服饰的下人赶了过来。
指了指二人,顾妈妈道:“此二人便是这院里看管库房之人。”
回身看着两人,顾妈妈斥道:“还不赶紧见过大小姐。”
“见过大小姐。”
闻言,二人忙拱手对顾月池行礼。
微微颔首,顾月池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相视一眼,其年长的老家丁有些慌张的说道:“小的今儿夜里早早查过都不见有火星儿,这才回到屋里待着,谁成想这一会儿的功夫,便两个仓库便火光冲天……”
说着话,老家丁跪在雪,一脸懊悔模样。
另一个年少些的家丁忙跟着跪下,并道:“大小姐务必相信小的,小的跟师傅确实寻过两三回,都不见任何火星儿”
方才救火心切来不及多想,眼下火势得到控制,他们这才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处境来。
低眉敛目,仔细观察两人的神情,顾月池的视线落在地上已然又寸许厚的雪地上,眸光闪了闪,她又问道:“这两个仓库可是同时起火的?”
静窒片刻,老家丁摇了摇头,回道:“是副仓先着起了火,连带着燃了主仓。”
看着渐渐减小的火势,顾妈妈有些心焦的叹道:“还好只烧了这个院,若火势连到旁边院的仓库,府里的损失恐怕无法估计。”
顾月池思量了一下,问着老家丁:“这两个仓库里所装何物?”
“都是这几日采买的年货。”
未曾抬头,老家丁轻声回道。
眉梢轻挑,顾月池看向年轻些的那个家丁,只见那个家丁点点头,亦是回道:“副仓库里装的是府里前阵购置的两车茶,主仓里是些粗粮。”
茶?
心思斗转,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下,顾月池转身对着顾妈妈道:“顾妈妈可是要回聚福堂?”
“是”
顾妈妈点头。
“合着我才刚接了账房钥匙府里就出了如此事端。”轻轻一叹,顾月池沉声说道:“我与你一起过去与奶奶禀明此事。”
东西烧尽了,院里的火势自然而然就小了下来,看着满院狼藉之貌,顾妈妈唏嘘不已。吩咐下人们善后,她不再耽搁,与顾月池一起回聚福堂向老夫人复命。
与顾妈妈通往聚福堂的路上,顾月池心思绪一直未停,见她半晌儿不曾言语,顾妈妈开口道:“虽账房钥匙在大小姐手里,不过眼下打理家事物的是奴婢,出了如此意外,奴婢该当全责,大小姐不必介怀。”
“顾妈妈以为真的是意外么?”回头看着顾妈妈,顾月池嘴角有些冷冷的勾起。
对上顾月池的眼睛,顾妈妈先是一愣,便不再出声。
见顾妈妈不出声,顾月池便知她心里早已将事情看的通透,继续向前走着,顾月池淡淡说道:“两个家丁在巡视之时不见火星儿,不过片刻仓库便着了火。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今日天降大雪,万物都沾了潮气,就算有偶然火星儿,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将两个库房都燃烧殆尽。”挑眉看着顾妈妈,顾月池轻问:“这场意外顾妈妈不觉得来到蹊跷?”
就在方才,顾月池已然断定此事并非意外。
面对顾月池的疑问,顾妈妈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一些,不过很快她便问道:“若依着大小姐的推断,此事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顾妈妈觉得不是么?”顾月池反问。
并未阐明个人观点,顾妈妈继续往前走着:“眼下年关将近,府里走水已是伤财之事,东西烧了便是烧了,奴婢不想老夫人连个年都过不安生。”
闻言,顾月池脚下的步顿了顿,看着顾妈妈有些淡泊的身影,她竟觉得格外宽阔。
东苑的火一下烧尽了两个堆满粮食和茶的仓库,此事算不得小事,早已惊动了老夫人,否则顾妈妈也不会早早就在火场主组织家丁救火。
二人抵达聚福堂的时候,老夫人尚未歇下。
屋里炉火烧的正旺,香炉里香烟袅袅,老夫人斜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一床被,看上去有几分疲倦,眉宇间忧虑重重。
乍一从外面进入屋内,暖风袭来,顾月池一时有些不适应,不禁伸手捂了捂自己早已被冻僵的脸颊。伸手接过屋里丫头递来的手炉,她未来得及暖手,便与顾妈妈一起上前,对老夫人福身行礼。
“罢了”
摆了摆手,老夫人老眉深皱的扫了眼顾妈妈,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顾月池的身上:“我听小丫头说是东苑库房走水,火势如何了?”
虽说府里的事情给交给了顾妈妈不假,不过说到底如今在府里当家的是顾月池,此刻她既是在的,老夫人便没有直接问顾妈**道理。
“确是东苑库房走水。”顾月池先点了点头,便上前来到老夫人近前:“顾妈妈去的及时,火势已然得到控制,可惜的是仓库里的粮茶都付之一炬了。”
听顾月池说火势得到控制,老夫人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轻轻吁了口气,她追问道:“可伤到人命?”
顾月池摇头回道:“未曾。”
点了点头,老夫人松了口气道:“没伤到人命可算万幸,既是如此,就算不得什么大事,粮茶没了可再行采买,年还是要过的,你们都莫要放在心上。”
今天更新到,如无意外,应该还有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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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此地无银
烧了整整两仓库的粮茶,这若放在普通百姓家,恐怕早已倾家荡产哀嚎声起,可镇国将军府家大业大,别说未曾伤人,就算伤了人,此事在老夫人眼里,也算不得天大的事。
待顾妈妈和丫头们伺候老夫人歇下,顾月池早已在院里等了半刻钟的功夫。
头顶上方虽有雨伞遮挡,却仍旧不挡雪花拂面,抬头见顾妈妈从里面出来,顾月池转过身来,对顾妈妈问道:“奶奶可睡了?”
“睡了”顾妈妈点点头,催着顾月池道:“天寒地冻的,大小姐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见顾月池只看着自己未曾离去,顾妈妈抿嘴淡笑:“主眼下可以过个好年,大小姐的情分奴婢领了,大小姐想要查什么,便查什么,待大年过了,今日之事奴婢自会依着大小姐的交代,一一与主禀了,今日奴婢敢立誓,到时绝不藏私。”
“我相信顾妈妈绝对不会藏私。”
顾妈妈既是如此言语,合着心底早已有数,点了点头,顾月池带着秋玲和束草两个丫头便离开了聚福堂。
雪,依旧没有停势,脚下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的响着,到底是夜里,天气冷的厉害,方才在火海的时候尚不觉得,这会儿往回走,顾月池终是觉得有些冷了。
看了眼顾月池紧攥着斗篷两边的手,束草略一思忖,开口说道:“此事明明另有蹊跷,不似是意外那么简单。”
秋玲接话道:“顾妈妈说是意外只是想让老夫人安心,方才顾妈妈不是也说了,若小姐查出了什么,等过了年后,她绝不藏私。”
侧目睨了秋玲一眼,见她给自己撑着伞的手正不停抖着,顾月池知她们此时出声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她随后问着:“你们也觉得这场大火来的蹊跷?”
秋玲和束草都点了点头。
手僵的实在撑不住了,秋玲对束草使了个眼色,后者把手里的灯笼递给秋玲,又接过伞来,继续给顾月池撑着挡雪。“今儿下了这么大的雪,连放置不妥的木炭都沾上了潮湿之气,这大半夜的,合着不该着火。而且那两个家丁也说过了,他们明明查过的,这点奴婢相信。年关将近,他们谁都不想出了差。东西潮湿不易起火,在加上火势突然,奴婢推断定是有人放火。”
听她这么一说,束草也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便眉头纠结着看向顾月池:“这东苑里平日就人少,眼下又是大雪,月黑风高的连个目击者都曾有,小姐若要调查此事,就不知要从何处着手。”
两个丫头将事情多少看透了几分,分别看了她们两人一眼,顾月池动了动秋玲手里的灯笼:“仓库里装的是什么,自然就从什么地方入手。”
“茶”
沉寂片刻,两个丫头同时出声,却又有些悟不透。
顾月池微微一笑。
孺不可教也
见顾月池笑了,两个丫头也都笑了起来,不知不觉她们主仆三人已然回到琴瑟阁门前。
回到屋里之后,哆嗦着褪去斗篷,踢掉棉鞋,顾月池躺回床上,先裹上被暖着身。让秋玲将炉火打开,又吩咐束草备上茶水,她拿起放在床边的账簿便有仔细的查看起来。
把茶沏好,提着茶壶走近床前,束草见顾月池看账簿看的正入神,便将茶壶放在小几上,单独倒了杯茶递给她:“小姐,热茶”
“嗯”轻应一声,从账簿抬头,顾月池接过束草递来的热茶,便吩咐着:“我这里无需伺候,你先回去歇着。”
束草点了点头:“奴婢告退。”
看着束草转身离去,视线在屋里转了转,最后落在秋玲身上,顾月池轻声道:“你也先睡吧”
秋玲摇了摇头:“奴婢等小姐睡了再睡。”
身为奴婢,秋玲心断没有顾月池不睡她先睡下的道理。
眉梢轻挑了下,不过也知秋玲是犟筋,顾月池将账本放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秋玲。
见顾月池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秋玲嗫嚅道:“奴婢知错了。”
觉得好笑,顾月池不再看秋玲而是喃喃道:“府里的新采买的茶,该是三姨娘经手的吧”
抬眼睨了顾月池一眼,只见她侧脸妖娆,秋玲回道:“在小姐还未曾当家之前府里便开始采买年货,这两日顾妈妈凡是有大批量采买都会与小姐过问,奴婢不曾听闻顾妈妈采买过茶。”
“如此说来就该是三姨娘早前经手的。”秋玲所说之事顾月池怎会不知?她之所以喃喃出声,无非是自语,却不曾秋玲当是问她的了。了然的点了点头,顾月池这才便问了秋玲:“你可知如今市面上的茶都是什么价儿?”
秋玲摇头苦笑:“奴婢一直是跟在小姐身边的,怎会知晓这些?”
“也对”点了点头,顾月池似是想起什么,又问:“我记得听哪个姨娘说过,她娘家便是以贩茶为生的。”
秋玲想了想,回道:“回小姐话,是四姨娘。”
记得那时候赵氏刚出佛堂不久,便借着茶一事刁难过三房,那是四姨娘曾说起过她娘家是靠贩茶为生的。
“四姨娘”眼眸光闪烁不定,顾月池点了点头,对秋玲吩咐道:“明儿一早你把四姨娘与我叫来,就道我有事情要请教于她”
秋玲笑了笑,“奴婢记下了。”
“好了,我不看账了,你也赶紧歇了。”将手里的账簿递给秋玲,看着秋玲放妥,顾月池拢着身上的被躺下,而后轻轻闭上双眼。
看着顾月池安然入睡,秋玲将炉火封好,便也沉沉睡去。
感觉到屋里的灯熄了,顾月池轻瞌的双眼再次睁开,在漆黑夜色闪烁星辉。
三姨娘到底在顾家持家多年,即便如今在老夫人跟前失宠,死忠的奴才也该是有的,而且不只少数。若她猜的没错,今日防火之人便是。
她本还未曾想好日后待顾月瑶出阁要如何对付三姨娘,不过这把火一烧,倒给了她不少灵感。
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地无银啊
第二日一早,到了该起的时候,顾月池却迟迟未醒。早已将洗脸水打来,记得昨夜里顾月池曾吩咐过自己要请四姨娘,听束草说早膳备好了,秋玲便上前叫起。
秋玲叫了好几次,顾月池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见顾月瑶神色萎靡,秋玲心底一惊,忙伸手覆上她的额际:“小姐又发热了。”
本想拿开秋玲的手,却觉她的手冰凉舒适,顾月池便又闭了闭眼:“没碍的,该是昨儿夜里受了风寒,你差兰儿去小灶上把裴大夫以前留的方拿起抓些药来熬着。”
“是”轻点了点头,秋玲欲要转身,却又听顾月池道:“让束草伺候我起身,你先去奶奶那儿与我告了病,再看看四姨娘是否在聚福堂里,若是在也莫要声张,等到她回了,再去画意阁请四姨娘过来。”
秋玲面露担忧的问道:“小姐还要见四姨娘?”
顾月池笑笑,脸色如以往一般苍白:“病在我自儿个身上,我自儿个知道轻重,你尽管依我说的办就是。”
又点了点头,秋玲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退出去换进了束草,吩咐兰儿熬药,她便前往聚福堂给顾月池告病。
由束草伺候着起身,顾月池见自己脸色苍白,眼袋泛黑,便拿起胭脂遮掩了下。将身上打点妥贴,又用过早膳,等着丫头们撤了碗碟,刚刚好秋玲回来,自然她也带回了四姨娘。
“昨日睡下的早,今儿一早才听闻府里库房走水,心惊之余又见秋玲丫头过去与大小姐告病,道是昨日里受了风寒,此刻大小姐可好些了?”
一进门,四姨娘见顾月池正坐在桌前,便上前来拉着顾月池的手嘘寒温暖,生怕别人不知她心忧虑。
“只是偶感风寒,没有大碍。”不曾起身,顾月池轻笑着拍了拍四姨娘拉着自己的手,就势让她坐下。“让姨娘担心了”
“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四姨娘轻笑了下,含蓄说道:“昨夜里我是没去东苑,如若去了,定会揪出那些故意闹事的贼人。”
伸手接过束草递来的茶水,四姨娘浅啜一口。
顾妈妈对老夫人禀了是意外,四姨娘这一开口却说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想来她是唯恐天下不乱。
“四姨娘的意思是……此事是有人故意放火?”
故意装着糊涂,见兰儿端着汤药进来,接过汤药,顾月池这回并未直接仰头喝下,而是先喝了一小口。
“大小姐不会真的信了顾妈**话吧?”语气轻飘飘的,四姨娘投以顾月池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叹道:“此事若我猜的没错,就该是三房那边看不过大小姐当家,给大小姐下的绊”
原来她只道是三姨娘看她当家不忿,这才故意放火烧了仓库。
看着四姨娘一副我懂的样,顾月池暗叹,四姨娘的心机远不及三姨娘啊
紧赶慢赶,今日的第二章到,静阳的宝宝一整天没睡觉,累的静阳哦,不过还好,晚上一擦黑就睡了,所以赶紧来码字了,当妈妈真的辛苦,不过却很满足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打出手
脸上挂着笑意,四姨娘见顾月池半晌儿不语,接着说道:“那日老夫人让三房交出账房钥匙的时候,她可是一万个不愿的,大小姐莫要忘了,那日可是奴婢促着她把钥匙交出来的。”
四姨娘一副居功至伟的样,着实让顾月池想笑,不过她并未出声发笑,而是嘴角紧抿着点了点头。
“我打心底里承四姨娘的情”眉头蹙起,顾月池看着三姨娘,佯装着面露不解之色:“不管怎么说三姨娘都是府里的人,就算要与我下绊,她也不该如此大费周章的烧了府里的东西,我想这里也该是还有内情的。”撇了撇嘴,她偷偷瞥了四姨娘一眼,咕哝着:“为什么偏偏烧了堆放茶的库房呢?”
顾月池一直知道三姨娘和四姨娘素来不和,这会儿听四姨娘一口一个三房,连声姐姐都不喊,便知其对三房的不满有多深了。一直不曾与四姨娘打过交道,这会儿真的说起话来,顾月池对她这个人也有了几分新的认识。
这是个爱沾小便宜,成不了大事的人。
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四房,她没有三房聪明,却又想着处处拔尖儿,不甘于三房之后,这从方才她的话里便不难看出。
东苑库房着了火,四姨娘过来立马指出火是三房放的,却只以为三姨娘是为了让顾月池跌分,这才放了那把火,根本没想到更深一层的问题上。
听顾月池这么一说,四姨娘便真的又多出个心眼儿。
暗暗思忖着,心想顾月池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话说到这里,却没想到里面的问题,老夫人让她当家怎么可能斗得过三房?
暗自摇了摇头,四姨娘抿了抿嘴,语重心长的对顾月池道:“大小姐想啊,那两个仓库了装的都是什么?那些茶和粮食可都是三房采买来的,其可是花了不少钱的,眼下府里由你当家,万一你查起账来,东西不够或是质量有差的话,谁会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四姨娘的话,顾月池的眸光闪了闪,“姨娘的意思是三姨娘可能从获利?”
四姨娘轻轻一笑,说道:“是不是大小姐查过账簿便知。”
四姨娘果真上道,她才刚一提点,她便笃定问题出在茶和粮食上。
轻轻点头,端起面前半温的汤药一口口喝下,早已习惯了其苦涩,顾月池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将药碗放到桌上,见束草上前收走,顾月池对秋玲道:“将这两月的出账簿取来。”
“是”
只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秋玲转身折入内厅,不大会儿功夫便取了昨夜顾月池所查账簿出来。
将账簿拿在手,顾月池看着四姨娘说道:“我恍惚记得四姨娘曾说起过自己娘家是以贩茶为生的?”
四姨娘笑着点点头,“我爹是京城里的老茶商,对京城里的茶市可谓是了如指掌。”
在顾月池的记忆里,国的古代到了宋代是以茶换马,但是到了明朝茶的贩卖之权便归于国有,国家规定只能在边境的指定地点进行交易,且还要上税。可惜此时她穿来的并非正统历史,在这个架空的年代里,没有这项规定,茶贩卖和采买皆都如唐朝时期一般自由。
将昨夜里折起角来到那页打开,顾月池把手里的账簿推到四姨娘身前,让她得以看清:“姨娘你看,这里写着三姨娘在腊月十购进了两车上好的茶,其雨前龙井三十斤,铁观音亦是二十斤,安瓜片二十斤,其它的便是平日各房主们用的的参茶还有府里下人们用的花茶,我不懂茶市价格,总觉价格高了,不知姨娘懂否?不知是高是低?”
看着顾月池指过的地方,四姨娘蹙眉细看,半晌儿之后脸色沉静的道:“府里平日喝的茶皆是上品,价格自然不菲,这账目上的茶价与市面上的茶价基本相符,唯有安瓜片高出稍许。”
顾月池挑眉,以手指摩挲账簿上的字迹,故意说道:“那就是说这茶采购上没问题。”
四姨娘失笑,“这账面做的平整,并不代表茶采购上没有问题,大小姐年岁尚轻,不知其猫腻。”
扯了扯嘴角,顾月池一脸希冀的看着四姨娘:“还请姨娘指点。”
大大的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四姨娘依旧笑着道:“这账目上所记载的价格确实符合茶市价格不假,不过有谁能够保证,三房采买进府的那两车茶一定就是账目上记载的这些?”
顾月池蹙眉:“姨娘的意思是三姨娘有可能以次充好,继而从牟利。”
“姐姐尚在时不就查出过她采购的茶霉败么?表面上说的是浸了水,真相到底是什么,也只有她自儿个心里清楚。”四姨娘点着头,不过眉头却皱的极紧,有些愤恨的一捶桌:“可惜她们一把火把库房烧的干净,根本容不得我们去查验。”
暗叹口气,顾月池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若果真如姨娘所言,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三姨娘怕是早已把自己的荷包装得满满的了。”
四姨娘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兰儿在屋外喊了声大小姐。
黛眉微蹙,顾月池看向门外:“何事?”
兰儿回道:“三姨娘过来了,道是有事要见小姐。”
与四姨娘对视一眼,顾月池面露讶异之色。
食指放在唇边,四姨娘做了个嘘声动作,便指了指内室,起身躲了进去。
眼珠转了转,顾月池对外道:“请三姨娘进来。”
房门吱的一声从外面推开,兰儿在外掀起棉帘,只见三姨娘的贴身丫头搀扶着她进了屋。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与方才见到四姨娘时一样,顾月池并未起身,只是坐着说道:“三姨娘昨儿还病的起不来身,今儿怎么就过来了?”
脸色比之顾月池的脸色尚要苍白几分,三姨娘由丫头搀扶着坐下,有气无力的说道:“昨日睡下的早,今儿一早起来我才听闻府里库房走水,大小姐刚刚接下内院之事便生出如此事端,在心思忖甚久,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当面提点与大小姐知道。”
三姨娘所说之后的前半句跟四姨娘的开场白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后半句就不怎么让人待见了。嘴角弯了弯,顾月池挑眉看着三姨娘:“我以为经过昨日之事,姨娘心该恨我才是。”
抬眼看了顾月池一眼,三姨娘避重就轻的叹道:“恨到算不上,到底大小姐才是长房之人,由大小姐当家倒也合情合理。”
想从三姨娘嘴里听到她承认赵氏之死与她有关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即便是在无人之处,她也一直秉着隔墙有耳的道理,不曾提及那日之事。
终有一日,我必让你亲口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顾月池在心暗暗立誓
看了顾月池两眼,见她脸色也不太好,三姨娘不禁问道:“大小姐身上可是哪里不舒服?”
舒不舒服一看便知,低眉敛目的将手里的账本收起,顾月池不曾抬头看三姨娘一眼,只是十分随意的道:“有什么需要提点的,三姨娘直接说了便是。”
看着顾月池的态度,三姨娘幽幽一叹,只道:“昨日府里走水一事并非意外。”
眼帘轻抬,顾月池抬眼睨着三姨娘。
看着顾月池,三姨娘问道:“大小姐该是知道的吧,四妹妹的娘家也是以贩茶为生的。”
闻言,顾月池明显感觉到内屋的棉纱帘动了动。
不动声色的看着三姨娘,顾月池狐疑说道:“三姨娘的意思该不是说这场火与四姨娘有关?”三姨娘这就什么?贼喊捉贼么?事情是她干的,却要栽赃嫁祸么?
她明明知道顾月池把她当作仇人,如此做根本没有丝毫价值啊
揉了揉太阳穴,三姨娘慢慢说道:“府里茶往常都是奴婢在采买,今年亦是如此,往年奴婢选购茶时每每都是另找商家,从未与四妹妹的娘家有所往来,奴婢在想,为何这把火早不着,晚不着,偏偏在大小姐当家,而我失势之时着了呢?”
放下手来,三姨娘接着道:“茶粮着了便又要再行采买,最近一段时日我听闻四妹妹的娘家生意不济,若大小姐要再行采买,她也许会过来讨差事也不一定……思来想去,奴婢觉得唯有四妹妹有此嫌疑。”
“你满嘴胡言血口喷人”
终是没能忍住,听三姨娘说最大的嫌犯是自己,四姨娘如一头母狮般自内室冲了出来。
没想到四姨娘竟然躲在内室里,三姨娘先是一惊,她刚想扶着桌站起身来,便见四姨娘已然冲上前去一把扯住三姨娘的头发,用力的撕拉起来。
“四姨娘放手,我家主还病着呢”见四姨娘对三姨娘大打出手,三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忙上前劝阻。
“滚开”
“四姨娘”一声惊呼,顾月池站起身来,看着三姨娘身边的丫头被四姨娘推到一边,顾月池掩嘴偷偷笑了下,便急着出声劝道:“三姨娘只说四姨娘有嫌疑而已,你先莫要动怒”
说人坏话让人听见,三姨娘这回算是撞枪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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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精彩
“你说谁有嫌疑?我还说你是放火犯呢”
三姨娘正在病,身本就不好,加之方才说四姨娘的坏话在前,此时四姨娘忽然蹿出,让她着实吃惊,一切恍若置身梦,被四姨娘推搡着一个没站好,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连带着砸到了边上的玉镜屏风。
咣当一声,玉镜屏风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三姨娘一声惊呼,作势刚要起身,便见四姨娘整个人压了下来。
哎呦声起,三姨娘的头发再次被四姨娘扯住,并使尽全力撕扯。头顶上方的剧痛使得三姨娘原本发懵的神识总算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睚眦必报的四姨娘,她尖叫一声,亦是不妨多让的伸手便扯住四姨娘头顶上发髻团,也开始拼命撕扯起来。
她可不是个善茬儿
两个主打起来了,原本四姨娘藏着外面的丫头也闯进来跟三姨娘的丫头打作一团,顿时,顾月池的屋里哀嚎四起,一时间好不热闹。
“四姨娘放手,我家主还病着呢”推倒四姨娘的贴身丫头,三姨娘的贴身丫头跑上前来跪在地上开始拉扯四姨娘的手,想要替三姨娘解围。
“你这个该死的小蹄,没看见你家主扯着奶奶我么?滚一边儿去”
抬手把三姨娘的丫头推开,四姨娘怒目相向,依旧与三姨娘互相撕扯着,只听三姨娘一声尖叫,整个人翻身把四姨娘又压在了身下开始撕摞。
半斤对八两,针尖儿对麦芒
这就叫狗咬狗一嘴毛
看着眼前在地上打滚撕扯的两个女人,顾月池只觉精彩连连,心底暗暗发笑,不过仍是表现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三姨娘……四姨娘……”
“小姐,您身不好,切莫上前”
高声喊着,让屋里众人都知顾月池要上前拉架,秋玲却拉着顾月池往后退了几步,让她在安全地带待着。
“把她们两个拉开唉……簪簪”在秋玲呼喊的时候,只见三姨娘从四姨娘头上把簪扯了下来,发髻一乱,四姨娘原本光洁齐整的头发立刻散乱下来。
“哎呦我的三奶奶,这可是要命的东西”
脸色变动的惨白,四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奋力从三姨娘手里把簪夺了来,还没拿稳便被三姨娘又一挥手打落在地。
战争尚在继续,不多时,地上的两人依旧打作一团,难分难解。
“你这个放火犯,当贼的喊捉贼”
鼓动着胸腔,四姨娘面色潮红,经这一阵折腾,她早已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只见她翻身向上,又把三姨娘压下身下。在她的手里,不多不少揪着三姨娘的一绺头发。
“你才是放火犯。”脸上也泌出汗珠,气喘吁吁的拉扯着四姨娘的长发,听到她哀嚎一声,三姨娘满心得意的道:“谁不知你家是贩茶的,烧了那些茶你好拿府里的银添补自己的娘家”
描绘细长的眉毛一皱,四姨娘目露凶光:“你这个贱人”
“你这个骚货”
三姨娘反唇相讥,一手拽着四姨娘脖上的珍珠链,一手扯着四姨娘散乱的头发,再次发起狠来。
“贱人”
“骚货”
……
即铃铛啦的,屋地上一会儿掉一只耳环,一会儿多一只珠钗,与地上的碎了的玉镜掺杂一起,一片狼藉之貌。
混乱之间,兰儿打外面跑了进来,“两位姨奶奶还请住手,这里可是我们小姐的闺房,若是两位奶奶看着对方不顺眼,大可回自己的住处去厮打。”
她说话的口气倒是生硬,奈何一个小丫头说话,地上厮打着的两个女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蹙了蹙眉头,兰儿不着痕迹的退到顾月池身边,以眼神挑了下门外,顾月池会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屋门处的棉帘未曾放好,赫然在屋外多出一抹蓝色的锦缎团秀。
蓝色的锦缎团秀?
对于这个色彩的图案顾月池可一点都不陌生,府上下上了年纪的有三人,老夫人、姨奶奶和顾妈妈,姨奶奶平日穿衣素气,顾妈妈更是,唯有老夫人喜好穿锦缎团秀,而且还是蓝色
收回目光,看了眼兰儿,见兰儿点了点头,顾月池心思电转。
老夫人在外面,而且知道屋里两个姨娘打的正酣,却不让丫头进来禀报……
目光一转,顾月池看了看地上打滚的三姨娘和四姨娘,眉头一皱,她快步走到桌前,而后拿起盛满茶水的茶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摔在地上。
“都给我住手”
砰的一声
茶杯摔的粉碎,原本战的正酣的两位姨娘听到响声都是一怔,皆都急喘着气看向顾月池。
瞥了眼依旧在门外的那抹蓝色,顾月池冷着脸沉声喝道:“我顾家虽算不得书香门第,此刻也是官宦世家,两位姨娘此刻成何体统?”
老夫人眼下既然不进来,便是在等顾月池有所作为。
如今是她当家,她断不能如以前一样唯唯诺诺,此刻她能做的便是做足气势,把眼前的这两个泼妇的劲头儿给压下去。
见两位姨娘依旧维持着原状,顾月池不忿的眯了眯眼,有些嫌恶的对边上的两个丫头斥道:“等着挨板吗?还不赶紧把你们的主扶起来”
“是”
见顾月池这会儿脸色冷的紧,两个小丫头忙应了声,而后七手八脚的把各自的主扶了起来。
两位姨娘此刻只能用狼狈二字形容。
三姨娘头上的珠钗早掉在地上,耳环也少了一只,黑黑的长发不知被四姨娘拽去了多少,这会儿有两绺散落在外,脸上也被划花了几道,跟小猫抓的一样,早没了往日精明干练的样。
三姨娘有病在身,力气不济,四姨娘到底是沾了些便宜的。
只见她头发散乱,身上的棉褂歪歪扭扭的,见三姨娘看向自己,她瞪着眼睛狠狠剜了三姨娘一眼,而后又啐了口唾沫。
嘴角轻抿,顾月池脸色低沉,话语怒气冲冲:“两位姨娘可知眼下身在何处?可清楚自己是何身份?你们如此行径,与那些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一脸委屈,四姨娘拢了拢散落的头发,恨恨说道:“大小姐可都是亲眼看着的,这事儿如要追究,那可要从头说起。”她的意思是三姨娘诬陷她在前。
蹙了蹙眉头,顾月池看了眼四姨娘,而后对三姨娘道:“日后三姨娘说话切要记得分寸,没有真凭实据,莫要随意出口,省的惹出祸事。”
原本还想着依着顾妈**意思东苑着火一事不闹到老夫人跟前,不过老夫人自己若是撞破此事,可就怨不得她了。
其实顾月池想着老夫人精的跟候似得,这事就算顾妈妈不说,她不说,老夫人心里也该跟明镜儿似的。
更有甚者,股妈**意思,其实就是老夫人的意思。
暂不声张
顾月池本也是打算如此,可此刻这两人打的激烈,合着有些事情不声张也不成了。
抬眼看着顾月池,三姨娘蹙了蹙眉头,却未曾说话。脸上被四姨娘抓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又看了四姨娘一眼,而后便冷哼一声,打算带着身边的丫头离去。
刚刚走到房门,抬眼见门廊处站着的老夫人,三姨娘倒抽口凉气,忙福下身来:“奴婢见过老夫人”
“这就急着走了?”
冷冷的瞥了三姨娘一眼,老夫人由顾妈妈搀着,手拄拐杖往里走去。
看着老夫人从身前走过,三姨娘眉脚跳了跳,只得又转身跟着老夫人折回屋里。
“大小姐有所不知,过去十几年她一直是颐指气使的样,以为别人都是没脾气的不成?”接过丫头从地上拾起的簪,四姨娘随意将头发挽起,拿簪固定成髻团。
“你脾气倒是不小”
冷哼声传来,四姨娘浑身一哆嗦,转身过去,见老夫人已从门外进来。
四姨娘心里咯噔一下,长大嘴,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福下身来,她颤着声道:“奴婢见过老夫人。”
“月池给奶奶请安”
只冷冷的瞥了四姨娘一眼,老夫人看着她身后的顾月池,并轻声问道:“身可好些了?”
直起身,顾月池轻点了点头:“只是偶觉头疼,浑身乏了些,不碍事儿。”
轻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四姨娘,又看着三姨娘发髻凌乱不堪,脸上妆容尽毁不说,还受伤挂彩。老夫人便不禁冷哂了下,蹙眉斥道:“一大把年纪却在小姐屋里扭打一团,看看你们两个成何体统”
闻言,三姨娘和四姨娘都是浑身一颤,而后不分前后,双双跪在老夫人跟前。
扑到老夫人脚下,四姨娘率先开口:“老夫人明鉴,是三姐姐猜忌奴婢,说奴婢坏话在前,奴婢实在忍无可忍,这才一时忘了体统,坏了府里规矩。”
“有什么话到前厅去说,这屋里此刻该砸了你们都砸了,莫要再挤在这里碍了丫头们清扫的事儿。”冷冷的瞥了三姨娘一眼,老夫人不看四姨娘,便由顾妈妈搀着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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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圈禁
待老夫人走出门后,三姨娘和四姨娘也由各自的丫头扶着起身。
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玉色镜片,三姨娘嘴角有些发苦的扯动着:“这玉镜屏风书雅阁还有一个,改日奴婢差人给大小姐送来。”
顾月池笑着点了头,“若三姨娘没空,我差人过去取来也是一样。”
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月池看了片刻,三姨娘闭了闭眼,而后又叹了口气,“老夫人还在等着,奴婢先过去了。”
见三姨娘看都不看自己便往外走,四姨娘冷冷的道:“追根揭底此事背后伤我人的是你,今儿这事儿说到哪里也得凭个理字”
不曾回头,三姨娘咬了咬牙,到底没理会四姨娘,带着丫头先行出了屋赶往前厅。
待三姨娘一走,顾月池脸上冷色一退,这才蹙眉对四姨娘道:“姨娘太过冲动了些”
“可是吓着大小姐了?”满脸歉意,四姨娘冷笑一声,而后理直气壮的说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此事我有礼,即便冲动了些也不怕什么。话说回来,我早就看不惯她了,这回总算出了口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四姨娘和三姨娘争了十几年,却每每落败,心底该是早就憋着火的,今儿也算借机发泄了出来。
方才她扯三姨娘头发时的泼辣劲,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顾月池和四姨娘抵达前厅的时候,老夫人早已坐在主位之上,与以往一般顾妈妈站在她的身侧,三姨娘则跪在前厅央。见顾月池过来,老夫人对她招了招手,让她与自己对桌而坐,对四姨娘则置之不理。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姨娘,四姨娘蹙了蹙眉头,又瞅了瞅顾妈妈,见顾妈妈对自己拧着眉摇了摇头,这才十分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三姨娘跪坐一排。
“奴婢知错,还请老夫人责罚”
此刻的三姨娘早已整理了衣衫和头髻,只是脸上依旧挂着几道彩,低垂着头匍匐在地,不等老夫人开口问话,她便先行认错。
“怎么?”冷冷看着刚刚跪下的四姨娘,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老夫人语气冷淡:“你觉的自己不该跪?”
低下头来,四姨娘半晌儿不出动静,再抬头,她早已泪流满面,嘤嘤的哭着,她委屈道:“说一千到一万,奴婢都不该在大小姐屋里跟三姐姐动手,可三姐姐太过分了,奴婢实在是气急之下才有如此作为。”
方才过来的时候,四姨娘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这会儿情绪一转,倒哭了起来,而且还哭的如此委屈。
坐在上位,抬眼睨了老夫人一眼,顾月池撇了撇嘴,终是将嘴角的笑意敛去。
眉头皱了下,老夫人语气平静的问道:“合着你只认不该在月池屋里动手,别的错一概不认?”
四姨娘点头,肯定的回道:“若说奴婢错了,奴婢只也只是错在不该在大小姐屋里动手,对三姐姐……”侧目瞥了三姨娘一眼,四姨娘负气道:“她做了该打之事,奴婢打她自然没错。”
转头看向顾月池,老夫人问道:“事情起因为何?”
眼角扫了眼老夫人身后的顾妈妈,顾月池轻笑着摇了摇头:“到没什么大事”
“你当我老婆糊涂了不是?没什么大事她们二人会如此大动干戈?”老夫人挑眉:“丫头,你可要知道,过去十几年她们虽暗地里不和,不过大面上还是能说的过去的,从未如今日这般不成体统。”
老夫人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顾月池却依旧没有松口。在这段时间里,老夫人的脸色愈发铁青,屋里的众人个个噤口不语,生怕惹了老夫人晦气,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沉静半晌儿,顾月池轻言软语的道:“奶奶既是将府里的事儿都交由月池打理,便不要费心再过问此事了。”
“你……好”
等了半晌儿却等来顾月池这么句话,老夫人气恼的只说了好字。
眼角余光依旧放在顾妈妈身上,桌下方,顾月池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椅把手。
顾妈妈何其精明,早该知道此刻她在圆她所望,不想此事在年前让老夫人动气。她在等,等顾妈妈自己跳出来。
果然,不等老夫人再问,顾妈妈便从她身后走出,而后就地而跪:“主息怒,此事怨不得大小姐,全是奴婢恳求大小姐瞒着您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妈妈,老夫人一时哑言。沉默许久,不再问顾妈妈,而是转头看向跪在厅的四姨娘,“你说”
“是”轻点了点头,四姨娘将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听闻昨日府里走水大小姐夜半出门受了风寒,奴婢本想着过来探望,可话说到一半三姐姐来了,奴婢想着跟她话不投机,便隐在内室不曾出来,可没成想……”
老夫人追问:“没成想什么?”
眼泪再次簌簌落下,四姨娘回道:“没成想三姐姐居然跟大小姐说奴婢娘家以贩茶为生,一定是记恨她不用奴婢娘家的茶,这才放火烧了仓库,她还说奴婢请大小姐通融采购自家茶,是最有嫌疑放火之人……奴婢一时气极,这才冲将出来,不分三七二十一的与她厮打在一起。”
转头看向顾月池,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老眉深皱,老夫人立眉看着三姨娘:“四房说的可是当真?”
身一颤,三姨娘闭了闭眼:“奴婢知错”
一步错,步步错
她知道顾月池心知她害了赵氏,却苦于找不到真凭实据,不过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定然不是好事,所以这才在顾月池羞辱了自己之后还在她跟前出现。她是想要放些烟雾,让顾月池将注意力分一些出去,到时候她虽算不得好过,不过一定不会比现在难过。
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四姨娘居然就在顾月池的内室里。
眼又多了几分失望,老夫人看着匍匐跪在身前不远处的三姨娘,叹了口气道:“过去十几年来我将府里大小事务皆都交由你来打点,合着你该懂些道理,你说是四房放的火,可有证据没有?”
本就身有恙,加之方才跟四姨娘一战,三姨娘此刻虚弱到极点。
打了个冷战,她声音低低的说道:“奴婢只是臆测。”
“臆测?”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老夫人上半身微倾:“没有真凭实据你就胆敢无地放矢?合着是嫌我这院里太消停了不是?”
三姨娘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糊涂”
“好一个一时糊涂”坐正身,老夫人对顾妈妈道:“你先起来”
“是”
顾妈妈依言起身。
脸色不停变化,老夫人对顾妈妈道:“什么时候你也以为纸能包住火了?”
低垂着头,顾妈妈道:“奴婢知错”
轻哼一声,老夫人对三姨娘和四姨娘道:“涛儿是武将出身,外面自当我们顾家是草莽出身,规矩本就是差的,奈何你们两个身为姨娘却不曾以身作则,倒都撒起泼来。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京城里的人可都得笑掉了门牙”
“请老夫人责罚”
三姨娘如今能做的是有破罐破摔了。
“你唯恐府里无事,肆意臆测挑起事端,一而再,再而三,当然要罚”沉声喝斥着三姨娘,老夫人对顾妈妈吩咐道:“三姨娘身不好,打明儿个开始,只许是书雅阁里走动,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出阁一步”
闻言,三姨娘身又是一颤
老夫人这是要圈禁她
抬起头来,三姨娘张了张嘴,却在老夫人冷冽的目光说不出一个字,倒是边上的四姨娘一脸得意之色。
低眉睨了三姨娘一眼,顾妈妈点都应当:“奴婢这就送三姨娘回去。”
挥了挥手,顾妈妈示意三姨娘边上的贴身丫头扶起三姨娘,而后带着二人出了前厅,一路出了院。
回头蔑见四姨娘幸灾乐祸的样,老夫人眉头一皱:“四姨娘不分尊卑,不守礼数,竟与三姨娘在大小姐房里撒泼斗狠,明日起罚她在佛堂抄经,年前不得出佛堂一步”
“这……老夫人”
年前不得出佛堂一步不就是要在佛堂里过年吗?
一听老夫人说要让自己在佛堂抄经,还不准她出来过年,四姨娘脸色丕变,忙跪下身来央求老夫人:“奴婢今日犯错实在情有可原,还请老夫人息怒”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诬陷于你,你大可跟月池丫头说,跟我说,可你没有……若你懂得半分隐忍,今儿也不会与三房闹出如此笑话,你们把我顾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将顾家大小姐置于何地?我不罚你,府人只道我老婆厚此薄彼,日后你在府里的气焰起步更高?”冷冷的看了四姨娘一眼,老夫人叹道:“去吧,去佛堂好好抄经,**可让人心性平静,但愿可以磨去你心棱角,使你多些包容之心。”
“老夫人……”
四姨娘不甘的又喊了一声,见老夫人依旧无动于衷,只得站起身来由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领着也出了厅门。
四姨娘走后许久,老夫人并未出声,只是端起茶杯来喝着茶。
待一杯茶喝完,秋玲又倒上一杯,她这才看着顾月池问道:“对于昨日东苑走水,你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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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查到底
今日三姨娘和四姨娘不出这档事儿,老夫人兴许还可以装聋作哑,不过此刻既是出了,且四姨娘还将原因经过都摆在台面上说了,她便再无不过问的道理。
见老夫人静等着自己出声,顾月池微微思量,端起面前的热茶暖着手,“看管库房的下人言明昨日早已巡视过不止一回,都丝毫不见火星,可偏偏他们刚刚回屋,外面的仓库便着起火来。”老夫人抬头看了顾月池一眼,顾月池讪讪一笑接着道:“昨日大雪,天气潮湿的厉害,若说是意外走水,只怕太过牵强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也端起茶杯来,微微蹙眉,她再次问道:“若不是意外,便一定是人为。”
顾月池颔首道:“月池与顾妈妈也如此认为。”
轻啜了口茶,老夫人抿了抿嘴问道:“镇国将军府素来门禁森严,此事既是人为,这人便一定是府之人,你觉得这火该是谁放的?”
放下茶杯,顾月池眨了几下眼睛,抬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她有些头疼的叹息道:“方才三姨娘与我说四姨娘娘家是以贩茶为生,可她采买茶时却寻的其他卖家,只怕是四姨娘想要府再行采买,给自己的娘家铺路。”
老夫人瞪大眼睛看着顾月池,失笑问道:“你三姨娘所说的话你可信么?”
“事情还未查起,无凭无据,三姨娘的话就算有几分道理,却也不足以采信。”顾月池看着老夫人,迟疑着,片刻之后她咬了咬牙道:“方才在三姨娘来前,四姨娘也曾与我说过些话,只不过她的那些话与三姨娘针对她一般无二,全是针对三姨娘的。”
四姨娘在方才虽与老夫人说是过来探病的,不过老夫人何其精明,难道果真会信了她不成?只怕她早已知晓真凶是谁,可就是不动声色。
想了想后,顾月池还是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对老夫人毫无保留。
果不其然,只见老夫人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弯起,转头对上顾月池的眼睛:“你想着我为何罚她进佛堂?”冷哼一声,老夫人叹道:“虽说今日之事是三房说她坏话,让她逮到,不过她来此之后一定会提及三房,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四姨娘是说仓库里的粮茶全是三姨娘采买的,虽然账上做的很平,不过三姨娘很有可能都是以次充好,从谋取暴利。现如今由我当家,她自然害怕此事暴露,这才铤而走险差人一把火给烧了。”
顾月池不置可否的笑笑,只将四姨娘的话原封不动的都对老夫人坦白。
听了顾月池的话,老夫人怔了怔,不再看着顾月池。将手边的茶杯端起又喝了两口茶,她凝神细想了想,低声说道:“此事她们二人都指着对方不是,却一定有一人说的是虚心之话。”
顾月池笑了:“奶奶说的没错,三姨娘和四姨娘这两人无论如何诋毁对方,真相都只有一个,她们两人之,定有一人说的是谎话。”
轻点着头,转头看向顾月池,老夫人面带笑意的吩咐着:“谁真谁假,这还需你来查过。”
顾月池眼睛一亮:“奶奶让月池去查?”此刻看来,老夫人是彻底放弃三姨娘了。
“我给你一个月的功夫来查,而且要一查到底。”语气坚定,老夫人点头笑道:“如今府里你当家,自然是由你来查过去也就罢了,如今府里有了阳儿,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有人烧了他的东西,你这个当姐姐的自然没有不查的道理。”
顾妈妈说什么老夫人难道就信什么吗?
事情还没闹开的时候,老夫人不言不语,装聋作哑,这会儿倒一反常态要一查到底
顾月池扬了下眉梢,忍着笑起身,而后在老夫人身前规规矩矩的福身一礼:“月池遵命”
起身拍了拍顾月池的头髻,老夫人叮嘱道:“莫要光顾着查事,累坏了身,你可莫要忘了过两日进宫面圣一事”
顾月池应了是,抬头见老夫人拄着拐杖往外走,急忙搀扶着送出了门。
送走了老夫人,顾月池便回到前厅里喝茶,见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样,秋玲丫头便有些镇定不住了。又给顾月池续了杯茶,她苦着脸道:“小姐只知道仓库着火是人为,对其他却毫无头绪。老夫人又让小姐查办此事,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小姐怎还坐的住?”
侧目睨了秋玲一眼,顾月池笑笑,“那依着你的意思,此时我该做些什么?”
秋玲蹙了蹙眉头,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终是摇了摇头:“府里的下人过去都是三姨娘的走狗,如今也不知哪条是忠的,哪条是奸的,依奴婢所想,小姐大可去寻二姨娘问问,让她替您分忧。”
“二姨娘吗?”
嘴角依旧挂着淡笑,顾月池瞥了眼屋里的更漏,便又缄口不言。
皇帝不急太监急,看着顾月池依旧如此淡定的坐着喝茶,秋玲瘪了瘪嘴,便退到一边不再出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只见顾月池从容起身,喊了边上一脸郁闷的秋玲:“备衣,我要出门。”
秋玲怔了怔,随即脸色一喜,便折入后门赶往寝室去取了斗篷来。待与顾月池将斗篷披上,秋玲拿来手炉递到顾月池手里,便低头跟着她出了门。
“小姐,方向错了,二姨娘住在西苑。”
镇国将军府里有三阁,这三阁分别住着赵氏和三姨娘四姨娘,她们各自都生有一女。二姨娘因没有孩,一直住的远些,在四苑当的西苑。出了琴瑟阁,顾月池并未往二姨娘所住的方向走,而是走了正好相反的方向,这才惹得秋玲出声提醒。
脚下步伐未停,回头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轻笑道:“我要去的不是西苑。”
一脸疑惑之色,秋玲赶忙快跑几步追上顾月池的步:“那小姐此刻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佛堂”
顾月池又是轻轻一笑。
过去赵氏还住在佛堂的时候,她曾与奶娘问过佛堂的方位,这才没有再问秋玲。
“佛堂?”秋玲怔了怔,顿时明白顾月池的意图:“小姐是要去找四姨娘?”刚刚老夫人可是罚四姨娘在佛堂抄经的。
想着顾月池是要去佛堂,方才便该是在等着老夫人身边的人从佛堂撤走了才去。
秋玲撇撇嘴道:“小姐要去哪里提前跟奴婢说一声多好,也省的奴婢担心着急。”
“你哦……二姨娘的娘家老父只是一位私塾先生,找她无非是跟着我们干着急,你怎么就不想想此刻谁最记恨三姨娘,谁能够最大限度的帮衬与我?”
看了秋玲一眼,见她正皱眉思索,顾月池摇了摇头。
镇国将军府的佛堂距离东苑不远,处于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越是偏僻就越是安静,这也许便是佛堂选址在此的原因。站在佛堂所在的院落里,看着不远处的禅房,顾月池似是看到赵氏正跪坐蒲团之上,口吟诵**。
眼升起氤氲,挑眉吸了吸鼻,将心的怅然压下,顾月池步履从容的向着里面走去。
佛堂之内……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把四姨娘送到这里之后早已离开,四姨娘和她的贴身丫头则在内厅里窝着没动静。站在外厅内,一桌一椅一几,一堂一佛一蒲团。看着厅里简陋的家具摆设,顾月池抿了抿嘴,心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这里是赵氏以往所居之所,这些东西都是赵氏曾经用过的东西,而且一用就是十几年。
“小姐?”
见顾月池怔愣着出神儿,秋玲不禁唤了她一声。
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深吸口气,不等秋玲掀起棉帘便进了内厅。
内厅里,四姨娘正负气的躺在厅里唯一的炕上,她的贴身丫头则一脸委屈的站在边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大小姐”
见顾月池进来,小丫头一边出声,一边福了福身。
听她喊了大小姐,四姨娘也噌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抬眼看去,她脸上的氤氲之色显而易见。
“姨娘怎么还气着呢?”眉头轻皱着,顾月池与四姨娘多坐在炕上:“奶奶的脾气你还不知么?四姨娘何必如此动气?今日之事三姨娘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捞着的。”
虽然和四姨娘接触的不多,不过通过方才的接触她早已看透,这四姨娘根本就是一顺毛驴,凡事只要顺着她,给她几句好听的,什么都好说。
此刻见顾月池如此看得起自己,还亲自赶来佛堂,四姨娘的气顿时便消了大半:“大小姐这会儿还病着怎么亲自过来了?老夫人可是走了?”
“嗯”轻点着头,顾月池眼睛微微发亮:“此次我还要谢谢姨娘,若不是姨娘与三姨娘打作一团,我此刻还得不了奶奶的准话。”
四姨娘眉头一蹙:“老夫人给了大小姐准话?”
又点了点头,顾月池道:“奶奶有命,东苑仓库着火一事要一查到底。不过……此事尚需姨娘帮忙”
“你要我如何帮你?”
四姨娘本来心还在担心着万一顾月池受了三房蛊惑信了她是放火者,这会儿听顾月池要她帮忙,忙不迭的便追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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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尔反尔
“姨娘方才不是与我提起姨娘的娘家是以贩茶为生么?”看着四姨娘,顾月池轻声问道。
依着四姨娘所说,她爹在茶市也该有些地位和手段,顾月池早就已经想过了,有这么好的有利条件,在对付三姨娘的事情上,她大可利用一下。
眨了眨眼,四姨娘点头回道:“我娘家自祖辈便以贩茶为生。”
顾月池微笑着问道:“既是自祖辈便以贩茶为生,那合着在京城茶市也该有些地位和人脉。”
“那是自然”四姨娘言语有些得意的道:“在京城茶市里大小姐只要问起我爹,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生意做的再大,却还是商贾之家,比之管家要差上一等。
看着四姨娘,顾月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既是如此,我这个忙,还真得轻姨娘相帮了。”
四姨娘点头,大有同仇敌忾之意:“只要能把三姨娘那个王八羔揪出来,大小姐有事只管言语,我义不容辞。”
又仔细想了想,顾月池道:“是这样,我想让姨娘给娘家写一封信,让他们帮着调查三姨娘是打哪家商铺采购的茶,还有那家商铺的底细。”顾月池嘴上虽说是让四姨娘娘家帮着调查,不过依她之见,四姨娘的娘家该是早就对三姨娘与别家的交易一清二楚。
虽说是个妾,到底也算镇国将军府的半个主,三姨娘不跟四姨娘的娘家做生意,对方定会心生不满。
原本不知顾月池要让自己帮什么忙,这会儿听是这事,顿时郑重点头:“此事包在我身上。”
顾月池笑着点点头,又进一步说道:“姨娘该是知道的,表兄把他的酒楼已交由我来打理,酒楼之宾客不断,每日凉茶虚耗也是很大的。”
见四姨娘的眼神亮了亮,顾月池接着道:“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我还想以酒楼名义,跟姨娘娘家做笔买卖呢。”
方才还气的厉害,这会儿四姨娘脸上却笑出了花儿:“大小姐说的是,我写信的时候把大小姐的意思告诉我爹便是。”想到写信,四姨娘的连顿时又跨了下来,哭丧着道:“可惜我眼下被关在佛堂,哪里都去不得,否则此事我大可出府亲自与大小姐办了。”
四下看了看内室的环境,心想着赵氏过去生活的场景,顾月池面上却是蹙了蹙眉对四姨娘轻声道:“这里不比画意阁里,条件艰苦,不过奶奶既是下了话,我实在驳不得,大不了过两日我差人与姨娘送些东西来,以保姨娘能过的舒适些。”
“禀大小姐,奴婢看这里也没有房四宝。”顾月池方才跟四姨娘说话并未避嫌,此刻说话的是三姨娘的替身丫头。
顾月池笑道:“奶奶可是让姨娘来抄经的,房四宝自不能少。”轻拍着四姨娘的手,顾月池说道:“过会儿我让秋玲丫头把房四宝送来,顺便捎些点心过来给姨娘。”
听顾月池这么说,四姨娘顿时感动莫名。
拉着顾月池的手,她道:“有劳大小姐挂心了。”
“平日里我与姨娘虽未曾深交,不过跟霜妹妹的感情可都是真的。”顾月池摇了摇头:“这算不得什么。”
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四姨娘感动的眼氤氲顿起。
看着四姨娘泫之若泣的样,秋玲不禁暗自咂了咂舌。
她心道:这四姨娘和三姨娘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离开佛堂之后,顾月池和秋玲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琴瑟阁方向走着。在两人途经禁苑之时,竟又听到禁苑之内传出幽幽箫声。偷偷瞧了顾月池两眼,见她只是脚步微顿,却神情依旧,秋玲不禁暗叹了口气,对顾月池道:“主可要去禁苑看看?”
“路既是错的,就没有再走的道理。”
看着眼前岔开两条小路的雪地,顾月池喃喃耳语,依旧选择了回琴瑟阁方向的那条路。
眉头微蹙,一脸深思模样,看着顾月池的背影,秋玲叹了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顾月池和秋玲回到刚一跨进琴瑟阁大门便见兰儿正候在门前,见顾月池进来兰儿忙福了福着身:“小姐”
见兰儿对自己福身,顾月池的眉头不禁紧紧皱着,“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屋里出来作甚?”
福了福身,兰儿回道:“顾妈妈来了,这会儿正在里面等着呢。”
“顾妈妈?她可说有何事?”
兰儿摇摇头:“顾妈妈没说,只说在等小姐回来。”
挑了挑眉,没说什么,顾月池吩咐秋玲去取房四宝和点心送到佛堂,便带着兰儿一起进了前厅。
前厅里,顾妈妈依旧恭谨的站着,一进门,见她未坐,顾月池不禁不依的对束草嗔道:“你是怎么当差的?怎好让顾妈妈站着等?”
看着顾月池,束草瘪了瘪嘴,脸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之色。
“不赖束草丫头,是奴婢要站着等的。”转身面向顾月池,顾妈妈对她福身一礼。
顾月池轻笑着上前,拉起顾妈妈有些粗糙的手,两人往椅的方向走了两步,顾月池把顾妈妈按在椅上:“顾妈妈在奶奶房里怎么当差我管不着,在我这里可是一定要坐的。”
并未再做推辞,顾妈妈淡淡的笑了下,便没有再起身。
“顾妈妈方才去送三姨娘回去,与我并未搭上话。”面上露着可惜,顾月池苦笑叹道:“事事由天不由人,没想到你我不说,到底却是以如此情形呈现在奶奶面前。”
今日她请了四姨娘过来,却没想着三姨娘突然造访,更没想到两个泼妇激战正酣之时,老夫人却在门外守着。顾妈妈是明理之人,她让她瞒着老夫人,她依言而行,在老夫人跟前只字未提,这会儿事情没包拢住也怨不得她,顾月池相信顾妈妈并不会将事情算在她身上。
“听闻大小姐受了风寒,不顾外面雪地路滑,主非要亲自过来探望。”顾妈妈也跟着苦笑了下,“事情的结果不管如何,大小姐总是帮奴婢圆了谎的,加之上回,已是两回人情。”
顾月池是打心底里想要结交顾妈妈,这会儿听她这么讲,倒觉得有些远了,想着顾妈妈只认老夫人一人为主,顾月池便摇头笑道:“何为人情?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顾妈妈笑笑,看着顾月池的目光微微有些改变,比之以往更加柔和几分:“奴婢听主说让大小姐调查东苑走水一事。”
顾月池点头:“奶奶说此事要一查到底。”
“一查到底固然是主的意思,不过若大小姐查出真相之后凶手不是三姨娘,而是府里几个不懂事的奴才想要烤些红薯,不小心引着了仓库,主心会更为欣慰。”
听顾妈妈如此说话,顾月池眉头皱了皱,对上顾妈妈柔和的眼神,她心下仿佛被人震了一下。
顾妈妈眼神柔和,看不出太多感情。
只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要保下三姨娘?
顾月池很快在心否定掉这个想法,顾妈妈这是在提点她,而这只能是老夫人的意思。
既是如此,方才老夫人又为何让她一查到底,一副大可舍弃三房的架势?这其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的的事情,否则这会儿顾妈妈绝不会说出此话。
静静思忖许久,顾月池看着顾妈妈,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含笑说道:“方才奶奶回到聚福堂后可是又见过什么人?”
会心点头,顾妈妈回道:“奴婢将三姨娘送回书雅阁圈禁之后,二小姐曾随奴婢一起回琴瑟阁与老夫人为三姨娘求过情。”
原来是顾月瑶
只是她是以何种手段让老夫人改变主意的。
见顾月池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顾妈妈说道:“奴婢当时不在屋里伺候,什么都未曾听到。”
对顾妈妈而言,老夫人就是天,虽说顾月池三番两次的替她解围,不过她眼里的主唯有老夫人一人。眼下她对顾月池说出这些,是在不违背老夫人意愿的情况下,让顾月池少走些弯路。
眸光变得冷了几分,顾月池问着顾妈妈:“若到时我还是要揪出三姨娘,结果会是如何?”不说四姨娘,顾妈妈只说三姨娘,看来老夫人也知道放火的事情跟三姨娘有关。
“事情不了了之,还会伤了老夫人和大小姐的感情。”顾妈妈抬眼睨了顾月池一眼。
心下窒了窒,想着顾月瑶不知答应了老夫人什么天大的好处,这才使得老夫人有了转变出尔反尔。顾月池略一思忖,先回了顾妈**话:“顾妈**意思我省的了,此事在调查之时,我自会斟酌处置。”
微微颔首,顾妈妈站起身来又对顾月池福了福身,便返回聚福堂。
待到顾妈妈一走,顾月池脸色倏地一变,端起手边的茶杯,她用力的攥在手里,直到用力过度而显得指关节泛白。
不追究
刚刚说要查,这会儿老夫人又打算不追究
是顾月瑶改变了她的心意
闭了闭眼,顾月池松开自己的手,而后语气低沉的自言自语道:“我不管你是如何让老夫人遂了你们心愿,不过即便此事我替你们抹了,到头来三姨娘只能死的更加难看。”
想到老夫人的摇摆不定,顾月池心顿时多了几分气恼,手握成拳,她用力的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具轻颤出声。
※※※
今天白天静阳在码字的时候把宝宝摔了,孩七个多月第一回磕到头,起了大包,哭的厉害,也不知会不会有后遗症,极度内疚之……。
第一百九十章 变端
老夫人明明早就跟顾月池说过若顾月池对付三姨娘她不会过问,方才也说让顾月池一查到底,可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便有倒戈相向了。
“事情不了了之,还会伤了老夫人和大小姐的感情。”
这意思明摆着就是老夫人一定要保下三姨娘,回想着顾妈妈说过的话,心对老夫人的摇摆不定多少有些恼火,顾月池心里好似堵了团火,烧的人难受,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儿顾月池心底还是多少有些佩服顾月瑶的,三姨娘在前以顾振涛的身世要挟老夫人,早已让老夫人气急了眼,老夫人明明都已经打算放弃她们母女了,却只因她巧舌如簧便改变了心意?
她许给了老夫人什么?
如今她还有什么筹码足以改变她们母女的败局?
深深吸了口气,顾月池咬了咬嘴角,蹙眉深思起来。
给姨娘送东西回来,秋玲见顾月池郁郁不欢的坐在厅里,对边上的兰儿使了个颜色,兰儿悄悄出了屋,将方才顾妈妈说的话又讲给秋玲听。
听了兰儿说的,秋玲的脸色也微微沉了沉。
蹙着眉头,秋玲重新进了屋,小心翼翼的在顾月池跟前福了福身,轻唤了声小姐。
抬眼看了下秋玲,顾月池问道:“东西都给四姨娘送去了?”
“送去了。”秋玲点了点头,“四姨娘这会儿正给娘家老爷写信呢,还说写好便让管事的送出去,方才听了兰儿说的,奴婢想着这信可要截下?”
如今顾妈妈既是都说了这话,便表明老夫人心意已决,顾月池就算再如何调查,只不过白白浪费了功夫。
顾月池目光一闪,再次看向秋玲,见她正一动不动的在等着自己的答复,顾月池蹙了蹙眉头,最后不禁一笑道:“不必,对的永远都是对的,错的永远都是错的,既是奶奶要保下三姨娘,也得是她无理搅三分,四姨娘的信件照送不误。”
“可老人的意思……”
秋玲一脸踌躇的也跟着蹙起了眉头。
顾月池嗤笑一声:“顾妈妈只是先与我说了这么一句,奶奶到底还没与我明说,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事情不到最后一步,永远不知间会有何变端,就如今日一般,别以为老夫人听了顾月瑶的话便一定会保三姨娘到底。在老夫人眼里,什么最重要?
不是儿孙幸福,而是家族昌隆。
秋玲低头想了想,道:“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听外面说将军大人即将凯旋回京,将军大人待小姐极亲,而且还是一家之主,小姐何不直接拿着三姨娘的罪状去寻将军大人做主?”
“爹要回京了吗?”顾月池脸色稍稍一变,见秋玲点了点头,回说就这一两日里,她细细思量,只是淡淡道:“如今的情况与往日大不相同。”
微微一怔,秋玲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顾月池叹道:“事情有些复杂啊”
顾振涛本就是孝,对老夫人的要求基本上都是百依百顺,这从他纳妾一事便不难看出。现如今老夫人将他非自己亲生一事书信相告,若顾月池猜的没错,待顾振涛回来,不但不会为自己的身世苦恼,反倒会视老夫人如亲母,更加尊重仪仗。
毕竟老夫人过去把他当亲儿养育,从不曾亏待于他啊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顾月池叹了口气,心想着另外一回事。抬眼见秋玲还愣在原地,她只得轻声对秋玲道:“后天便是进宫之日,你将该准备的好生备好,以防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是”
点头应是,知顾月池心绪不佳,秋玲便恭顺的退了下去。
秋玲退下后没多久,跟在顾月瑶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道是顾月瑶刚刚去过聚福堂,与老夫人密谈半个时辰,至于谈话内容便不得而知。
听了丫头传来的消息,顾月池面色沉静,反正她也想不出什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便起身回房歇着了。
……
停了一日的雪到半夜里又飘飘洒洒的下了起来,漫天雪花飘下,映衬着深蓝色的夜幕,让人恍若置身梦。用过晚膳后由秋玲陪着在院门前的走廊上赏了会儿雪,实在觉得无趣,顾月池便早早回房歇着了。
前一日,秋玲才说了顾振涛在一两日就要回京,第二日一早,雪还未停,顾月池这边刚用了早膳,聚福堂便来人请顾月池起身到将军府大门去迎接顾振涛回府。
“来的还真够快的。”
低语一句,草草服过汤药,顾月池披上斗篷便带着秋玲往前边赶去。
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处早已有不少下人簇拥着等候,不过老夫人却并未在外面挨着,而是进了边上耳房里等着。见顾月池带着秋玲过来,老夫人身边的小丫头连忙上前行礼:“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每次到老夫人那里都见得这个小丫头,顾月池知道她名唤腊梅,便径自问道:“奶奶也来了?”
腊梅点头回道:“老夫人来了会儿了,这会儿正在而房里歇着,她老人家差奴婢在此等着,说大小姐身不济,切莫在此又受了风寒,让您也一并过去。”说着话,腊梅让出路来,对顾月池道了请。
耳房不大,平日是前院管事和下人们长待的地方,自然比不得主们的居所,不过早知老夫人今日要过来,屋里打扫的窗明几净,最重要的是屋里烧着炉,比之外面的天气不知要暖和多少。
进了屋,顾月池对顾妈妈笑笑,丝毫不提昨日之事,先到老夫人跟前福身一礼:“给奶奶请安。”
“起来坐吧”脸上有几分忧虑,抬了抬手,老夫人让顾月池坐在身边。‘
说出顾振涛并非自己所出一事老夫人用的是书信,而非当面告知,这会儿自收了书信后顾振涛第一次回府,她心忐忑,不知再见顾振涛,母之间可会变得疏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按理说老夫人该比顾月池更了解顾振涛,可此刻事关己身,她忧虑重重,越是忧虑就越吃不准。因此连顾月池都猜到顾振涛当会如何,老夫人却仍旧惴惴不安。
老夫人不说话,一脸忐忑,屋里的气氛自然变得极其安静。
虽说老夫人不知听顾月瑶说了什么,对放火一事不打算再行追究,不过到底三姨娘逼迫她在前,触犯了她的底线,圈禁依然有效。三姨娘圈禁,四姨娘在佛堂抄经,如今耳房里只有二姨娘和顾月霜在边上坐着。
四下看了看,不见顾月瑶的踪影,顾月池不禁打破沉寂问着老夫人:“怎么不见瑶妹妹?”她是让顾月瑶在书雅阁里待嫁不假,不过这期间却未曾止她外出,只不过每次出去都有人盯着便是。
“哦。”轻哦一声,老夫人看着顾月池道:“昨儿瑶丫头与我说起,道是宫年宴,皇后娘娘宫里这两日缺人手,想着她得力,便差她进宫待上几日。”
顾妈妈在边上插话道:“二小姐刚走没多久。”
顾月池笑了笑:“原来如此。”
皇后娘娘身为宫之主,她的凤仪殿里会缺人手?
鬼才信
心思绪陡转,顾月池思忖着老夫人忽然改变心意,可是跟皇后娘娘有关?
正在顾月池思忖之际,外面的管事禀道,顾振涛回府了。
急忙起身来到老夫人近前,顾月池伸手挽起老夫人的手臂,竟觉着老夫人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侧目睨着老夫人,见她面色如常,顾月池的嘴角不禁弯了弯,却只是道:“奶奶慢些。”
顾月池扶着老夫人步出耳房时,顾振涛的马队已然停驻在门前,待到老夫人来到门前时,只见顾振涛翻身下马,而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夫人跟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娘孩儿回来了”
虎目含泪,喊了老夫人一声,顾振涛对老夫人居然在门前便行叩拜大礼。
平日里,每回顾振涛回府之后都要先到祠堂拜过祖先,然后再对老夫人行跪拜之礼。但今日不同,他辅一回府便对老夫人跪下了,从他满是泪意的眼不难看出,顾月池猜的极准,日后他必将老夫人视若亲母,对老夫人亦会更加尊重。
手臂抖的更厉害了些,老夫人伸出双手扶住顾振涛身着甲胄的肩膀,颤声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亦被泪湿,老夫人将顾振涛扶起,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儿随娘回府”
重重的点了点头,顾振涛上前与顾月池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进入府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迎着风雪前往聚福堂而去。
回到聚福堂后,拉着顾振涛在锦榻上落座,老夫人让顾妈妈备了茶,便将众人支开,打算和顾振涛单独说话。
知道老夫人的意思,顾月池还没等老夫人撵人,便知趣的退了出去。先问了顾妈妈府里午膳准备的如何,在确定顾振涛回府之后得以吃上好的膳食之后,顾月池又看了眼聚福堂的厅门,便由秋玲撑伞返回琴瑟阁。
一路无事,不过顾月池回到琴瑟阁时,与上次一出无二,居然又见兰儿站在门前等着。
眉头拧成疙瘩,顾月池问着兰儿:“这回该不是又有人在屋里等着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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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意已定
严寒冬日,天寒地冻,若是没事儿的话兰儿断不会犯傻站在雪里等着。不过顾月池有些好奇,昨天是顾妈妈来了,今儿又是谁呢?
既是兰儿出来等,里面的人就该是有些分量的。
老夫人这会儿忙着跟儿叙情,顾妈妈留在聚福堂伺候,顾月瑶也不在府里,若此刻还有人在屋里等她,便有些说不通了。
“还真让小姐说对了”果然,兰儿对顾月池福了福身,笑看着她微怔的样回道:“方才小姐到前面去的时候,外事管家引着香儿姐姐过来了,许是走的不是一条路,这才未曾遇上。”
面上微微露出讶异之色,顾月池蹙眉往里走去:“香儿这会儿过来作甚?”
香儿是长乐公主身边的丫头,在开国寺时曾被指派到她身边伺候着,要说起来的话,香儿跟秋玲熟稔些,不过兰儿机灵,见谁都喊声姐姐总是没错的。
跟着顾月池往里走,兰儿回道:“姐姐没说,只道是等着小姐回来见话。”
那该是重要事情的。
在开国寺的时候,香儿一直跟在顾月池身边伺候,对这个丫头顾月池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带着秋玲,顾月池主仆三人一起来到前厅,香儿本是坐在下位上喝茶的,见门帘响动,她便已起身,顾月池进来的时候,她正含笑以对。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一切安好?”
笑吟吟的福了福身,香儿的礼法规矩至极。
“好着呢,香儿请起”展颜一笑,顾月池走上前来,亲昵的扶起香儿:“听兰儿说方才你我走错了路,这才晚见了,公主殿下一切可好?”
微微颔首,看着顾月池坐下,香儿笑道:“公主殿下一直记挂着大小姐,特来差奴婢接大小姐提前入宫。”
顾月池闻言一愣:“提前入宫?”
香儿点点头,“裕王殿下离京时曾说起过年三十儿大小姐需进宫面圣,可惜的是他有要事需离京处理不能相陪,特意嘱咐公主殿下作陪。”
“凌潇潇……”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顾月池心顿时觉得温暖如春。
凌潇潇走的时候告诉她要离京,而皇上她不见也得见,在苦思冥想之际,她寻思着三十要先去找长乐公主做伴儿,可三十还没到,长乐公主便让香儿过来接她,原来他离京之前早已为她安排好一切。
即使不在身侧,却能依然如此,可见他对她有多上心,在她身上有多费心。
见顾月池思绪飘离,香儿巧笑着喊道:“大小姐?”
“呃?”从对凌潇潇的思念回过神来,顾月池笑笑喃道:“裕王殿下临走时便与公主殿下说要她提前接我入宫吗?”
眼帘低垂了下,香儿抬头笑着道:“公主殿下好似有事要问过大小姐。”
长乐公主有什么事情要问她?
见香儿如此,顾月池心下难免犯起嘀咕,知道再问香儿也是徒劳,她抿了抿嘴道:“今儿我爹刚自边关回京,这会儿正跟奶奶说话,我若进宫,必要先与家长辈知会一声。”
顾月池说的有礼,香儿自是点点头:“宫里的马车就候在门外,大小姐且快去快回,奴婢在此候着便是。”
“方才在门前迎接爹时人多眼杂,只瞧着马队了,对宫里的马车未曾留意。”笑着对香儿说着话,眉梢轻挑,转身对束草吩咐着:“把我明儿个面圣要穿的衣裳准备好,我一并带走。”
“是”
束草点了点头,转身没入连接后院的门扉处。
回头看向香儿,顾月池喊上兰儿,“我这就去与奶奶和爹请辞,把秋玲留下,你们姐妹俩好好叙叙旧。”在开国寺的时候,秋玲和香儿同吃同住,感情自是很好。
与秋玲对视一眼,香儿笑着又福了福身,“大小姐请便。”
点了点头,顾月池便带着兰儿出了门,待她们主仆一走,香儿忙走向秋玲,十分热络的聊了起来。
刚刚从聚福堂离开,顾月池便又回了聚福堂,见她进了院,顾妈妈一脸疑惑之色。面带笑意上前,顾月池与顾妈妈道明来意,听说是长乐公主要接顾月池进宫,顾妈妈丝毫没有耽搁,便通禀了老夫人。
内堂之内,顾振涛与老夫人隔着小几坐在锦榻上闲谈着,顾月池进来的时候,奶娘刚抱了顾月阳出来。对顾月池笑了笑,奶娘上前对老夫人和顾振涛福了福身,而后小心翼翼的把孩递给顾振涛。
孝儿贤孙尽眼前,此刻老夫人脸上笑意正浓,原本就有的皱纹挤在一块儿,显得更深了些。
抬眼见顾月池去而复返,老夫人笑意微敛。
轻笑着上前,瞥了眼顾振涛怀里的孩,顾月池对老夫人和顾振涛分别福了福身。
挑了下眉,老夫人问道:“听顾妈妈说宫里来人了?”
顾月池笑道:“刚回阁里便见长乐公主的侍女在等,问过才知是公主殿下差人接月池入宫的。”
听到入宫二字,顾振涛不禁也跟着抬起眼来,布满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圣上有旨,传月池丫头明日进宫面圣。”顾振涛虽人在边关,不过皇上封凌潇潇裕王并与顾月池指婚之事,早已有旨意跟顾振涛交代,老夫人与他解释了,便笑呵呵的叹道:“这两日也不知怎么地,院里的喜鹊总叽叽喳喳的叫着,临近过年,府里的喜事儿也一件多过一件,先是月瑶丫头奉皇后懿旨进宫,今儿我儿归来,再就是圣上要亲次召见月池丫头。”
满意的点着头,老夫人对顾月池道:“既是长乐公主命人来接你,你跟着去了便是,若是宫让留,你便安心留上几日。府里的事情莫要操心,有顾妈妈在,实在不行大不了我老婆自己操持。”
顾月池点点头,抬头看向顾振涛。
原本顾月池是低着头的,顾振涛正盯着她瞧,这会儿见她抬头,四目相对,顾振涛面色沉静的道:“进宫不比在家里,要记得谨言慎行,莫要失了体统。”
顾月池一听,心里忽了一下,不禁垂下眼来。
明明顾振涛是为她好告诫于她,可她偏偏又觉得她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又远了几分。
“女儿记下了。”
再次轻点了点头,顾月池凑上前来,低头看了看顾振涛怀里的顾月阳,见小家伙眼帘低垂正吮着手指,她会心一笑,再次退后:“月池告退”
“去吧”
老夫人和顾振涛同时出声。
转身,视线扫过老夫人满怀欣慰的面庞,又掠过顾振涛浅笑辄止的脸,转过身来,顾月池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封。
有顾月阳在,老夫人总算有了盼头,可以如愿以偿的笑了,有顾月阳在,顾振涛可以满足的笑,好似有万事足矣。可他们忘了,赵氏是如何死的。
他们现下可享受天伦,可现下这一日只是腊月二十,赵氏才死了二十二日罢了。
情,分很多种,爱情两字放在顾振涛身上并不合适,若是赵氏看到这一幕,该是心痛的?亦或是欣慰的?
只因她死了,他们还可以笑着活
只是霎那间,顾月池心已有了决定。
顾月阳身为顾家独,有奶娘照顾,有老夫人护着,用不着她担心。待到母仇得报,她将离开顾家,离开这个让她厌恶的家族——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心意已定
回到琴瑟阁,束草早已备好了要带的东西,未再多做停留,顾月池带上秋玲便跟着香儿一起出了琴瑟阁。到府门前上了马车,马车驶离,缓缓向着皇宫方向而行。
雪天路滑,马车缓缓前行,速度不疾不徐。马车里,顾月池坐在正央的位置,秋玲和香儿对坐两边。
侧目看着香儿,顾月池浅笑着问道:“香儿可知公主殿下提前一日接我入宫所为何事?”方才香儿只长乐公主有话要问她,却没说是什么话,顾月池寻思着香儿可能是怕隔墙有耳,这才没有言明。
抬头看着顾月池,香儿明亮的眸闪了闪,不过还是说道:“具体公主殿下要问小姐什么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寻思着此事该与府上的二小姐有关。”
跟顾月瑶有关?
顾月池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顾月瑶早她一日入宫,此刻该是在皇后娘娘宫里,依着宫规矩,长乐公主每日都需到凤仪殿去跟皇后娘娘请安。一个在凤仪殿内,一个要去凤仪殿内,她们二人总是要见的,这其可是发生了让长乐公主难解的事情?
香儿既说具体的她不知情,顾月池便再也没问。
不管她知情与否,在宫过活,她既已与她提起顾月瑶,便已是不拿她当外人看,既是如此,她也不能让她太过难做。
长乐公主到底要问什么,待她进宫见到正主儿,自然就会知道。
雪越下越大,平日里半个时辰的车程,这会儿却用了足足一个时辰。马车在午后抵达皇宫,从金德门入宫,又往里走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香儿领着顾月池和秋玲下了马车,而后又换了小轿,一路往长乐公主的寝宫行去。
大约未时两刻许,轿停,顾月池下了轿,抬头望去,眼前宫殿的匾额上赫然书着——长乐宫。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请婚
长乐,无忧唯乐
长乐公主之所以取名为长乐,可见皇上和皇后都希望她能一直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只是在这个看似繁华却无比黑暗的宫廷之,她真的可以一直快乐无忧的度过一生吗?
跟在香儿身后,顾月池心暗暗感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秋玲一直跟在顾月池身后,方才见顾月池还好,这会儿却见她脸色变了,秋玲不禁小声问着:“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顾月池摇了摇头。
在宫到底不比在府里,见顾月池摇头,秋玲便不再多言,只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
与长乐公主的荣宠至极成正比,长乐宫内的富丽堂皇比之凤仪殿也毫不逊色。不同的是凤仪殿为了昭显皇后贵气,以奢华大气二字为主,而长乐宫则多了些许色彩,粉纱缭绕,尽显小女儿情怀。
不过……
与这抹粉红不太融洽的一幕出现,大殿之,裴慕云一身黑色锦衣华服,竟老神在在的品着茶。
“这不是裴大夫么?”虽是跟在顾月池身后,秋玲却早已看到了裴慕云,见他吃茶吃的优雅,秋玲咕哝道:“奴婢原想着这都要新年了,裴大夫总该从山里采药回来的,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进宫了。”
似是感觉到主仆二人的视线,裴慕云转过来,见顾月池到了,他俊眉微挑,对她举了举茶杯。
“他不回府,不是替府里省些粮食么?”长乐公主把裴慕云当宝,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倒不奇怪,再遇老熟人,顾月池笑笑,心里轻松了些,便迎了上去。
裴慕云起身,“看大小姐的气色,可是身不适?”
到底是神医,还是三句不离本行,脸上笑意依然,顾月池点头:“前两日夜里出去受了些风寒,这两日有些发热。”
“观色便可窥见一二”点了点头,裴慕云伸出手来:“大小姐请坐。”说着话,他竟从袖袋里取出把脉用的腕垫放在桌上。
眨了眨眼,暗道这家伙还挺敬业,不过人家在等着,顾月池只得坐下,深吸两口气,她将手腕搭在腕垫上。
微静了下,裴慕云以两指覆上,开始仔细给她把脉。
过了片刻,裴慕云微微颔首,后抬起手来:“这些天大小姐可还用着药?”
顾月池挑眉,并未言语,倒是秋玲插话道:“小姐的药从未断过。”
脸色如常,收起腕垫,裴慕云慢道:“亏了前些日在开国寺大小姐身养的好些,若是这十几日里未曾断药,回去后只需再加些药膳调理即可。”
顾月池迎着他的目光,戏谑一笑,而后四下望了望:“公主殿下呢?”这里可是长乐宫,怎么进来不见正主,却只见裴慕云一人?
抿嘴一笑,如往初一般温和,裴慕云并未回答。
“大约是去了凤仪殿。”香儿给顾月池倒了杯茶,递到她跟前,并接话回道:“早前奴婢出宫的时候便听殿下说明日是年夜饭要与圣上同食,今儿午膳该跟皇后娘娘一起用才对。”
心想看不出这小丫头还挺懂事,顾月池点了点头,而后问着:“殿下可差人安排了我的住处?好让秋玲先过去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归置。”
香儿点头,喊了边上的宫女过来,宫女上前对顾月池福了福身。
看着秋玲,香儿说道:“秋玲姐姐先随她过去吧”
轻轻点头,秋玲便带着东西随宫女进了内殿。
吩咐边上的宫人续了茶水,让屋里的人都各司其职,香儿对裴慕云和顾月池福了福身:“奴婢先过去凤仪殿去瞧瞧,这就回来。”
“去吧”顾月池点点头。
待香儿一走,桌前便只留顾月池和裴慕云二人,看着裴慕云,顾月池并未出声,只是抿嘴轻笑。
“想问什么直接问了便是,你总笑什么”抬眼瞥着顾月池,裴慕云一脸淡然之色。
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顾月池看着裴慕云:“可想过将来如何?”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小公主追裴慕云追了那么久,拿他当国宝大熊猫,合着就是块石头他也该被焐热了。
脸上笑意依旧,裴慕云道:“长乐的婚事不比潇潇,她是女儿家,又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只要家世和人品差不了多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长乐公主追了他那么久,他不回应,并不代表无情。
此刻既是认定了她,不管对谁,他都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感情。
以前不敢说,不过如今他不讳言,他可以肯定的说,自己确实对那个小丫头动了情。
“看样裴大夫果然是好事将近啊,堂而皇之出现在长乐宫不说,居然还直呼公主殿下的名讳……”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顾月池笑叹着:“就算做不得大官,医术精湛好歹也算长处”
并非如往日一般温和一笑,破天荒的,裴慕云居然哈哈笑出了声:“懂些医术总比整日游手好闲要好些。”
看裴慕云信心满满毫不担心的样,顾月池笑着,由衷替长乐公主感到高兴。
等了片刻,长乐公主没回来,香儿倒是打凤仪殿回来了。
对顾月池福了福身,香儿说道:“大小姐若是累了便去里面歇会儿,公主殿下这会儿被皇后娘娘留下陪着下棋呢。”
听香儿说皇后娘娘留长乐公主陪着下棋,裴慕云脸上不由浮现一抹轻笑,看着裴慕云笑,顾月池也跟着笑了起来。
眼下虽说皇后娘娘将长乐公主留下了,不过留下的是人,只怕那颗心早已飞了回来。脑海想象着长乐公主在皇后娘娘哪里心不甘情不愿的样,顾月池便有些忍俊不禁。
轻咳一声,从容起身,裴慕云道:“既是如此,大小姐且先好生歇着。”
见裴慕云要走,顾月池问道:“你要去哪儿?”
温和一笑,裴慕云回道:“宫里人多,病人自然也多。”
宫里有的是太医,哪里那么多病人用的上他?
咂了咂嘴,到嘴巴的话又吞了回去,顾月池静静的看着裴慕云消失在大殿门口。
裴慕云离去后不久,秋玲便回到大殿,见只有顾月池和香儿在,她想问裴慕云去哪儿了,不过一想这是在宫里,需守些规矩,她便又忍了下来。
“你来的正好,带我回去歇会儿。”
脸上多少有些疲惫,顾月池也站起身来。
长乐公主为顾月池安排的住处在长乐宫部,距离她的寝宫只有区区百米,这里是一个三层绣楼建制的住处,绣楼有名,曰为暖香。
不以楼阁为命,只叙暖香二字,撇去初听时的怪异,倒平添几分暖意,顾月池很是喜欢。
躺在床上不久顾月池便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着秋玲在喊她,顾月池这才转醒。
“小姐”抿嘴而笑,秋玲看着顾月池道:“公主殿下过来了。”
蹙了蹙眉头,看着头顶上方不一样的纱幔,顾月池醒了醒神儿,坐起身来:“殿下这会儿在哪儿?”
秋玲回道:“在楼下。”
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怠慢,让秋玲伺候着穿上棉鞋,又披上件紫色的锦缎小褂,顾月池这才姗姗下楼。
一身鹅黄色羽绒裙装,外搭一件同色系的斗篷,长乐公主头顶凤钗,正撅着小嘴坐在楼下喝茶。见顾月池下了楼来,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
“给公主殿下请安。”
几步上前,顾月池对长乐公主福身行礼。
“姐姐快些平身”起身将顾月池扶起,长乐公主与她相偕落座,回头看了眼香儿,长乐公主吩咐道:“将本宫带来的点心呈上给姐姐尝尝。”
“是”
香儿应了声,端着托盘上前,把上面三小碟精致的点心稳妥的放在桌上,便又退了下去。
“自上次一别姐姐削瘦不少。”嘴角抿成直线,长乐公主端详着顾月池,大眼里满是心疼。“这些都是我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点心,就不知姐姐吃着合不合口味,你先尝尝。”说着长乐公主拿了块菱酥饼递了过来。
知道长乐公主是关心自己,顾月池接过酥饼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她轻点了点头,而后眼睛亮了亮:“听香儿说公主提前接我入宫是有事情要问?”
脸色一正,长乐公主点了点头,比之以往要严肃不少:“姐姐可是你们镇国将军府上的顾月瑶也在宫?”
果然跟顾月瑶有关啊
顾月池点点头,回道:“今儿一早听奶奶提到,她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进宫的。”
长乐公主面露不快之色:“姐姐可知她与母后请婚一事?”
“请婚?”拿着酥饼的手一抖,顾月池瞪大眼睛看着长乐公主:“她的婚事不是早就定了,正月十一出阁,还是皇后娘娘保的媒呢。”
她请的这是哪门婚?
若是再请,不就成重婚了?
长乐公主瞥了顾月池一眼,目光有些闪躲的问:“那次我寻姐姐到了禁苑,见姐姐正与一人对弈,姐姐可是与姐姐对弈之人是谁?”
顾月瑶是从长乐公主这里知道弈天身份的。
想到那日顾月瑶与弈天坦白时说过的话,顾月池眼神微沉:“前几日才知,他是公主殿下的皇兄。”浑身一激灵,顾月池小嘴微翕的看着长乐公主:“莫不是……”
只见长乐公主满脸不忿,重重的点了点头,“顾月瑶与母后请婚之人正是哥哥”
今日更新到,国庆长假大家都去哪里玩了呢?(*^__^*)。
第一百九十三章 意欲何为
长乐公主没想到顾月池会知道弈天的真实身份,这会儿听她说了出来心也十分惊讶,不过惊讶过后,她的脸上便出现了忿忿之色。
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给了顾月池答案。
见长乐公主点头,顾月池微怔:即将出嫁的顾月瑶居然再次向皇后娘娘请婚,要嫁给弈天?
这……这……虽说顾月瑶近几个月没少往禁苑里跑,不过弈天的心不在她身上,而且她还即将出阁,如今她再请婚……这消息多少让人有些难以消化。
难道顾月瑶和平阳候府的婚事要告吹吗?
见顾月池不语,长乐公主兀自说道:“昨日夜里我本想到母后那里去用膳的,可刚到凤仪殿外便见她正跪在地上与母后请婚。”她抬头看着顾月池,满脸怒容:“我素来知道姐姐的这个妹妹不消停,却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行径。”
顾月池现在钟情于凌潇潇长乐公主心自然欢喜,不过那日她与弈天对弈时的一颦一笑长乐公主始终无法忘怀。即便年岁上差了几岁,不过同样身为女,又加上苦追裴慕云许久,长乐公主大约也看得出顾月池对弈天并非无情。
抬头见秋玲正一脸思忖的看着顾月池,长乐公主蹙了蹙眉头,而后对她摆了摆手:“我宫里备了些东西要送与姐姐,你这会儿出去叫上香儿,过去把东西取来。”
秋玲何其聪明,见长乐公主如此说,便低下头来道了是,也退了出去。
秋玲走了,长乐公主又看向顾月池,顾月池一直未曾出声,见她脸色低沉,长乐公主道:“当年皇兄被弑后哥哥便被幽禁,他幽禁之处连母后都不知,即便是我那日见了她,回宫之后也不曾跟母后提起过,可顾月瑶却将一切告知母后,还请母后准她悔婚,自请过去监视哥哥。”连哼两声,长乐公主道:“母后对哥哥一直想欲除之而后快,她就算嫁给了哥哥,要如何作为?若替母后行事,到头来她会变成寡妇,若不替母后行事,她此刻说出哥哥的下落,又在时时刻刻对母后表以真心……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用在她身上一点不假,她还真真是可恶之极”
长乐公主说的没错,顾月瑶此举确实有悖常理。
顾月池想了半晌,只是问着:“公主的皇兄不是元妃娘娘害死的么?何以不见你记恨皇,还在皇后娘娘面前替他隐瞒?”觉得茶冷了,顾月池倒在边上的杯,又斟满一杯热的。
“哥哥儿时待我极好,跟皇兄关系也很好,皇兄死的时候他只比我长几岁,一切都是元妃娘娘作孽,这才累的他在禁苑里冷清度日。”脸上期期艾艾,长乐公主眉头蹙起:“一晃都有八年了。”
长乐公主太过单纯,做不来迁怒之事。
顾月池低眉,语气不咸不淡:“眼下皇后娘娘知晓了他的幽禁之处,就不知会对他如何”说到底她与弈天从未开始,他也不算始乱终弃,而且他还救过她的命。
“哥哥暂时是安全的。”语气十分笃定,长乐公主看着顾月池:“朝局势纷争我虽然知之甚少,不过元氏一族在朝的势力却不容小觑,虽说哥哥是被幽禁,不过他到底是父皇的儿,若他能在禁苑安然度日,母后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仔细端详着顾月池的花容月貌,长乐公主试探着问道:“姐姐与我说实话,你与哥哥到底如何?”
虽说她曾经问过顾月池视凌潇潇如何,不过长乐公主也知道,感情之事若是无心,无论如何都是勉强不来的。
“公主多虑了。”抬眼瞥见长乐公主那双如小鹿一般的眼睛,顾月池笑道:“莫说根本没有什么,就算是有些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事情过了便是过了,如过眼云烟一去不复返,如今我心唯有潇潇。”
顾月池知道,她心只怕是已经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似是松了口气,长乐公主点点头:“就算如此,那顾月瑶也太不自量力了些。”说到这里,长乐公主眼睛里多了几分厌恶,“莫说她已有婚约,且过不了几日便要出阁,就算她亲事告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之庶出的身份到底配不上哥哥。”
皇家将嫡庶看的十分之重啊
方才长乐公主言语之间提到元氏一族,这该是元妃的娘家,不过却从未听老夫人提及。心思忖着是否要再问长乐公主,不过想到她说自己知之甚少,顾月池叹了口气,只轻声问道:“她既是斗胆与皇后娘娘请婚,皇后娘娘又是如何回应的?”眸光微闪,顾月池问:“依着公主来看,可有娘娘的口风可有松动?”
“母后当然不会答应”长乐公主也是眸光一闪,“这亲事可是母后保下的,若是她又把顾月瑶许给了哥哥,对平阳候府要如何交代?母后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绝对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心想着你对自己的母后能了解多少?
直觉告诉顾月池,皇后娘娘和顾月瑶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她不知道的共识,只是这种内情是什么,她却不得而知。只是顾月瑶请婚要嫁弈天,这又是意欲何为?
毕竟弈天如今虽是皇身份,却是被幽禁的,嫁给弈天在禁苑过活吗?
这跟顾月瑶的性情和抱负不符
想起来实在苦恼,轻摇了摇头,顾月池低下头来,动手倒了杯热茶喝了起来。
“姐姐日后要小心些。”对镇国将军府里的事情长乐公主多少有些耳闻,看着顾月池喝茶,长乐公主叮嘱道:“依我看来你这妹妹人长的漂亮,做事也相当有心机,若一个不好只怕会吃了她的亏。”
不管皇后娘娘保护的如何周全,在宫廷生活,争斗见的自然多了,长乐公主并非如表面上看的那般无忧无虑。
放下茶杯,顾月池弯了弯嘴角:“多谢公主提醒,对她的事情我x后自会多上心些。”
脸上多了几分惆怅,深出了口气,长乐公主叹道:“依她的心机和作为,倒是挺适合在宫过活。”
长乐公主对顾月瑶的评价顾月池不予置否,轻笑了笑,她转而问道:“这事我记下了,现在我们来说说公主殿下如何?”
顾月池如此一说,长乐公主的小脸立马就红了起来,娇嗔的看了顾月池一眼,她拿起一块酥饼吃了起来,并轻声咕哝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顾月池笑,声音拉的老长:“方才我来的时候,可是见着裴慕云在这儿的。”
一脸娇羞模样,长乐公主嘤咛一声,“姐姐故意取笑我。”
“哪有?”挑了挑眉,顾月池轻道:“公主殿下守得云开,我自是替殿下高兴的。”
长乐公主抿了抿嘴,低声道:“他说我年岁尚小,要过两年才请父皇赐婚。”
“请皇上赐婚?”顾月池追问着方才问过裴慕云的话题:“皇上和皇后娘娘可会恩准?”长乐公主可是皇上和皇后的心肝宝贝,裴慕云能在皇上跟前如此吃的开么?
长乐公主道:“依他的家世,该不会有太大困难。”
裴慕云是何家世?
心暗暗诧异不已,顾月池刚想问这个问题,却见裴慕云打外面进来。
微微一哂,顾月池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曹操是谁?”转头看向门口,见裴慕云正弹着身上的落雪,长乐公主嫣然一笑,起身迎了过去:“我听香儿说你午后刚走,这会儿怎又过来了?”
任长乐公主挽着自己的手臂,裴慕云抬眼看着顾月池,无比温和的笑着:“这里是你与大小姐准备的住处,我来这里自是为她而来。”
顾月池不禁一惊:“为我而来?”
裴慕云点头,平静说道:“皇上招你觐见”
方才是一惊,这会儿顾月池可是大吃一惊了
她这才刚刚进宫,皇上就要召见她?
眨了眨眼,长乐公主晃了晃裴慕云的手臂:“是你与父皇提起月池姐姐的么?不是说明儿个才见,这会儿怎么就要召见?”
低眉看着长乐公主,裴慕云竟伸手刮了下她的琼鼻:“你以为你不说我不说你父皇就不知她已然进宫之事?”
这里是皇宫,皇上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咂了咂嘴,长乐公主见顾月池面色微变,不禁说道:“姐姐无需惊慌,十一哥哥将你托付于我,我一定保你无忧。”她打算陪顾月池过去面圣。
“哦……”脸上的笑意深了几许,依旧宠溺的看着长乐公主,裴慕云道:“皇上说了,要镇国将军的嫡长女单独面圣。”
“啊?”小嘴一撅,长乐公主扁了扁嘴。
“没碍的”做深呼吸状,顾月池对长乐公主展颜一笑,想尽量让她放心。“自己儿个过去即可。”
裴慕云道:“我引你过去。”
来到顾月池身边,见顾月池情绪尚可,长乐公主抿嘴说道:“姐姐莫要太过担心,父皇乃是明君,对我们这些小娃儿很是仁慈。”顾月池许配给了凌潇潇,长乐公主自然而然的将她跟自己归置到一块了。
轻轻点头,顾月池对裴慕云道:“我需稍作梳洗,裴大夫稍等。”
※※※
今日更新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崇德皇帝
雪,依旧在下着,飞飞扬扬,将整个皇宫妆点成银白之色。
未曾等到秋玲回来,顾月池自己回到楼上翻出带来的衣物换上,而后又将因方才小憩而散落下来的碎发稍作收拢。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在妆奁盒里翻弄片刻,寻出一支半挂流苏步摇插上,她这才缓缓转身步下楼梯。
与长乐公主暂别,出了暖香楼,顾月池并未前行,只是静静的跟在裴慕云身后。半晌儿无语,唯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心跳如鼓,手心里全都是汗。
出了长乐宫,便见有轿乘在外等着,对顾月池挑了挑眉,示意她先上轿,待她低头上轿之后,裴慕云这才上了前面的那顶轿。
轿起,安坐轿,抬手轻掀轿帘,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顾月池紧紧抿着嘴角,冷风夹着雪丝迎面而来,害的她轻闭了下眼,也籍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
早前她曾见过皇后娘娘,不过那时有赵氏相陪,此刻她是去觐见皇上,怎奈赵氏已殁,她身前再无挡风遮雨的大树。
靠山吃山,山倒就要靠自己
缓缓睁开双眼,顾月池放下轿帘。
轿停,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轿停了下来。
须臾,引路的太监掀起轿帘,“顾小姐请下轿”
知道到了,顾月池轻点着头,低头下轿,一抬眼便见裴慕云早已候在前方。
御书房
是当今圣上批阅奏表,处理国家大事之所。
原来皇上尚在为国事操劳
抬头看着前面烫金的三个大字,心下不停告诉自己此刻只是要去见凌潇潇的父亲,顾月池微窒了窒,缓缓步上台阶。
走完冗长冗长的一级级台阶,跨过门槛儿,恍然见裴慕云并未跟上,顾月池脚步微顿,转身以眼神询问站在雪的裴慕云。
“圣上要召见的只你一人而已。”淡淡的,脸上笑意然,裴慕云只说了一句,便转身向边上的偏殿而去。“我在此候着,你若出来直接叫我便可。”
眼神微暗,看着裴慕云的身影没入偏殿,顾月池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边上的太监喊道:“顾小姐请随奴才进殿”
“有劳公公了。”
在御书房当差的太监怎会是简单人物,臻首低垂,顾月池对眼前的太监低了低头,便跟着往里走去。
与外面的寒冷冬日正好相反,御书房内,香烟袅袅,温暖如春,不过却安静的让人倍觉压抑。
不曾抬头打量周围景物,顾月池跟着太监进来,一直低垂着头,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儿,待前面的太监停下脚步,她脚步一顿,便也就停了下来。
“启禀圣上,镇国大将军之女奉旨觐见。”
细腻的声音想起,太监终是出声打破御书房内的静寂。
深吸口气,顾月池跪在地上,匍匐下身:“臣女顾月池参见圣上。”
“平身”
当今圣上的声音清冷平静,却让跪在地上的顾月池不禁微微皱眉。
缓缓起身,顾月池眼睑依旧低垂。
“退下吧”
虽这三个字是对身前太监所言,不过顾月池还是心头一跳。
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
静谧片刻,御书房内只听的到衣袂摩擦的声响,又过了片刻,许是批阅完了折,上位的崇德皇帝传来声音:“你可觉得朕的声音耳熟?”
当然觉得
心如是说着,顾月池却只是回道:“身上龙音淳厚,臣女怎会觉得耳熟。”顾月池确实觉得皇上的声音有些耳熟,不过即便心打鼓,她却不敢造次。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似是一口气上不来,皇上咳嗽几声,继而忍俊不禁道:“你抬起头来。”
顾月池低头道:“臣女不敢冒犯龙颜。”
“朕赦你无罪”
轻咬着嘴唇,顾月池缓缓抬头,本想只瞻仰龙颜一眼,却因匆匆一瞥而小嘴微翕,一时怔愣在原地。
头戴黄金冠,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不只是声音熟悉,此刻坐在书桌前的皇上顾月池根本就是见过的。
看着顾月池发怔的样,皇上挑了挑眉,不怒而威。
“欧……”急忙噤声低头,顾月池心下一惊,忙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臣女死罪”她做梦都想不到当日与裴慕云同乘抵达望江楼的欧五爷,竟然就是当今皇上。
记得那时她还曾与他对弈。
当时为救赵朔,由裴慕云做,她出面相求,欧五爷曾写过一张条,当时刑部见条便立即放人。顾月池只当他是王孙贵胄,那些人都得给他面。可现如今回头想想,那些人能不听他的吗?
他可是当今皇上
欧,同皇姓欧阳,皇上在先帝嗣排行五,自此得名
这该死的裴慕云,明明早就知道,却不告与她知道
好很好
等她过了今日这一关,必让他知道什么叫唯女与小人难养也
脸上终是展露一丝笑容,身为崇德皇帝端详着跪在地上的纤柔女,“朕说过的,恕你无罪”
“臣女谢圣上”
因面部朝下,顾月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看着顾月池再次起身,崇德皇帝亦从书桌前起身,绕过书桌,他缓步来到顾月池身前,“那日在望江楼对弈后朕曾说过有机会定会与你再战棋局。朕已命人将棋盘备好,陪朕杀上一局如何?”
我能说不吗?
心泛着苦笑,顾月池嘴角却微微扬起:“臣女荣幸之至。”
身上似是不适,崇德皇帝又咳嗽了几声,而后往里面与御书房相连的内殿走去。
眼帘轻抬,看着皇上的背影,顾月池心不禁犯起嘀咕来。
上次见欧五爷的时候,他气色很好,可今日再见,他龙袍加深,已变成当今站在权利最顶端的人,身形却更显削瘦了些。
内殿之内,锦蓝色的玉榻上早已摆上棋局,一个老太监正立身而候。仔细瞧着,顾月池觉得自己似是曾经见过他,想了想后她才恍然,那日与赵氏进宫时海公公曾向他行礼来着。
那时顾月池在想,海公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却还要与别人请安,想必这个老公公定是有些来头的,此刻见他在此,顾月池不禁一叹,原来他是皇上的近身太监。
静等皇上落座,顾月池对皇上又福了福身,这才小心翼翼的挨着锦榻边坐了下来。
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崇德皇上不由笑道:“既是将你许给潇儿,你便是朕的准儿媳,也算朕的女,大可不必如此拘谨。”话落,崇德皇上先行一。
“是”低头看着棋局,顾月池不曾抬头,只是伸手自棋罐取出棋,而后十分谨慎的抿嘴落。
低眉观着棋路,崇德皇上笑了笑,取了棋,又落了下来:“在镇国将军府你可见过朕之?”
刚刚拿起棋的手一抖,洁白如玉的棋复又落回罐,重新将之拿起,顾月池低声回道:“回禀圣上,臣女见过。”
顾月池没有撒谎,也根本不敢有半句谎言。
崇德皇帝十七岁登基,在位已有三十一年,在他当政的数十年里,大楚国富民强,虽边关偶有外敌来犯,却大都不成气候。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明君,虽说此刻他问的云淡风轻,不过伴君如伴虎,谁能保证下一刻他不会大动杀伐?
“咳咳——咳咳——”
低沉的咳声再次传来,且半天没有要停的意思,抬眼见崇德皇上正拿起黄色锦帕虚掩着嘴,顾月池眉头微蹙,脸上不禁露出忧色来。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便在不停的一直咳嗽,对咳嗽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是皇上此刻咳嗽的声音与她的旧疾不同。她的旧疾发作时咳声清脆,可皇上的咳声却低沉的很。
果然,在崇德皇上将捂着嘴的黄色锦帕取下时,顾月池黑白分明的大眼不禁瞪得滚圆。
血
黄色锦帕上,赫然是沾着点点殷红,根本就是血
皇上居然咳血
心跳不由加快,顾月池张了张嘴,蠕动着嘴唇:“臣女去传裴大夫进来。”
方才裴慕云离开长乐宫的时候说是要与人瞧病的,后来他却忽然回来说皇上召见她,这会儿想来,他的病患竟是当今圣上。
“不必了”
轻摆了摆手,将帕随手递给身边的近身老太监,不动声色,老太监拿着帕走到一边的炉鼎前,将之投入火。
黄色的锦帕与明黄色的火焰交融,瞬间便化为虚有。
“如你看到的。”崇德皇上望进顾月池的双眸之,眼神犀利:“朕身患重疾,且将不久于人世。”
浑身一颤,顾月池猛然一惊,慌忙从锦榻上起身,再次跪下身来,她高呼道:“圣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顾月池再次低垂的臻首,崇德皇帝只微微一哂:“朕要你答应朕一件事”
浑身不禁一颤,鼻尖挨着光洁冰冷的地板,顾月池心下苦涩不已。
先不说皇上要她答应什么,试问皇上要她答应的事情,她能说半个不字么?
都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此刻这种感觉,顾月池算是真真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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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震惊
皇上要顾月池答应他一件事情,对于这件事情,顾月池不是要与不要,而是必须答应。
苦笑溢于嘴边,鼻息间喷出的热气吹拂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顾月池双眼盯着地板上自己的模糊影像,自然没有错过自己嘴角的那抹苦笑。
“平身”
崇德皇帝语气平淡的两字,却不容顾月池再跪在地上。
复又站起身来,她耳观鼻鼻观心的站着,静等着圣谕。
内殿里一时间静的出奇,静的连针掉落的声响都能听的到,坐在锦榻上的崇德皇帝迟迟未曾开口,也没与顾月池说到底要她答应何事。
静谧很久,他放轻轻一叹,语气晦涩道:“对朝局势,宫时局,你知多少?”
顾月池微微一怔,随即臻首轻摇:“回圣上,朝时局臣女不知,宫时局,臣女只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后宫之唯娘娘宠冠宫”
朝局势很乱,这点从顾振涛过去几月赋闲在家不难推断出,顾月池知道,不过若问题到底派系如何,哪个派系势力最大,有如何划分,她能做的只得是双手一摊。
不知道
再说宫时局,凌氏手段了得,且稳坐后位多年,自是唯皇后娘娘为尊。
声音略有疑惑,崇德皇帝轻问:“你父未曾与你提起过朝局势?”按理说,他将顾月池指婚于裕王,日后她少不得需要通晓朝局势,顾振涛该早将朝局势说与她知道的。
低垂着头,顾月池回道:“臣女自幼养在深闺,对外事素来不闻不问,家父知晓臣女性,故也从未说起过朝局势。”此刻顾月池无比奉行女无才便是德
闻言,崇德皇帝又问:“那潇儿呢?”
眉心微蹙了下,顾月池深吸口气:“裕王殿下一向疼惜臣女,从来不曾与臣女提及过朝之事。”
他不曾提及,难道她就不问?
盯着顾月池黝黑的头髻,崇德皇帝道:“朕每每差他出京办差,你也从未过问过?”
胸臆起伏,顾月池脑海思绪飞转,只沉静半晌儿,却以此事不能不回,顾月池嗡声道:“臣女从未问过。”
崇德皇帝眼闪过一抹讶然。
不等他再问,顾月池抬起头来,眸间真诚坦言,接着道:“臣女认为,男人便该有男人的作为,既是圣上吩咐的差事,殿下又不曾与臣女提起,合着便该是绝密之事,故此才未曾过问过。”
双眸讶然渐渐逝去,崇德皇帝微微一哂。
方才听顾月池说凌潇潇之事她从未过问过,他心便生起一种想法,那便是她对凌潇潇本就无意,自然不会过问。但是此刻他释然了,一切只因她真诚坦荡的眼神。
方才与之对话,她总是低垂着头的,这会儿大胆抬头,无疑是在告诉他,她与凌潇潇也是有情的。
“你可听过元氏一族?”
语气一软,崇德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坐回原处。
元氏一族?
不就是元妃的娘家,弈天……皇欧阳弈天的外戚势力
方才她刚刚听长乐公主提起过的。
见顾月池缄默不语,眼却眸光闪烁,崇德皇帝知道她该是听说过的。
又咳嗽几声,他向后伸出手来,老太监会意,忙端了茶来递了过来。将茶端到嘴边浅啜两口,他缓缓说道:“元氏一族自开国便有,当算开国重臣,自大楚开国至今,历代君王皆都与元氏女联姻。”
联姻
而且还是历代?
若是入宫为妃,断用不得联姻儿,崇德皇帝既是用了这两字,便表明元氏女历代都稳坐后位
可当今皇后乃是凌氏,并非出自元氏
将喉间燥热腥甜硬是压下,崇德皇帝叹道:“年幼之时,朕曾以为坐上帝位,便是万万人之上,匆匆几十载一晃而过,朕自知万万人之上,有时也不能一人独断。”
倘若元氏一族是自大楚开国时便鼎盛至今,那历经年代更迭,其底蕴之深便不言而喻。一个王朝,即便是五之尊,有时也会被某些势力牵制。
棋局早已成了摆设,微抬眼帘,看着眼前双鬓斑白的崇德皇帝,顾月池再次将眼帘垂下。
顾月池相信,崇德皇帝是有心想改变这一切的,不然也不会在大楚皇后的姓氏上出现元氏以外的异性,而只封元氏女眷为妃。
不过话说回来,八年以前,随着七皇的早折,元妃被逐冷宫,皇欧阳弈天被幽禁,元氏一族从此便销声匿迹。在京城之,元门之外车水马龙的日早已一去不返,如若不是如此,老夫人该早已与她提起过元氏一族。
皇被幽禁,皇后之位花落凌家,在大多数人眼看来,元氏也许早已回不到过去的鼎盛时期了。
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顾月池无暇的美颜,崇德皇帝终是把话引到正题之上:“我要你答应朕,如若有一日潇儿即位大成,你要阻止他们兄弟相残,保皇一命。”
闻言,顾月池心下一凛,忙起身福身:“圣上,臣女惶恐”
今日,有太多的震惊
皇上单独召见视其一,帝星将殒乃其二,其三便是此刻。
以凌潇潇的为人,即便他登基称帝,也不会残害手足。皇上此刻担心的不该是他,而是他身后的皇后娘娘。他不让皇后娘娘允诺,想来是知道皇后娘娘定不会放过皇,此刻他让她承诺,无非是知道凌潇潇看她极重。
咳声又起,而且比之方才要重上不知多少,崇德皇帝语音低沉:“朕要你答应朕”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一分一秒的流逝,崇德皇帝布满血丝的双目一直紧盯着顾月池,从不曾离开分毫。
“朕要你答应朕”
依然是方才的个字,对顾月池来说,却格外沉重。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允诺别人,更何况这个别人,竟是当今站在权利最顶端的人。
第一次,顾月池知道,原来眸光当真的可以杀人。
在崇德皇帝的注视下,顾月池只觉浑身难受的厉害,不过今日与那日她与凌潇潇约定不同,万万不可儿戏。日后朝局如何,她真的不知,也无力左右,让她妄自承诺,她不敢,亦做不到。
“当日,你被平阳候逆掠去,皇动用元氏一族之力方才将你寻到。如若不是那次,朕不会知晓他与元氏一族有所关联,而且根深蒂固。”
幽幽的,崇德皇帝道出一些顾月池不知道的事情。
听之,顾月池心波澜顿起。
看来皇上是要对元氏一族下手了,可是促动他如此大动干戈的导火索竟是——为她
彼时,顾月池一直不知弈天是如何寻到自己的,她只记得当时他如鬼魅一般出现时心的澎湃心潮,却不知他为今早寻她,竟是动用了不该动用的人脉。
竟是为她……
心有着说不出的酸涩感觉,闭了闭眼,顾月池一字一顿道:“臣女答应圣上,日后若裕王殿下即位,誓保皇一命”
直到顾月池应了声,崇德皇帝方才将视线从顾月池身上移开。
重重叹了口气,他对身后的老太监道:“镇国大将军之女贤良淑德,朕深感欣慰,传旨犒赏。”
“喏”
老太监声音轻柔,却不尖削。
如此犒赏,要了不如不要
心下苦笑,顾月池再次谢恩。
一盘棋,只落了一,顾月池便以败负告终。
崇德皇帝有旨,顾月池留宫过年,顾月池谢恩之后,并未多留。
出御书房,裴慕云早已等在外面。
方才,顾月池还想着要与他如何,但是此刻,她却毫无心情。
往下,上轿,起轿,回程。
一路上,回想着方才面圣经过,她心百转千回,自是思忖连连。
今日之事给她太多震撼
皇上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如老夫人所料,崇德皇帝加封凌潇潇为裕王果然是有其用意的,他有意传位于凌潇潇
只是,他如若传位于凌潇潇,而且待凌潇潇即位之后,弈天恐将有生命之虞
凌潇潇或许会念在兄弟手足之情,可皇后娘娘对弈天绝对会先除之以绝后患……到了那时,她该当如何?
该如何与皇后娘娘刀下救下弈天?
是皇上高看她了
想到皇上说到弈天为救他暴露与元氏一族的关联,自小被幽禁于镇国将军府,却仍可与外界通联。是谁在府助他?想到元氏的底蕴,顾月池总觉日后不会太平。
顾月池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能做的无非是晦涩一叹。
欧阳弈天,她当救
只是他真的需她来救吗?
……
回到长乐宫时,已到了晚膳时间,长乐公主正在殿内等候,见顾月池进来,她便邀顾月池一同进膳。
膳桌之上,顾月池胃口全无,一顿饭吃下来,虽是山珍海味,却不知其滋味。
用过晚膳,吩咐秋玲把带来的药交由香儿去熬了,顾月池便起身道累,暂别长乐公主,起身回暖香楼歇着。前往暖香楼的路上刚走了一半,便见香儿赶来,唤着秋玲去取皇上的赏赐。微微颔首,看着秋玲远去,顾月池只领着长乐公主安排的一名小太监往回走。
阁内,温暖如春,心似是有口气堵着,总是不得舒心。
进到阁内,顾月池只说了句不必跟随,刚想上楼歇下,却见身后小太监出声阻止。
转身回头,小太监早已摘下帽,露出一脸素颜。
宝宝宝宝,妈**宝贝,静阳每天看孩的功夫占去十几个小时,然后做饭吃饭占去两个小时,然后睡觉五个,剩下的时间就是抽空码字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见
明眸,灿目,眸精光闪闪,身后之人的容貌顾月池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
除去初时怔愣,顾月池挑了挑眉,静静凝视着眼前之人,她并未出声,只是然转身,缓步向着里面走去。
“姐姐为何不问我为何而来?”
嘴角含笑,见顾月池往里走,她便跟着也往里走去,此人……竟是先一日进宫的顾月瑶。
不着闺服,却穿宫服。
一路上不声不响,佯装成小太监跟着到了暖香,这就是顾月瑶的作为。
顾月瑶是先顾月池一日进宫来的,在宫相见顾月池并非没有想过,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与自己相见。
依旧无声,安然落座,顾月池兀自倒了杯水,放在嘴边轻抿着,似是根本不把顾月瑶放在眼里。
先不说顾月瑶顶的是谁的身份,秋玲很快便会回来,她的时间不多。此刻是顾月瑶来找她的,她犯不着急着回答。
果然,顾月池不出声,顾月瑶率先开口,其尽是得意:“姐姐进宫之后尚未得皇后召见,我可是打皇后那边刚过来的,今日娘娘该是累了,不会再见姐姐的。”
皇上召见顾月池并非通过太监传旨,而是经由裴慕云之口。裴慕云平日负责调养身上龙体,且与长乐公主又多了一层关系,自然在御书房和长乐宫往来外人看来不会觉得奇怪。
而且,方才两顶轿出去时,长乐公主是在长乐宫里的,有裴慕云随行,人们只会以为是长乐公主去了御书房。
试问女儿去见父皇,又有谁会有非议?
此刻崇德皇帝的赏赐刚刚下来,过不了多久三宫院都该知晓她得见天颜,可问题是……顾月瑶此刻不知
丝毫不以为意,仍是安静以待,顾月池上下打量着顾月瑶:“妹妹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我这里,莫不是就为了炫耀这些吧?”说话间,她眼闪过一丝不屑,语气轻哼。
眸光霎时有些冷,顾月瑶低眉看着稳坐如山的顾月池,暗自咬了咬牙:“自然是另有一事。”
轻揉鬓角,顾月池嗯了一声:“何事你还是早些说了,我洗耳恭听。”
看着她,顾月瑶道:“请姐姐随我共去一处”
顾月池眼里的不屑明显至极,心思如她怎会看不出,可如今势比人强,这口气她得忍下,也只能忍下。
顾月瑶当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么?
“我为何要与你共去一处?”低敛眸光,以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檐,顾月池轻嘘:“瑶妹妹你见过皇后娘娘了,可我还未曾得见,我在宫过年是奉了圣谕,明日亦要参加盛宴,今日一整日下来早已乏了,稍作洗漱,我这就歇了。你还是哪里来,归那里去罢”
顾月池说话的语气清冷,话音更是掷地有声,在她话音落地时,秋玲也已端着一个偌大的托盘进了屋内。见顾月池面前立于一人,而顾月池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秋玲忙转身对外道:“我家小姐此刻不方便见人,你们且在外等着,东西过会儿我自儿个来取。”
紧接着,便听外面齐齐传来几位宫女的应声。
几步上前上来桌前,秋玲侧目睨了眼与顾月池对站的小太监,见此人竟是顾月瑶,她微滞了下,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便又不动声色的上前对顾月池福了福身,把托盘搁在桌上。
转身看向顾月瑶,见她正盯着自己,秋玲眉眼不动,只低下眸再次出了屋。
这里是宫,顾月瑶身着太监宫服,此刻便不是顾家二小姐,她无需请安行礼,这等浅显的道理,合着顾月瑶该是知道的。
一出,一进。
两出,两进。
秋玲将三个托盘悉数在桌上一字摆开。
这三个托盘里的东西是皇上赏赐给顾月池的,三个盘里一个盛放的是贡缎,一个盛了两套金色珠钗,另外一个则是玉饰,其以玉璧为主,两边分别有一只玉环。
宫之物,何时都是好的,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赐的,自然价值连城。
抬眼,见顾月瑶正低头盯着桌上的御赐之物,且目光灼灼其华,顾月池轻笑:“虽还未曾得皇后娘娘召见,不过让瑶妹妹失望了,方不久前我刚得见天颜。”即便不说,合着顾月瑶也该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抬手拂过桌上的贡缎,她语气微哂,其有明显的挖苦意味:“皇后娘娘明日我自会见得,就不知瑶妹妹何时有幸得圣上召见。”
脸色微微转为青色,顾月瑶的尖指刺入指腹。
方才她还得意洋洋,这会儿却造人大逆转,现下看来,方才在顾月池眼里,她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
哗众取宠
这四个字,对她的自尊心是一种伤害
“这是在宫里,不比在府里,你在这里的一言一行皆都代表着镇国将军府,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毁了府里的颜面。”脸上不辞颜色,顾月池起身,准备上二楼歇着:“若是无事,便回去歇着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与她是血亲,姐妹情谊却早无分毫。
有的,只是那嘴角淡淡的阴冷。
深吸口气,将心的怄气压下,顾月瑶说道:“姐姐忘了,方才我说过了,姐姐需与我同去一处。”
转身看着顾月瑶,顾月池蹙眉:“要去哪里,那是你自儿个事儿,你觉得你我有必要与你出去么?”嘴角溢出冷笑,顾月池再次转身,踏上楼梯。
以前,她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替赵氏报仇,此刻虽与三姨娘挑明,却还未曾跟顾月瑶言明。现在,她心有所属,做事便要多想一层,尤其在宫,更应该如此。
见顾月池转身上楼,顾月瑶忙道:“元妃娘娘要见你。”
扶着红木雕花楼梯的手一顿,顾月池眉头大皱
元妃娘娘,乃是弈天母妃,早在八年前便因谋害皇嫁祸玉妃被打入冷宫,可此时此刻顾月瑶却说在她要见她?
乖乖,还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皇上召见也就罢了,这被废弃在冷宫的元妃要见她作甚?
而且……看着顾月瑶,顾月池思忖连连。
她昨日才到宫,且与皇后娘娘大胆请婚,怎么就能与谋害七皇的元妃凑到一块去?不过话说回来,元妃要见她,即便见了又能如何?
“小姐……”
顾月池站在楼梯第一阶迟迟未动,秋玲不禁开口唤了她一声。
手指轻轻敲了敲手下的楼梯把守,顾月池心思转了许久,终是再次迈步继续上楼。
元妃在冷宫都可让顾月瑶来此,那身为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呢?
说不定,此刻在这个屋里的哪个角落便藏着别人,而这个别人,恰恰是皇后娘娘的眼线。在这深宫之,一个弄不好,保不齐会引来什么灶火。
见顾月池依旧无动于衷,顾月瑶一咬牙:“元妃娘娘是爷的母妃,姐姐难道不想知道有关爷的秘密?”
“不想”未曾回头,斩钉截铁的回了两字,顾月池继续顺着楼梯往上走着:“与你不同,如今我已然指婚裕王,眼看的,耳听的也只能是他。”
此话于形势,也于心。
顾月瑶知道弈天心里有顾月池,听顾月池如是说着,顾月瑶心其实是该开心的,可此刻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匆匆几步踏上楼梯,她快速赶上顾月池,一手扯住她身上尤为解去的斗篷:“元妃娘娘虽身处冷宫,但元氏一脉却经久不衰,姐姐与其把宝都压在裕王身上,倒不如给顾家再多留条出路。”说完这话,她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因顾月瑶的拉着身一斜,顾月池低眉睨着下方的顾月瑶,眼透着几分疑惑,“给顾家多条出路?瑶妹妹心到底是如何谋划的?”
顾月瑶被顾月池问的一愣
冷然一笑,顾月池道:“头前儿瑶妹妹还在皇后娘娘跟前在不停的表着决心,道是自作牺牲到那位身边做眼线,这会儿却又如此笃定元氏一族会反扑?你这一日之内,前后矛盾,就不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心精光一闪,她道:“莫不是你对那位动了真情?”
“姐姐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明白。”
脸色变得灰白不堪,顾月瑶往下退了几步。
今日一早长乐宫抵达凤仪殿的时候,她早已不再跪着,那时顾月瑶曾怀疑长乐公主是是否听到什么,不过后来长乐公主在言谈之间并未见异样,如此她才定下了心。
此刻,她没想到顾月池竟会道出她与皇后娘娘请婚一事。
看来她的怀疑是对的,长乐公主终究听到了。
转身来看着顾月瑶,顾月池叹道:“听明白也好,听不明白也罢,瑶妹妹只记得一点即可。”
“……”
顾月瑶无言以对。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瑶妹妹到底站在哪一方我管不着,亦不想过问,不过妹妹你且要记清楚了,无间者步步惊心,如同玩火自残,你若赢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若输了……”
后面的话,顾月池没有再说,转回身来,她踩着楼梯一步步向上。
只觉告诉顾月池,顾月瑶过来喊她是元妃下了死命令的,
不过即便她不去,元妃又能如何?
顾月瑶痴喊:“姐姐当真不去?当真不见?”
“我不去,亦不见。”
她的身形终是消失在二楼拐角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言
多给顾家一条生路?
现在就要划分派系了么?
虽然顾月池知道,在宫之眼线众多,即便裴慕云亲自与崇德皇帝瞧病,其他势力也大约可以揣测些内情的。只是此时此刻元妃娘娘要见她又是为何?
于顾月瑶,她没有狠毒到足以争得上位的心机,于欧阳弈天,她没有需去面会其母的情分,这一面见亦或是不见,都没太大差别。
待顾月池歇下之后许久,秋玲才姗姗上楼。
原来,顾月瑶在楼下怔愣许久。
看着秋玲一脸忧心忡忡的样,顾月池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
即便去见元妃可能意味着待皇上驾崩之后自己又多了一条生路,可……
是的。
无论最后那把龙椅谁坐了。
她决定,也只想,在凌潇潇这一棵树上吊死。
只是顾家呢?
她可以不念老夫人,不念姨奶奶,甚至于不念顾振涛,可……顾月阳呢?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所求,可顾月阳没有,小小如他能够活着,便是赵氏所求啊
百转千回间,她知道,顾家的生路不在皇后,也不在元妃,只在顾家自己。
第二日一早,连绵下了几天的雪总算停了。
阳光初露,透过暖厢的窗棂照进楼内,在菱花铜镜里折射出去,光华耀眼。
微微眯着眼,看着境内秋玲与自己堆起的高髻,顾月池嘴角微弯,在心告诫自己,只要过了今日,她便可回府,今日无论何事,她都要做到荣辱不惊,不能失了体统。
手指在从桌上的首饰盒上一一拂过,秋玲最后依旧拿起凌潇潇原为顾月池准备好的碧玉牡丹簪花与她插在高髻上。
“圣上昨日新赐的珠钗步摇虽华贵绝美,奴婢却觉得裕王殿下准备的簪花与小姐的气质更为相符。”
简单,却不失庄重。
静看镜自己,顾月池抬眼睨了秋玲一眼,不多说什么,只拿起胭脂又多涂于眼瞳部位。
那里,黑黑的,任有心人仔细一看便知她昨夜没睡好。她素来不喜浓妆艳抹,今日倒在脸上多涂了些胭脂。乍眼一看,很难有人不为她容貌而有所动容。
顾月池生就长的美。
不是逼人摄魄的美,而是五官诗画以外那种柔弱之美,太完美的美让人妒忌,倒是这种美,却让人恁的心生怜惜。
打点完毕后,顾月池便携秋玲一并到长乐宫大殿见过长乐公主。
年尾。
一年的最后一日,在宫里合着也是有过头的。早早便起身,长乐公主就等着顾月池过来,远远望去,见她颇费心思打扮过了,长乐公主笑着起身,如一只翩翩彩蝶一般迎了过去。
早膳用罢,两人一同前往凤仪殿觐见皇后。
头一日进宫已过未时,顾月池不去见皇后娘娘有情可原,今日皇后她是必须要见的。
凤仪殿,此刻早已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处处洋溢着年的味道。
平日此时,宫内妃嫔皆都会依时过来与皇后娘娘请安,今日年尾,除却冷宫里禁足的,以往告病的妃嫔也悉数到场。
与长乐公主甫一进门,便引来了殿内众人瞩目,不过对于顾月池来说,这些并不重要,反正……她认识的人极少。顶着无数落在身上或是惊艳,或是嫉妒,亦或是别有深意的数道目光,顾月池缓缓而行,自然见得顾月瑶一袭水蓝色宫装,正立于皇后娘娘身侧,看上去颇为得宠。
对顾月瑶嘴角的笑直接选择忽视,顾月池福身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微微福身,长乐公主对皇后娘娘笑笑:“长乐参见母后”
“你们这俩孩,这会儿可算是姗姗来迟,赶紧过来坐。”于皇后娘娘,长乐公主是女儿,而顾月池是准儿媳,她爱称两人为孩,一点都不为过。
长乐公主脸上的笑意依旧,只笑着起身,可顾月池毕竟不能与之相比,只见她有福了福身:“臣女谢皇后娘娘。”
按理说,起身之后顾月池该对宫里品阶高位的妃嫔行礼,不过待她起身之后,皇后娘娘并未出声。无奈,她也只得与长乐公主一左一右,分两边而坐。
身份不同,注定她们落座的方位不同。
“见过姐姐”
待顾月池落座之后,顾月瑶微微福身。
微微颔首,顾月池点头算作回应。
仔细端详着顾月池的如花美貌,皇后叹道:“记得上次与本宫见时,莫珊健在,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却已是天人永隔”
皇后与赵氏出阁前感情或许真的很好,不过自后来各自有了所为,赵氏一入佛堂十几载,来往也就跟着断了。此时皇后提及赵氏,无非是说给旁人听的。
轻叹口气,顾月池面露哀色:“既是母亲已故,还请皇后娘娘释怀”
皇后娘娘微微颔首,眼光在大殿里穿梭而过,便道:“本宫与你母亲本就关系甚笃,如今她去了,日后自有本宫会照顾你。”
皇后娘娘这话是说给在场之人听的。
不过即便如此,顾月池还是聘婷起身:“臣女谢皇后娘娘厚爱。”
“平身罢”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海公公尖削的声音:“皇上驾到”
语毕,众人纷纷起身,顾月池自不例外。
今日的崇德皇帝与昨日顾月池相见时脸色依旧,不同的是昨日他一身明黄龙袍,今日却身着玄色宫廷常服。
进的殿内,脸色温润的先让众人平身,崇德皇帝缓步上前,在顾月池跟前却停下脚步。
顾月池本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见眼下一抹玄色,她微抬眼帘,对上崇德皇帝的双眸,忙又福下身来:“臣女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嘴角的笑意扬起,崇德皇帝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而后不发一言,走上高位。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即便是不曾出声,也定比别人来的看重。
殿内众人此刻皆都心思陡转。
顾月池的身份,其一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女,镇国大将军是谁?那可是手握重兵之人,其次,她是裕王殿下的准王妃,想来皇上对她如此,其是否另有寓意。
要知道,昨日顾月池单独面圣的消息,此刻,早已传遍宫。
但是十分默契的,各宫同时缄言,即便各自都在心揣度圣意,却没有一人敢出面多问一句。
无疑,皇上对顾月池如此,皇后娘娘心是无比愿意的。
凌潇潇是谁?
那是重多皇唯一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是她将要拼尽全力送上皇位之人,是她在皇帝大行之后的唯一倚仗。
皇上看重顾月池,其实与看重凌潇潇并无两样。
与寡情无关,在一国之君身上,她谋不到爱情,只得尽量谋一个自己做主的未来。
娇笑着,长乐公主起身向上,来到崇德皇帝跟前承欢膝下:“父皇只看得到姐姐,看不到儿臣了么?”
“长乐”
一声微嗔,见崇德皇帝笑了,皇后娘娘也只得跟着笑。
散了早朝,崇德皇帝便到了凤仪殿内,与以往片刻便走不同,他这一待便是几个时辰。与众妃嫔用过午膳,崇德皇帝道是众人都无需离开,待到晚宴过后再各自回宫。
原来,晚宴是要在凤仪殿举行。
有了这道旨意,海公公便成了当下最忙的人。
除了要与御膳房安排晚宴事宜,他还要替宫各位娘娘各自寻了歇息之处。
当然,崇德皇帝在场,娘娘们谁又想要离开大殿?
殿内,与海公公相合,顾月瑶将过去治理镇国将军府的风采展露无遗。自始至终,顾月池都是在低头吃茶的,只偶然皇上有话问过,她才恪守分寸的回话。
后宫之佳丽三千,又有谁可独得君心?
宠冠宫
这不过是句虚话而已
想到崇德皇帝日后要传位凌潇潇,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是这些女的一人,顾月池心微微透着酸涩,这抹酸涩虽不大,却终是在那里郁郁成结……挥之不去。
到底是如强弩之末,过了未时,崇德皇帝虽还在谈笑风生,脸色却早已不比从前。
顾月池相信,宫有少数人是知道他龙体有恙的,但即便如此,他却还要尽职尽责的对众人展示自己无虞,即便这些人是他的妻女。
只刹那间,顾月池眉头皱了皱,竟开始心疼起这个父辈来。
虽然她知道,他不似寻常百姓家的父亲,身为他的女,随时都可能因宫倾轧而徇死,而他的一句话,也随时可以让她人头落地。
不过她,还是缓缓起身,而且含笑说了句话。
“圣上,您该歇了。”
只这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怔,殿内一时间高压直下,静到了极点。
皇后娘娘在看着顾月池,眸光深邃。顾月瑶脸色变了,贝齿用力咬着嘴唇,还有在场的其她妃嫔也都个个噤口不言。
在宫,该说的,可不说,不该说的,就一定不能说,总是一句话,那就是谨言慎行。
但是此刻,她终究还是破了规矩。
失言,这算是失言吗?
失言是无心的,不知后果的,可她却……只是唯心而已。
顾月池知道,所有人的视线都停驻在自己身上。心是痛骂着自己的,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仍旧站在那里,静等着上谕。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赐婚
“父皇”
见崇德皇帝正襟危坐,面色严谨依旧,长乐公主忙出声想要替顾月池解围。
“哈哈——”
只是片刻,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指着下方看着自己的顾月池,看了眼皇后,崇德皇帝竟是忍俊不禁的笑笑,而后自己动手拢了拢衣襟:“这丫头说的对,朕是有些乏了,该去歇歇。”
言毕,殿内顿时气氛一松,众人心境皆不相同,再看顾月池的眼光也各自有所变化。
崇德皇帝,何曾如此开怀的笑过。
“臣妾也有些乏了。”
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皇后娘娘随崇德皇帝起身。
深出口气,暗自告诫自己日后切记今日教训,顾月池心弦微松。
“丫头,你随朕到偏殿。”
未曾回头,崇德皇帝与皇后娘娘相偕出了大殿。
倏地,刚松了些许的弦又绷紧了几分。
凤仪殿与其他宫殿建筑格局大致相似,出了大殿便是偏殿,偏殿与大殿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在偏殿内设有锦榻,可稍作休息。许是因晚些时候还有晚宴。崇德皇帝并未走远,只是与皇后从大殿移驾到偏殿歇着。
甫入偏殿,不曾抬头,顾月池低眉敛眸的行至殿,对正襟坐于上位的崇德皇上和皇后福身行礼。
“臣女有罪,还请圣上责罚。”
上位无声,只闻衣袂摩擦声,顾月池知道,这是宫人在伺候崇德皇帝上榻。
不久,杯盏相碰发出的清脆响声传来,顾月池正了正身,继续安静的等着。感觉到上方两道威严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她心纵使惴惴不安,却也知道,不管多久,她都得等着。
须臾,崇德皇帝的声音从上面幽幽传来:“你倒与朕说说,自己有何罪?”
“圣上并未言乏,臣女却失言脱口。”紧抿着嘴唇,顾月池终是开口道:“臣女犯了妄言之罪。”
顾月池一言落地,与方才一般,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放下茶杯,皇后亲自与崇德皇帝按摩着腿,轻声道:“陛下也说过了,陛下确实觉得有些乏了。”顾月池方才确实是失言,不过她没说她对,却也不能说她有罪。
崇德皇帝说过他确实乏了,明摆着他这是有心不追究。
是纵容也好,还是别有内情也罢,反正这是她所乐见的,其利弊,大可留于顾月池自儿个思量去。
低眉看着顾月池,崇德皇帝道:“免礼罢”
“谢圣上”
又福了福身,顾月池站起身来,抬眸遇上顾月瑶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眉梢几不可见的动了下,便又再次垂下头来。
与崇德皇帝对视一眼,皇后竟是然一笑:“日后待你嫁入皇家,便都是自家人,你这孩,何来的如此拘谨。”
嘴角动了动,却终是扯开了些,顾月池道:“虽是如此说来,不过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臣女失言着实不该。”
“朕不是也没追究?”
抬头看向崇德皇帝,见他只是蹙眉看着自己,顾月池便又低下头来:“臣女谢圣上不罪之恩。”
“罢了罢了”亦是放下手里的茶杯,崇德皇帝道:“朕这会儿传你进来,是另有一事要问你。”
“是”顾月池点头:“圣上请问。”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宫选秀之期,圣上有意与诸位皇选妃。月瑶丫头跟在本宫身边多时,凡事做到面面俱到,这会儿她自请欲要到幽禁之处去伺候皇,丫头你看如何?”
这话,说是崇德皇帝问的,却是皇后娘娘说的。不过听到顾月池耳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皇后真的如此信任顾月瑶想要将她送到弈天身边吗?
还有崇德皇帝,他昨日召见自己时,为何从未提及此事?
也许,他是要试探。
这事皇后是如何想的不得而知,不过到底是不是顾家的意愿?
心倏地一冷,想到顾振涛为大楚沙场奋战,却最终还是被主有所怀疑,抬眼睨了眼顾月瑶,见她好似十分羞赧的低下头来,总算知她方才为何发笑,顾月池心冷哼一声,便故作疑惑的看了皇后娘娘一眼,而后对崇德皇帝道:“圣上有所不知,臣女的这个妹妹早已婚配人家,对方是平阳候府的二少爷,且还是皇后娘娘做主保媒。”
闻言,崇德皇帝侧目睨着皇后。
脸上露出浅笑,皇后说道:“我听月瑶丫头说日都定下了,是来年的正月十一。”随即,皇后又对顾月池道:“不过无妨,虽只有区区十来日,这丫头心灵手巧,倘若陛下真的准她去了弈儿那里,本宫另外再指一门亲事也不是行的通的。”
听皇后的意思,是让崇德皇帝再指婚。
皇上指婚,比之皇后保媒,那可是大不一样的,到时候平阳候府就算不愿,也不会抗旨不遵旨。
对上顾月瑶明铮铮的眸,顾月池丝毫没有犹豫的道:“臣女认为不可。”
顾月瑶的眉头不禁一皱,便听崇德皇帝问道:“为何不可?”
“回圣上。”复又低下头来,顾月池道:“圣上该是还记得臣女被掳掠一事,因此事平阳候府与镇国将军府闹得不欢而散,如今日稍长,好不容易两家又有所来往,臣女不想两家再因瑶妹妹的亲事再生波澜。”
崇德皇帝眉头一皱,“你也知两家为你的事情而不睦,难道就未曾想过你这妹妹嫁过去会受了委屈?”
“瑶妹妹聪明伶俐,乃是臣女见过最聪慧的女,臣女相信以她的聪明,嫁入平阳候府不但不会受了委屈,还会成为两府之间互睦的纽带。”
顾月池不是聪明之人,不过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她能做的便是把顾月瑶夸成朵花。
闻言,崇德皇帝竟是一笑,“你这丫头说的还挺有道理。”随即,他睨了眼顾月瑶,“日后平阳候府和镇国将军府是否和睦,可要看你了。”
脸色灰败不堪,顾月瑶却只得垂首福身:“臣女谨遵圣命。”
“只是出身差些,可惜了如此聪慧的丫头,早知皇后保媒,朕提前赐婚岂不更好。”笑叹一声,崇德皇帝随口闻着我顾月池:“顾振涛一介莽夫,生的女儿却个个如花似玉,就不知还有几个。”
“这……”皇上虽是随口一问,不过顾月池却不能随便敷衍,一个弄不好,那可就是欺君了。定了定心神,她轻声回答:“回圣上,臣女尚有一妹,乃是府里四姨娘所出。”
“哦?”崇德皇帝看着顾月池:“就不知你这妹妹如何?”
心下一叹,顾月池回道:“三妹妹名唤月霜,她温柔贤淑,可说是蕙质兰心。”
微微思量,崇德皇帝看着顾月池的眸闪闪发亮,而后对身边的老太监道:“传旨,镇国将军府三小姐温柔贤淑,且蕙质兰心,赐婚皇为侧妃。”
“喏”
老太监颔首,偏殿内众人面色各异。
顾月瑶忙来忙去,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脸色自是难看到极点。
于皇后娘娘,顾月霜只是个庶女,名不见经传,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她自是满脸不在乎。
倒是顾月池……
只见她脸色微暗,眸光向下,不由心一叹。
崇德皇帝,还是不信她。
他将她妹妹许给皇,若日后皇有难,顾月池若不忙,便等于间接害了自己的妹妹。
算来算去,竟是把顾月霜扯了进来。
虽说富贵险求,不过顾月池永远都不希望顾月霜卷入其。
不过如今看来,她所希望的,往往是别人不希望的。
换了换腿,崇德皇帝看了眼顾月瑶,对皇后娘娘道:“你既是喜欢这丫头,这几日里就备份大礼贺她喜结连理。”
轻轻笑着,皇后点点头:“臣妾自会准备。”
……
晚宴之时,丝竹声声,舞女妖娆。
高位之上,崇德皇帝和皇后娘娘时而赏舞品酒,时而对视一笑,可顾月池却思绪紊乱,进食的东西少之又少。
晚宴途,长乐公主道是要到后花园走走,看她的样,便知裴慕云此刻该是在后花园的,不过顾月池并未拒绝,只是请了旨便跟着出了大殿。
她,也想要透透气。
后花园内,花草之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掩没了花香,平添了冬的寒凉。
远处,长乐公主与裴慕云如一对璧人办相拥而立,远远望着,伸手划落眼前的冻雪,顾月池喃道:“也许只有在他们眼里,这里的景色才是美的。”
“宫闱之地,到哪里都寒凉如斯。”
不期的,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闻声,顾月池转身向后。
说话之人隐没在暗处,看不清容貌,却只见那人一身太监装扮。
昨有顾月瑶以太监常服相见,今日却又有一人如此,明明出声是女……心冷哂了下,顾月池挑眉问道:“不知姑姑为何女扮男装,不过在这里宫里,还是要守些规矩的。”
“规矩我本是要守的,可怎奈顾大小姐千金之躯请之不动,既是如此,也只得我过来相见了。”
说话间,那人自阴暗处走出,看清她的面容,顾月池不禁杏眼圆睁。
※※※
故事写到这里,快要到尾声了哦……大家猜猜结局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浓情蜜意
“你是……元妃娘娘”
浑身一怔,回想着对方方才说过的话,再观其眉目,顾月池大致猜出来人是谁了。
虽年岁上看去比自己大了许多,不过顾月池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长的极为美艳,若她此刻身为男,也定会觉得惊艳不已。眉目间,她与弈天长的有几分相像,且还说过要见她之事,此人是元妃无疑。
“你猜的没错。”没有提及自己的名讳,元妃淡笑着:“不知顾大小姐可否赏光借一步说话?”
愿不愿意结果不是都一样吗?
“元妃娘娘客气了。”
嘴角微抿,顾月池随元妃离御花园而去。
出了御花园往左尚有一院落,跨入院门,顺着碎石小路一路往里,屋内,早已有人等候,见元妃带着顾月池进来,那人方才连忙过来福身行礼。
看向那人,顾月池冷声道:“晚宴尚在进行,你不在边儿上伺候,反倒来了这里,就不怕皇后娘娘起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在皇后身边伺候着,这会儿又来元妃这里做无间道的顾月瑶。
此刻,顾月池心明了,一个不认命的人,即便死到临头,也会做困兽之斗。
她可以不在乎顾月瑶,却不能忘了她也是顾振涛的女儿,此刻她的一言一行,不但是她自己的事情,还关系到顾家,关系到镇国大将军府。
顾月池的说话的语气很冷,顾月瑶却当没听见一般,不过见元妃看向自己,她忙回道:“奴婢出来的时候与皇后娘娘告了安,她只当奴婢不能去爷身边伺候心里难受,便准奴婢先行回来歇着。”
坐在边上的椅上,元妃抬眼睨了顾月瑶一眼:“不就是暂时不能去弈儿身边伺候,待日后本宫自会了你心愿。”
闻言一喜,顾月瑶再次福身:“奴婢谢元妃娘娘”
今次进宫,她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再看她,元妃看向顾月池,见她依旧自持的站着,她笑了笑,说道:“大小姐该认得我儿弈天吧”
浑身的弦都绷得紧紧的,顾月池轻轻点头,却不出声。
因顾月池的态度而微微蹙眉,元妃道:“你可知我三番两次寻你所为何事?”
静默许久,顾月池摇头:“臣女不知。”
到底,她不似顾月瑶,能屈能伸。对元妃,她不知对方的目的为何,即便她是弈天的生母,念及八年前的事情,顾月池还是做不到笑脸迎人。
上下打量着顾月池,元妃忽然笑笑,眯着眼睛问道:“听瑶丫头说她是承你才与弈儿相识的。”
“算是吧”有些轻蔑的睨了顾月瑶一眼,就不知她是如何自圆其说的。顾月池点点头,意有所指的讽刺道:“不过臣女觉得即便不通过我,她还是会与皇相识的。”
也跟着看了顾月瑶一眼,元妃叹道:“今日弈儿多了一位侧妃,这正妃的位可还是空闲的。”
“娘娘……”
脸色丕变,边上的顾月瑶明显不知元妃找顾月池是要说这些。
元妃的意思何其明显?
她明摆着是告诉顾月池,若她想要,那正妃的位便是她的。虽然她知道顾月池一定不会要,不过心里却还是如刀割般难受。
她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别人却唾手可得,这对她来说算是不小的打击。
淡淡的瞥了眼顾月瑶,元妃丝毫不为所动,只看着顾月池道:“大小姐意下如何?”
“某些人明明即将出阁,却还想着别的男人,看样女训是读到狗儿肚里去了。”看着元妃,顾月池笑了,且笑容灿烂无比:“娘娘该是知道的,臣女早已许了人,皇上赐婚,将臣女指给了裕王殿下。”
亦是淡淡的瞥着顾月瑶,顾月池轻声吟道:“臣女自幼熟读女训,断不会做出悔婚一事,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着元妃娘娘的脸色变得冷漠起来,顾月池不屑再看顾月瑶,只是轻轻福身,“这会儿不见,皇后娘娘该找了,臣女先行告退。”说完话,便转身越过顾月瑶身边往外走去。
面色虽说平淡无奇,不过唯有顾月池知道,自己眼下心境并不平复。
元妃居然想要她做弈天的正妃
曾几何时,做他的女人是她最大的奢望,但是此时此刻,一切都变了,这其也包括她的心境。
许是心思忖连连,甫要出院,顾月池不觉前面有人,竟一头撞了上去。
“鸟人,好狗还不当道呢”
自言自语的以自己自己才能听到的小声咕哝着,捂着被撞的生疼的鼻,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一两滴,顾月池抬头欲要看清此人。
不过,待她看清挡路之人,眼泪落的更凶了。
“小孩都知道要看路,小月月却迎头便往上撞来。”啧啧声起,凌潇潇抬头轻刮顾月池的俏鼻,一脸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随即,顾月池的眼泪稀里哗啦流得更厉害了。
轻捶着凌潇潇宽阔的胸部,她不动声色把他往外推着:“你可知这这两日我是如何过来的?你可知我有多害怕一不小心脑袋落地再也看不到你?”嘤嘤浅吟,重新回到御花园里,顾月池一头便扎进凌潇潇怀里。
反正御花园大的很,也没人看到他们。
“哪里有那么严重,你不是一一都化解了么?”
轻拍着她柔弱的肩膀,凌潇潇语气轻缓,满是宠溺。
“哼”贪恋他怀的温暖,顾月池将他身上的斗篷往自己身上拽了拽,然后整个人如浣熊一般窝着:“皇上不是派你出去办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知道,凌潇潇方才既是出现在院外面,合着元妃和自己的谈话他都是听了去的,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就此跳过,享受此刻难得的惬意时光。
“还不是担心你”伸手楼主顾月池的腰部,凌潇潇叹道:“父皇此次交代的差事距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的话,四个时辰可以往返。”说完话,凌潇潇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整个身都僵了一下。
四个时辰?
那不就是八个小时吗?
为了回来看她,他竟然骑马四个小时赶了回来。
想到雪天路滑,顾月池直起身来,而后伸手捧住凌潇潇依旧冰冷的面颊,心溢出慢慢感动。
扑哧一笑,凌潇潇佯装严肃的道:“怎么样?本王日夜兼程,对你之心日月可鉴,心里一定感动的一塌糊涂吧。”
“感动的要死”
出乎凌潇潇意料的,顾月池这回居然没有死鸭嘴硬。
双手捧着凌潇潇的脸,微微撅着嘴,她盯着凌潇潇稍许,而后踮起脚尖儿,毫不犹豫的覆上他仍旧有些冰冷的唇瓣。
前世,顾月池还没来得及谈场真正的恋爱便穿越而来,在今生她只有过一次接吻的经验,那便是上次,与他无疑,此刻她的吻是生涩的,几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先是一怔,嘴角微微扬起,凌潇潇闭上眼睛,任顾月池一下下如蜻蜓点水般轻吻着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十分之难得,虽然她没有经验,唇瓣的蠕动感让他着实的心痒难耐,可……他却十分享受。直到她脚尖儿有些酸了,双颊酡红的想要离开时,他这才反客为主,轻轻的覆上她的唇,而后辗转,吸吮,像是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永远都意犹未尽……
此刻,正是浓情蜜意时。
许久……
空,烟花遍布,五光十色,炫彩了天空,也映照了大地万物。
“方才元妃娘娘的话你在外面可是全都听去了?”
灯火下,花栏之上,偎依在凌潇潇怀里,望着天空在美丽而的烟火,顾月池问着身后的凌潇潇。
将身上的斗篷悉数裹在顾月池身上,凌潇潇靠着身后的柱,轻点了点头,缓缓的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元氏一族永远都如百足大虫一般——死而不僵”
烟花,一瞬间绚烂之后便在空化作一缕轻烟,而后散去。
侧头看着凌潇潇,顾月池眼有些疑惑:“你不恨她?”
凌潇潇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无奈,却不是恨意。
可……当年七皇被害之后,被人嫁祸给玉妃,玉妃娘娘可是以死表清白的。
玉妃,那可是凌潇潇的生母。
“恨?”有些促狭的看着顾月池,凌潇潇抬手抚上她头上的碧玉牡丹簪花:“宫闱倾轧有谁能说的清楚对错?也许她也只是一个受害者呢?”他一直都知道,他该恨的,不是元妃。
“元妃若是受害者,那姨母……”
心一惊,顾月池瞪大眼睛看着凌潇潇。
玉妃不是真凶,元妃又是受害者,那她们都给谁背了黑锅?
心思绪飞转,顾月池颤抖着嘴唇,问道:“是皇后娘娘么?”
看着顾月池,凌潇潇只是笑笑,从他的笑容顾月池知道,她猜对了。
咂了咂嘴,转身面向前往,顾月池心里更冷了几分。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七皇,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她怎么可以对他下的去手?
将下颔放在顾月池的肩膀之上,凌潇潇叹道:“我只能认为七皇兄的死是个意外。”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舍得杀死自己的亲生儿,更逞论这个儿还是她未来唯一的倚仗。
感谢丹尼尔童鞋的赏。
第二百章 诈
耳边,凌潇潇的轻叹缭绕于耳,顾月池心却酸涩的难以自抑。
曾几何时,元妃娘娘宠冠宫,不过她是可怜的。因为崇德皇帝宠她并非心有她,而是忌惮元氏一族的势力。当然,皇后娘娘也真的将之搬到,改变了元妃一家独宠的局面,但是她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七皇是她唯一的皇,还有玉妃,那可是她的亲生妹妹。
侧目看着凌潇潇,见他竟喟叹着闭上双眼,暗叹即便知道凶手是谁,此仇却不能相报,顾月池推了推他,说道:“外面天冷的厉害,莫要在这里睡了。”
“哪里冷了?”依依不舍的直起身,凌潇潇促狭一笑:“有小月月在的地方,我永远都不会觉得冷。”
娇嗔着抬眼瞥着凌潇潇,顾月池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凌潇潇问:“那你呢?”
顾月池笑着:“圣上和皇后娘娘此刻还在大殿里,我自然要去那里。”
低眉端详着顾月池精致的五官,凌潇潇问:“我觉得你并不喜欢晚宴上那种氛围。”
抬眼一笑,顾月池对上他的眸,双目熠熠生辉:“你的感觉没错,不过这是你生活的氛围,不是么?”为了他,即便不喜欢,她也会努力学着接受。
紧紧的盯着顾月池,凌潇潇道:“反正我也要去觐见父皇,既是你不喜欢,就先回住处。”
顾月池挑眉:“可以么?”
“当然可以”
深深的叹了口气,凌潇潇再次拥她入怀。
她不喜欢宫氛围,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这种氛围他无力改变,那么改变这一切的办法便只有一个。
为她,值得
由凌潇潇一路送回暖香楼,见他转身欲走,顾月池忽然问道:“你觉得元妃娘娘屡次要见我,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今日之事亦是。
虽然她心早已猜到大概,不过还是与凌潇潇问出了口。
她与他除了来历,没有不能说的秘密。
只是转头,却未曾回身,凌潇潇脸上仍旧挂着不羁的笑,“兵权”轻轻的,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转身离去。
看着凌潇潇离去的背影,顾月池心顿觉萧索。
果然是为了这两个字——兵权
无论崇德皇帝想要如何对付元氏一族,无论元氏一族想要如何反击,兵权皆都是他们所能倚仗的东西。
看来,她回府之后该去见见那个人了。
转身进入楼内,见秋玲已然等在里面,顾月池嫣然一笑:“你这丫头消息倒很灵通。”
有些惴惴不安的上前,秋玲伸手帮着顾月池解下斗篷:“方才奴婢去御花园久寻小姐不到,本想着回凤仪殿等着,后来见那边宴会都散了,便只能回来等着。”
“散了?”眉梢轻挑,顾月池不解问道:“听那些娘娘们说欲要为圣上守岁的,怎么这个时辰便散了?”
把手里的斗篷挂在边上的屏风上,秋玲心有余悸的回道:“本来好好的,可半路上潘贵人身边伺候的宫人过来禀报,说是潘贵人身大恙,随后圣上便与皇后娘娘起了争执。”
潘贵人?
落座,想着今日还真是没见着潘贵人,不过她不是怀有身孕么?这会儿若是身有恙,岂不是那腹龙裔出了问题?
一定是的,若非如此,崇德皇帝断不会与皇后娘娘翻脸。
心思绪飞转,顾月池对秋玲道:“今儿夜里把东西收拾妥当,明日一早我们回府。”
正在给顾月池倒水的动作一怔,秋玲问着:“这才来两日小姐便要回去?”
“你以为这宫是个好地方?”斜睇秋玲一眼,顾月池起身上楼。
回府,她有事情亟待弄个明白。
第二日一早,顾月池便早早起身与长乐公主一起前往凤仪殿与皇后娘娘请安,怎奈前一日与崇德皇帝失和,皇后一夜未睡,她们去时才刚刚睡下。
没见着皇后,顾月池并不觉得可惜,与长乐公主话别之后,她便乘车赶回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
皇上将顾月霜许给皇欧阳弈天做侧妃的圣旨早就到了,顾月池初回府邸,刚进琴瑟阁不久,便见顾妈妈过来,道是老夫人有请。
先应了顾妈妈,顾月池不动声色的吩咐秋玲:“你先出去将潘安找来。”
“是”
心想顾月池这会儿找潘安,该是与宫里的潘贵人有关,秋玲不敢耽搁,便匆忙出去了。
待秋玲一走,顾月池便虽顾妈妈前往聚福堂。
聚福堂内,老夫人侧卧锦榻之上,见顾月池进来,不等她行礼,老夫人便坐起身来急切的开口问道:“昨日圣旨便到了,圣上把霜丫头赐予皇做了侧妃。”
老夫人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失望。
顾月霜学了大约一年的宫礼仪,眼见着出落成才,却被皇上指给了皇。皇的母妃设计害死了皇后娘娘的亲生,此刻不但不得宠,而且还被皇上偷偷幽禁着。
对老夫人福了福身,顾月池点头道:“昨儿圣上赐婚的时候,我就在跟前儿。”
“那你怎就不出声拦着?”老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好。
她一直寄希望在顾月瑶身上,可顾月瑶被皇后许给了平阳候府,眼下顾月池的亲事已成定局,她唯一期盼着顾月霜能有个好归宿,却没想到到头来去被赐婚给了那个失宠的皇。
“那可是圣上的旨意,奶奶要我如何拦着?”顾月池眉头一皱:“更何况此事是瑶妹妹引起的。”
闻言,老夫人不禁一皱。
冷笑一声,顾月池缓缓说道:“奶奶有所不知,起初是瑶妹妹求皇后娘娘,又由皇后娘娘出面,求皇上赐婚她跟皇的。”
老夫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她对顾月瑶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可她此举,老夫人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也许此事并没有奶奶想的那么糟糕。”看着老夫人一脸思的样,顾月池问着顾妈妈:“爹这会儿可在府里?”
顾妈妈低头回道:“大年初一,兵部假日,朝上歇朝一日,将军大人此刻该是在书房的。”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对老夫人道:“月池先去与爹请安。”
本就心烦,看了顾月池一眼,见她面色微沉,老夫人语气一转道:“昨儿听宫里来的公公说圣上对你颇为满意,还给了不少封赏?”
顾月池点点头,回道:“回头让顾妈妈过去,依着奶奶的喜好挑上几件。”
“好孩,去跟你爹请安吧”
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老夫人只摆了摆手,便允了顾月池离开。
“月池告退。”
又福了福身,顾月池转身向外走去。
离开聚福堂,顾月池并未直接去前院,而是返回琴瑟阁。
琴瑟阁内,叫花早已在前厅内等候多时,见顾月池进来,他忙从椅上起身,而后轻拱了拱手:“大小姐找我?”
“嗯”轻点着头,顾月池走到正位上坐下,“坐”
叫花依言而坐。
抬眸仔细端详着叫花,顾月池并未立即出声,直到过了许久,实在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叫花这才率先开口:“有什么事大小姐直接吩咐便是。”
顾月池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我真心待你,却没想到你与我还藏着掖着。”
叫花一怔:“大小姐此话怎讲?”
抬眼看了眼身边的秋玲和束草,两人会意,皆都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待她们悉数退下后,顾月池这才冷声问道:“即便你家兄长谋害我娘舅在前,你让我救他,我救了,可你却不该瞒我。”说到这里,她眸光一闪:“他与元氏一族有关联。”
叫花面露惊容。
吏部尚书府和元氏一族有所关联这本是顾月池臆测的,没想到经她一诈,叫花竟是如此反应,见他如此,顾月池冷言问道:“莫要与我说你不知潘贵人此刻在宫有恙。”
叫花曾经说过,她与潘贵人感情很好,若她有恙,他必会知晓,而且此刻也断然不会如此淡定的坐在厅内。
想来,潘贵人是无恙的,她之所以有恙,那是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离间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感情。
叫花一直未曾开口,顾月池便也不再多等,站起身来,她眉眼低垂:“收拾东西,离开镇国将军府。”身为同来自一个世界的人,顾月池并不想太过为难叫花。不过既然吏部尚书府跟元氏一族有所关联,那镇国将军府便再也容他不下。
“不管大小姐心是如何想我的……”幽幽开口,叫花看着顾月池:“我能说的只是自己留在镇国将军府没有任何其他目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转头看着叫花,顾月池眼阴晴不定。
心怀坦荡,叫花看着顾月池,眼不见半分闪躲。
半晌儿之后,顾月池叹口气道:“这一两日里四姨娘娘家便会查出与三姨娘做茶买卖的商家,若我猜的没错,那家商行该是与三姨娘有关的,你去想法把那家商行的茶调给宫补给。”
对付三姨娘的法,顾月池早已腹案在胸,不过对于施行人选,她一直在心计较着,如今叫花既是如此说了,她便把这个差事交给他。
既然吏部尚书府与元氏一族有所关联,合着宫也一定有自己的人脉,这点事情若交给叫花来做,必是轻而易举的。
※※※
静阳的宝宝生病了,心疼的不得了,妈妈说是静阳码字疏忽了孩……呜呜。
第二百零一章 如此父亲
对顾月池的要求,叫花并未推辞,也不能推辞,看着顾月池许久,他能做的也只是直接领了命,依着顾月池的吩咐出去办事。
“从前生到今日,到哪里都逃不脱人间世俗,不管在哪里,活着,永远都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看着叫花满脸落寂的离去,顾月池并未出言宽慰,而是冷眼以观。
她不会与他言明自己的身世,因为在此刻,除了那个她所深爱的男,她对谁都做不到全信。
对他,她会说,只是不是现在。
喝过秋玲端来的汤药之后,顾月池便起身欲要往外走去,突如起来的晕眩感袭来,她伸手扶住桌脚,脸色变得蜡黄。
“小姐,您没事吧?”
连忙上前,秋玲扶着顾月池坐下。
稍作休息,顾月池接过束草递来的安神茶,静静的将茶水喝下。
“先是府里走水,再来又进宫出宫的,这几日小姐还未曾好好歇过。”轻揉着顾月池的额际,秋玲提议道:“不行今儿就别出去了,将军大人都还歇朝一日呢,小姐也好好歇过初一再说。”
“有些事情若是问不明白,我即便是歇也歇不踏实。”
感觉稍好,未曾再等,摆了摆手,顾月池重新起身,再次从琴瑟阁出发,赶往前院,顾振涛的书房。
曾经到过顾振涛的书房,此次顾月池过去,可谓是轻车熟路,根本就不用秋玲带着。身不好,到底气力虚耗,一路上走走停停,顾月池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前院。
书房前,刘副将独守门前,见顾月池走近,他忙上前恭身道:“卑职见过大小姐。”
轻轻点头,看着刘副将身后紧闭的门扉,顾月池问道:“爹可在书房里?”虽说顾妈妈说顾振涛在书房里,那是在一个时辰以前,这会儿可就不一定在了。
果然,在顾月池问了之后,刘副将摇了摇头,回道:“将军大人方才说要自己走走,此刻并未在书房里。”
看着刘副将,顾月池微微蹙了蹙眉,不过还是说道:“早知道过来爹不在,我该命人过来先瞧过才是。他在出去之时,可说过要去哪里?何时回来?”
再次摇头,刘副将道:“将军大人只说不会出府,去了哪里卑职不知,至于何时回来也未曾提起。”
得,问了等于没问,白费唇舌。
讪讪笑着,顾月池转身带着秋玲往外走。
“卑职恭送大小姐”
刘副将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时,顾月池早已出了院。
家丁们在清理积雪的时候只是将雪堆在一旁,路边的雪,还没有化尽,在碎石小路上缓步而行,看着边上堆积着的雪块,顾月池半晌儿无语。
“小姐,是要回阁里么?”
轻声问了一句,紧跟在顾月池身后,秋玲一脸探寻。
“爹平日在府里走动刘副将从不离身,这会儿却将刘副将留在前院……”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秋玲,顾月池轻笑着:“我们去禁苑”
“呃?”
不等秋玲反应过来,顾月池早已向着禁苑方向而去。
眨了眨眼,秋玲不敢耽误,只得紧追着自家主也向禁苑走去。
“小姐”
从未见顾月池走到这般快过,紧赶慢赶总算跟着顾月池到了禁苑门外,见她站在门前不动,秋玲只皱了皱眉头,便喘息着站在她身后。
顾月池就那样在禁苑门外一直站着,脚下步伐未曾移动一步。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感觉冷了些,她这才来回踱步,想要籍此为自己暖和些。
看顾月池冷的厉害,秋玲左右看了看,“小姐的手炉冷了,等奴婢片刻,奴婢去再找个手炉来。”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道:“去吧”
得了顾月池的话,秋玲忙不跌的向不远处的一座院跑去。
说来也巧,秋玲刚刚进了院,这边禁苑里便有了动静。
因是禁苑,即便是下了大雪,禁苑里的雪家丁们也是不准入内清扫的,也正因如此,此刻顾月池才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咯吱声。
那是有人在雪行走的声音。
身着藏青色锦袍,双手背负踏出禁苑,顾振涛没想到顾月池会等在门外。
“月池见过爹,给爹请安。”
微微福身,顾月池动了动被冻僵的手脚,十分从容的对顾振涛福了福身。
方才,她无数次在心暗暗祈祷,希望顾振涛不会在禁苑之内,但是一切事与愿违,他还就在禁苑之。直起身,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不过唯有顾月池心明白,犹如落入水的碎石,此刻她的心一直在往下沉,一直在沉……
心滋味难辨,对顾振涛,她此刻不知是何感情。
失望么?
或许吧
不过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赵氏待他如何?可在赵氏死后他又是如何自处的?山盟海誓的感情或许在他心占有些许分量,不过事实早已证明,他只是个注重权利之人。
于他,感情可有,却也可无。
眼闪过一抹异色,见顾月池面色尚好,顾振涛剑眉微拢:“今日才大年初一,你怎就从宫里回来了?”
面色平淡,顾月池回道:“昨夜里年宴之时皇上和皇后起了争执,此刻在宫里待着未必比在家里舒服。”
“既是为图舒服,这会儿你该在琴瑟阁歇着,怎会到禁苑来?”缓缓步下台阶,顾振涛一脸平静之色的看着顾月池,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转身向前院方向走去。
跟上顾振涛的脚步,顾月池出声:“如果我说是到禁苑来找爹的,您会做何感想?”
微顿了下步,顾振涛笑看着身边的顾月池,眼神温柔的出奇:“你可是有话要问为父?”
顾月池点头。
亦是点了点头,顾振涛道:“你随为父过来。”说完话,他脚步一转,带着顾月池向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烫死了这下小姐不怕冷了”
手里捧着刚刚烧热的手炉,秋玲急匆匆的自旁边院里出来,见到的却是顾振涛和顾月池父女二人一路远去的背影。
顾家祠堂
这便是顾振涛带顾月池来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祠堂,站在摆满牌位的供桌之前,顾振涛转身看着自己的女儿,语气低沉道:“有什么话,你此刻便可问来。”
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牌位,顾月池的眼神早已变得清冷。
她想,她大概知道顾振涛为何带她至此。
而她的父亲,也应早已猜到她要问的话是什么。
叹了口气,顾月池开口问道:“爹方才见过皇,女儿可否认为若日后有大势之争,你会站在他元氏一族一方?”
“你是如此认为的么?”静静的凝视着顾月池,顾振涛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大势,若圣上百年,已然是唯元氏一族最为强盛。”
心愈发冷了几分,顾月池看着顾振涛:“忠人之事,爹是圣上的臣。”原来,她所猜测到的全都是真。
“我没说不忠于圣上。”
负手而立,顾振涛言辞凿凿。
他说的是圣上百年之后。
手炉早已不再温暖,倒显得有几分冰凉。
握着手炉的手用尽力气,顾月池说道:“圣上有意立潇潇为太,将来皇位也是要传给他的。若爹果真忠于圣上,便不该站在元氏一族一方。你该拿手里的兵权来护佑圣上,护佑潇潇。”
嘴角冷冷扬起,顾振涛看着顾月池,蹙眉说道:“傻丫头,你可知如今兵权在谁手里握着?”
“不是……”本想说不是在你手里吗?可看到顾振涛阴鹜的眼神,顾月池咂了咂嘴,大感不妙:“难道也落到了元氏一族手里?”
暗叹口气,顾振涛转身不看顾月池,而是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阵为父赋闲在家,那便是元氏一族搞的鬼,他们在朝散布谣言,使得圣上不得不将我调回京都,可恰是在那个时候,军大权旁落。即便如今为父再回沙场,军大权却早已不比以前,并非悉数都在为父手里掌控。”
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顾月池蹙眉说道:“因为如此,所以爹便也跟着开始倾向于元氏一族?”
“列祖列宗在上,即便我顾振涛并非真的顾家孙,却也有责任将顾家延续下去,若要一门荣宠,便必须审时度势。”再次转头看着顾月池,顾振涛眼多了一丝热切:“昨日圣上下旨把霜丫头指给了皇,此乃一大好事,为父籍此拉拢与元氏一族的交情,方可保顾家无忧。”
心神有几分恍惚,今日的顾振涛与过往顾月池记忆的判若两人。
他竟与老夫人一样
满脸的不可置信,顾月池不住的摇着头。
扶住顾月池的肩胛,顾振涛忙道:“圣上把你许给了裕王,若裕王登基你便是皇后,你此刻一定担心皇登基之后自己做不成皇后。不过你放心,皇与为父说了,只要他初登大宝,皇后的位仍然是留给你的……”
“别说了”
若说赵氏死后顾月池对顾振涛的表现是不能谅解,那此刻,她是第一次开始厌恶这个父亲。
“我今生可以不做皇后,却不可以不嫁凌潇潇。”
说完这句话,不再看顾振涛一眼,顾月池转身向外奔去。
今日更新到,静阳今天给孩用药过量,全家公敌了。
第二百零二章章 未雨绸缪
顾家祠堂之外是一处宽敞的院落,院里的雪只扫出一条小路,其它的却一如落时一般。一路奔出祠堂,顾月池漫无目的在雪地里跑着。
脑海浮现出第一次见到顾振涛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一脸慈祥,让顾月池在初见时便认定他是个慈祥和蔼的父亲。
可今时今日,她发现,她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脚下一滑,踉跄着摔倒在地,下巴狠狠的磕在雪地上,顾月池的脸上沾满了雪渍。
雪渍冰冷如昔,却敌不过她内心的寒意。
赵氏死了,他可以不在乎,此刻他却又把她当作权势保障的一个砝码。
她不要,更不会接受。
雪花四散,刚停了一天的雪又下了起来,飞扬的雪花飘落在顾月池姣好的面容之上,却只能让她的心更加冰凉。
“小姐,您没事吧?”大老远便见顾月池趴在雪里,秋玲心慌着忙的跑了过来。把手炉搁在地上,她有些费力的把顾月池扶起来,并开始低头拍着她身上的雪渍:“身本就不舒服,这还在雪里冻着,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弯身拾起手炉,秋玲一脸揪心的把手炉塞到顾月池手里。
手炉还是热的,可却融不掉顾月池心里的坚冰。
转头望向祠堂方向,那个她视作父亲的人一脸沉静的站在那里,只远远的望着她。
顺着她的视线,秋玲见是顾振涛站在那里,忙远远的福了福身,而后看向顾月池,一脸关切的问道:“小姐可曾好些?”她知道顾振涛和顾月池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却不能问。
一切只因主仆有别。
“回去”
紧咬嘴唇,顾月池闭了闭眼,而后转身往外走去。
无论是对老夫人还是顾振涛,顾月阳是他们的将来,他们一定会保护好他。
牵挂尽去,如今对镇国将军府,她再无留恋。
回到琴瑟阁后,顾月池又开始发起热来。
她冷,冷的浑身不住的颤抖。
坐在床榻之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也不能使她暖和分毫。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随着脚步声逼近,顾月池抬眼望去,却见一脸忧色的凌潇潇早已近在眼前。
蹙了蹙眉,见秋玲缩了缩脖,转身便要出去,顾月池知道,凌潇潇一定是她偷偷找来的。
不过这样又如何?
反正她现在最想见他
不等秋玲出去,她松开拽着被的双手,一头便扎进凌潇潇怀里。
见状,秋玲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早没了往日嬉笑怒骂的神情,见顾月池如此,凌潇潇亦是蹙着眉头。侧身坐在床榻之上,伸手抄起后面的锦被该在顾月池身上,他轻拥着顾月池问道:“你与姨丈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此言,顾月池便知秋玲大概告诉他些什么,不过到底秋玲知道的有限啊
心喟叹一声,顾月池没有抬头,只是窝在凌潇潇温暖的怀抱之,凄凄说道:“圣上身有恙,欲要传位于你。”
动作微微一窒,凌潇潇道:“此事我知情。”
是啊
他与裴慕云感情甚笃,合着此事该是知情的。
闭了闭眼,顾月池囔囔着声问道:“对抗元氏一族,你可知圣上有多少把握?”
静窒半晌儿,凌潇潇并未回话。
抬起头来望着他坚韧的下巴,顾月池迎向他的眼睛:“若我告诉你,我爹手里的兵权已被元氏一族拢去大半,你觉得若圣上大行,你可有把握对抗元氏一族?”
望着凌潇潇的大眼氤氲顿起,顾月池知道,凌潇潇没有十足的把握。
心戚戚然,豆大的泪珠滑落,她泣然道:“若我让你放下权利,你该是做不到的吧……”谁不想拥有权利?明明五大位就在眼前,谁又舍得放手?
如果是她,她也放不下。
“我一直不与你提及元氏一族的事情,就怕你会胡思乱想。”深叹口气,凌潇潇说道:“对抗元氏一族是父皇多年来的夙愿,也是大楚历代国君的夙愿,无论成败与否,身为人,我能做的便是顺从他的意思。”
“我明白”
低下头来,拿被角偷偷擦了擦眼泪,顾月池也跟着叹了口气。
轻吻她的额头,倾身将顾月池紧紧拥入怀,凌潇潇语气坚定道:“我答应你,若有一日终要在江山和你之间选择,我的选择一定会是你。”
身轻颤,窝在凌潇潇怀的顾月池轻轻闭了闭眼。
有他这句话,足矣
见她安静半晌儿,凌潇潇低头蹭了蹭她的鬓角:“怎么?不相信我?”
“我信”咕哝着出声,顾月池伸手拉着凌潇潇的一只大手,语气坚定道:“今生顾月池唯愿执之手,与偕老。”
对上她朦胧的大眼,凌潇潇然一笑。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反拉着顾月池的手,凌潇潇站起身来,扶着顾月池躺下:“身要紧,你好好歇着。”
“嗯”乖顺的点点头,顾月池任由凌潇潇与自己盖上锦被。
她没有跟凌潇潇提及顾振涛和弈天之间的协议,顾振涛曾说过,在崇德皇帝在位之时,他不会起反叛之心,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寄希望于崇德皇帝可以多活些时日。
只要他多活些时日,她才有时间与自己和凌潇潇做好日后打算。
这个打算,从明日便要开始。
到半夜的时候,身上的热总算退了,不过顾月池却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无奈之下她只得在脑海为日后做些打算。
崇德皇帝的病能撑多久,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裴慕云最清楚,思来想去,她还是起身,打算跟裴慕云问个清楚。当然,事关重大,她不可能直接问裴慕云崇德皇帝能活多久,只是十分隐讳的在信说道五爷病重,就不知可熬得过开春。
将信以火漆封好,吩咐秋玲寻个可靠之人送进宫去,她这才回去睡下。
第二日一早,顾月池起身之后便吩咐外事管家准备好马车,待用过早膳之后,到宫里送信的人回来了,不过他带回的并不是信件,只是裴慕云的一句话。
说是一句话,其实连一句话都算不得。
因为来人只带来一个字,那便是——难
打发走了送信之人,顾月池服过汤药后便要带上秋玲出门,刚走到前厅门前,她心思一转,看着束草:“慧君姐姐这会儿在哪儿?”
自上回苏慧君到老夫人那里去过一次后,顾月池便一直未曾再找她,这会儿见她忽然问起,束草一愣,恍惚回道:“该是在她屋里。”
点了点头,顾月池道:“叫上她,让她随我一起出门。”
“是奴婢这就去叫”
不多时,束草带着苏慧君从后门进来,对苏慧君点头示意,不再停留,顾月池带着她和秋玲便一起出了门。
马车出了镇国将军府,一路向着太西湖方向而去,端坐马车之内,见苏慧君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顾月池轻笑问道:“慧君姐姐可是在想为何我今日要带你出府?”
见顾月池开口问了,苏慧君也不闪躲,只静静点头。
伸手撩起车帘,迎面吹来的冷风让顾月池更加清醒了几分:“我需要一个可以帮我抛头露面之人,慧君姐姐不失为最佳人选。”
闻言,苏慧君嘴角含笑:“只要大小姐用的上,慧君万死不辞。”
顾月池笑:“没那么严重,姐姐只要把自己的真本事拿出来,无需万死。”
点点头,苏慧君会心一笑。
马车抵达太西湖,顾月池等主仆三人下了马车便换成轻舟,轻舟破风而行,一路驶向望江楼。
早起的时候通常是望江楼最为清闲的时候,闲来无事,身为掌柜和账房的张昭和赵瑾本是在二楼喝茶闲谈的,谁知放眼望去,却见顾月池乘舟而来。
轻舟抵达望江楼的时候,张昭和赵瑾早已在码头上迎接,由秋玲扶着上岸,对两人点了点头,顾月池道了声外面天冷,便让众人到她的房间去说话。
雅室之,顾月池一人独坐,秋玲立于身后,其余三人则都站在桌前。
甫一坐定,顾月池便先看向赵瑾:“如今望江楼账上有多少现银?”
赵瑾回道:“因是年初一,钱庄大都不开,故楼里留有年前三日盈余。”
点点头,顾月池道:“将现银都交由慧君姐姐,派人护她左右,我有重用。”
“好,我这就去清点。”对着顾月池点头,赵瑾对苏慧君微微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雅室。
雅室之内独留张昭一人,看着一脸笑意的张昭,顾月池又问道:“望江楼开业至今掌柜的不辞辛苦,此乃望江楼之福气。”
“大小姐谬赞”张昭是聪明人,见顾月池如此说话,他便说道:“大小姐若有吩咐但说无妨。”
莞尔一笑,顾月池开门见山的说道:“自今日起望江楼所有盈余不必再存入银庄,现银清点过后直接要由苏慧君即可。”
挑了挑眉,张昭问道:“那凌老板那边……”
顾月池依旧笑着:“此事既是我说的,他那边便不会有问题。”
张昭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在下依着大小姐的吩咐照办便是。”说完话,张昭拱了拱手,便先行退了出去。
须臾,苏慧君回到雅室。
见苏慧君什么都不问,只是在边上等着,顾月池沉吟半晌儿,方才叹道:“未雨绸缪……此刻我才懂得这四个字的真正涵义。”。
第二百零三 幸与不幸
“大小姐需要慧君做什么?”
今日的顾月池,与以往苏慧君认识的顾月池有所不同,她的身上少了那份淡然,倒多了几分急切。她的这份急切来自于何苏慧君不清楚,不过只要是她能做的,定会竭尽所能助其完成。
“这些现银,你且先拿着,这会儿便远远离开京城,去找一偏僻城镇,寻个好一些的庄。”语气顿了顿,顾月池道:“过两日我会到玉柳山庄去取银票,待你归来,便拿了银票去将庄买下。”
事情落到哪一步,顾月池心里没底,不过事事防患于未然,给自己和凌潇潇留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对上顾月池的双眼,苏慧君只是看着她,“对于庄,大小姐可还有其他要求?”
“最好能远离尘世喧嚣。”喟然一笑,顾月池摇了摇头。“其他便再无所求了。”
“慧君明白了。”
苏慧君点了点头。
此时恰逢赵瑾进来,看了眼苏慧君,赵瑾对顾月池道:“我已按你的吩咐安排了两个楼里的护卫,这会儿正在底下等着。”
转头看向苏慧君,顾月池问:“慧君姐姐可要回去取些衣物?”
苏慧君略一思忖,道:“东西可以在路上置办,不过我需要回去带上束草。”
路上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苏慧君和束草更为熟悉,做起事情来也放心。
点了点头,顾月池对赵瑾道:“谨舅舅带慧君姐姐下去见过那两个护卫。”
赵瑾点了点头。
又看向苏慧君,顾月池道:“你这会儿就乘坐我的马车回府接上束草离京,事情办的越快越好。”她的时间不多了,崇德皇帝的命限不足三个月,但这些,她只能埋在心,不能与苏慧君明言。
“大小姐等我的好消息吧”
又看了顾月池一眼,苏慧君便与赵瑾一起出了雅室。
自椅上起身立于窗前,看着苏慧君与赵瑾一起走到两个护卫跟前,顾月池双眼微眯。带着两个护卫登上轻舟,苏慧君回头望来,恰好与顾月池的视线相遇。
纤手轻抬,顾月池对苏慧君挥了挥手,后者亦然,乘舟而去。
望着轻舟远去,顾月池脸上明晴不定,转身看向秋玲,她吩咐道:“潘安这会儿该在府里等着回禀,差人过去叫过来。”
“是”
自昨日起顾月池的情绪起伏很大,除了赵氏殁时,她还从不曾见顾月池如何。可惜她不知顾振涛与顾月池父女二人昨日到底说了什么,那样的话,她也可以知道该从何劝起。
心微恼,紧皱着眉头,秋玲也出了雅室,室内独留顾月池一人。
秋玲一走,顾月池坐回圈椅里。
无论过往如何,此刻,她思绪清晰,心明白自己要什么,又该做什么。
片刻之后,赵瑾进了雅室,见顾月池一个人坐着发呆,赵瑾皱着眉头上前,关切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静窒片刻,抬眼看着赵瑾,顾月池苦笑一声:“只是与爹起了一些争执。”有些话对她也许不算什么,但对别人或许会引来杀身之祸,她只能烂在肚里。
赵瑾信以为真,劝慰道:“将军大人到底身为长辈,若是有意见,你该婉转说出,不该与之起争执。”
苦笑一声,顾月池点头:“谨舅舅的意思我明白。”
仔细观察顾月池的神色,见她不再出声,待秋玲回来,赵瑾又叮嘱了两句,便回账房去了。
巳时二刻许,叫花抵达望江楼。
甫一进入雅室,叫花便开始与顾月池说起茶市之事。四姨娘的娘家是老茶商了,对茶市十分了解,更逞论他们与镇国将军府那可是姻亲,到头来将军府里不买他们的茶,他们自然心生芥蒂。
因此,对于与三姨娘交易的那家新兴茶社四姨娘的娘家人早就关注多时了,这会儿见四姨娘休书,没多久便回了信儿。
原来的时候顾月池只当那家茶社该与三姨娘有些关系,这会儿听了叫花带来的消息,她不禁被气的笑出声来。
三姨娘和那新兴茶社何止是有关系,那家茶社根本就是她和自己娘家分摊银办起来的。
换而言之,她就是其最大的股东
见顾月池发笑,叫花看向她:“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暗地里把负责宫采办的公公介绍给新兴茶社,宫里也已经下了一笔大单,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冷笑一声,顾月池漠然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叫胡蹙眉:“你的意思是……”
顾月池解释道:“三姨娘可以拿次货充好,把大把大把的银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为何我们就不能如她一般,再为她省一笔银,把次货给了那负责宫采办的公公?”
脸色一冷,叫花看着顾月池:“你可知此事若暴露的话后果会是如何?”眼前的顾月池不再像他认识的那个温顺女,此刻的她,冷的有些让他发毛。
“后果?”微微挑了挑眉头,顾月池叹道:“若我跟你说要的就是那个后果呢?”
在镇国将军府里,三姨娘可以一把火把那些次货都给烧了,当然,那是老夫人听了顾月瑶的话不让追究,倘若次货出在宫,难不成三姨娘有胆敢再放上一把火?
她倒要看看,这回顾月瑶要如何保她娘亲
求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也不追究么?
哼
皇后娘娘保她,是图她有用,她总不至于连带包庇她的娘亲吧
抬头看着叫花一脸怔然,顾月池眨了眨眼,而后语气轻松道:“交货日期可定下了?”
沉寂半晌儿,叫花回道:“日定在初五。”
“那就是还有几日的功夫。”顾月池了然,对叫花说道:“你去准备些捂了的茶,待他们交货之时想法把茶换了。”
叫花一惊:“你从来不是一个会想着害人的人,如今若此又是何苦?”
对叫花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三姨娘死。”只是若是她自己寻死,便不在她所保证的范畴之内了。
静静的,叫花没有再说什么,顾月池只听的到衣袂摩擦声,知他退出雅室,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慢慢静止不动的帘。
若想让她相信于他,叫花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依着她的吩咐去做,既是如此做为,并非他所愿。
……
凌潇潇回京之后,只过了初一便又离开了。
自初一回府之后,顾月池便再也未曾出琴瑟阁的大门。
她没有去给顾振涛请安,也没有去跟老夫人请安,只是安静的待在琴瑟阁里,看朝阳升了又落。
终于,到初五这一日,叫花拿来了账本,道是交易已经完成,他所准备的那车霉败茶,已然做为免检产品被送入宫。将账本交到顾月池手里,他一言不发,便退了下去。
只区区几日,眼前的账本便成了三姨娘的催命符。
低眸看着眼前的账本,顾月池嘴角含着苦笑,终是闭了闭眼。
手里握着账本,就等于将三姨娘的性命捏在手里,不过即便如此,她心却不见丝毫大仇将报的快意。
“把这个先收起来。”
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顾月池随手把账本递给秋玲。
“是”
秋玲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接过账本,而后小心仔细的将账本收好。
重新回到顾月池身前,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秋玲不禁皱起眉头:“小姐可是乏了?要不就歇歇吧”
随意的摆了摆手,顾月池抬手揉着鬓角。
“小姐。”
轻唤一声,兰儿从外面进来:“三小姐来了。”
一听此言,顾月池蹙了蹙眉头,而后便站起身来。
今年新年,顾月霜是在安坊之内过的,今日是她被赐于弈天为侧妃之后,第一次回府,也是顾月池自她赐婚之后第一次见她。
自外面进来,顾月霜本是一脸恬然的在笑着,当她看到顾月池的时候,见顾月池脸色苍白,且略见削瘦,不禁蹙了蹙眉头,几步上前问道:“姐姐有什么忧心之事么?”
忧心之事?
当然有
不过顾月池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偶感风寒而已。”
蹙眉看着顾月池,顾月霜轻声叮咛着:“府里的事情有顾妈妈管着,姐姐大可躲个清静,切莫累坏了身。”
她自始至终都如以往一般,脸上不曾出现其他神情
嘴角溢出苦笑,顾月池看着顾月霜:“皇上将你赐婚给皇之事你可怨姐姐?”顾月池知道,顾月霜一定知情,不过她的态度却让她觉得费解。
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还是,她在故意装着不在意?
“我为何要怨姐姐?”出乎顾月池意料的,顾月霜淡笑着问道:“姐姐觉得我做皇的侧妃是不幸的吗?”轻轻摇头,她道:“其实幸与不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闻言,顾月池黛眉微蹙。
顾月瑶笑:“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姐姐该是看在眼里的,我不是个会争宠的人,以我的性格,就算有高人调教,改变的只会是表面,终究我还是不善争斗的。所以……做皇的侧妃,于我而已不一定就是不幸。”
一个人,贵在自知。
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顾月霜自己最清楚。
第二百零四章 狠招
气氛,有点僵滞。
虽顾月霜如此说着,不过顾月池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自责的。
静静的,半晌儿之后,她幽幽一叹:“日后如何谁能知道?我只盼霜妹妹不要因此而受了委屈”
摇了摇头,顾月霜扶着顾月池坐下,释然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各人有各人的命,荣华富贵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只求日后平安。”笑意泛着苦涩,她希冀着:“我只盼日后娘亲的晚年能过的舒适些。”
四姨娘素来都是想要顾月霜上位的,即便自己的女儿不想。
可是世间之事唯有爹娘是无法选择的啊
轻轻抚着顾月霜的手,顾月池喃道:“难为你了。”
“姐姐此话严重了,哪里来的难为?”对顾月池的话很不认可,顾月霜对秋玲说道:“给姐姐铺床。”
顾月池忙道:“我还不累”
“不累也得歇着。”脸上挂着笑,顾月霜嗔怪着:“过几日便是瑶姐姐的出阁之日,府里的事情说是顾妈妈全管,多少还是要姐姐操心的,你的身不养好些怎么能行?”
顾月霜既是都如此说了,顾月池也就不再推脱。
缓缓起身,由顾月霜扶着来到床榻前,她乖顺的上榻歇着。
亲自给顾月池盖好被,顾月霜嘴角微弯:“姐姐且先歇着,我这才回府,需去奶奶那里请安,还要……去看看我娘。”想起四姨娘,顾月霜的语气明显顿了顿。
顾月霜虽是笑着,可眼苦涩却被顾月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本是懦弱的,却为了不让娘亲失望,而尽量去改变自己,这样的一个女,该是男人们疼惜的对象,只是于他……他会看在眼里吗?
待顾月霜离去之后,顾月池真的睡下了,而且如以往一般,一睡便到了傍晚时分。
几日以来她心思愈发重了,自然觉也就跟着少了,这会儿见她睡的踏实,秋玲便没忍心吵她,即便半路上老夫人差顾妈妈过来请,她也只是说顾月池睡着,等她醒了便让她过去。
这是秋玲第一次把顾妈妈给挡回去,只为她想让自己的主多睡一会儿。
有人说对抗风寒最好的法就是好好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感觉自己身上的不适感褪去了些,顾月池自己磨蹭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而后看着面向外正跟谁在说些什么的秋玲:“外面是谁?”
“啊?”应了一声,秋玲转身进入内厅:“没谁,是兰儿问小姐的晚膳要不要放在暖箱里温着。”
仔细端详着秋玲的神色,见她不看自己,只低着头,顾月池蹙了蹙眉头,心起疑。
“小姐该饿了,奴婢把晚膳给您端进来。”
不等顾月池开口相问,秋玲转身又出了内室,只片刻便把晚膳端了进来。
可见兰儿确实在外面
低下整了整衣襟,待秋玲把晚膳搁在小几上,又把小几搬上床榻,顾月池接过秋玲递来的玉箸,简单的吃了些东西。
只用了一小碗素粥,顾月池便摇了摇头,示意秋玲撤下。
“小姐不多吃些么?”
一脸关切,秋玲央着顾月池。
摇摇头,顾月池笑道:“夜里吃多了会长肉。”
眉头未曾,秋玲喃道:“小姐吃多少都不会长肉的。”其实她想说的是这几日顾月池愈发的瘦了,看在她眼里都为主心疼。
顾月池笑笑:“我这一整日什么事情都不做,饭倒是一顿不曾少吃,哪里会觉得饿?”其实她本不想吃的,少吃一些,是为了等会吃药时有垫补,省的难受。
知道多说无益,顾月池说不吃自己自然没有硬逼着她吃的道理。
秋玲不在多言,低头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待东西收拾妥了,让兰儿端出去,她这才取了汤药来,伺候顾月池服下。
这边喝了药后才刚刚漱了口,顾月池便见兰儿一脸惊慌的从外面进来,见她如此,顾月池不禁微微挑眉:“何事如此惊慌?”
兰儿回道:“老夫人过来了。”回完话,她一脸踌躇的看向秋玲。
原来,方才她本是要端着膳具送去厨房的,刚走到外面便见远远有人掌灯过来,仔细一听才知是老夫人来了。
知道问题该是出在秋玲身上的,顾月池不再问兰儿,而是转头看着秋玲:“到底何事?”
低垂着头,秋玲咂了咂嘴:“午后顾妈妈来过,那会儿不知老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情,奴婢看小姐睡着,便给挡了回去,可……”
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秋玲秉性如何顾月池是知道的,如今见她回话吞吞吐吐,她知道府里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的,不过是这丫头护她心切,知她这几日心神不宁,心疼之余想要她多休息些时候。
蹙眉深叹了口气,顾月池问道:“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抬眼看着顾月池,秋玲咬了咬唇瓣,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外面顾妈**声音传来:“大小姐这会儿可起身了?”
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顾月池对兰儿使了个眼色,兰儿会意,忙迎了出去。
再看秋玲,此刻她正低头绞着自己手里的帕,一脸忐忑模样。
“你啊你”
只来得及摇头一叹,外面顾妈妈扶着老夫人早已进了屋。
“月池丫头”
刚走到内厅门口,看见顾月池,老夫人便出声喊了一声。
“奶奶”
掀起盖在腿上的锦被,顾月池忙要起身。
抬手阻止顾月池起身,老夫人由顾妈妈扶着上前,而后在床榻边上坐下。
老夫人坐下之后并未直接开口说话,而是眉头紧锁,一副忧虑重重的样,见老夫人如此,顾月池径自开口问道:“这两日我身不适,对府里的事情过问的也就少了,这不这会儿才醒了,秋玲便与我说奶奶要见我,就不知何事让奶奶如此挂怀?”
“唉……”
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夫人却什么都没说。
老夫人没说什么,倒是顾妈妈开口说道:“今日初五,眼见着离十一不差几日,今日主吩咐奴婢过府平阳候府去问些亲事事宜,却不期……”
感情是平阳候府有了变端。
哼
她一直都知道顾月瑶不会坐以待毙,这门亲事到了到了还是会出差的。
看向顾妈妈,顾月池挑眉:“不期什么?”
面露惋惜之色,顾妈妈叹道:“不期听侯府里的下人们议论说小侯爷他常年得病,这几日似是到了大限,已然卧床不起。”
“卧床不起?”
顾月池心一惊
平阳候府的小侯爷单成因掳掠顾月池被削去官爵,这会儿顾妈妈嘴里的小侯爷便是顾月瑶的未来夫婿,平阳候府的二少爷单赢
她一直听说单赢身孱弱,也差人打听过,却直想着跟自己一样,不碍命的事儿,不曾想竟会这般严重。
“这么严重?”眉头如老夫人一般紧锁着,顾月池问着顾妈妈:“你可打听仔细了?”
顾妈妈点头,脸色十分难看:“奴婢在平阳候府没并未多待,直接便去了平日里给侯府瞧病的大夫那里,因小侯爷病的厉害,大夫在侯府里盯着,便出银问了那里的伙计,这一问才知小侯爷这病拖了有些日了,前几日回光返照,今儿才到了时候。”
又是一叹,老夫人担忧的道:“瑶丫头心气儿高,这虽是还未曾过门,可若是小侯爷死了,她也会落得个克夫的名声。”说完话,老夫人有些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我老婆怕的是她到时候承受不住如此打击啊”
她会承受不住打击吗?
顾月池心苦笑,原来这才该是顾月瑶最后的底牌。
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些。
没有最痕,只有更狠
如此狠招,顾月池可是使不出来的。
一个女,舍弃清白名声,看来她是果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只要那人不嫌,只有如此,她才可以毫无顾忌的留在禁苑之。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值得么?
抬眼看着老夫人,顾月池叹道:“如今瑶妹妹尚在宫不曾回府,顾妈妈也只是听伙计说的,我这便差人进宫去请了裴大夫,让他到平阳候府去瞧瞧。”
顾月池嘴上说是去瞧瞧,实则是让裴慕云去帮她探探虚实而已。
此刻平阳候府还未曾与镇国将军府提及小侯爷的病情,裴慕云过去了大可说是依着皇后的旨意过去的。
顾月池相信,对小侯爷的病情,别人或许不知,皇后娘娘肯定是知情的。
老夫人点了点:“也只能如此了。”
终是掀起锦被下了床,顾月池对秋玲吩咐道:“去叫潘安过来。”
顾妈妈说了,小侯爷单赢这会儿到了时候,那时间便再也耽误不得,差别人去,定然没有让叫花来去一回快。
宫里,潘贵人如今可是母凭贵的。
不多时,秋玲喊了叫花来,进屋之后见老夫人在场,叫花先行行礼,便静等着顾月池的吩咐。
片刻不待,顾月池直接跟叫花说让他进宫请裴慕云去平阳候府。
领命之后,叫花刚要出门,便见外事管家自门外高喊:“老夫人可在大小姐屋里?”
闻言,顾妈妈转身便出了屋,待她再回来,却见她脸色灰败的对老夫人说道:“平阳候府差人来禀,小侯爷单赢,殁了。”。
第二百零五章 破局
眼前的结果,是谁都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不过顾月池却知道,这个结果或许顾月瑶也不愿接受,不过她定是提前便知情的。只是这个结果……嘴角因苦笑而弯起,顾月池对叫花摆了摆手,有些颓然的扶着桌坐了下来。
以伤己而达到目的,顾月瑶对自己够狠
“唉……”
又是长长一叹,老夫人的脸色此刻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看着老夫人的样,顾月池对顾妈妈道:“瑶妹妹此刻人在宫,若我猜的没错,明日一早她便会出宫回府,顾妈妈且安排人到大门等着。”
“奴婢记下了。”
顾妈妈轻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老夫人,顾月池劝慰道:“我知奶奶担心什么,不过这关瑶妹妹总是要过的,若明日她回府来,你切记莫要在她跟前如此。”
老夫人只当她越是如此,顾月瑶便越是难过。
点了点头,她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命苦啊”
一个庶出小姐享受嫡女待遇,她还命苦?
这一切都是她自儿个作得啊
暗暗叹息,顾月池刚想劝老夫人回去歇着,便听外面三姨娘哭天喊地的声音传了进来。
闻声,顾月池不禁蹙了蹙眉头。
果然,兰儿进来禀道:“启禀老夫人,三姨娘不知打哪里听得消息,这会儿正在院里哭喊的厉害。”
闻言,顾月池眉脚动了动,“她哭喊什么?”
“她……”抬眼睨着顾月池,兰儿踌躇说道:“三姨娘说此事本就有内情,可却有人阻二小姐退亲,非要逼着她出阁,为的便是要害她成了寡妇”
兰儿此言一出,屋里包括老夫人在内,神情都是一滞。
三姨娘这是指桑骂槐,话里有话指摘顾月池呢。
微微挑眉,顾月池冷哼一声:“我跟奶奶这儿才得了消息,三姨娘便哭天喊地的跑了过来,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三姨娘此刻是被老夫人圈禁着的,先不说她是怎么跑出书雅阁的,只说她消息来的如此之快,也大大的有违老夫人圈禁她时下的严令。
顾月池的话,明显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闻言,老夫人面色微变。
顾妈妈身一凛,忙替老夫人圆道:“奴婢回府之后个主禀明的时候姨奶奶是在边儿上的,该是姨奶奶听说了此事,便差人传了过去。”
是姨奶奶么?
顾月池倒觉得是老夫人嘴上治的严些,私下却容三姨娘四下走动,不过此刻并非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眉头渐渐舒展,顾月池轻点了点头对老夫人道:“奶奶且先在这里坐着,月池出去瞧瞧三姨娘。”
抬头看着顾月池,老夫人想说些什么,不过却终是咂了咂嘴,把话都咽了回去。
“秋玲”复又站起身来,顾月池越过顾妈妈,由秋玲扶着出了屋。
屋内,顾妈妈看着老夫人,眼神稍异,不过老夫人却对她摇了摇头。
她确实说过要保下三姨娘,不过那是在顾振涛与她详谈之后,昨日听顾振涛说了皇的意思之后,对顾月池,她更是要高看一眼。
皇位,不管落到谁的手里,到头来她的这个孙女都将母仪天下。
后命之说果然是真。
此刻她真的开始佩服起智慧大师的道行。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姨娘替她当了这么多年家,却还是个不上道的主儿
若她是她,大可装作委曲求全的样,而不是此刻过来编排顾月池的不是。想来,她该是一听自家女儿未嫁守寡,心里难受的厉害,这才没能忍住吧
寝室之外,寒风瑟瑟。
“我可怜的女儿,你未出嫁便守寡,到底是谁之过?有人明明知道内情,却故意隐瞒,害你一生啊”
三姨娘只身在地,此刻正哭喊的厉害。
站在红笼之下,冷眼睨着前面话里有话,正言辞凿凿指摘自己的三姨娘,顾月池面上神情平静,丝毫看不出一丝愠怒。
“瑶儿啊,娘亲无能,不能左右你的亲事,这才害你被有心之人给毁了啊”顾月池看不出愠怒之色,三姨娘只当是她此刻心虚,便更加变本加厉的哭喊起来。一边哭着,她还一边怕打着地面,可见心痛至极
“三姨娘闹够了没有?”冷冷开口,睨了眼三姨娘,顾月池向前两步,在三姨娘跟前站定,她却不看三姨娘,只是对边上跟着的几个婆喝道:“奶奶有命在前,三姨娘圈禁在书雅阁不得外出,她这会儿居然跑到我这里撒泼,你们几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几个婆一凛,忙恭着身回道:“奴婢们有罪,可姨娘她……”
抬起眼来,三姨娘看着顾月池:“我女儿月瑶遭遇不幸,我这个当娘的怎可偏安一隅?”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此刻来琴瑟阁根本就是来找顾月池兴师问罪的。
“姨娘此言差矣。”忽的,顾月池竟是笑着说道:“在这府里能称之瑶妹妹为女儿的人唯有我娘而已,敢问姨娘哪里来的女儿?”
对上顾月池冰冷的眸,三姨娘的身不由一僵
顾月池说的没错,说到底她还是府里的奴婢,根本就不能称顾月瑶为女儿。
不过心神一凝,她还是抬头回道:“大小姐此刻莫要与我扯些虚的,我敢问大小姐,你明明知道平阳候府小侯爷身染重病,却为何依旧逼着瑶儿出阁?”
她此刻只认为顾月池是知道内情的。
微微一笑,顾月池蹙眉:“姨娘又错了,这门亲事不是我做到媒,瑶妹妹自是怨不得我的头上。”顾月池的意思很明白,她在告诉三姨娘,若是要怪,她只能怪皇后娘娘。
只是……她敢么?
三姨娘又道:“可途瑶儿想要退亲,你却一直拦着?”
现在是要死活都推到她头上么?
眉头蹙的更深了些,顾月池看着三姨娘:“若我说此结果瑶妹妹一早便知,姨娘作何感想?”
顾月池此话一出,三姨娘明显一愣。
在她怔愣之际,顾月池已然对边上的几个婆喊道:“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等着挨板么?还不赶紧将三姨娘带回书雅阁”
“奴婢们遵命”
……
不待三姨娘有所反应,几个婆上前架起三姨娘便往回走。
恍然回神,对上顾月池冰冷的眸,三姨娘这才想着老夫人明明在屋里却根本就未曾露面。
心里一慌,她忿忿喊道:“瑶儿可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还请老夫人出来与奴婢主持公道,为瑶儿主持公道……”
“老夫人……”
……
可是,不管三姨娘如何嘶喊,屋内一直未曾有人走出。
渐渐的三姨娘被婆们架着走远了,琴瑟阁也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回到屋内,顾月池神色平静,见老夫人依旧眉头紧锁,顾月池轻声对顾妈妈说道:“奶奶也该累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还请顾妈妈扶奶奶回聚福堂,早些伺候她歇了。”
低垂着头,顾妈妈只抬头看了顾月瑶一眼,便伸手搀起老夫人:“奴婢伺候主回去。”
“你身不好,也早些歇着吧”
抬头又叮咛顾月池一声,老夫人长吁短叹着由顾妈妈搀扶着出了屋,一行人离开琴瑟阁。
待老夫人离去之后,顾月池叹了口气,便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不过却辗转难眠。
她本以为顾月瑶出阁早已成为定局,却没想到今日这定局被破了,被对方不惜一切代价给破了。
嘴角弯了弯,转过身来侧卧,眼角瞥见褥下面的账本,想起方才三姨娘于自己的样,顾月池心微叹:“时间不多了,合着我不该对任何人心慈手软的。”
一伸手,她将账本自褥下面撤出。
明日,她也该出手了。
第二日一早,宫门大开之时,顾月瑶便乘坐马车离宫返回镇国将军府。
将军府门外,顾月池早就吩咐让人来接,不过这人不是别人,而是顾妈妈和姨奶奶两人。
初下马车,顾月瑶面色悲怆,双眼红肿,似是一夜未睡一般。走到两人跟前,先于顾妈妈微微颔首,她与姨奶奶双手交握,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虽未曾过门,不过比之过门守寡更为命苦,此刻她可是背着克夫之名的。
在这个年代,一个背有克夫之名的女有谁敢娶?
稍待片刻,顾妈妈催促道:“老夫人还在里面等着呢,这里风大,二小姐还是随奴婢赶紧进府吧。”
拿手里的帕擦了擦眼泪,顾月瑶四下看着,却不见三姨娘,不禁问道:“我遭逢此变,姨娘都不能出来相见吗?”
顾妈**嘴角有些牵强的扯了扯,“这……三姨娘昨夜里辱骂大小姐未果,此刻怕是不能出来跟二小姐相见的。”若要见,她只得回琴瑟阁再见了
秀眉微蹙,顾月瑶虚掩嘴角:“是我命苦,她何苦跟姐姐过不去。”
姨奶奶一直未曾开口,这会儿听顾月瑶如此说话,她轻叹一声:“她也是一时承受不住如此打击,这才翻了浑,事情出在你身上,也就你这孩深明大义。”
姨奶奶这话说的有水平,可惜跟她同来的是更有水平的顾妈妈。
不管她说什么,顾妈妈只四个字便挡了过去,那便是缄默不语
“我谁都不怨,要怨就怨我命苦”颤着声音,顾月瑶抿了抿嘴,对姨奶奶道:“我们进去吧”
不动声色,顾妈妈搀着姨奶奶与顾月瑶一起迈进门槛。
第二百零六章 株连九族
进府之后,顾月瑶便与姨奶奶和顾妈妈一起去聚福堂见过老夫人。
见到老夫人,顾月瑶自是又哭了起来。
看着她这副样,老夫人心顿时难受不已。
左右看了看,不见顾月池踪影,她便问着顾妈妈:“大小姐可起了?”
顾妈妈低头回道:“这会儿该是醒了的,奴婢差人过去瞧瞧。”
顾妈妈说的没错,顾月池确实醒了。
一觉醒来,她用过早膳便带着秋玲离开琴瑟阁,知道顾月瑶定是回到府的,不过她却并未去老夫人屋里接着,而是径自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便是三姨娘所居的书雅阁
初入阁门,几个婆见是顾月池来了,忙放下手边的活计迎了上来。“奴婢们见过大小姐”
“免礼”摆了摆手,顾月池问道:“三姨娘可起了?”
这些婆原本是不在这里的,自从老夫人罚了三姨娘,她们便奉命过来,每日负责看管打扫。这会儿听顾月池问话,其一个年长些的婆忙出声回道:“今日二小姐回府,三姨娘早早便起身,这会儿正在屋里等着。”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转身便进了前厅,而后过前厅小门,一路向后院,直接前往三姨娘的寝室。
三姨娘的寝室之内,此刻她正端坐铜镜前,一脸憔悴模样。
听到衣袂摩擦声,她忙站起身来相迎。
她以为是顾月瑶回来了,却不曾想见到的却是顾月池。
“你来做什么?”
语气里是冷冷的,三姨娘看着顾月池的眼光怨怼无比。
都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如今当家大权虽是在顾月池手里,不过这会儿三姨娘对她丝毫无惧。
看样这会儿三姨娘是豁出去了。
她是把她当成害顾月瑶的罪魁祸首了。
不过这又如何?
无关乎此事是顾月瑶引起的,最后落到这一步,确实有她的功劳在其。
心腹诽着,顾月池上前两步:“昨日天冷,三姨娘心绪不宁,如今一夜得过,我过来看看姨娘的心情是否好些了。”
“好?你把我女儿变成了寡妇,我心情能好么?”
冷言相向,三姨娘看着顾月池,目光灼灼,似要想把她烧尽一般。
顾月瑶该是没将事情全部告知三姨娘的。
看着三姨娘剑拔弩张的样,顾月池笑笑,而后十分闲适的走到桌前坐下:“三姨娘好生健忘,我昨儿便说过了,此事瑶妹妹一早便知,落得如此结果也是她自儿个作得,怨不得别人。”
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月池,三姨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出去”
她一生无,只有顾月瑶这一个女儿,如今当家的位她坐不了,只想着这个女儿可以飞上枝头。可现如今这一切都出现了变数,她的女儿不但没有飞上枝头,连平阳候府的也去不了,更有甚者还成了一个未嫁寡妇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可以处处占得上风?为何她那心比天高的女儿却处处受制于人?
她恨啊
“出去?”挑了挑眉,顾月池讪讪一笑,“三姨娘不想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么?”
“你无非是来奚落于我,想要看看我生不如死的样”三姨娘的态度冷冷的,指着门口方向道:“现在你看到了,可以离开了。”
“三姨娘错了。”
摇头,顾月池自袖袋里取出一本账本,然后递给三姨娘:“姨娘可要看看?”
低眸瞥了眼账本,三姨娘冷哼一声:“大小姐的东西我不稀罕。”
静静凝视着三姨娘,见她没有要接账本的意思,顾月池手指一松,只听啪的一声,账本便掉在了地上。
“东西我搁在这里,三姨娘最好看看,若是晚了,只怕会后悔也不一定”缓缓起身,顾月池的脚从账本上踩过,含笑出了屋。
目送顾月池出了屋,三姨娘调转视线看着地上的账本。轻蹙眉头,她缓步上前,然后把账本自地上拾起,掀开看了起来。
只是片刻,她便面露惊色。
啪的一声合上账本,她脚步一转,快步便追了出去。
屋外,打发走了院里的婆们,顾月池带着秋玲刚刚步下台阶,此刻她脚下的步行进缓慢。
她在等,等三姨娘看了账本追出来。
须臾,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三姨娘拦在她身前,一脸惨白的望着她:“这账本大小姐是从哪里得来的?”
双眼微眯,顾月池轻笑:“三姨娘以为呢?”
“……”
静静凝视顾月池,三姨娘半晌儿无语。
“三姨娘厉害啊”双手相合,顾月池哈了口气,“居然可以在府外另立门户。”
“你想怎样?”
半晌儿之后,三姨娘只问出这四个字。
“我想怎样?”重复着三姨娘的话,顾月池上前一步,凑近三姨娘耳边:“若我与三姨娘说宫采买一事其实也是我差人找的新兴茶社,就不知三姨娘心做何感想?”
眼瞳微缩,三姨娘注视着顾月池,如同见鬼一般。
抖着嗓,三姨娘颤声说道:“我给宫里的茶没问题。”
顾月池笑着,仰望天空:“三姨娘可保证运进宫里的茶没有问题么?”
三姨娘眉脚轻跳,心惊惧不已。
她早该想到,天下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是她大意了。
看着三姨娘脸色变化不定,顾月池轻飘的说道:“给宫妃嫔公主们喝的茶,皇上也有可能喝到,试想她们喝的茶居然是有问题的,此事若闹大了,会是何等后果?”
心的恐惧在不断扩大,三姨娘脚下一滑,整个人瘫倒在地。
“这算不算欺君罔上?如算的话,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一声惊呼,秋玲看着三姨娘,小嘴微张道:“怕是会株连族的呀”
秋玲话落,三姨娘自是面色苍白如纸。
眼珠轻转,她一把拽住顾月池的裙襟,一改方才冷漠,央求道:“大小姐饶命,此事若是闹大,正如秋玲丫头所言,必会株连族,奴婢生是镇国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若上面追究起来,只怕大小姐也会被牵连在内啊”
嘴角微弯,顾月池嗤笑一声低头看着三姨娘:“三姨娘搞错了吧”
三姨娘一愣
顾月池接着道:“三姨娘在镇国将军府里只算是个奴婢,根本算不得主,要知道,就算三姨娘死后,牌位也是不会出现在顾家祠堂的。若你犯了欺君之罪,被诛连的,只怕会是你的娘家人啊”
闻言,三姨娘的心顿时跌落谷底。
看着三姨娘如此恐惧的样,顾月池心本该是高兴的,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抬头不再看她,顾月池冷道:“我不想害人,却不能让娘在泉之下不得瞑目”说完话,她伸手拽开三姨娘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然后头也不会的便往外走去。
“大小姐”
一声惊呼,三姨娘眼泪珠转动,连跪带爬的赶上顾月池,仍是一手攥住她的裙襟。
“莫要求”
如三姨娘方才一般冷漠,顾月池看着三姨娘:“你该知道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绝对不会收手。”
“奴婢知道大小姐不会放过奴婢。”早就知道顾月池不会放过自己,三姨娘闭了闭眼,泪珠自眼角滑落:“大小姐曾经说过,要让奴婢生不如死,如今大小姐做到了。”
在镇国将军府里,她本呼风唤雨,此刻却沦落至被圈禁的下场。她的女儿天资聪颖,可惜生不逢时,其有志总是郁郁而不得舒,现如今更是落了个未嫁先守寡的下场。
还有她的娘家,若今日顾月池所说之事闹大了,她的娘家十有八会遭她牵连。
只因新兴茶社是她与娘家大哥共建而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厄运,皆都因她动了赵氏,这才使得顾月池如此疯狂反扑。
如今的她,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根本就到了绝境
“奴婢不求大小姐原谅,只因奴婢实在罪该万死,如今的奴婢已然生不如死,大小姐若是想让奴婢死,奴婢万死不辞。”眼泪流过嘴角,咸涩的味道过后,三姨娘苦笑着道:“只求大小姐看在瑶儿与你同父的份儿上,对她手下留情,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妹妹?
如此妹妹,要了不如不要
心冷冷的,顾月池看着三姨娘:“那要看三姨娘你如何取舍了。”
低头睨着眼前痛哭流涕的三姨娘,顾月池挥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书雅阁大门。
看着顾月池离去,三姨娘瑟缩着身跪在地上,早已心如死灰。
她该如何取舍?
她知道该如何取舍
眼泪模糊了眼,她缓缓起身,而后回到屋内,再次梳洗一番,无比坚定的坐在屋里,只等着顾月瑶回来相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顾月瑶自老夫人那边过来,进屋之后,三姨娘与顾月瑶对桌而坐,见顾月瑶神情尚可,三姨娘想起顾月池说过的话,直接开口便问道:“你可是一开始便是平阳候府的小侯爷活不到你们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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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越来越大,静阳码字时间也越来越少,本大该十一月完本,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二百零七章 死讯
顾月池不只一次的跟她说整件事情顾月瑶是知情的,三姨娘不傻,自然知道依着顾月池的性,若不是真的,她定不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
只是,想到顾月瑶自己将自己变成如此,且还背负着克夫的名声,她的心便疼的厉害。
此刻,三姨娘双眼红肿,一脸憔悴。
看她如此,顾月瑶知她定是昨夜得了消息后一夜未眠。
心里透着心疼,她苦笑叹了口气,随即幽幽说道:“此事若我提前与娘说了,娘一定不会答应。”
世上,有哪一个为人母的,会同意自己的女儿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即便再奸诈,三姨娘对顾月瑶总是好的,顾月瑶一早便知此事若与三姨娘言明了,三姨娘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她一早便应了皇后娘娘的话,丝毫没有给自己返回的余地,自然没有跟三姨娘商量。
只是,一切到头来还是要过这一关的,边上的三姨娘心疼落泪,她嘴角微扬,骄傲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可嘴角处苦咸的味道不是眼泪又是什么?
“你这孩,即便是心气儿再高,也不该拿自己的名声做赌啊”握住顾月瑶的手,三姨娘的心如被刀刮,正嘶嘶的在流着血。
在这个封建社会里,一个女失了名声,还如何过活?
人言可畏
纵使她再如何聪慧隐忍,到底还是敌不过人们的闲言碎语啊
“娘不必如此。”母女相拥,顾月瑶眼满是希冀:“女儿曾与爷言过,即便背负不好的名声,他也不会嫌弃女儿的。”
眉头一皱,三姨娘自怀把顾月瑶推起:“你说的爷莫不是皇上赐了霜丫头的那个?”
抿了抿嘴,将之抿成一条直线,顾月瑶点点头回道:“当今圣上的第,皇欧阳弈天”
三姨娘半天才回过神,看着顾月瑶一脸坚定的模样,她知道,她的女儿这是失了心的。
心思微转,她狐疑着问道:“皇不是被皇帝幽禁了么?而且她的母妃还被皇上打入冷宫了”
边上的丫头端来了早膳,待她们把早膳摆好,顾月瑶对她们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到外面候着。”
如今三姨娘身边伺候的丫头也就这一个了,其她的婆都是过来看着的,平日并不在屋里伺候。小丫头见顾月瑶发了话,便点了点头,退出了屋。桌上的菜肴还算不错,虽不比以往大鱼大肉,不过荤素搭配尚可。顾月瑶端了粥来,舀了一勺送到三姨娘嘴边:“娘可记得咱们府里禁苑里幽禁的那一人?”
刚刚张开的嘴微噏,三姨娘问道:“他不会就是……”她素来知道镇国将军府禁苑关着一人,不过却不知这人是谁,十几年来,老夫人只道此人父辈与顾振涛是挚友,因他犯了大错,这才交由顾振涛严加看管,从不让提及此人。
把手里的汤匙往前又推了推,顾月瑶点了点头。
“原来他就是皇。”张嘴吃了口粥,三姨娘宛然一叹:“虽他身为皇,可惜到底是失了宠的,不过只要你意,娘便再无他求了。”
顾月瑶笑笑,又舀了一勺粥送到三姨娘嘴边:“娘有所不知,如今他外祖势力强盛,爷得见天日之日不远了。”
三姨娘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得见天日?
是皇上将之幽禁的,其外族势力强盛,皇上断然没有将之放出的道理。
难道……
眼闪过一抹亮色,顾月瑶说道:“皇上重病,这天下恐怕要换主人了。”
吃在嘴里的粥哽在喉间,三姨娘看着顾月瑶稍有些得意的样,不禁泌出冷汗:“宫庭斗争素来冷酷无情,无论到何时,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先保全自己。”
又喂了三姨娘一口粥,顾月瑶微微颔首:“女儿自有分寸。”
口粥味正浓,看着眼前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三姨娘心苦涩难堪:“有的时候人要学会知足,你长大了,日后若皇真能成事,在宫过活,你更要谨慎小心,切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我省的。”低头夹了菜又喂给三姨娘,顾月瑶叹道:“自我小时,娘便因身份低微,而不停的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让我能过的舒心。我恨,恨只因出身,我们母女便要低人一等。”深深叹了口气,顾月瑶接着道:“如今女儿大了,不想再跟娘一样每日惴惴不安的过活,女儿要做人生的强者,要让娘也过上舒心的日。”
在顾月瑶心,早已笃定皇可以得登大宝,顾月池拒绝了元妃的提议,她最终的结局无非是个败者而已。
看着顾月瑶一脸信心满满的样,三姨娘笑着,笑的璀然,却又心酸。
原来是她。
原来今时今日她的女儿变成如此模样,全都是她在潜移默化之间给了她太多负面的东西。
原来是她……
……
顾月瑶的亲事以平阳候小侯爷的丧事而告终。
在顾月瑶回府之后,一连几日,她都陪在三姨娘身边,在这期间,三姨娘的精神一直还算不错。顾月池自那日来过之后,便一直未曾再来,近几日里,她一得空便出府前往望江楼,对她的行踪老夫人知晓,却未曾做太多干涉。
如顾振涛所言,就算现在她跟凌潇潇感情多好,到最后若凌潇潇当了皇帝也罢,他当不了,后位也是顾月池的。
这一日,是正月十二,若单赢不死,今日该是顾月瑶的回门之日。
可他死了
别人以自损而为之,她又能奈何?
坐身于望江楼内,透过明窗看着外面雾气缭绕,顾月池心性平淡,脸上神情亦是淡然。
过了片刻,秋玲进来禀道:“小姐,慧君姐姐回来了。”
算算日,她也该回来了。
点了点头,顾月池道:“让她进来。”
“是”应了声,秋玲出了雅室,只片刻便带着苏慧君和束草进了雅室。
“小姐”
……
一见顾月池,苏慧君和束草皆都福身一礼。
“快些起来。”从座位上起身,顾月池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二人,迎上前去引着她们到一边坐下:“事情办的如何了?”
苏慧君笑着从怀拿出一张地图,笑着推给顾月池:“地方奴婢选好了,距离京城大约有五天的路程,依山旁水,远离尘嚣,大小姐瞧瞧。”
“回头我仔细瞧瞧。”低头扫了眼地图,顾月池轻笑着将地图收进袖袋:“价钱可谈好了?”
顾月池刚一问出价钱,便见束草插嘴道:“若说起价钱,奴婢这回可是开了眼的。”
“哦?”眉梢一挑,顾月池看着束草,也跟着来了兴致。
这其该是还有故事的。
束草笑笑:“慧君姐姐谈生意的手段了得,这庄平日人家少了两千两不卖,可她生生给压到了一千两。”
那不就是五折么?
笑看着苏慧君,见她只是笑着,顾月池叹道:“我自是知道慧君姐姐是精通此道的,这才将此事交由她来经手啊”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不过顾月池心还是微微有些惊讶的。
苏慧君帮着单成打理芙蓉阁多年,该是有些手段的。
苏慧君笑着:“远离尘嚣是大小姐要的条件,但是在平常人眼里,越是这样的庄,越不值钱。”
言谈之间,问过两人是否用过早膳,虽两人并未直言,不过看她们样,顾月池便知答案。
吩咐膳房备上一桌好的菜肴,她让秋玲引着两人过去,自己则独自一人坐在桌前。
自袖袋取出地图,她仔细看着地图上所标注之地,暗暗点了点头,随即将之记下。
午膳时候,顾月池是跟苏慧君她们一起用的,同时她已然吩咐赵瑾到玉柳山庄去取了银票,随即一并交到苏慧君手里。
看着手里厚厚一叠银票,苏慧君顿觉心沉不已。
“大小姐竟如此信我,不怕我卷着这些银票私逃了?”
问出这句话,她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笑看着苏慧君,顾月池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把银票收起来。“拿着这些银票过去之后你先跟束草把庄买下,再到周围买些土地或是商铺,以便日后在当地营生。”
一大把银票放在别人手里,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不过顾月池也知道,若想一个人忠心为你,你第一该做的便是给她一份信任,于今日之事,她此举若是赢了,便得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心腹,若是输了,无非就是输了那些身外之物。
虽顾月池不说,不过苏慧君早已猜到她该是在做着什么打算的。
点了点头,她将银票收起。
这边苏慧君刚刚收起银票,外面便传来秋玲有些焦急的声音:“小姐,顾妈妈来了。”
微微一怔,顾月池以为听错了:“你说谁来了?”顾妈妈怎会忽然来望江楼?
秋玲进入雅室,“是顾妈妈。”说话之时,顾妈妈已然跟着她进了雅室。
抬眼望着顾妈妈,见顾妈妈脸上也外露急色,顾月池眉头颦了一下,她刚要开口问话,便见顾妈妈上前便道:“老夫人让奴婢过来请大小姐赶紧回去。”
顾月池问:“何事让顾妈妈如此着急?”
脸色焦急,顾妈妈叹了口气道:“三姨娘殁了。”
“什么?”
顾月池声音陡的一高。
第二百零八章 用心良苦
俗话说的好,自古世人报喜不报忧。
于顾妈妈,这是第二日在顾月池跟前禀报谁殁了,十几日间,接连两次,难怪她脸色会如此难看。前一次死的是平阳候府的小侯爷,到底是外府之人,虽说牵扯到顾月瑶,顾妈妈倒也不至于失态。倒是这回竟是三姨娘,是在镇国将军府里当了十几年家,前阵还想法转正的三姨娘啊
此刻莫说顾月池一脸震惊,她也恍然置身梦一般。
登上回程的马车,顾月池脸色淡漠,蹙眉询问着顾妈妈:“三姨娘是如何死的?”
于她,三姨娘是杀母之人,她死了她该庆祝,可此时震惊过后,她脸上便只剩下冷漠。
原来即使报了丑,却也是不快乐的。
抬眼看着顾月池,顾妈妈回道:“奴婢听屋里伺候的丫头说昨儿夜里的时候三姨娘一切都好,未曾见过有何异样,今日一早起来便发现竟自缢于自儿个房里。”
秀眉蹙的极紧,顾月池微微一叹:“可留下书信么?”她是自缢的,总该有遗书吧,再怎么样也该会让顾月瑶替她报仇吧
顾妈妈叹道:“该是有留的,不过奴婢未曾见到。自那日二小姐回府后,三姨娘的精神便恢复了大半,这几日也都有二小姐陪着,她也一切都好,却没想到……”话落,顾妈妈重重的又叹了口气。
看着顾妈妈一脸叹息样,顾月池双眸低垂,终是闭了闭眼。
她若不动赵氏,她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因果报应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三姨娘不比赵氏,赵氏是府里的嫡夫人,可以在前院停灵,三姨娘只是顾振涛的妾侍,即便是死了,也入不得族谱,到死也只能窝在书雅阁。
回到镇国将军府后,知道老夫人已然赶往书雅阁,顾月池未曾耽搁便直接跟着顾妈妈一起也去了那边。
书雅阁——
前厅之内,灵床已然备好,一身洁白素服,顾月瑶端坐三姨娘灵前,一脸冷怔,却不见一滴眼泪。倒是边上的姨奶奶一身黑衣,这会儿正嘶声力竭的哭着。
只扫了她一眼,顾月池进入前厅、
“奶奶,月池回来了。”对边上坐着的老夫人福了福身,顾月池见老夫人手果然握有一封书信,不禁走上前来。
抬眼看着顾月池,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老夫人将手里的信筏递到顾月池手里,而后有些悲伤的一叹,竟抬起袖拭了拭眼角。
接过老夫人递来的信筏,看着上面三姨娘最后留下的只言片语,顾月池心下微沉。
信,三姨娘竟将自己过往的错事一一罗列,其竟也包括她给赵氏喂服红花一事,不过即便如此,她却只说是自己一人所为,把姨奶奶从撇清了出来。
信,三姨娘对自己过去所做之事不悔,她悔的是到头来却让自己的女儿因她落的如此地步。
让顾月池出乎意料的,她竟未曾在书信提到新兴茶社的事情……
视线调转到顾月瑶身上,顾月池嘴角微动。
原来,她不哭,是以为三姨娘是因她而死。
虽说三姨娘此前惹了老夫人不快,不过到底人死了,她也早就不再记恨。说到底,府里只是死了一位姨娘,加之三姨娘在心承认竟是她害死了赵氏,老夫人将事情交代给顾妈妈便返回琴瑟阁。
顾月池在书雅阁内待片刻,在这期间顾月瑶一直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倒是姨奶奶数次看向顾月池,眼隐隐有着怨怼之意。
不知是多少次,终是对上姨奶奶怨怼的目光,顾月池眼神平静,却在平静透着冰冷。
三姨娘在书信虽说把谋害赵氏的事情全都揽上了身,不过她知道整件事情里姨奶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可此刻,她竟是如此怨怼的看着她?
冷冷一笑,起身又看了眼顾月瑶,顾月池喊了顾妈妈简单说明此事从简,便也跟着离开了书雅阁。
莫说三姨娘只是一个姨娘,加之她谋害主母之罪,能让她在镇国将军府里设灵堂就已然算便宜她了,她这会儿离开,无论是顾月瑶还是姨奶奶,都挑不出她半点不是来。
经过一番折腾,顾月池总算回到琴瑟阁,进到前厅时,兰儿正坐在椅上发呆,见此情景,秋玲眉头一蹙,不禁咳嗽一声。
身一颤,兰儿连忙往门口处望了一眼,见是顾月池回来了,她心下一松,忙上前福了福身:“小姐回来了。”
“嗯”轻应一声,走到暖炉旁边坐下,伸手烤着火,顾月池看着兰儿:“你这小机灵鬼今儿这是怎么了?竟自己儿个发起呆来。”
“三姨娘殁了。”
兰儿低下头来。
嘴角微弯,顾月池有些奇怪的看着兰儿:“三姨娘殁了,你自儿个就在这里发呆?”
抬眼瞧了顾月池一眼,兰儿踌躇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筏,然后递到顾月池跟前。
低眉看着兰儿手里的东西,顾月池挑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抿了抿嘴,兰儿嗫嚅道:“二小姐回府后的那日傍晚,奴婢到膳房取膳回来时途经书雅阁,在门口处被三姨娘唤住,她让奴婢过几日把这封信交给大小姐。”握着心的手有些发沉,兰儿皱着小脸:“那时奴婢应了三姨娘的差事,只当她是写信咒骂小姐,却没想着今儿个她竟死了。”
三姨娘给兰儿信的前一日刚在琴瑟阁哭骂过顾月池,这会儿又给她信,难怪兰儿会以为信里全是咒骂之语。
“你先下去吧”
眉头轻落,伸手接过兰儿手里的信,顾月池将之打开,而后面色沉静的看着三姨娘最后要对她说的那些话。
信,三姨娘说她终于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她感叹,顾月池要做的事情到底还是做到了。
女儿未成亲先守寡,家族面临被诛族的危险,她能选择的无非是自行了断。
在信三姨娘提到,关于茶的事情她对顾月瑶只字未提,她之所以选择现在死,那是因为这几日她一直表现的很好,不见任何异常,若是她死了顾月瑶也不会认为此事跟顾月池有关。
无论顾月瑶说的得见天日是何时,最起码现在她处于下风,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在跟顾月池之间有任何争斗。
所以,她选择今日这样的方式,没有一点前兆的突然离开。
信,三姨娘诸罪皆认,她想让顾月池看在姐妹之情,对顾月瑶手下留情。
看完了信,顾月池脸色终是变了变。
半晌儿之后,她只喃喃的道:“三姨娘真是用心良苦啊”
将书信凑近炉边,她是手倏地一松,信筏遇火,瞬间化为灰烬。
三姨娘死了。
这其虽说有一部分其他原因,不过顾月池知道最大的原因便是她设计掉包茶一事。
三姨娘死了,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日叫花离开之后去而复返,她早已将霉败的茶销毁,新兴茶社的茶,根本就没有问题。
幽幽一叹
顾月池自椅上起身,转身没入连接后院的偏门之间。
如今三姨娘死了,她的仇报了大半了。
出了前厅,顾月池并未回寝室去歇着,而是静静的站在院里,好久都未曾动过。
正月里来,天还是冷的厉害,寒风瑟瑟,周围的花草全都被冻得不成样,站在花圃前,看着打了蔫儿的花儿们,顾月池心空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世的时候,即便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却仍是不忍杀生,可是在今生……她竟在杀人
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变
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仰头望着空并不算炙热的阳光,恍惚间,顾月池好像看到了赵氏在对着她笑……
“小姐”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觉得顾月池站的时间够久了,秋玲来到顾月池身边,“外面天冷,我们还是到里面歇着吧”
低下眸,对秋玲点了点头,有些头晕的扶着她,顾月池和秋玲主仆二人一起想着寝室方向而去。
回到屋里,无心吃喝,由秋玲伺候着卸下斗篷,又与秋玲交代一声,顾月池便准备上床歇着。
“这些丫头真是越来越马虎了,竟连床纱都不曾挽起。”
苦笑着摇头,顾月池登上鞋榻,刚要上床,却在脱鞋之时见鞋榻上猩红点点。
心下一突,她弯下身来,伸手将之抹起凑近鼻尖嗅了嗅,发现那竟是血
心神微怔,抬头看着四下垂落的床纱,顾月池却见床榻边上也有血迹
“谁?”
一字问出,却不见有人回话,顾月池陡的起身将床纱掀起。
床榻上,绣枕平放,空无一人。
扶着床纱的手动了下,顾月池皱着眉头刚想松手,却心念一转,看向床榻内侧,随即,她浑身一震,面露惊色
在床榻内侧,有人浑身是血,正沉重喘息着。
方才她之所以没有听到,根本是他在屏着呼吸。
“还是吓到你了吧”
脸上风流倜傥消失无踪,凌潇潇脸上血色早已被抽干,此刻他脸色苍白,嘴唇干涩,在右臂之上竟然一处刀伤,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第二百零九章 今日无题
脑袋嗡的一声,顾月池眼泪唰的一下便溢满眼眶。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你怎么伤成这个样?”颤抖着手抚上凌潇潇沾满鲜血的手,心似被撕裂了一般,心痛的如同受伤的是自己,顾月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凌潇潇。
“出了些意外”
虚弱的喃出一句,凌潇潇抚了下顾月池的发髻,想籍此缓解些她此刻的心痛。
看着凌潇潇无力垂落的手,顾月池这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忙对门外喊了一声:“秋玲”
很快,秋玲进入内室,凑上前来,一见凌潇潇鲜血淋淋,她也被吓得不知所措起来。
“愣着作甚?还不赶快取些热水和干净的白布来”
怒喝一声,顾月池从探手扯过秋玲腰间的帕。
“呃……是”
颤着应了声,秋玲转身便奔了出去。
白色的帕沾上她手上的血让人看到胆战心惊,又从身上扯下自己的帕,将两条帕系在一起,顾月池将帕套在凌潇潇的肩胛处,然后抖着手用力系上帮他止血。
许是失血过多,此刻凌潇潇的脸色已然苍白到极点,直接穿着棉鞋上床,费力将他整个人放到,然后盖上被。跪坐在床前,顾月池伸手揪住他已然被刀剑刺破的衣袖,然后嘶啦一声将之扯开。
刀口,触目惊心
凌潇潇的手臂上端皮肉外翻,巴掌大的伤口狰狞蜿蜒而下,抬眼睨了眼凌潇潇,见她在看着自己,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对她一笑,凌潇潇紧蹙着眉头:“莫怕,没大碍的。”
“都这个样了还说没大碍吗?”
明显的,顾月池语气里多了几分火气。
是火气,或者更多的是心疼
“小姐热水”
端着一盆热水进到内室,秋玲跪坐在鞋榻前,将手里的白布递给顾月池。
眼泪不争气的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头也没回,接过秋玲递来的白布,顾月池开始给凌潇潇处理伤口。
此刻,她开始庆幸自己在前世学过急救。
很快,一盆清水被染成红色,顾月池的额际也泌出细汗。
抬眼再看凌潇潇,见他已沉沉睡去,心想也许睡下会多少忘掉些痛楚,顾月池小心翼翼的为他盖好被,而后缓缓起身。
“小姐”
见顾月池一个踉跄,秋玲忙上前相扶,却被顾月池捂住嘴巴。
其实即便她不捂秋玲的嘴,凌潇潇也不会吵醒的,谁是睡着了,那是因为她在自我安慰,其实凌潇潇此刻是痛的昏了过去。
又看了眼床上的人,接过秋玲递上的帕,顾月池对她吩咐道:“此事不可让外人知道。”既然凌潇潇没回玉柳山庄,想来此事他是不想让他人知道的,这其皇后为最。
“是”
刚刚端起水盆,秋玲福了福身。
暗暗松了口气,顾月池对秋玲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那……”回头望了眼被凌潇潇占去的床榻,秋玲道:“小姐可要到贵妃榻上歇会儿?”
心惊卸去,擦去额际冷汗,懒得再出一言,顾月池点了点头,却不曾移动分毫。
又看了眼顾月池,秋玲低下头,什么都没说,便端着水盆出了屋。
午膳之时,凌潇潇还在睡着,心有事堵得慌,多少吃了一些,吩咐秋玲将燕窝粥备好温在暖箱里,顾月池重新回到榻前,又开始静静的守着。
这就是珍惜的感觉吧
过去她从未拥有过的感觉
此刻,她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因为她害怕只要她一离开,眼前的这个男人便会如赵氏一般在世间消失了。
伸手抚上他精致的眉眼,见他呼吸沉稳,顾月池的心也跟着稳了几分。
恍惚间如同回到与他初见时。
那时的他一脸戏谑,在她看来他的容貌惊为天人,犹如妖孽,她如何都想到此时此刻她会爱上那个如妖孽一般的男人……爱是爱吧
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轻的,凑上前去,顾月池吻了下凌潇潇有些干涩的嘴唇。
在这一刻,她可以确定。
她对他……
是爱
不记得谁说过,等你害怕失去,那便是心有了爱。
不知守了过久,顾月池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恍然如梦,她好似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却在那里见到了跟凌潇潇长相极为相似的一个男。
那是一个药芦吧
周围栽种着各种草药,那男此刻正拿着药捣往药罐里蓄着草药,在他身边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在顾月池看来,那女面色苍白,竟还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
蹙了蹙眉头,她欲要上前看个究竟,却惊闻秋玲的尖叫声
“怎么了?”惊醒之后,顾月池张口问道。
“小……小姐……殿下……他……”
指着床上的凌潇潇,秋玲一脸惊吓的看着顾月池。
急忙转头,顾月池亦是一惊
原以为给凌潇潇包扎了伤口,她不让秋玲把事情说出去就会没事,可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此刻,凌潇潇脸色发青,嘴唇呈青紫色。
这根本就是毒的迹象
脸色惨白的看着顾月池,秋玲央道:“小姐,此事瞒不得啊若裕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
凌潇潇此刻的是什么毒没人知道,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堂堂一位王爷在镇国将军府里若是出了事,那整个将军府怕是也就不保了
“闭嘴他不会有事的”怒斥秋玲一声,顾月池起身走到屏风前,取了斗篷便披在身上。“兰儿”
“是”
在门外应了声,兰儿进到屋内。
面色低沉,顾月池道:“去请老夫人来。”
抬眼见顾月池脸色低沉,又见秋玲脸色难看的厉害,兰儿不敢耽搁,直接点了点头便出门赶往聚福堂。
系好斗篷上的带,顾月池抬脚便往外走去。
“小姐”
不知她这会儿要去哪里,秋玲一脸害怕的样。
“别怕,奶奶过会儿就到,我现在要进宫去面圣,请裴大夫过来。”说完话,不等秋玲反应过来,顾月池便匆匆出了屋。
过去她不过问凌潇潇在外做些什么,但是今日她不可以在不闻不问。
她要进宫面圣
还要让裴慕云过来给凌潇潇解毒。
凌潇潇的毒并非急性,此刻她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了裴慕云身上。
以他的医术应该是可以解毒的吧
出了屋,被迎面的冷风打的一激灵,顾月池方才知道,此刻傍晚已过,天色擦黑。
身边未带一人,她独自一人出了琴瑟阁,一路走到前院寻了叫花。眼下潘贵人在宫如日天,想要尽早见到皇上,非去她那里不可。
为今之计,她只能让叫花带她入宫了。
凌潇潇毒一事顾月池并未隐瞒叫花,只因她就算不说,老夫人知道之后过不了多久他也会从别人口得到消息。一路无语,待两人通行无阻进入深宫之时,早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如顾月池所料,崇德皇帝果然在潘贵人宫,可出乎顾月池意料的,潘贵人竟到了临盆之时,崇德皇帝根本无暇见她。
无奈之下,她只得让老太监将凌潇潇受伤一事言明。
得了消息,只是片刻,崇德大帝便出现在偏殿之内。
不等顾月池开口,他进来便问:“潇儿此刻如何?”
低垂着头,顾月池回道:“初时臣女只当他只负刀伤,却不想刀上有毒,臣女离开时已然毒发。”
面色沉重,崇德皇帝对身边老太监道:“去传裴慕云。”
“喏”
老太监恭身退出偏殿。
待老太监一走,崇德皇帝脸色凝重的坐在殿上,一时不曾言语。
思量半晌儿,顾月池终是问道:“敢问圣上一句,殿下受伤毒一事,可与元氏一族有关?”
抬眼静静的睨着顾月池,崇德皇帝叹了口气,对她的问题却不置可否。
不否认,便等于是承认。
顾月池点了点头:“臣女明白了。”自此,她不再多问。
不多时,老太监带着裴慕云进到偏殿,不再多留,顾月池直接带着裴慕云便出了偏殿,二人在殿外跟叫花会合,三人一同返回镇国将军府。
回到琴瑟阁,裴慕云将众人摒在外室,独自一人在内室里于凌潇潇诊治,先与凌潇潇喂下一颗百解丹药,他打开顾月池给凌潇潇包扎的伤口重新查看一番,而后又对凌潇潇五官口鼻检查一番,最后才从身边的药箱里取出一罐粉末重新敷在伤口上,这才重新给她包扎好。
等在外室之,顾月池的心忐忑不安,此刻凌潇潇受的罪,她恨不得替他受了。
见裴慕云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平静的看着顾月池,裴慕云莞尔一笑。“还好我新配了百解丹。”
“吁——”
长出一口气,顾月池轻拍胸臆,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
见顾月池如此,老夫人也放心下来:“无碍最好无碍最好”她的话音刚落,便见打殿外走进一人,此人一身黑色外褂,头上只挽一髻。
“参见皇后娘娘”
声音一紧,老夫人扶着拐杖跪下身来。
来人不是当朝皇后凌氏,还能是谁?。
第二百一十章 杀心
除去凤冠凤袍,此刻进入顾月池寝室的皇后娘娘一身贵妇打扮,虽衣着打扮与普通官家妇孺没什么两样儿,不过她举手投足之间仍是风范尽显。
该是方才她进宫时惊动了皇后的。
心如此腹诽着,见皇后娘娘看向自己,顾月池微微一窒,福身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随着她的动作,屋里众人也都纷纷行跪拜大礼。
“免”
只吐出一字,皇后娘娘越过顾月池,一脸凝重的来到床榻前,蹙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凌潇潇。
屋内,老夫人已然由顾妈妈扶着起身,其她人则依旧跪着,大气都不敢喘。
多了片刻,皇后娘娘看向裴慕云,凝眉问道:“潇儿的伤势如何?”
拱了拱手,裴慕云回道:“所幸大小姐早已清理过创口,此刻臣与他喂服了百解丹药,若不出意外,明日午后便可转醒。”
倾身上前,掀起盖着凌潇潇手臂的锦被,皇后仔细看着他早已包扎好的伤口,竟又不再言语。
凌潇潇的伤口早已包扎好,此刻即便皇后再看也是看不出什么的,可此刻她偏偏正对着他的手臂在发着呆……
半晌儿之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转过身来对裴慕云吩咐道:“你留在这里守着潇儿,务必保他周全”
点了点头,裴慕云应道:“臣明白,皇后娘娘放心。”
视线一转,对上顾月池的双眼,皇后来到她身前,“带本宫去找你妹妹。”
顾月霜跟皇后素无交际,此刻她要找的应该是顾月瑶才对,凌潇潇受伤毒,何以皇后娘娘此刻要冷着脸去找顾月瑶?
心下犯着嘀咕,顾月池抬眸睨了皇后娘娘一眼,见皇后神色冷然,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请随臣女来。”
只点了点头,皇后娘娘默不作声的跟在顾月池身后。与老夫人福了福身,顾月池取了斗篷,便引着皇后出了屋。
寝室之外,皇后娘娘只带着身边可信的几个宫人过府,其顾月池只认的海公公和翠姑二人,其他几人全都是生面孔。
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顾月池将她们一众人等带到了书雅阁。
在书雅阁门外停驻,她对皇后娘娘福了福身:“因瑶妹妹的亲事,三姨娘今日一早投环自缢,这会儿灵堂就设在里面,皇后娘娘您看?”
死了人到底是不吉利的,这会儿顾月池若将皇后直接带进去,只怕会冲撞了凤体,此刻她如是问,无非是想着是不是差人进去将顾月瑶喊出来。
“本宫是谁?会怕这些?”
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率先一步,迈步进入书雅阁。
你是普天之下最强势的女人
暗暗叹了口气,顾月池也跟着进了书雅阁。
前厅的灵堂之内,顾月瑶依旧保持着早前的样跪在三姨娘身侧,似是整整一日都未曾动过。
姨奶奶身不济,加上早上情绪激动,这会儿已然被扶回聚福堂歇着,这会儿灵堂里只留下顾月瑶和原本在三姨娘身边伺候的丫头。
皇后和顾月池进入灵堂之时,小丫头看了眼顾月瑶,见她依旧呆坐着,便忙到顾月池身边福了福身:“二小姐自早起到现在滴米未尽,奴婢怕她拖坏了身。”
未曾见过皇后,小丫头根本不知顾月池身边之人是谁,这才只对她行礼。
望了眼顾月瑶,顾月池对小丫头道:“你去端些热粥来。”有的时候不知也就不会惧怕,皇后娘娘既然未曾开口,她也没有必要跟个丫头说明皇后娘娘的身份。
“是”
又福了福身,小丫头便出了灵堂。
小丫头一走,不等顾月池再出声,皇后娘娘便上前几步,已然立身顾月瑶身侧。
顾月池的声音顾月瑶该是听到的,但她却视若罔闻,此刻即便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侧,她却依然静坐着,连看都不看一眼。
蹙眉盯着顾月瑶许久,皇后娘娘终是开口:“才几日不见,再见本宫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闻言,顾月瑶一惊
只是瞬间,她自地上的蒲团上转了方向,而后匍匐着叩首道:“奴婢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奴婢万死”
听到顾月瑶在皇后娘娘跟前的称位,顾月池微蹙了蹙眉。
在弈天面前她自称奴婢,在皇后娘娘跟前亦是,为了更高的位置,先将自己贬低,她……暗暗摇头,看着如此的顾月瑶,顾月池不禁轻叹一声。
面色微微转好了些,皇后娘娘对顾月瑶道:“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虽皇后说的是平身,不过顾月瑶只是再次直起身,且依旧还跪在蒲团上。
瞥了眼灵床上三姨娘的尸身,皇后娘娘轻问着:“你母亲是何时殁的?”
“回皇后娘娘,是晨起”
点了点头,皇后看着顾月瑶:“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顾月瑶点头:“奴婢省的。”
倾身拉起顾月瑶的手,皇后娘娘将一个纸包轻轻放在她的手里,语气轻飘道:“可是有的人却不该再活着。”
闻言,顾月瑶微微一颤,站在皇后身后的顾月池自然也是一颤。
皇后娘娘这是要杀人?
她给顾月瑶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心思绪飞转,在顾月池还未曾理清头绪之前,皇后娘娘再次开口道:“本宫本不想如此,可潇儿为调查元氏一族的事情受了重伤,此刻昏迷不醒,他们让本宫痛,本宫要让他们更痛……本宫不想禁苑里的那个人能活着见到明日日升”
皇后娘娘话音落,顾月池的眼睛不禁也跟着睁大。
她,这是要对弈天下手
看着手里握着纸包却一脸冷静的顾月瑶,实在想不出她心到底想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顾月池上前一步欲要为弈天求情,却不期被身后的翠姑一把扯住了袖。
“奴婢看大小姐于公主殿下私交甚好这才多事,此事大小姐还是莫要出头为好。”
以顾月池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一句,翠姑放开顾月池,如同从未言语过一般,静静的凝视着前方站在顾月瑶身前的皇后娘娘。
崇德皇帝派凌潇潇出去办的事情肯定跟元氏一族有关,此刻他重伤归来,皇后娘娘定是气极了,此刻她已然对弈天下了杀心,或许崇德皇帝会顾及父之情,不舍伤害弈天,可她于弈天,于元妃,那可是死敌。
此刻她对弈天动了杀心,且还要让顾月瑶去行事……
心下思绪飞转,听了翠姑的忠告顾月池并未上前,只是静静站在一边,心思忖着自己该如何行事。
崇德皇帝
可是要她保全弈天性命的
自给了顾月瑶纸包之后,皇后娘娘便离开书雅阁欲要回到琴瑟阁查看凌潇潇的情况。对外面守着的几个婆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盯着顾月瑶,顾月池忙跟在翠姑身后也出了书雅阁。
一路上顾月池在其身后跟随,心思一直转个不停。
大约到三更之时,皇后娘娘打算起身回宫,在临走之时,她特意点了点顾月池相送。
正月里的深夜依旧冷的厉害,静静的跟在皇后身后,顾月池一路无语,终于来到府门处时,她的心刚要落下,却不期听到皇后娘娘开口问道:“今日之事你可知错在哪里?”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低垂着头,顾月池回道:“臣女自知有错,且错不是一处。”
斜睇着顾月池,皇后娘娘问道:“你倒是与本宫说说,你错在哪里?”
在皇后眼里,顾月池错的离谱。
其实,自初见之时,她欲要替顾月瑶开脱,被顾月池驳了面,她便对顾月池有几分不喜,不过碍于凌潇潇一意孤行非她不娶,无奈之下她才不曾表现的太过明显。
看着皇后娘娘,顾月池复又低头回到:“臣女有错,臣女错不该在裕王受伤之后不让人知道而自己动手与他包扎,若早些请了裴慕云,或许他便不会毒发。”微微一顿,顾月池又道:“臣女知道皇后娘娘视裕王若亲,臣女错不该进宫之时只见了皇上,却未曾与皇后娘娘禀报。”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侧头睨着顾月池,皇后娘娘冷道:“你是潇儿未来的王妃,该知道孰亲孰远。”在她看来,顾月池之所以犯这些错,是为了包庇皇欧阳弈天。
“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明白,亦记下了。”
此刻,顾月池能回的只能是这句话。
凌潇潇为何不回玉柳山庄?
他又何曾不想保全皇欧阳弈天?
而她,却真的未曾往那么深的层面想过。
送走了皇后娘娘,顾月池的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此刻,皇后娘娘对弈天动了杀心,且还让顾月瑶动手投毒,她可是遵了圣命要保他一命的……
回到琴瑟阁时,她便见本在书雅阁守着的婆已然等在门口。
见顾月池回来,婆福了福身,说道:“禀大小姐,方才皇后娘娘离开之后,二小姐便离开灵堂。”
蹙着眉头,顾月池问:“她可是去了禁苑?”
※※※
事情太多,码字时间有限,静阳又把孩摔了,汗啊,俺是后妈。
第二百一十一章 劝离
顾月池的话问出口后,她身前的婆并未回话,而是有所顾虑的望着她的身后。
微微蹙眉,顾月池转身看向身后,却见翠姑此刻正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她,竟然未随皇后娘娘回宫。
对顾月池福了福身,翠姑一脸笑意的看着顾月池:“皇后娘娘命奴婢留下守着裕王殿下,今儿个夜里要叨扰大小姐了。”
对于翠姑的说法,顾月池深表怀疑,不过她还是轻笑着点了点头,“翠姑客气了,既是留下了,这会儿与我一起回阁里便是。”
“大小姐请”
翠姑对顾月池做了请的动作。
点了点头,顾月池睨了婆一眼,见她对自己微微摇头,心暗暗定了几分,“今日果盘搭配不错,你去膳房取些冰冻桃,加上今日主菜水果,一并送到那里去。”
虽然顾月池没提要送到哪里,不过方才话说了一半,现在脸上的话,婆还是明白了些。
点了点头,她又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我们走吧”
面无异样的看着婆走远,顾月池跟翠姑一起返回琴瑟阁。
一路上,顾月池心总是闪现皇后娘娘将纸包递给顾月瑶时的情景。
见她一直无语,边上的翠姑只当她是因方才皇后怪罪而气恼,轻轻一笑,她开解道:“自七皇遇害之后,皇后娘娘一直郁郁寡欢,直到前阵裕王殿下回朝,奴婢才从她眼里再见欢颜。由此可见,在皇后娘娘眼里,裕王殿下是何等重要,今日殿下遭逢此难,大小姐却欲要瞒过娘娘,她自然会气。”翠姑笑的更深了些:“不过大小姐放心,皇后娘娘视裕王殿下多重,殿下便视大小姐多重,即便皇后娘娘气,也定不不会气到心里。”
侧目看着翠姑,顾月池勉强笑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叹道:“顾妈妈以为裕王为何受伤之后藏身于镇国将军府?”
脚步一顿,翠姑被顾月池问的一愣
“他只是不想让皇后娘娘担心而已。”依旧笑着,顾月池一边往前走,一边叹道:“我瞒着皇后娘娘,也只是满足他的心愿而已。”
转身看着身后的翠姑,顾月池道:“试问若我真的想要隐瞒,又何必进宫面圣?难道我就不知进宫之后皇后娘娘便会知情?”说完话,顾月池转身继续往回走,不再与翠姑过话。
微微思量片刻,翠姑点了点头,觉得顾月池说的有道理。
握在一起的手动了下,她微笑着赶上顾月池的步,两人一起往琴瑟阁赶去。
翠姑美其名曰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守着凌潇潇的,可到了琴瑟阁顾月池才苦笑着感叹,这哪里是来守着凌潇潇的,根本是来盯梢她的。
凌潇潇的床榻前有裴慕云守着,还有一众丫头们盯着,多翠姑一个也么多大益处,倒是这翠姑到了琴瑟阁后便不曾离开她身侧半刻,她走到哪里,翠姑就跟到哪里,这不是来盯她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皇后娘娘为何要派翠姑来盯着自己?
顾月池扪心自问,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皇后娘娘给了顾月瑶毒药,让她对弈天下手,此刻她让翠姑盯着她,无非是怕她给弈天通风报信。
看来她跟弈天之间的关系,皇后娘娘心里是有数的。
该是顾月瑶告诉她的吧
微微苦笑,想着凌潇潇此刻伤势趋缓,合着她该去禁苑一趟了。
只是……
转头看着翠姑,她心又暗暗犯起难来。
丑时过后,看着翠姑依旧精神奕奕的样,顾月池微微思量。
问了裴慕云两句,知道凌潇潇已无大碍,心大石稳稳落地,她便从床榻前起身,对身后的翠姑说道:“今儿个折腾一整天了,我这身实在乏的厉害,这里交给翠姑守着,我这就去厢房稍歇片刻。”
听说顾月池要去歇着,翠姑也忙跟着起身:“这里有裴大夫守着,奴婢也放心,这上了年纪,大熬起来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呢。”
一听翠姑此言,顾月池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差秋玲带你到厢房歇下。”
“那倒不必”翠姑摇摇头:“大小姐若是不嫌弃,奴婢就跟着大小姐一起到厢房里歇下。”见顾月池看着自己,翠姑脸上陪着笑:“自然是大小姐睡床榻,奴婢习惯守夜时小憩,在外室里坐着歇会儿便可。”
这是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啊
合着她是知道有些事情我不会交给小人去办
心暗骂,嘴角却微扬,顾月池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你就跟着一起过来吧”
她既是愿意跟着,跟着便是。
进到厢房内,翠姑果然如她所言,并未进入内室,而是在外室歇着。
内室之,顾月池解下身上的斗篷,轻声吩咐秋玲:“与我更衣。”
“是”
秋玲应了是,上前来将顾月池脱下的斗篷放在一边,然后与她退下外衣。
室内一片静寂,只闻衣袂摩挲声,又过不久,顾月池已然将秋玲身上的外衣穿在己身,而后对秋玲使了个眼色。
会意,秋玲上了床榻,倾身躺在床榻之上。
“你先下去吧,过两个时辰进来伺候我更衣。”
静静地说出这一句,顾月池对秋玲狡黠一笑。
“是奴婢告退”
躺在床榻上,秋玲也跟着应了声。
片刻,换上秋玲衣衫的顾月池垂首自内室出来,抬眸见她蹑手蹑脚的样,翠姑抬了抬头,并未在意,便有以手擎着额头开始闭目养神。
出了屋门,顾月池深深吁了口气,而后快步向着琴瑟阁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处,有人自外面进来。
这么晚了?
心疑窦丛生,顾月池抬眼瞥了眼来人,忙轻声喊道:“站住”
来人身一怔,忙转过身来。
借着远处昏暗的灯光,顾月池认出来人竟是不久前在大门处才见过的那个婆。
“大小姐”
认出顾月池来,婆也一脸讶然。
“东西可送去了?”
婆点点头,“得了吩咐奴婢便去了膳房,可怎能膳房师傅说冰库管事离府了,冰冻的桃今儿不能取,奴婢便自己做主,只送了主菜水果过去。”
那还有个屁用
看着那婆,顾月池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这会儿过来何事?”
对顾月池行礼,婆回道:“禀大小姐,二小姐离开灵堂,去禁苑了。”
心下一惊,顾月池对婆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说完话,她转身没入黑暗之,在寒冷夜色向着禁苑方向疾步而行。
婆方才说了,顾月瑶去了禁苑,当顾月池到达禁苑的时候,禁苑里自然是亮着灯的。
抵达门前时,屋里正有说话声传来,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推开房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弈天与顾月瑶两人对桌而坐,桌上赫然放着早前婆才送来的水果,还有皇后给顾月瑶的那个纸包。
丝毫不在意两人看向自己的惊讶目光,看着那个纸包,顾月池竟笑了出来。
她该知道的。
早就该知道的。
顾月瑶早就站在弈天这边了。
此刻的顾月池,身着丫头衣裳,脸上清丽不减。
看了眼边上坐着的弈天,顾月瑶起身问道:“姐姐这会儿怎么来了?”
亦是看了眼弈天,顾月池面无表情的道:“瑶妹妹不觉得这话该是我问你的么?”
顾月瑶秀眉微蹙。
顾月池道:“三姨娘尸骨未寒之际,瑶妹妹不该守在灵前么?”
暗暗咬了咬牙,顾月瑶道:“姐姐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是知道可你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办了么?”冷冷的看着顾月瑶,视线再次扫过那个纸包,顾月池转而看向弈天:“离开这里,能走多远走多远。”
出人意料的,弈天只淡淡一笑,看着顾月池的目光却更加炙热:“你是为让我离开而来?”
别开双眼,顾月池冷淡回道:“你与我有救命之恩。”她的意思很明白,此刻她来此是为报恩,而非为其他。
“你如何想的都好。”温和的笑着,弈天点了点头,“但我不会离开这里。”
蹙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顾月池看向弈天,刚想要说话,便被弈天先截了先:“我离开此地之日,便是初登大宝之时。”
今日的弈天,与往日那个于自己对弈的弈天已然有所不同。
他的眼神不再温和无害,却多了几分侵略之意。
想起三姨娘临死前留下的信件,转头看来眼顾月瑶,顾月池冷冷说道:“你与他一起离开。”她忤逆了皇后的意思,若不跟弈天一起离开,断然没有可以活下去的道理。
闻言,顾月瑶面露惊讶之色。
“别那么惊讶。”语气依旧是淡淡的,顾月池看着顾月瑶:“人生自是有得必有失,我今日让你离开,你便错过了三姨娘的殡礼,此乃大不孝”
顾月池虽是这么说了,不过顾月瑶还是对她微微哂笑,凑近顾月池耳边,她低语道:“没想到经历前尘种种,姐姐竟然还会对我动恻隐之心,不过姐姐莫要得意,此一时彼一时,若我再回来之时,姐姐便会输的很惨很惨。”
她没想到顾月池居然会顾忌她的安危。
静静凝视着顾月瑶,顾月池嗤笑了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白头偕老
懒得跟顾月瑶解释她这么做是顾及到三姨娘临死时的遗言,想到三姨娘娘还是她的杀母仇人,顾月池便又觉得自己矛盾的可以。
转过身,不再看,觉得该做的都做了,她已然再无遗憾。
“若想我走,除非有你相随。”
在顾月池即将离开之际,弈天竟忽然开口。
闻之一言,顾月瑶面色丕变,努力压下心火气,她提醒道:“爷,她是裕王的未婚妻”
“这个我比你清楚。”幽幽的睨了顾月瑶一眼,噤声而立,顾月瑶低头不语。再次望向顾月池后脑,弈天说道:“父皇健在,你可知我离开此处会是什么后果?不过如果有你相随,我甘愿冒险”
皇上于他,到底是父亲,他离开禁苑是迫不得已,即便触犯龙颜,那也总比被皇后杀了来的好吧
他在以自己的性命要挟她
顾月池知道,他在等她回话。
心觉得好笑,她讪讪笑问道:“爷可知皇后为何要杀你?”
“自然知道。”静窒片刻,弈天回道:“十一弟伤势如何?”
看样他什么都知道
转过身来,看着弈天的双眼透着丝丝冷淡,顾月池轻笑:“那爷可知为何他宁愿藏身镇国将军府,也不肯回他的裕王府,亦或是玉柳山庄?”
顾月池如此问着,弈天自然凝眉想着。
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顾月池知道,他一直都未曾细想过为什么。
大约他只知道皇后要杀他是源自凌潇潇受伤一事吧
眼的冷淡化作失望,顾月池轻声说道:“只因他知道,若皇后知道他负伤,定会迁怒于你。”果然,她看到弈天眼闪过的那抹讶然。
苦笑着,顾月池接着道:“是你们下手太重,于刀剑之上喂毒,我不懂医理,救不了他,这才进宫去面见皇上。也正因如此,皇后娘娘才会知情,这才有了今日她要杀你这一幕。”
对上弈天的双眼,顾月池道:“今日之事……说到底,你该记恨的是我才对。”
是她在瞒与不瞒之间,选择了凌潇潇的安危。
该说的,她全数都说了,该劝的也劝过了。
尽人事,听天命。
此刻她才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意思。
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彼时与他对弈之时,若是可以选择,她宁可不知他真实身份。
她与他,就算想做知己,如今怕也不能如愿。
对弈天凄然一笑,转过身去,顾月池不再停留。
虽说有裴慕云守着,顾月池到底还是心里记挂着凌潇潇,一路回到琴瑟阁,她未曾耽搁,直接便回了厢房。
厢房外室,翠姑被开门声惊醒。
垂首而立,顾月池对翠姑福了福身,便转身进了内室。
轻应一声,只看一眼,以为是秋玲进来伺候,翠姑便又闭上双眼。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一直担心翠姑会突然进来查看,听到声响后秋玲便拿被捂着头,感觉有人在身边轻轻推了推自己,秋玲撇开被角,见是顾月池回来了,她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地。
“看把你吓的。”
看着秋玲,顾月池拿起自己动手脱下身上的衣裳还给秋玲,然后取了自己的衣裳仔细穿戴好。
“小姐这是又要去哪儿?”
见顾月池将长发批垂而下,重新披上斗篷,秋玲整了整自己的衣角问道。
“我去凌潇潇那边……累了一整日,你莫要再跟着了,这会儿好好歇着。”阻止秋玲从床榻上起身,顾月池轻笑着转身出了内室。
外室里,听到声响的翠姑睁了睁眼,见是顾月池出来,她忙起身恭了恭身有些迷惑的问道:“大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轻轻笑着,顾月池道:“心里实在惦记,我去看看裕王。”说完话,顾月池转身便往外走。
醒了醒神儿,翠姑也跟着出了屋。
顾月池的寝室之内,远没她想像的平静,一切只因那个裴慕云说明日才会醒来的人,竟然醒了。
初入内室,见凌潇潇正斜倚在床廊上由裴慕云喂着药,顾月池撇了撇嘴,险些喜极而泣。
抬头,四目相接,脸色苍白的凌潇潇见顾月池深夜过来,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
“奴婢去给宫里传信”
自顾月池身侧后退,翠姑脸上隐隐有着喜色。
顺着凌潇潇的视线回头,见顾月池站在屏风旁,裴慕云笑笑,而后自床前起身,缓步行至顾月池身前:“大小姐可知我有多累?困死了。”
兀自咕哝一声,把手里的药碗塞到顾月池手里,裴慕云头也不回的出了内室。
裴慕云一走,内室里便只留兰儿一个丫头守着,抬头看了顾月池两眼,见她眼泪花晶莹,兰儿略一思忖,也跟着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待兰儿一走,便只有凌潇潇和顾月池两人了。
眼泪滴滑落,顾月池缓缓上前,最后在裴慕云方才坐的地方坐下。
“哎呀,你别哭”伸手拭去顾月池眼角的泪珠,凌潇潇一脸自责的道:“到底还是吓着你了。”开始他也以为只是轻伤,却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毒发。
“我没那么娇弱”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顾月池颤着手舀了勺汤药喂到凌潇潇嘴边。
凌潇潇轻轻笑着,张嘴把药喝下,好似他喝的不是药,而是琼浆玉液。
“你答应我,以后不会以身犯险。”
又舀了勺汤药,顾月池静静凝视着凌潇潇,原本湿润的眼底再次蓄满泪水。
“我答应”轻轻点头,凌潇潇伸手抚上顾月池白皙的脸颊,“我保证”
眼泪再次滑落,顾月池低头吸了吸鼻。
“啊”
似是想起什么,她把汤药碗放在边上的小几上,而后自袖袋里取出苏慧君给自己的那张地图。
“这是什么?”
眼有着狐疑,接过顾月池手里的地图,凌潇潇眉头微皱。
“这是我让慧君姐姐买下的庄。”囔声说着,顾月池再次端起药碗,又开始给凌潇潇喂药。“我着哪一**我卸去一身红尘烦恼,到这个庄上颐养天年。”
轻笑着看着手里的地图,凌潇潇抬眼看向顾月池:“颐养天年说的是老人家”
顾月池亦是轻笑,“我自然知道是这四个字说的是老人家,不过我想跟你一起慢慢变老,又有何不可?”提心吊胆的奔波一日,此刻,能够这样跟凌潇潇说话,是她一日里走轻松的时刻。
相偕而老,对天下有情人来说有时是最大的奢望
她愿与他一起白头到老
“我也愿与你一起白头偕老”脸上的笑意和苍白的脸色形成强烈对比,凌潇潇蹙眉扶了扶受伤的手臂,然后又看着手里的地图:“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我让慧君姐姐选的地方还能有差?”
悻悻一笑,顾月池将剩下的汤药让凌潇潇就着碗喝下,而后扶着他重新躺好。
许是药物作用,用药之后凌潇潇便又沉沉睡去,依偎在床前,凝睇着他有些狼狈的俊脸,顾月池伸手调皮的摩挲着他新长的胡茬,竟是痴痴的笑着。
她要和他白头偕老
此生惟愿
第二日一早,第一缕阳光照入内室之时,凌潇潇便醒了。
见顾月池趴在床前睡的正香,他蹑手蹑脚的动了动未曾伤到的左臂,嘴角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轻轻的,他的手在顾月池姣好的面容上来回描画,却总是不舍得落下。
秀眉微蹙,迷蒙着双眼缓缓转醒,对上凌潇潇明亮的眸,顾月池莞尔一笑:“可好些了?”他的眸比之昨夜有神多了,合着该是好多了。
点了点头,凌潇潇心疼的睨着她:“你就这么守了一夜?”
顾月池笑而不语,只起身走到外室。
外室里,秋玲早已端着热水盆候在那里,见顾月池出来,她微福了福身,便端着水盆跟顾月池回到内室。
待秋玲把水盆放下,顾月池亲手将巾帕浸湿拧干,然后走到凌潇潇跟前。
“给我吧”
伸出手来,凌潇潇欲要接过顾月池手里的湿巾。
“你老实待着就好。”
摇了摇头,拉起凌潇潇的手放在毛巾之上,顾月池仔细的将他的手指一一擦过,然后又洗了一遍,方回来与他擦脸。
净面,梳头……
没过多久,风流倜傥的凌潇潇再现眼前。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顾月池轻吁口气,秋玲已然备好早膳,见顾月池摆手,她忙将摆好菜肴的小几搁到床榻之上,好方便凌潇潇食用。
“药已经熬好,用膳之后便可服用。”
将盛好的粥递到凌潇潇跟前,顾月池嘴角微扬,俨然一副贤妻模样。
惬意的笑着,接过粥碗,凌潇潇叹道:“有你相伴,若能只用膳不吃药,那便堪称完美了。”
嗔怪着睨着凌潇潇,顾月池苦笑:“那你一早若是不受伤,保护好自己,岂不更加完美?”
知她嘴上虽这么说,实则心担心自己,凌潇潇抿了抿嘴,伸手覆上顾月池放在桌上的手:“我下次定会保护好自己?”
眉头一皱,顾月池不依:“你还想有下次?”
见她横眉竖目,凌潇潇忙道:“绝对没有下次”
“这还差不多”用另一只手轻拍了拍凌潇潇的手,顾月池看了眼他手上的手臂,兀自端起粥碗,拿起汤匙又要动手喂她。
谁知,她刚拿汤匙舀了粥,便听外室里翠姑出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第二百一十三章 离间
翠姑声至,皇后娘娘早已进得外室。
将手里的粥碗放下,顾月池急忙从床侧起身,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
淡淡的抬了抬手,皇后娘娘看着床榻上的凌潇潇,面色慈睦,面带笑意。
今日的皇后娘娘与昨日普通妆容不同,她头戴凤冠,荣装出行,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人。
算算时间,凌潇潇醒了还没多久,即便皇后娘娘来的再快,等得了翠姑的消息,也得过大半个时辰才能到。但是此刻,她偏偏就到了,看样是一早便打算过来的。
“儿臣参见母后!”
“躺着莫动。”见凌潇潇作势要下榻,皇后娘娘忙快步上前,阻了他的动作:“醒了便好……你身不便,眼下又并非处于宫,今儿这礼就免了吧”
“谢母后”
微一低头,凌潇潇嘴角微扯。
顾月池从未见凌潇潇与皇后娘娘相处时的样,今日倒是见着了。
冷静,疏远
虽然皇后娘娘对凌潇潇寄予厚望,且还把宝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但是想起凌潇潇上次说起七皇被害一事时的晦涩语气,顾月池心不禁暗暗喟叹
虽是不能恨,但他心里还是怨着皇后娘娘的
若不是皇后娘娘,玉妃也不会死,他也不会被流放边关七年之久
打量着凌潇潇眼前的早膳,皇后娘娘倒也还满意,侧目看着边上低眉敛目站着的顾月池,她嘴角轻轻扯动:“这阵潇儿且在你这里养伤,稍后本宫自会知会大将军”
顾月池点点头应道:“是”
满意的点点头,皇后娘娘转而继续看着凌潇潇:“潘贵人昨日临盆,生了。”
眉头轻皱,凌潇潇问:“就不知是我又添了皇弟还是皇妹?”此事,关系到日后宫形势。
面对凌潇潇的问话,皇后娘娘并未作答,只是微微一笑。
但只此一笑,也便给了答案。
潘贵人诞下一位公主
“莫要愣着了,赶紧用膳”
来到床前落座,皇后娘娘催促着凌潇潇用膳。
“是”
轻点了点头,凌潇潇有些吃力的拿起汤匙。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这些辛苦你还是要受的。”
微微蹙了蹙眉,虽看着凌潇潇费力模样,皇后娘娘却并未让人喂他用膳。
“儿臣明白”
不再出声,凌潇潇动作缓慢的将舀起的粥送到嘴里。
在皇后的注视下,凌潇潇用完了早膳。
说来若是别人在此情形下谁能安然如仪的用膳,但他偏偏可以。
早膳用罢,凌潇潇便该喝药了,皇后娘娘并未离开床榻,这次她却亲自接了顾月池端上的药碗,开始喂着凌潇潇用药。
看着凌潇潇喝下汤药,她转身看向翠姑,“你去书雅阁里瞧瞧月瑶丫头,看看她如何了。”
闻言,顾月池一惊
皇后这是要确认昨日她交给顾月瑶的事情顾月瑶到底做了没有。
今日到现在她还未曾听到顾月瑶的消息。
她和皇,可走脱了?
昨夜里她该说的都说了,可…………那个人好似根本就没打算走
他若不走,顾月瑶又未曾对他下毒,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此的话只怕又要惹出祸端了。
皇上还健在,皇后娘娘应该不至于亲自动手对付弈天吧?
翠姑走后,顾月池的心一直忐忑不定。
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一边吃着药,凌潇潇的眼也隐现忧虑之色。
过了没多久,翠姑未曾回来,倒是老夫人一脸惊魂未定的先到了。
对皇后娘娘跪安行礼,即便是皇后娘娘让起,老夫人却仍是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见老夫人如此,顾月池心狐疑。
缓步上前,她弯身欲要扶起老夫人,却听老夫人泣声说道:“老妇有罪,还请皇后娘娘降罪责罚”
终是看向老夫人,皇后娘娘轻哦一声,问道:“老夫人何罪之有?”
“家门不幸啊”声音轻颤着,老夫人看了眼顾月池,却就是不肯说出自己请的这是什么罪。
既是家门不幸,直觉告诉顾月池,此事定是和顾月瑶有关的。
难不成她跟弈天一起离开了?
她如今跟弈天走的话,也算不得家门不幸吧
她若走了,便不能给三姨娘送殡,最多是不孝而已
正在顾月池暗暗思忖之际,翠姑去而复返,此刻的她一脸平静。
来到皇后近前,翠姑禀道:“启禀皇后娘娘,书雅阁内并不见顾家二小姐,听那里的婆说,昨儿夜里二小姐出去了一会儿,等她再回来,已是深夜,她们只当她会给她娘守灵,却不成想一早都不见其踪影。”
“这孩跑哪里去了?”听翠姑此言,皇后娘娘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可知你家二小姐下落?”
抬起头来,老夫人只张了张嘴,便整个人往后栽去——“奶奶”
一声惊呼,顾月池忙接住老夫人的身。
……
如顾月池所料,顾月瑶到底还是离开了。
不过她只是一人离府。
而弈天……
此刻却毒昏迷……
如此一来,顾月瑶到底是依着皇后的意思行事了,但想到弈天一早便知道纸包里装的是毒药,断然不会那么容易被顾月瑶投毒,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此事是他们商量好的。
千算万算,顾月池没想到顾月瑶和弈天两人居然会这么做。
是她太单纯还是他们太精明?
弈天不会死
他只是此刻毒,但只要他毒,崇德皇帝得到消息必然不会再继续让他在禁苑里待着,而这下毒之人,崇德皇帝一定会怀疑到皇后娘娘。
只是她这样做既是错过了三姨娘的葬礼,却还连累了镇国大将军府
她是顾家的女儿,试问在顾家,顾家的女儿对皇投毒,此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笔糊涂帐
而他们笃定顾月池不会揭穿此事。
老夫人昏厥,是因为此事若崇德皇帝雷霆震怒,祸及全府。
可她昏厥之后,皇后娘娘并未有何异色,而是继续气定神闲的坐在凌潇潇床前。
期间,她只偶尔问凌潇潇两句话,似在等着什么。
不动声色,顾月池将老夫人命人安置到厢房里,自己则陪在皇后娘娘身侧,静观事态发展
果然,临近午时,海公公到了,与他一起到了,还有镇国将军府门外的圣上銮驾
“潇儿好生养伤,母后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从容起身,对凌潇潇又仔细叮嘱一番,皇后娘娘只看了顾月池一眼,正准备带着海公公一行人到前院里接驾,却不期兰儿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尖削的声音响起,海公公蹙眉怒斥兰儿:“何事如此惊慌,冲撞了凤驾你担得起么?”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兰儿战战兢兢回道:“启……启禀皇后娘娘,圣……圣上来了”在这院里,平白丫头见到顾振涛都害怕,更逞论是崇德皇帝了。
眉头一皱,顾月池上前一步,“圣驾这会儿在哪儿?”
“在……”
“朕在这儿”
这边兰儿刚刚抬起头来还未曾还得及回答,崇德皇帝倒是率先出声。
声落,一身明白色常服的崇德皇帝俨然进到了内室之。
“臣女……”
“臣妾……”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皇后娘娘和顾月池福身行礼,屋内众人也都纷纷跪落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朕一猜便知皇后在此”
看向皇后的眼神冷冷的,崇德皇帝一步迈入内室,对屋内众人道:“你们都退下”
“是”
齐齐应了声,顾月池与兰儿等人一样,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期被凌潇潇一把抓住皓腕。
看向崇德皇帝,凌潇潇微微低头:“儿臣参见父皇”
“月池丫头留下”
崇德皇帝的语气依旧冷冷的。
“臣女谨遵圣命”
福了福身,顾月池往床榻方向退了退,紧邻凌潇潇而立。
只是片刻,屋内便只留四人。
皇上,皇后,她和凌潇潇。
待到一干众人退下之后,崇德皇帝看着皇后冷道:“弈儿毒在身,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见皇上对皇后如此态度,凌潇潇眉头微蹙,顾月池奕然。
看来皇上怀疑弈天所之毒是皇后娘娘所下。
毕竟,顾月瑶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
此刻,顾月池方知,弈天毒,无非是意在离间皇上和皇后的关系。
面对皇上的质问,皇后娘娘只轻轻一笑,反问皇上:“圣上忘了您与臣妾的初衷了么?若毒是臣妾下的,他断活不到现在。如此明显的挑拨之意,为何圣上会相信,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质问臣妾?”
听皇后娘娘如此言语,顾月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虽确有其事,皇后娘娘却绝对不会承认。
她将弈天毒一事全都推到了元氏一族身上,虽然,此事确实跟元氏一族有关,但唯顾月池明白,她确实让顾月瑶对弈天下毒了。
也确实应如她所言,她的毒是烈性毒药,可弈天所之毒,明显是被调换了的。
※※※
孩又摔了,看样静阳要赶紧结带孩才行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塌了!
“圣上一来便如此对待臣妾,想来是为皇抱不平,只是不知您想过没有,此事当真是臣妾所为么?”直勾勾的盯着崇德皇帝,皇后娘娘眼泪光晶莹,面带哀容的道:“您可曾想过,在这里,就在这个屋里,您还有个儿,此刻他受了刀伤,了剧毒,刚刚从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命”
皇后娘娘的话语,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是在拐着弯的指责崇德皇帝厚此薄彼。
顾月池知道,她和皇上之间,定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比如扶持凌潇潇上位,亦或是……对付元氏一族
而弈天和顾月瑶此举,无疑是意在分化和离间他们二人。
眼眸微沉,崇德皇帝看向凌潇潇,眉头依然紧蹙着。
只任崇德皇帝看着,凌潇潇并未出声。
人之将死,自然将天下看的淡了些,此时此刻,在崇德皇帝心,亲情早已越于国事之上。乍听皇毒昏迷,他震惊之余,怒气最盛,既是来到这里与皇后娘娘问罪,便可见他此刻想着的只有皇的安危。
但,皇后如此一言,为人父者,他多少会心有愧意,但对凌潇潇看来,皇后娘娘是在为他打抱不平,不过此刻他却好似像个孩一样,正在与自己的父皇邀宠。
权势地位在别人眼或许看的很重,但在他眼里却可弃之如敝屐。
此刻,多说无谓,他不想多言。
一时间,屋内气氛僵滞到了极点。
“圣上可听臣女一言?”
深吸口气,打破沉寂,含笑睨了凌潇潇一眼,拿开他拉着自己的手,顾月池走上前去,在皇后和皇上之间站定:“若我是皇后娘娘,又一心要下毒,就会做的干脆些,而不是像今日这般让皇还徒留性命,倒成了与皇上之间的芥蒂所在。”
闻言,崇德皇帝双眼微眯,而皇后娘娘也静静的凝睇着她,却是一言不发。
顾月池说的没错,她早前给顾月瑶的毒药的确食之毙命,但此刻弈天还活着,便表明这其出了差错。这也是为何她在听说皇毒昏迷之后,她自己可以如此镇定的待在这里。
一切只因,他的根本就不是她给的毒
静待片刻,崇德皇帝依旧看着顾月池:“你的意思是……”
丝毫不惧崇德皇帝的视线,顾月池苦笑着:“臣女没什么意思,只是斗胆多此一言,还望圣上明鉴。”在皇上和皇后跟前,她的意思能算什么?
胸口处隐隐作痛,抬手相扶,崇德皇帝面色潮红,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凌潇潇:“好好养伤,父皇自会为你讨回公道”手,依旧扶在胸口处,只说了这一句话,他便转身欲往外走。
“请圣上回宫”
不待崇德皇帝走出去,皇后上前两步,嗓音低沉道。
崇德皇帝这会儿该是要去禁苑的,但是随着皇后娘娘出声,他脚步一顿,转身又看向皇后:“朕要去哪里,何时要皇后说了算?”许是难受的厉害,再加之此刻气极,崇德皇帝忍不住咳嗽两声,不过很快又强行止咳。
“臣妾说了不算”丝毫无惧的直视崇德皇上,皇后娘娘说道:“今日若皇上去了那里,外界会做如何想?只怕到时候元氏一族的气焰会更加嚣张”
不可讳言,皇后娘娘所说的话,确是对的。
崇德皇帝的面色愈发难看了些,他看着皇后的眸,竟然隐隐泛着血红。
“圣上跟臣妾抗争了这么多年,为的便是使得大楚摆脱元氏一族控制,如今失态迫在眉睫,还请圣上以大局为重”皇后娘娘字字铿锵,依旧丝毫不惧的与之对视。
“摆驾回宫”
牙龈紧咬,袍袖一甩,崇德皇帝转身出了屋。
看着崇德皇帝离去的萧索背影,顾月池有些苦涩的暗叹着。
身为人父,又时日无多,渴望平常百姓家的父亲情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他身为帝王,而想要坐那把龙椅的人太多。
……
耳边,不时传来崇德皇帝离开时的咳嗽声,崇德皇帝走后,皇后娘娘便将目光投向了顾月池的身上。
她没想到方才竟是她劝动了崇德皇帝
顾月池知道皇后娘娘这会儿正看着她,不过对皇后娘娘的注视视若无睹,她一直低垂着头。直到又过了片刻,却见海公公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果真是到了多事之秋了。”黛眉一皱,皇后娘娘看向海公公,缓缓回到床榻前准备坐下:“又有何事?”
手拂尘轻颤着,海公公脸色蜡黄的回到:“圣上……圣上方才出了这院便大口大口的咳血,这会儿更是昏倒在地。”
“什么?”
刚刚挨到床檐的身一怔,皇后娘娘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连忙往外走去。“圣上此刻人在何处?”
海公公回道:“方才奴才过来时,老总管正和着众人将龙体抬进院里。”
“父皇”
眉头紧锁,凌潇潇亦是有些艰难的下榻,见状,愣在一边的顾月池总算醒过伸来,连忙上前搀扶。
待顾月池扶着凌潇潇到了门前的时候,一众人等也已如众星拱月般抬着崇德皇帝到了后院。
“皇后娘娘……”
跟在皇上身边的老太监此刻语带哀嚎,面色惨白,眼里泪水泛滥。
“抬进来”
面色冷凝,皇后娘娘转身折回顾月池的寝室,随着她的吩咐,一众人等已然抬着崇德皇帝进入寝室。
血,一点点晕染了白色的龙纹常服。
殷红的血,妖异非常,刺痛了顾月池的眼。
没人知道她是其实是怕血的,但是从昨夜到现在,她却一直在面对这抹血色。
崇德皇帝早已不醒人事,此刻他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他胸前的常服被大片血迹浸透,众人将他抬到床榻之上后,皇后娘娘只静立片刻,便冷声喊道:“裴慕云何在?”
“在”
方才听到消息,裴慕云早已从药芦赶了过来。
随着皇后娘娘的喊声,他越过崇德皇帝的一众随侍,快步去到床前。
静
在裴慕云给崇德皇帝号脉之时整个屋里人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声,此刻崇德皇帝龙体有恙,他们人人自危,连大声喘气的胆都没有。
片刻之后,裴慕云扫了眼屋内众人,又面色冷凝的看向皇后娘娘。
“你们都退下”
抬起手来,皇后娘娘亦是面色沉重的屏退左右。
当然,凌潇潇并未退走,自然搀扶着他的顾月池也留在了室内。
“圣上的龙体怎样了?”
凤眸微眯,皇后娘娘语气低沉。
第一次,裴慕云的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消失了,眉头紧锁,他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的话道:“为今之计,是尽快把圣上送回宫去。”
闻言,顾月池眸光一闪,搀着凌潇潇手臂的手倏地握紧。
裴慕云的意思她听的明白,他是不想崇德皇帝死在镇国将军府里。
心涌起浓浓悲意,视线落在床榻上闭目躺着的崇德皇帝身上,顾月池眼竟升起一片氤氲。
此刻太之位虚悬,他若是驾崩的话,大楚王朝便等于整个天都塌了
眉头大皱,皇后娘娘看着裴慕云的眼神变了:“你此话何意?”她不是没听懂,而是不相信
“最快一个时辰,慢则三四个时辰……”
裴慕云的话哽在喉间并未悉数说出,他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想必皇后娘娘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闻言,凌潇潇双眼微闭,竟有一滴泪珠滑落。
与后宫争斗了一辈,皇后娘娘此刻并未如顾月池所想一样巴不得崇德皇帝死了,听了裴慕云的话,她怔愣半晌儿,只张了张嘴,问道:“圣上可还能醒来?”
裴慕云摇了摇头:“一个字——难”
回想起方才崇德皇帝临走时咬牙甩袖的模样,皇后娘娘做梦都没想到这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最后诀别。
紧咬银牙,她转身看看向凌潇潇:“你需与本宫回宫!”
面色肃穆,凌潇潇点头:“儿臣明白”
“来人”
“奴才在”
随着皇后娘娘的声音落下,海公公忙从外室进来。
“将玉辇送至门外,接圣上回宫”
“喏”
海公公低眉顺目,始终未曾抬头。
转身看向裴慕云,皇后娘娘亲自行至榻前,自崇德皇帝身上腰间取下令牌,而后递了过去:“你速去城东军营调军前往宫护驾”
自然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裴慕云微微颔首,接过令牌便要离去。
在裴慕云即将出门之际,却听皇后娘娘再次幽幽开口:“这个院里,今日见过圣上昏厥之人,一个都不能留”
闻言,顾月池心剧跳。
脸色丕变,她噗通一声跪落在地:“臣女有两个贴身丫头,我敢保证今日之事她们绝对不敢传出去,还请皇后娘娘开恩。”方才见过崇德皇帝咳血昏厥只之人大都是宫来人,只是这其也有秋玲和兰儿等人,此事事关重大,在皇后娘娘眼里看来这些人命如草芥,死就死了,不过她做不到
但是若让皇后娘娘放过所有人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她能护得,也就这两个丫头,至于其他的丫头……
闭了闭眼,顾月池不能,也不再去想。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被囚宫中
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外泄,但在琴瑟阁,除了秋玲和兰儿,其她的一干小丫头里顾月池深知她们之必有其她房里的眼线,她看不得人死,可即便是看不得,她也万万不敢冒险。
万里若真的有一,那后果定是她所无法承受的,到最后必将连累整个镇国将军府,到时候……怕是早已悔之晚矣。
低头看着顾月池,皇后娘娘面色冷凝,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边上的凌潇潇道:“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还是信得过的。”
看了眼凌潇潇,沉吟片刻,皇后娘娘点了点头,却还是对顾月池下了狠话:“若这两个丫头管不着自己的嘴,就莫怪本宫无情了。”
“臣女明白”亦是轻轻点头,顾月池匍匐而跪下:“臣女谢皇后娘娘开恩”说完话,顾月池直起身来,抬头感激的看着凌潇潇。
她知道,皇后娘娘之所以放过秋玲和兰儿,那全是因为凌潇潇开口的缘故。
如今崇德皇帝大限将至,他便是皇后娘娘要推上皇位的新帝,此时对他,皇后娘娘早已高看一眼。
裴慕云走后,皇后娘娘便来到崇德皇帝跟前。
伸手抚上他华发丛生的鬓角,皇后娘娘眼睑低垂,似是在哭泣,却不见一滴眼泪。
门外,海公公禀明车辇备好,吩咐众人小心翼翼的将圣驾移入车辇内,皇后娘娘便准备离开。见皇后要走,凌潇潇自然要跟上,拉起顾月池的手,凌潇潇什么都没说,只用力攥了下,便松开手欲要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出去。
“臣女……”
恭送之语尚未出口,顾月池却见皇后娘娘倏地转身望向自己。
“你……”眉头微抬,皇后娘娘道:“带着你那两个贴身丫头随驾一起回宫”
神情一怔,顾月池忙福身应道:“臣女遵旨”
皇后娘娘,终究还是信不过她。
不过又何妨?
此事关系到整个朝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皇后娘娘如此行事,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
皇后娘娘的话,顾月池怎会不从?
即便是被囚宫,她还是应了声是。
简单的带上几件衣物,她便带上秋玲和兰儿与凌潇潇一同登上车辇,依着皇后娘娘的旨意随驾回宫
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驶离琴瑟阁门前,藏于暗处的老夫人和顾妈妈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见院里没人,这才从厢房里走出。
方才老夫人昏厥之后本是有人在边上守着的,但是到了最后外面乱了套,屋里便只留顾妈妈一人伺候,对于外面的事情老夫人虽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也能猜到个大概。
“主,您看?”
一脸凝重之色,顾妈妈询问着老夫人的意思。
眉头紧皱着,老夫人对顾妈妈摇了摇头:“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此刻你我在这里,先回聚福堂再说。”
“是”顾妈妈点了点头,而后对老夫人道:“大门怕是不能走的,主还是随女婢一起走密道吧”
身处朝野之,顾振涛的仕途固然平步青云,不过谁有能保证明日帝君一换,他手里的兵权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人有旦夕祸福
基于这个道理,在镇国将军府入住之后,老夫人便命人偷偷的在每个院里都留了一条密道,密道的尽头直通聚福堂,她怕什么时候万一厄运降临顾家,到时能有条逃生之路。
入宫之后,仍旧昏迷不醒的崇德皇帝被安置在崇德殿里。
明黄色纱幔之内,他脸色苍白依旧,与在镇国将军府时一样,毫无生气。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后,裴慕云回宫,当然,他也带来了皇后娘娘要调来护驾的御林军。
“圣上他还会醒么?”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一个多时辰过了,可崇德皇帝的身却不见任何好转。问出这句话时,皇后娘娘眼神晦涩,十分疲惫的闭着眼。
号脉过后,裴慕云转身看着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早作打算。”
他没说会醒,也没说不会醒。
闭着的眼睛未曾张开,皇后娘娘叹了口气,而后看向边上的老太监:“皇上可有留下遗诏?”
老太监的年岁比之崇德皇帝要大的不少,宫里人都知道,他是看着崇德皇帝长大的。他看着他从皇到王爷,再到最后的五之尊,可现如今他没想到的是今日他要看他死去。
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面露哀容,老太监步履缓慢的行至龙榻之前,而后从崇德皇帝枕头旁边的暗格里取出一张圣旨。崇德皇帝尚未驾崩,圣旨一定是不能宣读的,佝偻着身,老太监将圣旨递到皇后娘娘手里。
将圣旨徐徐打开,看着圣旨上崇德皇帝龙飞凤舞的字迹,皇后娘娘最后却凄苦的笑了。
看向凌潇潇,皇后娘娘道:“圣上有旨,立你为太。”
她的笑,苦带着浓浓凄然,看上去让人心痛。
对于这个结果,顾月池早已想到了,凌潇潇似也提前知情,所以在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后,顾月池和凌潇潇脸上都神情凝重,丝毫不见喜色。
重新将圣旨收好,皇后娘娘深深吁了口气,然后示意老太监将圣旨收好。
“你随本宫到凤仪殿去。”蹙眉跟裴慕云说了一句,复又看向凌潇潇,皇后娘娘问:“本宫这会儿要去跟慕云商议些事情,你可要一起过来?”
裴慕云的医术如何,众人心知肚明。
按理说他既然已经给出了时辰,这会儿皇后娘娘应该守在崇德皇帝身前,是不能离开的。可她此刻必须离开,只因若崇德皇帝驾崩,宫必乱,朝堂必乱,元氏一族定不会再继续蛰伏,只怕也会兴风作浪,她要尽可能的提前做好准备。
而她,此刻虽是在询问凌潇潇的意思,不过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抗拒。
他,一定要跟着去凤仪殿
转头看了眼龙榻上的崇德皇帝,凌潇潇眉头紧蹙,半晌儿未曾言语。
见此状,顾月池拉起他的手,紧握着:“你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深深的看着顾月池,凌潇潇无比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随皇后娘娘和裴慕云一起离开。
随着几人的离去,崇德殿内再次回府宁静。
殿内温暖如春,香烟袅袅。
端坐在龙榻边上的小塌上,看着崇德皇帝苍白的面容,顾月池将头低下,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命,崇德殿今日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啪啪两声,似是有人挨了打,一声央求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长乐公主轻喝的声音传来:“就你也想拦住本宫?滚”
簌簌的衣袂摩擦声传来,老太监想要去阻止已经晚了,早已回过头来,见是长乐公主一脸严肃的枕着小脸进了殿来,顾月池微微一愕。
崇德皇帝病危之事皇后娘娘明明下了严旨要封锁消息,为何长乐公主此刻会过来?
连忙起身,她快步迎了上去。“公主殿下”
停下脚步,她对长乐公主微福了福身。
轻应一声,长乐公主眼睛红润的对顾月池点点头,然后快步走向龙榻:“父皇此刻怎么样了?”
看样长乐公主是真的听到消息了,只是她这消息从何而来?
裴慕云告诉的?
顾月池在心暗暗摇头
裴慕云从镇国将军府出来便去了军营,这会儿进宫之后又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殿,根本就没时间去见她。
“父皇……父皇赶紧起来看看长乐……父皇……”
轻晃着崇德皇帝的双臂,长乐公主杏眼含泪,忍不住撇了撇嘴。
凑上前去,看着长乐公主伤心模样,顾月池轻扶上她的肩膀,想劝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劝
过了半晌儿,长乐公主的心绪稍有平复。
转头看向顾月池,她皱眉问道:“父皇如此多久了?慕云哥哥怎么说?”
边上老太监犹在,既是长乐公主如此问了,顾月池也不好多说。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
见她如此,长乐公主叹了口气,叹道:“我早就知晓父皇身体有恙,可他却一直在为国事操劳,慕云哥哥明明说过还有几个月时间的,可为何这一日来如此之快?”
听她如此一说,顾月池心微微释然。
依着裴慕云跟长乐公主的关系,崇德皇帝的病情长乐公主也有可能是知道的。
“世事无常,圣上本是到将军府去探望潇潇的,却不曾想刚说了要为他讨回公道,出门便成了如此模样。”避重就轻的如此一说,倾身蹲在长乐公主身前,仰望着小公主满脸泪痕的容颜,顾月池轻叹了口气:“对于圣上的病情,皇后娘娘下了严旨,就不知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长乐公主抽泣着,拿手里的帕拭了拭眼泪:“昨日母后未曾与我提及,我今儿个才知十一哥哥受伤一事,本想也到府上去看看他,却在出宫之时遇到父皇的车辇回宫。”叹了口气,长乐公主道:“平日里若是无事,遇到父皇的车辇父皇必会让我去见,可今日却没有,我一想便知这其一定有事儿。”
※※※
明天,妹妹要结婚了,静阳忙的脚不沾地,累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光返照
心起了疑,长乐公主便差人到崇德殿打听,等到得了崇德殿禁止出入的消息后,长乐公主这才想到,该是崇德皇帝出事了。一路而来,再到闯入殿,果然,她见崇德皇帝昏迷于龙榻之上。
长乐公主自幼受宠,加之七皇不幸夭折,从此崇德皇帝和皇后娘娘便对她格外宠溺。
或许对别人来说,崇德皇帝是个杀伐独断的帝王,但是对她来说,他只是个父亲,一个慈祥,和蔼的父亲
“生死由天不由人,公主殿下此刻能做的便是多在此相伴片刻。”
想起得知赵氏死的时候自己的心情,顾月池对长乐公主此刻的悲伤感同身受。心五味杂陈的叹了口气,她看向一直在边上一动不动的崇德皇帝。
他的呼吸已然没了早前的沉稳,这会儿变得更加仓促了些。
即便是药石枉医,裴慕云还是开了药的,恰逢老太监端着汤药进来,顾月池站起身来,对老太监点了点头,“有劳老公公了,我来便可。”
抬眼看了眼顾月池,老太监点了点头,便又低头退至一边。
“还是我来吧”
把帕攥在手里,长乐公主伸手欲要接过药碗。
“这……”
顾月池略微迟疑。
长乐公主平日里被崇德皇帝和皇后娘娘众星拱月般宠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过了十几年,哪里是伺候人的料。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苦笑着看向顾月池的眼睛,长乐公主哀叹道:“我依稀还记得以前病了,父皇会亲自喂药给我吃,如今怕是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难道姐姐都不给我么?”
握着药碗的手倏地一紧
顾月池被长乐公主的话感染到了。
赵氏死的时候,她未曾见过最后一面,如今长乐公主一夕之间仿佛长大了,想要尽最后的孝道,她能说不字么?
轻颤着手,她将药碗递到了长乐公主手里。
重新坐回龙榻边上,亦是轻颤着手,长乐公主拿着汤匙舀过一勺汤药,缓缓送到崇德皇帝嘴边。
药汁,顺着崇德皇帝的嘴角流下,没入颈项之间。
嘴唇轻蠕,长乐公主连忙拿手里的帕将药汁擦拭掉。
“长乐好笨,连药都不会喂,父皇要帮儿臣哦。”抿嘴轻叹着,又舀了一勺汤药,长乐公主把汤匙再次移到崇德皇帝嘴边然后抬手喂下。
出人意料的,好似听到了长乐公主的话,这才药汁居然未曾流出。
“月池姐姐,你看到了么?父皇把药喝了”
一脸惊喜之色,长乐公主回头看了眼顾月池,再次回头又依着方才的样喂了一口药。
“我看到了。”
回了长乐公主的话,感觉龙榻上的锦被微微动了下,顾月池以为自己看错了。
紧蹙眉头,她往长乐公主身前望去,却见崇德皇帝竟……醒了
崇德皇帝苍白如纸的面庞毫无生气,此刻,他眼帘低垂,却隐隐有光。
显然,长乐公主比之顾月池更早发现崇德皇帝醒了。
“父皇”手里的药碗险些落了地,她把药碗递给顾月池,惊喜交加的看着崇德皇帝,见他对自己的呼唤有所反应,长乐公主转身对老太监道:“赶紧去禀告母后”
“喏”
老公公应声,步履缓步的欲要往外走。
“慢”
嗓音沙哑低沉,长长的喘着气,崇德皇帝紧拉住长乐公主的手,视线望向老太监,对他摇了摇头。
见状,老太监抿了抿嘴,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到榻前垂首而立。
“咳咳……”
重重的咳嗽两声,崇德皇帝痛苦的拧着眉头,却仍是没能抑制住喉间腥甜,嘴角溢出丝丝血丝。
“圣上”
见此情景,顾月池大骇
裴慕云的医术她还是信得过的,既是他摇头,崇德皇帝的大限只怕就在这会儿了。
此刻他既是醒了,大约是回光返照才对。
“父皇先忍一忍,长乐去叫慕云哥哥过来。”
无力的摆了摆手,崇德皇帝的视线在大殿内穿梭片刻,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握着长乐公主的手勉强笑笑,复又看向顾月池:“此刻潇儿和慕云该都是在皇后那里吧”虽是问句,崇德皇帝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是”
过多的解释便是掩饰,顾月池实在不想去欺骗一个将死之人。
“想不到我一世纵横,到头来却只落得孤寡一身。”
悻悻一叹,崇德皇帝摇了摇头。
“父皇怎么会是孤寡一身呢?此刻不是还有儿臣在吗?”轻摇着崇德皇帝的手臂,长乐公主眼满是依依不舍。
她知道,崇德皇帝将不久于人世,方才的时候本以为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此刻他却醒了。对她来说,这是最后跟父亲撒娇的机会了。
是的,是父亲,而不是父皇
此刻他不再是万人敬仰的皇帝,不再是其他人争宠的对象,只是她的父亲。
“你只……安静陪着父皇便可。”
再次对长乐公主投以一笑,崇德皇帝仍是看着顾月池。
他只是静静看着,却不出声,半晌儿之后,顾月池将药碗放在一边,轻轻福身:“圣上若有吩咐,直言便是,臣女听着。”
似是胸臆间堵得厉害,承德皇帝用力的深吸口气:“你可还记得答应朕的那个承诺?”
紧咬唇瓣,顾月池微微颔首。
她记得,当然记得,也早已猜到崇德皇帝要跟自己说的是这个。
若崇德皇帝驾崩,皇后娘娘当作的第一件事情除了要推凌潇潇登上帝位,便是对弈天下手。弈天虽在禁苑毒昏迷,不过这其有假,但崇德皇帝此刻境况堪忧是真,此前她早已在心思忖着该如何做,不过……黛眉微蹙,一脸无奈,顾月池看向崇德皇帝:“此刻崇德宫戒严,皇后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臣女只怕要有负皇命了。”
眉头也跟着颦了下,崇德皇帝看向老太监,见老太监点头,他苦笑道:“看来已经有人在准备朕的后事了,不过无妨。咳……”
又重重的咳嗽几声,每一声都撕心裂肺一般,崇德皇帝拉着长乐公主的手,气若游丝道:“若父皇有事要托付长乐,但此事你母后一定不允,长乐可会帮父皇去完成?”
听崇德皇帝一言,顾月池瞳孔微缩。
长乐公主不谙世事,此刻来崇德殿皇后娘娘并不知情,倘若由她出宫,大约不会有人阻拦。
顾月池心思绪万千,这边长乐公主却早已对崇德皇帝重重点头:“儿臣愿意”
颓然的点点头,崇德皇帝并没有直言,只是将视线又移到顾月池身上,望进她琥珀色的双眸,崇德皇帝对长乐公主道:“父皇累了,这会儿要好好歇歇,月池丫头会告诉你什么事情。”
他已然帮顾月池找好了可以出宫之人,剩下的便只能任她想法解决了。
“嗯”乖顺的点头,长乐公主为崇德皇帝又盖了盖锦被,“父皇既是累了便暂时先歇歇,待你再醒之时,儿臣定会将事情办妥。”
“咳咳……”
又咳嗽几声,任长乐公主给他擦去嘴角血迹,崇德皇帝点点头,眼眸微眯,他轻眨着眼,又左右看了看头顶上的明黄色纱幔,这才沉沉的闭上双眼。
站在龙榻前,看着崇德皇帝眼光芒隐去,缓缓闭上双眼,顾月池眉头微蹙,心下倍感凄凉。
这,也许是他看这个世界,看大楚王朝的最后一眼……
“方才我还以为父皇再也不能醒了,这会儿他却醒了,药也喝了不少……”脸上溢出丝丝满足,笑意拂去哀愁,长乐公主看向顾月池,询问道:“父皇要我做的事情是什么,姐姐这会儿便告诉我,我务必要在他晚上醒来之前将事情办妥了。”
从自己的思绪回神,看着长乐公主,好半晌儿顾月池才反应过来。
躲闪着不看长乐公主纯洁无暇的眸,并未立即跟长乐公主说些什么,顾月池只对边上的老太监问道:“殿里可有果蔬之类的?”
眉头微皱,老太监点点头:“大小姐请随奴才过来。”
“嗯”点点头,顾月池对长乐公主道:“公主殿下请稍等”语毕,她便随着老太监一起往偏殿走去。
偏殿之内,偌大的红木大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果蔬,在大桌前停住,老太监对顾月池恭着身,静等她的吩咐。
桌上所摆放的,大都是各地进贡的奇珍异果,其不乏反季节的水果。提,荔枝,梨,还有桃……外面多没有的水果,在这里应有尽有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果蔬,顾月池对老太监道:“还请老公公帮我找个食盒过来”
“喏”
又恭了恭身,老太监走到一边的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亦是红木雕做的食盒。
接过老太监手里的食盒,顾月池将食盒放在大桌上,自桌上分别拿了几种水果放入食盒之。
手指划过苹果,顾月池微微思量,却并未拾起。
零零总总挑了挑几样后,顾月池将食盒交给老太监,让他拿碟装好,再放入食盒之。
待老太监将水果装好,并未合上盖,顾月池便提着食盒出了偏殿,一路来到长乐公主近前。
第二百一十七章 画蛇添足
“让公主殿下久等了。”
微福了福身,顾月池将食盒放在地上,十分随意的摆弄着老太监原本已经摆好的果盘:“不知公主殿下可有听说?皇此刻毒昏迷之事?”
眉头大皱,长乐公主双眼睁大:“哥哥毒昏迷?谁干的?”语落,长乐公主似是想到什么。
早就猜到长乐公主不会知情,看她的样便是她也把此事算在了皇后娘娘身上,顾月池摇了摇头:“此事恐怕唯有皇一人知道。”
是谁干的,谁心里明白
“姐姐此话何意?”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最近一阵圣上感念亲情,听闻他毒昏迷,在心痛之余,圣上本是欲要带些他儿时喜食的水果去探望于他的……”不想在是谁下毒一事上纠缠,长长一叹转了话题,顾月池摇了摇头,“怎奈此刻他心有余力却不足,此事只得由殿下您来代劳了。”
不着痕迹的,顾月池将刚刚拿起的一颗梨随意放下,却就是放错了地方,摆在了盛着桃的盘里,
“原来父皇所说的事情是去看望哥哥
小嘴微抿,看着顾月池盖上食盒盖,长乐公主喃喃一念,亲自弯身将食盒提在手。
“元妃娘娘害死了七皇,皇后娘娘对皇自然也是心生怨恨的,圣上本是要探望于他,今日却被皇后娘娘阻止了,所以……”轻拍长乐公主提着食盒的手,顾月池叮嘱道:“此事绝对不能让皇后娘娘知情”
对顾月池微微一笑,长乐公主投以她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轻道:“我明白的。”
利用长乐公主,实非顾月池所愿,不过既是崇德皇帝的意思,此刻事情又到了如此地步,她便只得如此行事。
看着长乐公主离开,顾月池看了眼老太监,嘴角微撇,苦笑着:“又要麻烦老公公了。”
老太监看着顾月池的眼神浑浊不清,不过却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微微颔首,他不动声色的缓缓步出大殿。
很快,大殿外传来老太监的呵斥声。
他斥责的大约是皇后娘娘下了严旨,不得外人进入,他们这些奴才们却让长乐公主进去了,此事若论起来,他们当斩,念在他们忠心为主的份上,如今之际也只得是让他们噤声,谁都不得跟外人提及长乐公主来过的事情。
听老太监如此言语,外面的小太监自然个个连连点头称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崇德皇帝的境况也愈加堪忧。
一直到午膳之时,凌潇潇和皇后娘娘还有裴慕云三人都未曾回来,倒是长乐公主一去一回,再次出现在崇德殿内。
迎上前去,顾月池问道:“公主殿下此行可顺利?”
“嗯母后和十一哥哥他们一直在凤仪殿议事,宫门处虽有人拦着,却是拦不住我的。”对顾月池点了点头,长乐公主来到龙榻前,见崇德皇帝仍是昏睡的,她跪在榻前,轻语道:“父皇能听到儿臣说话吧,儿臣方才去看过哥哥了,他一切都好,大夫说假以时日他所之毒便会自行消褪,您想让儿臣带去的水果,儿臣也都带给他了。”
龙榻上,崇德皇帝的睫毛轻颤,却未曾转醒。
弯身将长乐公主扶起,顾月池轻声劝慰道:“公主殿下的心意圣上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抿嘴轻叹,长乐公主又点了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殿下……”
看着长乐公主,顾月池斟酌着道:“殿下此行可遇见什么人了?”
看着顾月池,长乐公主蹙眉道:“我到了禁苑之时,只见镇国大将军一人守着哥哥,别的人再未曾见着。”
轻轻点头,顾月池道:“此事若皇后娘娘知晓的话,必定会大动肝火……”
长乐公主笑笑:“姐姐的意思我省的,你放心好了,此事我不会跟母后提及的。”
“那就好”
做舒心状,顾月池轻拍了拍胸口。
既是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那么在皇后娘娘再来崇德殿前,长乐公主是一定要离开的。
崇德皇帝一直在昏睡着,实在是等的心焦,长乐公主起身站起,对顾月池道:“姐姐先守着父皇,我去凤仪殿找慕云哥哥过来。”
一脸担忧,顾月池看向长乐公主:“那……”她想说的是若长乐公主此刻去了,皇后娘娘不就知道她来过崇德殿了?
“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
蹙了蹙眉头,长乐公主转身离去。
长乐公主一走,崇德殿内守着崇德皇帝的人便又剩下她和老太监两人。跟长乐公主她或许还有些话说,不过跟老太监就没共同语言了。
坐在小榻上,寻思着此刻弈天该看到果盘里的桃和梨了,顾月池心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他应该是能看懂的吧”
自言自语一句,想起方才长乐公主说顾振涛守在弈天身,似是想到什么,顾月池倏地一下站起身来。
老太监见状,忙上前查看。
见崇德皇帝呼吸依旧,仍是喘急,老太监询问着顾月池:“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心怦怦的跳着,面对老太监的疑问,顾月池摇了摇头:“只是忘记拿些重要的东西。”她忘记了,老夫人可是也在琴瑟阁里的。
此刻琴瑟阁大约被皇后娘娘派去的御林军把守的水泄不通,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留活口,那老夫人此刻该是如何?不过想到顾振涛此刻还能守在弈天身边,想来老夫人该是没事的。
那……
眼皮剧烈跳动,想起某种可能,顾月池顿觉心神不宁
老夫人既是在琴瑟阁里歇着,便一定知道崇德皇帝出事之事,若她知道,那她头一个要告诉的便是顾振涛……顾振涛知情的话,那弈天……元氏一族……
不敢再往后想像,顾月池闭了闭眼。
若果真如她所想,那皇后娘娘所有的部署都将无谓
但若她此刻告知皇后娘娘真相,莫说弈天不保,只怕顾家也……
转头看向龙榻上的崇德皇帝,想着自己对他的承诺,想到让长乐公主送去水果也许是画蛇添足,顾月池坐了回去,兀自在心祈祷着:“但愿……但愿是我多想了……”
“云儿……云儿……”
在顾月池兀自思忖之际,龙榻上的崇德皇帝却有了动静,不过他似乎只是无意识的低喃,却并未转醒。
“云儿……”
倾身凑上前去,屏息听清崇德皇帝喃喃着的名字,顾月池眉头不由皱起。
云儿?
云儿是谁?
心思绪飞转,须臾,她眼睛陡然一亮。
莫不是潘云儿?
有些震惊于自己的猜测,顾月池看向老太监,试探着问:“圣上口喃喃唤着云儿,却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娘娘?”皇后娘娘凌氏闺名雅惠,崇德皇帝口的云儿绝对不会是她。
被顾月池问的一怔,老太监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宫里并没有哪位娘娘闺名唤作云儿的。”说话间,他的脸上闪过意思晦涩。
眉头微微一颦,知老太监定是有事情并未直言,顾月池抿了抿嘴,却并未继续追问,而是伸手握住崇德皇帝的手,凑到其耳边语气轻软的道:“潘云儿在这里守着圣上……”
手指轻颤,崇德皇帝果然不再呓语,倒是边上的老太监面色更加难看了些。
果然是潘云儿
潘云儿早已死了有二十年了吧?
可崇德皇帝却在将死之时还念着她的名字,由此可见她该是藏在崇德皇帝心底的那个人。
一个女,居然可以让一个帝王挂念一生,念念不忘,可以想象,倘若当年潘云儿活下来,此刻必将是宠冠宫的。
这大大出乎顾月池的预料
她一直只知道潘云儿曾与赵瑾鸿雁传书,却从未想过潘云儿竟会是崇德皇帝心爱的女人。
如此想来,潘贵人在宫得宠,只怕也受益于崇德皇帝对潘云儿的爱恋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崇德皇帝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稳起来,他依旧未醒,只是从原来深深浅浅的呼吸,变成了急促的喘息。
面色有异,顾月池看向边上的老太监。
只见老太监上前查看一番,查看完毕他并未言语,只是先恭了恭身,而后竟双膝着地,整个人跪在崇德皇帝榻前,便再也不曾抬头。
“来人”
顾月池对外高喊一声,立即便有小太监进来听候吩咐。
崇德皇帝的呼吸从喘息渐渐变为只出气却不再吸气,顾月池闭上眼睛咬了咬唇瓣:“去凤仪殿,请皇后娘娘和裕王殿下”
“喏”
小太监领命,步履匆匆的赶往凤仪殿。
小太监走后片刻不到,殿外便传来声响,站起身来,顾月池循声望去,却见皇后娘娘带着长乐公主和凌潇潇等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刻的凌潇潇已然换上一身崭新的宫廷常服,头有玉冠束发,常服上绣有蟒,昭示着他皇的身份。
顾月池还未来得及与皇后娘娘请安,裴慕云已然从众人走出,而后快步行至榻前,伸手搭在崇德皇帝的手腕上。
妹妹结婚,静阳咋就觉得这么累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新帝宣景
眉头紧蹙,看着凌潇潇来到身前,顾月池一脸忧虑的看着他。
伸手握住顾月池的手,凌潇潇对她点点头,而后与皇后娘娘一起凝眉注视着龙榻上的崇德皇帝。
“父皇怎么样了?”
一脸揪心之色,长乐公主面色焦急的跪在榻前颤声询问着裴慕云。
亦是皱着眉头,裴慕云伸手扶上长乐公主的肩胛,然后对转身面对皇后娘娘,轻轻摇了摇头。
虽是无声,但见他此状,殿内众人皆都明白其意。
殿内,没有一个人出声。
眼泪再次簌簌落下,扯着裴慕云的衣袖,长乐公主皱着小脸央道:“慕云哥哥医术了得,父皇曾说你一人可顶整个太医院,你赶紧让父皇醒来。”
见她如此,裴慕云眼尽是心痛,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小海”
声音平淡,皇后娘娘唤了海公公。
海公公上前,恭了恭身:“奴才在”
眸色平静的看着长乐公主,皇后娘娘道:“带公主殿下和月池小姐到本宫那里休息。”
“我不走”
不等海公公应声,长乐公主看向皇后娘娘:“我要在这里守着父皇”
“你必须走”
眼光犀利,皇后娘娘第一次对长乐公主露出厉色
崇德皇帝此刻徘徊生死间,她不想长乐公主在前,而她深知,崇德皇帝也不想见到长乐公主哭泣的样。
“公主殿下,您还是随奴才过去吧”
来到近前,海公公左右为难。
长乐公主是谁?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
他此刻万万不能硬来,只能来软的,可软的偏偏请不动这位小公主。
见长乐公主如此,皇后娘娘暂时不看她,而是转过身去,对身边的翠姑轻声吩咐道:“你且先带人到镇国将军府去,务必把事情做的干净些,一了百了。”
闻言,顾月池心下一惊
她让翠姑此刻去做的事情是要灭口吧
一了百了
顾月池猜测,翠姑此行的目的该是禁苑无疑了。
感觉到皇后娘娘犀利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果然见皇后娘娘正睨着她。
半晌儿之后,皇后娘娘开口道:“长乐素来于你交好,你带她到凤仪殿去。”
“是”
点了点头,顾月池行至长乐公主身前。
并未立即拉起她就走,顾月池同长乐公主一样跪在榻前,而后劝道:“公主殿下平日里常与我说圣上疼你宠你,此刻他这般模样,定是不想让殿下你看到的,若他知你如此伤心恸哭,只怕心底会更加难过。”
闻顾月池此言,长乐公主侧头看向她。
“月池姐姐……”
顾月池苦笑着点了点头。
念起崇德皇帝说过到头来他去是孤寡一身,长乐公主猛地摇头:“我不走,我不能让父皇孤寡一人。”
“怎么会是孤寡一人呢?”
凌潇潇适时开口,“难道我不是父皇的儿么?”
闻言,长乐公主半晌儿无语。
见状,顾月池对海公公使了眼色,海公公示意,连忙上前将长乐公主搀起,遂与顾月池一起出了崇德殿。
自进宫之后,顾月池一直在崇德殿内未曾出来,出得崇德殿来,她才知道,虽然皇后娘娘此刻封锁了消息,但是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此刻宫里早已乱作一团。
崇德殿外,数位妃嫔跪地不起,纷纷欲要求见崇德皇帝。她们其间多数都是育有嗣的,当然还有此刻最得宠的。
大殿外,寒风,潘贵人方才诞下小公主,此刻竟也由宫人搀扶着站在殿外,欲要求见崇德皇帝。
平日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却也有承受其她女所不能承受之苦……这就是宫女的可悲之处么?
见顾月池驻足停下,海公公喊了她一声。
应声回头,顾月池扶着脸色不佳的长乐公主一起随海公公前往凤仪殿。
来到凤仪殿,长乐公主不吃也不喝,只坐在锦榻上呆呆坐着,一直一言不发。
即便是再单纯,她也知道崇德皇帝已然回天乏术了,虽说她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申时三刻许,远的撞钟声响起,每响七撞,响了七七四十声。
虽在凤仪殿内,顾月池和长乐公主眼皆都泛起氤氲。
她们知道,崇德皇帝驾崩了。
随着丧钟响起,宫顿时更加混乱。
“皇后娘娘该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这才将圣上驾崩的消息昭示天下的吧”
知道崇德殿内有皇后娘娘坐镇,大约不会出什么乱,顾月池只专心陪着长乐公主。不过也许是她多虑了,与她所想不同,也许该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长乐公主虽面色戚戚然,却很是镇定,俨然一副成长起来的样。
“姐姐不必担心我,我承受的住”
紧抿着嘴唇,如花美颜略显苍白,长乐公主回头迎向顾月池担忧的视线。
“圣上若知道公主殿下能够如此坚强,可以放心离去了。”看她故作坚强的样,顾月池苦笑着,与她端了碗燕窝粥,劝道:“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过来请公主殿下过去,此刻你还是吃些吧”
“我吃不下”
轻轻摇头,把燕窝粥推到一边,长乐公主低垂下头。
劝人,往往劝不了心
看着长乐公主如此,顾月池在心暗暗摇头一叹,便也就不再相劝,只安静的陪伴在她的身边。
果然如顾月池所料,在酉时许,崇德殿来人,与长乐公主送来孝服,请她移驾崇德殿,送先皇最后一程
先皇
崇德皇帝已成先皇,而他的遗诏也早已宣读,传位于裕王欧阳潇
先皇故去,新皇奉旨即日登基,尊皇后娘娘凌氏雅惠为太后,改国号宣景
顾月池还未曾真的嫁给凌潇潇,自然不能同长乐公主随行,待长乐公主前往崇德殿后,凤仪殿内的侍从们也纷纷动作起来,开始将奢华之物收起,到处素幔飘摇。
最后,顾月池还是回到了暖香之内。
她曾在暖香里住过几日,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唯有这里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只是一日,崇德皇帝驾崩,凌潇潇即位,大楚皇宫之内天翻地覆。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
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寝室里,卸去身上金银首饰,望着镜自己,顾月池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小姐”
一声熟悉的轻唤传来,顾月池转过身来,见是秋玲和兰儿站在楼梯处。
崇德皇帝驾崩了,此刻秋玲和兰儿已不必再被禁锢。
眼到底闪过一抹喜色,顾月池站起身来迎向秋玲:“他们可有为难你们?”
方才倒是还好,此刻听顾月池一问,秋玲的眼睛顿时红了。
摇了摇头,她吸着鼻道:“都是做奴才的,没人为难我们,就是奴婢和兰儿以为再也见不着小姐了。”秋玲不傻,怎会不知不久前自己和兰儿生死一线间。
顾月池笑了笑:“哪里来的见不着?这会儿不是见着了?”边说话,她拉起秋玲和兰儿的手。
眼睛也是红红的,兰儿噗通一声跪在顾月池身前:“小姐冒死为奴婢求情的事情,奴婢都听说了。”
“快些起来”轻斥一声,顾月池看兰儿不动,蹙眉道:“这一日下来我心力交瘁,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扶你不成?”
闻言,兰儿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
看着眼前完好的秋玲和兰儿,顾月池深感欣慰的叹了口气。
方才她说自己心力交瘁并非是虚言,经过一日的折腾,她却是累了。
挑了挑眉,她看着秋玲问道:“你们可用过晚膳了?”
秋玲还未曾开口,兰儿便道:“圣上驾崩,宫里的膳食全部茹素,奴婢和秋玲姐姐方才都用过了。”
跟着兰儿的话点头,见她面露疲惫之色,秋玲问道:“奴婢先伺候小姐歇下吧”
确实是累了,顾月池并未推辞,任由秋玲走到床榻前开始铺床。
琴瑟阁里的丫头下人,她只保住了这么两个,其他的下人,此刻只怕……
脑海闪过皇后娘娘让翠姑务必处理干净的话,摇了摇头,她不再多想。
是夜,顾月池躺在床榻上,无数次辗转,却终是无法成眠。大约过了三更时,终是有些累了,她这才沉沉睡下。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后上了榻,熟悉而温暖的味道传来,顾月池未曾起身,只是静静的躺着,直到来人从身后拥她入怀。
半晌儿之后,见怀人儿没有动静,黑暗,凌潇潇蹙了蹙眉头:“睡了么?”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片灰暗模糊的影响,顾月池只轻摇了摇头,却不曾回身。
一整日下来都未曾跟她说上话,凌潇潇叹道:“今日父皇驾崩,我无从顾你,可会觉得心冷?”
再次摇头,顾月池轻声说道:“先皇驾崩,宫乱作一团,你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顾不上我也不怪你,只是……”顾月池心隐隐有些不安。
“只是什么?”
凌潇潇追问道。
“只是……”黑暗的双眼渐渐迷离,顾月池苦笑着:“只是我不知此刻该如何称呼于你。”
圣上二字,承载着太多责任和纷争,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不要。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过去的他们,可以没心没肺的互相攻击调侃,他的一声小月月,可以让她跳脚,她也可以毫无忌惮的吼出凌潇潇三个字,但是如今一切却已物是人非……
他是凌潇潇,不再是十一皇,不再是裕王殿下,而是大楚的宣景皇帝
可她偏偏不想称呼他为圣上
只因她觉得这两个字会让她和他变得格外遥远。
沉稳的呼吸夹着热气拂在耳际,沉静半晌儿,凌潇潇开口出声,声音并没有初为帝王的喜悦,反倒是蕴着浓浓的无奈:“你不必纠结要如何称呼我,过几日天又会变了。”
心下一惊,顾月池转头与他对视,黑暗他的眸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沉浸其。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又变了,不就是说这天下又要易主了?
虽是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顾月池心却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起来。
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却笑的有些苦涩,凌潇潇轻道:“方才翠姑回禀,镇国将军府里一切安好,老夫人和一众家人被禁,却唯独缺了三人。”
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眉头微蹙,心思虑重重,沉默半晌儿,顾月池问:“哪三人?”
又沉默半晌儿,凌潇潇回道:“幽禁于禁苑的皇兄欧阳弈天,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顾振涛……”
“顾家尚有一家老小留在京城,爹该不会铤而走险做出叛乱之事。”嘴角微弯,暗暗松了口气,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顾月池问:“还有一个呢?”
“还有你弟弟顾月阳”
顾月池心里一凛,刚舒开的眉头再次皱起,再看凌潇潇。
凌潇潇失笑的盯着她道:“姨丈救走了皇兄,还带走了尚在襁褓的阳儿。”
闻言,心好似被人捅了个洞。
顾月池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若方才她说顾家尚有一家老小留在京城,顾振涛不会铤而走险,那么现在他带走尚在襁褓的顾月阳,根本就已然说明,他已经站在元氏一族一方。
舍弃一家老小又如何?
只要他顾振涛功参造化,顾月阳血脉犹在,即便是舍弃整个顾家,老夫人也是舍得的。
只是他这样又何苦?
凌潇潇已然登基称帝,不久之后他便是国丈……想到投靠凌潇潇还要对抗元氏一族,与元氏一族一起,便可跳过这道坎儿,顾月池能做的只是轻声问道:“如今,皇后娘娘可说要如何处置于我?”
说出这句话,顾月池发现自己竟是在笑,却笑的凄然。
顾振涛到底还是站在了元氏一族一方,为此他舍弃了忠名,舍弃了整个顾家,自然也舍弃了她,顾家的嫡长女——顾月池
皇后……此刻该称呼太后娘娘了,她是绝对不会放过顾月池的,随着顾月池的问话出口,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之。
“父皇生前,姨丈一直倍受元氏一族排斥,这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赋闲在京,不过说到底,父皇还是信任他的,直到最后,兵权也还是交到了他的手里,不过可惜……”
“可惜他为人不忠,辜负了先帝厚望”
顾月池的嘴角微微扬起,却十分苦涩……
仔细想想,元氏一族果然厉害
顾振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剥夺兵权,早已失去了耐心,他们要的便是他失去耐心,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可以将顾振涛收做己用。
她的父亲本就是这个样的不是么?
从赵氏死后他自边关赶回后的反应,她早就该看清楚了他的真实面目。
伸手轻抚着顾月池姣好的面容,凌潇潇对她一笑道:“只要有我在,没人伤的了你。”
嘴角的笑更苦了些,顾月池眼浮现一抹水雾。
虽非她所愿,但因她的父亲,他也许会丢掉帝位,如此一个她,太后娘娘怎会容?太后之余他的压力,该是不难想像的。
“莫哭”
轻笑着捧起她的脸,凌潇潇命令的眸在黑夜的余光显得璀璨异常。
“我怎能不哭?”望进他如汪洋般的深眸,顾月池坦然道:“年时圣上召见于我,曾让我许下承诺。”
凌潇潇闻言不禁蹙眉。
泪水模糊了双眼,顾月池兀自说道:“圣上言明有意传位于你,却也知道若你登基,皇后娘娘必不会放过皇。”
看着她,凌潇潇脸上无喜无忧,问道:“然后呢?”
“今**在凤仪殿时,圣上曾回光返照有短暂转醒,这期间他曾问及我的承诺。”眼泪流得更凶了些,顾月池深吸口气道:“稍早长乐公主曾出宫到过镇国将军府,她此行带着我以圣上名义托她交给皇的食盒,食盒之我放了桃和梨,寓意逃离。”
即便觉得自己此举也许画蛇添足,不过顾月池仍是觉得,那时顾振涛和弈天都在,他们失踪在她送去水果之后,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事,虽是崇德皇帝的意思,但她利用了长乐公主的单纯善良,合着该全部烂在肚里,可她于凌潇潇,早已不忍欺骗半分。
没有预期的暴怒,凌潇潇的眸光已然温和无比,根本未受到半点影响,沉吟片刻,他竟然如释重负的笑着说道:“原来是父皇的遗愿,并未出自你心……”
微微一怔,泪珠犹自挂在顾月池的眼角。
她在他的话语竟然感觉到了莫名的轻松。
颤抖着唇瓣,她轻问:“你不气么?”
又叹了口气,紧紧的拥着她,凌潇潇叹道:“你打开心扉与我坦诚,我该高兴,何来要气?更何况我母妃并非皇兄的母妃所害,我与他是兄弟,并无生死大恨,根本就没有要杀他之心。”
“可是……”咂了咂嘴,顾月池道:“他是元氏一族要扶持的对象,他对你的皇位有莫大威胁啊”
凌潇潇一愣,但很快便握住顾月池的手,籍此度给她些许温暖:“你不喜欢后宫,我怎会舍得困你于这宫殿之内,与其如父皇一般操劳半生,我宁愿携之手,与天涯共去,一生一世只做一双人足以。”
其实,凌潇潇心早已有了决定。
或许在某些人心对皇位和权利有着无畏执着,但江山和美人之间,他宁选美人,大可不必要那江山。
不是没有报负,只是想作此选择。
这也许就是他心的那份执念。
没有指责,没有怒火,有的只是含情脉脉,有的只是坦诚心扉。
面对如此一心都为自己的男,顾月池心怎会不动容
是动容么?
或许更多的该是心疼。
眼角的泪水滑落唇边,咸涩的味道充斥舌尖,轻颤着手,抚上他的面庞,顾月池凑上前去,轻吻凌潇潇的唇瓣,止不住心旌荡漾。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再次将她拥入怀,凌潇潇有些依依不舍的道:“明日一早我差人暂时先送你出宫。”
“好”
窝在凌潇潇怀里,顾月池嗡着声音点了点头。
顾振涛救走了欧阳弈天,皇后娘娘必会大怒,而她势必成为被迁怒的对象,加之皇后娘娘本就不喜于她……这宫是不能待了。
许是太累了,加之有伤在身,到后半夜的时候,凌潇潇竟浅浅的睡着了,之所以说浅浅的,是因为顾月池一直感觉他抱自己的手收得很紧,从未放松过片刻。
又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天将放亮,楼下却传来嘈杂之声。
“我家小姐还未曾起身,还请裴大夫稍后……”
秋玲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便听屋内传来裴慕云的声音,“圣上”
早在听到声响之时便已然醒来,此刻凌潇潇早已坐起身来,轻掀纱幔,一身孝服的他看着同时白色孝服的裴慕云:“何事?”
屋内掌灯,顿时明亮起来。
裴慕云看了眼和衣坐在凌潇潇身后的顾月池,面色冷凝的微微拱手,“东营哗变”
双眼微眯,凌潇潇眼闪过一抹厉色。
东营,那可是京城兵力集结所在
“谁是领头人”
不待凌潇潇再问,顾月池已然开口问道。
虽然她早已知道是谁……
别开眸不曾看她,裴慕云只对凌潇潇道:“镇国大将军顾振涛叛变”
闻言,顾月池倒吸口凉气
果然怕什么便来什么
“只有万余御林军可用。”幽幽的,只说了一句,轻轻抚上顾月池放在床榻上的手,凌潇潇问:“母后那边可得到消息?”
裴慕云回道:“方才得了消息我便赶了过来,这会儿皇后娘娘只怕已然得了消息。”
“我原想天亮送你出宫,眼下只怕不能再等了。”眼神柔柔的看着顾月池,眉眼口鼻一一扫过,似是想要将她映入脑海,眉头一蹙间,凌潇潇掀起锦被下榻来到裴慕云身前,“宫内此刻内忧外患,我离不开这里,你帮我送她出去。”
“我不走”
如今顾振涛公然举兵倒戈,皇后娘娘定不会再容她和顾家,可这又何妨?早已看出失态严重,顾月池斩钉截铁的插话,来到凌潇潇跟前,她仰望于他:“我要留在你身边。”
转身对上顾月池的眸,凌潇潇面色严肃道:“你留在这里,只能让我分心。”
“凌潇潇”
双眸微立,顾月池竟再一次对凌潇潇吼出声来。
今日第一更到,本月最后一天,算算时间,静阳求下亲们的粉红和赏,一个月聪匆匆而过,今日有加更。
不出意外,三更。
第二百二十章 当杀
她怕
且怕的要死
心莫名的恐惧在无限蔓延,她怕若自己一走,今生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若真的是那样,她宁可留在他身边,即便是死了,也就无憾了。
“走离开这里”扶着顾月池的肩膀,凌潇潇与她四面相对,郑重的道:“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有事,待我将皇位禅让给皇兄,便去寻你。”
闻言,顾月池一惊,倒是边上的裴慕云好似早已知道凌潇潇的打算,丝毫不见异色。
他竟说要将皇位交给欧阳弈天?
见她如此摸样,凌潇潇温柔的笑着,眼尽是宠溺:“若是兴兵,京城之内百姓必会受到牵连,既是皇兄喜欢过这操劳日,让给他也无妨。”
她就知道
她本就知道
凌潇潇表面上虽看着放荡不羁,可内心里却实实在在是个大大的好人,这个好人比之她这个老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如今元氏一族兵权在握,但凌潇潇到底是崇德皇帝遗诏立的新君,怎么说都名正言顺,元氏一族再强,说一千道一万到底还是叛贼,他若有心,完全可以扬起正义之幡与之对抗,若是那样……最后鹿死谁手也还不一定。
但是他却没有
一切只为百姓苍生,亦或是为她……他要将已然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
心绪百转千回,沉溺在凌潇潇的双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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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兵压城
天色本该大亮,却因浓浓雾气而显得格**沉。
在凌潇潇再三保证自己会全身而退之后,顾月池还是依着他的吩咐跟裴慕云出宫,因为她知道,倘若她不走,若凌潇潇真的禅位,也许就再也走不了了。
想起顾振涛与欧阳弈天之间的协议,她终究带上秋玲和兰儿跟着裴慕云一起出了暖香,准备出宫。
暖香二楼,寒冬之日大敞的窗户前,凌潇潇负手而立,双目紧紧盯着与裴慕云渐渐远去的顾月池。似是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募然回首,朦胧之与他遥遥相望,顾月池动了动嘴角,竟是展颜一笑。
她想留给他自己最美的一面,即便帮不了他什么,也想让他不再为自己操心。
亦是会心一笑,凌潇潇对顾月池挥了挥手,再转身,他脸色微暗,再无一丝笑意。
保全了她的安危,下一步他该做的便是尽量完成对她的承诺
暖香往前便是长乐宫大殿,甫一进殿,顾月池脚下一顿,整个人不禁倏地绷紧了些。
大殿之内,长乐公主站在其,在她身边,赫然立着的不是太后娘娘又会是谁?
此刻,太后娘娘双目如炬,正紧盯着自顾月池……
她还是不死心,非要她的性命不可么?
心下变得凉了,初时的惊慌过后,顾月池面色平静,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太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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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去向
“二姨娘?”
迎着顾月池的双眼,奶娘摇了摇头,也觉得有些奇怪:“自这些御林军来了,奴婢便没有听到有关二姨娘的消息。”
眉头蹙了蹙,顾月池心下疑惑不已
就算二姨娘再如何修身养性,此刻镇国将军府可是出了天大的事情的,何以一直不见二姨娘的动静?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是奶娘不知道,顾月池再问什么也是徒然。唯今之时,天下人人自危,她不可能回顾家去探个究竟,之余二姨娘,她也只能祈祷她自求多福了。
一路上,顾月池偶尔与奶娘言语两句,也多时叮嘱奶娘多加些衣裳。
过了没多久,马车再次停下,片刻,车外传来裴慕云的声音,说是让顾月池下车。
打开车门,冷风灌入,秋玲先行跳下马车,须臾,她探头进来:“小姐,此刻我们的车停在太西湖边儿上。”
心下微怔,顾月池蹙了蹙眉:“感情裴慕云说要去的地方是望江楼啊”不过也好,凌潇潇把望江楼的生意交给她打理,如今她要离去,总该有个交代,还有……她正好跟赵瑾辞行。
没有多问什么,顾月池默不作声的扶着奶娘下了马车,是的,是她扶着奶娘下了马车。或许在别人眼里奶娘只是个下人,但是在她的眼里,她是这个世界上跟自己最亲的人。
比之顾振涛和镇国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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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入敌营
崇德殿内——
凌潇潇一身明黄色龙袍见身形衬托的修长挺拔,炉鼎内香烟袅袅,此刻他正聚精会神的在拟旨,这……是他的禅位诏书。
锦帛之上飞龙走凤,只用片刻便罢了,将诏书微晒,他蹙眉看向身后的老太监:“朕只当五日皇帝,是我朝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虽说多少会留下记录,不过……是否不如不当?”
浑浊的眼睛望向凌潇潇,老太监上前将诏书卷起,而后拿着诏书绕过桌案,在大殿上跪下。诏书高举过头,老太监声音略带沙哑的道:“圣上是奴才见过最为国为民的皇帝”
闻言,顾月池嘴角微微一弯,不觉莞尔。
崇德皇帝的陵墓选在京都往北,必须出城才可下葬,此刻京城外大兵压城,也就是说若战事不停,他便无法入陵安葬。但是此刻,凌潇潇拟好了禅位诏书,已然决定退位归隐。
禅位,于崇德皇帝,凌潇潇是恭孝的。
此刻边关守军皆都受元氏一族鼓动回京逼宫,如此一来边关守备空虚,大野说不定趁机入侵,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守军回到边关去,而这个最好的办法实行的必备条件,便是让就元氏一族拥立的皇欧阳弈天登上皇位
禅位,于大楚江山,凌潇潇是忠诚的。
自龙椅上从容起身,伸手摩挲着其上雕龙的花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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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信念
明黄色的锦帛卷成一轴,静静的放在棋盘边上,凌潇潇说了,要把江山让给欧阳弈天,但后者并未露出惊喜之色,而是安静的拿起棋,然后又落一:“人往往得到之后便不会珍惜,你还真是跟儿时一般鹤立独行,什么东西都能让”
儿时的凌潇潇是个安于现状的孩,只要自己玩的开心,从来都不曾跟人争过什么。
不紧不慢的观着棋局,凌潇潇洒然一笑:“如今边关空虚,大野虎视眈眈的盯着,元氏一族把兵力都耗在这京城外为的是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能不让么?”
说完话,他又落一。
不看欧阳弈天,他端起茶杯细细的品着茶。
自顾月池那次出事被救之后,他便知道欧阳弈天被禁足在镇国将军府的禁苑之。按理说他们此刻是死对头才对,可今日见了,却对答的如此自然,这种感觉,让他恍若回到儿时。
那个时候的他们,无忧无虑,是玩伴,更是兄弟
“既是要让,便让个彻底如何?”
抬头睨着凌潇潇,欧阳弈天好整以暇的问道。
微微蹙眉,凌潇潇等着他的后话。
微微笑着,欧阳弈天道:“若我登基为帝,还缺个皇后。”
闻言,凌潇潇双眼微眯,其间厉光闪过。
“怎么?圣上不愿?”
早已猜到会是如此,欧阳弈天跟着落,然后叹道:“江山既都舍得,又何必在乎美人呢。”
顾振涛与他提起,在前两日崇德皇帝驾崩之时顾月池尚在宫。
“皇兄错了”低眉敛目,凌潇潇抬眼看他:“我可以不要江山,却一定要美人。”
他的声音异常坚定,听在欧阳弈天的耳里,却有些刺耳。
伸手挠了挠耳廓,欧阳弈天轻笑着道:“若江山美人任我选,我亦会选择后者。”
“但你不能”对欧阳弈天笑着,凌潇潇叹道:“虽说元氏一族现在兴兵反叛,但说到底他们还是打着皇的旗号,若你退出,支持他们的人皆都会心生踌躇,你们既是大兵压城,如今箭在弦上,便不得不发,这个皇位你是坐定了,想跑都不行。”
话落,凌潇潇低头看着棋局,又取了棋落,一落后,他抬头看着欧阳弈天,只见他正苦笑着。
凌潇潇说的对,而且很对。
不过他真的想过要放弃帝位么?
笑容尽皆敛去,欧阳弈天淡淡的吃着茶,轻道:“你要什么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更何况是他了。
正襟危坐,凌潇潇看向欧阳弈天:“父皇驾崩,此刻依旧未曾入土,陵寝在城外,你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入土为安”
眼波澜闪过,欧阳弈天炖着身闭了闭眼,眼泪光闪烁:“父皇在世时颇受百姓爱戴,他不是你一个人的父皇,我若登基,定会依皇家礼仪将他尽快下葬。”
虽然他在禁苑被禁足几年,但是每年崇德皇帝诞辰之时,都会前往禁苑看他,只因他们父乃是一日生人。
他于他并非只是皇帝,也是父啊
点了点头,凌潇潇又道:“容母后于宫颐养天年。”
当今的太后娘娘,那可是当年害的欧阳弈天被软禁的罪魁祸首,若帝位颠覆,只怕他不会放过太后娘娘,元妃也不会。
所以,凌潇潇要提前将此事解决了。
“准”
出乎凌潇潇的意料,欧阳弈天回答的干脆俐落,一个准字,竟然使得凌潇潇微微一怔
“你不恨她?”
凌潇潇张开问道。
“恨又如何?”低头兀自将茶杯斟满,欧阳弈天慢道:“气个枉死,她不是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时也命也,或许她本就是万凰后命,待我登基之后,她还是要做她的太后娘娘。”
闻他此言,凌潇潇眉头拢起。
新帝登基,元妃定会问鼎太后之位,这是毋须质疑的,但是此刻欧阳弈天话里有话,他怎会听不出来,不过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欧阳弈天话里的意思。
欧阳弈天笑笑道:“若我说父皇在过去几年曾多次到过禁苑,且平易近人的与我谈心,你可会信?”
望着欧阳弈天,凌潇潇点头。
他信
过去几年时间里,表面上他被流放在外无人问津,但唯有他知道,私底下崇德皇帝是如何为他铺排的。
撇去身居帝位的无奈不说,崇德皇帝于他们,是个慈祥的父亲。
“自大楚开国以来,但凡帝王,皆要迎娶元氏一族的女,父皇是唯一一个打破陈规,立元氏一族以外姓氏为后的皇帝。”欧阳弈天缓缓说道:“如今若我入京登基,则元氏一族必会为稳固地位,同样让我迎娶元氏一族的女。”
凌潇潇认真的听着:“你也要反抗元氏一族?”他可是元氏一族的外甥
“在我与元氏一族的关系之前,我首先是父皇的儿,是大楚的皇”
看出凌潇潇眼里的质疑,欧阳弈天蹙眉说道:“若今**未来之前,我不敢想,但是今**禅位,我便不再是叛军,则太后便仍旧是太后。”轻叹一声,语气里多出几分轻松,欧阳弈天接着道:“日后在那深宫之,便不再只我一人有此信念”
让大楚王朝彻底摆脱元氏一族的束缚
这崇德皇帝穷其一生的信念
是当今太后娘娘凌氏雅惠的信念
亦是他欧阳弈天毕生的信念
“父皇该含笑泉了。”听他此言,凌潇潇嘴角微弯。手握折扇,站起身来,凌潇潇指着桌案上的诏书:“这是我的禅位诏书”说罢,他转身便要向外走去。
看着他向外走去,欧阳弈天问道:“如此交出皇位,你心没有丝毫不舍么?”
脚步微顿,凌潇潇不曾回头:“她素来不喜争斗,我又岂会想要待在一个不适合她的地方。”
是以,他嘴角微扬,步出大帐……
“你为她可以舍弃帝位,我却不能……”暗暗摇头,伸手将诏书拿起打开,一手端起茶杯,欧阳弈天仰头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感谢投给静阳粉红的同学们,今天静阳感冒,实在提不起精神,只有两千了,希望大家见谅。
第二百二十五章 舍身投崖
若是弈天,在皇位和顾月池之间让他选择,他定会全都要,既是要做取舍,最后只怕也只是会跟凌潇潇所选截然相反。因为他知道,若他选择顾月池,却不要权利,只怕到时候元氏一族不会放过顾月池,而他,更护不了他的周全
在这一点上,凌潇潇比他强
在凌潇潇走后,他久久无语,嘴角亦是自嘲的弯起。
凌潇潇出军大帐时,顾月瑶已然守候在外,低眉看着她,凌潇潇只有些不屑的笑笑,便跨步而出。
看着凌潇潇的背影,顾月瑶微微思量,并未立即进入帐内,而是转身向边上不远处的一座帐篷走了过去。
夜,漆黑如墨,不见半点星光。
冷风凛冽,一路并无异样,凌潇潇十分从容的步出大营。
禅位诏书留下了,他此刻身心轻盈。
嘴角微抿,他想着,该是依约寻她的时候了。
“我等你……”
想着顾月池临行前说过的话,把玩着手折扇,他淡笑着向一片树林走去。眼看着他即将消失在夜幕之,却不期前方有人影绰绰,将他前路挡去。
“圣上既是来了,难道不该见见哀家再走么?”
与夜色相同,身着黑色裘衣,元妃娘娘由顾月瑶扶着,出现在众人之前。
“元妃娘娘?”双眼微眯,握着折扇的手背于身后,凌潇潇昂首而立。“我该称呼你为太妃娘娘……来的匆忙,且还有事情急着去做,就不再叨扰太妃娘娘了。”
有顾月瑶在,凌潇潇对元妃娘娘此刻出现一点都不觉的奇怪
见他若此,元妃娘娘明眸亦是微眯,轻轻笑着:“是不敢见哀家吧”
微微撅着嘴,凌潇潇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我此行的目的是给皇兄送禅位诏书,还真是没想去见太妃娘娘,既是被太妃娘娘堵着了,太妃娘娘乐意怎么想都成”
“送禅位诏书?”
黛眉轻挑,元妃娘娘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顾月瑶。
方才顾月瑶只与她说凌潇潇竟然有胆进军大帐,却未曾提及有关禅位诏书的事情。
若果真如凌潇潇所言,那倒不失为一件天大的好事。
“禅位诏书?”
低眸思忖,想到棋盘边上的东西,顾月瑶有些迟疑的对元妃娘娘点了点头。
得意一笑,元妃娘娘看向凌潇潇:“你早早把皇位让出来,莫不是怕哪一日我大军攻入殿不得善了?”
身为女,在宫过活靠的是什么?
早年是皇帝宠爱,晚年是母凭贵。
将元妃娘娘的得意之色尽收眼底,凌潇潇的脑海忽然闪现他离宫前太后娘娘的凄凉面容。
微微蹙眉,视线扫过将自己重重围住的兵士,无惧的冷淡说道:“看样今日就算我送了禅位诏书,元妃娘娘也是不想放过我的。”
“一山不容二虎,有禅位诏书又如何?那是你写的,保不住什么时候你又会反悔。”轻轻笑着,元妃娘娘冷道:“在哀家眼里,唯有死人不会做出反悔之事”
她不知为何欧阳弈天会任由凌潇潇随意进出军大帐,但在她得知凌潇潇出现在此的消息时,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留他活口……即便他要禅位
自己在冷宫蛰伏八年,这才有了翻身之日,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凌潇潇早已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听元妃娘娘此言,他先是笑笑,但很快一个转身便抬腿扫到右侧的两个兵士,在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时,只见他脚尖一点,踩着一个兵士的肩膀飞跃而出,快步没入黑漆漆的树林之。
凌潇潇的动作太快,快到他整个人没入树林之后,元妃才有了反应。
“给哀家追”
双眼闪过厉光,元妃娘娘大声一喝。
很快,一众兵士四散而开,纷纷扎入树林之,开始急追凌潇潇的身影。
而她,也由顾月瑶扶持着进入树林之。
若只送禅位诏书的话,凌潇潇根本就不必亲自前往,但是因要为太后博上一博,他无奈之下只得亲身前往。虽说来时他便早已料到此事会有变端,不过想到欧阳弈天说过他的信念,凌潇潇又觉得不虚此行
树林很深,湛黑的颜色里,不停的在树林穿梭,身后黑暗依旧,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不远处的火影告诉他,此刻追兵在后,且步步紧逼。
一路狂奔。
前方,树木渐疏,似有豁然开朗之势。
片刻之后,凌潇潇骤然停下脚步。
在他身前,已然无路,有的只是陡峭绝壁,悬崖一座。
天要绝我么?
双眼微眯,凌潇潇微微冷笑。
嗖的一声
在他走神之际,一直箭矢飞射而出,近在咫尺间,带火的箭矢没入凌潇潇的肩胛之。
闷哼一声,伸手捂住肩膀,手心处有血液汩汩冒出,凌潇潇轻晃了晃身,转头看向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元妃娘娘。
“这里原来是悬崖。”轻笑着,元妃娘娘胜利的姿容在周围的火把照射下有几分扭曲,“看来是天要绝圣上于此啊”话毕,她一挥手,只见一排弓箭手齐齐将手里的弓箭拉满。
“不容太妃娘娘动手,我自己来便是。”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等元妃娘娘再有动作,凌潇潇手握折扇,双手大张,整个人成大字型,仰面想着悬崖下方躺去……此刻,他留给元妃和顾月瑶的,只是嘴角那抹风华绝代的笑靥。
他,比之女长的都要美,此刻,他嘴角含笑,雪白的衣衫上沾满了点点殷红,远远看去倍觉妖艳,恍惚间刺痛了众人的眼。
“放箭”
随着元妃的一声令下,带火的箭矢划亮天际,一道道射向悬崖方向。
“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骤然而出,与欧阳弈天一起赶到,顾月池看到的却是凌潇潇含笑投崖的一幕
疯了似的疾步上前,奋力扑身在悬崖边上,顾月池伸出手,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抓到。
无尽的黑暗,她的身探出悬崖约有半尺,心下一惊,欧阳弈天整个人卧倒,抓住她的脚踝处,阻止了她的下坠之势
“凌潇潇……”
用尽毕生气力,顾月池嘶喊着,只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渐渐消失在悬崖下方……。
第二百二十六章 欲相随
自望江楼乘船破冰东去,顾月池与裴慕云一行几日后终于与早已候在渡口的智慧大师会合。
原来,早前凌潇潇便已经与智慧大师有过交代,需将顾月池暂时安顿在安宁寺。
既然被凌潇潇安排在安宁寺里,顾月池便心无旁骛的等着,她在等着凌潇潇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可一连几日下来,她夜夜心绪不宁,无奈之下这才求了智慧大师为凌潇潇卜上一卦。
待看过卦象,智慧大师并未对她有所隐瞒,只曰时也命也,凌潇潇本不该有帝命,却生生坐上了皇位,虽她与智慧大师说了他欲要禅位之事,却听智慧大师摇头一叹,倒是这皇位只怕坐上容易,想要下来便难上加难
顾月池不是迷信之人,可世上有些事情往往是科学都解释不清的,比如国古代的看相算卦。
一听智慧大师说凌潇潇禅位之事有可能会丢了性命,顾月池便想着京城之内定有变故,她先让裴慕云飞鸽传书到宫,却不期宫回信,道是凌潇潇已然出宫。
心下大感不妙,她这才央着裴慕云快马带她往回赶,情急之下,,在裴慕云的陪同下她毫无忌惮的闯了欧阳弈天的军大帐。自然,欧阳弈天并未骗她,直说凌潇潇已经走了,但在他发现顾月瑶不在大帐时,便知道这一切有了变数
追问了一干人等,顾月池和欧阳弈天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
对凌潇潇的话,她从未起疑,却没想到宫一别,再见却是永别
眼睁睁的看着他跌落崖下,此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凌潇潇……”
手臂被隔的生疼,看着那抹白色渐渐消失在眼前,顾月池双眼绯红,心好似被人撕去了一半,化作一个填不满的大窟窿,透着凉风,冻得她冰凉刺骨。
他说过要她等他回来,他说过的……
“凌潇潇……”
脑海闪过凌潇潇往日不羁笑着的模样,心悲痛欲绝,她想哭,却发现自己眼无泪,她想要张开嘴,却终是张不开,只是不住的蠕动着唇瓣。
身,被欧阳弈天一点点的拉拽回去,待不再腾空后瞬间被他拥入怀,无力挣扎,顾月池怔睁着双眼,死死盯着站在不远处一片火把光景下的元妃娘娘和顾月瑶,眼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她步步后退,别人却步步进逼。
妇人之仁,到头来害的只有她自己和她所在乎的人
如果说以前赵氏的死只是让她有所改变,那今日凌潇潇在她眼前坠下高崖则让她彻底改变。
缓了些力气,从欧阳弈天怀挣扎着起身,顾月池伸手从边上兵士手抽出一把刀,不曾有过半刻迟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刀刺向欧阳弈天
“他既是要将皇位让给你,你又何必要赶尽杀绝?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与你通风报信救你性命。”在顾月池看来,若当日她不曾让长乐公主送去东西,也许欧阳弈天便不会那么容易逃脱,可如今大错已然铸成,她自知悔之晚矣
抬起头,欧阳弈天望向顾月池,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眼的恨意,他心讪讪冷笑,知她误会他了。
可是误会了又如何?
凌潇潇已经死了,虽不是出自他本意,但却是他母妃动的手
“大胆”来不及思考,元妃娘娘一声惊喝:“给哀家杀了她”
虽说顾月池是顾振涛的嫡女,不过她此刻犯得是何等大罪?元妃娘娘说出此话并非一怒之下不想后果,而是如今宣景帝已死,她的儿便是当世君主,此刻她杀了顾月池就算顾振涛心里不愿,嘴上也说不出什么。
待边上兵士反应过来,纷纷持刀上前。
“全都住手”
血,顺着刀口汩汩流出,抬起眼来,欧阳弈天定定的看着顾月池,自然没有忽略她眼的恨意。
“天儿,她要杀你”
紧蹙着眉头,元妃娘娘走上前来,拿手里的帕捂着欧阳弈天的伤口。
刀,还插在上面,一时间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今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留了你性命,顾月瑶……你该死”双目欲呲,怒瞪着顾月瑶,顾月池后悔莫急。回头看向地上的欧阳弈天,顾月池脸上亦是冷笑着,自己有几分气力,顾月池最是清楚,知道欧阳弈天死不了,她闭了闭眼,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而后迎向元妃娘娘愤怒的目光:“要杀我么?不劳你动手”
语毕,她转身便向后方悬崖奔去。
她曾说过,他若死了,她必相随。
此誓永远都不会变
“如果你不想要顾月阳活命,大可跳下去”因血液流失而脸色苍白,欧阳弈天兀自咬牙将身上的刀拔下,而后哐当一声,重重掷在地上。
身一滞,脚下顿下,一块块碎石落入悬崖下,顾月池回过头来,“你竟然以阳儿要挟于我?”
凌潇潇一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牵绊她顾月池的,唯有顾月阳那个小小奶娃了。
只因那是赵氏拿命换来的。
“有何不可?”血渍沾染了衣襟,欧阳弈天由元妃和顾月瑶扶着站起身来,语气冷漠道:“我连亲兄弟都能杀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的?”
“天儿,她既是要死,直接死了便是,何来……”
剑眉骤然拧起,欧阳弈天嗔看着元妃娘娘,使得她本欲要说出的话全都哽在喉间。
凌潇潇对喜欢的人会倾其所有,是个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人,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欧阳弈天也是个纯粹的人,就像对顾月池一样,心有了她,即便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也会将她留在身边。
无论用什么方法
哪怕会让她更恨他
其实她再恨又能如何?无非是再在他身上插上几刀而已
嘴角有些落寞的笑着,甩开元妃娘娘的手,欧阳弈天捂着伤口转身,见裴慕云一脸灰败的站在身后,他蹙了蹙眉,并未让他医治,只是道:“将她带到军送到镇国将军帐。”
元妃娘娘明显被欧阳弈天的样震住了,见他负伤离去,她半晌儿才怔怔回神,面无悔色,她对顾月瑶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不迭的追赶着欧阳弈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
回头又看了顾月池两眼,心实在是气不过,却又不能发作,元妃娘娘冷哼一声,便带着一干人等也离开了崖边。
只是片刻,悬崖之上便只剩裴慕云和顾月池两人。
凌潇潇对裴慕云而言,是挚友,是兄弟,眼睁睁的看他坠入深崖,此刻他的心情也是悲痛到了极点。
不过如果他是凌潇潇,真的希望顾月池会陪着他一起跳崖么?
深叹口气,他快步上前,伸手将顾月池自崖边拽回。
昨晚宝宝不知怎么了,不时的惊醒,不睁眼的哭,整的没法码字,让亲们久等了哦。
第二百二十七章 暗中较劲
凌潇潇堕崖一事早已在元氏大军造成巨大轰动,顾振涛也从欧阳弈天那里得知了顾月池要来的消息,等到裴慕云送顾月池到达时,他早已等在帐外。
“裴某将大小姐交给顾大将军了。”
对顾振涛说话之时透着几分疏离,背弃崇德皇帝投身元氏一族,有他的所作所为在前,裴慕云在与他说话时不见半分热络。
一边的顾月池,此刻好像失了心一般,任裴慕云擎着身,自顾振涛上前,她亦是只冷冷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他。
“你要去哪里?”
将顾月池交到顾振涛手里,裴慕云转身便要走。
不曾回头,裴慕云冷道:“他虽是堕崖,但活要见人,死……亦要见尸”说完话,不等顾月池再说话,他迈步而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的军营之。
“死要见尸……”
口喃喃着,裴慕云离去的方向早已没了人影,可顾月池却还是望着那边。
她是否可以贪婪的认为寻不到他的尸体,他便还活着?
“外面冷,赶紧到帐内歇着”
催促一声,顾振涛扶着顾月池便要往帐内走去。
转头看着顾振涛,顾月池的眼神透着几分冰冷。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可却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被顾月池瞧的有些不自在,顾振涛眼神微闪了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有人从帐内走了出来。
“大小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人语气里满是惊喜,快步来到顾月池近前,接替顾振涛扶着顾月池。
“二姨娘?”
语气里有着不确定,顾月池看着眼前的二姨娘。
难怪奶娘说自顾振涛离开之后便没有听说过二姨娘的消息,感情她是跟着到了军。
对顾月池轻笑着,二姨娘搀扶着她往帐内走去:“那日老爷要带小少爷出城,奴婢正好出门探望父亲回府,这一来二去便在府门前遇上了……”
是真遇上还是有意遇上?
心虽是有着如此疑问,不过顾月池觉得这一切跟她已然没有任何关系。
大帐之内,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双人简榻上,顾月阳双臂高举过头,做投降状,正在襁褓之睡的香甜。
见顾月池进账之内一言不发只看着孩,二姨娘扶着她坐下,然后上榻将顾月阳抱起递到她手边:“这孩不认生,走到哪里便睡到哪里,长大了定也不会拘于小节”
怔怔的,顾月池并没有去接过顾月阳,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此刻,她心百转千回
赵氏对她的好,是一个母亲对女不求回报的付出,如今赵氏故去,这是她最后留在这个世上的血脉,是她用命换来的。
也是她,除了凌潇潇之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牵绊
若没有他,她此刻便已随凌潇潇去了……
眼氤氲顿起,闭了闭眼,她咬牙压下心那股撕裂般的痛
……
翌日一早,欧阳弈天手持凌潇潇亲笔所写的禅位诏书现身京城北门,不就之后,大门洞开,元氏大军起拔,浩浩荡荡的进入京城之内。
坐在行军马车内,顾月池脸色晦涩的望着窗外,却见不远处的骏马之上竟然坐着一熟人。
那人她很熟悉,而且再熟悉不过,正是她过去的侍从,叫花潘安
“人心叵测”
嘴角冷冷弯起,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对自己忠心的人此刻戍守在欧阳弈天身侧,顾月池轻启朱唇,只吐出这四个字来。
进入京城后,顾月池并未随着欧阳弈天回宫,而是顾振涛依着欧阳弈天的意思,将她送回了聂家,回到她最熟悉的住处琴瑟阁去。
朱漆大门前,寒风刮的正疾,老夫人却由顾妈妈搀扶着站在大门前,等着顾月池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回来。当然,她来接的是她的儿还有孙。
马车在大门前停驻,车前的顾振涛先行翻身下马,而后走到车前打开车门。
“到家了,大小姐赶紧着下车吧”
脸上含着笑意,三姨娘怀抱顾月阳,含笑催促着顾月池。
淡淡的睨着二姨娘,顾月池摇了摇头:“我不想见府里的任何人,等会儿姨娘下了车,直接让车夫从后面进去到琴瑟阁去便是。”
“这……”
见她如此,二姨娘面露难色。
此刻顾振涛正在外等着,她怕顾月池此举会惹怒了他
“姨娘放心,他不会说什么的。”
经过了一连变故,再见顾振涛,顾月池已然喊不出那个爹字
“那好吧”
轻点了点头,二姨娘请叹口气,低头抱着顾月阳步下马车。
“哎呦”喜笑颜开,再见自己的儿孙,老夫人直觉恍然隔世一般,“我的乖孙”
“奴家见过老爷”四姨娘给顾振涛见礼,而后笑着看了看二姨娘身后,蹙眉问道:“不是说大小姐也回了么?”
嘴角上扬,二姨娘看向顾振涛:“大小姐说谁都不见,要车夫驾车从后面进,直接到琴瑟阁去。”
眉头微蹙,顾振涛点了点头,对车夫做了个走后门的手势,而后对老夫人道:“外面天冷风大,到里面再看阳儿吧”
老夫人点点头,四姨娘见状,忙上前接下。谁知顾月阳才刚到她手上,便哭了起来,见状老夫人忙皱眉查看,只见二姨娘上前接了孩,他这才消停了些。
“这孩就跟奴婢最亲。”
轻笑着,二姨娘不着痕迹的把顾月阳抱的更紧了些。
见此情景,四姨娘脸色微愠。
赵氏死了,三姨娘也死了,如今镇国将军府里四姨娘当家,可此刻二姨娘却得了照看孩的差事,比之当家那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若将顾月阳照顾好了,来日在府里还指不定谁最风光呢
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暗地里较着劲儿的两位姨娘,顾月池微微哂然。
重回琴瑟阁内,顾月池可谓是感慨良多。
短短几日一晃而过,经过短暂的喧嚣之后,如今的琴瑟阁再次恢复了往日宁静。与之不同的是往日里在这儿还有奶娘陪着她,可如今偌大的院空落落的,根本就不见人烟。
又过一日,方才新君得立的大楚王朝再换君王,在当众宣读了凌潇潇的禅位诏书后,欧阳弈天当即便宣布登基为帝,大典定在五日之后,改年号为宣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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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怎么死的?
宣武四年,冬。
白雪皑皑,冬风烈。
脚下的雪没过脚面,立身于悬崖之上,顾月池一身雪色轻裘,探身俯视崖下,面色平静无波,双眼也不见情绪波动。
一晃眼,白驹过隙,四年了。
在这四年里,大楚和顾家都发生了许多大事,大楚后宫之,太后凌氏不但没有被废,而且还与元妃一样,依然被尊为太后娘娘。虽元妃有所不满,但欧阳弈天心意已定。
元氏一族仍旧瞄准皇后之位,奈何欧阳弈天迟迟不做答复,依照先崇德皇帝旨意,顾月霜下嫁宣武帝,被宣武帝封为云贵妃,只留后位虚悬。
当然,顾月瑶此刻也是身在宫的,只不过因她前有克夫之名,只被封了美人而已。
镇国将军顾振涛,因扶立新帝有功,赐爵位镇国侯。
其实说是赐了爵位,不过到底是失了兵权,不过此刻宫最受宠的妃嫔皆都出在顾家,这似乎也在对世人昭示着什么。
四年前,在太后凌氏无忧之时,长乐公主便回到宫,这期间裴慕云曾提过要将秋玲和奶娘与顾月池带回,却被她摇头阻止,直接命人送两人去了苏慧君那里。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着落,可唯独他……凌潇潇
自他坠崖之后,便了无踪影。
无论裴慕云如何寻找,都不曾寻到有关他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他真真的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既是不见尸体,顾月池便不认为她死了,不过四年了,若他活着,为何不与她相见呢?
他该知道的。
她,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在她身后不远处,香儿一脸心惊肉跳的紧盯着她的脚下,紧张的早已屏住呼吸。
自从凌潇潇死后,顾月池并未让秋玲回京,见她身边无人,长乐公主便把她安排在顾月池身边。此次她们出城,是得了上面恩准的,但此恩准之前皇上有命,若顾月池有个闪失,她也就不必再回去了。
如今顾月池已经在悬崖边上站了许久,却仍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的心自然也紧绷到了极点,在这种天气,在这种地方立着,万一一不小心顾月池脚下一滑,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小姐,天色不早了,早些烧了纸钱,我们回吧”
踌躇半晌儿,香儿终是出声劝道。
似是没有听到香儿的话,顾月池静窒着,依旧看着崖下,许久之后,她才对碧珠伸出手来。
深吸口气,碧珠忙上前将手里的跨篮送上前去。
篮里装的是冥纸和白蜡,她们此行是专门来祭奠凌潇潇的。
鹅毛般的雪花四散飘落,引了几次火折都未曾将蜡烛点燃,香儿不得已只能苦着脸看向顾月池。静静的凝视着香儿,顾月池没有丝毫表情的接过蜡烛,只立在雪,却不曾再去点燃。
提着挎篮起身,伸手取出里面的冥纸,一甩手,迎着冷风,冥纸飞扬,飘落崖下。
崖下,是座寒湖,湖水冰冷刺骨。
裴慕云曾经说过,若人掉下去,十有八活不了。
虽有他此话在前,但过去三年,顾月池每年今日都会来到崖前,却从未做过祭奠之事。倒是今日,她又来了,因为她心已然有了决定,而这个决定在实行之前,她必须来此做个了解。
不是不爱,而是将爱深埋心……
回想着凌潇潇与自己在一起的一幕幕过往,顾月池的嘴边竟有了隐隐一丝笑意。
“等我……等我做完该做之事,便去寻你……”
坚定的说出一句话,嘴角处的梨涡消弭,顾月池转过身来,面色再次如水一般。
“走吧”
对香儿轻喃一声,她不曾回头,坚定的往树林方向走去。
……
顾月池回到琴瑟阁的时候,顾妈妈早已等着门前,远远走近,看着顾妈妈对着自己行礼,四年来第一次,顾月池主动出声问道:“何事?”
“虽是知道大小姐不会去,不过奴婢还是奉了老夫人之命过来请您。”顿了顿,顾妈妈抬头看着顾月池道:“月美人回府了,此刻正在聚福堂里歇着,还请大小姐过去一叙。”
“不去”
与往常一般,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顾月池径自迈进大门。
看着顾月池渐渐远去,最后进了前厅,站在琴瑟阁门前,顾妈妈摇头叹了口气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月美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月池同父异母的妹妹顾月瑶,但在顾月池眼里,她除了是她的妹妹和欧阳弈天身边的美人,还是害了凌潇潇的罪魁祸首。
要她去见她?
让她且等着去吧
午膳过后,顾月池本是要小憩片刻的,这边香儿刚吩咐着两个小丫头撤了餐碟,却听外面传来娇笑声。
闻声,顾月池微微蹙眉,也就是在她蹙眉之际,顾月瑶一身水蓝色锦装,步履妖娆的进到屋内。
“姐姐好大的架,奶奶请都不去,无奈之下,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只能亲自过来见姐姐了。”语气里有着隐不住的沾沾自喜,顾月瑶不等顾月池说话,便径自坐在桌前,巧笑倩兮的与顾月池四目相对。
今日的顾月瑶红光满面,风光无限
顾月瑶脸上的笑,让顾月池想到了第一次见她之时。
明明八面玲珑女儿心,却怎奈出身卑微,可叹她不认命,如今到底是飞上枝头做了皇上的女人,了了自己的心愿。
面对顾月瑶有意的炫耀,顾月池的神色一直淡淡的,不曾有过分毫改变。
伸手接过香儿递来的茶水,她先浅啜一口,见香儿又要给顾月瑶奉茶,她轻声说道:“月美人的茶就免了。”
端着茶的手一顿,紧咬着嘴唇,香儿依着吩咐将茶放回原处,到底没端给顾月瑶。
所谓各为其主
不管月美人身份如何,在这里她只听顾月池的。
见状,顾月瑶眉头皱起,脸上渐生不悦之色。
神色依旧淡漠如初,盖上茶盖,顾月池看向顾月瑶:“如今月美人是宫里的红人,我这里的茶水不干净,万一你回去有个好歹,谁能担待的起?”
幽幽的,说完话,顾月池接着吃茶
“你……”
本是欲怒,不过很快顾月瑶便面色一转。
只见她伸手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笑说道:“如今我的身可不能跟以前相比了,姐姐说的对,这茶我还是不吃了。”
脸上虽挂着笑意,但顾月瑶的心底却并不轻松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自凌潇潇死后,顾月池并未如像赵氏死时那般动怒,她只在悬崖上刺了皇上一刀,从此之后便再无任何叫嚣。
她越是如此,顾月瑶就越发忌惮于她
视线随着顾月瑶抚着小腹的手而微微移动,半晌儿之后,顾月池蹙眉道:“原来是有孩了。”
顾月瑶笑:“苍天有眼,我辛苦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有了盼头”
她的身份虽有些尴尬,但到底是成了皇上的女人,若此刻她腹的是个皇,那日后在宫她也就有了底气
“好事好事”一连说了两个好事,顾月池悻悻叹道:“不过此刻你还是莫要过分炫耀的好,否则……”
顾月瑶双眼一眯:“否则什么?”
顾月池冷笑:“否则生不生的下来,还是未知之数呢”说完话,她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意给顾月瑶添堵的
心火气顿时燃起,顾月瑶噌的一声起身,怒看着顾月池:“你说话注意点,小心祸从口出”
“祸从口出?”
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顾月池盈盈起身,懒得搭理顾月瑶。
她很想所她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不过想来不说更好,一切还是留点悬念的好。
见顾月池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顾月瑶怒哼一声,心下思绪转了转,她压了压火气,轻声道:“姐姐想不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刚刚走到门口的身一顿,顾月池转身看向顾月瑶。
她一直知道
却没想到今日顾月瑶倒是自己开口了。
冷冷一笑,冷意至眼角而消散,顾月瑶对顾月池道:“是藏红花,那日我娘和姨奶奶在她产下阳儿后喂她吃了藏红花”
在顾月瑶心里,此刻最希冀的便是腹骨肉可以安然活着,可此刻顾月池却冷声冷气的诅咒她的孩。
她被顾月池彻底激怒了。
她以为说出真相之后,顾月池会大怒,会火冒三丈,可是她错了。
在她说出真相之后,顾月池倒是没再往外走。
她只是冷冷看着顾月瑶
顾月瑶冷笑着:“身为庶女,是我一生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我不认命,所以才想着若你母亲死了,我娘扶正,我便是嫡女了。”
自从在四年前的那一夜顾月池刺伤了欧阳弈天之后,后者便再也未曾见她一面,在顾月瑶想来,四年都过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守孝三年之期未过,顾月池便克死了宣景帝,这个名声比之她的,要差了不知多少倍
如今的顾月池在顾家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她今次回来,就是来奚落她的,方才若说忌惮她,那此刻想通之后,她便不觉有怕的必要了。
“可到底你还是个庶女不是?”轻笑着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顾月池也反问一句:“你想不想知道三姨娘是为何而死的?”
※※※
今日双更,很快结局了哦。
第二百二十九章 恩断义绝
果然如顾月池所料,听了她的话,顾月瑶的脸色丕变
她过去一直以为三姨娘自缢是因为她一时背上了克夫之命而愧疚寻短,可如今听顾月池所说,根本就还有内情
如若没有,她怎会如此说话?
“是你……”
看着顾月池的神情,顾月瑶首先想到的便是此事一定与她有关,否则她也不会知情
双眼微眯,静看着顾月瑶,顾月池轻叹一声,挑眉说道:“新兴茶社那年跟宫廷内需做了笔买卖,贩的是茶,茶在进宫时一切尚好,不过后来入了库房……”话只说到这里,顾月池忽的话锋一转,直接交了底儿:“这期间是吏部尚书动的手脚,若你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可以去与他问过”
说完话,冷冷的扬了扬嘴角,顾月池转身向外。
此刻的顾月瑶,脸色变幻莫测,不过无论怎么变,却终究离不了个字,那就是要多差有多差
顾月池的话虽说的隐讳,不过以她的聪明,怎会不知其意思?
紧紧的将手握成拳头,眼睁睁的看着顾月池出了屋,顾月瑶眼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小姐,您等等奴婢”
见她如此,对顾月瑶福了福身,香儿忙低头跟着顾月池出了屋。
很快,身后传来瓷器摔砸的声音。
“月美人气的不轻呢”
回头忘了一眼,香儿瑟缩着缩了缩脖。
“她不是有身孕了么?早该活动活动了”
嘴角微微弯起,顾月池充耳不闻,与香儿一起向着书房的方向缓缓而去。
如今的吏部尚书不是别人,是叫花潘安
那个曾说忠心于他,却到最后出现在欧阳弈天阵营之的穿越人
不管他是打哪里来的
她要让那些负了她的人都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书房内,吩咐香儿铺好宣纸,顾月池安坐书桌前,提起笔来,却迟迟不见落笔。
“小姐要写诗词还是……”
手里不停的磨着墨,香儿一脸好奇的问题。
“不写诗词”
只回了香儿一句,顾月池便又提笔陷入自己的思绪之。
在边上多看了顾月池两眼,见她如此,香儿也不说什么,只抿了抿嘴,便出了书房。过了片刻,房门打开,只见香儿又端着茶水进了书房。
将茶水放在桌上,提起壶来倒了杯茶,香儿将茶杯放到桌上,便又默不作声的回到边上静静候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提笔的手动了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顾月池深叹口气,最后到底落笔,在宣纸上书写起来。片刻之后,停下笔来,她将嗥笔搁好,然后待宣纸晾干,将之折起,塞进一只信封之。
接过顾月池递来的信封,香儿自抽屉里寻了火漆,将信封好之后,她再次将信封递回给顾月池。
看了香儿一眼,将信搁在桌上,顾月池再次提笔,这次她丝毫没有犹豫,在信封上书写——皇上亲启
待一切写好,她将信递给香儿:“你如今进宫不便,把心送到公主府去给长乐公主,见信她便知该如何做了。”两年之前,宣武皇帝嫁妹,长乐公主如愿嫁给了一直悬壶济世的裴慕云,可谓佳偶天成
有了夫家,宫里她自然是不住的,现如今她和裴慕云住在城东的公主府里。
接过信来,香儿点了点头,便要出门。
“等等”
顾月池唤住香儿
停下脚步,香儿问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淡淡的,顾月池道:“外面天冷,到前面叫辆马车”
会心一笑,香儿点点头:“奴婢谢大小姐记挂,这就去叫车。”说完话,她出门后转身将门关上,便急忙赶往前院去叫车。
香儿走后没多久,门外便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微微蹙眉,想着香儿刚走怎么又回了,顾月池从书桌前起身刚要迎上去问个究竟,房门却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了。
此人一身深紫色团锦常服,赫然是镇国侯府的侯爷——顾振涛
蹙着的眉头未曾舒展开,睨着顾振涛震怒的神情,顾月池丝毫不以为然的施施然坐了回去:“今儿这是什么风?竟把侯爷您给吹到我这儿来了”自四年前顾振涛带着顾月阳离京之时,顾振涛于她便不再是父亲,四年以来,她甚少踏出琴瑟阁,自然从都不曾再称呼他一声……爹
顾振涛本就怒火烧,见顾月池如此老神在在的样,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三两步上前,他猛地一拍桌,喝道:“你是故意要惹怒瑶丫头的”
“侯爷何出此言?”
闻言,顾月池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她便释然。
想必方才顾月瑶已然去他那里告状了,这会儿顾振涛过来可不是跟她来叙父女亲情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剑眉微拢,顾振涛看着顾月池,沉声问道:“瑶丫头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方才顾月瑶哭着到了他的书房,说是顾月池亲口承认害了三姨娘,言辞凿凿的要他为她们母女做主呢
抬眼看着顾振涛,顾月池神情淡漠的道:“就不知她与侯爷都说了些什么?”
顾振涛回道:“她说你三姨娘之死全都是拜你所赐,是你设局逼死了她”
“哦?她说是亲口听我说的,你可听到我亲口说了?”微微挑眉,顾月池冷笑着凝睇着顾振涛问道:“既然今儿这话说到了这里,那我便问上一句,她可跟侯爷说了我娘是怎么死的?”
“这……”
顾振涛面露迟疑之色
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顾月池抑扬顿挫道:“在娘生下阳儿之后,是三姨娘和姨奶奶喂她喝了红花,这一切起因,只因她顾月瑶相当嫡女……这,也是她亲口说的”
闻言,顾振涛闭了闭眼,并未有太多反应。
见此情景,心下寒冷不堪,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顾月池冷哼:“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此刻顾月池才知道,到底是她高估了顾振涛
赵氏为他与娘家决裂下嫁顾家,又为他添了一一女,过去他们在人前感情甚笃,按理说赵氏死了,顾振涛该为她心痛,努力追查她的死因才对。
可是他没有
在赵氏死后,他匆匆回程,而后又匆匆离京……这期间什么都不曾为赵氏做过。
回想着过去赵氏与他相处时的情景,顾月池无比失望的闭了闭眼。
“你奶奶对我有养育之恩,母命不能违,她让放过姨奶奶,你让为父能如何?”顾月池眼的责备十分明显,顾振涛自然也看的真切,无奈的深吸口气,他叹道:“到底你三姨娘还是了你的计,最后自缢了不是么?”
“可你此刻却来怒气冲冲的来与我兴师问罪”
顾月池嗤笑一声,笑的凄凉而又不屑
对上顾月池的眼睛,顾振涛摊手说道:“莫说霜儿,如今瑶丫头在宫正得宠,此刻又怀了龙……如今我手里没有兵权,全凭着后宫里有自家女儿得宠莫珊的仇既是已经报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惹她不快呢?”
“顾振涛”
冷冷一喝,顾月池喊出顾振涛的名讳
没想到顾月池竟然连名带姓的喊自己,顾振涛顿时一怔
“当初你对我娘的山盟海誓都到哪里去了?”咬牙摇头,顾月池鄙夷的冷笑连连道:“娘死了,你可以不追究,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为了权势,你可以放弃对主的忠心,没了兵权,你可以靠女儿在后宫得宠来维系侯府……这种话你居然也说的出口”
此时此刻,顾月池才知道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顾振涛
她的父亲,比她想像的要更加无耻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顾振涛厉声道:“说到底,我是你爹,你此刻竟然如此对我说话”
“是,你是我爹所以这会儿让我忘记杀母之仇,去迎合一个庶女”连点了几回头,顾月池失望的叹道:“每每想到你是我爹,我就觉得恶心,觉得为我娘感到不值”
“你……”
啪的一声
手起掌落,顾振涛狠狠甩了顾月池一记耳光
显然,他如方才的顾月瑶一样,被她激怒了,所以这一巴掌打在顾月池脸上,直接将她抽的往后倒退几步跌坐在桌前的圈椅上。
“好你这一巴掌打的真好”
血,从嘴角滑落,捂着疼痛火辣的脸颊,顾月池连连点头。
缓缓站直身,她无惧的迎视着眼前该是她父亲的男人,冷冷说道:“自今**打我这一巴掌起,你我父女二人从此……恩断义绝”
“月池丫头”
见顾月池一脸狠绝的样,顾振涛一时语塞。
“趁还有些时日,你且好生围着你的瑶丫头吧”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渍,顾月池抬头挺胸的往外走着,在顾振涛身前,她微停脚步,“我会让你把肠都悔青了”
“一个连爹都不认的逆女,能作出什么让我后悔的事情”
说完话,顾振涛一甩袖,转身离去。
顾月池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振涛心只当她说的是气话,并没往心里去。
毕竟三个女儿当,现如今有出息的两个都在宫里,家里只有下顾月池一人。以前倒也还好,但是四年来她为了凌潇潇而性情大变,她虽说的话虽然狠毒,以她的性却不一定能做得出。
但是令他感觉震惊的事情在他打了顾月池后的第二日便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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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章到。
第二百三十章 了该了之事
翌日一早,在朝堂之上宣武帝欧阳弈天力排众议册封镇国侯顾振涛的嫡长女为后立顾月池为后,朝重臣和元氏一族自然是极力反对的,莫说顾月池是宣景帝的未婚妻,只说她不是出自元氏一族,便有多数人心有歧义
但,无奈的是宣武帝心意已决,无论朝臣如何反对,皆别他一一否决,直是命人拟旨定诏
待宣旨的公公读完圣旨,顾振涛领旨谢恩,果真如顾月池所言,他的肠都悔青了。
如果早知顾月池有把握登上后位,借给他个胆他都不敢对她动手
侧着身,他睨着顾月池,仔细瞧了瞧,见她脸上未见不悦之色,顾振涛的心也就微微定了些。
一脸笑吟吟的上前,欧阳弈天身边的贴身太监刘公公上前来对顾月池恭着身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赏”
淡淡的,顾月池看了眼香儿。
在宫待了多年,香儿自然知道世故人情,点了点头,她从袖袋里取出一锭银递给了刘公公。
“奴才谢皇后娘娘赏”
脸上堆满笑意,刘公公看着身后之人,几个小太监见状,份份端着各自手里的东西上前:“这里是皇上命奴才给皇后娘娘送来的衣裳和头面,娘娘您且先了了府之事,改明儿个奴才便过来接您进宫”
刘公公带来的东西除了明黄色的凤袍和后冠外,还有不少金银首饰,对于那些见钱眼开之人,看到这些只怕会乐开了花,但此刻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顾月池神情依旧,自始至终不见半分改变。
对金银,她一直不太热衷
淡淡的又道了赏,香儿便给几个小太监美人一锭银,到最后又给了刘公公一锭。
“那……”察言观色的看着顾月池,刘公公道:“奴才就先回宫复命了。”
“送刘公公”
说完这句话顾月池转身向后,带着香儿朝前厅的方向走去。
此刻府里的家主都在院里接旨,她说了送,自不便亲自去送。
刘公公是欧阳弈天身边的红人,平日在宫里即便是妃嫔主也要高看三分,不过此刻顾月池表现的虽不失大体,却仍是有几分冷淡。
不过冷淡又如何?
这位新主对皇上尚且如此,更逞论他这个奴才了。
见顾月池转身离去,刘公公脸上丝毫不见愠色,笑着由顾振涛亲自送到琴瑟阁外。
送走了刘公公,顾月池便又回到院内,与院里的老夫人对视着点了点头,他们母二人还有两位姨娘便转身也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顾月池并未直接回寝室歇着,而是一脸闲的坐在主位上吃着茶。
一边上,香儿正忙着指派几个丫头把宫里给顾月池送来的东西一一收好,待几个丫头端着东西才退下,见顾振涛一行人进来,她对着他们福了福身,便退至顾月池身侧,垂首而立,静等吩咐。
众人进入前厅之后,厅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局促。
往常在琴瑟阁里,老夫人在的时候,主位一般都是她坐着的,但是今日顾月池坐在哪里,而老夫人却又说不得半个不字
毕竟,如今她贵为国母
身份不同了
“臣妇……”
犹豫再三,老夫人便出声,便要对着主位上的顾月池行跪拜之礼。
“奶奶就免了吧”
兀自出声,只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吹了吹,顾月池又吃了口茶。
“臣顾振涛,参见……皇后娘娘”
顾月池说免了老夫人的礼,可其他人该守的礼法,还是要守的,如今再去追究她打顾月池的那一巴掌已然悔之晚矣,此刻顾振涛能做的便是规规矩矩的给顾月池行礼。当然,在他行礼之时,他身后的二姨娘和四姨娘也都纷纷行礼。
“免”
声音稍提,放下茶杯,顾月池看向顾振涛,嘴角微微弯起,透着几分不屑
面色微变,老夫人轻叹了口气,再看顾振涛,她知他亦是敢怒不敢言
“坐吧”
看了看老夫人和顾振涛,顾月池总算让她们坐下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二姨娘上前,含笑对顾月池又福了福身。
这几年来在顾府里虽然不是她在当家,不过许是因为上次她跟随顾振涛投靠元氏一族的缘故,顾振涛对她倒是另眼相看,平日里去她那里的时候也多。
“姨娘先跟四姨娘回吧”轻笑着下了逐客令,顾月池看了眼老夫人和顾月池道:“我还有事情要姑娘奶奶和镇国侯谈一谈”
闻言,二姨娘和四姨娘都蹙了蹙眉头,不过只是片刻,她们便都依言退了出去。
“那个……月池丫头……不知皇后娘娘要跟臣谈些什么?”待二位姨娘离开,顾振涛便踌躇的想着顾月池打算说什么。
嘴角微弯,透着淡淡的冷意,顾月池看着老夫人和顾振涛噤若寒蝉的样,不禁心里稍稍畅快了些。再次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她看向顾振涛道:“如今阳儿也四岁多了”
一提自己的孙,老夫人顿时便高兴的合不住嘴,点了点头,她应道:“刚四岁零两个月”
“四岁零两个月……一眨眼娘死了也有四年多了”挑眉点了点头,顾月池道:“过去几年我有心无力不能照看于他,但这会儿不同了,他已然长大可以离手,而我x后又要常住宫……”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看着顾月池意有所指的样,老夫人忙出声想要直奔主题。
轻笑着,顾月池回道:“我想在进宫之时带他一起离府,日后在宫里,也由我来照顾”
闻言,老夫人眉头微蹙,顾振涛也一脸沉吟之色
顾月池笑:“她是我的亲弟弟,我总不会害他”人,最怕的就是有软肋,而顾月阳便是她顾月池的软肋,如果不将此事解决了只怕日后还有生出不少事端。
她可没忘记当年欧阳弈天是如何要挟她的
“不是这个意思”忙陪着笑脸摇头否定,老夫人看着顾月池道:“只是阳儿一直长在府里,不曾到过外面,这要是去了宫里,只怕会有诸多不便之处”
“有何不变之处?”顾月池淡道:“虽说在这府里什么都不缺,不过到底是不能跟宫里相比的,我带他入宫,便可在宫里给他寻个好的老师……侯爷的意思呢?”最后,顾月池还是正眼看向顾振涛。
见顾月池问自己的意思,顾振涛思忖片刻,到最后还是点点头,道:“此事便依了娘娘的意思”顾月池是顾月阳的亲姐姐,合着要住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
争夺抚养权一役大获全胜
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笑意,顾月池轻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老夫人:“奶奶的意思呢?”
老夫人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娘娘若是不觉麻烦,阳儿进了宫去,离了我这老婆,只怕会更加懂事”
挑了挑眉头,顾月池对老夫人道:“说起来我也有些日没见阳儿了,这会儿侯爷便把他接来如何?”
“臣这就去”
站起身来,又恭了恭手,顾振涛逃也似的出前厅。
多少年来,在战场上拼命之时他不曾怕过什么,此刻却怕和自己的女儿共处一室
顾振涛走后片刻,顾月池又顿了顿,便又对老夫人幽幽问道:“我有件事情要问奶奶,还请奶奶如实相告”
“臣妇遵命”
老夫人点点头
脸上有掩不去的喜色
整来整去,皇后之位还是落在了顾家,她老婆能不高兴么?
看着老夫人得意的笑着,顾月池懒洋洋的问道:“当年姨奶奶和三姨娘喂我娘喝下红花,奶奶事前该是不知情的吧?”
刚刚端起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洒了水杯里的茶水,老夫人抬头看向顾月池。
她没想到顾月池此刻竟会如此问她
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冷漠的神情下隐隐透着杀机,顾月池看着老夫人,静等她的回答。
“唉……”沉寂半晌儿,老夫人道:“此事若我知情,便不可能再发生了。”活了一大把岁数了,老夫人自然知道话该怎么说。
听老夫人此言,顾月池有些讪讪的微微颔首。
将茶杯放下,她看向老夫人:“在我进宫之前,有见事情一定要先办了”
“你的意思是……”
心揣测着,老夫人凝着顾月池。
“姨奶奶一定要死”
不是商量,是主意已定,顾月池的语气肯定坚决,其透着几分不可置疑
过去,老夫人要保下姨奶奶,人在屋檐下,顾月池只得暂时将事情压下。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在她进宫之前,要将一切事情能了的都了了。
“这……”
到底跟在身边的时候长了,老夫人如此听来,顿时眼皮直跳
不过到最后,她闭了闭眼,能做的只有微微一叹
顾月池方才既可以将三姨娘和姨奶奶喂服赵氏福下的事情说出,那么她此刻提到要姨奶奶死,则姨奶奶断没有活到第二日去。
“此事就交给奶奶来办吧”
亲自赐死跟在身边多年的人,确实是件十分残忍的事情,不过若老夫人不听她的便是抗旨……
“是”
想了想,老夫人只得沉着脸色应了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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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
重生后,她成了珠宝界龙头大亨的女儿,誓要复仇,毁掉前夫和小三,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为自己讨回公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血!
自在娘家时姨奶奶便跟在老夫人身边,要她的性命,老夫人心里自然不愿意,但是此刻势比人强,她能做的除了叹息,只得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谁让姨奶奶做了该死之事呢?
再说顾月池,自赵氏死后,她与顾家的人愈发远了些,即便是在面对她爹时也疏远的只唤着侯爷,现如今她凤权在握,在老夫人看来她当务之急该做的不是保下姨奶奶,而是如何让顾月池将自己的娘家扶持起来。
又过了片刻,见顾月池一直无语,老夫人便不再多留,直接告退出了琴瑟阁去。
坐在前厅里,命香儿掀起帘,看着老夫人一路老态龙钟的由顾妈妈搀扶着往外走,顾月池微微挑了下眉毛,只冷笑了下,便又低下头来喝茶。
于老夫人,让她亲手送姨奶奶上路或许残忍了些,不过在顾月池想来,姨奶奶和三姨娘毒害赵氏时,老夫人心里该是明镜儿似得,可她却默许了。
就凭这个,她也该受其罚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一切才刚刚开始
虽说死了姨奶奶,但顾家的女儿飞上枝头当了皇后,此刻宫里的正宫和贵妃之位皆是顾家女,老夫人心里该是憧憬着有一天可以如元氏一族一样呢。不过她以为顾家出了皇后便可飞黄腾达了么?
不知知足常乐的人,到底到底,只怕什么都得不到
放好帘,香儿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蹙了蹙眉,她不动声色的将茶壶提起,走到一边又换了壶热茶来。
给顾月池又斟好了茶,香儿便走到一边从桌上取来化瘀膏。
“小……娘娘,奴婢伺候您涂药”
昨日她只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回来顾月池脸上便肿的老高,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人打的,而且打人之人出手很重。顾月池并未跟她说是谁打的,她也就没问,不过好在顾月池这里有裴慕云以前配好的化瘀膏
昨夜涂了些后,淤肿消了些,今日自然还是要涂的
“嗯”
轻应一声,任香儿给自己涂了药膏。
药膏凉丝丝的,涂在脸上十分清爽,可顾月池此刻心闪过的却是顾振涛昨日挥掌打自己的画面。
冷冷一哼,她挑了挑眉,嘴角微弯。
他这一巴掌打的真好
如今在顾家之,除了顾月阳早也没有丝毫可留恋的人了,她可以毫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盏茶的功夫不过,顾振涛便带着顾月阳来到琴瑟阁里。
如今的顾月阳,已然四岁了,此刻的他被顾振涛牵着,身着臃厚棉衣,一脸好奇的望着坐在桌前的顾月池,大眼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
当着顾振涛的面儿,顾月池对顾月阳并未多太过热络,心虽是溢满激动,可她依旧安坐于上。
“这孩这几年都是二房给带着,不过带的还算不错。”
轻笑着,见顾月池的神色多少缓和了些,顾振涛推了推小小的顾月阳:“快些见过姐姐”她就算对他不满,对顾月阳总不至于不认吧
闻言,顾月阳抬眼望了下顾振涛,许是天性使然,他竟甩开顾振涛的手,一路小跑着来到顾月池身边扑到她的腿上叨叨着:“姐姐真好看”
小孩是最不会说谎的
听他这么一说,顾月池抿了抿嘴,脸上到底露出丝丝笑意。
抬起头来,再看顾振涛,只见他脸上也有了笑意。
眼神微暗,顾月池道:“把阳儿留在我这里,侯爷就先回去吧”
“也好”
顾振涛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此刻他还希冀着顾月阳可以融化他与顾月池之间的坚冰呢
顾振涛一走,顾月池脸上的冰冷便随之有了变化,从椅上起身,她蹲下身来面对面的端详着眼前的顾月阳,眼竟隐隐有着泪光。
四年前,欧阳弈天以他的性命相要挟,她这才没有追随凌潇潇而去。
过去四年里,她将自己关在琴瑟阁里,从不曾管过琴瑟阁外的事情,加之此刻的她在府里根本就不受重视,自然见顾月阳的机会也就好了。
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心里最是清楚。
她过去不见,是为了让某些盯着自己的人放松警惕,为的是今日……还有以后。
“姐姐莫哭”
有些笨拙的伸出手来,顾月阳嘟着小嘴儿为顾月池擦着眼泪。
血浓于水,顾月阳长的像极了赵氏,自然跟顾月池也有几分相像,看着眼前的顾月池,他竟然不见丝毫生疏。
“姐姐不哭”不知何时,她竟又落了泪,伸手擦着脸上的泪水,顾月池扑哧一声破涕而笑,拉起顾月阳便往寝室方向行去。刚走出一步,似是想起什么,顾月池转身看向身后的香儿:“今日我谁都不见”
“喏”
嘴角含笑,香儿点了点头应声。
回到寝室之,香儿和一干丫头们便开始收拾顾月池的东西,而她则守着顾月阳玩了一上午,大约午时许,小家伙玩的累了,她便让香儿放下手里的事情先到膳房传膳,待伺候着小家伙用过膳后,便搂着他一起躺在床上,打算跟他一起睡午觉。
“床廊上方才收拾的时候找出些东西……”
恭身立在床前,香儿睇着床内,等着顾月池的吩咐。
按理说娘娘要睡的地方该是整洁干净的,一点点多余或者杂乱的东西都不该有,可方才在收拾的时候,床廊里的东西本是寻了出来的,却因顾月池突然传膳,而耽搁了收拾。
“等阳儿醒了再说。”
摆了摆手,顾月池以香儿能听到的声音轻喃一声,便转过头去。
“娘娘先歇着,奴婢晚些时候再过来收拾。”
点了点头,香儿恭着身退至外室,静守着顾月池和顾月阳姐妹二人。
躺回床上,双眼望向床廊处,看着床廊上那本斑驳的玄学书籍,心下窒了窒。
“本是才佳人佳偶天成,怎奈何一个后命,一个非帝相……”
想起那个老婆婆当时摇头叹息的话,顾月池不禁蹙着眉头闭了闭眼。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么?
虽是觉得玄之又玄,但到底还是落到了这一步
犹豫着伸出手来,她伸手将那本破书拿在手,谁知书刚拿开,在床廊上却赫然还有一物。
那是个小瓷瓶,瓷瓶上的图绘顾月池并不觉得陌生。
心下思忖,脑海努力搜索着有关小瓷瓶的记忆,顾月池终是想到,这个瓷瓶她在裴慕云那里见过,那个时候裴慕云是在给她配着药的,这里面装着的是她用来救命的药引。
紧蹙着眉头,她往前欠了欠身,伸手从床廊上把小瓷瓶拿起。
“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床上?”狐疑着,顾月池把被给顾月阳盖好,起身披上斗篷,拿着小瓷瓶便出了内室。
“娘娘?”
见顾月池出来,香儿眉头微皱了下。
看着香儿,顾月池摊开手掌,将小瓷瓶露了出来:“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低眉看着顾月池手里的小瓷瓶,香儿回道:“今儿奴婢该小姐收拾床榻,在里面缝隙里找到的,一起找到的还有以一本……书”其实她是想说破书的,不过后来又改了口。
顾月池了然。
若是在床榻上,怎会四年来不曾有人发现?
低眉想了想,握着小瓷瓶的手紧了几分,她的心也跟着紧了几分。
她已然猜到东西是谁落下的了。
转身行至桌前坐下,将小瓷瓶放在桌上,顾月池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
瓶上的木塞塞的很紧,顾月池拔了两回才将之拔开,但是随着木塞被扒开,一股血腥气也随之扑鼻而来……
“怎么会是血?”
蹙了蹙眉头,顾月池低喃一声,而后对香儿吩咐道:“去公主府请驸马过来,就道是我有事要问她”
“喏”
眨了眨眼,香儿这才应声出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香儿回来了,自然她去请的驸马爷裴慕云也回来了。
四年已过,裴慕云还如以往一般,喜好浅色衣衫,对顾月池恭了恭手,他还是称呼他为大小姐,不曾将之唤作娘娘。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对裴慕云道:“还请驸马爷落座”
看着顾月池,裴慕云点了点头,安然坐下:“今闻明**就要进宫了?”
顾月池轻笑:“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到宫去了解。”
温和的笑着,裴慕云怎会听不出顾月池话里的意思,微一思忖,他有些担心的看着顾月池道:“若真的进了宫,只怕到时候你会身不由己。”
顾月池道:“风来将挡水来土掩,待明日我孑然一身,何怕只有?”
话刚说道这里,内室里顾月阳醒了,对香儿使了个眼色,顾月池把照顾孩的事情交给香儿,便看向裴慕云开门尖山的问道:“我有事要问你”
裴慕云点点头,“洗耳恭听”
将手里早已焐热的小瓷瓶放在桌上,顾月池看着裴慕云:“这个瓷瓶,可是那**与我配药时装了药引的那个。”
低眉看了眼小瓷瓶,不曾有半分犹豫,裴慕云确定的点点头:“是”
蹙着眉头,顾月池问道:“还请驸马爷解惑,这里面所装的药引,到底是什么?”
“血”凝睇着顾月池,裴慕云直截了当的回道:“凌潇潇的血”
今日第二更到。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七世如梦
顾月池早知小瓷瓶里装的是血,却从未想过会是凌潇潇的血
听裴慕云与自己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心好似被刀割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难怪那个时候他的手上总是有伤,原来是取血所致,好笑的时当时她还取消他看上了哪家的花姐儿,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
忆起凌潇潇当时我说到我骄傲的神情,顾月池心里五味杂陈
“凌潇潇啊凌潇潇你让我该如何自处?”
痴痴的喃出这句话,顾月池有些失神的起身,可站起身来,看着屋内摆设,她却不知自己想去哪里
“大小姐”
一直盯着顾月池,裴慕云觉察的到她片刻失神了。
“我这里好似被人掏空了,空的难受……”
咬牙告诉自己不哭,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簌簌落下,顾月池轻笑着,却是梨花带雨,眼落泪。“你们从没有人与我说过我救命的药引是他的血”
原来她一直在喝着他的血
惊觉她的不对劲儿,裴慕云站起身来将她拉坐在椅上,“你暂时哪里都不要去先好好冷静冷静”
深深叹了口气,顾月池闭了闭眼,想要籍此来止住泪水,可是她错了。
她的泪,非但没有止住,反倒流得更凶了。
泪眼朦胧,她抬头看向裴慕云:“我有一事相求”
裴慕云点点头道:“你说”
吸了吸鼻,顾月池道:“明日一早我便会出府进宫,到时候月阳也会在我的车上,我要你另备一辆马车候在宫外,届时接他过去,送他到无忧山庄去”
无忧山庄,是她早年让苏慧君买下的庄,一直以来由苏慧君打理。
在那里吃穿不愁,且远离世俗尘嚣,更重要的是这四年来她从不主动跟无忧山庄往来,其他人也只有裴慕云知道庄在哪里,因此十分安全。
她将顾月阳送到无忧山庄后,心底便也就踏实了,大可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明白顾月池的意思,点了点头应道:“放开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孩我会安全送到的。”
“谢了”
由衷说了谢谢,顾月池轻抚额际,缓缓说道:“我想自己静静”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然能够做到绝情绝爱,但是此时看来,她根本就做不到这点。
又多看了她一眼,裴慕云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裴慕云刚走,香儿便带着早已睡醒的顾月阳出了内室,见顾月池坐在桌前发呆,香儿轻唤一声,拉着孩走上前来,见顾月池脸色不好,香儿轻声问道:“娘娘有哪里不舒服么?”
顾月池摇了摇头:“只是乏了些”
“哦……”
拖着长长的声应了话,香儿想了想道:“既是这样,那奴婢便带着小少爷到外面玩会儿,您趁着这功夫好好歇歇。”
“去吧”
轻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顾月池再次陷入深思。
看着顾月池魂不守舍的样,香儿微抿了抿嘴,便带着顾月阳一起出了屋。
又坐了片刻,顾月池有些木然的站起身来,正待转身要走之际,她忽然想起桌上的小瓷瓶,回手去拿,却不期手到瓶倒……眼睁睁的看着瓶轱辘两圈后落下桌,她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伸手去接。
可,却没有接到
啪的一声
清脆的响声传来,小瓷瓶掉落在地,有些暗红的血液和瓷瓶碎片四溅。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来不及躲开,一点碎瓷片刺入顾月池眉心,心下一疼,碎片上的血染上眉心处伤口,顿时让顾月池只觉眼前血红一片
她想要大声尖叫,可大张着嘴却无法出声。
痛意过后,更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几乎每个场景里都是一男一女,那女的容貌各不相同,可她却强烈的感觉到那是同一个人,是她,而男的,自始至终都是凌潇潇
她们,如胶似漆
脑海影像纷乱,头痛欲裂,伸手吃力的捂着双鬓,顾月池痛苦的呻吟出声,而后便整个人摔倒在地,晕厥过去。
她好似掉进一个冗长冗长的梦里,梦她在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这个梦好似无边无垠,到处都是凌乱的画面……终于,她在其看到一抹熟悉的画面——在一个药芦前,一个男在院里的捣好了药后进屋熬药,最后将药喂给床榻上一个昏迷不醒的女,那男是凌潇潇,而女容貌虽与她不同,她却仍可强烈感觉到那人是她
尘封的记忆,似洪水猛兽般侵袭而来……那个地方到处都是瘟疫,在任何人都避之唯恐之时,他却陪她留了下来,到后来她不幸得了瘟疫,他却仍是不离不弃的在旁照顾,直到她香消玉殒……
是的,她死了
所以才有了下一世同样的情景……
就在前一世,她出车祸时,似乎还听到过他的喊声
他是那个她一直暗恋着,而她却以为喜欢她妹妹的男人
是为她么?
嘴角微微扬起,却透着凄凉,顾月池终于想起了一切
那一世,他们本就相恋,却因家族世仇而种下苦果……
为求一世相守,甘受七世轮回
七世,她去哪里,他必在哪里,她若早夭,他必会相随
一切只因,他们在种着善因,这才在等着善果
唇角轻颤着,眼睫轻颤,顾月池痛苦的闭着双眼,却生生哭不出声来。
“娘娘……”
香儿焦急的声音在旁响起。
随即便听老夫人焦急的问着裴慕云:“娘娘的身怎么样了?”
“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不待裴慕云出声,顾月池兀自出声,声音至,她缓缓睁开眼睛。
眼氤氲遂生,却异常清明
眉心处已然隐隐犯疼,伸手抚上额际,上面已然绑好绷带,眉头微动,她看向老夫人,“我让奶奶做的事情,奶奶还没做”她仍旧没有听到关于姨奶奶死了的消息。
顾月池的神情冰冷,恍惚间老夫人觉得她好似能看透自己心思一般,呼吸一窒,她忙低头回道:“她跟随老妇多年,老夫人只许她半日功夫。”
“给她半日功夫?”顾月池冷笑道:“看样你是打算让我亲自动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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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入皇宫
若说过去四年顾月池与以前不同,那么此刻的顾月池,给人的印象便又多了几分阴冷。一直以来,老夫人在她眼前都是长辈,可今日,在这一刻,她却有股想要下跪的冲动
她是在逼她
微颤着声,老夫人抬眼看着顾月池,“娘娘的意思老妇省的了。”
说罢,好似老了几岁,她佝偻着身伸手给顾妈妈,由顾妈妈搀着出了内室。
再看顾月池,此刻她已然从床榻上坐起,眼清明依旧,她对上裴慕云和香儿关切的眼神,嘴角弯起:“我说了,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我自是知道你没有大碍的”
略有所思,裴慕云收起腕垫,从容起身。
此刻的顾月池,未免太过冷情了些。
坐在床上,睨着裴慕云若有所思的神情,顾月池牵强的笑笑:“若是无事,我便不留驸马爷了,还请驸马爷记得我所托付的事情。”
裴慕云温和的点点头:“此事我记在心上,明日一早我必亲自到宫门处等候。”
“嗯”顾月池点点头看向香儿:“送驸马爷出去吧”
“不必了”裴慕云转身看来:“在这里我比香儿熟。”说完话他自己背负双手然离去。
裴慕云离去后,顾月池便又由香儿伺候着躺下歇着,大约一个时辰后,夜幕降临,聚福堂那边顾妈妈过来禀道,说是姨奶奶殁了。
听了顾妈妈带来的消息时,顾月池正坐在床上用膳,神情还算镇定,并未有太大反应。
待到顾妈妈一走,顾月池笑了,其却透着浓浓的苦涩
四年前三姨娘自缢身亡,那时她的仇才算报了一半,一心想着等到日后出人头地,不必忌惮老夫人的时候再对付姨奶奶。但是今日姨奶奶得了她该得的下场,可赵氏的仇她还是只报了一半
还有一半啊
……
翌日一早,宫里刘公公便过府来接顾月池进宫。
身着锦缎华服拉着顾月阳出现在顾家大门前,见老夫人和顾振涛还有两位姨娘皆都出来相送,并未多说什么,顾月池言简意赅的辞别一众人等,直接便带着顾月阳登上车辇。
“娘娘,天冷的时候记得给小少爷添置衣裳……”
红肿着双眼,二姨娘依偎在顾振涛身侧,拿手里的帕掩着口鼻对早已启动的车辇喊道。
透过掀起的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顾家大门和门前站着的那些人,顾月池眼平静无波,神情淡泊。
老夫人心心念念的是顾家的繁荣,顾振涛恋着自己的权势,二姨娘和四姨娘也都各有所求,对顾家的这些人和物,她早已没有丝毫留恋。
马车在宽广的街道上一路前行,约半个时辰后抵达宫门处,裴慕云依约而至,立身一辆马车前,早已等候多时。
命车夫停车,顾月池先行下车,对刘公公交代了一句,她便抱着顾月阳缓步走向裴慕云。
虽说顾月阳长的并不胖,不过到底是冬天,衣衫臃肿,以顾月池单薄的身来说,抱着他还是有些吃力的,但是即便吃力,她还是亲自抱着他,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在裴慕云身前站定,并未急着把顾月阳交给他,顾月池以侧脸蹭着顾月阳的小脸,眼溢出一抹不舍
若事情顺利,这只怕是她最后一次抱他了。
不过今日之后,他便可以真的无忧无虑的长大了,所以,纵使再如何不舍,却还是当舍则舍
抬眼对上顾月阳懵懂的双眼,顾月池喟叹一声,把他交到裴慕云手里。
“我会照顾好他,把他安全的送到无忧山庄”
接过顾月阳,裴慕云单手抱着他,对顾月池郑重保证道。
“我信得过你”
嘴角苦涩的弯了弯,从始至终都未曾再看顾月阳,顾月池转身便向着车辇所在之处走去。
“姐姐”
看着顾月池越走越远,顾月阳稚嫩的喊出一声姐姐。
脚步微顿,顾月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双眼,她仍是不曾回头的向着车辇走去。
“姐姐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阳儿的。”轻声在顾月阳耳边低喃着,裴慕云抱着他转身向后走着。
“真的么?”
小小如顾月阳,怎会知道顾月池去做什么?
“真的”
……
在裴慕云登上马车后,马车绝尘而去。
当然,这一幕并未逃过宫墙上方欧阳弈天深邃的双眸。
“皇上”
轻喃一声,潘安一身朝服,精神奕奕,早已没了往日当叫花时的颓废模样。
视线一直胶着在顾月池身上,欧阳弈天沉吟片刻,方道:“四年时间,时间能磨掉的东西都磨掉了,如今她既已答应要入宫为后,那孩就随他去吧”
“是”
恭了恭身,潘安退至一边。
往日如烟,再入宫门,一切早已与上次顾月池离开时大不相同。
四年前,她离开之时,大楚的皇帝还是凌潇潇,可现如今朝堂易主,凌潇潇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欧阳弈天很长情
关于这一点,顾月池不得不承认
一晃四年,在这四年之他只微服到过琴瑟阁一次,也就是在那一次,他曾说过,他的后位会为她留着,只要她愿意,便可以坐他身边的那把凤椅
然,前几日待过了凌潇潇四年死忌,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她愿为后
她只有为后,才可以在了却今生仇怨
大楚王朝的皇后历来居于凤仪殿,如今顾月池进宫,自然也被安排在凤仪殿内。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站在大殿之内,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顾月池心哂然。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是跟赵氏一起来,有谁能够想到当年高坐上位的皇后娘娘几年之后已然成为太后娘娘,而她却成了这凤仪殿的新一任主人
“娘娘”
一声轻唤,刘公公含笑上前:“册封大典定在五日之后,这几日里皇上让娘娘好生歇着。”
“本宫知道了”轻笑着,顾月池对刘公公点点头。
“那奴才就先行回去复命了。”
恭身后退,刘公公刚一转身,却忙又垂首恭身:“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参见月美人”
闻声,顾月池抬头望去,只见欧阳弈天的生母,当今的元氏太后已然进了凤仪殿,而且,对方此刻正不错眼珠的睨着她,眸光轻蔑和愤怒显而易见。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同是姐妹
大殿内,本打算去复命的刘公公静置不前,元太后和顾月瑶一前一后相形而立,气氛瞬间变得冷凝起来。半晌儿之后,冷哼着出声,元太后怒视顾月池,语气不善的道:“以你的身份,居然也敢觊觎后位”
无论元氏一族在扶持欧阳弈天上如何尽心尽力,到头来坐上后位的女却还是元氏以外的姓氏,再加上顾月池本就刺伤过欧阳弈天,这也难怪元太后会如此动怒了。
看元太后的样就知道因立后之事,她定是没少跟欧阳弈天动气的。
“无论身份如何,过几日登上后位之人不还是我么?”心下冷笑,对元太后的怒斥置若罔闻,淡淡的睨了眼站在其身后的顾月瑶,顾月池轻轻一嗤,微微福身:“方才刘公公说了,立后大典定在五日之后,今日事情不少,我有些乏了,待五日后月池再与太后行跪拜之礼”
语毕,不等元太后有所反应,兀自起身,顾月池聘婷着身向偏殿方向走去。
“你……”
这几年何曾受过如此,杏眼圆睁,元太后指着顾月池的背影大喝道:“给哀家站住”
“……”
脚步未停,顾月池连头都没回,转身没入通往偏殿的花雕门前。
心下起伏不定,气恼之下元太后作势便要追上,却见刘公公快她一步挡在身前:“太后娘娘容禀”
双眼阴鹜,元太后看了眼恭身在前的刘公公,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道:“说”
点了点头,刘公公道:“皇上有旨,娘娘新进入宫,立后大典之前可不去给太后娘娘行礼问安”
“刘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此刻开口的是元太后身后的顾月瑶。
未曾抬头,刘公公轻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若有什么差池,皇上定会拿奴才问罪,还请太后娘娘和月美人莫要让奴才为难”
知莫若母
元妃深知欧阳弈天对顾月池痴迷到何种程度,为立后一事她早前与他闹得不欢而散,此刻刘公公既是如此说了,她不想继续跟儿交恶,便只得隐忍下来。
“走”
重重的哼声,气的一甩裙袖,元太后气鼓鼓的往外走去。
“母后……”
眉头紧蹙,顾月瑶忙跟了上去。
原本,她以为有凌潇潇的关系,欧阳弈天即便对顾月池有情,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她没想到欧阳弈天居然会力排众议立顾月池为后
她若为后,那她小小的一个美人,日后如何在宫自处?
眼下,她能做的便是养好龙胎,再就是博得元太后的欢心和器重
偏殿里,香儿偷偷立于门口处查看着外面的情况,顾月池则斜倚在贵妃榻上,一脸淡然,不见丝毫惧意
过了片刻,香儿轻拍着胸口,一副大松口气的样来到贵妃榻前对顾月池禀道:“娘娘,太后娘娘和月美人走了。”
“嗯”微微颔首,顾月池看向香儿:“你去云锦宫瞧瞧云贵妃此刻可有空暇”
长乐公主已然搬离皇宫,再入宫,顾月霜,是她此刻唯一相见的人。
“喏”
规规矩矩的应了声,香儿转身退出偏殿。
香儿离去之后,顾月池便从贵妃榻上坐起。走到桌边坐下,望着殿内烧的吱吱作响的炭火,她在心仔细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又想了一遍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月池姐姐”
人还未至,顾月霜的声音已然传进偏殿之。
脸上总算出现些许暖意,站起身来,顾月池向大殿方向迎了过去。
她们姐妹,已然有四年未曾见过了。
如今的顾月霜雍容华美,由内而外都透着贤淑良善。
“霜儿给姐姐请安”
不是以宫品阶而定,顾月霜以姐妹之称对顾月池福身一礼
“霜妹妹请起”
亲自上前扶起顾月霜,顾月池又仔细端详她片刻,最后绽放一抹笑容,拉着她一起步上高位,一左一右相继落座。
接过香儿奉上的茗茶,顾月霜看着顾月池,眼渐渐湿润:“四年来,姐姐过的可好?”关于顾月池的事情,顾月霜全都知情,可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没有好与不好,只是活着而已。”浅啜了口茶,顾月池问着顾月霜:“宫无后之时霜妹妹该是品阶最高的妃嫔,这几年来过的可舒心么?”
顾月池的话刚刚问出口,便见顾月霜脸上闪过一丝惆怅。
在这宫,有哪个女能过的舒心?虽是嘴上如此问着,她又怎会不知?
垂首轻轻一叹,再抬头,顾月霜脸上含笑:“先不说我了,我听说立后大典就皇上定在五日之后,姐姐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世上之事,不如意十之八
既是顾月霜不想她担心,顾月池也就不再多问。
轻摇了摇头,她笑道:“大典的事情有人自会操持,用不着我准备”
想想也是
顾月霜笑着点点头。
伸手拉过顾月霜的手,顾月池笑道:“你我姐妹几年没见,今日既是见到了便该在一起好好聚聚”
又点了点头,顾月霜道:“如姐姐不弃,做妹妹的自当奉陪”
闻言,顾月池与之相视一笑
顾月霜是个让人打从心底里想要疼惜的女,自然也该得到更好的,但是她却偏偏落在深宫之……虽说如今在宫她品级最高,但若是不得宠,只有品级,又有何用?
同样是姐妹,顾月瑶跟顾月霜比起来,差的未免太远。
即便是学,顾月霜恐怕都学不到顾月瑶的狠辣手段
用过晚膳,顾月霜回云锦宫的时候,已是华灯高上,许是累了一日,身体真的有些乏了,由香儿伺候着沐浴过后,顾月池便就寝了。
是夜,灯烛不灭。
坐在床榻一隅,凝睇着床榻上睡的正熟的顾月池,欧阳弈天嘴角微扬,温润的双眼闪过一抹笑意。
四年
他等了四年,总算得到她点头应允。
此刻午时已过,还有四日,她便是他的皇后,他名正言顺的正妻。
她,在睡梦,竟也眉头纠结
欧阳弈天剑眉微拢,伸手欲要替她抚平眉心结节,却不期在他手触碰到她眉心的一刻,顾月池倏地睁开了双眼……
※※※
预计十五号左右完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不去了
“皇上……”
望进欧阳弈天的眼里,顾月池眉头轻轻蹙起。“皇上何时过来的?”
对于欧阳弈天,顾月池心的感情是十分矛盾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真心喜欢的第一个人,可他们之间却阴差阳错的并未走到一起,他对她曾有过救命之恩,可不管愿与不愿,凌潇潇的死或多或少都跟他有些关系,如今做他的皇后,在她看来只是权宜之计,并非出自真心。
可于他呢?
顾月池不想去想的太多
倏地一笑,微微颔首,欧阳弈天柔声说道:“奏折批阅完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没想把你吵醒。”
欧阳弈天一直坐在榻前未曾出声,动作也轻柔到极致,怎么可能吵醒她?
实在是方才她根本就未曾睡着。
轻叹口气,她道:“既是吵都吵了,皇上可有兴致与我下盘棋?”
说完话,顾月池紧紧盯着欧阳弈天,等着他的回答。
方才,他说过,他才批阅完奏折,此刻该是正累之时,若换做个体贴之人,早已伺候他歇下了。
“你不累?”
睇着顾月池,欧阳弈天并未拒绝。
顾月池问道:“皇上可累?”
本是一脸疲惫之色,此刻见顾月池如此反问,欧阳弈天脸上的疲惫之色稍退了些,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来。“若你不累,我倒不介意奉陪”
过去四年,他从无数次憧憬过再次与她对弈的情景。
并未起身下榻,只身着一件棉衣在外,坐在床榻上,命香儿将棋盘摆在榻上,顾月池与欧阳弈天便下起棋来。
与以往一样,顾月池先行落,手起落,她落的地方与以往时无异
抬眼笑看她一眼,欧阳弈天也跟着落:“几年没见,你下棋的习惯还是没变”
低头又落一,顾月池端视棋局,轻轻一叹:“世上之事没有一成不变的,只是习惯难改而已。”
顾月池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苦涩和无奈
眼神平静的看着顾月池,欧阳弈天执,却未曾落:“从禁苑到起兵,再到今日的五之尊,你妹妹顾月瑶一直跟在朕的身边,你可知为何在朕心里的人只有你?”
抬眼,对上他温温润润的眸,顾月池摇了摇头。
“自七皇兄夭折,朕便被囚在禁苑之,八年间,朕曾无数次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可却都不能如愿。”低头落了,欧阳弈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那时候,外公与朕说,让朕忍着,母妃也说让朕忍着,可他们不知道,在那偌大的庭院只有一人的孤寂,这一切直到你出现……”
唇角含笑,欧阳弈天饱含深情的望进顾月池的眼。“若朕说此刻还能忆起初见你时的感受,你可会信?”
“我信”
嘴角微弯,顾月池跟着落了。
沉静半晌儿,她亦是幽幽一叹:“记得那时,每回我到禁苑之,你都表现的十分平淡温和,直到后来在芙蓉阁时我才知道,你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欧阳弈天笑道:“当今世上,能让朕紧张的人不多,你顾月池便是一个。”
“曾几何时,在月池心里,皇上也是独一无二的,只是可惜造化弄人……”顾月池苦笑:“过去的,都过去了,此情可待成追忆”
都到是缘是天定,份是人为
他们两人之间,注定有缘无份
欧阳弈天挑眉:“斯人在前,你我为何不能似以前一般?”
“除却权利和地位,你我之间还有凌潇潇,还有顾月瑶,四年已过,凌潇潇虽是去了,但尚在我心底藏着……”凝视着欧阳弈天,丝毫没有藏掖,顾月池语重心长的道:“顾月瑶于我除了是姐妹,却还是杀母仇人,如今她是你的月美人,且还怀有龙裔,试问,皇上可会为了我置她于死地?”
顾月池在说话的时候,欧阳弈天一直在盯着她,此刻见她如此问着自己,他却只是低眉敛目的看着棋盘。
“皇上不会,也不能。”欧阳弈天不回答,顾月池便自问自答:“皇上方才也说过了,从禁苑到起兵,再到登上皇位,顾月瑶一直陪在你身侧,你心里有我不假,却舍不下狠心去杀她”
“她只是区区一个美人,而你却是朕的皇后”许久之后,欧阳弈天只轻轻说出这一句话
“我早已知道皇上心会做如此想。”摇头苦笑,顾月池只低头落,苦叹说道:“我们,回不去了。”
……
一盘棋,在欢笑开局,却在沉默结束。
并未在凤仪殿留宿,待棋局一结束,欧阳弈天叮嘱顾月池这几日养好身,便又回了御书房。
他这一走,在立后大典之前,便再也未曾来过凤仪殿。
接下来几日,元太后和顾月瑶都未曾再来过凤仪殿,倒是顾月霜和长乐公主来与顾月池见过几回。
四日之后,天空又下了场大雪。
漫天的雪花飘扬,将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妆点的银装素裹。
这一日,乃是依着顾月池和欧阳弈天的生辰八字挑选的黄道吉日,这一日,欧阳弈天将会亲自为顾月池戴上后冠,而她——顾月池,则要成为大楚王朝的女主人
亲自将宫人们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大红喜服穿上,坐在菱花铜镜前,她任由宫里的负责妆容的嬷嬷为自己打点着妆容。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嬷嬷与她头顶上堆起一个高髻,髻团上只简单插上几件珠花。
她的头髻梳成这样是为了佩戴后冠
又过了半个时辰,上好了妆容,顾月池这才由香儿和另外一名宫女扶着起身。
出了凤仪殿,早已有马车等在那里,由香儿扶着上了马车,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朝堂方向而去。
在那里,将会举行她的册封大典
马车抵达朝堂前,在顾月池步下马车之时,鼓号齐鸣
一身大红色群为拖曳在地,在雪缓步拾阶而上,顾月池身上的红和漫天雪地的白交融在一起,放眼望去,明艳非常
不久之后,立身朝堂之外,待到刘公公一声高喊,顾月池深吸口气,迈步进入朝堂之,缓步向着高位正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欧阳弈天行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满饮此杯
“自朕登基以来,后位虚悬四载,今有顾氏月池,贤良淑德,恭顺谦谨,朕心意立她为后。”大殿之上,欧阳弈天亲自执起顾月池的手,朗声宣旨。
随后,他从身边太监们端着的托盘里取来凤冠为顾月池戴上,后又执起风印,无比郑重的将之交到顾月池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顾月池凤印在握,朝堂上的众位大臣齐声高呼,皆都跪拜在地。
自来到这个世界,顾月池想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如何安生过活,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弈天会站在权利的最顶端。
但是今时今日,她却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到底应了智慧大师的预言
即便,她并不想如此
手持凤印,屏息以待,放眼匍匐在下的众位朝臣,然,顾月池肃穆出声:“众卿家平身”
“谢皇后娘娘”
……
嘴角不禁扬起,欧阳弈天与顾月池相视而笑
册封大典之后,便是一连三天的盛宴。
前朝有欧阳弈天坐镇处理公事,顾月池则头戴凤冠,一脸惬意的坐在凤仪殿里。
殿内两侧,丝竹声声,歌舞升平,宫妃嫔皆聚。
高坐于上,她视线温和的睃视下方。
“太后娘娘驾到长乐公主驾到”
一声通传,丝竹匿声,众位妃嫔皆都纷纷起身。
今日来的,并非欧阳弈天的生母元太后,而是正宫太后凌氏
王朝颠覆,她却仍是太后之尊,几年不见,她雍容依旧,不见半分衰色。
“儿臣参见太后娘娘”
早已步下高位,顾月池对凌太后微微福身。
“皇后免礼吧”
出声,睇着顾月池,凌太后叹道:“今儿个哀家只为与皇后道贺而来”语毕,她对身边的海公公使了个眼色,海公公上前,手托盘里盛有一尊玉色珊瑚,色泽晶莹剔透。
“臣妾先谢过太后娘娘”
顾月池对香儿摆了摆手,后者会意上前将玉色珊瑚接过,而她则将视线停驻于长乐公主身上。
“长乐给皇后娘娘行礼。”
一晃几年,如今的长乐公主已育有一女,身上少了几分纯真,平添了些成熟稳重。
“妹妹快快请起”
笑着扶起长乐公主,顾月池拉着她的手对太后娘娘道:“请太后娘娘上座”
轻轻颔首,凌太后缓缓登上高坐,落坐于顾月池的座位旁边。
“太后娘娘驾到”
不待顾月池回座,元太后到了。
有元太后的地方,必有月美人相随。
看着相偕进入大殿的两人,顾月池心忽的想起一个成语——狼狈为奸
不管她们是什么,现在胜者是她顾月池不是么?
而她顾月瑶,又能再狐假虎威多久?
嘴角扬起,顾月池对元太后微微福身:“儿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这一次,跟方才与凌太后行礼不同,不等元太后道免,顾月池便自己站起身来。
“母后若是想永远失去我这个儿,便去找她晦气好了”
来凤仪殿前,欧阳弈天曾到过她宫,脑海回想着欧阳弈天说过的话,低眉凝睇着顾月池,自然没有错过她嘴角的那抹笑意,元太后蹙眉说道:“皇后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心有不悦,却苦于此刻不能发作
“儿臣谢母后夸奖”
顾月池只当她说的是好话。
轻轻应了声,她侧目看向顾月瑶。
“月瑶参见皇后娘娘”
紧咬着嘴唇,顾月瑶规规矩矩的福身对着顾月池施了一礼
“本宫名字里有个月字,瑶妹妹便不好再自称月瑶了吧?”睇了元太后一眼,顾月池笑里藏刀的道:“瑶妹妹这名讳来日可是要改的。”
身依旧维持着施礼的架势,顾月瑶僵着身轻轻点头:“妾身省的。”
哎呦一声
做着恍然大悟的表情,顾月池忙道:“你看本宫这记性,都忘了你身怀龙裔一事,赶紧的莫要在此愣着了,与太后娘娘一快些入席”
边上,元太后的脸色早已难看的极点,这会儿听顾月池这么说,她轻哼一声,便带着顾月瑶一起步上高位,稳稳当当的挨着凌氏太后坐着。
至于顾月瑶,则乖乖的站在其身后。
元太后坐的位,恰是顾月池方才坐着的位。
斜睨着元太后,凌太后语气里丝毫不掩嘲笑:“这大殿里的位数不胜数,妹妹何必一定要抢皇后娘娘的位来坐?”
“没碍的”
见元太后坐了自己的位,顾月池脸上倒未见异色,轻笑着,她亲自步上高位,“既是太后娘娘喜欢,稳稳的坐着便是。”
听她这么说,元太后不禁半眯着眼打量她。
她在想今日顾月池的转变因何而来。
丝毫不以为意,转身自桌案上提起酒壶亲自斟了两杯酒,顾月池端着杯盏来到元太后跟前:“不看以前,只看来日,儿臣以此酒代罪,还请母后欢饮。”
此时此刻,当着众位妃嫔,顾月池可算是给足了元太后面。
见她若此,念及欧阳弈天的警告之语,元太后只微微颦了下眉头,便伸手接过顾月池手里的杯盏,“来日方长,但愿皇后不要让哀家太过失望。”
“还请太后拭目以待”
轻笑着,顾月池再次转身,又亲自倒了碗茶水,这次竟是递到顾月瑶跟前。
“瑶妹妹身怀甲,此刻不宜饮酒,今日本宫以茶代酒,了了你我姐妹前尘恩怨。”
说完话,顾月池把手里的茶水又往前推了推。
顾月池此刻的身份是皇后娘娘,是宫之主,她当着众人的面亲自赐的茶,顾月瑶怎有不喝之理?
“月……瑶儿先谢过姐姐了。”
狐疑着,接过顾月池递来的茶水,顾月瑶看着顾月池转身,又为她自己斟酒一杯。
端起酒杯,顾月池将酒杯高举,对着元太后和顾月瑶,也对着大殿内所有妃嫔道:“请大家满饮此杯”语毕,她身先士卒,仰头一饮而尽
见她若此,元太后和顾月瑶对视一眼,只以为是欧阳弈天一早定是跟顾月池也说过什么,便也仰头将酒水和茶水一饮而尽。
随着她的动作,殿内的妃嫔们也都纷纷仰头饮尽杯之物。
当啷一声
清脆的瓷器落地声传来
大殿之内,瞬间变得安静到极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月瑶双手捂着肚,一脸痛苦的向下滑落……。
第二百三十七章 此毒无解
顾月瑶精致的脸庞因痛苦而为极度扭曲。
“我已然知道错了,姐姐何必如此?”双手捂着肚滑落在地,她吃痛的抬头看向顾月池,眼隐隐有泪光闪烁。“我的孩……”
“孩怎么了?”
脸上顿露焦急之色,自座位上起身,元太后同是腹部一痛,弯下身来。
“你……”
焦急化作震惊,元太后一脸惊恐的看着顾月池。
边上,长乐公主欲要起身上前查探,却被凌太后抬手阻止。由长乐公主扶着起身,她先凝睇顾月池两眼,这才低眉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元太后,“妹妹你怎么了?”
她所问之话字面上是关切之意,其却透着浓浓的嘲讽。
方才还和和气气,顾月池更是亲自陪酒讲和,这会儿却忽的发生如此变故。
这变故来的太快
此刻,大殿内人人噤若寒蝉,顾月瑶和元太后倒地不起,顾月池却是面色如旧,丝毫不见惊色。
她早已料到今日有戏,此刻好戏登场,也就丝毫不觉奇怪了。
“元海,去禀报皇上”
紧咬唇瓣,元太后痛苦非常的对身后的近身太监嘶吼着。
“……喏”
大殿内,所有人都几近石化,她身边的太监自然也乱了手脚,急急应了声,元海飞也似得奔出大殿。
回过头来,元太后死死盯着顾月池,“皇后居然在哀家的酒水里和月美人的茶水里同时下毒,果然手段狠辣”
“好大的一顶帽”
哼声冷笑着,顾月池出奇冷静,只说这一句,她便不再言语,而是然坐到御座之上。
她在等
等欧阳弈天过来
“孩……我的孩……”
剧痛不时袭来,顾月瑶额头上已然布满汗滴,此刻,她感觉到些许不对劲儿,只觉腹部好像被人捅了一刀,出于本能,她紧捂肚,想保全腹骨肉。
血,染红了素白织棉裙。
痛哼一声,顾月瑶顿时觉得自己双腿之间湿濡一片。
此刻,她万念俱灰
“母后……”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求救似的望向元太后:“孩……”
“来人,快传太医”
见顾月瑶呼吸急促,裙衫染血,元太后心神一慌,顿时对着殿外大喊出声。
这方,她们痛的险些哭天喊地,边上,顾月池却仍是淡定自若,好似事不关己。
按理说元太后是皇上的母妃,此刻如此痛苦该有人上前查看,但怎奈宫波诡云谲,加之她早前和顾月池不睦,此刻众人根本就弄不清她是真如她所言被顾月池下毒,还是在自己演戏要栽赃嫁祸于顾月池
眼下状况不明,殿内其她妃嫔皆都不敢上前,生怕惹祸上身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加诸在元太后和顾月瑶两人身上的痛楚依旧,额际不住外冒汗,元太后不时问着顾月瑶的情况,却见她早已痛的眼泪模糊。
她痛
她知腹孩儿不保,心痛至极
她痛
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痛苦加在一起,让她痛不欲生。
不多时,欧阳弈天自前朝赶来,与他一同赶过来的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有当朝驸马裴慕云
进到殿内,冷眼凝睇着坐在高位的顾月池,欧阳弈天快步行至元太后身前,对裴慕云和一干太医道:“还愣着作甚?赶紧看看太后怎么了?”
“是”
四五个太医同时上前,有两人凑近元太后身前诊脉,两外三人则将顾月瑶团团围住。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压得在场的妃嫔皆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启禀皇上太后和月美人这是毒了”
把过脉象,众位太医便做出了两人毒的诊断,顿时,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注到顾月池身上。
方才,自元太后和顾月瑶进入殿内,只饮了顾月池敬的酒水和赐的茶,此刻她们二人同时毒,第一嫌疑犯,自然是她这位新任皇后了。
而此刻的顾月池,则依旧一脸淡然。
“天儿……是皇后……是顾家的那个丫头……”
断断续续,元太后伸手指着顾月池,面露狰狞之色。
“月美人腹龙能保否?”牙龈紧咬,欧阳弈天问着旁边的太医:“此毒可有解法?”
“这……”
众位太医皆都一脸难色
从症状看的出元太后和顾月瑶是了毒的,可到底的是什么毒,恐怕唯有下毒之人自己最清楚。
至于这毒能不能解,也只能问下毒之人。
“裴慕云”
自进入大殿之后,裴慕云一直站在长乐公主身侧,此刻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毒是不是顾月池下的还有待考证,欧阳弈天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他
“臣在”
看了长乐公主一眼,裴慕云欣身上前。
他先与元太后把脉,片刻之后,放下元太后的手,他接着又给顾月瑶把脉,又过了片刻,他从容起身,而后对欧阳弈天拱手说道:“启禀皇上,月美人见红滑胎,而此毒……无解”
闻言,殿内所有人齐震
其尤元太后和顾月瑶最甚
听裴慕云此言,再看她们二人,只见此二人早已体若筛糠,皆都止不住的轻颤着。
“我的孩……”
双瞳布满红丝,顾月瑶一脸绝望的向顾月池嘶喊着。
“何为此毒无解”声音陡的提高,欧阳弈天的声音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她们所何毒?”
在听了太监的禀报,他只当是自己的母后到底违背他的意思,过来找顾月池麻烦,就在方才,他还在怀疑是她们自己下的毒,但是此刻,他心思绪陡转。
她若只是想栽赃顾月池,根本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加之此刻她们二人听了裴慕云回话后的反应,可见此事另有蹊跷
“此毒名唤伏香蛊毒。”
沉寂许久,此刻顾月池终于开口了。
“这伏香蛊毒本是有解的”满意的看着元太后和顾月瑶脸上闪过一丝希冀,自御座上起身,顾月池缓缓上前几步,来到元太后和顾月瑶身前,低头蔑视二人:“此毒乃是域外蛊毒,服后只遇夏日发作,发作时香气缭绕……眼下是冬季,了此毒,她们二人本能多活几月。怪只怪她们机关算尽太聪明,竟想要栽赃于我,殊不知,伏香蛊毒若与任何一味药同服,都会立即毒发,且药石罔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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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仇得报
顾月池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叙述伏香蛊毒的时候,丝毫无惧欧阳弈天的冰冷眸光。
这两个女人该死
她毫不讳言,在元太后和顾月瑶方才所饮之物里,确实动了手脚
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今次之所以入宫为后,所图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她们二人的性命
过去的她,不懂医理,自然不知何为伏香蛊毒,但是在过去七世之,她曾是医者,对药理也是了解的。在忆起了几世记忆之后,毫不犹豫的,她选择了伏香蛊毒来了解她们的性命。
她承认
她又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成全顾月瑶腹那个无辜的小生命,但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今日是顾月瑶和元太后想要算计于她,却没想到她们机关算尽太聪明,到最后害的不是她顾月池,却是她们自己的卿卿性命
伏香蛊毒,药性奇特,平时了短时间内不会毒发身亡,但若遇任何一味药,不管是毒药还是救命之药,便会立即毒发
今日,从方才的情形不难看出,元太后和顾月瑶是一早便想要栽赃嫁祸的。
可偏偏就是如此,为她们打开了死亡之门
“顾月瑶”居高临下的睨着满脸痛楚的顾月瑶,顾月池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有此果,全是自作自受在过去害人之时,你可想到过今**的孩儿,竟会死在自己手里?哈哈……”
仰起头来,顾月池竟是大笑起来。
笑声止住,她眼底的泪水却无法止住
她今日,终于替赵氏报仇了,除了赵氏,还有凌潇潇的仇……
想起那日他跳崖时的情景,顾月池恸道:“娘……潇潇……你们看到了么?我替你们报仇了”
“弑杀太后,谋害龙嗣,天儿……杀了这个女人”
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元太后忍着剧痛,满眼尽是不甘的指着身前不远处的顾月池,想要拉她一起陪葬
“顾月池”
第一次,欧阳弈天厉声喊着她的闺名。
长身而起,他自身侧侍卫手抽出长剑,直指顾月池。
“皇兄息怒”不等凌太后阻拦,长乐公主几步冲到顾月池跟前,屈膝跪在欧阳弈天剑下:“四年前父皇病危,是月池姐姐让我去与你送信的。”
不说明,并不代表不知情。
对于四年前的事情,长乐公主当时可能弄不清楚,但是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便明白了。
今日之事已成定居,根本就成了一盘死棋
此刻见欧阳弈天拔尖怒向顾月池,她只得旧事重提了。
她只求欧阳弈天能留下顾月池性命,其他便再无他求了。
“长乐,你让开”欧阳弈天不曾看过长乐公主一眼,只一直死死盯着顾月池,双眼微眯,他摇头叹道:“四年了,朕等了四年,原以为你终于想明白了,却想不到……”
顾月池的话,他方才听的清清楚楚。
此事若说到底,是他母后和顾月瑶咎由自取,可无论他对元太后再如何不满,母情分如何浅薄,此刻她和顾月瑶无药可医,且必死无疑不管她们开始是否包藏祸心,顾月池对太后和顾月瑶下毒一事,无论如何解释,到底还是重罪的重罪
今日,是他等了四年的立后之日。
但就在今日,他未出世的孩儿死了,他的母后会死,顾月瑶也会死
而她,顾月池
他最深爱的女,必也难逃其咎
此刻,心最痛者为他
“还请皇上开恩”
噗通一声,顾月霜也跟着跪在长乐公主身边,替顾月池求情。
“霜妹妹不必如此。”淡淡的,凝睇着欧阳弈天,轻笑:“凌潇潇死后,你以为我真的会再接受你么?”
“太后娘娘……”
一声惊呼出自元海口,欧阳弈天慧眼望去,之间元太后此刻只出气多,入气极少。
“皇上……”
嘴角溢出血迹,顾月瑶努力的睁开双眼,却只瞪着眼睛,已然说不出一句话。
“来吧”
双臂大敞,顾月池看着欧阳弈天,嘴角微微扬起。
有的时候,想要让一个人痛苦,不一定要让那个人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
她本可以秉着如此原则来对付顾月瑶,但是进宫前一日霎那间冲入脑海的入潮记忆,让她片刻都不想再等。
凌潇潇等了她七世,如今第八世他去了,她又怎可苟活于世?
她怕
蹉跎几世,她怕自己去的晚了,追不上他……
所以,此刻她一心求死
“皇上……”颤着声音,元海再次出声:“太后薨了。”
哐当一声
长剑落地,欧阳弈天重新回到元太后身侧,单膝跪地,擎着她的身。
随着她的动作,殿内所有妃嫔,纷纷掩鼻跪地,皆都满面哀容。
“我的……孩……”
双瞳毫无焦距,顾月瑶伸手在空乱抓着,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又过了片刻,她动作僵滞下来,瞪大的双眼蓄满泪水,虽并未合上,整个身却直挺挺的跌落下去。
……
是以,顾月瑶死不瞑目
“瑶姐姐……”
面露哀容,顾月霜轻唤一声,无力的紧闭了下双眼。
“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得外传,有违旨意者,族皆诛”抬眼再看顾月池,见她仍是一副从容赴死模样,欧阳弈天咬牙切齿的对身边侍卫说道:“将皇后娘娘囚于冰庆宫,无朕旨意,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闻他此言,殿内众人皆惊
世人皆知宣武帝跟自己的生母元太后不睦,素来走动极少,但此刻元太后毒身亡,他却仍旧舍不得杀顾月池,人们不知……是他和元太后母情分浅薄至极,还是他爱惨了名唤顾月池的那个女
“喏”
应声之后,几名侍卫上前欲要将顾月池带离凤仪殿。
“不必了”清清明明的声音传来,顾月池拾起地上的长剑,欲要将之架在自己的脖颈之间。
“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
眼闪过阴霾之色,刷的一下从边上扯过剑鞘,欧阳弈天一个闪手间拿剑鞘狠狠打在顾月池握剑的手上。
又是哐当一声
长剑落地,她吃痛的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腕。
“你的母后因我而死,孩儿亦是,如今又何不直接杀了我?”捂着手腕,顾月池苦笑:“死的方法千千万万,你拦得了这次,能拦我一辈么?”。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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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那把折扇
冰庆宫,顾名思义,乃宫最是冰寒之地,也就是冷宫
虽然顾月池说过,死的方法千千万万,她总会寻到其一种,但是欧阳弈天也同样对看守顾月池的侍卫们下了死命
皇后若有个闪失,他们谁都别想活
是以,冰庆宫,所有尖锐之物皆都收起,就算顾月池想要撞墙自尽,却总不及身后侍卫的反应敏捷。
七日之后,元太后入殓
欧阳弈天将她葬于崇德皇帝陵寝西侧。
而顾月瑶,则以瑶妃身份随葬元太后左右。
天妒红颜
她拼其一生,舍弃姐妹亲情得来的,却只是一个身后之命
可悲可叹
虽说元太后之死并不全是顾月池造成的,但是伏香蛊毒是她下的,元太后最后死于蛊毒发作,若想让她落个谋害太后之名,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欧阳弈天却并没有那么做。
那日在凤仪殿,欧阳弈天下了死命,任何人不得对外泄露元太后的真正死因,他是皇帝,那里的人不是他的女人就是他的奴才,自然全都听他的。
顾月池知道,他是想要保下她的性命,
即便,她害死的那个人是生了他的元太后
只是,他这么做,她真的就不会死,而又死不了了么?
立于冰庆宫的后花园,仰头望着不远处巍峨的重宫阙,顾月池的嘴角溢出苦笑。
过去四年,她只为报仇而活着,如今三姨娘死了,姨奶奶死了,元太后和顾月瑶也死了,她的仇报了,心已是了无牵挂
如今,她该去寻那个寻了自己七世的人了。
若寻那个人,必走的一条路,便是死去。
一个人若是铁了心想死,终究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娘娘,您要去哪里?”
见顾月池缓缓踱步向前,跟在她身边的香儿忙出声相问,随着她的问声,两名侍卫也忙上前两步跟随。
“上面的景色,应该更好些。”
淡淡的,顾月池轻喃一声,缓缓步上台阶,向着冰庆宫的露台走去。
见状,侍卫们对视一眼,忙亦步亦趋的跟着。
与凤仪殿不同,冰庆宫位于皇宫最高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孤岛一样,有前后花园,还有一座视野辽阔的露台
片刻之后,她便已立身于露台之上。
迎风而站,眺望远空,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顾月池心油然升起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传言说,这里以前住着一位极为得宠的皇后,因这位皇后喜好登高望远,所以那一代君王便特意为她建立了露台。但后来有一日,在皇后观景之时,不小心知足跌落露台之下,从此冰庆宫废弃,成了一座冷宫
至于到底是失足还是另有内情呢?
那便无人得知了。
……
后花园,刘公公开道,欧阳弈天乘坐龙辇前往冰庆宫
今日,距离立后大典已过去了七日。
七日前,他的生母毒发身亡,虽元氏一族皆都认为此事另有内情,但他只昭告天下,道曰突发急症。至于顾月瑶,他只以月美人对太后恭孝有佳,不忍太后孤单,便执意追随而去为名封为瑶妃
虽说,元氏一族仍在顾月瑶身怀龙一事上做着章,但此刻那把龙椅是他在坐着,加之在过去四年里他大肆削减元氏一族的势力。
所以,还是他说了才算
就在今日,他将她们二人葬了。
此事,也不准别人再提。
“皇上……”
辇外,不知为何,刘公公喊着他的声音竟在发颤。
剑眉微拢,他问:“何事?”
“皇后娘娘……”
不等刘公公的话说完,辇内的欧阳弈天已将明黄色的布帘掀起。
顺着刘公公的视线,他终是在那重宫阙上,寻到了她单薄的身影。
“这群白痴”
低咒一声,不等辇停,欧阳弈天噌的一下跳到地上,直起身来便往露台方向奔去。
站在露台之上,顾月池早已发现正在向着露台疾奔而来的欧阳弈天。
嘴角轻弯,她上前两步,顺着台阶缓缓登上露台的最高点。
“皇后娘娘”
……
见状,香儿惊悚,侍卫们惊悚,却谁都不敢上前。
“顾月池”
须臾,欧阳弈天出现在露台之上。远隔数米,他气喘吁吁的哈着气,气急败坏的喊着顾月池的名字。
然转身,顾月池望向不远处一身白色常服的欧阳弈天,声音飘渺,“我说过,死的方法千千万万,你拦得了我一时,岂能拦得住一世?”
“母后虽不是你亲手毒杀,却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都能容你,朕待你如此,是块石头都该焐热了,你顾月池难道是铁石心肠吗?”
远远放着她,欧阳弈天缓步上前,语气难掩心伤
“我没求你放过我”回眸放着他,顾月池淡然蹙眉:“你别过来”语毕,她又往后倒退了一步。
双手抬起,做静止动作,欧阳弈天道:“好,朕不过去”
他本不必如此
见欧阳弈天小心翼翼的动作,顾月池心下微讪:“你的母后可算是我毒死的,即便再如何看重于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你却将消息封死,我只是区区一女,皇上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保全于我?”
闻言,欧阳弈天的唇角溢出苦笑。
侧身,他看向刘公公。
刘公公会意,对香儿和一众脸色都变黑的侍卫微一挥手,他道:“你们全都退下”
“是”
……
依言应声,众人纷纷
退下。
又对欧阳弈天恭了恭身,刘公公也跟着退了下去。
待众人一走,欧阳弈天看向顾月池,眸光闪烁:“我与母后的感情……并不深厚”
自小,元太后对他的要求便是皇位,为了皇位,她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是不睦的。即便后来他被禁锢禁苑之,元氏给他的书信提到最多的不是关心,而是皇位二字
与之的冷漠相比,他永远都无法望去那日他见到顾月池时的惊为天人
他看重她的,并非她的美,而是她是那个时候陪他最多的人,因有她在,在他最寂寞的时候,才不再感到悲伤。
“你们的感情深不深厚我无从计较,凌潇潇……他走的太久了,我怕再晚些时候追不到他,如今……我想要的,只是一死了之”丝毫不为所动,嘴角微微扬起,顾月池转过身去,又向前踏出一步。
啪的一声
一把折扇落地,见顾月池的视线投注在折扇上,欧阳弈天有几分挫败的扬着双臂:“好吧朕承认朕输了”
那把折扇……
氤氲顿起,顾月池的眼霎那间蓄满泪水。
原本说今天并章的,可宝宝晚上不让码字了,静阳苦恼,现在还剩下最后的大结局了,静阳争取一次性码完发了,实在不行,还得分拆啊。
第二百四十章 大结局(上)
这把折扇,无论季节更迭,凌潇潇从不离身,即便是跳崖之时,顾月池也清楚的记得,他手里握着这把扇。
可是此刻,这把扇却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是否可以认为,他……已有消息?
或是,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望着高处泪眼模糊的顾月池,欧阳弈天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唇角,止不住的轻颤着,眼泪滑落唇上,咸咸涩涩的,她却破涕为笑
“他……在哪里?”
她的笑,虽和着泪水,却充满希望。
他曾说过让她等他,可她一等四年,他既是活着为何却不曾出现在她面前?
见她如此笑着,欧阳弈天心钝痛,蹙眉叹息,他缓缓说道:“四年前,救回他时,朕与他打过一个赌”
顾月池蹙眉:“你们赌什么?”
“我们赌若他不在,你会不会寄情于朕”
此刻,嘴角泛着苦笑,欧阳弈天没有丝毫隐瞒。
眉头蹙的更紧了些,顾月池问道:“我的心意,他该最是明白,何以他还会同意跟你赌?”
凌潇潇本就活着
而这个赌……太过牵强
“他必须要赌”欧阳弈天自嘲的笑着:“朕以天下苍生为注”
紧皱的眉头虽微微舒展,顾月池心却仍旧未曾完全释疑
“他在哪里?”
心绪百转千回,最后她问的,却仍是这一句。
“四年前,与朕立赌之日,他便将折扇交托与朕,道是若你心灰意冷寻短之时,便将此扇交与你手。”语气微顿,端着顾月池,欧阳弈天叹道:“他本是在禁苑的,但却在你入宫那日黯然离开了镇国侯府”
“禁苑之”
咂了咂嘴,顾月池心下五味杂陈。
原以为她与他早已阴阳永隔,却从未想过,过去四年里,他们相隔的距离,竟是那么的短
近在咫尺
四年了……
她与他近在咫尺,可……却不知情
心下怒火疾涨,顾月池竟是十分不淑的低声骂道:“这个王八蛋”
四年了……
他明知她在等他,明明与她同处一府,却不曾与她相见
只为跟欧阳弈天之间的荒唐赌注么?
这厮,该骂
“现在,你该是不想死的吧”
讪讪开口,欧阳弈天对顾月池伸出手来。
凝睇着眼前的那只手,顾月池心下微微迟疑。
虽然有那把折扇在,但是什么都有可能造假,也许,欧阳弈天只是不想她寻短见,这才编了个故事来骗她
见状,知她心想的什么,欧阳弈天道:“朕是皇上,自是君无戏言”
“是啊君无戏言”
顾月池微哂,抿嘴提着裙摆向下,却不期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势向后跌去
欧阳弈天一惊
疾步
上前,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扯住她的手臂。
只一瞬间,此刻顾月池悬挂墙外,欧阳弈天奋力相救。
“不许松手”
怒吼一声,紧握着顾月池的手,欧阳弈天咬牙往上用力。
他还活着,她此刻还不能死。
奋力向上,顾月池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抓住欧阳弈天的手臂,打死不松手
咬牙用力,脸色憋得通红,欧阳弈天终是将手臂奋力一摆,把顾月池自鬼门关上给拽了回来。
“皇上……”
“娘娘……”
惊呼声起,听到声响的刘公公和香儿等人赶到。
拂开刘公公欲要搀扶自己的手,顾不得地面冰寒,欧阳弈天坐于地上,气喘吁吁的调侃道:“这回你倒是想活了,若真有个闪失,只怕朕非跟你陪葬不可。”
只看他一眼,顾月池有些踉跄的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将折扇拾起,而后打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墨迹,顾月池轻吁口气,气死人不偿命的道:“他还活着,我怎会想死”语毕,不等欧阳弈天动怒,她双眼一瞌,整个人向后瘫倒下去。
“娘娘……”
她的耳边,只听到香儿的惊叫声。
……
一个想尽办法要死的人,三餐自然不会如正常人一般进食,顾月池便是如此。
过去七日里,她可说是粒米未尽,也正因如此,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此刻她体力不支,方才昏厥过去。
待她转醒,已是第二日午后。
冰庆宫内,不再似前七日那般冰冷,殿内十分暖和。
榻前,欧阳弈天静静的背身而坐。
看着他宽阔的背脊,想到他许是一直守着她,顾月池心暗暗轻叹。
他待她可算极好,但她与他终究是情深缘浅。
似是听到了她的叹息声,欧阳弈天转身,见她醒来,他嘴角的弧度微扬,对刘公公道:“传膳”
“喏”
刘公公应声退下。
转过身来,对上顾月池微眯的双眼,欧阳弈天轻声问道:“醒了?”
“嗯”顾月池只轻应一声,挣扎着便要起身:“我要出宫”
若按照欧阳弈天所说,凌潇潇是在她入宫那日悄然离开的,他许是认为她到底还是选择了皇后之位,以为他和欧阳弈天赌输了。
“你是怕朕会强留于你?”看她迫不及待的样,欧阳弈天轻嗤一声,掩起某种失落,伸手将她扶起,他又道:“裴慕云说你身太过虚弱,不适宜立即出宫。”
黛眉微蹙,看向欧阳弈天,顾月池道:“我自儿个的身,自儿个最清楚。”
凌潇潇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即便是出宫之后,她也不可能立即见到他。
出宫后,她要寻他多久不得而知。
但
她已经浪费了四年,此刻分秒
必争。
压着顾月池手臂的手稍加用力,欧阳弈天的语气不容置疑:“用过膳后,若你无恙,明日一早朕放你出宫”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静窒片刻,顾月池终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意思。
双腿放下床榻,她刚想穿鞋,却见欧阳弈天先她一步自榻前起身,袍襟轻掀,他竟缓缓蹲下,拿起边上的锦靴。
当他的手握住自己脚踝的时候,顾月池明显瑟缩了一下,咂了咂嘴,她蹙着眉头刚想反驳些什么,却见欧阳弈天淡笑着开口:“玉妃娘娘曾经说过,爱一个女人,便该成全她的一切,而今朕亲手为你穿上鞋靴,放你天涯海角去寻他”微微仰头,他看着顾月池,悻悻说道:“此时此刻,顾月池当真心对我没有一丝感觉么?”
他是一位帝王,此刻却屈膝为自己穿鞋。
此情此景,对顾月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若说她丝毫无觉,她根本就是假话。
与之对望,心酸涩难忍,她紧咬牙关,嘴角泄出一抹苦笑。
眉头纠结,她一叹道:“过去,你曾留我心。”
她曾跟他说过,她的心早已给了凌潇潇,她也曾跟他说过,她和他之间,横着一个顾月瑶,即便此时顾月瑶死了,她和他仍是回不到过去的。
此刻,她心于他,感动大于爱
“皇上,起来吧”
刘公公,已然端着膳食进入大殿,可他却仍旧蹲在自己身前。
见此情景,刘公公微诧,噤声不语,他只静静后退数米,在旁候者。
顺着顾月池的目光,欧阳弈天睨了刘公公一眼,旁若无人,转过头来,他的嘴角亦是溢出苦笑。
低头,他取了另外一只锦靴为顾月池穿妥。
待欧阳弈天从容起身,这边刘公公方才端着膳食上前。
将膳食摆在桌上,他对欧阳弈天和顾月池恭身禀道:“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用膳”
闻言,顾月池微怔,转过头来看着欧阳弈天。
眉头轻耸,欧阳弈天便走向膳桌边道:“朕也还未用膳”
嘴角微抿,顾月池轻笑着上前,选了跟欧阳弈天对坐的位坐下用膳。
“用过膳后,陪朕下盘棋如何?”
玉箸轻响,对刘公公摆了摆箸,欧阳弈天亲自给顾月池布菜。
他既是说明日放她出宫,那合着今日就算她想走,也是走不了的。
抬眼瞄了眼欧阳弈天,顾月池欣然点头:“若皇上不弃,今日月池奉陪便是。”
她和他的关系说复杂十分复杂,若说简单,却也简单的可以。
下一盘棋,也无不可
用过膳后,刘公公命人撤了膳具,又取了棋盘摆好。
“皇上请”
嘴角噙着浅笑,顾月池抬手请欧阳弈天先行落座。
今日,顾月池的笑容,比之过去四年都要多。自她知道凌潇潇尚存人世间,整个人便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姿容焕发,多了过往不曾有过的生气。
即便身为帝王,有的时候,也会是个失败者。
看着眼前的顾月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欧阳弈天在心暗叹。
待欧阳弈天落座,顾月池便也跟着落座。
再次对桌而坐,两人心境各不相同。
执,顾月池先落。
她希望,这局棋,快些走完。
观棋,欧阳弈天落。
佳人在前,他心想,这局棋能够一直如此下下去,永远分不出胜负
“霜妹妹为人和善,实在不适宜留在宫,不知皇上可有同感?”又落一,端起茶杯吃了口茶,顾月池看向欧阳弈天。
顾月霜于她,与顾月瑶不同。
身为姐妹,她希望顾月霜日后可以过的好些。
欧阳弈天问:“你想说什么?”
顾月池道:“若我说让皇上放她出宫,皇上觉得如何?”
“她是否适宜留在宫,实乃见人见智。”观棋局半晌儿,低头落,欧阳弈天不曾抬头,只是轻笑着道:“她本就是父皇当年赐婚与朕的,过去几载,宫妃嫔争来争去,其不乏心机繁重者,你可见有人动的了她?”说完话,他微微抬头凝睇着顾月池。
顾月池的神色一怔,望进欧阳弈天眼底,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心思陡转,狐疑道:“你的意思是……”
“扮猪吃老虎的人朕见的多了,可是这其做的最是高竿,最是滴水不漏的,便是云贵妃了。”笑看着顾月池,欧阳弈天接着道:“世上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人不甘,想要处处争得上位,却屡屡树敌,最后功亏于溃,比如怀了朕孩的月美人”
顾月瑶盼了那么久,总算入宫成为他的女人,虽说他不会给她太高的妃位,但如果她腹孩儿得以生下,以她的聪明才智,不难教导出一个武双全的皇。
到那时,她便可母凭贵
但是如今,未见硝烟,她和那个孩,却早已殒故。
就算对顾月瑶利用大于感情,她肚里的孩到底还是欧阳弈天的亲生,从他的话里,顾月池多少听出一些无奈和心痛。
只是,无论心多痛,他却仍不舍怪罪于她
深吸口气,顾月池僵着脸色缓缓说道:“若她没有包藏祸心,那个孩根本就可以安然生下,我给过那个孩机会,一切都是顾月瑶自己作得。”
“是母后和她要害你,最后自食其果,所以朕不怪你”微挑了挑眉,对那日之事只一语带过,欧阳弈天继续说道:“言归正传,朕现在要说的是第二种人。”
“洗耳恭听”
顾月池睇着他
眼神微闪,欧阳弈天缓缓说道:“这一种人恰好跟上一种人相反,她心智其实并不比前一种人弱,只是懂得处处示弱,人,往往都将强者看在眼里,她这种人正好被人忽略,从而保自己周全。这种最适合在宫生存,而……云贵妃,便是这后一种人。”
听了欧阳弈天的话,顾月池明显露出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她也就释然了。
人与人之间,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
即便是皇帝与贵妃,欧阳弈天和顾月霜到底也算是夫妻,合着他才是跟顾月霜最近的人,看她看的自然也最是真切
身为庶女,家有个如四姨娘一样的娘亲,顾月霜也许果真如他所说是这后一种人。只不过她即便心智不弱,却总是安于本份,从未想过要害她。
若她与顾月瑶相仿,结果只怕不会是好的。
“既是皇上认为她最适合的地方是宫廷,那日后还请皇上……”
话,并未说话,顾月池知道,何为点到为止,而欧阳弈天自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一局棋,在两人言谈之间进行,约摸一个时辰后,无论两人心境如何,棋局终是到分出了输赢。
而这一次,竟是欧阳弈天赢了。
过去,与她对弈,他总是输的那一方。
而今,他赢了,并非险胜,而是赢了多手。
看着棋盘上的残局,顾月池轻笑:“原来皇上过去一直在与我藏拙。”
淡淡笑着,欧阳弈天将手里的棋扔回墨色棋罐之,而后欣然起身。
深深的,又看了顾月池一眼,他道:“今日朕放手,明日一别,你与朕今生恐难再见,保重”说出这句话时,凝睇着眼前的女,欧阳弈天好似回到从前。
那一日,在假山之上,他回眸一望,却见她瞳眸微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结局(中)
翌日清晨,天降大雪。
褪下一身凤袍,卸去周身首饰,顾月池青丝寂然,只身着一件白色轻裘,整个人看上去清丽脱俗。
欧阳弈天答应过她,今日放她出宫。
身后,顾月霜在,长乐公主和裴慕云也在。
只是此刻他们三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紧蹙着眉头,长乐公主缓缓上前拉起顾月池的手,依依不舍的劝道:“今日大雪,外面路滑难行,姐姐何不等着雪停了再离宫?”
今日一早,宫便有人到公主府传了欧阳弈天的旨意,道是顾月池今日便要离宫,让她进宫相送。
说实话,她最不喜欢的便是与人离别。
但是人生在世,有太多事情不能顺遂心愿,今日与顾月池的离别,她不得不面对
对长乐公主笑笑,顾月池对她摇了摇头道:“我出宫之后,尚要去寻他,此刻在宫一刻都不想多留……公主莫要再劝”
关于凌潇潇的事情,长乐公主已然从裴慕云口得知,此刻听顾月池如此说来,她能做的便是能是轻轻点头,而后送上一句:“但愿姐姐早日如愿以偿”
“我会的。”坚定的笑着点头,顾月池抬头说道:“我今日一走,你且记得将香儿带出宫去。”
香儿,过去是长乐公主的侍婢,因在开国寺曾经伺候过她,这才在过去四年里别安排在她身边伺候。如今她要走了,香儿的去处,自然是长乐公主的公主府内。
“姐姐放心吧”
眼水波荡漾,长乐公主应声点头。
“她如今出宫,是要去寻她的幸福,你该为她高兴才对,今儿怎么倒哭上了?”
见娇妻落泪,裴慕云走上前来,对顾月池与以往一般温和的笑着,轻拍长乐公主的肩胛,他低声哄慰着。
“我只是舍不得姐姐”
脸颊微红,长乐公主顺势靠在裴慕云怀,竟是撒起娇来。
眉头轻蹙,复又舒展开来。
裴慕云对顾月池笑笑,一副无可奈何模样。
见二人恩爱,顾月池抿嘴轻笑,嘴角的笑意犹在,她的视线与顾月霜的视线相接。
欧阳弈天说,她是最适合留在宫的。
“姐姐”
含笑上前,顾月霜睨着顾月池嘱咐着:“保重”
“我会的”
顾月池会心一笑,恰逢刘公公打外面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
虽说顾月池今日便要出宫,但她的封位未撤,加之昨日亲眼见欧阳弈天为她穿鞋,刘公公在对她时还是十分守礼的。
微微挑眉,顾月池问:“皇上呢?”
昨日在对弈之后欧阳弈天便回了御书房,临走时他还曾说过明日一别如何,可今日长乐公主和顾月霜都到了,却唯独他迟迟不见人影。
刘公公恭着身回道:
“皇上说他昨日下棋累了,睡的晚了些,今儿就不送皇后娘娘出宫了。”
过去四年,欧阳弈天处理朝政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半夜而眠,晨鸣而起,今日却因睡的晚了而不能相送么?
想必,他是不想看她离去的。
他不来,其实也好
马车,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辞别长乐公主和顾月霜等人,顾月池一身孑然,聘聘婷婷的步出冰庆宫,缓缓向着大敞的宫门走去。
寒风凛冽,白雪如歌。
一身雪白,踏足在皑皑白雪之上,容身于鹅毛雪花之间,她一步一印,走的十分沉稳。
嘴角,轻轻扬起。
她的美堪堪玉静花明四字,一路走来,始终面带笑容。
“去望江楼”
出得宫门,登上马车,顾月池对车夫吩咐一声,便再不言语。
马车,自宫门缓缓驶离,宫墙之上,欧阳弈天龙袍铮黄,双手背负而立。
他的视线,从方才便一直胶着在她的身上,即便此刻她已然登上马车,却仍然未曾收回。只是这一切,从始至终,她都浑然不知。
“你去带人跟着,在她未寻到逍遥候前,保她周全”
四年前,在元氏大军攻城之后,宣景帝下落不明,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封他为逍遥候。
“微臣明白”
郑重颔首,那人对欧阳弈天微一拱手,在转过身来,此人赫然是当年顾月池在北城门前要寻的那个叫花。
他姓潘,名安,如今现任吏部尚书之位
从皇宫到太西湖,镇国侯府是必经之路。但是在马车途径镇国候府的时候,顾月池只抬手拢起车帘看了几眼。几眼之,她神情淡然,丝毫没有要做停留的意思。
无论是老夫人还是顾振涛,她对他们早已失望透顶。顾月阳已然被送去了无忧山庄,如今的顾家,早已没有让她牵挂之人。
马车经过镇国侯府的大门一路往西,在地上轧出两道长长的雪印,向着望江楼的方向缓缓逝去。
……
再次登上望江楼,立于楼上雅室,打开门窗,任雪花拂面,顾月池的心境与以往已然大不相同。
以前的她,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报仇,现在,她的仇报了,却再也寻不到那个可以为她驻足的身影。
站在顾月池身后许久,见她如此惆怅,赵瑾踌躇片刻,最后终是上前,“在前几日里,凌老板回来一趟”
闻言,顾月池的身不禁一僵
心跳倏地变快,微张了张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有些急切的问道:“他人呢?”
这是继欧阳弈天之后,她第二次见有人提起凌潇潇。
“走了”赵瑾回忆道:“那日来了之后他只取了一些银票,说是要阅览天下美景便走了。”
他,走了
心下微凉,顾月池重新放眼湖面,口喃喃着赵瑾的话:“阅览天下美景……”
凌潇潇走时,自望江楼取了银票,若他要取现银,定会到钱庄无疑。
有了这个线索,她便可大约知道他所在方位。
“若他回来,谨舅舅切要告诉他我在找他”信念坚定,顾月池深吸口气,在心暗暗发誓。“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是寻遍天下,我也要找到他”
离开望江楼,顾月池先去了望江楼平日存钱的钱庄,在她出示了望江楼的印鉴之后,钱庄的人很快便将凌潇潇的消息告诉了她
他确有取现,不过不是在京城,而是在京城外的邯城。
得此消息,不曾有丝毫耽搁,顾月池立即启程出京,前往邯城。但是在邯城之内,她几乎挖地三尺,却仍未找到凌潇潇。几日后另外一个地方传来消息,原来他早已离开邯城。
……
一晃月余,冬去春来。
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顾月池身上的衣裳也换成了春衫,不变的是她与凌潇潇仍旧未曾相见。
渠县的一座酒楼的二楼之,顾月池绝色姿容孤身而坐,却不见有人胆敢上楼。
“跟了我一个多月,该是辛苦的很,莫要再藏着,出来与我喝杯酒水如何?”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顾月池发现她走到哪里,便一定会有人跟到哪里,起初她欣喜的以为是凌潇潇,但是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可能。
沉寂片刻,二楼的雅间之确实有了动静。
珠帘轻挑,潘安自雅间里走出。
凤眼轻挑,顾月池看了过去,见是潘安,她心明了叹道:“原来是你”
“我奉皇上之命一路护皇后娘娘前行”
顾月池离宫月余,欧阳弈天并未废掉她的封号,如今即便她不在宫,在大楚民的认知里,当今的皇后娘娘,仍旧是镇国侯府的嫡小姐
“看不出你对皇上倒是听忠心的。”
轻蔑一笑,顾月池提起酒壶,又斟酒一杯。
过去,叫花潘安曾信誓旦旦的让她信他,可到头来在叛军之,她却看到了他的身影。
“时至今日,娘娘还在记恨于我。”
缓步上前,潘安来到顾月池面前,与她对桌而坐。
轻声一笑,顾月池摇头叹道:“记恨谈不上,只是看到你便会想起你对我的背叛。”
“是凌太后害死了云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潘安道:“我只是想要为她报仇”
顾月池笑的更甚:“可时至今日,凌太后却仍活的安好。”
不曾去品酒辛辣,潘安苦笑又斟酒一杯,长叹道:“皇上若想摆脱元氏一族的束缚,太后之位便只能由她来坐。”他的语气里,充满浓浓的无奈。
静静凝视他片刻,顾月
池问道:“身为现代人,只此你便放弃为潘云儿报仇了么?”
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潘安一脸惊诧的看向顾月池。
他的身份,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即使是当年与他感情最好的潘云儿。
可此时此刻,现代人这三个字,竟是从顾月池的嘴里说出来的。
只微微一笑,顾月池并未多做解释,施施然起身,她缓缓步下楼梯。
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潘安三两步上前,立于楼梯之上,他不顾礼仪的一手扯住顾月池的手臂:“你把话说清楚”
她方才的话,给来他太大的震撼
睇着被他拽着的手臂,顾月池眉头微蹙道:“你仍在等待时机准备对凌太后出手,此刻多说无益,我的话说的本就清楚简单,若你还想让我说些什么的话,那我只能说世间之事往往变化多端,不会随着谁的心意而改变,我若是你,便会放下执念,去寻一个可共度一生之人,好好过活”
说完话,顾月池挣开潘安的手,转身下楼。
找了一个多月,她仍旧没找到凌潇潇的下落,眼下她要去的下一站,是无忧山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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