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医女》 第一章 欢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炫目的霓虹让一座座的现代建筑变成水晶般的宫殿,整座城市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骄傲和内涵。 上海,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它的夜晚总是优雅而令人沉醉的。今晚是hf公司的年中庆功party,平日里衣着板正、形色匆匆的白领男女们化身优雅的绅士淑女,空气中洋溢的也不再是职场拼杀的紧张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触及心底的柔软和温暖。 在觥筹交错的红男绿女中,苏诺无疑有点拘谨。与各位白领精英们不同,作为在读的中医药学博士,她今天是代替自己的导师戴梅教授来参加这个party的。 戴教授是hf公司的中草药系列化妆品的技术指导和研发带头人,在学术研究上非常严谨,在业界享有盛誉,在日常生活中却低调,自二十年前与前夫离婚后,一直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后来,儿子出国后留在了澳洲工作,她则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中医药研究和培养新秀上,很受后辈爱戴。 苏诺是戴教授的得意弟子,戴教授常说,苏诺这丫头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云淡风轻的淡然,这两种看似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却能够水乳相融浑然天成。由于苏诺自幼丧母,俩人之间的情感既是师生,更似母女。 这一次,就是因为戴教授牵头研制的一款纯植物粉饼在市场上颇受欢迎,hf公司在这一款产品上大有斩获,在论功行赏之际,自然不能少了戴教授这位老专家。无奈戴教授生性不喜欢热闹,与灯红酒绿相比,更喜欢自己在家亲自下厨做几个清粥小菜以享恬然。接到此次庆功宴的邀请函之后,她毫不例外地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兼助手苏诺来“顶缸”了。 苏诺今晚无疑是美丽的:一袭斜肩缎质晚礼服,美丽而不招摇的薰衣草色衬着麦色的肌肤,看起来恬淡而精神,合身的裁剪和别致的修饰让她看起来凹凸有致――长期坚持健身锻炼与合宜的药膳进补,不仅仅让她精力充沛,也让她一直保持着健美而苗条的体形;简单的盘发,别致而精神;小小的珍珠耳钉虽然不若钻石般绚烂,跟她今日的整体装扮倒极为相称,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当然,苏诺也没有经济实力来购买钻石,作为在校的学生,她的收入毫无疑问不能跟在场的这些白领精英相比。 公司的几位副总和总监对苏诺都非常客气,热心引荐,嘘寒问暖――这都是看的戴教授的面子哈,苏诺暗想。公司的一些年轻的经理看到这么秀气文雅的新人,亦不免纷纷邀约,一时之间,苏诺竟成了众星捧月的中心了。 待众人陆续散去,苏诺正想稍事休息,既熟悉又陌生的磁性男中音在耳边响起: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苏诺稍惊,片刻后恢复平静,嫣然微笑着端了盛着殷红葡萄酒的高脚杯优雅转身,与走到她面前的林聪轻轻碰杯: “我很好,谢谢。你呢?”语气礼貌而客气,含着一丝意外。 “还那样,听说你跟戴教授做的研究非常成功,恭喜你。赚了不少吧?”林聪深深望着苏诺,眼神中情感丰富。 “谢谢,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主要是戴老师辛苦。”苏诺低首轻啜美酒。 微醺的女子是动人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美丽又不傲慢的女子。林聪开始后悔当初自己怎么会放弃这么美好的女子。借着酒意,林聪伸出手: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若是一年前,听到这句话后,苏诺定会甜蜜微笑,与他翩然共进舞池;若是半年前,听到这句话,苏诺会毫不犹豫地甩他一个耳光,然后把手里的红酒浇在他的脸上后扭头离去;但是现在,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心态也淡然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想安静地坐一会儿。”她微微颔首礼貌地致歉。 看着林聪受伤的眼神,苏诺内心淡然:这个自己喜欢了六年的男人,竟然真的以为自己会始终站在原地等他? 林聪是苏诺的初恋,他们的恋情开始于大学校园,整整持续了六年的时间。那是苏诺生命里最青春烂漫的六年。 林聪高苏诺一级。大一报到这天,苏诺拒绝了长辈的陪同,独自一人拖着行李来到了大学,甫进校门,到处是人和车,熙熙攘攘,无所适从之际,一个穿着雪白衬衣的男孩走了过来,“同学,需要帮忙吗?”明亮的眼睛里面全是笑意。就这样,林聪成为苏诺在大学校园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大学里的恋情如清泉般温纯,如阳光般灿烂。大学毕业后,林聪来到这座城市打拼,一年后,苏诺考取了这座城市中医药大学的硕士。 如大多数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中追逐梦想的年青人一样,俩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事业、家庭、房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神往。不承想,与林聪的感情却走向末路。 林聪说,大学里开始的恋爱都是盲目的,那时的双方根本就不明了自己究竟需要什么。工作之后,他才意识到像苏诺这样性格独立的女子不适合他,他想要的是一个温顺听话、小鸟依人的爱人。 林聪还说,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本地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最重要的是,女朋友怀孕了,他感觉很对不起苏诺,希望两个人好聚好散。 林聪是苏诺来到这座城市的理由,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支撑苏诺奋斗的动力,突然间,奋斗的根基砰然倒塌,苏诺的世界也瞬间变得灰暗。 从读硕士开始,戴梅就是苏诺的导师,俩人分手时,苏诺正在读研二。 苏诺对这位德才兼备的导师很是敬重,林聪却对戴梅的做派有点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戴梅既然走到了这样的位置,就该利用手中的知识和权威去赚尽可能多的钱,而不是整天埋头做研究。苏诺当然不赞同他的说法,在苏诺看来,戴教授走的是一条细水长流的路子,虽然眼前看来不是那么急功近利,但是长远看来受益更好。但是基于六年的感情基础,她还是不愿意把林聪想的太糟糕,总觉得他只是现实一点罢了而已。 看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接近于零实在是一个真理,就连高学历高智商的苏诺也不例外。 当时,戴梅力劝苏诺继续攻读博士,她说,苏诺的性格和知识积累决定了她适合做中医药研究,将来定会大有发展前途。而苏诺却一心想着能早日工作,与林聪共结连理过小日子,所以,林聪的摊牌,无疑让苏诺有五雷轰顶之觉。 六年的感情一瞬间归零,苏诺的心碎了一地。 失恋可以让人颓废,也可以让人振作,苏诺无疑属于后者。 心碎了,日子还是要继续,失恋后的哭泣是一种发泄,却不能作为一种长久的生活方式。她一点点把心的碎片重新捡起、黏合,重塑自己的生活。 她全心投入到戴教授牵头的课题研究中,为自己煲了乌鸡汤滋补元气,定期去健身房练瑜伽,让泪水化作汗水流出。 只是深夜梦回时,经常梦见林聪阳光般明亮的眼睛,醒来后,四顾茫然,只有一如既往深沉的夜色。 后来,苏诺从林聪的大学同学处得知,林聪新女友的父亲是城郊某村的村主任,经过城中村改造之后坐拥数十套房产。听到这个消息后,苏诺反倒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因为她知道,这其实是符合林聪的性格的,只是自己以前不愿意承认而已。 再后来,苏诺听说,林聪新女友的父亲被人举报贪污,已经被纪委控制,所有的房产也被查封。再后来,听说林聪跟新女友分手了,据说,当时新女友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 听说这个消息以后,苏诺是很震惊的。她一直知道林聪重视物质,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堪,竟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在同情林聪的新女友之余,她突然觉得,失去这样一个男人,于自己而言,其实是一件幸事。 对这个将感情当作向上攀爬的梯子、对多年的情感都可以弃若敝履的男人,自己既然看清了,就没有必要再浪费心神去为之哭、为之笑了。 尽管已经认清了林聪的为人,但是心里总还是有些情绪挥之不去,毕竟理智归理智,感情还是归感情。特别是这次与林聪再次相遇,更让苏诺心里百味杂陈。 戴老师听hf公司的人说起了苏诺在party上遇到林聪的情形后,只是淡然微笑不语。 这一日,师生两个做完实验一起吃中餐,戴梅点了苏诺最喜欢的小烤牛排。 看着得意门生大快朵颐,戴梅轻啜一口果汁,道: “诺诺呀,暑假里学校有一个志愿者扶贫的活动,你有兴趣吗?” “是吗?去哪儿?” 苏诺抬眉问道。戴梅经常教导她,从医者要有悲悯良善之心,所以苏诺对这些可以帮助人的事情向来热心。尽管社会上对于医者有各种观点,但是不可否,大多数医学生在校园里受的教育,还是要有一颗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的悲悯之心的,只是这种悲悯之心在走入社会后,就很容易被湮灭罢了。 “去西部一个偏远的乡镇,那里常年缺医少药,需要帮助。”戴梅当然知道爱徒的心思,娓娓道来。 “去多长时间?会不会耽误我们课题的结题呢?”苏诺当然想去,只是自己一走,课题上的工作就要压在老师肩上,感觉有点于心不忍。 “就一个月的时间,不会耽误多少工作。”戴梅当然明白苏诺的担心,说道:“并且,我们平日里在实验室见到的都是炮制好的中药,而那里的山上长有多种草药,你可以借此机会拓展一下中药知识。” “那好,我去。”苏诺爽快的答应道。去扶贫也好,正好可以散散心。 这是一个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偏远小镇,由于周围既没有丰富的矿藏,也没有可供发电的水利资源,所以未被开发,保留了许多原生态的痕迹,一条崎岖的石板路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径,狭窄的仅容一辆平板车通过。层峦叠嶂的山上长有车前草、蒲公英、枸杞子、艾草、地黄、决明子、马齿笕、白茅根等多种草药,当地人大多不识,都当做野菜来喂牲口了。 这种原生态在外人看来是山清水秀、世外桃源,在当地人看来却是穷山恶水了。由于交通不便,当地经济比较落后,成年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在家里的大都是老弱妇孺。作为小镇最大的医疗机构,唯一的乡镇卫生院里也是缺医少药,来到药房,苏诺看到中药柜子竟大部分都是空的,听当地人介绍,他们有小病都是扛着,有了大病再被抬到山下的大医院治疗。 苏诺决定上山采草药。 第二天,苏诺跟当地向导徐大爷和乡镇卫生院的几位工作人员一起,背着竹篓、带着小铁铲出发了。 翻过一个山头,众人来到一处斜坡,这儿由于日光充足,青草长得茂盛,各类草药也较多。苏诺很快就采集了一大把的地黄,这种在野地里常见的开深枣红花色的植物根茎其实是一味很好的补益药,可用于治疗贫血、糖尿病等,并能提高免疫力,对关节炎也有很好的疗效,由于山上潮湿,山里人关节不好的较多。 抬手擦汗的功夫,苏诺看到山坡一侧临近悬崖处竟然生有几株当归,这让她欣喜若狂。当归是常用的中药之一,有补血、调经、止痛的功效,可以与多种药材配伍,临床上利用率很高。她毫不犹豫地奔过去,蹲下用小铲挖掘。向导徐大爷在远处看到后,提醒她: “苏大夫,那边上是悬崖,您要小心一些呀!” 苏诺朗声回应道:“徐大爷您放心,我会当心的。”作为农村孩子,苏诺小的时候没少干上墙爬屋掏鸟蛋的事,割草挖菜更是家常便饭,这点事儿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小心翼翼地将当归的根茎挖掘出来,细心的铲掉上面的泥土,回手放到背着的竹篓中。苏诺站起身来,抻了抻胳膊,长舒了一口气,正想找寻新的目标,忽觉背后一沉,脚下一滑,竟似有人在身后用力拽了把一般,径直朝着背后的悬崖跌了下去。 第二章 当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下了悬崖。 听到她的惊呼,同来的向导和乡镇卫生院的工作人员都疾奔过来,无奈悬崖太过陡峭,无法徒手攀爬,赶紧有人跑回小镇找人拿工具去了。 再说苏诺跌下悬崖后,听得耳边风声大盛,判断自己下落的速度不慢。她只觉得脑袋发懵,心里慌乱,双手乱抓,只盼能够抓住个什么东西。突然间?的一声,身子向上弹起,苏诺略一定神,原来是碰到了悬崖上伸出的一株古松,只听卡嚓嚓几声脆响,古松粗大的枝干承受不住苏诺下坠的力度,立时断裂开来。 但是这样一来,苏诺下坠的速度也明显减缓了,再次落下时,苏诺伸出双手牢牢抱住古松的另一根枝干,登时挂在半空,不住摇晃,背上的竹篓与古松的枝叶不断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向上望去,粗略估计落下已有几十米的距离,大声呼喊也未必有人听见,即使有人听见也无法立时下来救助。向下望去,深谷中云雾弥漫,兀自不见尽头。苏诺只觉背心冷汗直流,湿透了衣衫。 一阵山风吹来,苏诺身子被吹得一晃,已靠到了悬崖壁边上。苏诺下意识地用左手抓住了崖边的短枝,双脚踏上一块略突出可站立之处,这才惊魂稍定,慢慢向崖壁移动。心里暗暗祝祷,感激这株古松救了自己一命。 双脚移动之处,苏诺发觉靠向岩壁一侧竟似是粘土而非岩石。大喜之下,小心的用左手抓紧松枝,右手取出药篓中的小铁铲,慢慢侧身一点点挖掘开去,发现崖壁处果真有一洞口,只是长年累月风吹雨淋,被粘土封住了,若不细看不会察觉。 苏诺小心翼翼的挖开粘土。随着粘土一点点脱落,可供她站立的地方也一点点扩大,挖到最后,竟有了一个一平方米左右的小平台。苏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倚着崖壁喘息片刻,只觉浑身疲累,定下心神来仔细查看,发觉身上除了几处衣服被擦破之外,没有明显的损伤,向上望去,悬崖上长出的青草被自己下坠的力道磨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多亏这些青草的保护,自己才未受伤。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要保存体力,等待别人来救援。苏诺一手紧紧抓住崖边的短枝,慢慢坐下来,背靠在崖壁上,让紧张的身心得到暂时的休息。 背靠之处,苏诺觉得似乎崖壁略有松动,赶忙转过身来仔细查看,中间一块半人大小的石头颜色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用手轻推,纹丝不动,再稍稍用力推动,似乎有移动的迹象。苏诺于是站起身来,两手紧抓住崖壁的短枝,抬起右脚,向着这块石头用力推去,只听“咔嚓”一声闷响,石头竟向崖壁内侧移去,露出了一个半人大小的洞口。 苏诺蹲下身来细细观察,只觉山洞中的空气中没有污秽阴浊之气,想来这山洞另有通道,所以通气效果甚好。里面也甚是干燥,未见什么蛇虫鼠蚁的迹象。 苏诺决定在这洞口休息。 毕竟,坐在山洞里面要比坐在外面那个一米见方的平台安全多了。 为了保险起见,苏诺从药篓里取出采集的艾草,散铺在身下。艾草可以驱虫。这才放心地倚在洞口,闭目养神,静待救援人员的到来。 迷迷蒙蒙之中,苏诺似乎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文卿当归!文卿当归!”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温文而威严,竟似山寺梵音,绵绵不绝。 猛地惊醒,只觉似梦似真。苏诺猛地摇了摇脑袋,以为只不过是惊魂未定之后的一时神经紧张而已。 抬眼望向洞外,时间已是下午,偏西的阳光透过悬崖边上的树枝透进洞来,发出炫目的光芒。回目看向洞内,发现在一个角落处似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苏诺走近去仔细查看,是一抹明亮的墨色,质地坚硬,像是某种石头。 “莫非是宝石?或是什么矿石?”苏诺好奇心大盛,伸手拂去发亮的墨色石头表面的尘土,借着洞外射入的光线,可以清晰地看到温润如玉的光泽,釉质般温和。 挖开周围的泥土,发现石头并不大,放在手上,不足半个掌心大小,通体墨色,温润通透。形状奇特,一侧是个半圆,另一侧是个s形,厚约两寸,边缘圆滑厚实,像是人工雕琢而成,又像是在常年水流中冲刷的结果。 翻过来,另一面也是一样的墨色,一样的质地,只是在中间的位置有一块如煮熟的鸡蛋清一样的白色,白色中又有一些黑色条纹,作八卦图案,黑白两色之间边界清晰,质地却一致,浑然天成一般,没有一丝缝隙可循。 苏诺这才意识到,整块石头的形状,其实是像极了八卦图案的一半。 石头顶端一个通透的小孔,像是系结绳绦的地方。看来,这似乎是一件配饰。 只是这块石头看起来非常奇特,不像是翡翠、玛瑙、碧玺、水晶等常见的宝石,并且黑白之间界限明晰,绝非人力雕琢,但若是天然形成,那真是相当难得弥足珍贵了。 苏诺看着手上的这块奇特的石头,突然觉得八卦图案似乎转动起来,且越转越快,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似乎要将自己包围起来一般。苏诺想松开手,却觉得四肢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似乎要漂浮起来,大脑中也是一片迷蒙,便似刚刚的梦境中一般。 苏诺想要大声呼救,但是喉咙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想要挣扎,却觉手足无力,根本不听使唤。渐渐地,她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某一个苍茫空洞的世界,周围全是一片雾蒙蒙的虚无,只有眼前这个八卦图案有一丝白色的闪亮,就如无边暗夜里的明灯,闪亮着温暖和光芒,让她心里不至于恐慌到极致。 周围的苍茫似乎越来越重,有一种永远都到不了边际的无力感。苏诺的眼皮开始发沉,大脑开始迷蒙,渐渐地,渐渐地,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开始醒转。苏诺慢慢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嫩的柳青色,上面有些深深浅浅的花纹,等到眼睛完全睁开,她才意识到那是一顶柳青色的纱帐,上面绣着各色草虫,花纹很精致,不太像是某宝上淘的便宜货。 “这是哪儿?肯定不是乡镇卫生院的急救室,急救室里是白色。肯定也不是手术室,手术室中是墨绿色。也不像是这个小镇上的某户人家,因为这儿似乎没有这么精致的纱帐。”苏诺暗暗疑惑。只是脑子中还是一团浆糊,感觉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思绪在那儿纠结,让她无法像往常一样思考,只能凭借潜意识来判断。 随着意识的渐渐恢复,苏诺进而察觉到自己躺在一堆花团锦簇的锦被中,身体触及之处很是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在哪儿?”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想开口说话,却觉得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仍发不出一点声响。想动一动身体,却觉得平日里灵活的肢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有千斤重,连挪动一下也不能。 过了片刻,感觉大脑中稍微有点清醒了,苏诺用积蓄的力气勉力转了下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看到身侧的情形,这一下,更是大吃一惊。 透过柳青色的纱帐,她看到床边似乎坐着一个正在打盹儿的女子,该女子穿着石青色衣服,但是衣服的款式似乎不大对,更像是古装电视剧中的样子,头上似乎也梳着高髻,透过纱帐可以看到发髻上似乎簪着明晃晃的首饰。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代人绝对不会如此打扮!oh!no!!!苏诺心中大骇,不觉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吟。 床边的女子很是警醒,听得苏诺的呻吟,赶忙站起身来,欣喜道:“姐儿醒了吗?真真是菩萨保佑!”听声音,似乎已不甚年轻。 纱帐被撩开,映在眼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古装打扮,上着石青色对襟褂,头上梳了简单的垂云髻,簪了一支金镶碧玉簪,耳上戴着翡翠玉如意扣的坠子――看打扮像是有些身份的人――满脸欣喜关切,盯着苏诺。 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古装的妇人,苏诺不禁惊骇交加:难道……难道自己穿越了?心里一急,双目上翻,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诺才又悠悠醒转。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中年美妇。她见苏诺醒来,只喜得拿袖口沾去眼角的泪水,握着苏诺的手再不松开,说道: “我的心肝宝贝呀,你可不能这么吓我了。老爷去了,夫人又病重,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要老婆子的命吗?” 苏诺对目前的情形完全摸不着头脑。她知道自己穿越了,但是自己穿越到哪儿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自己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是这具身体原先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转移到自己脑中。 眼前这个美妇,自己只觉得熟悉,似乎是一个跟自己很有渊源的人,但她到底是谁,脑子里面还没有概念。因此,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好奇、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美妇。 美妇却以为她是身体虚弱才不愿意说话,赶紧吩咐道: “小姐醒了,快端参汤来。” 只听得脚步声响,几个丫鬟端着家什进来。当头一个丫鬟穿了灰鼠色掐丝背心,头上簪一朵珠花,疾步奔到床前,泣道: “谢天谢地,小姐醒了就好了!”转身向中年美妇福了一福,道:“还是焦妈妈见多识广,办法管用,救了小姐一命,也就救了英姑的命了。” 那被唤作焦妈妈的中年美妇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对当头的丫鬟温言道:“英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来,姐儿难道不是我的命根子?这会子醒了,你快服侍喝了参汤,好好休养,再请了大夫来诊脉。” 那被唤作英姑的丫鬟点头不已,手脚麻利地扶起床上的苏诺,拿一个攒金枝软枕垫在背后,端过后面小丫头子端着的托盘上的参汤,用小银匙喂到苏诺嘴边。焦妈妈也在一旁相助。 虽然还是搞不清楚目前的情形,但是苏诺很明白当务之急就是恢复体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于是,她没有任何异议地将参汤喝完了。 一时喝完了参汤,又有小丫头子端上来一盏温水,英姑端了送到苏诺嘴边,恭敬道:“小姐漱一漱吧。”苏诺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早有小丫头子托了一个小痰盂样的器具跪在了床边,于是苏诺学着古装电视剧中大家闺秀的样子,拿手掩了将漱口水吐到痰盂中。 焦妈妈跟英姑眼神中都均闪过一丝意外。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婆子,向焦妈妈福了一福,急道: “外庄的几个掌柜过来了,姑老爷在那儿陪着呢。恍惚听姑老爷要看账本什么的,焦妈妈快去瞧瞧罢。” 焦妈妈听闻赶忙站起身来,吩咐道:“英姑,你好好服侍小姐,有什么情况及时来回。再着人去向夫人回禀,记住要看夫人清醒的时候亲自跟她说。”英姑连连点头。 焦妈妈走到门口,又回头吩咐道:“这次请大夫莫要声张,你着人从后门拿着我的对牌出去,不要惯来看病的汪大夫,新请一个来,我瞧着这次姐儿病的古怪。” 英姑也听得出事态严重,郑重道:“焦妈妈放心,我知道轻重。回头我打发碧儿去向夫人禀报,她做事是惯低调稳妥的。大夫我让外门上的陈七去请,他是妈妈手下周大娘的亲弟弟,忠勇周到,在街上又有些认识的人,必不会出错。” 焦妈妈点头道:“这便好了。”方带着一众仆妇丫鬟离去。 第三章 清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苏诺只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中必有故事,但具体是什么状况脑子里还是拎不清,只是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这两个人是在护着自己和所说的夫人――应该就是这个时代自己的母亲吧。 既然拎不清,索性就不去想了,一切顺其自然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因为身体仍是虚弱,苏诺喝完参汤之后不久就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睡梦中,苏诺只觉脑中有一系列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闪现,就如连续播放的幻灯片一般,大量的信息不断展示,仿佛要强制输入她的脑中。想来,这就是苏诺穿越而来依附的这具身体里面原有的记忆了。 通过这些信息,苏诺意识到,她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龙天王朝,皇家姓龙,是另一个时空的朝代。 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年方九岁,闺名傅清婉,乳名婉儿,是这??大宅的主人傅员外夫妇的独生爱女。傅家几代经商,到了这一代,已是当地有名的富绅,家中有多处庄院,城里有客栈、茶庄、木材行、当铺、钱庄等多样营生,富甲一方。无奈人丁不旺,几代单传,到了傅员外这一代,只有清婉一个女儿。傅员外夫妇感情甚笃,故一直没有纳妾。对唯一的女儿视若掌珠,自小就请了私塾先生在家,一直权当儿子的养着,以解膝下寂寞。 去岁冬日,傅员外前往南方贩茶,在路上遭遇山贼不幸身亡。傅夫人惊闻噩耗,一病不起,请了多少名医来看,无奈药石无效,近来竟日益严重,有油尽灯枯之兆了。 焦妈妈本是清婉的乳母,因家中丈夫、儿子不幸染病身亡,一直在府中伺候,性情坚毅,一切以夫人小姐为重。自傅员外去世、傅夫人病重后,一直勉力强撑着傅家的产业,对外与各路庄主和掌柜赖旋,对内主持家务,辛劳异常。 傅家的万贯家财自然不乏人惦记。由于傅员外几代单传,故几房远房的亲戚为了接管傅家的产业打的不可开交。其中傅员外的一名远房表姐吴氏,自傅员外丧期之后就一直住在傅府,美其名曰照顾傅夫人和清婉小姐,实则是在打这万贯家财的主意。 今年春天,史氏的丈夫吴良也来到了傅家。这吴良原在晋中做小买卖,为人尖酸阴狠,贪财寡义,初入傅府,就扬言要替傅家主持生意上的事宜。 焦妈妈看这吴良夫妇两个品行不端、行事薄寡,担心他俩主家后夫人受气、小姐受屈,就一直将权柄牢牢抓住,顶着坊间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恶仆欺主”的传言,咬牙撑着傅家的生意。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识字不多,见识有限,处理起来不免捉襟见肘,不过是凭着一股忠心护主的气性硬撑着罢了。 这吴良夫妇看焦妈妈不肯放权,便做出种种腔调和态势来,或以恶言诽谤,或以金钱诱惑,或以言语威逼。都说人心百态,这傅府中也有些下人渐渐地唯其马首是瞻,将傅夫人、清婉小姐和焦妈妈抛诸脑后了。 英姑是贴身侍奉清婉的大丫鬟,今年十二岁了,行事稳妥机灵,与清婉性情相投。这英姑也是有一股子痴劲儿,因清婉待她好,她便也凡事都以清婉为先,一心一意地服侍,自己的处境倒靠后了。自傅员外出事、傅夫人病倒后,不少丫鬟开始考虑自己将来的出路,也有一些开始选择依靠将来可能成为这个家里新主人的吴良夫妇,英姑却一贯坚持对清婉的爱护,混不理吴良夫妇扬言要在管家之后要将她拉出去配小子的话。 前些日子,清婉在傅夫人身边侍疾,因年少体弱、不堪劳累也病倒了,本来大夫诊断只是劳累之后风寒侵体,只需吃几剂药发散一下即可痊愈。几副药下去,清婉的症状确实大有缓解。焦妈妈与英姑欣喜之余再请了惯常来府里看病的汪大夫来瞧,把脉过后说是寒邪已驱,只需再吃几剂温补的药即可。依方抓药来煎了,清婉喝下当晚却突然昏迷,命悬一线了。 第二日清晨,苏诺――不,如今该叫清婉了――悠悠醒来。早有英姑带着一众小丫头子伺候着洗漱了,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头子梳妆。通过妆台上的菱花铜镜,清婉看到了一张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脸蛋――也是,清婉才九岁,搁二十一世纪才上小学呢――,模样却极是可人,肌肤白里透红,两弯柳眉入鬓,杏眼俏丽,鼻挺口小,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这不禁让清婉有些感叹了:在现代社会的苏诺虽然长相也不差,但也只算是清秀而已,虽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但是就模样而言,是无论如何不能跟清婉相比的。 “看来,上天毕竟带我不薄,赐了我这般的容貌。”清婉心里暗暗庆幸。这就是她的性格,即使情形再糟糕,她也能从中找到积极的因素来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丫头子给她梳了精致的双垂髻――这相当符合清婉现在的年龄――,英姑在旁替她簪了金镶红宝石加玻璃种翡翠的珠花,戴了和田玉雕的菡萏花苞耳坠,穿了一身碧青色纱裙。穿戴完毕,一起来傅夫人处请安。 来到傅夫人的屋子,扑面而来的是满室的药味儿。屋子里光线暗淡,所有的窗户都关着,有些地方甚至塞了棉絮,导致空气无法流通,混合着久病的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整个的气氛无助而悲伤。几个丫头婆子在屋里伺候着,也个个都满面倦容,了无生气。看到英姑掀开帘子让了清婉进来,都忙不迭地起身请安。 清婉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想,对于身体虚弱的人而言,清洁的环境至关重要,除了肺结核等呼吸系统的传染病需要空气隔离之外,其他的疾病病人都需要空气清新流通,这样才利于康复。调动脑中的记忆,这傅夫人似乎是伤心抑郁导致的肝气郁结之症,正需要的是干净平和的环境。看这一屋子的仆妇丫鬟都面带倦容,估计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闷的。 “英姑,着他们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熏炉也移到外面。如今已是四月天了,室内无需熏香。”清婉吩咐道,净值走到床榻前。 英姑及诸位仆妇丫鬟们不禁愣住了:小姐今日这语气状态似乎与往日不同。 “小姐,是大夫吩咐的说夫人需要静养,关窗是怕外面的寒气侵了夫人的贵体。”英姑解释道。 “哪个大夫说的?”清婉问道。她仔细想想,记忆中似乎是有这样的信息,但是她记不清是谁说的了。 “是惯来府里看病的汪仁汪大夫。”英姑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哪儿有点不对。小姐前几天就是吃了汪大夫的药才突然昏迷。只是以前由他看病一直不错,夫人病了这段时间又是一直这般,自己才没有往深处想了。此时一想,只怕这汪大夫也有些可疑了。 “还愣着干嘛?把窗户都打开!”清婉重申道,快步走到病榻前,细细观察床上的妇人。 傅夫人双目紧闭,尚在昏迷中,面色蜡黄,形容消瘦,腹部却微微隆起。清婉伸出手搭在傅夫人的寸关尺脉上,闭目凝思片刻,心下怅然。从脉象上看,情志所伤,肝气郁结,心火上焱,脉涩不畅,如轻刀刮竹,是气滞血瘀、精伤血少之象。再看面色,按脘腹,体内有包块,用现代医学的判断,就是体内有恶性肿瘤,腹部微隆是因为肝脏功能严重衰竭,腹水所致,昏迷则是典型的肝性脑病。综合评判,傅夫人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之兆了。这种疾病,放在医学技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尚无回天之力,更别说穿越而来的龙天王朝了。凭着自己的医术,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她的痛苦,延长她的存活时间而已。 清婉诊脉沉思的功夫,英姑已经跟众丫鬟婆子一起打开了屋里所有的门窗,也将燃了檀香的熏炉搬到室外,屋子里面的空气一下子清新起来。 过了一会,傅夫人悠悠醒转,看到了坐在床前的清婉,两眼木然,清婉明白,肝性脑病的人因为肝功能损害后解毒功能丧失,体内代谢产生的氨基酸无法排出,在血液中积蓄,导致人有中毒症状,昏迷,认知能力障碍。于是握着傅夫人的手温言道: “母亲,我是婉儿呀,您感觉怎样?好些了吗?” 早有婆子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牛乳燕窝来,说: “夫人醒了就好了,快喝碗燕窝提提精神。” 清婉看到碗中浓浓的牛乳,心中一惊,喝道:“慢着!谁让给夫人吃这个的!” 一众仆妇从未见过向来文雅文静的小姐会如此严厉的说话,俱吃了一惊,那端了牛乳燕窝的婆子更是惶恐,忙道: “回小姐的话,来瞧病的几个大夫都说燕窝吃了滋阴补益,这才做给夫人吃的。” “我问你牛乳谁让加的!”清婉冷声问道,小小年纪自有一股威严。开玩笑了,在二十一世纪,苏诺怎么说也是强势女一枚,如今到了这里,怎能由着别人来欺负自己的母亲。 “以前都是只吃燕窝的。只是前几日炖燕窝时,听西边来的贾婆子说,炖好的燕窝浇上煮开的牛乳最是补益,又问过了来诊病的汪大夫,这才炖给夫人吃的。”婆子回道。 “这贾婆子是……?”清婉一时记不起来了。 “是晋中表姑奶奶的陪嫁,去年跟着表姑奶奶一起来的府上。”英姑回道。 “是这样。”清婉暗自沉吟片刻,方说:“这燕窝太热,还有别的喝的吗?” “还有桂圆梨汁,是预备了夫人一会吃的。”另有婆子回道。 “也罢,就是它了,端来我喂夫人喝。”清婉说。桂圆活血化瘀,梨汁清肺,且富含维生素成分,对于傅夫人这样的病人倒也适宜。 傅夫人喝罢桂圆梨汁,又被清婉喂了几匙温水,神智渐渐清醒,拉了清婉的手,虚弱而关切道:“婉儿,是你吗?” “母亲,是我,您感觉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你爹在那边等着我了,母亲只是舍不得你。”傅夫人泪眼婆娑。 清婉心里一酸,忍不住也掉下泪来:“母亲千万别这么说,婉儿还要好好孝敬您呢。” “我自个儿的身子,心里清楚。只是可怜了你,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说到此处,傅夫人禁不住流下泪来。 “母亲莫非真要将家事交给表姑奶奶跟姑老爷?”清婉心中一凛,在记忆中,这吴良夫妇可不是好想与的,若是傅家的万贯家财都交予他们管理,自己只怕要落得个“小白菜、地里黄”的下场了。 “他们毕竟是亲戚。”傅夫人如何不知吴良夫妇不是可以托付的良人,只是傅氏一族人丁冷落,实在是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可以胜任这副重担了。 “焦妈妈不就很好吗?”清婉道。 “焦妈妈是不错,人也勤快忠心,待你又是一心一意。只是她终归是个下人,若将家产托付于她,将来岂不让人笑话于你。”傅夫人微微摇头道 看来,这傅夫人深受封建礼教层级制度的毒害呀,下人怎么了?只要对自己好、能保住家产就行了呗,不拘一格降人才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清婉心里暗暗不服。但她也知道,要说服傅夫人,恐不是凭一时之力可及,一来傅夫人从小生活在这个时代,阶层分明的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说服;二来她身体虚弱,言语之中也不可太过刺激她了。好在凭自己的医术,至少可以保她再活三个月,希望在这三个月里,自己可以说服她。 服侍傅夫人睡下后,清婉悄声问英姑:“贴身服侍母亲的人是谁?”看到英姑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上次晕了之后,好多东西都记不清了。”她这不是撒谎,她确实是不记得了,看来,原先这具躯体的一些记忆并没有完全输入她的脑中。 “是乔妈妈和秋杏姐姐。”英姑按下心中的疑惑,回道。 “乔妈妈,这牛乳燕窝让厨房继续炖着,但是不许再给母亲吃。今天这事,在座的各位看到了、听到了那也罢了,若是有谁传出去,我不管她是多少年的脸面,先打二十板子,再打发出去。你们可记牢了?”这一番话从清婉这个年方九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惊异,更何况这位小姐以往是性子最柔顺不过的。各丫鬟仆妇虽不明所以,却也只有唯诺听命的份了。 “英姑,我们且回去。你们要在这儿好好照顾母亲,有什么事情随时来回我,不准乱嚼舌根子。秋杏,你随我来一趟。”清婉吩咐道,自有一股威严。 第四章 思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到了闺房,清婉着小丫头子摆好笔墨,英姑亲在芙蓉泣露的端砚里滴入清水,研磨出浓浓的墨汁――由于学中医药的缘故,她的毛笔字写得还凑合,即使是在这个朝代,也勉强能拿得出手来。清婉开了一张固本培元的方子,着秋杏按方取药,煎了供傅夫人服下。并嘱咐道:“今日我开方一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表姑奶奶跟姑老爷那边,更是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秋杏是傅夫人的贴身丫鬟,虽对小姐今日的言行有些差异,但是也明白小姐都是为了夫人好,再看到清婉一反往日的文雅温顺,言语笃定威严,越发不敢怠慢,忙答应着出去了。 清婉又吩咐英姑道:“你去看看焦妈妈,该吃午饭了,让小厨房做几个精致小菜过去,她主持家务辛苦。再请她下午务必过来一趟,我有事商量。”英姑赶忙答应着去了。 清婉简单地用完了午饭,躺在横榻闭目养神,脑子却没有休息,她在考虑自己目前的处境: 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里,短期内也不可能回去,那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在这儿以后的生活了。从自己穿越来之前的清婉因为一副药而昏迷丧命,再到今日看到的傅夫人的饮食,都可以初步断定有人在有计划地要这两母女的命,自己现在到了这里,若是不小心谨慎,指不定什么时候也成了冤鬼。看今天傅夫人的态度,还是比较倾向于将家务交付吴良夫妇,但是这对夫妇又恰恰可能是这下毒的背后指使之人――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动机。所以,要想保住小命,首先就是要拉拢同盟军,形成跟对手对抗的态势,将家务大权拿过来,而焦妈妈无疑是最佳人选。焦妈妈现在管家,自己又是家里的大小姐,虽然年方九岁,尚未及笄,但是自己有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八年的经历呀。必需跟焦妈妈好好商量一下应对之策,自己也要树立起小姐的权威来,不能让大家伙儿觉得自己是个受气的大包子,撑不起台面来,谁想怎么揉捏都行。在二十一世纪,她可是独立自主惯了的,出身农村,凡事只有自己努力去做才有成功的指望,没有别的可以依靠,现在到了这龙天王朝,她决定继续发扬努力奋进的精神,积极改变自己的处境。 今日自己给傅夫人把脉开方的时候,看众丫鬟仆妇们吃惊的神情就可以猜到,以前的清婉小姐是不懂医术的,这该怎么解释呢?还有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少不了还会流露出二十一世纪的痕迹,总得想个法子搪塞过去。对了,今天去向傅夫人请安的时候路过佛堂,里面布置的倒也干净,这说明这儿的人是信佛的,这样的话…… 清婉心里有了主意。 一时,英姑陪了焦妈妈进来,清婉起身让座,焦妈妈快步走过来,拉住清婉的手说: “姐儿,看你今日气色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清婉看她眼下一圈乌青,面带倦容,满眼红血丝,便知辛劳,道:“婉儿已经没有大碍了,请妈妈放心。妈妈主持家务辛苦,也要注意休息是。” 焦妈妈忙道:“姐儿这是说哪里话来,我早年蒙老爷夫人恩惠,拼死也不能报答其万一。” 清婉含笑吩咐小丫头子端上茶来,便道: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焦妈妈、英姑有话说。不得吩咐不准进来。” 众人答应着退下了。 清婉郑重道:“妈妈一向疼我如亲生女儿,现在母亲病重您又挑起持家重任,婉儿有事,也只能对您老说了。” 焦妈妈与英姑听她说得郑重,也不免肃然。 “那日我喝了药昏迷过去之后,感觉自己被几个牛头马面带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周围雾气蒙蒙,看不真切,只觉清冷异常,偶尔还有惊鸣与哭叫,也分不清是人是鬼。”清婉小心道。看着焦妈妈与英姑的表情越来越惊异骇然,心里不免有些歉然,但是没有办法,如果说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估计俩人更害怕,说不定会吓晕过去,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编点她们能够理解得了、能够接受的说辞吧。 “沿着小路走,尽头是一座城池,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酆都城。”清婉继续编。 “酆都城?那是阎罗神君的所在呀!”焦妈妈惊呼。 “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已经去世的父亲。”清婉注意着焦妈妈跟英姑的神情,为了避免万一自己编的太过火把俩人吓坏了,她需要根据她俩的反应随时调整故事的恐怖程度,最好是让她俩感觉匪夷所思但还不留下心理阴影。 这时候,俩人的嘴巴已经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他跟我说,我阳寿未尽,不能去阎罗王那里报到,就撵我回来了,让我好好继续傅家的产业,不能让别人霸占了去。他还说,我以前性子太过柔弱,这次回来,他特意求了阎罗神君,赐我一粒神丹吃了,说是能让我性情刚强一些,免得受人欺负,还说能增长我的见识什么的,迷迷糊糊地记不太真切了。”为了不吓坏这两个“同盟军”,清婉决定讲故事简单带过,只捡核心的意思说了。 “阿弥陀佛,这真真是菩萨保佑了,我这就去给菩萨上香去!”焦妈妈平日里便潜心礼佛,今日听了这样的话,愈加验证了佛经里所说的因果循环之事,不疑有他,双手合十念佛道。 英姑虽然机灵,但到底年龄幼小,哪听过这样的故事。只是愣愣的,听得焦妈妈如此说,才反应过来,惊魂不定道:“小姐这是吉人自有天相了。英姑跟焦妈妈一起去上香。” 清婉松了一口气,以后自己再做出什么跟以前的小姐不一样的事情来,也有理由解释了。 喝了一口茶,清婉继续道:“焦妈妈,您也觉得我那日吃的药里有古怪吗?” “我不懂医术,但是姐儿那日吃完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昏迷不醒,事情确实古怪。只是那汪大夫也是惯来府里看病的,难道有什么缘故不成?”焦妈妈道。 “是呢,小姐前几日吃的药都没事,风寒还渐渐好了,怎得吃了那一剂药之后就出事了呢?奴婢也觉得事情古怪。”英姑说。 “那日的药渣可还留着?若留着就拿来我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清婉说。凭着自己中药学的功底,从药渣里找出点痕迹来应该不难。 “姐儿懂得医术?”焦妈妈很是惊异。以前的小姐可是只懂琴棋书画,对于别的从未涉猎。 “妈妈不知道,今天上午小姐还给夫人把脉开方子了呢!”英姑道。 “呃……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会了,不知是不是那里神丹的缘故。”清婉低头喝了一口茶,多少有点心虚,毕竟,自己不习惯骗人,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一定是的。谢天谢地,姐儿会了这医术,夫人的身体就有指望了。”焦妈妈如今对清婉讲得故事已是深信不疑。 “那药渣我留着呢。自那日小姐昏迷之后,为了以防万一,我将药渣偷偷地藏在了我的床底下。”英姑道,转身去取。 一时英姑将装在药罐中的药渣取来,清婉仔细辨别味道,片刻后抬起眼来,杏目圆睁,面带寒意: “怪道呢,原来如此!” 清婉仔细辨别了药渣,发现那是一味驱风散寒的方子,但在其中发现了甘遂,与药方中的甘草应了十八反了,甘草是一味调和的中药,甘遂却是性苦寒有毒,两者相克,轻则中毒昏迷,重则毙命。 “这下药之人,当真是丧心病狂了。”焦妈妈狠声道。 “妈妈觉得我们该如何办?”清婉问道。自己初来乍到,不了解这边的规矩。 “这药渣自然要留好,再就是着人把汪大夫叫来对质,还有那药方也要留着。”焦妈妈不愧办事精干,逻辑清晰。 “那日汪大夫是贾妈妈领着来的,方子也是开好之后贾妈妈派人抓的药,此事恐怕她也脱不清干系。”英姑道。 “贾妈妈?可是今天上午在母亲处说起的那个让在燕窝中加牛乳的贾妈妈?”清婉问道。 “不是她是谁!”英姑恨恨道。 “这贾婆子是表姑奶奶的陪嫁,只怕这事儿表姑奶奶跟姑老爷也脱不开干系呢。”清婉说。 “可不就是他们!自从老爷去世后,就整天乌眼鸡似的瞧着咱们。以前还以为他们不过是贪图咱们傅家的财产,做事刻薄些罢了。现在看来,心肠竟歹毒至此。可怜夫人还想着将小姐你托付他们照顾呢,谁知他们竟如此心狠。”焦妈妈道。 “说起母亲,还有一件事要说与妈妈知晓。母亲的病是肝气郁结、血亡精尽之兆,忌进食牛乳、豆浆等物。一旦吃了,会精神萎靡、神志不清,加重昏迷。但是今天我看那些婆子们给母亲准备的食物竟然是牛乳燕窝,这不是要母亲的命吗?”清婉正色道。根据现代医学知识,肝性脑病的患者进入昏迷期后严禁摄入蛋白质,因为蛋白质分解成氨基酸,由于代谢不出去,会加重血液的毒性,加速患者的死亡。 “竟有这种事?小姐你是如何知晓的?”焦妈妈大惊。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就感觉脑子里面有了这些医术的信息。可能是父亲给我的那颗神丹的作用吧。”清婉低头喝茶,说谎骗人不免有些心虚,虽然只是善意的谎言。 “听那些婆子说,大夫原先说的是让夫人吃燕窝,没说要加牛乳的。后来贾妈妈说牛乳炖燕窝更加补益,她们才做给夫人吃的。”英姑向焦妈妈解释。 “老身不懂这些医术上的事儿,这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焦妈妈连连跺脚,向清婉道:“小姐如今既懂得了医术,那夫人的情况可好?可有指望康复?” 清婉不禁垂下泪来:“我懂的医术也是有限。今儿个上午给母亲把脉,发现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了,我就算拼尽全力,最多可保她老人家三个月的性命,减少她的一些苦痛而已。” 焦妈妈闻言,不觉泪如雨下,英姑也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许久,主仆三人才安静下来。焦妈妈老成持重,说道:“如今小姐既得了老爷的嘱托,老身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保住小姐,不能让别人夺了傅家的家产。昨日几个外庄的掌柜来报账,姑老爷就在边上有些言语,只是碍着夫人跟小姐还在,不敢太过放肆罢了。这甘遂、牛乳之事,必跟他脱不开干系。英姑,你且亲自去找那贾婆子,问她要来汪大夫开的药方,我马上着人请这汪仁过来,对峙之后,咱们就去报官,请衙门查办他个毒害人命之罪。” 清婉不禁慨叹,这焦妈妈干事确实干净利落,有她主持家务,看来不会有大的问题。 英姑赶忙答应了出去。打开房门,只见众丫鬟仆妇都在紫藤架下的走廊上候着呢,见了英姑出来,早有婆子上来道:“回英姑酿的话,昨日安排今日去请大夫给小姐瞧病,陈七如今已把大夫请来了,在二门外候着呢,请姑娘示下,是这会儿领进来吗?” 英姑想了想,说:“我且有事要办,焦妈妈在里头呢。你们把大夫领进来吧,记得要悄悄的,不准说出去。还有,赖妈妈你请陈七再辛苦一趟,去请汪大夫过来,就说家里有人请他瞧病,务必请他亲自过来。” 一时,众婆子引了大夫进来,焦妈妈服侍清婉躺好,放下纱帐,仅露出手腕在外,腕上又搁了一方极薄的白色丝帕。唉,这就是古代的规矩,小姐的模样不能随便让人看到,即使是瞧病,也要顾及男女之防,不能有肌肤的碰触。 第五章 销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夫为清婉把脉后,摇头晃脑道:“从脉象上看,小姐应是受过毒性侵袭。但是脉象平和,是身康体健之象,奇怪奇怪!” “那现在小姐身体可是无碍了呀?”焦妈妈问道。 “自然无碍。小姐可曾中过毒?中毒之后又吃了什么?何种解毒药竟如此神效?”大夫很是好奇。 “呃……小姐无碍就好。来人,好生送大夫出去。”焦妈妈自然不能将小姐走了一遭阎罗殿又返回来这么神异的事情随便告知别人,于是打岔道。 “大夫且慢,小女子有事请教。”清婉在帐内温声道。“想请教大夫,若有病人病入膏肓,腹水昏迷,饮食上需有哪些注意事项?” “需进流质补益之食。”大夫回答。 “是否所有的流质食物都可以?”清婉追问。 “这个……在下才疏学浅,只知道需进流质补益之食,别的还有什么需注意事项,实在是不知了。”大夫面上有些愧色。 “如此多谢大夫。”清婉叹口气,说道。 大夫离开闺房后,焦妈妈撩开纱帐,问清婉:“小姐刚才何以有此一问?” 清婉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牛乳燕窝一事。到了公堂上如果贾妈妈一口咬定自己是好心,并不知道腹水昏迷的病人不能用牛乳怎么办?” 焦妈妈奇道:“小姐不是说这是医学上的禁忌吗?” “是禁忌没错。但是医学总有个发展的过程,大夫的水平也是高低不等。你听见刚才这个大夫说的了,很明显他就不懂,这还是城里水平属上游的大夫呢,这说明腹水昏迷的病人禁忌用牛乳一事这儿大多数的大夫都不懂。砒霜可以害人人尽皆知,但是牛乳可以害人在常人看来却太过匪夷所思。除非衙门的老爷懂得其中的医理,否则很难定罪。”清婉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医院实习时遇到的医疗事故,从法律的角度来讲,医疗事故导致人死亡与蓄意谋杀是完全两个概念的。再想到,腹水昏迷的病人禁用高蛋白的食物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大学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说不定这是后来西医研究的结果。有句话叫“不知者不怪”,那贾妈妈真要一口咬定不知情,想来衙门也是无计可施。 焦妈妈低头凝思片刻,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无奈道:“真要这样,我们也只能以后多加防范了。”看来,这焦妈妈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这时,只见英姑气冲冲地走进来,说道:“这贾婆子甚是可恶!” “怎么了?”清婉与焦妈妈同时问道。 “这贾婆子一口咬定那药方已经丢了,也不承认给夫人的燕窝中加牛乳是早有预谋!”英姑恨恨道。 “糊涂!”焦妈妈喝道:“只让你找她取药方,谁让你跟她提牛乳的事情?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妈妈且息怒。今天上午母亲房里那么多的仆妇丫鬟,牛乳的事情说不定早就传到了那边的耳中。”清婉赶紧劝道。 焦妈妈想想也是,说道:“英姑娘呀,别怨妈妈说话冲。只是这夫人跟小姐连接受人暗算,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尚且不一定能够保得主子平安,若再有什么疏漏之处,岂不是更加置主子于危险境地吗?” 英姑诚心道:“这次是英姑疏忽,下次再不会了。” “这贾婆子不交出药方,倒也是在预料之中。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加坐实了她的嫌疑,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清婉道。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回道: “不好了,那汪仁汪大夫跑了!” 听闻汪仁跑了,清婉与焦妈妈、英姑皆是大惊。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焦妈妈说:“如今牛乳之事罪责难定,药方已失,汪仁这厮又跑了,只怕告到官府,也是证据不足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由得他们作乱不成?”英姑急道。 “自然不能由得他们!”清婉缓缓道:“虽然证据没了,这倒更加做实了他们的嫌疑。否则这汪仁跑什么?分明是做贼心虚了。” “小姐说的极是!”焦妈妈不禁暗暗点头,赞叹不已:小姐自从昏迷醒来之后就如同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的小姐虽然也是聪慧,但是性情温顺,每日里只知刺绣女工、侍母承欢,对于别人的算计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如今的小姐不仅聪慧不减,神色间更见坚毅刚强,言语里也是张弛有度,进退得宜,软语时深契人心,冷语时绵里藏针,对周围的事宜也有了一定的洞察力,这正是做一当家主母必备的条件啊。自己以前曾深深为小姐的未来担心,害怕夫人仙逝、自己百年之后她在夫家会受委屈、被人欺负,如今看来,这样的担心大可不必了。 “妈妈,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清婉的声音打断了焦妈妈的思绪:“此事跟表姑奶奶夫妇脱不开干系已是显然的了,只是我们尚无确凿证据,一时之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今日我将父亲嘱托我一事告知你们而不许别人在场,本意是避免打草惊蛇,如今看来竟是错了。这蛇既然已经惊了,我们也需换个法子。妈妈不妨就将我从酆都城去而复返的消息在家里散布开来,让他们知晓我是受父亲嘱托来理家的。如此一来,他们必会心有畏惧,一时之间也不至于狗急跳墙、做出伤害母亲和我们的事情来。余下的功夫我们再细细思量应对之策。妈妈觉得如何?” 焦妈妈沉思片刻,拍掌道:“这主意甚好!小姐本就是这傅府唯一的合法继承者,只是因为年纪幼小才有了着诸多纠结。如今小姐受了老爷嘱托,又有了这段奇遇,看谁还能说什么!” “我还想着搬去与母亲同住,这样一来方便侍疾,二来也好防备那起子小人暗中做什么手脚。”清婉道。 “这个……,夫人已是并入膏肓,怕是过了病气给小姐呢。”焦妈妈犹豫道。 “我年轻体健,不碍事的。母亲病重,我这当女儿的理当侍奉左右,这是做人子女应尽之责。”清婉说。 焦妈妈看她深色坚定,不若以往凡事都得向别人讨主意的模样,欣然道:“小姐有这番孝心,老婆子又岂能不成全呢。明日我就着人将夫人卧室旁边的暖阁腾出来,小姐去住着,再有什么要的,随时吩咐。老婆子住的地方每日里人来人往的不清净,不方便在夫人身边侍奉,还请小姐谅解了。” “妈妈这是说哪里话来!您辛辛苦苦主持家事,这是当前第一要紧的事情,若没有妈妈,我与母亲早不知沦入何种境地了。”清婉真诚道。 “老婆子丈夫早亡,儿子又夭折,这世上已没有别的亲人了。小姐就是我的命根子,为了夫人跟小姐,我就是拼了命也愿意的。”焦妈妈道,带着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一时,主仆三人商议完毕,携手来到傅夫人房中。 傅夫人此时已经醒来,面容仍是憔悴异常,但是精神尚可,说话也有了些力气,倚在紫云纱软枕上,弱弱道:“今日仿佛精神好了些,头也不若往日般沉甸甸的,只觉得清爽不少。” “小姐的法子管用的很。夫人今天精神好了不少呢!”贴身服侍傅夫人的婆子乔妈妈念佛道。 “小姐的法子?婉儿你何时懂得医道了?”傅夫人不禁好奇。 “这个……”清婉不禁愣住了,有些犯难。实话实说?傅夫人如今命悬一下,任何刺激性的消息都足以推她进鬼门关,所以说不得。用杜撰的那个版本?傅夫人不同于焦妈妈,如果承受力不够受不住刺激怎么办?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清婉拉住傅夫人的手,撒娇道:“婉儿日夜为母亲的身体悬心,只盼母亲能够好转。那日夜间,婉儿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了仙逝的父亲,他给了婉儿这张药方,交代要好好照顾母亲,还嘱咐了诸多日常饮食作息注意事宜。次日醒来,竟都还记得真真儿的。这都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呢。”想这傅夫人与傅员外夫妻情深,听得是丈夫托梦,应是不至于太过惊恐。至于那个药方,是在二十一世纪她亲见导师戴梅教授开给癌症晚期病人的,在提高病人生命质量、减轻痛苦方面效果甚佳。 果然,这傅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是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更兼听得是丈夫托梦,心里又甜蜜又苦涩,垂泪道:“你父亲过世已快一年了,明日婉儿替我去正觉寺上柱香吧,保佑你父亲早日离苦得乐,保佑我的婉儿诸事顺遂。” 清婉与焦妈妈、英菇等赶忙答应了。 傅府虽是富家一方,但毕竟不是官家,处事仍需低调,兼之傅夫人病重,一切更是从简。小姐傅清婉前往正觉寺上香,也只是安排了三乘青幔小轿,清婉、焦妈妈、英姑分别乘了,着小厮抬了,并有几个护院家丁跟着。 三人所乘的都是双抬小轿,跟随的几个家丁得了嘱咐,也甚是低调,因此一行人毫不引人注目。沿着官道向西,出了城门,径往妙峰山正觉寺而来。清婉则将轿帘掀开一道缝,细细观赏周围的景致,举目远望,只见远山层峦叠嶂,如波涛般起伏,山上丛林茂密,让人望之胸怀开朗、精神倍增。在二十一世纪,她就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尤其喜欢名山大川自然景观,每到寒暑假,都会拿着平日里打工赚的钱出去玩一趟。瞧着眼前这妙峰山的景致,竟是比得上自己以前去过的张家界了,看来,没有工业文明侵袭的时候到处都是这种世外桃源呀。 这正觉寺位于城外二十里的妙峰山顶,由于不是初一十五进香的大日子,所以路上香客并不多,清婉索性将轿帘全部掀起,以方便观看景致。偶有一两个香客看到,也觉得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不以为意。 山路还算宽阔易行,一行人走得甚是迅速。转过山腰,看到路边似有一户农家,焦妈妈便吩咐停轿,众人歇息片刻,喝些茶水再走。 清婉下得轿来,只见眼前这户农家蓬门荜户,瞧着甚是穷苦,门口有一菜畦,种着几行扁豆丝瓜,一个身穿深色补丁麻布衣衫、头发花白的老农蹲在畦间,低头捉虫。闻得有人走近,抬起头来招呼,只见他面容愁苦,便似是有什么经年解不开的愁事一般,脸上皱纹甚深,年纪已是不轻。听闻清婉一行要歇脚喝茶,于是将她们三人让到屋内坐了,用粗瓷大碗端了开水上来,又用瓦罐盛了水送给留在门外的小厮家丁们喝。 清婉虽是小姐从小娇惯了的,却没有那些富家惯有的习气,接过水来道了谢,慢慢喝了。这时,突然闻得屋后有骏马嘶鸣声,声音雄壮高亢。 清婉不禁一惊,急向后院奔去,只见后院长长一趟马厩,厩中栓了十几匹骏马,均是上佳的品相,当头一匹大黑马,尤为神骏,通体乌黑油亮,比别的马生生高出一头来,雄壮伟奇,刚才的嘶鸣声正是这匹马发出的。它见到清婉,竟似是见到故人,耳竖眼斜,尾巴不停地摇摆着,向着清婉发出阵阵嘶鸣。清婉缓步走近,禁不住伸出手来摸着大黑马的脖颈,大黑马不住用它的颊鼻来挨擦她,竟似甚是熟识。挨擦着,大黑马突然昂起头来,发出一阵喷鼻,提起前蹄在地上不断刨动,竟似要驮着她绝尘而去一般。 清婉也说不准这是一阵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隐约觉得似乎跟这匹马相熟,很是有一些渊源,于是向紧跟她跑出来的老农问道:“老伯,这大黑马可是你的?” 老农抬起眼来瞧了瞧她,眼中精光一闪,旋即垂目,又恢复了愁苦惰怠的状态,道:“小老儿家徒四壁,哪有配有这样的好马?这是今儿个一早一位进正觉寺烧香的相公的坐骑,暂时寄养在这里的,说是下山的时候就来取的。” “这位相公多大年纪?哪里人氏?”清婉急问。 “这相公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至于是哪里人氏小老儿就不知了。这又不是瞧女婿,何需问得那么详细?”老农道。 清婉一听脸立即红了,知道不能再问,只得罢了。 (这匹神骏的大黑马到底跟清婉有什么渊源?这个老农又是谁?不要走开,答案就在后面) 第六章 荷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紧跟着出来的焦妈妈好奇道:“小姐何时懂得相马了?” “哪里,我只是见这马漂亮的很,问问罢了。”清婉勉强笑道。看来,从老农这儿似乎难以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了,那么上香之后自己可以早一步下山,在此相侯,也需能够有所收获。 打定主意,清婉着英姑给老农留下几两银子权作茶费,然后继续赶路。那老农也不推辞,只是深深地看了清婉一眼之后返身进屋了。 清婉一行来到了妙峰山顶的正觉寺。只见飞檐琉璃,雕梁画栋,梵音缭绕,香烟袅袅,甚是宝相庄严。 原来,这正觉寺已有百年历史,供奉有燃灯佛、释迦摩尼佛、弥勒佛、东方琉璃世界教主药师佛等诸尊神佛,香火一直繁盛。住持恒智禅师更是德高望重,数年前这一带遭遇洪灾,恒智禅师带领全寺僧众施医舍药、搭棚舍粥,救了无数人的性命,洪灾过后,瘟疫流行,全城大夫束手无策,恒智禅师又亲自前往昆仑山求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觅得治疫良方,万千百姓得救,他自己却因此而身染重病,几乎丧命,幸有一道人云游至此,给了一剂偏方,才救了他的性命。因此,附近的百姓都称他“活菩萨”。这正觉寺内还有一处奇景,就是青莲塘。一般山顶少有水脉,这正觉寺内却有一处三亩见方的水塘,经年不枯,甚是神奇,坊间传闻这水塘底部有泉直通东海龙宫,更是增添了神灵气息。塘中满是青莲锦鲤,塘边有早年僧人植下的柳树,墨墨如丝,景致极美。 这正觉寺一共有六进大殿,分别供奉着佛祖和诸位菩萨。捐了两锭香火银子,清婉与焦妈妈、英姑一起,挨个佛殿跪拜焚香,诚挚祝祷。等到跪拜完毕,已是磕了上百个头了,只觉得双腿酸软、双膝无力。 知客僧邀请他们去禅房略坐一坐,清婉却喜欢青莲塘的美景,坚持在塘边的柳树下喝茶。 此时已到夏日,塘中莲叶田田,荷花映日而绽,很是烂漫。间或有红色黄色的锦鲤游弋其间,更添了许多生趣。塘边柳丝迎风而荡,树下碧草成茵,真真是如斯盛景。清婉禁不住低吟道: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 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 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这眼前的美景虽说少了采莲的越女,但有这暮鼓晨钟梵音相伴,更添妙趣呢。” 焦妈妈温和笑道:“老婆子不懂这些文绉绉的,只知道小姐念的必是好的。” “好一个‘芳心只共丝争乱’!且让本少爷来瞧瞧,是谁窄袖轻罗,不见来时伴啊,哈哈!”突然身后传来轻佻的男子笑声,言语甚是轻薄。 仨人不禁皱眉,回头望去,只见塘畔的石板路上走来一行四人,当头是一个身着白色缎衣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模样,手摇折扇,行动间衣衫映着阳光闪闪发亮,想是衣料上绣了金丝银线的缘故,帽上镶了一块美玉,甚是奢华,长相倒不算差,长眉细眼,玉面薄唇,颇有几分精神,但是神情轻佻,惹人厌烦。后面跟着的三个人俱作短衣打扮,像是仆从的样子。 看到是个纨绔少年,三人都不欲理会,转过头来继续喝茶。 不想这白衣少年却径直走到三人喝茶的大青石旁,仔细端详了仨人,道:“刚才是哪位姑娘在吟诗,好生让人心动呀!” 三人听他言语愈加轻薄,不禁生气。焦妈妈道:“这位公子,正觉寺是佛门圣地,供着菩萨的,公子在这儿言出无状,就不怕菩萨怪罪吗?” “啧啧,我又没有问你,你干嘛自己跳出来呢?你这样老了,我可是没有胃口!”白衣少年言语越发无状,他的三个仆从也哈哈大笑起来。 焦妈妈不禁又羞又恼,又碍于男女之防,只得转过身去不理。 白衣少年愈发得意,斜着眼睛看了看清婉,道:“这个小姑娘嘛,长得还是不错,就是太小了,再长两年,定是个美人儿。”再盯着英姑:“这丫头不赖,细皮嫩肉的,来,让本少爷瞧瞧,刚才可是你在吟诗吗?”伸手便来拉扯。 英姑大惊,缩身躲在焦妈妈与清婉身后。 清婉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往前一步挡在白衣少年与英姑之间,喝道:“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在正觉寺撒野,你就不怕王法吗!”在二十一世纪,这种轻薄少年如果在公开场合调戏妇女,早被人群殴了,至少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白衣少年微微斜眼,轻笑道:“呦――,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有股子泼辣味道,可是埋怨我对你视而不见吗,啊?哈哈!”伸出右手抓住清婉的右侧衣袖便欲拉扯。 清婉仗着自己年龄小个子矮,右手微转,头一低,从被拉扯起的右侧腕底穿过,双脚跳起,利用下坠的力道,抬起左侧手肘用力向白衣少年抓住自己的右侧手臂击落,白衣少年右臂吃痛不过,不由地松了手,后退了两个趔趄方才站定。这是穿越前学的女子防狼术中的一招,以前练习,更多地是为了锻炼身体,图一乐子,没想到今日用上,仍然得心应手。只是清婉年幼力弱,不曾伤得人,若是力道再大一点,只怕白衣少年的手臂便要骨折了。 白衣少年吃痛,抚臂怒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没想到这般烈性!今日本少爷不给你点教训瞧瞧,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挥拳向着清婉击来。 焦妈妈与英姑在侧看得胆战心惊,焦急万分,却苦于帮不上忙,心里叫苦不迭:谁也没有想到小姐会在这佛门清静之地被人冲撞,所以带来的家丁俱按照惯例都在寺外等候。且今日并非初一十五上香的大日子,庙里香客不多,后院荷塘周围就更是除了他们之外再不见旁人。此时呼救只怕也是不及了。 清婉毕竟不会武艺,眼见对方的拳脚过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清婉咬牙闭目准备挨打之际,白衣少年的拳头被一只手挡住,耳边传来豪朗正义的声音:“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真是不知羞耻!” 清婉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少年,也是十七八岁模样,国字脸盘,肤色微黑透红,浓眉虎目,厚唇大耳,鼻若悬胆,样貌威武,兼带着少年人所有的稚气,黑带束发,金带束腕,劲衣皂靴,英气勃勃,十分地精神。清婉赶忙避开闪到一侧,焦妈妈伸手搂住了她。 只见这玄衣少年正色凛然道:“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这佛门清净庄严之地,你怎可调戏良家妇女!” “嘿!哪来的臭小子,敢在本少爷面前撒野!就你这副模样也想护花不成?”白衣少年恼羞成怒,将折扇一合,伸拳变掌,径向玄衣少年面门劈来。 清婉在旁看得真切,忙叫道:“公子小心!” 只见这玄衣少年不慌不忙,左腿一弓,上身微侧,避了开去,同时右手伸出,抓住了白衣少年的衣领,向后一扯,白衣少年站立不定,径直摔了出去。白衣少年的仆从们一看主子受欺,立即围了上来,将玄衣少年团团围在中间。 清婉见这玄衣少年孤身一人,恐他双拳难敌四手,便悄悄吩咐英姑去请寺中的僧人来相助。 只见这玄衣少年面无惧色,朗声道:“怎么,要一起上么?小爷今日就让你们长长记性!”手掌扬处,只听得噼啪几声,再看三名仆从的脸上已分别挨了几个耳光,左右两颊已分别有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再见他肘撞拳击,掌劈脚踢,只顷刻间,三人便躺在草地上呻吟连连了。 白衣少年仗着自己也懂些功夫,再看到仆从被打面目无光,咬牙又向玄衣少年攻来,被玄衣少年只一脚就踹在了地上。玄衣少年近前一步,伸脚踏在了白衣少年的胸膛,喝道:“还敢无礼么!” 白衣少年恨恨道:“你是何人!” 玄衣少年傲然道:“就凭你也配问我的姓名?我只问你,以后可还敢这般胆大包天欺负人么?” 白衣少年扭头不语,神色甚是倔强。 玄衣少年脚下用劲,白衣少年吃痛不过,不由得呻吟出声。 “杜公子手下留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更听得脚步声响,匆匆而近。 众人回头一看,正觉寺的一众僧人听闻消息匆忙赶来,英姑也在其中。当头的是一个老僧,身披明黄袈裟,麻衣布鞋,颈上挂了大大一串罗汉珠,手持一串紫檀木佛珠,胡子几乎全白,面容端严,眉目祥和,众人识得他正是这正觉寺的住持恒智禅师。 白衣少年看到恒智禅师到来,赶忙大呼道:“大师救我!” 焦妈妈与清婉也福了福:“见过主持大师。” 恒智禅师走近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在小寺受到惊扰,是老衲管理无方,这厢赔罪了。”恒智禅师身后的一众僧众也纷纷双手合十赔礼。 焦妈妈与清婉赶忙还礼。焦妈妈道:“大师这是说哪里话来!我等来此赏景,惹下这番事故,扰了大师的清修,很是过意不去。” 恒智禅师念佛道:“女施主宅心仁厚,心怀谦卑之心,甚是难得,自会得享福报,后福无穷。” 这恒智禅师是得道高僧,修为甚高,绝非溜须拍马之辈,更兼之众人都知他智慧深远,洞察世事,对一些事情的发展总有一些前瞻性的预测,所以才有了这“活菩萨”之名。 相传多年前一个夏日的麦收季节,农人们忙着将收割下来的小麦用马车拉到场院,梳理整齐了,齐腰斩下麦穗,再用毛驴拉了大青石雕成石轱辘反复碾压,迎风扬场,将麦粒与麦皮分离,再在场院中摊开了暴晒,晒干后就可以收入粮仓了。这一日艳阳高照,农人们正忙着在场院里摊晒麦粒,恒智禅师行至此处,仰头看了看天空,说道:“阿弥陀佛,今日有雨,各位施主速将小麦收起来吧!”农人们不禁疑惑,但是因为素日对恒智禅师尊敬有加,知他不是无事生非作弄人之辈,于是半信半疑间便将小麦堆起,用油布围好,拿砖石压住了。果不然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突然狂风大作,暴雨突袭,大雨整整下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放晴。农人们这才惊叹恒智禅师的未卜先知,后来得知其他村寨的农人们当日因暴风雨来得突然,收拾不迭,不少粮食都白白被雨水冲走了,对恒智禅师更是近乎崇拜,正觉寺的香火也更加繁盛。恒智禅师倒是一如往常,不惊不异,平静淡然。 今日听他说自己后福无穷,焦妈妈不禁惊喜交加、欣喜若狂,忙躬身纳福道:“多谢大师指点,老身自当谨力修身,修德惜福,供养菩萨。” 恒智禅师点头微笑,再转向玄衣少年道:“阿弥陀佛,佛家讲究慈悲为怀,这十三少虽说是言语无状唐突在先,在公子手下也算是受到惩罚了,还请杜公子看在老衲薄面上,饶他这一次。” 玄衣少年抱拳施礼道:“大师有礼!今日看在大师的面上,便饶他这一次,下次若是再让我见到你行这仗势欺人之事,定不饶你!”后半句是对着脚下的白衣少年说的。被称作十三少的白衣少年低头不语。 被称作杜公子的玄衣少年看这十三少仍是不肯认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松开了压在他胸膛的脚,侧身站定。十三少的三个仆从这时已经爬起来,赶忙涌过来将十三少扶起。 十三少站起身来,手抚胸口,恨恨地看着玄衣少年,又瞪了清婉并英姑一眼。 玄衣少年感觉到了他的眼神,轻蔑一笑,说道:“我姓杜,名岫岩,是这金陵城中裕盛商号的少爷,你若不服,径可来找我。堂堂七尺男儿欺负弱女子,又算得什么本事!” 十三少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不语。 恒智禅师过来打圆场道:“老衲已备好了香茶,各位施主且请前往禅房歇息一下如何?” 那十三少向着恒智禅师一拱手,说道:“大师有礼!今日叨扰了贵寺,改日再来向大师赔罪。告辞了!”携着三个仆从扬长而去。 杜岫岩瞧不惯他这样的张扬态势,提拳便欲追出,被恒智禅师抬手摁住,温和道:“我备了今年新上的雨前龙井,公子且去品评一下如何?”携了他的手径往禅房去了。 清婉携了焦妈妈与英姑正欲跟上,无意见发现刚才打斗过的草地上有一件物事,不由得大惊。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捡了起来。 (清婉看到了什么物事?敬请关注下一章!) 第七章 偈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地上的这件物事,是一块白玉模样的小件,不足半个手掌大小,通体是温润如玉的白色,光泽如煮熟的鸡蛋,形状奇特,一侧半圆,另一侧则是个s形,边缘圆润厚实,似是被多次把玩的样子,中间位置有一圈黑色,黑亮如墨玉,黑色中又有一些白色的条纹,作八卦图案。黑白两色之间界限清楚、质地一致、浑然天成。 越端详,清婉越是惊异,这件物事的形状,像极了太极图案的一半。八卦石的顶端也有一个通透的小孔。 这,分明像极了那块带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黑色八卦石。质地、大小都非常惊人的一致,只是黑白颜色相反而已。 清婉不由地激动万分:这……这不是一块白色的八卦石吗!那一天自己坠下悬崖,就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一枚黑色八卦石,才被带着穿越至此。黑色与白色相对应,那么白色的八卦石是不是可以带自己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呢?当初捡到黑色八卦石,是由于机缘巧合,今日捡到白色八卦石,也是事出无意,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前自有天意安排?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块白色的八卦石自己一定要好好保存,等到合适的时候,让它带自己回家。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不是不好,周围的人也不是对自己不好,只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也有亲人、有恩师、有朋友,在这里,自己还是非常想念他们的。 清婉手里紧紧握着这块八卦石,激动不已,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摁捺不住的激动、欣喜若狂的表情。 焦妈妈与英姑不解其意,悄声询问。只是清婉此刻全身心都陷在自己的思虑当中,哪容得下别的什么,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俩人的问话。,只是一味的傻乐。 俩人见清婉充耳不闻,面部表情却极是丰富,一时咬牙切齿,一时眉开眼笑,一时微蹙双眉,不由地有些害怕,担心她刚才受了太大的惊吓,赶忙扶她进了禅房。 恒智禅师正与杜岫岩在品茶。清婉定了定心,婷婷走上前去,深深一福道:“今日多谢杜公子相救。” “小妹妹不必客气。”杜岫岩爽快道:“我也是在青莲塘畔赏景,本来大美的景致,却被那十三少扰了。” “各位施主有所不知,这十三少本姓肖,是这金陵城里有名的阔少。因上面有十二个姐姐,一直未有男丁,全家甚是焦急,等到有了他,肖老太君自然是视若珍宝,全家也权当凤凰似的养着。这肖十三自小聪慧,学习极快,家中寄予厚望,从小就请了各类教师在家里教导,因此这十三少文采武功都学得一些,按说也算是个人物。只是从小骄纵惯了的,学习也不甚上心,凡事浅尝辄止,只一味的喜欢吃喝玩乐。但有肖老太君一味溺爱,旁人便也说不得什么了。这肖十三的舅舅又是苏州知府,故而旁人也都让他三分。”旁边的知客僧道。 “如此说来,只怕这肖十三不肯就此消停。小妹妹,他若是再去找你的麻烦,你只管着人来裕盛商号找我。”杜岫岩道,然后站起身来,向恒智禅师拱手道:“今日扰了禅师清修,甚是惶恐,岫岩还有事情处理,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再来拜访。岫岩告辞。”又向其他僧众和清婉等一一拱手作别,转身离去。 清婉心里不由感激这杜岫岩思虑缜密、为人考虑良多。 眼看着杜岫岩离去,恒智禅师这才转过身来,向清婉三人道:“三位施主,老衲怠慢了。你们且退下,我有话与三位施主谈。”后半句却是对禅房里其他僧众说的。 待得众僧退出禅房之外,他仔细端详着清婉,面上渐渐有了异色,只是不语。清婉也觉得这老僧的眼神甚是厉害,刚才还是如常,这会子盯着自己看,只觉他目光如炬,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心思、知晓自己心里想什么一般,不禁后退了两步,心里有些惴惴的。 虽说恒智禅师是已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但毕竟是个男子,这样盯着清婉一个小姑娘看,终究有些不妥。英姑也是年轻姑娘不方便作声,焦妈妈轻咳了两声,上前轻声道:“大师,这是我家小姐傅清婉。” 恒智禅师微笑道:“是了,傅清婉。你终是来了。” 清婉等三人不禁一愣,听这意思,莫非恒智禅师知道清婉要来上香? 焦妈妈道:“大师,您知晓我家小姐?都说您是未卜先知的活菩萨,当真是不错的。” 恒智禅师仍然盯着清婉道:“傅家的小姐?是了,你是傅家小姐,也不是。” 这话说的看似自相矛盾,但是仔细品味,却是大有禅机。 旁人倒还罢了,清婉却大惊:莫非……莫非……这老禅师知道些什么? 焦妈妈一向将恒智禅师视若神明,此时听他如此说,不由想起了清婉死而复生的事情来,说道:“是呢,大师真是活神仙,我们小姐前几天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之后变了不少呢。” 恒智禅师恍若未闻,仍然盯着清婉道:“三世情缘,果然不错。你终于是来了。” 清婉一愣:三世情缘?说的是我吗?什么叫我终于是来了?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刚刚捡到了白色的八卦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了,不在这儿陪你们玩儿了。 恒智大师似乎能够读懂清婉的心思,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情缘已始,情丝已系,心不由己,身亦不由己。” 清婉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老和尚,莫非会读心术不成?否则为什么他的话都像是在回答我心里的想法一样。心中疑窦大盛,不由虔诚问道:“还请大师明示。” 恒智禅师微笑道:“美有堪,堪有美,始有终,终有始。” 清婉仍然一头雾水,满脸懵懂。 恒智禅师捻须微笑,说道:“一切早有安排。施主只需顺势而为,莫欺人欺心即可。”转身离开了禅房。 英姑这才敢开口,说道:“这老和尚也是得道高僧了,怎得这般不懂礼数,就这么干巴巴就把咱们扔在这儿,算什么事儿呢?” 这时,一位年轻的知客僧进来,双手合十行礼后,说道:“隔壁禅房已经备下了斋饭,还请三位施主不嫌粗陋,多少用些。” 仨人肚中早就饥饿,当下也不推辞,跟随知客僧来到隔壁的禅房,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只见桌子上摆了三副碗筷,另有几碗素菜。 知客僧端上茶水,转身掩门离去。 英姑拍手道:“早就听说正觉寺的斋菜美味,今日可是要尝一尝了。” 焦妈妈也笑道:“可不是呢,我多少次陪着夫人来上香,从不曾来吃过这里的斋饭。都说这正觉寺香火虽灵,住持师傅也和善,但独独在这斋饭上极是吝惜,从不曾轻易让人来吃。今日看来,我们都是托了小姐的福了。” 清婉细看这桌斋饭,用的都是清一色的白瓷、乌木筷,简洁素淡,不染奢华。一碟鲜香腌笋,看起来红白相间,甚是赏心悦目;一碟蜜汁山药,糯白的几根山药削皮之后蒸熟,淋了和着柠檬汁熬制的蜜汁,味道清甜;一大碗时蔬烩麦香豆腐丸子,汤汁丰富,看着让人食指大动;一碟酸辣藕丁,清新可人;另有一碟冰花煎饺,一碟五福布袋,只见这五福布袋是以糯米粉制成小口袋模样,里面包括了香菇、玉米、山药等多样时蔬,袋口以油豆皮扎紧,精致有趣。那茶水是由一个圆肚紫砂壶盛了,倒在杯中,颜色微黑发黄,不似寻常茶叶,另有一股麦香,尝了一口,原来是大麦茶。 清婉不禁暗暗喝彩:这一桌斋菜所用的食材均是平常之物,无甚名贵之处,但是做法中显示的心思细巧却甚不寻常,想来这做菜之人也是一位懂得生活之人。 焦妈妈与英姑扶清婉坐了,便欲在一旁伺候。清婉拉两人坐下,俩人推辞:“下人哪能与小姐一桌共食?” 清婉笑道:“你们是我最亲近之人,这又不是在家里,不用如此拘礼。” 俩人仍是推辞。清婉又说:“你们看恒智禅师安排了三个座位,三副碗筷,他都想让我们一桌共享午餐了,你们还要推辞吗?” 焦妈妈想了一想,谢了坐,侧身坐在清婉的下手。英姑也坐了。 清婉先夹了一块蜜汁山药入口,只觉糯中有甜,甜中有香,回味无穷,不由得喝了一声彩,再尝那鲜香腌笋,酸脆爽口,鲜美无比,大赞道:“这些斋菜当真美味!”手里筷子不停,流水价地夹了菜来吃,口中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英姑用帕子捂住嘴,吃吃笑道:“焦妈妈快看,小姐平日里也是端庄稳重的,今日竟也有这般大快朵颐的时候。” 焦妈妈也笑道:“英姑娘这就是少见多怪了。这正觉寺的斋菜那可是远近闻名,据说当今圣上都来吃过,吃完之后赞不绝口呢。多少达官显贵到了这里,都想着一饱口福,不知道要说多少好话,花的香火银子那就更是海了去了,饶是这样,一般还是吃不到呢。听说,这正觉寺的斋菜,只供有缘人来吃。若是无缘,就是搬坐金山银山来,那也是吃不到的,若是有缘,哪怕一个铜板也不布施,也是可以吃的。今日托小姐的福气,怎们也能一饱口福了。” 英姑道:“是了,我还听说,圣上来吃了斋菜之后很是欢喜,想着让这寺中的厨子去到御膳房供差,却被婉言回绝了。你说,进御膳房给圣上做饭,那可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呢。” 清婉口中嚼着一个五福布袋,含糊道:“那倒未必,御膳房虽好,终究是身不由己,哪像在这高山古寺之中率性随意来的自在。” 焦妈妈道:“小姐的想法就是与旁人不同,想来这也是恒智禅师格外看重小姐的缘故罢。” 清婉舀了一碗时蔬烩麦香豆腐丸子,又夹了一个冰花煎饺,笑道:“妈妈,英姑,你们要是再说笑,这菜可都进我一人的肚腹了,到时候可别埋怨我吃独食喔!” 焦妈妈与英姑不由失笑。 一时,主仆三人将一桌斋菜吃了个净光,又喝了一大壶茶,只觉得精神饱满、神清气爽。 听得她们进餐完毕,早有知客僧侯在房外,朗声道:“三位施主用完斋饭,这就请下山吧。我们住持有一句话嘱咐清婉小姐,诸事随义随心,不必过分委屈自己屈从,规矩原是人定的。” 清婉不禁一惊,这几句话,竟似是在预测自己以后的生活一般,看来,这恒智禅师当真是深不可测,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呢?于是向知客僧问道:“多谢宝刹款待。小女子还有几事未明,可否引我去向大师请教?” 知客僧道:“住持师傅正在读经,旁人不可打扰。他吩咐,请小姐用完斋饭就请下山去吧。” 知晓再多说无益,清婉携焦妈妈与英姑向知客僧行礼谢过,又布施了两锭银子,转身向山门走去。 家丁并小厮们早抬了小轿在寺门口候着,待三人上了轿,沿着山路下山。 此时,天色已是下午,艳阳高照,清风吹来,带着各种野花的香气,甚是清爽宜人。 清婉一路无语,她在反复的思量恒智禅师的那几句话,但始终不得要领,后来索性不再去想,只是手里拿了那块白色的八卦石把玩。。 不觉间又走到了上山时喝茶歇脚的那户老农处。 只听得轿外得得声响,掀帘看去,却是十几骑骏马从院内奔出,马上的男子个个身着黑色短衣,当头的一人所骑的正是那匹雄壮的大黑马,再抬头看,这骑在马上的竟然就是刚刚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杜岫岩,仍是那身玄色长衣,外面披了一件玄色薄毡斗篷,当真是人似虎,马如龙,人亦矫捷,马也雄峻,英姿英发、气势雄壮。 清婉一时有些失神。 杜岫岩一行并未注意到路边的三乘小轿中就是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傅清婉,待到出了院门,伸鞭在马臀上轻轻一击,马儿便撒欢跑开了。马儿跑的极快,不到一炷香功夫,已经不见了背影。 第八章 听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回到傅府,天色已近傍晚。夕阳西下,绚烂的晚霞缀在天空,不时有鸟儿从天空飞过,它们是要飞回树林的巢中。 倦鸟归巢,人倦归家。今日一行遇到这些许的事情,或惊或喜,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三人不免都有些倦了。 待进了府,焦妈妈与英姑先服侍清婉换了衣裳,洗漱完毕,俩人也自行换了衣衫,一起来到傅夫人处请安。传言人在外行走会遇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对常人无甚威胁,但是对小儿或病重之人却会造成困扰,只因小儿眼睛干净,见不得腌?东西,而病重之人身体虚弱,更容易被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侵袭,所以,远行之人去探望病重之人,一般是要换过衣衫、洗漱完毕之后再见的。这也是古代的讲究,清婉虽觉得有些??挛蘖模??侨胂缢嫠祝?嬷?孤杪瓒源梭菩庞屑樱?仓坏糜闪怂?恰?p>傅夫人今日精神尚好,看到清婉进来,微笑着向她招了招手。清婉几步迈到床前,拉住了傅夫人的手,撒娇道:“母亲今日可好么?” 傅夫人微笑道:“今日吃了那按新方子抓的药,略受用些了。肋间疼痛憋闷的轻了些,头也不那般昏沉沉的了。” 焦妈妈念佛道:“阿弥陀佛,这便好了。都是沾了小姐的福气。夫人还不知道罢,今日老身与英姑也沾了小姐的福气了,正觉寺的恒智禅师跟小姐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还请我们吃了一顿斋饭呢。” 傅夫人惊喜道:“果真么?恒智禅师是远近闻名的活菩萨,能得他言语教诲,那已是福德无边的事情,这正觉寺的斋饭更是只供有缘人的。我以前那么多次上山礼佛,也不过只见过老禅师几面,说过的话也是寥寥无几。”言语间颇有艳羡之色。 清婉想,若是从头如实说起,提到肖十三轻薄一事,只怕傅夫人又要担心,提到恒智禅师所说的那些话,只怕又要引出诸多前因后果,也只是徒增傅夫人的烦恼而已。从傅夫人刚才所说的话来看,她也是个向善礼佛之人,心念一动,撒娇道:“女儿今日都是托了母亲的福气呢,定是母亲平日里行善布施良多,才种了善因,今日这福报落在了婉儿头上了。” 傅夫人一听这话,正中下怀,不禁欣慰一笑,说道:“你是我的心头肉,我但凡有的,自然都要给你。我烧香拜佛,也就是希望菩萨能保佑你诸事顺遂呢。” 清婉侧身偎在傅夫人怀里,撒娇道:“母亲若想吃那正觉寺的斋菜,倒也不难,今日婉儿仔细品了,明日开始在家试着做了给母亲吃。” 傅夫人大喜:“我的婉儿什么时候懂得庖厨之道了。” 清婉说道:“母亲明日尝了便知。”在二十一世纪,她就经常自己做饭吃,一半是为了省钱,更重要是为了吃的放心、安全,由于懂得中医药知识,她还喜欢自己研究些药膳来调养身体,效果相当不错。今日吃了正觉寺的斋菜,因觉得味道美妙,她早就有心自己尝试一下,做来吃了。 一时又絮絮说了些闲话,傅夫人心疼女儿外出辛苦,便催她早些回房歇息了。 晚膳过后,清婉由丫头子们服侍着卸了钗环,散了发辫,换了小衣,嘱咐英姑自去休息,只留了一个小丫头子并一个婆子在外守夜。 清婉自在紫檀木的梳妆台前坐了,拿出白色八卦石,细细端详。这石头甚是怪异,今日捡到之后一直放在袖中,紧贴了肌肤,只觉触及生凉,这会子夜幕笼罩,凉风习习,再拿这八卦石,竟又感觉触手生温,这般遇热生凉、遇冷生温的本事,似乎只有极品翡翠等高级宝石才有的特质吧?再看这石头,温润圆滑,质地坚硬,绝非翡翠、和田、羊脂等玉石,当真是奇事。清婉心里越发地笃定:这八卦石,绝非寻常之物。 当日,自己就是因为盯着黑色八卦石上的八卦图案,才觉得天旋地转,进而穿越到这个地方的,现在手里拿着白色八卦石,清婉瞪大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八卦图案,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希望可以再穿越回二十一世纪。 良久,周围一片平静。 “难道是自己刚才精神不够集中?再试一遍!”清婉暗暗狐疑,伸手揉了揉眼睛,闭目长嘘一口气,轻声喊道:“一!二!三!开始!”重新睁大眼睛,注视着八卦石。 周围仍然是一片平静。 清婉不死心,揉揉眼睛,又开始了对八卦石新一轮的“注目礼”。 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偶尔有晚风吹过窗棂的声音。 如是多番,清婉只觉双眼酸痛――这是典型的用眼疲劳,那个时代可是没有舒缓眼睛疲劳的滴眼液喔――但是八卦石仍然是好端端的拿在自己手里,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傅小姐的闺房。 清婉禁不住趴在桌上长吁短叹道:“苍天呀!大地呀!额滴神呀!快来帮帮我吧!这回程车咋就这么难挤上去恁?!我到底啥时候才能回去呀!总不至于要让我在这里呆一辈子吧?阿弥陀佛!哈利路亚!救救我吧!” 房外上夜的丫鬟婆子听得动静,以为清婉要茶水,赶忙起身叩了叩房门,问道:“小姐,可是要茶水吗?” 清婉有气无力地说:“没事,你们睡吧!” 丫鬟仍不放心,说道:“已经打了二更了,小姐白天上香辛苦,早些歇着罢。”言语间颇为关切。 清婉不由得心里一暖,说道:“知道了,你们且睡吧,我这就歇着了。”起身吹熄了烛火,无精打采地走到床榻前,把自己扔进一堆柔软的锦被中。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到了后来,满脑子的思虑到底是被瞌睡虫打败,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在梦中,有好多人、好多事一一浮现,有二十一世纪自己的家人、恩师戴梅、前男友林聪,有这个时空的母亲傅夫人、焦妈妈、英姑,有恒智禅师睿智慈祥的笑容,有肖十三欠扁的脸,还有杜岫岩策马扬鞭的风姿……这些人的面孔渐渐揉杂成了一个八卦图案,变成了一个飞在天上的风筝,自己在地上奋力奔跑追寻……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窗外传来天灵鸟美妙的叫声和阵阵花香。 由着丫头子伺候着梳洗完毕,英姑端来了清淡的早餐:一大碗热乎乎碧澄澄的粳米粥,一碟奶白枣糕,一碟白面薄饼,一碟荤油炒辣丝,一碟虾油浸黄瓜,一碟咸蛋,一碟红油拌鸡丝。 清婉胃口大开,吃了大半。英姑在侧抿嘴笑道:“小姐身子可见是好了,只看这饭量便知。往日里最多只喝一小碗粥的,今日不仅将这一大碗粥喝了个净光,还吃了这许多的面点跟小菜。” 清婉漱口毕,接过小丫头子递来的茶碗,喝了一口,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怎么着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不是?吃饱喝足了才有精神做事呢。” 英姑笑道:“小姐吃了这许多,待会可不许躺着,得去园子里走一走消消食才好呢。” 清婉笑道:“说的也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且吃饭罢,吃完陪我逛逛去。”按照规矩,下人要先伺候主子吃饭之后才能吃,有些脸面的下人可以吃主子剩下的饭菜,再次一等的就只能吃厨房准备的下人餐了。这都是什么规矩?若是哪一天自己睡个懒觉到了中午才起床,那跟着她的一帮丫头岂不要受了连累不能吃早饭?这样也太不人性化了!清婉心里虽觉得不习惯,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也不敢做出太过越距的事情来,只得顺着,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改罢。 一时,英姑吃了饭,净了手,扶着清婉往园中来。 这园子是傅员外亲自督导建造的,面积不甚大,景致倒也别致,有山有水,有花有木,高低相间,错落有致,园中也不尽是些名贵草木,只以相宜为佳。清婉缓步赏玩,心里不由赞叹这傅员外见识深远,眼光卓绝。 走到一处石板桥前,猛听得前面一处亭子里传来男子的怒喝: “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下人,竟也敢对我说的话推三阻四!” “?!”的一声,一个彩蝶穿花图案的细瓷茶碗被扔到了亭子外的甬路上,摔了个粉碎。 另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老爷也无需太过生气,横竖再忍几天,也就成了。” 先前男子的声音道:“哼!等到弟妹过了身,先把这老婆子打发了,再把这些个不听话的丫头子全打发人牙子领了去,看谁还敢猖狂!” 清婉听这话说的蹊跷,不由止住了脚步。 亭子是建在湖心的,只有一个栈桥甬道通向花园。亭子三面均以苇帘遮挡,瞧不真切里面的情形。 清婉拉了英姑,侧身避在一丛芍药花后面,悄声问道:“这是谁?怎地在园子里说话如此放肆?” 英姑悄声回禀道:“小姐记不得了吗?这是姑老爷呀。” “喔!这就是记忆中的表姑夫吴良呀,还真是那这儿当他自己家了。”清婉暗想。 “那另一个人又是谁?”清婉问。 “听声音好像是老爷的门客,叫贾兴的。”英姑答道。 “到我家来已经是作客了,还要养门客?!这吴良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呀!极品!”清婉暗暗跺脚。 “只怕他们又是在商量怎么对付焦妈妈了呢!”英姑悄声说道:“姑老爷早就想着管理家里的账目,都是焦妈妈拦着,所以姑老爷早就怀恨在心了。” 只听得这贾兴道:“老爷且请稍安勿躁,这傅夫人眼看是不行的了,这小姐嘛,往好听里说那是文静端庄,说白了不过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又哪里懂得这些持家经营之道,再说她年纪也小,就一么事不懂的黄毛丫头,到时候还不是一切唯您的马首是瞻。到时候您拿出当家主人的范儿来,把那恼人的焦婆子赶出傅家,也不过是您老一句话的事儿呀。” 吴良狠狠道:“那是自然,总要让这老婆子看看我的手段!” 清婉听了不由得怒火上炎:听这话的意思,竟是盼着母亲早些死呢。现在母亲还健在,他们已是如此的嚣张,要是那天母亲百年了,自己还不被他们当丫头使唤!明明是在别人的家里,要霸占别人的家产,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好,那就让你们瞧瞧本小姐的手段。转身就要出去找他们理论。 英姑赶忙一把拉住:“小姐您要干嘛?” 清婉气道:“去教训他们!” 英姑赶紧双手死死拽住清婉的衣袖,悄声道:“小姐万万不可!这可不合规矩呢。” 清婉奇道:“规矩?你也听到了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我这可是在自己家里!” 英姑紧紧抓着清婉,着急道:“这虽是在咱们自己家里,但是小姐千金之躯,怎能随便见外人?这要是传扬出去,于小姐的清誉有损呀!” “外人?这吴良不也算是我家的亲戚吗?喔!对了,这吴良虽是亲戚,这贾兴却是彻彻底底的外人。”清婉这才恍然大悟,唉,又是古代的规矩。 “是呢!这贾兴不是省事的,若是见了小姐芳容,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去呢。”英姑道。 “那……这贾兴既然是外人,为什么会在这园子里?这园子不应该算是后宅吗?”清婉转念一想,不禁疑问。 “这……唉,姑老爷要带他进来,别人又能说得什么。焦妈妈虽然能干,但是哪里又管得了这许多呢,仅是外庄的生意跟家事就让她焦头烂额了。对于这些,她也是有心无力。”英姑颓然道。 清婉听了,沉默片刻,问道:“那你的话他们可听么?” 英姑一时有些茫然:“奴婢是个下人,他们似乎不大听吧?” “那我的话呢?”清婉诙谐一笑,问道。 “这个么……按理您是主子,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人,您说话是管用的。只是……只是小姐年纪尚小,以前也从未理过这样的家事,只怕……” “怕什么?怕他们不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总不能因为以前没做过,以后就一直不做吧?”清婉慧黠笑道:“你附耳过来,……” 英姑听了,不禁有些踌躇,又有些跃跃欲试,嗫嚅道:“这……行吗?” 清婉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你且放心去,我在这儿呢。” 第九章 斥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婉仍留在了芍药花丛后面观望。英姑理一理衣裳,缓步走到亭子前,朗声道: “这园子是府里女眷活动所在,是谁大胆在里面喧哗?” 吴良走出小亭,见是英姑,不耐烦道:“是本老爷在这儿,你这小丫头好大胆子,竟要来管本老爷么?” 英姑福了一福,恭声道:“英姑见过姑老爷。姑老爷是这府上的客,得了夫人与小姐的允准,自然可以在园子里逛一逛。只是这园子是女眷们居住之地,旁人却是不可在这儿逗留的。” 吴良听得英姑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客”,便有些不悦,只是不便发作,扭过了头不作声。那贾兴听闻此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走上前来,摇头晃脑道:“谁是旁人?姑娘可是说我么?你可知我是谁?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神情语气甚是倨傲。 英姑微微一笑,正色道:“奴婢英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向来是只服侍小姐的,自然不识得旁人。若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认识的,传言出去,岂不是毁了傅府的名声、有损小姐的清誉么。”这一番话,竟是暗骂这贾兴是阿猫阿狗了。 清婉在外听得真切,不禁掩嘴偷笑,心道:这小丫头倒也是孺子可教,自己不过教了几句,她就可以举一反三,骂人都不带脏字。 这贾兴如何听不出来话中的意思来,气得胡子一翘一翘,道:“你这丫头好不知好歹,竟连我也敢骂,当真大胆,当心老爷家法伺候!” 英姑抿嘴笑道:“老爷?哪门子的老爷?我家老爷去岁已经仙逝,您又如何告诉他呢?莫非先生要去地府找他不成?话说回来,我家夫人就是因为想念老爷才思虑成疾,您若能有法子让老爷回来,别说对我家法伺候,就是让我当牛做马,奴婢也是甘愿的。只怕是先生没有这样的本事,在这里夸口呢。” 英姑自然知晓贾兴口中的“老爷”是吴良,这些天来,吴氏夫妇的一众仆从们都在府里公开称他们老爷夫人,就是为了让这府里原先傅家的下人们渐渐习惯他俩作为主人的所谓“事实”――用二十一世纪的专业术语来说,就是“舆论侵占”。不过,在英姑这样忠心于傅家的下人看来,吴良只是“姑老爷”,八竿子才勉强打得着的亲戚,是府里的客人,做不得府里的主,府里的老爷只能有一个,就是已经去世的傅员外。 清婉在外听了暗暗叫好:这小丫头言语间“偷梁换柱”的本事不错,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好好培养一下,定可以在辩论赛里拿个名次。 “这……这……老爷您看,这小丫头都敢如此撒野,看来这个家真是要您好好管理才行了!”贾兴气急败坏向吴良道。 吴良将手中的茶碗用力向桌上一拍,喝道:“英姑你好大胆子!这是对贾先生该有的态度吗?” 英姑福了一福,道:“姑老爷请息怒。您是傅府的客人,又是小姐的长辈,奴婢对您只有恭敬的份儿。只是这后园是小姐平日里游玩的所在,确实不该有外人擅闯。今日奴婢服侍小姐用过早饭,小姐说一会子要来这园子里逛逛的。若是遇见了姑老爷,都是亲戚,那自然无碍,旁人也说不得什么。若是见了贾先生,这话该怎么说呢?若说是姑老爷带了贾先生进来,不免对姑老爷的名声有碍,哪里有做姑丈的带了陌生男子到侄女日常活动所在的呢?若说是贾先生自己进来的,只怕官府就要问贾先生擅闯闺阁之罪了。” 吴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才怒道:“饶是如此,你也不该骂贾先生!” 英姑微笑道:“姑老爷这话奴婢就有些不明白了,贾先生是姑老爷的客人,奴婢尊敬还来不及呢,哪敢骂他?” 贾兴怒道:“你刚才明明骂我是阿猫阿狗!” 英姑掩嘴笑道:“奴婢只说不识得阿猫阿狗,对于贾先生嘛,奴婢以前是不识得的,如今听姑老爷介绍,倒是识得了。” 清婉在外听得好不过瘾,忍不住要击掌叫好了:这英姑,愣是把贾兴给带到坑里了。 吴良大怒,却苦于英姑话语中没有破绽可抓,只得说道:“我今日是有话跟贾先生商量,你不得无礼。” 英姑道:“姑老爷是府上的客,奴婢只有恭敬的份儿,这贾先生既然是姑老爷的客,奴婢也会一样的恭敬。只是小姐一会子要来这园中赏花,姑老爷与贾先生若是不回避,那奴婢只有回去规劝小姐且在房里呆着了,只是这样一来,只怕那起子小人又要嚼舌根了,说有人禁了小姐的足呢。传言出去,只怕对姑老爷声名有碍呢。” 这一番话皮里阳秋、夹枪带棒,只把吴良与贾兴气得面色紫涨、胡须翘起。 吴良把手中的茶碗用力惯到地上,怒道:“我们走!这府里只有这一处亭子可以说话不成?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也算乖巧,今日不知是撞了哪路鬼怪,竟这般无礼!哼!”转身离去。贾兴也朝着英姑“哼”了一声,急忙跟上。 眼见着他们走远了,清婉从芍药花丛后面走出,拍手笑道:“当真有趣!英姑,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伶牙俐齿之时。当真痛快的紧!” 英姑也是一脸畅意:“平日里总是受表姑奶奶跟姑老爷的气,今日托了小姐的福,可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了!” 清婉调皮道:“这俩人看来可不像是心胸宽阔的人,小心他们记你的仇喔。” 英姑拍拍胸脯,道:“不怕!奴婢伺候小姐,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不在乎多得罪他们这一遭。” 清婉不禁感动,拉了她的手,说道:“放心,有我在。有我一日,必不叫他们这些人欺负了你去。” 英姑道:“小姐也请放心,英姑就是豁出了这条命去,也不能让姑老爷他们欺负了小姐。” 清婉拉着英姑的手,心里温暖无限。在这个时空,还有人这么死心塌地地对自己好,实在是一种福气。 一阵微风吹过,湖面上荷叶微摆,莲花轻摇,送来一股清新的荷香。这傅府的荷花虽然不能跟正觉寺的青莲塘相比,但长得也算精神,翠绿的荷叶田田成片,随风摇曳,煞是可人。清婉看着这青莲粉荷,向英姑道:“今日我要给母亲做一顿素斋,就用这园中的材质如何?” 英姑睁大了眼睛诧异道:“我只道小姐昨日是为了哄夫人开心才那么说的呢。小姐平日里可是从不沾手这些庖厨之事呀。再说了,咱们这园中都是诸色花草,可如何做得了吃食?” 清婉道:“呃……这个嘛,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我今天为母亲洗手做汤羹,也不过是效法古人以尽孝道而已。你只见这园中花草繁盛美丽,岂不知这花草既是药物,也可入食呢。就比如这眼前的荷叶,你只看它翠绿可爱,却也是用来熬汤的好材质。用它和着各色菌子熬出的清汤,荷香扑鼻,沁人肺腑,既可单独成菜,也可作为高汤配菜使用。还有这菡萏花苞,若是用加了鸡蛋的面糊裹了,在清油中一炸,鲜香脆爽,鲜美无比,可与油炸五香肉媲美。若将这荷叶晒干了,包裹了泡过水的粳米,隔水蒸熟,就做成了荷叶饭,米香和着荷香,清爽宜人,甚是可口,若是再讲究一些,用荷叶上的露水来泡粳米,那就更是美味了。将这新鲜的荷叶切成小片,用纱布袋子装了,用大火煮开,再用文火慢慢煨上一会,将纱布袋子取出,以留下的清汤煮粥,做出来的荷叶粥色泽清爽那是不用说了,味道也甚是美妙,若再加上薄荷,就更是这热天里解暑的佳品了。” 说起吃食来,清婉滔滔不绝。在二十一世纪,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吃货一枚,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里折腾吃的犒劳自己,荷叶粥、荷叶饭等吃食以前也做过,不过用到的荷叶都是从超市买的,干巴巴、黑乎乎的,不知经过了多少道工序、多远距离的运输,味道虽在,但是灵气全无,做出的粥饭虽也美味,但是到底缺了点新鲜食材才能带来的鲜味。今日在这里,看到这满塘的荷叶跟荷花,她早就技痒难耐了。 英姑听着清婉侃侃而谈,眼中的敬佩之意大盛,说道:“小姐经过了那一遭,可真是大变样了!” 清婉一笑,说道:“咱们且回去罢,你着人采些新鲜的荷叶、荷花送到厨房来,再着人准备菌菇、红枣、桂圆、冬瓜、小米等食材,我为母亲做中饭。” 厨房里的一众婆子见小姐突然大驾光临,慌忙起身相迎,搬凳子的搬凳子,倒茶水的倒茶水,一时厨房里有一些慌乱。待到众人听说小姐要为夫人做中饭,更是惊异,厨房里领头的杨婶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陪笑道:“小姐是千金之躯,怎能在这厨房里受这烟熏火燎之苦?小姐想做什么尽管吩咐下来,我们做了也是一样的。” 清婉笑道:“母亲病重,我这做女儿的旁的不能,给她做一两顿饭吃却是应当的。你们也不必拘礼,照我的吩咐去准备食材跟器具要紧。” 杨婶子还是有些踌躇,觑眼看着英姑,英姑笑道:“小姐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就是了。”一众婆子赶紧去准备了。 清婉先将新鲜的小米淘洗干净了――这儿的小米可真是新鲜,有一股田野里的庄稼独有的米香,这种香气在二十一世纪送到超市之前,早就消散殆尽了――又将大红枣洗干净了,用刀细细切成丁子,再将桂圆剥去外壳,一同放在瓦罐中,倒上清水,着一个婆子盯着,先用武火煮沸,再用文火细细煨了。 又取新鲜荷叶熬了汤,加入切成丁子的笋子、香菇、胡萝卜、樱桃等,盛在绘有青莲出水图案的骨瓷汤钵里,再撒上了几瓣莲花,闻起来香气扑鼻,看起来赏心悦目,引起了一众婆子的惊叹。 再将冬瓜削皮去瓤,切成三指见方的方块,表面用刀划出菱形图案,在沸水中焯了,再拿糟油抹上,放在烧开的清油中炸了,放在白瓷碟子里,隔水蒸熟,浇上用荷叶高汤、糟油、姜末、葱丝等烧制的卤汁。 众婆子看到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小姐如今做起菜来轻车路熟、动作自然,做出的菜肴也是色香味俱佳,禁不住暗暗赞叹惊诧,只是碍于身份所限,不敢过问,只是互相之间耳语罢了。 做完这三道粥肴,清婉领着英姑返回闺房,重新洗漱了,换过了衣裳――原先的衣裳在厨房里已经是沾满了油烟味――着一个婆子端了素斋,带着英姑一同来到傅夫人住处。 傅夫人眼见这三道粥肴气味清香,颜色鲜亮,微笑道:“我的婉儿可真是长大了呢。” 清婉笑道:“这桂圆红枣小米粥,虽然用的都是常见的食材,但是补养身体最好,桂圆活血化瘀,红枣补血补气,小米营养丰富且易消化吸收,三者配伍,对于体虚之人最是适合。这荷叶白笋汤气味清新,可以促进食欲,并且荷叶清热解毒,促进身体代谢。这最后一碗嘛,咱们就叫它‘翡翠扣方’可好?” “‘翡翠扣方’?这名字倒也别致的紧。”傅夫人笑道。 “这‘翡翠扣方’是用冬瓜所做。冬瓜利水消痰、清热解毒,对于缓解母亲身上的水肿很有疗效。”清婉道。 “当真不错!色香味俱佳!”傅夫人很是高兴。 “那是,菜色可以饱眼福,菜香可以饱鼻福,菜味可以饱口福,菜名可以饱耳福。母亲可喜欢么?”清婉调皮道。 一来傅夫人高兴,胃口便大了些,兼之菜肴味道可口,又得清婉在侧承欢,傅夫人便喝了一碗桂圆红枣小米粥,吃了几块“翡翠扣方”,觉得挺受用,又喝了半碗荷叶白笋汤,吃了几块笋丁,漱口毕,便躺下歇息了。 第十章 眼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贴身照顾傅夫人的乔妈妈悄声向清婉道:“夫人这也算是胃口开了,多少时间没有正正经经吃顿饭了,今日可是菩萨保佑,总得吃得下饭,这病才能大好呢。” 清婉看母亲吃了些东西,心下也很是高兴。眼见傅夫人沉沉睡去,拉了乔妈妈到外间,悄声询问这几天的情况。 乔妈妈说:“夫人自从吃了那药,精神明显好转,每日里清醒的时候也多了些。只是人还是止不住的瘦下去,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到这里,禁不住流下泪来。 清婉长叹一口气,问道:“表姑奶奶那边可有来找茬吗?”乔妈妈说:“表姑奶奶自己当然是没过来,不过她手底下的贾婆子倒是来了几次,问东问西的,又是问夫人这几天饮食如何,又是问夫人清醒否。我跟秋杏得了小姐和焦妈妈的嘱咐,自然不提牛乳一事,也没提小姐为夫人开药方一事,只说夫人情形跟往日差不多,没有变好,也没有变糟。那贾婆子似乎信了,又似乎不全信,嘟囔了几句就走了。特别是昨日你们去上香,她来了好几次呢,非要给夫人当面请安。老身记得小姐的嘱咐,给拦下了。惹得她好大不乐意,不知道她回去后会怎么跟表姑奶奶回禀呢。” 清婉道:“妈妈辛苦。至于表姑奶奶那边,你也不用理他们,我跟焦妈妈自有主张,不会让她们欺负了你们去。” 乔妈妈忙道:“多谢小姐关怀。老身跟随夫人多年,自然要对夫人尽忠,小姐是夫人的心头肉,听小姐的话,也就是对夫人尽忠了。只是小姐,奴婢说一句唐突的话,这表姑奶奶跟姑老爷俩人所想的,只怕是对夫人不利呢。若是搁在以前,奴婢是不敢说这样话的,一来奴婢是下人,又自知性情懦弱,不如焦妈妈刚毅,关于主子的事情也不敢随意评论,二来那时小姐整日在闺阁,不理家事,只一味研究女工,恕奴婢说句不敬的话,从性情上看怎么瞧也不像是可以做得了当家主母的样子,兼之小姐年纪幼小,恐怕说了,小姐心里藏不住事,再有什么举止惹恼了表姑奶奶她们,若是她们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害了夫人跟小姐。这几日老身冷眼瞧着,小姐自那事之后,倒似变了个人一样,伶俐决断,胸有韬略,倒有了旧日里老爷的风范。奴婢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才敢说。” 清婉笑道:“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儿了,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看得明白。今日不妨跟妈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既得了父亲的嘱咐,那是一定不能让外人欺负了母亲的。” 乔妈妈喜道:“有小姐这句话,老身就是做什么也愿意的。”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子跑进来,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乔妈妈说,看到清婉在侧,就站住了。 乔妈妈道:“这是小鹊,是老身的外甥闺女,如今在客院那边当差。” “客院?”清婉若有所思,那不是吴氏夫妇所住的地方吗。 “是。当日表姑奶奶来住下的时候,焦妈妈跟老身就留了个心眼,安排了小鹊去当差,权当做个眼线,万一有什么不妥当了我们也好早做准备。焦妈妈那边人多眼杂,因此有什么事情,都是来这边告诉了我,我再找机会瞧瞧地跟焦妈妈说。”乔妈妈道。 清婉暗叹:这是玩“潜伏”呀!想不到这小小一个傅府,竟然暗藏着这样的心机! 乔妈妈察言观色,解释道:“焦妈妈与老身当时也是担心表姑奶奶有什么异动对夫人与小姐不利,才出此下策的。当时,老爷去的突然,表姑奶奶是平日里不常来往的,突然前来,我们虽然见识浅薄,但是也觉得这里面是有蹊跷的。只是我们是下人,纵然有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些什么,只好出此下策,做些防范罢了。也幸好有了小鹊在那边伺候,好几次那边打这边夫人的主意,都被我们提前知道做了防范。只是我们见识有限,小鹊又是那边的粗使丫头,有些事情也不得知道,牛乳跟甘遂的事,到底还是着了他们的道。那边贴身的丫头婆子都是表姑奶奶自己带来的,咱们这边的人怎么也插不进去。” 清婉心道:这乔妈妈看上去温和敦厚,但心里却是有数的很呢。看来,能在这府里混到头等下人身份的,绝对都不简单呐。 乔妈妈看清婉无语,转身对小鹊说:“小姐不是旁人,你且说吧。可是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小鹊回禀道:“今儿早上我在院里给玫瑰丛浇水,隐约听见屋里姑老爷跟表姑奶奶说要去看外庄生意的账本。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姑老爷就气冲冲地回来了,大骂焦妈妈,听那意思是焦妈妈不许外庄掌柜们把账本交给他。过了一会子,姑老爷的门客叫贾兴的就来了,姑老爷就同他一起进了园子。后来,姑老爷又气冲冲地从园子里回来了,后面跟着贾兴,进了屋,就把桌上白瓷青釉荷花盏给摔了,我进去收拾瓷片,听见仨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竟是说小姐边上的英姑如何如何呢。表姑奶奶就说,英姑这丫头子也大了,该拉出去配小子了,省得带坏了小姐。” 清婉听了,不禁冷笑道:“好有本事的人,竟来打我的丫鬟的主意了!” 小鹊继续说道:“我听得他们这么说,便更加留意来听。横竖都是些骂英姑姐姐对姑老爷大不敬的话。我本想着等晚上得空再过来回禀的,没想到做中饭的时候,那边又有了动静。表姑奶奶贴身的贾婆子神神秘秘地进了屋,我在外间悄悄听着,只隐约听见一千两银子、迎娶什么的,她们商量的隐秘,我也听不真切。后来,听表姑奶奶嘱咐贾妈妈说:‘明日里你且去探探小姐的口风,不准那焦婆子知道。’我虽未听清详情,但看她们如此郑重,必是大事,所以趁着那边摆饭的功夫赶紧来回妈妈。” 乔妈妈道:“迎娶?小姐么,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造次。莫非她们是打了哪位姑娘的主意?” 清婉道:“莫不是英姑?否则他们怎么会想到探探我的口风?” 乔妈妈点头道:“这倒是可能的。英姑是伺候小姐的,年纪又大几岁,是有些主意的。他们也早就想着除了英姑,好摆弄小姐呢。” 清婉心里不禁歉疚:今日英姑给吴良来了个下不来台,那也是因为自己的授意,若是因此被吴良他们算计受苦,倒是自己的不是了。于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必定要护住英姑,绝不让她受委屈。 主意已定,清婉道:“既是如此,请妈妈派一个可靠的人,出去打探一下详情,及时来回我。我总不能让他们便这么欺负了英姑去。”然后去里间唤了英姑出来,一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英姑听清婉说完,立时说道:“小姐不必内疚。姑老爷他们想把我弄出去的心思早就有了,也不是这一两天新才有的。我是打定主意的,死也好活也罢,反正是不离开小姐的,若是强要拉我出去配小子,我就一刀抹了脖子,到时候小姐告他们个逼杀人命,正好可以赶出府去。” 清婉拉了英姑的手道:“傻丫头,你若一刀抹了脖子,我就先哭死了。做事不可呈一时意气,总得想一下前后的因果,这种折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更是不能干,用你一条命换他们出府?笑话了,他们又哪里值着许多!你放心,有我在,看哪个赶把你弄出去!这家可是姓傅的,不是姓吴的!” 到得傍晚,处理完家务的焦妈妈来到清婉的闺房。傅夫人住所近侧的房间尚未收拾好,所以清婉还是住在原先的地方。 焦妈妈坐下道:“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确是在打英姑娘的主意,不过不是拉出去配小子,而是卖给一个大户做小妾。” “小妾?哪儿的大户?”清婉急问。 “至于是哪家的大户,现在还没有打听出来。只是听说那一家愿意出一千两银子来买,这可不是小数,够买十几个丫鬟的了。所以这事,必有古怪。”焦妈妈说。 “这样呀……那就请妈妈再派人在外面仔细打听了,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我。这傅府,可还没轮到他们来当家呢。”清婉道,又拍了拍站在身边的英姑的手,说道:“你放心,有我在,看谁敢动你分毫。” 英姑道:“我自然是相信小姐的。” 清婉招了招手,焦妈妈也附耳过来,清婉如此这般地悄声说了自己的计划。焦妈妈点一点头,自出去安排了。 次日,艳阳高照。 清婉用过早饭,倚在窗前紫檀红木的贵妃榻上看书,英姑端了茶盘在一侧侍立,另有小丫头子碧儿在旁打扇,还有几个粗使丫鬟在擦拭屋里的陈设,几个婆子则在房外的紫藤花架子底下候命。过了一会,清婉仍嫌不足,又吩咐人传话下去,叫管园子的婆子从池塘里采了新鲜荷花送来,说是养在鲤鱼戏水图案的盘子里好赏玩,还说务必叫这婆子亲自送来;再着人将小厨房的几个管事婆子也叫来,絮絮地问这个时节有什么新鲜的吃食。 这时,那贾婆子到了,她看清婉屋里有这么多些丫鬟婆子,一时倒也有些意外,再看都是些在园子里、厨房里干活的或是惯跟着清婉的,并无焦妈妈、乔妈妈等德高望重者在内,也不以为意,径向清婉福了一福,寒暄道:“小姐身子可大好了?我们家老爷太太都记挂着呢。” 清婉仍躺在榻上,只是略欠了欠身,道:“多谢表姑母和表姑夫记挂,已经好些了,只是身上还觉得乏,待到大好了,亲去看望他们。” 贾婆子看清婉并未让丫鬟给她看座,便有些不痛快,再见身边正好有个美人凳,便径自坐下了,说道:“都是一家人,小姐说这些可就是客套话了。我们家老爷太太可是拿着小姐当亲女儿的疼呢。” 清婉打了个哈哈,漫不经心地说道:“妈妈这是说笑了。我可是记得母亲说过,子沐表哥有一次因跟家里的小丫鬟玩耍,失足跌下池塘,救上来时已是昏迷不醒,表姑母衣不解带伺候了三个月,还把那小丫鬟打了一顿卖给了人牙子。这才是亲生的样子,妈妈说是不是?” 贾妈妈连上便有些挂不住,只是看清婉满面天真,不似专门跟她做对一般,便以为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病体未愈发小孩子脾气呢,于是堆了笑,说道:“小姐这是在撒娇了,小姐病了的时候,我们家太太也是恨不得天天呆在这里,只是家务事繁忙,走不开呢。” 清婉便不说话,接过英姑手里的茶来慢慢喝,又说想吃玫瑰松子糖,让英姑亲去厨房拿些来。英姑答应着出去了。 贾妈妈看着英姑走出去的背影,啧啧赞叹道:“英姑娘得了小姐的调教,是越发出挑的美人一般了。” 清婉微微一笑,却不搭话,端了几上的百合莲叶茶来喝。 贾妈妈觉有些冷场,轻咳了两声,赔笑道:“英姑今年快十三了吧?” 早有小丫头子在一旁答道:“可不,赶到了腊月里,英姑姐姐就满十三岁了。” 贾妈妈道:“满了十三岁就是大姑娘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老身当年就是十三岁嫁的人,你看,如今可不是孙子都快有了。” 清婉淡淡一笑:“妈妈好福气。” 贾妈妈以为清婉已经入巷,赶忙继续说道:“女孩儿家的,好光景就那么几年,若是不能趁着花骨朵一样的时候赶紧找个好人家,以后再找可就难了。英姑娘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得小姐调教了这些年,拉出去随随便便配了小子倒是可惜了,总得找个好人家才成。”说完,觑眼看着清婉的反应。 (这是女主到了古代之后,第一次跟对手正面交锋,为了写这一段,作者可是仔细考虑了好久喔。求关注!~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一章 唇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婉了然,仍是淡淡地笑道:“我也这么想呢,妈妈见多识广,可有什么主意么?” 贾妈妈试探道:“小姐舍得让英姑娘嫁出去?” 清婉仍是淡笑,说道:“英姑虽是我的丫头,但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其实是姐妹的情分,若是她能有好的归宿,我当然也是高兴的,虽说是舍不得,但总不能为了姐妹的情分耽误了她的终身,妈妈你说,可是这样的道理呀?” 贾妈妈拍手道:“着呀!到底是小姐深明大义,英姑娘跟了小姐这样的主子可真是她的福分。” 清婉仍是看着贾婆子淡笑。 贾妈妈继续道:“也是合该英姑娘有福气,如今倒真是有一门好亲事呢。这城里的肖家,小姐听说过罢,那可是家财万贯,家里有着数不清的牛羊,穿不完的绫罗,用不完的金银,还有十几间的铺面呐。更绝的是,这肖家老爷有五房夫人,前后共生了十二位小姐,后来有了这位十三公子,那才是真真的凤凰儿一般,爱若珍宝,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供他赏玩。” 清婉不禁一愣,心道:肖十三?就是在正觉寺遇到的那个白衣少年?有点意思! 贾妈妈以为清婉是听得有趣,继续唾沫星子横飞:“这十三少长得那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简直是人中龙凤,更绝的是,这十三少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那简直是文可以定国、武可以安邦,才华横溢地,整个金陵城里的年轻人,无人能出其右者。” 清婉在旁听得只翻白眼,都快吐了:这也夸得太没有边了,吹牛也不带这么没原则的呀!旁人倒也罢了,这肖十三自己可是见过的,虽有一副勉强可看的皮囊,但是举止轻浮,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这贾婆子却以为清婉听得入味,继续在那儿瞎白活:“这肖府的万贯家财,无疑都是归这十三少的了。这十三少算起来那可真是有钱有才有貌的好男儿了,全金陵城里,不知道多少家的姑娘想跟他们家结亲呢。也合该是我们英姑娘的福气,听说前几天他在正觉寺上香时无意间看到了英姑娘的芳容,一见倾心,回家央了肖老太君,说是非英姑不娶呢。小姐您说,这可不是英姑娘的造化么。” 清婉道:“可是表姑母要你来跟我说的?” 贾婆子陪笑道:“这是英姑娘的福气,也是我们傅府的福气呀。小姐想啊,这肖家那么大的生意,以后要是结了亲,与我们傅家也有助益不是吗?当年傅老爷在世时,殚精竭虑,不就是想把傅家的生意做大嘛,如今有了肖家这个强援,可不正是天赐的机遇?” 清婉道:“我只问你表姑母是什么意思。”言语间开始有了寒意,将“表姑母”几个字着重提高了音量。 “我家夫人与小姐是一心的,自然也觉得有此良缘不能错过了,老身也是这么这么想的,所以才来请小姐的示下嘛。”贾婆子键清婉表情有异,心里一时拿不准,赶忙赔笑道。 清婉冷笑几声,说:“我竟不知道如今傅府竟是贾妈妈当家了。我的贴身丫头要出嫁,竟要你一个做下人的来跟我商量,可有将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吗?这究竟是表姑母的主意,还是你这个婆子的主意?”侧身拿过了一本《太上感应篇》来看,不再瞧贾婆子。 旁边的小丫头子碧儿说道:“小姐生气了,贾妈妈且回去罢。有什么事情让表姑奶奶来跟小姐说,主子间的事,咱们做下人的瞎掺和什么呢。” 贾婆子没想到清婉的态度忽然转变,在这么多丫鬟仆妇面前失了面子,不免有些懊恼,但碍于身份摆在那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讪讪地告辞出来了。 眼见着贾婆子出去,清婉对碧儿笑道:“你这丫头也算机灵。去吧,把你英姑姐姐找来,让她在里屋歇着,再就是告诉外面的婆子,一个也不准走,都在那儿待着,一会还有好戏呢,若是没人看岂不可惜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得有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婉儿你可好些了?姑妈可是想煞你了,我的心肝宝贝喔!” 走进房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丰腴的妇人,身穿大红百蝶穿花百褶长裙,手拿了喜上眉梢图案的丝绢团扇,头上缀满珠翠,人尚未进屋,早有一团浓烈的香气扑了进来,正是清婉的表姑母吴氏,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那贾婆子却不在其内。 清婉从榻上欠了欠身,让了座,并吩咐碧儿端了上好的碧螺春来。 吴氏呷一口茶,摇着团扇,说道:“婉儿呀,你是不知道姑妈有多心疼你,前几天你不舒服,姑母都恨不得替你病了呀,只是你看,我要帮你母亲料理家事,实在是脱不开身,你不会怪姑母吧?” 清婉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咱们是亲戚,我又是晚辈,怎会怪罪于您。” “唉,也多亏都是亲戚不见外。这不,刚才我那屋里的贾婆子是不是又来你这儿说错话了?都是姑母平日里对下人太宽松,才纵得他们无法无天,我不过是让她来瞧一瞧你,谁知这婆子竟是猪油迷了心,要跟你商量起事情来,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怎配跟你这娇滴滴的小姐平起平坐。”吴氏满脸堆笑,说道。 清婉淡然一笑:“贾妈妈是表姑母面前的老人儿,旁人还都道是她得了表姑母的令才这般放肆呢,今日若非表姑母亲来,我竟也这么以为。” 吴氏赶忙摆手道:“哪能呢,论起长幼尊卑来,她一个下人也没有这样的资格,我又怎会这么糊涂呢。来人,回去告诉那边,把贾婆子拉出去打五十板子,看她以后还敢这么没大没小不?”有婆子答应了出去。 清婉这才从榻上坐起来,笑道:“表姑母果然是赏罚分明,婉儿受教了。” 吴氏看清婉态度好转,松了口气,说道:“你姑母我没有别的本事,料理家务还是有两下子的,要不然你母亲怎么会想着把家里都托付给我呢,是吧哈哈!”说到这里,竟自顾自地哈哈笑了起来,神情甚是得意。 清婉偷偷的翻了个白眼:靠,这人也太扯了吧!明明是自己死乞白赖非要黏上来,还红口白牙地说是母亲托付她,黑白颠倒要不要这么明显呀!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表姑母历来都是个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我竟不信是来拉家常的,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吴氏心里不由得有些吃惊清婉的直接,这个表侄女向来都是温婉文静谦和有加的,今日怎么会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于是赔笑道:“说起来呢,也是喜事。” 清婉微笑道:“可是英姑的事情么?” 吴氏赶忙道:“对!对!对!英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若是配了寻常小子,那也是可惜了的。如今有这么好的姻缘,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清婉继续微笑道:“这肖家是大户人家,英姑嫁过去了确实不能算是委屈。只是,他们如何知道英姑的呢?英姑是我的贴身丫头,平日里可是不出府的。”说完,目光饶有深意地看着吴氏。 吴氏多少有些不安,赔笑道:“还不是那日英姑陪了小姐去正觉寺上香,被这十三少看上了。” 清婉似笑不笑地说:“那日在正觉寺确实与十三少见过一面,只是并未深谈,他似乎也不知道我们是傅府的人,就算他看上了英姑,怎么就这么快找到了我们家里呢?” 吴氏讪笑了两声,说道:“说来也是巧了,这贾婆子家里的弟弟是在街上有些本事的,他打听到十三少那日在正觉寺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回来后就魂牵梦绕、茶饭不思,肖府也派了些人来打探这女子的消息。这贾婆子的弟弟就跟贾婆子说了,提起当日的装扮相貌,可不就是我们家的英姑娘嘛。我们也是替英姑娘高兴,这才找你商量。” 清婉到:“喔,这样啊,那倒也巧得很。只是这一千两,是怎么回事儿呢?”语调开始变冷。 吴氏一愣,赔笑道:“一千两?什么一千两?小姐说笑呢吧?” 清婉冷笑道:“表姑母不愿说也罢了,我总能找人打探出来也就是了。” 吴氏没想到清婉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觉怔住了,良久,才嗫嚅道:“小姐……这是听谁说的?” 清婉浅笑:“表姑母不愿说也就罢了,我本来想着,英姑若真是有了好归宿,倒也是好事一桩呢。如今看来……唉,罢了……” 吴氏赶紧道:“小姐可是原因把英姑嫁出去?就是嘛,这么好的机会,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觑眼看清婉表情未变,便放心大胆地说道:“这肖家说了,谁要是能找到这名女子,谢银一千两呢。” 清婉道:“这十三少可真是有心了。一千两,够买十几个丫头的了。看来他对英姑也真是情有所钟。” 吴氏拍掌道:“可不么!要不怎么说是英姑娘的福气呢。” 清婉道:“那表姑母有何打算呢?婉儿洗耳恭听。” 吴氏越发大胆,说道:“那自然是把英姑娘嫁过去呀。我已经着贾婆子将英姑的生辰八字递过去了,只等把卖身契拿出来,我们就该喝英姑酿的喜酒了。” 清婉的目光突的变冷,一挥手把几上的茶碗扫在了地上。众人皆是一惊,小丫头碧儿赶忙跪下将碎瓷片拾起来,对吴氏道:“表姑奶奶也太心急了。这里是傅府不是吴府,英姑姐姐又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哪能不经过了夫人跟小姐的同意,就把英姑姐姐的生辰八字送出去呢?恕奴婢说句放肆的话,表姑奶奶这事做的可是大大不妥呢。” 吴氏一听,面上立刻挂不住了。以往,她在这个凡事不多话的表侄女面前那是放肆惯了的,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也是做过多次的,都没人敢说个不字,今日突然被一个小丫头这么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自然生气,只是碍于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虽然做得,却没法拿到台面上说得,于是朝着身后的婆子使了个颜色。 那婆子待要说话,又看了看清婉,不觉有些犹豫――她也觉得这小姐今日与往日不同,似乎厉害了些,不若往日般任人欺负。 清婉看在眼里,说道:“碧儿,你这话说的放肆!表姑母是主子,又是我的长辈,你怎么敢这么说话,眼里可还有长幼尊卑么!一会出去掌嘴!”说到后来,语气渐渐严厉。 这婆子见清婉训了碧儿,方大胆道:“可不么?这府里是向来尊卑有序的,碧姑娘再得脸,也不能在我们家太太面前放肆不是。若是不好好惩治你,当真是没有规矩了。” 清婉听了,轻哼两声,喝一口碧儿新递过来的茶水,向着刚才那婆子冷笑道:“碧儿在表姑母面前放肆不对,你在我的面前放肆就对了么?难道我不是主子你不是奴才?这是在傅府,你这老婆子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尊敬些的,喊你一声妈妈,说到底也不过是表姑妈家几两银子买了的奴才!表姑妈与姑丈是我傅府的客人,你又算什么阿物儿!也敢在我的面前大呼小叫!再说了,碧儿是我的丫鬟,她错了,要打要骂有我,就是表姑母也说不得半个不字,你这老奴又算得什么,竟敢在这儿说三道四!”一席话,直把吴氏跟身后的一众婆子骂愣了。 清婉继续骂道:“碧儿,你也无用!这是在我的住处,你虽是我的奴才,但在别的奴才面前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子,怎么就由得她们这么说你?知道的说你好性儿,不知道的,竟是觉得连我也好欺负了呢。” 碧儿在侧垂首道:“小姐平日里教过的,当着主子的面,奴婢不敢太过造次。” 清婉冷冷一笑,道:“那你便按了我的吩咐,去教训这个不开眼的老婆子,先给她两个耳光,也让她长长急性,记得什么是尊卑有序。” 碧儿答应了,几步走到这婆子面前,当脸就是两个耳光,然后快步退到清婉身侧。 (宅斗的高潮呀有木有!!!在这一章里,女主不是包子,简直就是女圣斗士哇有木有!她先斗贾妈妈,再斗吴氏,一番唇枪舌剑,欲贬先褒,欲扬先抑,指桑骂槐,请君入瓮有木有!!!只因为写这一章的时候,沐焱晶正好也遇到了一件很窝火的事情,只是沐焱晶是淑女喔,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人,便化悲愤为文字有木有!!!) 第十二章 余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婆子冷不丁地挨了打,又是在这许多人面前,恼羞成怒,一手捂了脸,一手指着碧儿道:“你……你这小蹄子……当真大胆……太太您看……”转头向吴氏望去。 吴氏也很是意外,万料不到清婉翻脸比翻书还快,还让手底下人打了自己的奴才,一时又惊诧又恼怒,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清婉再呷一口茶,冷冷道:“表姑母是明白人,自然懂得这长幼尊卑的道理,也不容许你的奴才在主子屋里放肆。不料想这个婆子也当真大胆,当着我的面呵斥我的奴才也就罢了,还口出这不逊之言。你说谁是小蹄子?碧儿?还是别人?还真是反了你了!若是不教训一下你,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么?来人,左右扇这个不懂得礼数的老婆子十个大耳刮子!” 早有焦妈妈吩咐的两个得力婆子站在房外,听得清婉吩咐,快步迈进来,一人制住了这婆子的双手反剪过去,一人猛力扇了这婆子十个耳光。由于两人早有准备,出手毫不留情,这婆子尚未反应过来,一辈制住了,挨完打之后脸都肿了,嘴角也有了血丝,不敢再放肆,唯唯诺诺地站在了吴氏后面。 情势变化太快,吴氏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婆子打完人已经退出了门外。一切迅速的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 清婉朗声道:“母亲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以后谁要是再分不清主次、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搞这些神三鬼四的弯弯绕,我可是不留情面的。谁要是再目无主上,做出这些欺负主子、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这个婆子就是榜样!谁要是不怕挨打的,只管放肆!” 转身换了温和的语气,对吴氏道:“表姑母来说了这半日话,相必也渴了,喝点茶吧,这碧螺春可是上品,想必能对您的胃口。我倦了,要去歇一歇,就不奉陪了。表姑母疼婉儿,不会说我无礼罢?”不等吴氏说话,起身扶了碧儿的手进内室休息去了。 良久,吴氏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着了清婉的道儿,掉到她挖的坑里去了。不由得恼羞成怒,一张圆嘟嘟的包子脸生生气成了花卷状,咬牙切齿地暗暗道:“放鹰的反被鹰哚了眼,老娘一世英名,今天竟阴沟里翻船,被这小妮子给耍了!” 再看周围,一众丫鬟婆子瞧了这场好戏,早就在那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只是碍于身份所限,不敢大声讨论罢了,只是她们看吴氏的眼神,不再若往日般恭顺敬畏,而是有了些许嘲笑讽刺的成分。 吴氏明白,经此一事,她在这傅府的下人面前已经丢了面子,没甚权威了。 跺一跺脚,领着自己的下人,转身回客院去了。 看她转身离开,一众婆子仆妇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乱嗡嗡一片开始讨论了: “今日小姐可真是大胆,敢让人打表姑奶奶那边的人呢。” “那又有什么稀奇,小姐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教训个把下人还不行么?” “话是这么说,可以前小姐可不是这样的呀,多少次客院那边的下人都可以在她面前放肆,她不也没说过什么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小姐不一样了。没听说么,前几天小姐可是入了趟阴曹地府的,得了老爷的嘱托回来。” “可不?听说自从那事之后,小姐就像变了人,不再是木头美人一般,主意大的很呢。” “是呢,你们看她今天办的这事,凌厉决断,干脆利索,倒真是像以前老爷的风格呢。” “以前的小姐,针扎了也不带吱一声的,如今这般凌厉,看来以后我们伺候着也要小心了。” “跟了强势的主子总是好的,看今日这阵势,看以后客院那边还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不,想想就解气!” “就是,以往里,就为着我们是这府里家生的奴才,生生受了他们多少气!也不想想,他们不过是这府里的客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卖弄!” “以后我们干差事也要加小心了,看小姐这样子,只怕不是好糊弄的。” “那是那是,大家伙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罢。” …… 客院里。 吴氏带着一众仆妇走进房间,气哼哼地坐在桌前不语。 吴良凑上来:“夫人,可是事情办得不顺?” 吴氏怒道:“今日老娘这脸才算是丢大了。不承想这小妮子竟是给我下套呢!” 吴良不由惊异:“婉儿?不能吧?她不是最温顺的吗?整天跟没嘴的葫芦一般,怎会有这样的胆识跟心思给你下套?” 吴氏道:“我们以前竟是错看了她,以为是只小白兔,谁承想竟是只狐狸。”大致说了情形。 吴良听完,半响不语,思虑良久,才说:“这,不太像是婉儿的风格呀!” 吴氏道:“前几天听下人说起,上次的甘遂一事后,婉儿得了表弟的嘱咐回来的。我当时听了,只当是那边编了瞎话来唬人的,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吴良挥手道:“莫乱说!鬼怪只说,我向来不信。夫人你想,如果真有鬼神,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由此可见都是些怪力乱神之说,是那起子人编了来吓唬人而已。” 吴氏坚持道:“但是那事之后,婉儿确实像是变了个人,这是事实。你没见她今天的样子,那脸变得叫快,刚才还是和颜悦色呢,一转眼间,就拉下了脸来打我的人,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掉进了她的套里。更可恶的是,她今日还变得口齿伶俐起来,明明是在骂人,还让人抓不住把柄,说不出不是来,你说,这都是谁教的她?竟这样刁钻!” 吴良沉吟道:“婉儿还小,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编造了这样的故事来对付我们的,包括今日之事,也可能是她们早就交代好了的” 吴氏若有所思:“你是说……焦婆子?” 吴良点头道:“没错,没准就是这死老婆子搞的鬼。先编了这故事来吓唬人,再给婉儿出了主意来给你难堪。我总是不信婉儿这妮子小小年纪会有这等主意。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昨日在园中遇见英姑一事,这丫头子平常看着虽有些心性,但是做事也算谨慎,昨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对着我跟贾先生就是一顿冷嘲热讽,那话儿说的,句句都是打在人的面皮上,还让人说不得不是,真真是刁毒的很。可不跟今天你说的婉儿的表现有些类似么?因此我断定,决计是有人在后面捣鬼,故意做了这场戏来对付我们” 吴氏垂首道:“今日你是没见,婉儿真的跟往日不同,那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怎么瞧着也不大像是教出来的。哎呀别说了,一想起来她今天的样子就头痛。” 吴良不以为然。 吴氏指着刚才挨了打的婆子,说道:“你看看这妈妈的脸,就是这妮子着人打的,守着那么多人,可不是给我没脸么?这妮子以前可是对下人宽厚的很呐。就在三个月前,贾妈妈守着她教训了英姑一顿,她不就什么也没说么,怎地今日会为了一句不敬的话就着人动手呢。” 贾婆子也在旁道:“是呢是呢,今日老身去传话,也差点挨了打。总觉得这小姐有哪儿跟往日不同,厉害的紧,站在她面前吧,就不由自主地心慌。” 吴良一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日子长了自见分晓。以后我们多注意一下也就罢了。婉儿既然不同意把英姑嫁出去,肖府那边总要交代一下的,后面的事怎么处理,我们也得商量一下。” 吴氏低头道:“怎么交代?银子已经收了……” 吴良道:“银子收了就再退回去。总不能为了这事儿跟婉儿撕破了脸皮,那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吴氏低头不语,显然是舍不得那一千两银子。 吴良急道:“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做人做事,要看的长远,这傅府的万贯家财,不比那区区的一千两强?来日这傅府的财产早晚都是我们的,现在可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转而温和道:“夫人放心,我自有法子,这傅府的家产,终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吴氏这才嘟嘟囔囔半信半疑地去了内房,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交给了吴良。 吴良道:“我且着人将这银票退换了肖家。夫人,你着人收拾出房间来,明日,我们派人去老家接了子沐过来。” 吴氏贪财,到手的银子又被要了回去,心里很是不痛快,又听吴良如此说,没好气地道:“子沐在老家待着就很好,何必再到这里来趟浑水。” 吴良哈哈一笑,说道:“子沐是你我的独生爱子,我当然是为了他的将来考虑才作此打算。待到了晚间,我细细跟你说缘由。” 拿着银票,径出来寻了贾兴一起商议。 贾婆子等看到吴良出去了,都凑到吴氏身边,纷纷说道: “夫人,今日我们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以后可如何是好?” “就是就是,总不能就这样下去,这要是天长日久了,我们在这府里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今天一个小丫头都敢动手打我们,赶到了明天,就该上房揭瓦了。” …… 吴氏烦躁道:“都给我闭嘴!今日的事,不准再议论,若是谁再有什么闲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先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再撵了出去。” 众婆子不敢再说,只得诺诺地退了出去。 吴氏犹自抱头思索。 清婉的香闺。一派胜利喜悦的气氛。 清婉拉了英姑的手道:“你瞧,我今日给你出了这气,可痛快么?” 英姑感激道:“多谢小姐维护,英姑感激不尽。” 清婉嗔道:“切,我都说了咱们是姐妹的情分,哪个要你说这些个客套话。”看着旁边的小丫头子碧儿,笑道:“碧儿也机灵,今日也多亏你了呢,我定要好好赏你。” 碧儿忙道:“小姐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且不说小姐是奴婢的主子,主子嘱咐的事情,奴婢就得最好,但从奴婢的私心来说,英姑姐姐对我们都一直照顾有加,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乐意的。” 清婉笑道:“好丫头,果然有情有义。英姑你不知道,今日碧儿那事情做的才叫漂亮,那话说得时机拿捏得也好,分寸也不差,当真是孺子可教。我看着呀,好好调教调教,不输给你呢。” 英姑也笑道:“碧儿聪明伶俐,胜奴婢百倍呢。奴婢不过就是虚长了几岁罢了。” 碧儿听得夸她,赶忙道:“小姐跟英姑姐姐这么说,可就是折煞我了。” 清婉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用不着这么拘礼哈!你英姑姐姐夸你,受着就是了,今日你可是帮了她的大忙呢。” “今日小姐可真是一战成名了!”房门外传来焦妈妈高兴的声音。 英姑跟碧儿赶忙一个让座,一个端茶,清婉也从榻上坐起身来,笑道:“妈妈可是忙完了么?” 焦妈妈谢了坐,接过碧儿端来的茶水,笑对她说:“听说你今日在小姐面前也露脸了?” 碧儿羞道:“都是小姐的主意好,奴婢不过是按照小姐的嘱咐做事罢了。” 焦妈妈温和道:“好孩子,难为你懂得进退。小姐,今日你可是让阖府上下都开了眼,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小姐发起威来,还真是雷霆万钧呐!”说到这里,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清婉笑道:“我不过是有了大致的主意,细节还不都是妈妈给参谋的么?要说起功劳来呀,妈妈当居首功。” 焦妈妈笑着摆了摆手道:“小姐莫拿老婆子开玩笑。自从表姑奶奶他们来了,我这心里就从没为肃静过,今日小姐这一出,可是让我大畅老怀呀。” 英姑也说道:“就是,总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小姐可不是任他们欺负了的。” 焦妈妈道:“没错。经此一事,想来他们也会对小姐有所忌惮,再有什么行事,也不至于太过放肆了。并且,今日府中大部分的下人都在外面听了,他们要是再想着笼络人心,怕是也不那么容易了。” 第十三章 刁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婉点头道:“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是我担心,他们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这一次,是因为他们轻敌,所以才有这么大的把柄抓在我们手里。先斩后奏、不敬主上,这搁哪儿都有足够的理由来惩罚他们。经此一事,他们必会对我提高警惕,再要抓住他们这么显而易见的把柄只怕是不易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若是以后真收敛了,那还是亲戚,咱们自然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焦妈妈道:“小姐说的很是。表姑奶奶他们若真是明白小姐的苦心,不再做那些贪心的事情,咱们也少了许多麻烦。” 清婉道:“没错。我倒是担心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以后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我想,这事以后我们还是不能放松了警惕。” 碧儿也插嘴道:“可不呢?刚才表姑奶奶从这屋里出去的时候,脸色都气得铁青了,瞧那眼神,乌眼鸡似的,恨不得生吞了咱们呢。” 清婉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若是还不懂得回头是岸,就别怪我容不下他们了。焦妈妈,今日一事,我们也算是大获全胜,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乘胜追击的好。” 焦妈妈挺一挺身子,凑近了清婉,说道:“老身愿闻其详。” 清婉道:“妈妈前日曾提过,自从表姑母他们来了之后,这府里有些下人也是错了主意,呈骑墙之态,更有的直接认那边做了亲主子。我想着,下人多少不要紧,能干不能干也不是最重要的,首要的一条却是忠心。表姑母带过来的下人咱们动不了,这府里的下人我们却是可以动得的。” 焦妈妈道:“小姐是想着把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撵出去?” 清婉点头道:“我们总要防范他们再出牛乳甘遂之事了。若是下人们中间没有了吃里扒外的祸害,表姑奶奶那边就算是想有所动作,也不会那么便利的。” 焦妈妈点头道:“小姐说的极是,我竟先前没有想到。这一说起来,可不是一等要紧的事情么?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受了老爷夫人多少恩惠,竟不知道感恩,如今反倒合了外人来欺负夫人小姐,也是当真可恶。” 清婉道:“相必这些人里,哪些是我们靠得住的,哪些是靠了那边的,妈妈心里都有数罢?” 焦妈妈笑道:“老身在这府里待了这些年,若是连这些个都不知道,可不是白活了么?小姐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清婉笑道:“如此就有劳妈妈了。我可是要歇一歇的,这几日,风波不断,我可真是累坏了呢,明儿个我要睡到自然醒,谁也不许扰我喔。”说到这里,尽显小女孩儿的娇憨。她这说的倒是实话,自从穿越来到这里,就从没有好好休息过,禁不住开始怀念二十一世纪的周末了。 这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很快就传遍了阖府上下。下人们明显老实本分了许多,一些平日里张狂、有异心的下人也都一时之间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焦妈妈与乔妈妈等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也按照清婉的吩咐开始了对下人的清查。她们处事都很谨慎,处理的也很低调,凡事做的甚是妥帖。对外只说家里夫人病重,需要静养,且老爷去世后收入锐减,需要缩减开销,用不了这么多下人了。 至于傅夫人那边,是清婉亲去说的。没提牛乳甘遂一事,唯恐对傅夫人刺激过大,只是委婉地说了个别下人仗势欺主,需撵了出去,再就是府里也用不到这许多的下人,裁减一些可以减少开销。 傅夫人虽是病重,但也不是糊涂人。初时确实打算将独生爱女并这万贯家财都托付吴良夫妇照应,不想这对夫妇行事张扬,竟怂恿下人欺压主子,直把这傅府当做了自己的天下一般,傅夫人随时病重不理家事,但天长日久不免有那么一星半点地传到她耳中,因此,她对这吴氏夫妇心里也是存了芥蒂,只是考虑到爱女年幼,又性情纯和,难以持家,还要靠这吴氏夫妇帮衬,一时不能撕破脸皮而已。这几日,她见清婉处事渐渐利落,颇有亡夫之风,不禁欣慰,也有心培养她主持家事,只是念及自己时日不多,唯恐自己百年之后尚未成年就持家的小清婉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恼羞成怒的吴氏夫妇等欺负了去,因此心里才颇多踌躇。 清婉此次虽说的很委婉,傅夫人早从中看出了她的心思,心里暗暗称道爱女做事切中肯綮、干净利落,将这些背主求荣的下人撵了出去,以后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因此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有了傅夫人的支持,焦妈妈等心里更是有了底气,做起事情来也理直气壮了许多。 也有几个被打发走的下人不服气,仗着自己在傅府多年,是有些脸面的人,明里说要向夫人、小姐亲自辞行,暗里是想着撒泼打混赖着不走,其中就包括了往日里专为傅夫人做点心的厨娘赖婶子。 这赖婶子也是当年跟了傅夫人嫁过来的,论资历,不比焦妈妈、乔妈妈低,在下人里是颇有些脸面的。她自从听到了要撵她出去的消息后,就一直骂骂咧咧,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来,焦妈妈等知她素来脾性如此,也不以为意。今日是她出去的日子,早有几个婆子得了焦妈妈的吩咐过来看着这赖婆子收拾东西,这赖婆子却将东西扔了一地,对面前的几个婆子嚷道:“老娘是早就跟了夫人的,凭什么她们一句话就撵我走!总要给我个说法的。我要去见夫人小姐的!” 来带她出去的一众婆子都比她资历低,也不好说别的,只是陪笑劝解。 这赖婆子越骂越是难听,后来索性当着一众婆子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哎呦……了不得喽……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呦……早就看我不顺眼,这是打击报复呦……太太呦……你快来呦……看她们是怎么样地欺负我呦……老婆子从十几岁就开始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呦……今日她们这是要卸磨杀驴呦……我跟了你这些年,你不能不管呦……我滴个太太呦……不能赶我走呦……我是死也要死在这府里呦……” 众人劝她不住,只得回了焦妈妈。 焦妈妈也觉头疼。原来,当年赖婆子伺候傅夫人的日子还长过焦妈妈,只是后来傅夫人看这焦妈妈忠心耿耿、处事稳妥恰当,便日渐倚重,而赖婆子仗着是伺候太大的老人,凡事总喜欢托大,人也轻狂,日子久了,傅夫人不免厌烦,只是看在她伺候多年的份上,不便撕破了脸皮太过斥责,便打发她去了小厨房,只因着她跟随多年知晓傅夫人的口味,便给了她一个做点心的闲差,别事都不用做的。 在傅夫人看来,是想着让这赖婆子在府里养老,反正这做点心的活也不重,其余的活也不派她做,只是看在服侍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为她养老罢了。 不过这赖婆子却不这么想,眼看着焦妈妈越来越被倚重,后来竟开始主持家事,心里嫉恨交加,仗着自己是老人儿了,时时处处给焦妈妈使绊子,时不时地在众婆子面前说些个怪话。后来,吴氏夫妇来拉拢她,她便迫不及待地“投诚”了,并拉拢了不少人过去。牛乳一事,就是她经手做的,因此,被吴氏夫妇甚是倚重,她自己也存了想头,巴望着哪一日傅夫人归西后吴氏夫妇主持家事,能提拔她做当家的妈妈。 焦妈妈本就想到这赖婆子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撵出去,却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撒泼。虽是头疼,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到赖婆子的住处。 赖婆子一见焦妈妈,抬手三两把扯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站起来,一头撞到焦妈妈肚子上,把满脸的眼泪鼻涕直往焦妈妈身上蹭去,双手抓住了焦妈妈身上的衣衫使劲揉搓,一边嚎哭道: “我早就知道你瞧我不顺眼,要打发了我才干净!今日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如愿的!” 旁边的一众婆子赶忙来拉,无奈赖婆子紧紧扯住了焦妈妈的衣衫,一时之间竟是拉扯不开。 焦妈妈纵是见惯了世面,当此泼妇撒泼的场面,一时之间也是手足无措,只得安抚道:“赖妈妈这是干什么?岂不让人笑话?有什么事起来说。”伸了双手欲扶了她起来。 赖婆子又哭又叫,嚷道:“你如今高高在上,我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说来说去定是你的主意,想着拔了我这颗眼中钉罢了!”一边哭,一遍扯了焦妈妈身上的衣衫拭鼻涕。 焦妈妈皱眉道:“赖妈妈这是说哪里话来?精减下人也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主意,都是太太小姐的吩咐,我也不过是按吩咐办事罢了。” 赖婆子又嚎了几声,道:“太太分明是好太太,小姐分明是好小姐,都是你这样的假借了太太小姐的名义来收拾我。我是在这府里待老儿了的,啥事没见过?啥事儿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收拾了我去!哎呦……太太呀,你快来给我做主呀!” 焦妈妈道:“赖妈妈,有什么事情咱们起来说,夫人病体需要静养你是知道的,这般哭闹若是扰了夫人的清净,那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赖婆子却哭闹地越发大声:“我是从小就伺候了太大的,今儿这事儿,也只有太太能给我做主了!我滴个太太呦……”一边哭闹,一边在焦妈妈身上乱撕乱扯。 焦妈妈只得一边躲,一边劝,旁边的丫鬟婆子也刚忙过来拉赖婆子。无奈这赖婆子双手抓的甚紧,焦妈妈也只得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衫被她涂抹得全是眼泪鼻涕。 “松开手!”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众仆妇回头看去,正是清婉带了英姑、碧儿并几个仆妇过来。 这赖婆子一见清婉,赶忙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再死命抓住了焦妈妈的衣衫,向清婉哭道:“小姐啊!你可来了!你看她们把老婆子折腾成什么样了!你若是再晚来一会,我就要被她们打死了呀!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我滴个小姐呦……”又开始嚎上了。 清婉不禁皱眉:这老婆子也太会做戏了吧!自己刚才在边上看的真切,明明是她自己扯开了发髻,再抱着焦妈妈不撒手,还把焦妈妈地衣衫当擦鼻涕布,一众仆妇怎么都拉不开。如今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是别人打她,可真是会颠倒黑白呀! 回头向身后的仆妇道:“过去两个人,把她拉开。在府里这样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 两个婆子答应了过来拉开。赖婆子见清婉在侧,也不敢再撒泼,趁势松了手。 清婉看了一眼赖遭的情景,众仆妇皆不言语,只有赖婆子在那里啜泣。英姑从内房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用手巾细细擦拭了,扶清婉坐下。 清婉坐定,却不说话,只是瞧着赖婆子,赖婆子便有些别扭,嗫嚅道:“小姐……” 清婉说:“赖妈妈,你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了,别人做的不妥,你还要去提点的,怎么今日做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让人家看了岂不笑话!” 赖婆子抽泣道:“小姐明鉴,我在这府里待了十几年了,如今竟要被撵出去,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总要给我个说法!” 清婉道:“赖妈妈这是说哪里话来?正因为你是这府里待老了的人,辛苦一世,这才想着让你回家好好养老过日子,不必再在府里辛劳。更重要的是,母亲病重,需要静养,兼之自从父亲仙逝之后,家里的进项少了,需要缩减开支,这才请示了母亲,裁减人手。想着赖妈妈是常年跟了母亲伺候的人,按说该是最通情达理的,所以母亲也答应了的,给妈妈的遣散费格外多些,也是希望妈妈能够起个带头作用,莫要无事生非。如今看来,竟是母亲跟我看错妈妈了!” (看女主小宇宙爆发,收拾仗势欺负主子的恶奴才!啦啦啦,女主威武有木有。这是宅斗的第二个高潮喔。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啊!) 第十四章 立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赖婆子听得清婉语气渐冷,不觉有些畏惧,但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且素以为清婉是最温柔和顺不过的――虽然她也听过“杀鸡儆猴”之事,但固执地以为那是焦妈妈在后面教唆的结果,不是清婉自己的主意――于是壮了胆子,说道: “小姐这不是兔死狗烹嘛,我在这府里辛辛苦苦干了这些年,到老了干不动了,就不要我了。” 清婉听她竟如此赖皮,也怒了,冷笑一声,道:“兔死狗烹?笑话!我竟不知道赖妈妈原来有这般文采,竟也知道兔死狗烹的典故!只是我问你,何为兔死狗烹?且不说你在这府里只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别人尊你一声妈妈,也不过是看在你伺候了母亲几年的份上,说到底,不过是我们家几两银子买来的奴才,别说是撵了你出去,就是把你打死,那也是处置家奴,官府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这一次母亲大发慈悲,不仅不要你的赎身银子,还给了你几十两的遣散费,就凭这些钱,你就是啥也不干也可以颐养天年了,谁想到你竟这般的不知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赖妈妈擦了一把鼻涕,道:“那……我要见太大!小姐年纪小,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教唆了的?”说到这里,狠狠地瞪了焦妈妈一眼。 清婉一拍桌子,怒喝:“刁奴!当真大胆!”直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英姑与碧儿赶紧跪下,焦妈妈也跪下了,一众仆妇也乌压压地跪了一地。赖妈妈见众人都跪下了,嘴里嘟嘟囔囔地也跪了下来。 清婉冷声道:“看在你有了年纪的份上,我是一再忍让,给你留足了面子。不承想你这刁奴不仅不感恩不领情,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当真以为本小姐好欺负么?本小姐年纪小,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主意么?若说起母亲来,你更是该打,母亲病重,若是让你这刁奴扰了她的清净,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是赔不起的。并且这些年来,母亲待你不薄,你做的那些烂事,真当我们不知道么?不过是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不予计较,你倒是蹬着鼻子上脸了!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你当真以为我就那么好性儿由着你们闹腾不成!” 赖婆子听得清婉提起以前的事,不由地心虚,战战兢兢了不敢做声。 清婉看她不再说话,料想是怕了,只是今日已经是骑虎难下,这般闹腾一番,若是没有下文,难保还有第二个赖婆子,于是心一横,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犯了错不惩治,以后这家可就难管了。来人,把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婆子拉出二门外,打二十板子,遣散费减半,撵出府去。若是再敢踏入府门半步,打折了她的狗腿!” 赖婆子一听,不由又惊又怕,赶忙磕头道:“我是猪油蒙了心,今日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在府里服侍多年的份上,饶恕我这一次吧。” 清婉咬了咬牙,道:“我倒是想着饶你。只是一则你今日闹得确是太出格了,若不罚你,只恐有人还要有样学样,二则规矩定了便要执行,若是谁都能凭着在府里伺候多年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家,我以后可就难管了。若不是看在你服侍多年的份上,我早让人牙子来拉你去卖了!来人,拉出去!” 两个婆子来将赖婆子拖走了。 清婉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番众婆子,冷声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可也想学一学这赖婆子?” 众仆妇赶忙道:“不敢!” 清婉“哼”了一声,道:“最好是不敢。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从今天开始,若是再有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做出些不得脸的事情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可不管他是多少年的老人儿,也不管是谁的亲戚,一律家法处置,你们可听清了!” 众仆妇诺诺答应了。 清婉这才起身,扶了英姑的手慢慢踱出来。一众仆妇也都散了。 碧儿早得了清婉的嘱咐,扶了焦妈妈,快步跟上清婉。 清婉温声道:“让妈妈受委屈了。” 焦妈妈道:“小姐这是说哪里话来,老身既是干了这份活,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清婉叹道:“妈妈倒是大度。我却觉得,这赖婆子虽然大胆,但单凭她自己,估计没胆子如此大闹,这后面必有给她出主意的人。” 焦妈妈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若说这出主意的是谁,想必小姐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赖妈妈在那起子有了二心的奴才们心中位置颇高,隐隐有些首脑的意思,这番领着头闹了,只怕还只是个开头,若是当真闹大了,起哄架秧子的更不在少数。好在小姐处理得体,当众把她的气焰打压了下去,想必剩下的那些人也不会闹出什么花样来了。” 清婉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先前只想着把这些有二心的下人打发出去省得烦心,没想到他们还不知足,竟要借机闹事,如此一来,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英姑道:“小姐今日给那赖婆子二十板子,就很是大快人心,估计那起子想闹事的人看了,也不太敢放肆了。” 清婉道:“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今日也犯不着做这个‘恶人’。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今日若是处置不了这个赖婆子,那起子小人是不会消停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冒出个刺头来惹是生非,我纵是有三头六臂,每日里处理了这些繁杂事,就不用做别的了。我是想着,今日狠狠处置了这赖婆子,也让那起子人心里有数,莫再存了侥幸心理,若是再有人胆敢这般放肆,我是定罚不饶、绝不手软的。” 焦妈妈道:“经过了今日之事,小姐的权威算是建立起来了。那起子小人也想必也不敢太过放肆,这府里也算是太平了。说起来,那日小姐嘱咐的事也打听清楚了。”说到这里,看了看英姑。 清婉知道她说的是肖十三一事,英姑在这里怕是尴尬,于是对英姑道:“你且回去,盯着小丫头子炖上银耳莲子羹,炖吨好了我好给母亲送去,记得,务必炖的烂烂的糯糯的才好。” 英姑心里也是了然,巴不得这声嘱咐,赶忙答应了快步离去。 焦妈妈道:“派出去的人打听明白了,那日正觉寺一见,这肖十三确实是对英姑上了心,只是尚不清楚他这心是色心还是不甘心。” 清婉听了不禁有趣,笑问:“色心还是不甘心?倒是有些意思。” 焦妈妈道:“正是这话呢。据说这肖十三向来是个自认风流的,在外面风流债无数,家里也有些个通房丫头,据说个个都是很有些姿色的,论起来,英姑娘虽然相貌不差,也算是个上等模样的,但说句唐突的话,与这些女子相比虽不至于落入下风,但确也难以出类拔萃。这十三少是个阅花无数的,若说是单纯为了美色,他大可不必花这么大的成本,一千两银子,别说买个有姿色的丫头,就是去烟花柳巷梳笼个当红的清倌儿,也绰绰有余了,还名正言顺,省地如此麻烦。” 清婉掩嘴笑道:“妈妈说的很是。” 焦妈妈也笑了:“小姐可是嫌我说话太粗鲁?老婆子没读过什么书,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清婉笑道:“不妨。妈妈继续说就好。”心里道,“梳笼清倌儿”之类的话在古代的大家闺秀看来可能是粗话,在自己看来,却是小事一桩,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宿舍睡觉之前都要开卧谈会,说起帅哥来都是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侃,再就是自己学医出身,在医院里实习的时候,看过的裸体男人不计其数――被拉进手术室的不论男女老幼都得一丝不挂,还得插上导尿管,这活当年可是没少干――有老有少、有帅有丑,说起来,比这情景可是生猛多了。 焦妈妈自然不知道清婉脑中已经转了这许多的东西,继续说道:“再就是,这萧十三虽然风流,家中却没有名正言顺的妾侍,听说是肖老太君对这个孙儿寄予厚望,虽是纵容他胡闹,在成家立室上却亲自把关。这肖十三以前的风流债都是些露水夫妻的情缘,他自己也不太上心,从未想过留在屋里的,所以一直相安无事。那日正觉寺一事后,据说他很是恼羞成怒,自觉失了面子,回家之后好一番闹腾,后来不知听了谁的主意,竟要把英姑买过去做妾。听说肖老太君也是一百个不乐意,无奈这十三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捞回自己的面子,竟是很坚持,自然也少不了那起子整天遛鸟赌博的纨绔子弟的起哄架秧子。听说后来肖老太君磨他不过,只得答应了。至于那一千两银子的身价,也是这十三少自己抬上去的,说到底为的就是个面子。” 清婉听了不禁笑道:“原先以为这十三少不过是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如今看来,竟还这般浅薄,这般幼稚。” 焦妈妈道:“谁说不是呢。这一千两的价码一出来,多少人都奔着过去了,其中就有姑老爷的门客贾兴,他就是贾妈妈的弟弟。” 清婉点头道:“怪道呢,原来是蛇鼠一窝。” 焦妈妈道:“这贾兴打听到十三少悬赏的姑娘就是咱们家英姑,就忙不迭地跟姑老爷他们商量了,姑老爷他们一听,自然也是巴儿狗似得忙凑了上去。后面的事,小姐也就知道了。” 清婉点头道:“既是这样,这事就先这么放着罢,英姑不乐意,咱们不放人,这肖十三总不能来明抢。刚才从赖婆子一事,我倒是想起了一桩事情,你附耳过来,我细说与你听。”在焦妈妈耳边如此这般说了。 焦妈妈的表情先是诧异,再是敬佩,最后,才对清婉道:“小姐这步棋,高的很呐。” 清婉叹了一口气,道:“我倒宁愿这步棋用不上,毕竟是亲戚,人若不犯我,我也不想犯人。只是凡事总得有个防备,万一他们真要做出那些个不像样的事来,我这边早做了准备,也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你快去准备吧,务必是妥帖放心的人。” 客院。 吴良夫妇将下人们都打发到屋外,屋内只留他们二人与贾婆子、贾兴姐弟。 吴氏恨恨地道:“这赖婆子也真是没用,三两下子就被人打发了!原来我们竟是看错她了,早知是这么个草包,当初何必花费那么多来拉拢!” 贾婆子道:“她倒也算尽心,也当面给了那焦婆子难看。是后来小姐来了,才被打发出去的。” 吴良道:“婉儿这妮子竟果真有这般本事?我以前竟是没有瞧出来,当真古怪。” 贾婆子道:“可不是呢老爷,您是没见着,我听那些在当场的人说呀,小姐当时脸色冷得都能结冰了,只那么一嗓子,就把所有人骇的不敢作声了呢。” 吴良沉吟道:“莫非以前竟是错看她了?你们可打听仔细了,没有人在后面出主意?” 吴氏道:“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当日我跟贾妈妈可是亲身经历过的,断不会有错。这妮子,如今竟是出息了呢,训起人来有模有样了。” 贾妈妈赶忙附和道:“没错没错!是这样的呀!” 吴良沉吟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婉儿这丫头以前看着最是文静和顺不过的,就算是下人们在她面前做些出格的事情,她都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出的,我来了这几个月,也见过她几次,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怎么她今日竟能做出这种泼辣的事情来?” 贾兴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道:“单就这事,若是有人提前嘱咐了,也不是不能的。我看以后还是要长远观察者点的好。也说不定是我们太敏感,风声鹤唳了呢。倒是这赖婆子,她可是知道不少事情呢,老爷夫人打算……” 吴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既然是无用的人了,那便也不用留了。” (妈妈咪呀!中午更新的竟然没有显示? 沐焱晶是在出差的过程中坚持码字更新喔,那份辛苦是不用提了, 请各位亲爱滴帅锅、美女多多捧场支持喔!) 第十五章 男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吴氏多少有些惶恐,道:“这次可得找些妥当的人来处理才行。” 吴良冷笑道:“她出了这个府门,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惹恼了街上的地痞流氓,被他们一棍子打死了。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吴氏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了。” 贾兴道:“事情交给我,老爷夫人就放一百个心罢,我已经着人去做了,必不叫她再惹麻烦。” 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匆匆进来,在贾兴耳边耳语了几句。 贾兴骤然变色,将手中的折扇合拢了在桌上重重一摔,怒道:“蠢货!无用的东西!” 吴良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贾兴面色赤红,羞愧道:“是我无能,我本是安排了人一直盯着的,待得了您的吩咐就立即动手。刚才盯着的人回话说,这赖婆子刚出府没多久,就被一帮山贼给劫走了,咱们派去的人,也吃了亏。” 吴良脸色不禁一变,沉吟片刻,道:“山贼?可知道是什么来路?给我细细说来。” 贾兴看了一眼小厮,小厮忙上前来作揖行礼,道:“回老爷的话,我们奉了贾先生的命,一直盯着赖婆子。这赖婆子挨了二十下板子,已然是屁股开花,止不住的地嚷嚷疼。这府里的管家便命人雇了一辆驴车,送这赖婆子出去。听说这赖婆子在外省还有一个远房的侄子,她此番离开就是打算投奔过去的。没想到,刚出了城门三十里路,就碰到了一伙山贼,说是要劫财。赶驴车的车把式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赖婆子在车上,又受了伤,却是跑不动的。山贼把赖婆子从车里拽出来的时候,她还紧紧抓着手里的包袱,口里嚷嚷着这是自己养老的钱。山贼听说包袱里有钱,便抢了过去,打开来看,里面果真有几锭白花花的银子,看得我们这些兄弟们都有些眼热了。除了银子,还有好些个金银的首饰,这些山贼当然是老实不客气地都拿走了。不想这赖婆子却是个视财如命的,也不管性命之忧,紧紧抱住一个山贼的腿,又哭又闹,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老妈子,此番是回乡养老的,若是没了这些银子,自己就没有活路了。那起子山贼的头目说,既是大家的老妈子,想必是懂得怎么伺候人的,山寨的压寨夫人正好缺人伺候,就把这老婆子一起带走,去伺候夫人吧。说话间,竟要连人带车一起带走。兄弟们记得贾先生的嘱咐,要看紧赖婆子的,若是她被挟持上山,只怕更难盯着,于是现身与他们理论,不想这些山贼武艺高强,我们均不是他们的对手,有几个兄弟还受了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贾婆子带走。” 吴良道:“他们可说了是哪里的山贼?有多少人?身上可有什么记号?” 小厮摇头道:“他们一共有十几个人,穿的衣服也是乱七八糟,均蒙了面,说话都是本地口音,没有什么记号。” 吴良道:“你瞧着,他们是为了劫财还是劫人?” 小厮思虑片刻,道:“小的瞧着他们像是劫财。一来他们一出现就吆喝着说是劫财;二来他们把赖婆子从车里拉出来的时候,关心的也是包了银子的包袱,而不是赖婆子,是后来听赖婆子说自己是老妈子,才说起来要把她带到山寨上去伺候压寨夫人的。” 吴良道:“知道了,你且出去罢。” 小厮依言出去。 吴良这才说:“也罢,这番被山贼掳了去,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只要不在我们面前晃悠,便是无妨了。” 再说清婉,自从处置了赖妈妈之后,府里的一切事务都顺遂多了,有焦妈妈等打点,她也就乐得清闲。除了侍奉傅夫人,余下的日子,就是整天在房间里把玩那块白色八卦石。只是很遗憾,石头中间的八卦图案始终没有如那块黑色八卦石一般转动起来,带她回到二十一世纪。 很快进入了盛夏,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 清婉发现,没有空调与冷饮的夏天原来是这般的难过。 每天清早一起来,浑身就已是热地汗津津的了,起床之后稍微动弹,都会汗流狭背,有小丫头子在侧不停地打扇,仍然是汗出如浆,听着外面无休无止的蝉鸣,更是觉得烦躁。 清婉只能是不停地往嘴巴里面灌凉茶,以此来补充因为出汗而丢失的水分。 她心里不止一次地感慨:“菩萨保佑,赐我个空调吧,哪怕没有空调,赐我个电扇也好呀,最好是再来一大桶冷饮,哈根达斯冰激凌,加冰块的可乐,冰镇的西瓜……”想到这儿,她口水都流出来了。 英姑正在为她梳头,看她在那儿喃喃自语,不由地奇道:“小姐……” 清婉回过神来,看到英姑给她梳了垂云髻,头上依旧是叮叮当当地插了好几件的钗环,脑后的秀发散在肩上,越发觉得后背热乎乎的。不觉皱眉道:“就不能把后面头发给我梳上去吗?这样也太热了吧!” 英姑笑道:“只有成了亲的女子才能把头发都梳上去呢。这样吧,我把小姐的头发辫成一个大辫子,这样也可以凉爽不少呢。” 清婉抱怨道:“那也凉快不了多少!难道,除了成了家的妇人,就没有别的人可以把头发梳上去的吗?” 英姑为难地摇了摇头。 突然,清婉脑子里面闪过了《新白娘子传奇》上叶童饰演的许仙一身青衣温文尔雅的样子,她可不就是把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吗?这是一部每逢假期必播的神剧,因为看的次数太多,里面的人物形象已经是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于是她眼珠一转,道:“英姑,你把这些首饰都取下来,就给我弄这样一个简单的发髻,最多绑一条绸带。”一边说,一边在头上比划着。 英姑有点为难:“这个……这个好像是男子的发髻,小姐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只怕到时候会不伦不类呢。” 清婉笑道:“不伦不类?你别说,你这是提醒我了。碧儿,去,给我找一套我能穿的男装来,立刻,马上!” 碧儿也有些为难,道:“这,一时之间,去哪儿找呢?” 清婉笑道:“家里没有?那告诉焦妈妈,出去买一套呗,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碧儿这几天也习惯了小姐的“非比寻常”,赶忙答应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子,捧回来一套天青色男式衣衫,是焦妈妈吩咐了二门上的小厮赶忙去成衣铺子里买的。 清婉喜滋滋地捧了进内室换上,着了皂色软底小靴,再着英姑按照吩咐梳了男式发髻,髻上只简单系了一条与衣服同色的绸带,再看镜子里,活脱脱就是一个儒雅秀气的小公子了。 英姑道:“小姐这番打扮,倒也帅气,别有一番风韵。只是可别让外人看见,恐要笑话的。” 清婉笑道:“哪里又那么多的事情?你就是太过??拢?p>拿起一把纸扇,学着许仙的样子装模做样地走了几步,手中折扇轻摇慢晃,回头笑道:“我要是这般出去了,想必别人也不会想到我是这傅家的小姐吧?” 英姑听得清婉要出去,赶忙拉住了道:”小姐,这样出去只怕不妥吧?“ 清婉扬了扬眉毛,笑道:“傅家的小姐自然是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傅家的小公子可以出去溜达溜达吧?” “小公子?”英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清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地笑道:“我这样子出去,就说是傅家的小公子,没有什么不妥吧?” 英姑恍然大悟:“小姐,您是要女扮男装出去玩儿?” 清婉笑道:“对极!对极!孺子可教也!”自从来到这古代,自己活动的空间仅限于府里,最多就是前段日子去了趟正觉寺,在路上还都是坐轿的,观赏景致也不甚尽兴。如今自己换了男装,为什么不出去玩一玩呢?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看看这里的大好风光……哇咔咔,想起来就很hight!在二十一世纪,她是个标准的旅行达人,最喜欢看不同地方不同的风光。 英姑大致猜到了清婉的心思,担忧道:“小姐,这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是要笑话的,大家闺秀在外面抛头露面,会有人说闲话。” 清婉此刻的心早都飞到外面了,哪里还管这许多,说:“你不说,我不说,这屋里的丫头婆子都不准说,又有谁知道?出去到了外面,只要我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我是傅家的小姐?” “可是……可是……可是万一要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英姑担心道。 “能出什么事儿?我扮作男装,总不会再有纨绔子弟来找麻烦吧?”清婉笑道。 英姑脸上一红,道:“那万一要是有什么事儿呢?听说街上很乱,还有小混混。” 清婉一想,也对喔,在二十一世纪,男女平等,女子可以自由外出,尚有小偷、骂街、交通事故、意外伤害等突发事件对于外出的人造成困扰或伤害,自己现在在古代,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说是扮成男装可以掩人耳目出去玩,但是万一出点什么事,又没法打110报警,搞不好还要招认自己是傅家千金小姐的身份,确实会比较麻烦。于是道:“那就找个小厮陪着我出去呗。” 英姑惊得嘴巴都快掉地上了,道:“小厮?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孤男寡女地一同出去,让人知道了更是不得了的呀!不行!不行!绝对的不行!” 清婉心道,唉,这古代的规矩真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着对英姑道:“那英姑你也着了男装陪我出去呗?” 英姑大惊,连连摆手道:“我?……我从来没有……我不敢……这个不行的……” 清婉将手中的折扇一合,在手上重重一击,道:“就这么定了!碧儿,马上让人去外面再买一套男式衣衫,让英姑穿了,陪我出去逛一逛去。” 碧儿出去了不久,焦妈妈就快步走进来,气喘吁吁地。从清婉让她派人出去买男装,她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但仍然是乐观地希望小姐只是为了在府里过过瘾玩一玩罢了,等到她得到消息小姐让她派人出去再给英姑买一套男装,她心里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这个小祖宗十有八九就是要扮成男装出去玩,千金小姐抛头露面跑出去,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因此忙不迭地跑过来阻止。 清婉看到她来了,心里也明了今天是出不去了,只得笑着迎上来,道:“妈妈看我扮成这样好看么?” 焦妈妈擦一擦额头的汗,接过了英姑递来的酸梅茶,灌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因着急赶路而扰乱的气息,道:“小姐也太顽皮了,在府里怎么闹都无妨,若是出去了,被人说了闲话,老婆子就是万死也抵不了啊。” 清婉悄悄地撇了撇嘴,颇不以为然。焦妈妈看在眼里,知道她不服气,不由地暗暗叹气:小姐自从经过那事之后,性格的变化那可真是大,以前是温柔文静,现在是伶俐泼辣,以前是乖巧听话,现在是野性难驯――在她看来,二十一世纪女性的思想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虽然主持家事,但毕竟只是个下人,对小姐的管束也不敢太过严苛,万一小姐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被别人笑话,让傅府蒙羞,自己又如何对得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傅员外夫妇?想到这儿,狠了狠心,对清婉道: “小姐这样出去,怕是不妥呢。” 清婉笑问:“妈妈且告诉我有何不妥之处?” 焦妈妈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三从四德的规矩是破不得的。咱们傅府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算是大户人家,要讲究规矩的,小姐若是这样出去被人认出了,定会流言如沸,到时候不仅小姐的清誉不保,整个的傅府也是要一同蒙羞的。” (很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出差回到家中,坐车坐到想吐,仍然挣扎着码字更新呀! 求推荐、求好评喔!!!) 第十六章 天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婉道:“这三从四德的规矩为何破不得?女子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幸福。在家从父,这是孝道,那没得说。至于出嫁从夫,就要看这夫婿说的对还是不对了,若是说的不对,难道也要听从么?夫死从子那就更是笑话了,且不说有违孝道,若是夫婿死的时候儿子只有两三岁,难道也要从么?那还怎么管教?若是儿子顽皮捣蛋犯了错,还不得照揍不误!” 一番话只把焦妈妈并一屋子仆妇惊得目瞪口呆,她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言语,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良久,焦妈妈才道:“这个……小姐是千金之躯,花容月貌则能轻易让外人看到?这要是传言出去,小姐一个未出闺阁的大姑娘,以后可怎么做人呢?” 清婉笑道:“别人说什么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再说了,我既是要这么扮了男装出去,自然就有法子让人认不出我来,不论如何,我总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我是这傅家的小姐不就是了。” 焦妈妈听她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但是多年来的习惯使然,仍是不能对这件事情如此洒脱,于是仍然坚持:“不论如何,我总不能让小姐行这般冒险之事。” 清婉暗暗叹气:思想的转变可真是困难呀,怎么才能向她灌输现代的思想呢?思虑片刻,拉了焦妈妈的手,道:“妈妈,您自从丈夫亡故,儿子夭折之后,可也曾被人诟病?” 焦妈妈一愣,不由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片刻,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是呀,那时候,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我命硬克夫克子的,有说我面相不好的,总之各种难听得话多了去了。但是我自认问心无愧,丈夫在时,我一心一意待他,儿子在时,我也是满心里疼他,后来他们先后染病,我也是倾尽所有来救治他们。无奈天命难违,他们最终还是离我而去,我又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我也一根绳子吊死随着他们去了?总是无用的。所以我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径自过自己的生活,也多亏了夫人的关照,我这才有了今天这安稳日子过。当时我就想,日子是我自己的,总还是要自己过得,总不能为了那些不成话的人,把自己憋屈地不成了样子。” 清婉温言道:“妈妈说的很是,人总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糊涂议论。母亲病重,将来我若当家,总会少不了说三道四的,到了那时,只怕全都是些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事情,我们若是这就怕了,那以后要怕的只会更多。再者,我既要当家,总少不了抛头露面,少不得要出去见人的。既然傅家小姐不方便在外,何不让我着了男装出去,也是一个法子呢。” 焦妈妈细想了想,也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觉有些犹豫。 清婉心知她已动心,只是不敢做主,于是拉了她道:“走,咱们去给母亲瞧瞧去,看她喜不喜欢我这身装扮。”不由分说,拉了焦妈妈便行。 再说傅夫人,自从吃了清婉给开的药后,精神日益好转,每日里清醒的日子也多了。这几日把脉,竟然发现她气滞血瘀的症状似有缓解的迹象,这让清婉喜出望外。毕竟,这种疾病,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没法完全治愈,最理想的状态就是调养身体带病生存。初时,清婉判断她最多能再活几个月,近日看来,竟是能活过一年也说不定了。 当清婉着了这一身男装长衫走进房来的时候,傅夫人正倚在榻上,由着秋杏喂桂圆梨汁。看到清婉,她的神色突然变了,对喂到嘴边的小银匙视若不见,只是愣愣地盯着清婉,眼中闪现着又是惊异又是欢喜的神色。 清婉也觉得诧异,赶忙走近了拉住她的手,温声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我穿这身衣衫好看么?” 傅夫人紧紧拉了清婉的手,喃喃道:“你……你如何想起穿了男装?” 清婉不解她为何神色会这样怪异,只得道:“今儿天热,我不想梳平日的发髻,就想着穿成这样也凉快些。我还想着,我扮成男装之后就可以出去玩了。”说到这里,不由地低下头去,她担心傅夫人会责怪她不守妇道。 让她意外的是,傅夫人并未责怪,只是愣愣地盯着她看,口中道:“出去玩?好……好……好啊!出去玩好……来,站起来让我看看。” 清婉并焦妈妈等都愣住了,尤其是焦妈妈,深知傅夫人平日里是最守礼知进退的,对于男女之妨、大家的规矩看的极重,今日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反应? 清婉依言站起来,在傅夫人面前转了几个圈。傅夫人用衣袖拭了眼中流下的泪水,喜道:“没错,就是这样!果然,诚不欺我。当真是菩萨保佑了。” 听得傅夫人如此说,清婉并焦妈妈都是一头雾水。 清婉赶忙坐在床侧,为傅夫人把脉:她担心傅夫人是不是情志有些错乱。但是,从脉象上判断情志并无大碍,只是脉象比平时快些,是心喜血冲之故,于是小心问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傅夫人只是痴痴地看着清婉,良久才说:“婉儿,你知道么,你如今这个样子,像极了你的父亲。” 原来,傅夫人与傅员外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因此傅员外意外身亡后傅夫人才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清婉五官样貌本是像傅夫人多一些,但穿越之后的性情、神态反倒与傅员外有些类似,以前女装时还不曾觉得,如今换了男装,竟有那么几分相似傅员外年轻时候的样子了。傅夫人思夫心切,今日一见爱女这个装扮,不由自主想起了丈夫,这才失态。 清婉道:“难怪母亲会说‘就是这样’,原来是想起了父亲年轻的时候呀。” 傅夫人道:“也是,但也不全是。” 清婉奇道:“那还因为什么呀?” 傅夫人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告诉你也不妨了。多年前,我与你父亲外出游玩,在哀牢山上偶遇一位得道的禅师,人称开元法师,据说是有大智慧,能知前世今生的,他曾给我卜了一卦,说我中年丧夫,继而得子。当时我年轻不懂事,很是不以为然,还大骂他胡说八道。你想,我与你父亲情感甚笃,依我当时的想法,是誓与你父亲白头偕老的,别说你父亲当时年轻体健,并没有丝毫短命的迹象,就算真如他所言不幸英年亡故,我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了他去,断不会独活的,更不会另嫁他人,何来‘继而得子’之说?因此,当时我就老实不客气地说这老僧骗人,现在想来,当时自己也真是年少轻狂,不知道轻重了。人这一世,有好些事情都是当初笃定的,后来反倒是不能了,当初看来不一定的,后来反倒笃定了。我也是近年来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晚了。当时,听了我的训斥,这法师也不生气,仍是笑眯眯的送了我几句偈言,并且告诫我说,不可轻易泄露天机,需得事情发生之后才能说予你父亲之外的旁人知晓。当时我很是不以为然,但是那几句偈言却如刻进了脑中一般,想忘也忘不掉了。对于这事,本来我也不甚在意,一直也未去想,但是去年你父亲突然身遭不测,我伤心之余,不意间想起了法师送我的那几句偈言,其中有一句正是‘辛丑惊雷人遭难’,去年可不正是辛丑年么?今日你这番过来,又正是应了他说的‘有子绕膝持家远’。这话我原先也是不信的,你只是个女孩儿家的,且以往性子又最是柔弱不过,连大声说话也不会的,又如何能够持家呢?今日你这番穿了男装过来,我这才恍然大悟,你扮了男装,我可不就是‘有子绕膝’了么?至于持家,你如今性子是越发地像你父亲了,学习一些日子,主持家事应该不是问题。” 清婉听了这段话,不禁也是大为惊异,说道:“这开元法师当真这般神奇么?那其他的偈语是什么?可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么?” 傅夫人摇头道:“我本是不信的,说予你听也无妨。只是如今看来,他说的竟都应验了,我就不得不听、不得不信了,他曾说过,只有事情发生后,才可告予人知,否则与我亲近之人会有大凶险。婉儿,如今我的心尖儿上就只有你一个,我是万不会拿你冒险的。所以你也不必问我,我是定不会说的。” 清婉见她不肯说,也不强求,于是央求道:“母亲既准我穿了男装,那我明日可否出去玩儿呢?我保证不惹事的。” 傅夫人微笑道:“当然可以。我既是准你穿了男装,就没有再把你困在府里的道理。你出去看一看,多张一些见识,也是很好的。只是你年纪还小,凡事都要小心谨慎慢慢学,切不可贪多图快,到累着了自己。为了以防万一,明日你就先去咱们府里的别院玩罢,再渐渐地到几个庄院去玩,待到出去的熟悉了,再去城里玩,好么?” 清婉虽觉得有些不尽兴,但好在她是个容易知足的人,觉得这样循序渐进对于自己熟悉周围的环境也有好处,于是欣然道:“太好了,多谢母亲。” 傅夫人吩咐焦妈妈道:“你着人好好跟了她去。既是穿了男装,就不必太过在意那些男女之防了,可以派几个得力稳妥的小厮跟着,好保护小姐。” 焦妈妈赶忙答应了。 第二日,清婉着了男装,携了英姑、碧儿等几个贴身丫鬟,也都着了男装,另焦妈妈安排了六个得力的小厮,并一架雕花绣帘的马车,清婉等坐了,径往城外的傅家别院而来。 这所别院位于城外二十里地,不甚大,只有几十亩地的面积,由老仆人程大并浑家看管,种了好些个的瓜菜果蔬并各类五谷,供了傅府日常之用。 清婉等人乘车,六个小厮骑马,脚程甚快,很快便到了别院。程大夫妇早得了嘱咐,忙在院门外迎着,见了清婉也不称小姐,只叫小公子。 清婉走进别院,不由得暗暗赞叹:几十亩地的园子周围由花椒丛、玫瑰丛等做了篱笆,既可挡住外人,又甚是美观,还能有些收入,院内分了几大块,最北面是一丛果树林,有多种桃子、杏子、梨子、山楂、苹果、红枣、核桃等多样果树,如今正值盛夏,各样果子悬挂树间,甚是喜人。中间是一片水稻,旁边种了玉米、大豆、绿豆等物,最南边是一片菜园,绿油油一片甚是喜人。远在西侧,是大片的牲口棚,马、骡、驴、猪、牛、羊等各色牲畜均被拦在圈内,怡然自得地嚼着草料。园子的大门以纯木捆扎制成,颇有田园之风,进了门,一条被踩压地极结实的泥土路直接伸向园子中间的几间木屋,路的两侧种了向日葵,黄灿灿地很是好看。木屋东侧是一片场院,几只母鸡领了小鸡仔在草垛下咕咕觅食,见到人来也不惊慌。木屋前面是一大丛的葡萄架,架上爬满了葡萄藤、丝瓜藤,大嘟噜的葡萄跟细长的丝瓜垂挂下来,看着就喜气。有了这一大丛的葡萄架,即使是最热的盛夏,木屋里面也很是凉爽。葡萄架下有一个石桌,几个石凳,桌上摆了一壶茶,并几个细陶的茶杯。葡萄架侧,有一个半亩见方的池塘,里面红莲盛开,荷叶繁盛,盛夏强烈的阳光照下来,映得荷叶表面的釉面闪闪发亮。池塘边上是一口古井,清冽的井水甘甜爽口,夏天饮了解暑气,冬天喝了不渗牙,清澈的井水经过石砌的水渠流入池塘,塘中水清可见底,几尾鱼儿摇曳其间,甚是逍遥。 清婉不禁叹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里当真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心里暗暗想,这样的地方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搞一个农家乐,肯定会人气爆棚,可以狠狠地大赚一笔。 (啦啦啦!继续撒花!求点击、求推荐、求好评、求收藏!各种求啊!!!) 第十七章 重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程大乐呵呵道:“小公子夸奖了。说起来这别院还是老爷在世的时候置下的,说是一则为了府里能有个现撷的新鲜瓜菜吃,二则也是为了闲来散心,有那么点归隐田园之意。老身同浑家别的不懂,这侍弄庄稼果蔬还是行的。” 清婉笑道:“这个地方,当真是不错,你闻一闻,就连空气中漂浮的都是果子的清新与五谷的香味,可比我整天在府里熏香的味道好多了。” 程大的浑家程氏笑道:“小公子若是喜欢,便常过来,这里别的没有,新鲜的果蔬还是管够的。” 清婉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我竟是要饱餐一顿了!也吃一吃这新鲜的野物儿。” 当下也不进屋,只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做了。程大并浑家站在一侧奉茶,清婉再四邀请了,他俩才谢了坐。茶水倒在碗里,只觉有一股麦香扑鼻而来,端起碗来细细赏玩,只见茶水澄清透明,呈淡淡的褐色,轻呷一口,细细品味,只觉唇齿留香。 程氏笑呵呵道:“这是自家院里产的大麦茶,小公子尝着可还能入口么?” 清婉赞道:“极好!这股清香悠远绵长,别有一番滋味,很是新鲜。” 程大也乐呵呵道:“乡下地方没什么好的,小公子权当吃个新鲜罢。” 早有下人门摆了新鲜的果子上来:一碟子鲜葡萄,是刚从葡萄架子上摘下来,在井水中洗涤了的;一碟新鲜的嫩莲子,是池塘里长的;一碟鲜红的蜜桃,一碟小红枣,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洗净了的;一碟小黄瓜,一碟粉嫩的草莓,也是刚从菜地里摘下来洗净了的。 清婉吃得兴起,招呼英姑、碧儿等也坐下来吃。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乌云渐涌,天空也渐渐阴沉下来。程大站起来道:“都说‘六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瞧这样子,竟似是起了云彩要下雨了。小公子还是到屋里面喝茶吧。” 清婉知他所说不错,于是依言进了木屋,早有下人将茶具果子等收拾了进来。 木屋里面收拾的很是干净,家具大多是纯木粗制而成,朴素简洁,不染奢华,看来这程大夫妇平日里也很是本分。 清婉初来乍到,对一切甚是好奇,问东问西,程大夫妇甚是实诚,知无不言,一时之间,木屋里很是热闹。 屋外,风渐劲,云渐浓,不一会,雨滴啪啦啦地落下来。 一个下人跑了进来,先向清婉请了安,再向程大道:“门口来了十几个人,像是赶路的,想来我们庄里避雨。” 程大抬手捋了捋唇上的小胡子,为难道:“按说这有客人需要在庄里歇脚,咱们不能拒绝,只是今日小公子在此,他们又是十几人,只怕是不大方便吧。” 那下人道:“可不是十几个人么,全都是些精壮汉子,当头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些人还全都骑了马,看样子都像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小公子身份娇贵,若是被他们冲撞了的确不妥。我这就去回了他们,就说庄里不方便。”转身就欲出去。 “且慢!”清婉看了看窗外日渐变大的雨势,向程大道:“这么个天气,周围又再没有可以避雨的去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吧。至于冲撞我,那倒是无妨,一则我今日着了男装,二则一会就携了英姑她们到隔壁去,他们也见不到我们,三则,且不说我带来的这几个小厮也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就是这别院里的下人,成日价干这些农活,也都是身强体壮的,真要是有什么冲突,也不见得会吃亏,又怕他们什么呢。” 程大颔首道:“如此一来,倒是委屈小公子了。” 清婉摆手道:“谁家出门也有不方便的时候,能帮一把就帮吧,无妨。”领了英姑等人随程氏避到隔壁房间。 程大一边吩咐人领了那避雨的客人进屋,一边吩咐人把火塘升起来,好给那些淋了雨的客人烘干衣服,再吩咐人准备饭菜。看来,这程大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清婉坐在隔壁东厢房的窗前,透过木质窗棱的缝隙,她看到有下人领着十几个人沿着向日葵小路来到门前。这十几个人都是玄色衣衫,许是为了表示对主人的尊重,并未骑马进来,而是步行牵了马顺次进来。当头的几个人带了斗笠,却未穿蓑衣,身上已是淋的透了,后面的几个人想是随从,连斗笠也没戴。当头的确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披了玄色的斗篷,牵了一匹大黑马,神骏异常――特别像那日去正觉寺进香时在山腰老农家里看到的那匹大黑马。 清婉心里不由一惊,再细看这个牵马的少年,只见他头上戴了一顶斗笠,瞧不真切模样,只看身形,倒是隐约有那日救了自己的杜岫岩的样子。赶忙走到与主间相连的门帘处,透过门帘缝看里面的情景。 只一会功夫,这些人已经走到木屋门前,几个随从模样的人牵了领头少年跟其余人的马,随着院里的下人一起到马棚处拴马。少年摘下斗笠,露出面庞,清婉看的真切,可不正是杜岫岩! 英姑也看的真切,悄声道:“这不就是那日在正觉寺为我们解围的杜公子么?” 清婉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得出声。 只见杜岫岩向程大抱拳道:“我等路过此处,不料突降大雨,借贵宝地歇一歇脚,打扰老丈了。” 程大笑呵呵回礼道:“公子不必客气。都说下雨天留客,今日公子路过蔽庄,不嫌弃我这蓬门荜户,肯贵步临贱地,算起来也是缘分,何须如此客气!请坐!请坐!”一边吩咐人道:“快端了热茶上来,让几位爷喝了驱一驱寒气,再伺候几位爷把外面的大衣裳烘干了。这六月天的雨水最是古怪,若是寒气入了骨头,容易受风。外面几位爷的坐骑也要好好用细料喂了。” 杜岫岩看程大如此热心,心生感激,抱拳道:“多谢老丈!” 他身后一个四十岁模样的汉子走上前来,替他接下手上的披风,径去火塘边烤火。 下人们流水价地送上来瓜果点心――本是为清婉准备的,如今来了客,清婉悄悄地吩咐了程氏都送上来给他们――毕竟,他对她们可是有恩呢。 杜岫岩喝了一口热茶,赞道:“好香的茶,味道倒也新奇。” 程大乐呵呵道:“是这庄里自己种了炒制的大麦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是些乡野玩意儿,公子若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包。” 杜岫岩爽快道:“如此就多谢老丈了。”又吃了不少果蔬点心,不住口地称赞。其余的人却不落座,只是侍立一旁。清婉看在眼里,不由地暗暗咂舌:这杜家不就是个开商号的吗,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家规? 杜岫岩道:“大家都是兄弟,何须如此拘礼。忠叔,你领了他们也坐了喝茶吧。” 那被称作忠叔的正是刚才接了他披风的中年汉子,一脸沧桑色,面色冷峻,似是对什么都不关心一般,只是眼睛里偶尔会闪出一丝精光。他似乎察觉到了隔壁有人偷看他们,目光扫了门帘处一眼,眼中精光一闪,但只那么瞬间的工夫,又恢复常态,变成了木木的神色,若非清婉看得真切,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程大并未察觉,仍是乐呵呵地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这是干什么去了?老朽姓程,单名一个大字,是这庄里的管事。” 杜岫岩尚未作答,那忠叔抱拳行礼道:“我家公子姓杜,名岫岩,是这城里裕盛商号的少爷。今日我们是陪了公子在外狩猎,不想突降大雨,这才来叨扰。” 杜岫岩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喝了一口茶,算是默认。 程大是个热心的庄稼人,不觉有异,仍是乐呵呵地问些寒暄的话。忠叔一一作答,不卑不亢。杜岫岩却不再插话。 清婉在旁却听出了蹊跷。 刚才透过窗子,她看到这几个人脸上都颇有风霜之色,像是连日赶路的样子,若说只是出城狩猎,未免有些不大像。再者,这些人虽也携带了些刀剑弓弩等武器,但是都用长巾紧紧裹住了,似是不愿张扬。并且这周围山峦叠嶂,若是上山狩猎,必少不了踏草入林,如今正逢盛夏,草木繁盛,身上留下些草汁木屑的痕迹在所难免,但这些人身上只见尘土,未见草尖枯叶,显是不大像狩猎归来。 想到这里,清婉不禁狐疑这杜岫岩一行干嘛要撒谎呢?再转念一想,也许人家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跟别人说呢,谁都有隐私,法律也没有明文规定人家到你这里来避个雨就要把什么都告诉你吧。这么一想,心下释然。 再听程大跟忠叔在那里絮絮地净说些闲话,心下觉得无聊,抬眼看到屋里墙上挂了一套蓑衣斗笠并雨天穿的木屐,觉得好玩,便命英姑、碧儿取下来给自己穿戴上。 穿戴毕,英姑轻声笑道:“小公子穿了这身,活脱脱是个小渔翁了。” 清婉转了个圈,也轻声道:“我且穿了出去试试,看是否当真湿不了里面的衣衫。” 英姑与碧儿赶忙一边一个拉住,英姑苦着脸劝道:“小公子可别出去折腾,若是淋湿了衣衫,着了风寒,又是我们的罪过。小公子的身子最近可是刚好了些,再经不得折腾了。” 清婉笑道:“放心,若真有什么,我自己担着,横竖不与你们相干。若是着了风寒,我自会开了方子抓药。再说了,有了这套蓑衣斗笠,又怎么会淋着呢?” 开了东厢房的侧门,不惊动堂中的程大他们,径自出来观赏雨景。 雨势此时已是小了许多。清婉脚上穿了木屐,走起路来踢踢踏踏地难免不方便,她站在雨中,抬目四望。只见雨雾迷蒙,远处的庄稼因了雨水的滋润,越发显得色泽明亮,池塘中被雨滴溅起了点点涟漪,平静不再,几尾鲤鱼则躲在了荷叶底下,躲避雨点的冲击,葡萄架上的枝条藤叶被雨水浸润地精光闪亮,很有意趣。 清婉赏了一会子雨景,听到马棚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于是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路上的小水洼,朝马棚处走去。 大黑马正在马棚里嚼着草料,不时打出几个满意的喷鼻――看来,它对自己受到的招待很满意。 看到清婉走近,大黑马突然激动起来,前蹄不停地刨动,眼中闪现出欣喜的光芒。清婉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大黑马,笑问:“我们又见面了,你可还认识我么?” (啦啦啦!快放假了!期待中ing^ 放假期间,沐焱晶会坚持码字更新,所以喜欢《逍遥医女》的读者朋友大可以放心啦。 有读者建议我明确一下每日更新的时间,那我就在这里声明一下喔,每日都会在午时-也就是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更新喔。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啊!) 第十八章 文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黑马打了两个喷鼻,用脸不停地蹭着清婉的手和臂膀。 “你也喜欢马么?”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清婉回身一看,正是杜岫岩,戴了一顶斗笠,却未着斗篷,抱着胳膊站在马棚前,雨水滴在他的斗笠上,又溅了起来,肩膀处已是有一块湿的了。 “是呀,我很喜欢。这匹大黑马奇伟雄峻,当真是一匹好马。”清婉微笑道。 杜岫岩向前走了两步,也站在马棚的槽前――这样有了马棚上方的遮蔽,雨水就淋不着了――裂了嘴笑道:“小兄弟倒是懂马的人!我这大黑马是西域的良种,可以日行千里。”言语间颇为自豪,看来,他对这匹马甚是钟爱。 清婉道:“杜兄夸奖了!懂是谈不上,只是喜欢罢了。”她这说的可是实话,在二十一世纪,养一匹马至少要十几万,比买辆车都贵,又哪里是她这等收入可以买得起的,再说,就算是买得起,城市里房价那么高,养在哪儿也是问题,人住的房子都是紧紧巴巴的,又哪里有闲钱再专门买一马圈?她与马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曾经在旅游景点那种多少钱骑几分钟的地方骑过一匹快要掉了毛的老马,刚要跑起来,就被养马人牵住了,唯恐摔着人。 杜岫岩略有些惊讶:“你认得我?你怎知我姓杜?” 清婉笑道:“这别院本就是我家的,我今日来这里玩耍,后来听下人说是有人要来躲雨,我因为年纪小,又腼腆,不便见客,便在旁边的厢房待着。刚才在厢房也听到了你跟程大爷他们的说话。看这雨势小了,就像出来玩儿,因看到你这大黑马生的英俊,所以就过来看了。” “英俊?……哈哈!有些意思,我倒是头一次听有人这么形容马。”杜岫岩不禁笑了。 “嘿嘿……杜兄莫怪,我是看这马生的好,所以就有些口不择言了。听说,西域有一种叫汗血宝马的,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出的汗液是红颜色的,就像血一样。果真如此么?”清婉看他爱马,不由得问道。这个问题她当年看武侠小说的时候就想问了,但是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人可以请教,因为据说汗血宝马都绝种了,现在总算碰到人懂这个,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是自然。汗血宝马是名驹中的名品,我这大黑马,便有些汗血宝马的血统,它是汗血马与大宛驹交配而生,得了两种名驹的优点,脚程极快,耐力也强,且汗液也不再是红色的,这样可以免得招摇,少惹些是非。”杜岫岩道。 清婉听了,一边抚摸了大黑马,一边点头道:“是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东西若是招摇了,就难免被别人惦记上,整日里要防范这些事情,那也烦恼的很。” 杜岫岩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当初我看上这匹马儿,就是因为喜欢它不仅脚力好,更重要的就是它有汗血马的能耐,却没有汗血马招摇的特征,这样行在路上,不知道的只以为是寻常的良驹,也不会打它的主意,我可以省却多少??隆!?p>清婉抚摸着大黑马,倒啊:“难怪这马如此神骏,原来竟是两种名驹的后代。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杜兄这匹马恐怕价格不菲吧?”语气中满是艳羡。 杜岫岩看大黑马似乎是很喜欢清婉的样子,笑道:“这马是别人所赠,至于花费了多少银子我是当真不知。只是这马自小跟我一起,是极其相熟了的,别人轻易近不得身,不想今日竟是与小兄弟似乎投缘呢,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改日我可以把这大黑马借予你来骑。” “我……我姓傅,名……文卿。”清婉听她问自己姓名,一时之间也编不出好名字,急中生智之下,将自己的名字“清婉”两字倒转了过来,取了谐音“文卿”。 “文卿?……文卿!……好……好名字!”听到这个名字,杜岫岩似乎是有些吃惊,惊异地看着她,良久,才摇了摇头,喃喃道:“是了,自然不是她……怎么会呢……唉……” 清婉见他神色大异,心中很是奇怪,瞪大了眼睛看着杜岫岩,道:“杜兄刚才说是要将大黑马借予我骑,可当真么?” 杜岫岩回过神来,很快恢复了镇静的神色,微笑道:“自然当真!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改日天气好了,我约你一同骑马!” 清婉一听,不由地乐开了花,拍手笑道:“此话当真?你可不准耍赖!”完全一副小女儿的情态。 杜岫岩看她拍手欢笑的模样,一时又有些失神。片刻后,才道:“恕我说句唐突的话,我总觉得小兄弟似乎有些面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清婉心里一惊,不想牵出当日正觉寺一事,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女扮男装的真相,赶忙打哈哈道:“我自小体弱,一直养在家里,连家门都很少出,更别说是见外人了,怎么可能跟杜兄见面呢!杜兄说我看着面熟,想必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大众的脸孔吧,哈哈!” 杜岫岩似有些释然,道:“小兄弟如今身体可没有大碍了么?虽是六月天了,若是淋了雨,也不好。”言语间,竟是颇多关切。 清婉笑道:“多谢杜兄关心。如今已是无事了。刚才见杜兄牵了马进来,倒似乎是淋了雨的模样,可用麻黄、桂枝煎汤服用,驱风散邪。” 杜岫岩有些惊异:“小兄弟还懂得岐黄之术?” 清婉微笑:“略懂得一些粗浅的道理,也是久病成医罢了!”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二十一世纪中医学博士这个事实,否则会吓死他。 这时,程大并忠叔走过来。程大几步走到清婉身边,急道:“小公子怎得不打声招呼就出来了?若是着了凉受了风,老朽的罪过可就大了!” 忠叔也对杜岫岩道:“公子,程老伯已经备好了午饭,请过去用些吧。” 清婉对程大笑道:“程伯不必如此担心,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不是还穿了这蓑衣么?不碍事的。” 程大道:“如此便请小公子快些回房吧,饭已经备好,小公子可还是在东厢房吃?”他又抬头看了看杜岫岩。如果清婉真的是男儿身,自然可以以主人的身份跟避雨的客人一桌用餐,以尽地主之谊。但是问题是,他很明确地知道清婉是女扮男装,要顾及男女之防,但又不能说破,不禁有些为难。 清婉看了眼杜岫岩,见他眼中满是热切,又想今日所谈甚是投契,于是笑道:“有贵客来访,我又怎能再在房里躲懒呢?我就陪杜兄用饭。” 杜岫岩也笑道:“小兄弟当真爽快!”过来便欲携了清婉的手同走。 程大不由地大惊,又不方便多说,只是急的搓手。清婉也觉不妥,手一抬,向木屋方向一指,说道:“杜兄请!”自然而然地避开了。 杜岫岩是个豪爽之人,也不以为意,说道:“小兄弟请!”与清婉相跟着进去。 午饭准备的甚是丰盛,都是庄里自家产的新鲜物儿:一大碗香菇炖野鸡崽子汤,一盘清蒸鲤鱼,一盘酱牛肉,一盘猪耳朵,一盘鱼香肉丝,一盘鲜笋煨火腿,一盘丝瓜炒蛋,一盘清炒芽菜。荤素搭配,香气扑鼻。 各人分宾主坐了,程大抱上来一坛自酿的桂花酒,除清婉以年纪小不饮酒为由以茶代酒外,其余的人都斟满了。 闻到酒香,杜岫岩先喝彩了一声:“想不到这庄院之中,竟有如此香醇的美酒!” 程大甚是自豪,乐呵呵道:“老朽别的不会,这庄稼活跟酿酒的手艺却是不错,说句不怕托大的话,整个的傅府算起来,老朽的手艺那也是算的上的。这桂花酒用的是这院里自产的粮食酿的,桂花也是老朽并浑家亲去那桂树上摘的,已在地窖里藏了三年。往日里,老爷最爱喝的可就是老朽酿的酒了,如今,唉……”说到这里,看着清婉,不禁流下泪来。 清婉听他说起父亲,也不由地伤感,用衣袖拭泪。 杜岫岩奇道:“这……小兄弟,令尊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妥么?为何你会这般悲伤?” 清婉道:“家父长年在外经商,去年去南方运茶,途中却遭不测,不幸亡故了。”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 杜岫岩赶忙道:“是我问的唐突了,小兄弟切莫在意。日子总要过的,小兄弟还要思量以后呢。不知……令堂可好?” 清婉道:“自从父亲去世,母亲也是一病不起了,如今竟是越发严重……”说到这里,眼泪又是连珠串般落下来。 杜岫岩赶忙道:“可请大夫瞧过了?我倒是认得几个不错的大夫,改日请了来到你府里看看伯母可好?” 清婉心想,自己医术虽也不错,但医学浩如烟海,谁也不能说自己已经学得最好了,母亲如今病重,多一个好大夫看看,毕竟也是好事,于是道:“果真么?只是这金陵城中的大夫我们也是已经请遍了的……” 杜岫岩豪然道:“无妨!我认识一些个京师的名医,改日请了来与你母亲看病。” 这时,那忠叔轻轻地咳了一声,似是呛到了,然后端了茶杯喝水。 (国庆节放假第一天,恭祝所有的读者节日快乐喔!!! 沐焱晶会每天定时在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更新,欢迎大家来看喔。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关注、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喔……) 第十九章 谈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岫岩看了忠叔一眼,微微一笑,再对清婉道:“我家因为经商缘故,在京师中也认识些人脉,可以请了那里的名医来看。都说京师是天子脚下,人才济济,想必这京师的名医要比我们城里的好些也说不定。” 清婉大喜道:“果真么?如此便多谢杜兄了!只是,这京师到这金陵城中,只怕要好些时日,就算是骑马,那也要二十多天的行程,这么远,那边的大夫愿意过来么?这样,杜兄,你就跟他们说,要多少银子我都给,只要他们肯来瞧病。” 杜岫岩正色道:“小兄弟不必担心,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就这样,交给我了,算是对你今天招待的答谢。” 清婉端了茶杯,道:“多谢杜兄!我年纪小不能饮酒,就在这里以茶代酒,敬杜兄了!” 杜岫岩一口喝干了碗中的桂花酒,道:“小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必如此客气。” 清婉为表谢意,替杜岫岩盛了一碗香菇炖野鸡崽子汤,程大在侧,笑眯眯地道:“这都是庄里自己产的,两位公子尝个新鲜。”杜岫岩喝了一口,道:“当真不错!”程大笑的眼睛都快眯缝上了。 清婉笑道:“这香菇是庄里自己产的,野鸡也是程伯亲自捕获的,食材新鲜,程大妈手艺又好,烧的是这庄中的果木,用大锅炖了这好一会,可不是味道鲜美么!” 杜岫岩笑道:“小兄弟也懂得美食?” 清婉呵呵一笑:“不瞒杜兄,小弟别的还在其次,这美食上,是典型的吃货一枚,喜欢吃,喜欢研究吃。” 杜岫岩奇道:“吃货?这词倒也新鲜地紧!” 清婉知道自己又不小心把二十一世纪的词汇带进来了,赶忙笑道:“就是……就是喜欢吃的人。随口一说罢了,杜兄不必介意。” 杜岫岩也不是拘泥于细节之人,也不以为意,说道:“小兄弟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呢。多年前,我曾在江浙一带吃过一次叫花鸡,是将整只鸡用黄泥裹了,在火堆中烧熟,再撒上盐巴,味道甚是鲜美,与今日这汤不相上下。”话语间颇多怀念。 清婉笑道:“这叫花鸡么,小弟倒也会做,改日可以做了来请杜兄品尝。我倒是以为,鸡要做的好吃,一是炖汤,二是辣炒,三是红烧,四是烧烤,再就是可乐鸡翅。江浙菜偏文雅,这鸡翅若是拿来烧烤了,撒上孜然、盐巴、辣椒面,现烤现吃,那才叫美味。”说到吃,她情不自禁地侃侃而谈。 杜岫岩笑道:“听小兄弟这一说,我可是食指大动呀。改日还请小兄弟劳动大驾,也让我一饱口福。只是这可乐鸡翅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是哪里的名菜?鲁菜?粤菜?还是淮扬菜?” 清婉一愣,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说露馅了,赶紧打圆场道:“呃……就是让人吃了很高兴的意思,是我自己琢磨的,哈哈……来,再尝一尝这个清蒸鱼,味道也是鲜得很。”心里却是不禁暗暗疑惑,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得见到这杜岫岩就这般的说话没了防备? 一时,宾主尽欢。清婉与杜岫岩谈的也甚是投机。杜岫岩去过很多地方,清婉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一个旅游达人,说起各地的景致和名胜,俩人志同道合,再聊到各地的风土民情、名吃特产,越说越是投机。 杜岫岩不禁叹道:“看不出小兄弟年纪不大,懂得倒多。今日在这乡野田间,没想到会遇到小兄弟这般的人才,当真是一大快事!” 清婉道:“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自小体弱,行万里路是不能行的,只有读万卷书了。如今身体好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也很希望可以像杜兄一样,行万里路,开阔见识。” 杜岫岩喝了一口酒,笑道:“这有何难!届时你我就兄弟一起去游览名胜,岂不快哉!” 俩人越谈越是高兴,一时吃过了饭,程大又着人端了茶水果子上来。 程大看着清婉与人交谈起来洒脱自然,全不像以前般羞怯腼腆,心里也不由地暗暗称奇。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壶茶尚未喝完,雨势已经停了。 忠叔站起来对杜岫岩道:“公子,我们出来了这些时候,只怕家里要担心了,如今雨势已停,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杜岫岩略有些不舍,道:“是该回去了。这样,小兄弟,今日我们谈的甚是高兴,改日我们再约了一起出去骑马可好?” 清婉笑道:“好呀!只是我还不会骑马.” 杜岫岩一挥手:“没关系,我教你!” 随从们牵了马过来,一行人骑了。杜岫岩勒住缰绳,对清婉道:“小兄弟,后会有期!” 清婉也抱拳行礼:“杜兄,后会有期!”杜岫岩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清婉,这才扬起马鞭在大黑马身上一击,大黑马长啸一声,奋蹄而去。 目送他们走得远了,清婉一行正欲回房休息,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向程大道:“了……了不得了,那边有一个死人!” 程大一惊,赶忙道:“休得胡说!别吓坏了小公子!你们且请了小公子回屋歇着,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看看去。” 那下人早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战战兢兢道:“真的……好像还没死透,我看到的时候,还哼哼了两声……” 清婉闻听,一把拉住了程大,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总不能见死不救。” 程大摇了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小公子身份贵重,不容有闪失。再说真要是个死人,不免腌?,小公子身上干净,若是因此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了什么不好,岂不是老朽的罪过,还是让我去看看罢,我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的,必是无事。”说罢也不等清婉再说,径领着人跟着这个下人去了。 一旁英姑与碧儿也早吓得脸都绿了,一左一右拉住了清婉道:“小……小公子,还是别去看了,我们……我们一听就害怕。” 清婉看她俩无尾熊似的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胳膊,无奈地笑道:“你们俩这么扯着我,我就是想去也去不成呀。还不快松开了手。” 说实话,如果真是死人,她还真不怎么害怕,读大学的时候就见过了的。作为医学生,不可避免的就是解剖课,课堂上用的标本就是用福尔马林液浸泡过的尸体。外人听来可能觉得恶心害怕,但是作为医学生来说,真是平常,因为要想学好好医术,就必须要掌握人体构造,上解剖课就是不可能躲得过的一道坎。她仍然记得第一堂解刨课,老师很庄重地让所有的学生给标本鞠躬,感谢这具标本为医学的贡献,当时就觉得,这只是标本,只是让自己能够学好医学的工具,恐惧感就不由自主地消失了。只是有一段时间不敢吃肉,特别是不敢吃带骨头的肉,因为一看就想起了实验室的标本。当然,这种心理障碍在上了解剖课一年之后,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慢慢克服了,但是仍然有几个别的会一直心里有所芥蒂。她的一个大学同学都工作多少年了,仍然拒绝吃排骨米饭,说是看到排骨就想起人的脊椎――嗨,这人联想能力也太强悍,当然像这同学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学医的人都能把两者很明晰地分开,上午上了解剖课,不耽误中午守着红烧肉大快朵颐。 当然,清婉感兴趣的不是死人,而是听下人说这个人还没有完全死,想看看有没有救活的可能性――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一会功夫,程大回来了,向清婉道:“唉,是个打摆子的,病的厉害,估计家里人看他是治不好了,所以抬出来扔在了咱们庄园篱笆外的草窠子里了。我刚才去看了,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估计就难救活。我已经着人在那里看着,若是断了气,就抬走埋了,省得他曝尸荒野,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唉,造孽呀,那么年轻的一个孩子,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惜了儿的,就这么没了。”一边说,一边连连叹气。 清婉听了,心中一惊,正色道:“打摆子?你识得他的病症?你又怎知救不活?” 程大道:“小公子不常来这庄户地里,难怪不知。这打摆子是夏天常见的疫症,一旦发作起来,一会冷一会热,冷得时候就一个劲儿地打寒战,就好像被扔进了冰窟窿一样,盖多少层棉被都不管用,热的时候就会满身出汗,就好像被扔进了火炉一样,怎么扇风都没用。且这病能够传染,一人得了,容易染及全家,且发起病来凶险的很,有的很快就要了命。所以就有人家将家里发病凶险的人抬出来扔在野外,一则是没有了救治的必要,二则也省的连累旁人。我瞧那被仍在外面的少年,正是这打摆子的样子呢。”说到这里,不由得连连叹气。 清婉皱眉道:“这打摆子就没法子可以治么?说到底都是一条人命。” 程大道:“老朽又岂是那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只是这乡间多少人染了这病,都是听天由命罢了,命大的扛了过去,否则就等着死了,尚无特效的法子。何况咱们这庄里有这许多人,又是成日家给府里送东西的,若是过了病气,岂不麻烦。” 清婉想了想,抬头问道:“这附近田野中可有青蒿?” 程大奇道:“青蒿随处可见,只咱们这庄院中便有许多。小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清婉一听大喜,说道:“果真么?这周围果真有青蒿么?赶紧着人多多采集一些来,浓浓地熬了汤,喂那人喝下,或许有救。” 程大听了,心里不免有些茫然,一时也不知是该听吩咐还是不听。英姑道:“赶紧照着小公子说的办罢,断不会错的,小公子的医术如今甚是了得。” 程大赶忙答应了,并吩咐多几个人过去,将那人抬到了庄院边上的一个小草棚里,那是平日里农人们看管果园所用,距离众人居住的地方颇远,不怕过了病气过来。 (国庆节放假第二天,恭祝所有的读者节日快乐喔!!! 沐焱晶会每天定时在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更新,欢迎大家来看喔。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关注、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喔……) 第二十章 救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婉知道,打摆子就是疟疾,主要是由于疟原虫在血液中繁殖产生毒素导致人犯病,才会有一阵冷一阵热的感觉,传播的途径主要是蚊虫叮咬,因疟原虫会在蚊子的口中生存,凡是叮了病人的蚊子,再去叮了健康的人,就会传染。至于日常接触,大没有大碍。所以,一般疟疾爆发的季节都是在夏季,而防范疟疾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灭蚊虫。于是吩咐程大安排下人们多多割了艾草来,晒干之后点了放在房间里,驱散蚊子。治疗疟疾最有效的药物就是青蒿素,是从植物青蒿里面提取出来的。如今这里自然不可能有高科技的提炼设备,只能用青蒿熬了汤汁来喝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有下人来报,说是那人喝了青蒿汁之后,果真醒转了。 清婉携了程大等人来到小草棚,只见这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地,一看就知道不是家境好的孩子,头发肮脏散乱,形容消瘦,面色灰暗,气色极差。许是听到有人走近,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发出了虚弱的声音,但是因为声音太低,谁也听不清他再说什么。 清婉看他的眼神里有祈求的神色,于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你放心,如今你在这里,我们都会尽力救你。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尽快的好起来。”在二十一世纪,她对自己经手的病人,也经常说这样的话。 少年的眼中泛起感激的神色,一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清婉看了也不禁一阵心酸,知道这少年能够听懂自己说话,于是安慰道:“你就好好地在这里养病,别的都不用你管,我已经安排好了,放心就是。” 清婉为他把了脉,发现就是寒邪入侵,别的倒无大碍。于是对程大道: “你安排人好好照顾他,应该能够救得回来。按我说的每日三次煎了浓浓的青蒿汁喂他喝,我再开一副调和的方子,你回头着人抓了药,按时喂他喝了。再就是好生照料他的饮食,若是能够进食了,就先进些有营养的流质食物,例如米粥、鸡汤之类。” 程大一一答应了。 清婉又道:“他这病日常接触也不会传染,大可不必吓得这样。待他稍微好一些,就把他挪到干净的屋子里好生照料着。只一样,他的所在的周围蚊虫一定要灭干净了,那艾草,一定要先紧着他这里用,且不可大意了。还有他这身上这身衣裳也太脏太破了,且免不了有些跳蚤之类的,待会你安排小厮帮他换衣服洗个澡,这脏衣服就全都烧了,也免得那些有病气的跳蚤咬了别人。给他洗澡的时候务必用热热的水,再就是房间里要关了窗,他如今身体这样,不能再着了风寒,否则真会要了他的命。” 程大赶忙答应了。碧儿在旁偷笑道:“小公子平日里看着也是爽利的人,怎么今日说起这些来就这般唠叨呢?” 清婉这才意识到自己职业病又犯了,伸手刮了碧儿的鼻子一下,笑道:“调皮鬼。你怎懂得医者父母心的道理?你可知道,这病是三分治、七分养,若是照料病人的不当心,就算是有再好的大夫,那也是枉然。更有甚者,若是照料失当,还有可能加重病情。例如外感风寒,需要祛风散寒之方,病人服药之后必会出汗,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防风保温,加强调养,不日即可痊愈,但若是这照料之人不上心,汗后再着了风,失于调养,那就更是麻烦了。” 程大道:“不想小公子如今还有这一身本事,当真是让老朽开眼了。小公子您请放一百个心,我定会按了您的吩咐,好生让人照顾于他。” 瘦弱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转眼已是傍晚,清婉向程大夫妇告辞,坐马车返回傅府,一路无事。到了家里,按例向傅夫人请了安,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清婉尚在梦中,就被英姑摇醒了。清婉睁了惺忪的睡眼,嗔道:“昨日出去玩的有些乏了,我今日想着多睡一会子,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的。你这会子又来??率裁础!?p>英姑道:“小姐快起来看看罢,客院那边出事了!” 清婉一惊,瞌睡虫也吓跑了,睁大眼睛问道:“怎么回事?细细讲来!表姑奶奶他们出什么事儿了?” 一边穿了鞋子下床,由着英姑服侍穿衣。 英姑一边拿了桃红夹纱百褶缎子裙给她穿了,一边道:“今儿一大早还没出太阳呢,门房上的人就听得有人在外面叫门,打开一条门缝问了,原来竟是姑老爷老家那边的人,来给姑老爷报信的,说是家里的子沐少爷病重,请表姑奶奶跟姑老爷赶紧回去看看呢。门房的人一听这事非同小可,赶忙报了管家和焦妈妈,焦妈妈吩咐立即领了人去给表姑奶奶他们报信。表姑奶奶一听,当时就瘫软在地了,还是近身的婆子赶紧掐了人中、灌了几口温水,这才缓过气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姑老爷也甚是着急。这也难怪,表姑奶奶虽然有几个女儿,但是儿子却只有子沐少爷一个,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英姑服侍清婉穿好了衣衫,再着人拿了青盐进来给她漱口,然后扶她在菱花镜的妆台前坐了,为她梳妆,一边继续道:“焦妈妈赶紧让管家准备了车轿并盘缠,又着人给他们收拾衣物,吃过了早饭,他们就要赶回蜀中去的。” 清婉听了,淡淡道:“于我而言,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说是坏事呢,不管怎么说子沐表哥都是亲戚,他病了,我心里也不痛快。但是表姑母他们离开这里,就没人在这府里捣乱了,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倒是轻松不少。” 英姑点头道:“说的是呢。他们这一趟回去,至少要半年的时间,最好是再不要过来,省得惹小姐心烦。” 清婉轻轻一笑:“只怕他们舍不得这府里的万贯家财呀。这子沐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英姑你可知道么?”她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具体情况记不真切了。 英姑道:“小姐忘了么?子沐少爷比小姐大了一岁,是表姑奶奶跟姑老爷的心肝宝贝,一直是凤凰似的养着。几年前曾经来过府里做客,那会儿奴婢跟着小姐见过他,生的倒是唇白齿红的挺讨人喜欢,但是性子顽劣,又是被骄纵坏了的,也不怎么讨咱们老爷夫人的喜欢。表姑奶奶却甚是溺爱,有一次他把老爷钟爱的甜白釉荷花盏给打碎了,表姑奶奶不仅不责备,还夸他识货,知道那是老爷钟爱的。咱们老爷是最通情达理的,看他是个小孩子,又是亲戚,自然不好发作,但是表姑奶奶这么说未免让人不快。” 清婉笑道:“还有这种事情?我这表姑妈的家教可真是一般呢。” 英姑撇一撇嘴,道:“也就是她自己看着好罢了,在别人看来,可是讨厌的很呢。” 清婉把红宝石水滴状的耳坠子戴上,笑道:“别人的庄稼自个儿的孩儿,当父母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罢了,不去管他,你可知这次子沐表哥是患了什么病?表姑母他们回去的时间可长么?” 英姑摇摇头道:“具体是什么病不太清楚,只说是挺重的,这才忙不迭地来送信。反正来回路上的日程就挺长的,估计他们就算是再想来,怎么也得等到子沐少爷的病好了之后才能来吧?” 早有小丫头子送来了早饭,清婉用过了,携了英姑等来到客房。 客房里,吴氏正坐在床前抹泪,吴良则倒背着手在屋里转圈,一众仆人则在忙乱地收拾衣物。焦妈妈也在侧。 清婉进来,先向吴氏夫妇行了礼,道:“我都已经听说了,表姑母和姑丈也别担心,子沐表哥年轻力壮,必不会有什么大碍,说不定是那起子下人蝎蝎螫螫的,一点小事就跟塌了天一样的。”再向焦妈妈道:“着人多多准备盘缠,准备快马!” 焦妈妈道:“是,小姐放心,都已经备下了。给表姑奶奶备的是四乘的马车,给姑老爷准备了几匹快马,盘缠也已经备好,再着人准备好了衣物,也就妥了。” 吴氏夫妇此时因关心爱子,已无暇顾及其他,只是诺诺地答应了。 一时下人来报,说是一切俱已准备妥当。吴氏夫妇带了几个贴身下人赶忙上马坐车,径向蜀中去了。 送走了吴氏夫妇,清婉伸了个懒腰,向身边的焦妈妈笑道:“少了这两个镇山太岁,我也能自在些。你吩咐人,把客院通向府里的门关了吧,只留了通向外面的门。那边就留了几个下人,定期送了柴米份例过去,不准他们再到府里来,不许他们闹事。若是有谁在这期间不检点的,一律打了板子打发出去。” 焦妈妈一一答应了,笑道:“这样一来,小姐要换了男装出去玩儿也方便些,不用再担心被表姑奶奶他们知道了。” 清婉道:“正是这话呢。少了他们,我也不用再每日里担心有人对母亲和我不利了。借这个机会,妈妈也可以把府里彻底地清理一下,省得再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奴才在里面捣乱。” 焦妈妈一一答应了照办不误。 (国庆节放假第三天,恭祝所有的读者节日快乐喔!!! 沐焱晶会每天定时在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更新,欢迎大家来看喔。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关注、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喔……) 第二十一章 厚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自从吴氏夫妇离开之后,清婉顿觉轻松不少。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以来睡觉的时候都有一把刀悬在头上,虽然当时没有危险,但是心里明白危险距离自己很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脖子边上,所以心里总有一根弦是绷紧的,时刻也不敢放松,如今就好像是这把刀已经拿开了,心里面没有了担忧,自然就放心了。 这一日,清婉正在侍奉傅夫人进药,焦妈妈等也在侧陪着,一个婆子进来禀报:“正觉寺的师父来访。” 清婉不禁一愣:“正觉寺的师父?” 傅夫人也大感意外:“正觉寺是佛门圣地,平日里很少入宅化缘,今日怎得来访?快去!好生伺候者!不可慢待了。” 焦妈妈也说:“是呢,正觉寺的各位禅师虽说都是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但是从来都是跳出五行之外的超脱状态,很少沾染这俗世的东西,更别说去谁的府上拜访了,今日这番过来,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恒智禅师对小姐还是很看重的,说不定这一次也是因了小姐的福泽,才过来的呢。” 清婉携了焦妈妈等来到正堂,见是一个中年僧人,布鞋麻衣,未着袈裟,颈上挂了一串拇指盖大小的佛珠,正坐在椅上喝茶,旁边的小几上放了个灰布小包袱。看到清婉等进来,僧人赶忙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见过傅小姐并众位女施主。” 清婉也福了一福,道:“师父请坐。不知今日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僧人道:“小僧觉生,是正觉寺中的和尚,今日是奉了师父恒智禅师的命,来为府上送东西的。” 清婉听了不禁觉得奇怪,道:“您是奉了恒智禅师的命来的?送东西?不知禅师送我的是什么?” 觉生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本册子,并一串佛珠,向清婉道:“这一本,是恩师亲自抄写的《药师经》,这串佛珠也是恩师云游四方时从南海偶然寻得,是以南海沉香木制成。恩师命我将这两样东西送与府上。”说到这里,将包袱托在手上。 清婉大惊,亲自过去接了过来,道:“恒智禅师是远近闻名的‘活菩萨’,能得他一言教诲,已是终身受用不尽。如今他老人家又用这么珍贵的厚礼相赠,阖府上下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有一事不明。” 觉生微笑道:“女施主有话请尽管说。” 清婉道:“我虽然见识浅薄,但也知道南海沉香木是稀世奇珍,更是佛门圣物,在俗世里也是价值千金之物,若是在老禅师手里,那也衬得老禅师的智慧慈悲,算是相得益彰。老禅师亲自抄写的经文,那更是宝贵异常,千金难得。想我傅府虽是有些田产,但一则于社稷无功,二则于乡里无助,何德何能敢受老禅师如此大礼?不免有受之有愧之感。” 觉生微笑道:“师父说,听闻贵府的夫人身染重病,所以才送来这手抄的《药师经》,经中云,‘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重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无亲无家,贫穷多苦,我之名号一经其耳,重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希望夫人有药师佛护佑,可以身体康健,延寿百年。至于这南海沉香木的佛珠,也是为夫人祈求康泰、为小姐祈求顺遂所用。我家师父还说,傅小姐心怀悲悯,能以天下为要,不争一时一身之利,才是大智慧大慈悲。这些许小物件,不过是正觉寺的一点心意而已,还请女施主一定收下。” 清婉听了不觉疑惑:“老禅师说我心怀悲悯?还说我以天下为要、不争一时一身之利?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平日里也有过张扬跋扈的时候,怎配得禅师如此谬赞?” 觉生微笑道:“我师父说的,断不会错!女施主安心受了便是。至于施主说的张扬跋扈,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只要在大事上按理行事,那便是不错的了。” 清婉道:“可是……我与宝刹并无太多交集,与老禅师也是仅有一面之缘而已,他又如何断定我会如此?” 觉生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小僧就不知道了。师父神机妙算,做的一些事情通常是出人意料,不是我等平凡之人可以看得明白的。我只知道,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总是不会错的。所以女施主也只管受了这份礼也就是了,想必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清婉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于是向焦妈妈道:“着人安排了上好的斋菜,请师父用过饭再去。再着账房取一百两银子,请师父拿了,算是我们布施的香油钱。” 觉生赶忙站了起来连连摇手:“女施主不必如此客气。小僧完成了任务,马上要回去向师父复命的,斋菜就免了。且正觉寺有规矩,不得随意向人讨要布施,我这番是来送东西的,不是收布施的,香油钱我也不能拿。既然礼物我已送到。小僧这就告辞了。” 清婉再四挽留,觉生只是坚持要回去复命,行了礼便走了。 清婉捧了这灰布包袱进了傅夫人的房间,告知详情。 傅夫人听闻,不禁伸手抚摸着经文与佛珠,感慨道:“这当真是千金难买的宝贝,恒智禅师有心了。只是以往我们与正觉寺交往并不多,怎得会得他如此看重,当真稀奇。这药师佛是东方琉璃世界的教主,曾发十二大愿,佛陀出世为救终生,就是为了拔除众生身心的种种病患,所以药师佛又称为大医王、大药师,因此,这《药师经》是使众生消灾免难、求获福报、自利利他、绝无成佛的修行法门。老禅师送来这手抄的《药师经》,当真是用心良苦。至于这佛珠,那就更是稀奇,这南海沉香木是绝世奇珍,多少人拿着银子都未必买得到,他竟将这开了光的佛珠送与我们,可知是用心了。” 清婉点头道:“我也知道这两样礼物都是非同小可,只是奇怪,我们与这正觉寺并无多少往来,何以要送我们这么重的礼?还说我心怀悲悯、以天下为要,当真古怪,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女子,从未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值得他如此称许呀。” 傅夫人想了想,道:“我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了甚么,不过这恒智禅师是有大智慧的人,他这么做,自是有他这么做的道理罢,时间长了,想必也就明白了。” 焦妈妈早喜滋滋地安置好了佛堂,来回道:“已将佛堂收拾干净了,可将这两样宝物奉上。” 傅夫人思虑片刻,道:“佛堂虽好,总是离得远了一些。这些日子我病着,去参拜的次数就更是有限了。这样吧,就把我隔壁的屋子打扫出来,供奉上吧,我也方便每日里焚香跪拜,供奉佛祖。婉儿也回到你自己的房中去睡,不用再在这里没日没夜地伺候了。如今我已是大好了,更有了这佛祖的保佑,想必好的会更快些也说不定。” 是夜,清婉手里把玩着那块白色八卦石,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用完早饭,清婉携了焦妈妈、英姑、碧儿,并着家丁带了多样供品并布施的金银,齐往正觉寺而来。 到得山门,有知客僧在那里候着。清婉行了一礼,道:“烦请通报一声,傅清婉前来拜见贵寺住持恒智禅师。” 知客僧还了一礼,道:“我家住持师父昨日已经外出云游去了。” 清婉吃了一惊,道:“昨日出去云游?可知他去何处云游?何时回来?” 知客僧道:“小僧不知。只知道住持师父云游都是无有定所,归期不定的。” 清婉叹了口气,道:“我本想着当面感谢老禅师的,谁知竟没有缘分。敢问寺中可有位觉生师父?” 知客僧道:“觉生师兄是住持师父的嫡传弟子,施主若要见他,请到禅房稍候稍侯,我去请他过来。” 清婉道:“那就有劳师父了。这是我带来的供品,还请宝刹代我供奉佛祖。” 焦妈妈递上一个清单,上列着布施银子一百两,另有柴米若干、瓜菜若干、香油若干、僧衣僧鞋若干。 知客僧赶忙道谢,带领他们进了禅房并奉上茶水,转身出去了。 一会工夫,觉生和尚走进来,双手合十道:“女施主有礼。” 清婉也赶紧站起来福了一福,道:“师父有礼。今日特来道谢。” 觉生道:“住持师父已经出去云游了,只怕施主这一遭是白走了。” 清婉道:“我也是到了方才知晓,所以才恳请与师父一见,再次道谢。” 觉生道:“女施主不必谢我,我只是按照住持师父的吩咐办事罢了。住持师父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说是女施主如果来了,有句话要带给你。” 清婉道:“清婉恭听教诲。” 觉生道:“住持师父说,请女施主谨记,烦恼无来处,无去处,纠缠无益,只有此时此刻,回归一念清净,守住每一个当下,自会念念清净。” 清婉细细思量了一会,道:“还请师父详解。” 觉生笑道:“住持师父说了,女施主天资聪慧,自会明了,即便眼下尚有困顿之处,待得时日长久,自然能够领悟。师父还说,他这次云游,时间估计会比较长,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 清婉听了,知道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见到恒智禅师,只得道:“如此一来,那就多谢师父指教了。” (国庆节放假第四天,恭祝所有的读者节日快乐喔!!! 沐焱晶会每天定时在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更新,欢迎大家来看喔。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关注、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喔……) 第二十二章 拜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从正觉寺回来,清婉每日里都在思考恒智禅师留给她的那几句话――“烦恼无来处,无去处,纠缠无益,只有此时此刻,回归一念清净,守住每一个当下,自会念念清净”,莫非,他是在告诉自己,暂且不要想着回去,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当傅家的小姐? 这一日,清婉正在房里练字――几日来,她把恒智禅师留给她的那几句话反反复复拿来写,琢磨其中的意思――碧儿进来道:“小姐,外面有个人拿了杜岫岩公子的帖子,说是来拜访我们傅家的小公子傅文卿。” 清婉听了,赶忙吩咐道:“快,服侍我换了男装。来的人是谁?可是杜公子本人么?” 碧儿一边帮着英姑侍奉清婉更衣,一边道:“好像不是杜公子,而是一个下人,领了一个大夫过来,说是给夫人瞧病。” 清婉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道:“喔,是这样。这杜公子也算是个有信用的人,说话算话。”心里却不免有些失望,心底里,她是希望杜岫岩等亲自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亲切。 换好了男装,清婉吩咐碧儿到傅夫人处打点好一切,免得到时候一众丫鬟婆子看她突然换了男装说出什么话来,漏了马脚。嘱咐完毕,手摇折扇来到正堂,见焦妈妈正陪了两个人说话。 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递上一张拜帖,道:“这位想必就是傅公子罢?小的杜成,是杜府的下人,我家公子这几日出门在外,特命小的拿了他的帖子来拜会傅公子,并带来一位从京城请来的名医,给傅夫人瞧病。” 清婉行礼道:“多谢杜兄关照,也多谢您辛苦跑这一趟。不知杜兄最近可好?” 杜成道:“我家公子一切安好。自那日在城郊庄院与傅公子一见如故,回到府里就安排人给京师那边捎信,务必请一位靠谱的大夫过来。昨日,大夫快马加鞭赶过来了,不想公子又要外出,因事情紧急,耽误不得,故特意嘱咐我带了过来。” 清婉听了不由感激,道:“多谢杜兄费心。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眼睛望向大夫。见这大夫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一丛胡须半黑半白,颇有些意思。 杜成道:“这位是李西屏李大夫,是京师里有名的内科国手,经他手的病人不下千万,多能起死回生。” 清婉听了不由欣喜,向李西屏深施一礼,道:“李先生远道而来为母亲看病,小可甚是感激,请受我一拜。” 这李西屏自进了傅府便一直是表情骄傲,似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一般,此刻见清婉向他行了如此大礼,脸色这才转为柔和,虚扶了一把,伸手捻了捻颌下的几根半黑半百的胡须,笑道:“傅公子客气了。我原先也甚是稀奇,到底是怎样的病人,竟让我日夜兼程地骑了快马过来瞧病,如今看你,倒是有些意思了。” 清婉陪笑道:“李先生千里奔波,小可在这里先行谢过。改日见了杜兄,再亲自向他致谢。” 李西屏挥了挥手,似是不耐烦道:“什么谢来谢去的,甚是??拢∥壹瓤茨闼逞郏?隳盖椎牟∥易允腔峋u?σ街危?却?胰デ魄撇u税铡!?p>清婉听了,赶忙在前面带路,领着李西屏来到傅夫人住所,因是后院女眷所住之地,杜成不便前往,留在正堂喝茶,管家陪了。 傅夫人处的一众丫鬟婆子早得了嘱咐,见了清婉,只以“小公子”称呼。乔妈妈也早将傅夫人床前的纱帐放下,请傅夫人伸了一只手腕出来,腕上搭了一方丝帕。 李西屏在床前的方凳上坐了,伸手在傅夫人手腕的寸关尺处把脉,良久,又吩咐换了另一侧手腕来把。 把脉毕,走到外间,闭目捻须思虑良久,向清婉道:“夫人如今可是吃着什么药?拿了方子来我瞧。” 清婉赶忙吩咐秋杏将以往的方子并自己开的方子拿来。李西屏瞧了,点头道:“怪道呢,原来如此。夫人的病是长期哀伤所致,情志伤人,便是这个道理,若能在刚开始就用药石调理,痊愈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如今已经耽误了将近一年时间,这一年里,开的方子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病情自然是越来越重,这帮子狗屁不通的庸医!最后这个方子嘛,看着还是有点意思,固本培元,路子是对了,只是夫人这病已是并入膏肓,单纯的固本培元最多就是多延几天命罢了,要想痊愈,那是门儿也没有!”说到后来,语气甚是激愤。 清婉听了,赶紧问道:“听先生这意思,母亲还有痊愈的希望?” 李西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痊愈?痊愈个屁!早干嘛去了?早让我来瞧了,早好了!这会子都这样了,才让我来看,不是明摆着砸我的招牌吗?” 清婉听他说话突然变得这般唐突,不由一愣,心想:早先我也不认识你呀,这大夫的脾气可真是古怪。只得赔笑不语。 李西屏兀自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通,不外就是骂那些个开方子的大夫狗屁不通、耽误病情等等的。清婉听了颇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她仔细研究过这些方子,都还算是对症,并不像这李西屏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李西屏看了眼清婉,道:“怎么?你不服气?” 清婉看他虽然古怪,人倒精明,能看出自己的心思,索性道:“小可也略懂的一点岐黄之术,那张固本培元的方子就是我给母亲开的。我也看了以往大夫们开的药方,虽说没有什么奇妙之处,但也算对症,不像先生说的这般不堪吧?” 李西屏撇了撇嘴,道:“狗屁!当大夫的,开了方子救不了人,那就是狗屁不如!” 清婉自然不好辩驳,但心里是不认同的,在她看来,并不是所有的疾病都能治好的,医生能做的,就是治好那些能治好的病,对那些不能治好的,想办法提高生命质量,减轻痛苦。 李西屏发了一顿脾气之后,才道:“你说那个固本培元的方子是你开的?看那方子,这开方之人怎么着也要有十年的功底,瞧你小小年纪,莫不是在娘胎里就开始读医书?” 清婉一听,不由地从不以为然转为敬佩:这人从一张药方里竟能看出开方之人的医术高低,当真神奇。自己五年大学,三年硕士,两年博士,加到一起,可不整整学了十年中医么!恭敬道:“先生当真是神人也。敢问先生,我母亲的情况如何?” 李西屏道:“如今病人体内实邪已成,非针石之物可奏效。痊愈是别指望了,但是按我的方子用药,活个几年该是不成问题。” 清婉一听,虽然失望,但也知如此已是最好的结果,于是说道:“那就请先生开方子吧。” 李西屏看了看她,又道:“那方子当真是你开的?” 秋杏在旁研磨,插话道:“当真是我家小公子开的,还能骗你不成?我亲眼看着小公子开的呢。” 李西屏低头想了想,道:“当真古怪,古怪的紧!”一边说一边摇头。 清婉自然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只得道:“先生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读了多年医书的。” 李西屏拿了桌上的狼毫笔,沾了浓浓的墨汁,在纸上开了一张药方,道:“按这方子取药煎了,每日三次,忌食生冷腥辣,忌怒忌哀。” 清婉赶忙谢了,吩咐秋杏收好了药方。 李西屏开完了药方,却不忙着离开,瞧着清婉道:“你这医术是跟谁学的?” 清婉愣了一下,道:“这个……这个……是我自己看书看来的。” 李西屏道:“胡说!只看医书能开出这样的方子?鬼才信!快说,到底是跟谁学的?我可告诉你,这方子确能让你母亲身体好转,但是只能用三个月,三个月后,病情就会在药物的作用下有所变化,待到那时,这方子也就不能再用了,必须另开新方。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便不再给你开后续的方子。我只答应杜岫岩这小子来给你母亲看病,可没答应一直给她看病。”说到这里,颇为洋洋自得,瞧那神情,竟似是个孩子偷吃了糖果般得意。 清婉一听急了,只得道:“我……我确实是曾经有过一段奇遇,得了高人指点,才懂得这些岐黄之术。我的师父他……他早就不在了,所以……我也算是没有师傅。”一边说,心里一边念佛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不是有意撒谎骗人的,但是如果我说实话,估计他会更觉得我在骗人。 李西屏听了,反倒一喜,问道:“那……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师父?” 清婉点了点头,瞪大了眼睛,不太明白他为何会表情变化如此之快。 李西屏抚掌笑了笑,正襟危坐道:“那你就拜我为师罢!” “啊?!”清婉大惊,这……这人也太奇怪了,自己跟他不过是一面之缘,怎的就想收自己为徒呢?这事情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心下不禁踌躇。 李西屏看她犹豫,不悦道:“怎的?怕我辱没了你么?实话告诉你,这多少人都哭着喊着想拜我为师,我是理都没理的,如今想收你为徒,也是机缘巧合,兼之我今日有收徒的心情,莫要不知好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哼哼,若是你不当我的徒弟……” 清婉心知他又要拿开方来要挟,心一横,为了母亲的病,豁出去了,不就是拜他当师父嘛,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又不会少块肉,于是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几个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傅文卿一拜。” (国庆节放假第五天,恭祝所有的读者节日快乐喔!!! 沐焱晶会每天定时在中午12点到1点之间更新,欢迎大家来看喔。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关注、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喔……) 第二十三章 医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西屏这才高兴了,乐呵呵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并一本书,递给清婉,道:“乖,乖,好徒儿。今儿师父来的急,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一瓶‘九转回还丹’,是我用多种名贵药材花费多年炼制而成,特别是一味赤雪莲,甚是难得,可解百毒、治百病,便是将死之人,只需一粒丹药下去,就可起死回生,换得几日性命。如今便送了给你,权作为师的一点心意。这一本《医经》是我多年行医的经验,你拿了去好好研读,他日自然能成大器。” 清婉一听,心道,这师父可当真大方,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赶紧推辞道:“这个……这个如此名贵,徒儿不敢收。” 李西屏脸一冷,道:“你不愿意收我的东西,可是不愿意拜我为师么?” 清婉见他如此说,知道如再推辞只会惹他不快,只得恭恭敬敬收了两样礼物,道:“多谢师父。” 李西屏这才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不想此次金陵之行,竟有如此收获,当真痛快!”径向门外走去。 清婉赶紧追了出去。口中道:“师父,今日事情仓促,徒儿也未准备什么礼物……” 李西屏恍若不闻,哈哈大笑着出去了。 正堂里,焦妈妈已经着人准备好了诊金。李西屏看了看那托盘上的十几锭银子,颇有些不悦,对气喘吁吁跟进来的清婉道:“文卿,如今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儿,我给自己的徒儿家里人看病还要收钱么?你这不是寒碜师父么?” 清婉这会还是感觉有点蒙圈,赔笑道:“自然不能!师父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家里喝点茶、用点饭、住两天……” 李西屏这才转怒为喜,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儿。罢了,我在这儿也不能长待,这就回去了。三个月后,我会把给你母亲新开的方子托杜府的人给你送来,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研读《医经》,半年之后,把你给你母亲开的方子托人捎给我,由我检看是否合用。待到了明年年底,你母亲的方子就得由你自己来开了,若是你自己医术不精开方不对,到时候可怨不得旁人。” 清婉更是惊讶,连声道:“师父……这……都说大夫不能给至亲之人看病……我怕……” 李西屏道:“怕什么?你只要好好研读,到时候自然没有问题,我的判断,断不会有错。一年半,只要你认真学,足以傲视杏林,成为名医了。” 杜成站起身来,向李西屏行礼道:“恭喜李先生收得高徒。” 李西屏颇有些得意:“我本以为此次是被岫岩这小子坑了,是个苦差,不想竟有这般缘分,当真不错。你回头替我跟那小子说,这番就不必谢我了,答应好的谢礼,我也不要了。改日他到了我那里,我倒有好东西给他。”说话间,携了杜成出府而去。 清婉直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们骑了马远去的背影,良久,这才缓过神来,问站在身边的焦妈妈道:“妈妈,我这是做梦么?” 焦妈妈也是一头雾水,只是愣愣地道:“似乎不是。” 清婉一脸问号:“这人叫李西屏对吧?他是京城有名的大夫是吗?他非要收我为徒是吗?他真收了我做徒弟?他真成了我师父?可他是谁呀?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跟职业以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就这么着成了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人的徒弟?这算是怎么档子事儿呀?” 焦妈妈也是一脸疑惑:“是呀,这先生也太奇怪了,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情。” 清婉挠了挠头,道:“让我想一想,我先理清一下思路:他说是杜兄请他从京师赶来给母亲看病的,听他话里的口气,似乎跟杜兄比较熟悉,杜兄还答应给他谢礼,但是他看了我开的方子之后,就一定要收我做徒弟,甚至不惜以母亲的病为要挟,我答应拜师之后,他还给我那么大的一个礼物。这么说起来,我似乎没有吃什么亏呀。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为什么一定是我?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英姑在侧插言道:“小公子何不去问问那杜公子?既然他与这李大夫相熟,相必清楚李大夫的底细。” 清婉点点头,道:“没错!没错!英姑说的甚是!我要去问一问杜兄,我这个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历,性格也太古怪了,一句话说不着就翻脸,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是看他,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吧?”说到这里,带着询问的神色看着焦妈妈。 焦妈妈道:“看这人性情倒是风光霁月,不大像是心怀不轨的人。再者,小公子待会看一看他开的方子不就知道了吗?不管怎样您也是懂得岐黄之术的,虽不一定比得上他医术高明,但是方子开的对不对您总能判断吧?” 清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连声道:“对对对!我这一蒙圈,连带的脑袋也糊涂了,我这就去看那药方。” 来到傅夫人住处,清婉仔细研究方才李西屏开的药方,越看越是惊奇,越看越是敬佩:这付药方开的当真奇妙,既有固本培元之药为臣,以消肿祛瘀之药为君,臣药用的稳固扎实,君药用的大胆凌厉,君臣之间相得益彰,当真是丝毫无差。 看罢,清婉叹道:“这方子开的甚是高明,相必我这位师父当真是为身怀绝学的名医,如此看来,倒是天上掉馅饼砸在我头上了,让我不意间竟等入到如此国手的门下。只是我何德何能,竟能得他如此看重?当真是让人纳闷。”吩咐秋杏按方取药煎了喂傅夫人喝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清婉换过衣服,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细细把玩李西屏留给她的礼物。只见这盛了“九转回还丹”的小瓷瓶做工精致,瓷质匀实清透,当是官窑出品,瓶上绘了松鹤延龄的图案,手法精致纯熟,毫无匠气,单看这个瓶子,想必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玩物儿。打开红布包裹的瓶塞子,一股清新通透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闻了通体舒泰,倒出来看时,却是一粒粒褐色的丹丸,每一粒约有珍珠大小,数了一数,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一粒。再翻开那本《医经》,里面分了医法、药法、针法、灸法、脉法、毒法、解法等多章,且都是提纲挈领概括而谈,若是毫无医药底子的人看来定是味同嚼蜡一窍不通,但清婉已有十年功底,学起来倒正是合适。 清婉不由得如获至宝,将它们并那块白色八卦石一起,放在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里锁好了,只自己随身带着钥匙。 这之后,清婉得了空闲便将这部《医经》翻出来细细研读,因书中所载的医理脉案都是些精华之作,有些地方她也看不甚明白,便将不明之处及自己看完之后的所感所想所解都记在一个小册子上,就像当年上学时记的读书笔记一般。如此般看了一个月,只觉受益匪浅,再翻开当初记录的笔记,有一些已经能够无师自通了。 再说傅夫人,自从服用了李西屏开的药,精神越发的见好,人虽仍是消瘦,但面色开始有了丝丝红润,不再似先前的濒死的灰败之色,每日里疼痛的次数也少了,渐渐地能进些粥食。 傅夫人是惯了吃斋念佛的,兼之手上又有了恒智禅师所赠的《药师经》手抄本并南海沉香木的佛珠,如今精神也尚可了,便吩咐人在佛堂上供了各色瓜果香花,每日里倚在床上捻了南海沉香木的佛珠,虔诚地诵读《药师经》。 乔妈妈、秋杏等人初时还担心她久病孱弱,怕是身体承受不住,无奈傅夫人甚是坚持,也只得由她,只得在侧小心伺候着。初时,傅夫人只诵读不到一遍便需躺下歇息,后来,随着精神渐渐好转,竟能连续诵读几遍都无碍了。 清婉对李西屏的医术越发地尊崇,对《医经》的研读也更加用心。她本就天资聪慧,兼之又有多年经验,也曾得过不错的老师指点,因此进步很是神速,只是因为身份所限她少给人看病,所以少人知晓罢了。 因感激杜岫岩邀请了李西屏,在李西屏离开后的第二天,清婉就写了一封书信,着人送到了杜岫岩在金陵的家中。信中不外乎是表达感激之情,并请他回到金陵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联系自己,自己好当面道谢。在信中,她也委婉地提到了自己拜李西屏为师一事,当然对于李西屏那些奇怪冒失的言语是只字未提,只说是机缘巧合,自己竟合了这位神医的眼缘,才被收入门下。送信回来的人回禀道,书信已经送到了杜府的下人杜成手中,杜成答允待到杜岫岩回来就将信转交给他。 连续一个月过去了,杜岫岩那边仍然没有消息。派去打听的人回来都说他自从那次外出,就一直没有回来,再打听具体的归期,杜府的人都说,归期未定。清婉无奈,又没有别的法子联系他,只得等着。 这一日,程大亲带了庄院里新收的新鲜果蔬送到傅府,兼着想给清婉请安。管家知他与清婉是有些交情的,便告知了焦妈妈。因这程大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儿了,也不甚忌讳什么男女之防,焦妈妈便领他到了偏厅,并着人去请清婉。 清婉正在窗前的书桌旁研读《医经》,听英姑禀报说是程大来访,也很是高兴,将手中的书卷一撂,兴冲冲地来到偏厅。 因清婉在府里是着了女装的,程大见她进来,便赶忙行礼,口中道:“程大请小姐安。” 清婉朗声道:“程伯无需多礼,快请坐,上茶!那日在你那里,玩的甚是痛快,我一直想着,何时方便了再去你那里耍去!” 程大依旧是笑呵呵道:“小姐不嫌弃那庄稼院里粗陋,便是天天要去,老汉也是求之不得的。” 清婉也笑道:“说起来,你那里真是宝地。就因为在你那里遇到了杜岫岩杜兄,他因吃了你的酒觉得欠了情,巴巴地从京城请了名医过来给母亲瞧病,那名医的医术也是当真了得,自从吃了他的药,母亲的精神好了不少呢。” 焦妈妈也在侧笑道:“可不呢,那名医医术虽是高明,性格却古怪的紧,一句话说不着就变脸,竟跟个小孩子似的。只是不知怎的,小姐却入了他的眼缘,非要收小姐为徒不可,说起来,这也是一件喜事呢。” 清婉抚掌笑道:“说起来,都是程伯的庄院地方好呢,可不都是他那里引出来的!” 程大乐呵呵地摆手道:“小姐与焦大娘莫要拿老汉说笑,说到底,都是小姐福德深厚罢了。俗话说的好,行得春风下秋雨,夫人并小姐平日里多行善举,如今有这福报,那也是因果报应罢了。焦大娘知道吧?前次小姐在我那里,可是救了一条性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功德可不小的。” 清婉道:“程伯莫要如此夸我。那日救人性命,也不过是随手之劳,但凡是个人都会这么做的。只是说起来,不知道那少年如今情形如何?听您这意思,他可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国庆放假第六天喔!唉,感觉假期过的好快,还没有好好玩一下呢,马上就要结束了……真的好不想上班喔……满地打滚不想上班…… 沐焱晶会一如既往滴在中午12:30更新,欢迎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多多关注喔…… 一如既往滴求关注、求推荐、求好评、求收藏喔!) 第二十四章 憨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程大乐呵呵道:“说起来,那少年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旁的人打摆子厉害了的,就被仍在山里等死了,偏他有这么好的运气,被小姐救回了家中。依着小姐那日开好的方子,我吩咐人每日里煎了药喂他,又专门吩咐人照料了他的饮食起居,割了几篓子的艾草,每日里放在房中熏蚊子,也每日里割了青蒿来煎水喂他喝了。因此不几日他便清醒了,可以进得粥饭。老汉记得小姐那日的嘱咐,吩咐人灭了蚊虫,倒也颇有效果,庄院中再无人发病,那少年自从能进得了饮食,身体也慢慢好了。都说年轻人恢复的快,这几日,已经能够干些轻快的农活了。” 清婉喜道:“果真么?这么快?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呢。我还想着,就他的病情,再看他那日虚弱的样子,怎么着不得躺上两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痊愈了。可见他身体的底子原先不错。” 程大乐呵呵道:“是呀,这少年甚是懂事。刚能下地,就开始帮着做这做那,庄院里的活计,他竟是都能插上手的,可见以前也是个能吃苦耐劳会会干活的孩子。我嘱咐过他,先好好养病,不必急着干活,又没有人催他的。谁知他一边答应着,一边还是偷偷地帮着干,问他吧,他就说,不能整天躺着只吃饭不干活。你们说一说,这可不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么!” 清婉也点头道:“这少年性情还倒真是不错,懂得感恩。这样的人,心性一般都是好的了。可问他是这附近哪里的人了吗?有没有派人通知他的家里?” 程大听闻清婉问这个男孩的底细,乐呵呵地回禀道:“当然,他一醒了,我就吩咐人委婉地问了。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可怜,他是暨南人氏,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兄长过活,家中不甚富裕。后来有了嫂子,因生活艰难,为了多吃口饭少吃一口饭的事,嫂子不免就有些不痛快,动不动就摔摔打打的,偏生兄长又是个惧内的,也不敢说得什么,很是受了些气。两年前,那边因大旱闹饥荒,家家户户没有余粮,许多人甚至拖家带口地乞讨度日,他的兄嫂为了活命,便将这孩子卖给了玩杂耍的。这杂耍班子那更是整天吃苦受累的地方,这孩子因年纪小,也吃了不少苦头,成日价挨打受骂,但总能吃得饱饭了,谁想却染上了这个病。杂耍班子是走南闯北惯了的,居无定所,见他病的厉害,料是不能救了的,也不想拖着个累赘,便把他扔到了路边,让他自生自灭。不想就被我们给撞见了。” 清婉听了,不由叹息道:“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人。” 程大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更难得的是,这孩子说起来,语气间毫无怨恨,可知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说起他的兄嫂,他只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闹了饥荒,总不能卖兄卖嫂,卖了他家里好度日,也没啥说的。说到杂耍班子,他只说,是自己病的厉害,不能连累了旁人。可见是个懂事的孩子。” 清婉点头赞同,道:“没错。一般的人,遇到了这些事情,心里早不知恨得什么样了,不想他竟这般的通情达理,可知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了。既是这样,反正你那里也不怕多一口人吃饭,就留了他在你那里吧。” 程大拍了下大腿,道:“正是这话呢!这一个多月来,我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个孩子,为人厚道,行事稳妥,当真是越看越是喜欢,我是真心想把他留下来的,只是我只是个下人,还得来请示夫人和小姐的示下。” 清婉调皮笑道:“怪道呢!往日里你也常来府里送东西,也没说是要见我,今日巴巴的非要给我请安,我竟是傻乎乎地当真了,如今看来,你竟是专程为那个少年而来,竟不是为我了!” 程大忙赔笑道:“哪能呢!小姐当日救了他的性命,如今来请您的示下,那也是应当的。” 清婉赶忙道:“我是跟你开玩笑呢,程伯莫要当真哈!这事我就做主了,也不用再去问母亲,你既喜欢,就留了他在身边。对了,这少年叫什么名字?” 程大笑道:“你看我可是老糊涂了!说了这许多话,竟忘了这个!说起来也是巧了,这孩子也姓程,小名狗儿,唉,贫家孩子嘛,起个贱命容易养活。” 清婉道:“他也姓程?那岂不是与你是一家子了?这倒真是缘分!既是要留在你那里,不如就给他改个名字罢,狗儿狗儿的,也不大好听,日后他大了,总要成家立业,这名字说出去也不大体面。” 焦妈妈笑道:“不如就请小姐给他取个名字吧,说到底,他这条性命也是小姐救的。小姐给他起个名字,也是他的福气。” 清婉听了,赶紧推辞道:“这倒使不得,我小小年纪,哪敢如此。再说,我看那少年似乎比我还大着一两岁的样子,我怎能如此托大呢。” 程大道:“焦大娘说的极是!小姐既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主子,给他起个名字也是理所当然的。” 清婉见他如此说,便道:“也罢!等明日我去你庄上,亲见一下这个少年,再作定夺吧。” 次日,清婉用毕早饭,着了男装,带着英姑、碧儿等人又来到程大的庄院。 尚未下车,透过车窗的绣帘缝隙,请问那就看到一个穿了灰布短衣的少年站在程大身旁,看面貌隐约就是那日救起的人,只是脸庞上已有了血色,也隐隐胖了一些,不再是那日见了瘦骨嶙峋的样子了,看起来憨厚老实。 原来,程大早吩咐了那少年在门口候着,见清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便吩咐这少年赶紧跪到车旁,权当马凳。 清婉看着这个少年跪在马车钱的样子,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她不喜欢这种拿下人不当人的行径,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同样着了男装的英姑。 英姑会意,向那少年道:“你且起来吧,咱们小公子不习惯这一套。” 少年闻言,抬起头来,双眼愣愣地,片刻,又转头看了看程大。清婉明白了,这是程大提前嘱咐了少年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讨好自己,好让他留下。唉,这个程大也当真是用心良苦,只是他这么做,明显是太不了解自己了。清婉心里有数,于是向程大笑道:“程伯还不知道我么!何时下车需要马凳呢?快让他起来吧。” 程大是个憨实的庄稼人,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少年,希望主人能将他留下,这才特意嘱咐少年来讨好的,只是他的这种举动未免有些太过生硬,心里本就觉得有些尴尬,再见清婉拒绝,心里更觉得难堪,唯恐清婉会因此而迁怒这个少年,心里不由得就有些打鼓,今见清婉替他解了围,心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赶忙笑道:“是老汉糊涂了,狗儿快起来吧,去冲茶来,给小公子解渴。” 那少年闻言赶忙站起身来,也不去掸一掸膝上的泥土,一溜烟地跑到屋内冲茶去了。 清婉见这少年颇有些木讷,不由地失笑,扶了英姑的手下了车,悄悄地向程大道:“这人似乎有些不大机灵呢,程伯怎的会如此看重他?” 程大道:“小公子不知,这孩子虽有些木讷,心地却好呢,又听话。不怕小公子笑话,老汉活了几十岁了,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信看人还是不会出甚么大错的。机灵的孩子自然是讨人喜欢的,但这种憨直木讷的孩子也很有些可人疼的地方呢。” 清婉点头道:“程伯这话说的很是。这人呀,聪不聪明倒是次要,关键是看人品如何。若是品质恶劣的,越是聪明,越是容易惹麻烦。” 程大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儿呢。” 一时,众人来到堂内坐了,那少年早端了一壶茶站在桌边,待清婉坐定,就忙不迭地往她面前的茶碗内倒茶。清婉这才仔细端详了这个少年:面色微黑,但隐隐有了红润之色,想来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五官也算端正,只是眉眼之间有木纳之色,一看就是个憨直的“老实头”。 清婉问道:“你,也姓程?……” 少年见清婉锦衣华服、眉清目秀、人物俊秀,已是有些呆了,见她问话,心里更是紧张,回答道:“是……我……小的姓程,名……名……狗儿……”说到这里,已是脸红脖子粗。他本在倒茶,抬头回答的工夫,因为紧张,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将茶水撒了一桌子,赶忙把茶壶放在桌上,拿了衣袖就去擦桌上的茶水,手忙脚乱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碧儿年龄小,看他如此慌乱,先忍不住笑了。少年更是慌张,手臂擦桌上茶水的动作更大了,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茶壶,由于用力过猛,茶壶倒在一侧,整壶的茶水流了出来,因为水温太高,坐在桌子一侧的清婉赶忙站起身来避开。 程大唯恐烫伤了清婉,赶忙站起来几步走到桌前,一边把茶壶扶起来,一边训那少年道:“猪油蒙了心的,今日怎么的如此蝎蝎螫螫的!若是烫着了小公子,便是有十个你也赔不起的。”再向清婉道:“让小公子受惊了,都是程大教人不善,还请小公子海涵则个。” 少年低了头,木木地站在一侧不敢作声。 清婉见这少年老实,于是道:“程伯,你也不必客气,也莫来怨他。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见了人紧张些也是有的,以后就好了。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后两句话,却是向那少年说的。 少年又抬眼愣愣地看了看程大,程大没好气道:“你看我干嘛?小公子叫你过去你就过去!机灵一些罢。” 少年低头走到清婉面前,嗫嚅道:“我……我……我错了……公子的茶……” 清婉温声道:“没关系。茶水撒了就撒了吧,反正我也没怎么着,你也不用紧张。我且问你,如今你的身体可是大好了么?” 少年抬眼看了看清婉,复又低下头去,低声道:“已经没事儿了,可以干活了!”过了片刻,又嗫嚅道:“我……我知道……那日……是小公子救了我……我……我很感激……感激……” 清婉笑了,看来这少年真不是一般的老实,话都说不利索的。 (国庆假日最后一天,心情非常滴……冲动……真恨不得这是假期的第一天呀,一想到明天就要开始上班,各种的心不甘情不愿呀……各位亲爱的读者有没有跟我一样的心情恁? 在放假前的一天,作品签约了,只是因为那一天比较忙,忙着放假,忙着码字,所以没有来的及道谢,今天在这里隆重感谢责编锤子,感谢编辑天天,更要感谢主编六月雪,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指导。 更要感谢各位一直看我的小说的亲爱的读者,感谢给我评论的各位,你们的鼓励,是让我坚持下去的理由,也要感谢没有评论饿各位读者,感谢你们看我的小说。 请接受我迟到的感谢喔! 以后,《逍遥医女》会固定在中午12:30更新,期待您的关注喔!!!) 第二十五章 骑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婉见这少年老实,于是故意逗他:“那,你想怎么感谢我呢?”翘起了二郎腿,脸带戏谑地看着他。 少年沉默片刻,仍是低着头,道:“我……我当牛做马……” 清婉笑道:“不用,我府里有的是牛马,不需要人来当牛做马。” 少年更是紧张,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渗出来,良久,才道:“我……我有力气……能干活……吃饭也少……不浪费粮食……” 听到这里,清婉、英姑、碧儿等人都想笑了,但仍是硬硬地忍住了。清婉抬手摸了一下嘴巴,以掩藏忍不住的笑意,再轻咳了两声,道:“我府里也不缺干活的。你只看这个庄院就知道了,里面至少有几十个壮劳力,不差你一个。” 程大先是以为清婉要难为这个少年,甚是着急,几次想插嘴,只是不敢。后来也看明白了,清婉是在逗他,便在旁边不做声了。 少年却未明白,以为清婉当真不想留下他,急道:“我……我……我可以每顿只吃一碗饭……我……” 清婉硬憋住笑意,道:“这不是吃多少饭的问题,我这府里可不养闲人。” 少年抬了头,道:“我……我不是闲人……我能干很多活……我可以不睡觉干活……”说到这里,脸色涨的通红,额头的青筋都快露出来了。 “噗……”碧儿到底年纪小,见这少年脸红脖子粗的窘迫模样,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英姑也跟着笑了出来。清婉掩了嘴,哈哈大笑。 少年一脸茫然,看看清婉,再看看程大,不明所以然。 见他这副傻样子,程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笑骂道:“这个傻子!真是块木头!” 清婉笑够了,才道:“程伯,你真是捡到宝贝了。这人,真不是一般的憨,不是一般的木呀!” 程大乐呵呵道:“他虽憨,心却好呢。” 清婉笑道:“既是这样,便叫他程木吧,倒也合了他的脾气。” 程大连声道:“好!好!就叫程木。程木,还不谢公子赐名!”伸手推了程木一把。 程木这才如梦方醒,跪下道:“多谢公子赐名。” 清婉扶了他起来,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刚才都是逗你玩儿呢。今后你就留在这庄院里,好生跟着程伯学,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将来再给你娶一房媳妇,就齐活了。” 程木脸上腾地红了,低头不语。清婉也知他性格便是如此,也不再逗他,向程大道:“程伯,我今日来,有两件事情,一就是看看他,二来呢,我想来您这儿学骑马。” 程大一愣:“小公子要学骑马?这可似乎有点危险呢。再说……”他也是傅府里有些地位的下人,因此自然是知晓清婉的女子身份的,在这个年代,女子扮了男装出行已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更别说是骑马这种事情了,因此他第一反应理所当然地是想拒绝,只是他也知道,夫人对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爱若珍宝,骄纵些也不是不可能的,况且这个大小姐如今也不是以前温温婉婉的模样了,骂吴氏、打赖氏等事他也听说了,知道清婉如今行事已是不能以以前的规矩来判断的,所以他这才想着拒绝,但是又不敢拒绝的太过直接。 清婉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也理解程大的顾虑,于是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以后我总要出去的,坐轿子、马车什么的虽然也好,很总是憋闷地慌,且行程也慢,若是有了急事,岂不是耽误了?若我学会了是骑马,那就痛快方便地多了。再说,母亲也已经是同意了的,只是吩咐要找一个稳妥的地方来学。想来想去,你这里地方又大,马儿也多,且你又是最熟识马性的,所以你这里是最合适不过的。” 程大听了,知道清婉不仅仅是扮了男装来玩儿的,竟是想着以后有所作为了,心里也是又惊有喜,惊的是小姐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等的筹谋,可知以前自己竟真的小看她了,喜的是自己跟随老爷夫人多年,眼见俩人辛辛苦苦一辈子经营,好不容易有了这些家业,本以为会被吴良夫妇霸占去了,如今看小姐的样子,说不定以后她真的就可以担起这傅家的产业。于是道:“既是夫人允了的,老汉自当尽力。我这里的马儿都是些驯良的,小公子可以先试着骑。小公子天性聪慧,假以时日,定会熟识的。来人,把那匹我刚驯好了的儿马子拉出来,配齐了马鞍脚蹬和缰绳,我陪小公子骑马去。”有下人答应着出去了。 一时,众人来到场院,早有下人牵了一匹棕色的小马过来,恭敬地交到程大手中。程大道:“这匹儿马子只有二岁口,是我刚刚驯熟了的,也算是温顺听话,小公子可以先骑了它试试,待到熟悉了马性,再骑那那些高头大马不迟。” 清婉答应道:“你是这方面的老手了,听你的自然不会有错。” 程大又细细讲解了驾驭马儿的技巧,清婉聪慧,一会便记住了,由程大扶着上了这匹小马,程大亲自牵了,又吩咐两个得力的下人在两边护着,这才牵了马慢慢走动。 小棕马很是温顺,并未有什么躁动的迹象。沿着场院走了几圈,清婉看马儿听话,心痒难耐,便道:“它既这般听话,让它跑起来试一试如何?我总不能总是这般地慢慢溜达吧。” 程大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仍是牵着缰绳,在马儿臀部轻轻一击,马儿便小快步地跑了起来,程大跑着牵了缰绳在前面引着。 如此几圈下来,清婉兴致大盛,小棕马也很是听话,只是程大毕竟年纪大了,跑了这几圈便有些撑不住了,站在那里直喘粗气。 清婉看了不忍,骑在马上对他说:“我看这马儿很是听话,骑在上面也甚是稳妥,程伯您就不用牵着了,我自己把着缰绳溜几圈如何?” 程大摇头道:“使不得!再温顺的马儿也是畜生,有野性的,万一要是撒气性子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公子初学骑马,对马性不熟,还是我牵着放心些。”他心知肚明清婉是傅夫人的命根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就是拼上全家性命也赔不起。 清婉道:“只是这样牵着马儿跑起来甚是劳累,怕您的身子受不了。这样吧,就换个年轻的牵马如何?” 程大仍是摇头道:“那也不行,这马儿是我驯熟的,万一要是撒气泼来,别人制它不住,伤了小公子,岂不麻烦!” 这时,程木站出来,嗫嚅道:“我……我试试……” 清婉听程木要给她牵马,笑问道:“你懂得驯马?” 程木低声道:“在……在杂耍班子,都是……都是我伺候马,赶车,喂马……” 程大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分寸的东西,你不过是与马儿打了几天的交道,也敢在这儿卖弄吗?万一要是摔了小公子,你罪过可就大了!” 清婉见程大额头已是冒汗,心里不忍,于是道:“程伯,要不然就让他试试呗,您就在边上看着,如果有什么事儿,您也来得及处理。且这马儿温顺的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程大也知道自己年老体衰,跑不动了,想了想,便答应了,嘱咐程木道:“好生牵着马儿,不容有一点闪失的。” 程木点了点头,走过去接了缰绳过来。 清婉骑在马上围着场院又转了几圈,甚是稳妥,程大见程木驭马时颇有些技巧,且身段灵活,便知是有些经验的,心里也渐渐地有些放心了。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清婉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骑马,先时,程大还有些不放心,自己一定要跟着,后来看这程木在驾驭马匹上确实是有两手,也便放心大胆地由他陪着清婉学习骑马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清婉也渐渐发现,这程木确实如程大所说,厚道实在,虽然口拙,做事倒有分寸,且吃苦耐劳,不斤斤计较,心里不由佩服程大慧眼识珠。 骑马渐渐地熟悉了,清婉就不满足于只在场院里那么大点的地方溜达了,渐渐地开始在官道上练习,骑的马儿也由小马换成了高头大马。 程木作为“陪练”很是称职,有几次清婉从马上摔下来,他都是抢过去接住,如果实在接不住了,就拿自己的身体当垫子,保证不让清婉受伤。清婉这才知道,原来这程木身上竟是有些功夫的,问他才知,是在杂耍班子的时候学的,清婉觉得有趣,便吩咐人到处搜集一些武功集册来让他练习。偏生这个程木也是个一根筋的,为了让清婉觉得他不是吃闲饭的,便卖命似的练习,如此几个月过去,武功竟然大有长进。 清婉也渐渐习惯了扮成男装时有程木在侧伺候,这人虽然木纳、笨嘴拙舌的,但是做事却很让人放心。 这一日,清婉与程木骑了马在官道上溜达,清婉突然童心大发,对程木道:“我们两个赛马吧!” 程木道:“不……万一要是摔着公子,我……我来不及接住……” 清婉自信地一笑,道:“莫要瞧不起我,如今我的骑术虽不及你,但是练了这一个多月,总也不至于从马背上掉下来。我们就来比试一下,若是你赢了,就给你做一身新衣衫。” 程木低头道:“不……不用,这身衣衫刚做了一个月,不用……做新的。” 清婉知他性格憨实,不在这些事情上计较,只是对程大夫妇心怀感恩,一直孝敬有加,便道:“这样罢,你若赢了,我便送给程伯一样东西……嗯……就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个玉石烟嘴,可好?” 程木低了头不再做声,清婉知他是有些心动了,于是灿然一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预备……开始!” 伸鞭在马臀上一击,胯下的马儿快步奔出,程木赶紧也打马跟上,始终跟清婉保持两匹马的距离,既不超过了她,也不敢离她太远,唯恐她有什么闪失。 马儿奔驰了一阵,慢慢地放慢了步伐,清婉看到前面有一大丛的草地,对紧跟而来的程木道:“你这人好没意思!说好了赛马的,你又不尽力跑!” 程木低了头不做声。清婉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再问,继续说道:“你看这片草地不错,草地那边是一小片树林,我们便去那片树林那里歇息一下吧。”催马上前。 程木一如既往地不说话,默默地催马跟上了。 走到树林边,清婉正欲下马,突然从树林中飞出了一支箭,直奔清婉所骑马儿的面门而来。 (今天是国庆节之后上班的第一天,各种忙啊,头虎脑胀的忙啊! 在这么忙的日子里,沐焱晶仍然是坚持码字,坚持更新,期待您的鼓励喔! 《逍遥医女》会固定在中午12:30更新,喜欢的朋友不要错过喔! 一如既往地求好评、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啊……满地打滚各种求啊! ) 第二十六章 狭路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眼见一支羽箭直奔面门而来,清婉一惊,下意识地提紧了缰绳,马儿扬蹄嘶叫,那支箭便擦着马儿的前腿飞了过去,在马儿的前腿上留了一道血痕。马儿吃痛,便躁动起来,掉头向侧狂奔而去,清婉毕竟初学骑马,对马性不熟,一时也奈它不得,只得紧紧抓住缰绳,伏在马背上,免得被马儿颠簸下来。 程木在侧看的真切,赶忙催马赶上。他骑术本就较清婉高出许多,且是又有些功夫的,身手很是敏捷,待到两匹马儿离得近时,从马背上纵身而起,伸手揽住清婉往下一拉。清婉伏在马背上,只听得耳侧风声大盛,知道马儿跑得速度很快,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待到听得程木策马奔到身侧,知道他是要来救自己,因对他身上的功夫了然,心里这才多少放心了一点,,待到程木伸手拉她,她便顺势离开马背,顺着程木的手劲向马侧坠下。程木伸手拉下清婉,双脚在自己的马鞍上一蹬,借了力气向前一纵,将清婉整个的护在怀中,抬手护住她的头部,,径向地上的草丛滚去。地上草丛甚是柔软,又有程木护着,清婉倒未受伤,打了几个滚,便停住了,坐起身来,检视了一番,自己身上除了些草屑尘土,并未有伤痕,再看程木,他也只是手上有了轻微的擦伤,其余并无不妥,于是道:“今日多谢你救我,若非有你,我非摔死不可。” 程木低声道:“不……不用谢……公子没事……没事就好。” 这时,就听得树林中有人道:“快去看看!莫让我的猎物跑了!” 清婉听了心中不由一愣: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就在清婉一愣神的功夫,只见树林中呼拉拉出来六个人,均是骑了马的,手中持了弓箭、马鞭等物,中间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年,玉面薄唇,正是那一日在正觉寺见过的肖十三。 这见这肖十三一手持弓,一手拉着缰绳,面带得色,向周围的随从道:“刚才我这一箭,必是射中了猎物的,你们要好好给我找一找。” 众随从答应了,驱马四处寻找。 这肖十三看到清婉,只觉有些面善,一时倒未认出她来――俩人只在正觉寺见过短短一面,虽然肖十三对那日受辱之事记忆犹新,对于清婉的相貌倒是记不太清了,兼之清婉今日着了男装,事情又隔了将近半年,清婉也长高了不少,肖十三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满身草屑、形容狼狈的富家少年就是那日自己曾经唐突过的女子。 清婉却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再听他言语,刚才那一箭正是他所射,当真是新仇加旧恨了。但是看他身边随从不少,自己又不会武功,这个程木虽然懂些功夫,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清婉虽有心报仇,但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贸然出击,只会让自己难堪。于是,悄声问程木道:“你看这几个人,功夫如何?” 程木愣愣地看了这些人一会,向清婉低声道:“这些人……虽……虽有些功夫,但明显下盘不稳,若是斗起来,我……我不会落了下风,但一时也占不得便宜。只是,如……如果他们分成两帮,一帮围住了我,另一帮对……对付公子,我怕分不出身来,会让公子吃亏。” 清婉听他这一番分析头头是道,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是。平常看你木木呐呐的,脑子倒是不算太笨,看东西也准。咦?你今日的口吃似乎不那么厉害了?” 程木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道:“不……不紧张……就……就不口吃……” 清婉一笑,道:“既是这样,你去把马牵了回来,咱们且回去吧。这个人以前与我有些过节,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认出我来,既然我们没有把握打败他,还是脚底抹油――先撤为妙。” 程木点点头,去前方把马儿牵了回来。清婉的马儿受伤甚轻,跑了不远便停下了,程木的马儿因是骑惯了的,颇通些人性,见程木下了马,也便停住了,自己在那里啃草。 俩人骑了马正欲离开,肖十三的一个随从叫住了他们,喝道:“慢着!刚才我家少爷打中的猎物呢?你们可曾看见了?” 清婉骑在马上,勒住了缰绳,朗声道:“我们主仆二人在这里骑马,并未见什么猎物。倒是刚刚有一支箭从林中射出,惊了我的马儿,也差点摔着了我。” 那随从蛮横道:“哼!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清婉早就知道这些人蛮横,也不与其分辨,调转马头便欲离开。另一个随从突然道:“既是射中了你的马儿,那么你的马儿便是我们家少爷的猎物了!须得给我们留下!”众随从听了,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清婉本想息事宁人,见这随从如此大胆,心里的怒火也憋不住了,冷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伤人马匹,若是告到了官府,只怕要问这射箭之人谋害人命之罪了!” 肖十三看众随从胡闹,也不加管束,只是骑在马上看热闹。再见清婉面带怒色,冷声质问,不由地笑道:“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哥儿?长的还挺俊!” 清婉听他出言轻薄,心里更是恼怒,只是知道双方人数差别太大,闹僵起来只恐是自己吃亏,于是强压了怒火,冷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伤了我的马儿,我不与你们计较也就罢了,若是再说出这般不堪的言语,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肖十三今日出来打猎,本是兴致勃勃的,不想整筒的箭射出去,竟没有一只猎物到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众随从也知道这个纨绔少爷其实武艺平平,却偏要做出一副武艺高强的样子来,因此平日里少不得吹捧,将他的武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今日出来狩猎,也故意将猎物都赶到肖十三的马前,供他射杀。无奈这肖十三的武功实在差劲,力度不够,准头又差,竟是连一只猎物也没有射中。众随从知晓,若是这般回去,肖十三心里有气撒不出来,少不了又要拿他们出气,因此便想方设法找些由头让他出气。这番见到清婉跟程木,见他们只不过主仆俩人,且清婉身上的衣饰不算奢华,只是平常富贵人家公子的模样,便想着找他们出一下气,好让肖十三痛快些。 眼见清婉发怒,这些随从们更加地起哄: “嘿!你是哪家的公子?” “你的马儿已是我家少爷之物了,快快留下!” “我们家少爷夸你长得俊呢,为什么不道谢,哈哈……” 肖十三更加洋洋得意。 清婉只气得花容变色,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马鞭。这时,程木纵马来到清婉的马前,向肖十三及随从道:“你们……你们无礼!还不……还不向我家小公子道……道歉。” “哈哈……”众随从听他口吃,更是笑得东倒西歪,指着程木笑道:“呦……竟然是个结巴!哈哈……当真有趣!……”其中两个更是打马来到程木眼前,学了程木的样子戏谑道:“你……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跟……跟大爷回家……让……让你端洗脚水……哈哈!” 清婉听他们说话实在粗鲁,正想喝骂,却见程木将手中的马鞭一扬,缠住其中一个随从的手腕,紧跟着肩坠肘沉,往后一扯,将这个随从拉下马来,紧接着手腕一提,将马鞭向上一拉,这名随从的手臂也跟着上扬,与身体从马上坠下的力道正好想反,只听咔嚓一声闷响,紧接着扑通一声,这名随从倒在了地上,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刚才被马鞭缠住一侧的肩头,在地上来回打滚,连声痛呼道:“哎呦!痛死我了!胳膊掉下来了!”原来,刚才程木这一扯一提,不仅将他拉下马来,还借用他坠马的力道,将他的胳膊扯的脱臼了。 程木将他扯下马后,身体猛地往胯下所骑的马儿左侧一矮身,缩在马腹一侧,猛力一掌向另一名随从的马前腿击去。这一掌力道甚大,虽未将马腿击得骨折,却也甚为痛疼,那马受不住疼,嘶叫一声,奋力向前奔去,那马上的随从猝不及防,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亏得平日里习武身手敏捷,赶忙伏身抓住了马背上的鬃毛,死死不肯松手,被马儿驮着一溜烟儿地绝尘而去了。 这肖十三本是带了五名随从,如今一伤一走,便只剩了三个,两面对峙成了二对四,清婉这边的胜算大了许多。清婉不禁暗暗赞叹这程木的反应奇快,竟能想到先猝不及防地收拾掉对方两个人,看来,他还真不是笨,只是有些木讷罢了。 由于程木刚才处置这两个人实在太过迅速,肖十三及另外三个随从还没有反应过来,程木趁机打马向前,直奔肖十三而去。 眼见两马距离只有一两米了,那三名随从才反应过来,赶忙拿了手中武器,向程木击来。眼见三支马鞭同时要击中程木的后心跟头部,清婉在侧看得心惊,不由呼道:“程木小心后面!” 只见程木不慌不忙,双手搂住了马脖子,双脚离开马镫,双足在马背上一点,一个提溜就挂在了马脖子下,三人的马鞭都击了个空。跟着程木伸足在地上一点,身子一跃而起,又重新跃上马背,手上马鞭击出,与其中一个随从的马鞭缠在一处,程木撤臂回抽,那随从也用力将马鞭后撤,缠在一处的鞭绳松开,俩人都向后一仰,程木赶紧左手在马背上一推,化开后仰的力道,紧接着右手挥出马鞭,与那几个随从又都在一处。但是这么一来,肖十三也趁势躲开到了一边,口中嚷道:“你这毛头小子竟敢在我面前撒野,让你尝一尝我的箭术!”作势拉开弓箭,对准了程木射去。 清婉在侧看得真切,叫道:“程木小心,有人暗箭偷袭!” (作品写到这里,已经是十万多字了。第一次写网文,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指导和帮助。 感谢加伴侣的红茶、爱吃鱼鱼、夏天的水仙、pegasasu、木缺易生、o花恋蝶o等人对我的作品作出的评价,你们的评价,是鼓励我继续写下去的重要动力。 一如既往地会在中午12:30更新, 一如既往地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好评……) 第二十七章 乐祸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程木矮身在马背上一伏,手中马鞭扬处,卷住了肖十三射来的那支箭,径向一侧甩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其中一名随从的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不过,又跳又叫,将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径往远处跑去。 清婉在边上看的兴起,喝彩道:“程木好样的!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不知高低的畜生!” 程木手中的马鞭挥舞,与仅剩的两名随从的马鞭缠在一起,这两个人臂力不弱,合力一扯,竟将程木扯下马来。程木顺势打了一个滚,那两名随从纵马来踏,被程木躲开,马蹄落在距离程木的脑袋不远处。清婉在旁看得心惊肉跳。 程木从马上跌落下来之后,手中马鞭并未松手,他绕到身边的一棵树后,将马鞭在树上饶了一圈,再用力后拉,这样一来,马上的两人再扯他不动,他又反身绕到树前,左手仍是扯住了马鞭的手柄部位,固定在树干上,右手拉住马鞭尾部,用力一拉,马上的两个人被他拉下马来,这俩人功夫不差,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立即蹂身而上,与程木又斗在一处。 清婉见这两人的马儿在那里无人看管,心生一计,悄悄地走近了,举起了马鞭狠狠地朝着马屁股抽了几鞭,两匹马儿吃痛,嘶叫一声,扬蹄向远处奔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刚才那个胳膊脱了臼的随从仍在那儿痛呼,他的坐骑也在一侧啃草,清婉悄悄走近了,如法炮制,在马屁股上猛抽了一鞭,将这匹马儿也赶跑了。 这样一来,清婉与程木的坐骑仍在,肖十三一行六人的六匹马却已经跑了五匹,只剩肖十三胯下的马儿了。清婉心里暗暗得意:这样一来,他们要想回城,就只能迈开步子往家走了,这儿距离城里有至少三十里路,足以把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累个半死了。 再见程木,与那两个随从打斗正酣,几十个回合下来,仍然是难分胜负。清婉喊道:“程木,把他们家的少爷也扯下马来!” 程木虽不知清婉为何要让他扯下肖十三,但他惯是听话的,也不去问清婉为何,一掌避开一个随从,同时马鞭扬处,将另一个随从逼退三步开外,飞步跑到肖十三的马前,伸手扯住肖十三的腰带,用力往地上一掼,肖十三待要挣扎,无奈程木着手处正是他腰间的要穴,只觉四肢酸麻,竟是动弹不多,直挺挺被扯下来掼在了地上。这时,那两个随从的马鞭也到了,程木因手中扯了肖十三,不及闪避,背上硬生生挨了两鞭,忍痛扔下肖十三,转身一掌,向其中一个随从击去,同时左腿横扫,攻向另一个随从的下盘。肖十三被掼在地上,手脚着地,甚是狼狈,不由地恼羞成怒,再见程木与自己的两个随从打斗正酣,于是咬牙起身,也加入了战团。 清婉来到肖十三的马旁,用力抽了一鞭,马儿吃痛,毫无疑问地也撒丫子跑了。这样一来,对手已经是一匹马也没有了。 清婉骑在马上,牵了程木的坐骑,退开十步以外,向程木喊道:“程木,快上马!” 程木习惯性地听话,用力挥出马鞭,逼退肖十三,手肘撞出,正中一个随从的前胸,飞脚踢出,将另一个随从踢翻在地,借着这个空隙,快步跑向清婉,飞身上马,与清婉骑了马绝尘而去。只剩肖十三并几个随从在那里气急败坏。 清婉一边策马奔驰,一边不忘喊道:“十三少,你便在这里好好欣赏青山绿水的美景罢,小爷我就不奉陪了,哈哈!”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俩人纵马奔驰了一会子,估计肖十三等人再追不上了,这才放松缰绳,由得马儿缓缓而行。清婉见程木的背上衣衫有一道鞭痕,问道:“刚才受了那一鞭,疼得厉害么?” 程木摇摇头道:“还……还好……” 清婉叹口气:“你是为了护着我才伤了的。回去好好养伤,我定会好好谢你。” 程木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保护小公子……应……应该的……” 清婉道:“这些人以前我曾见过,是些惯会仗势欺人的,我本打算忍一时之气,不与他们计较的,不想他们竟这般粗鲁,说话如此唐突,当真是让人生气。你今儿做的很好,回去之后定会好好赏你!哎,你是怎么想到先解决他们两个人,再对付其余呢?看不出来你还是很有小心眼嘛!” 程木瓮声瓮气道:“我……我怕他们一拥而上,也……也怕他们分出人来……对付小公子……” 清婉道:“你倒是很有经验。” 程木道:“以前……在杂耍班子,跟人……抢地盘……打架……也是这般……” 清婉哈哈笑道:“原来如此!” 俩人回到程大的庄院,程大见俩人满身草屑尘土,程木身上更是有些扯破的痕迹,不由得大惊,赶忙拉住了询问。清婉知程木口笨舌拙,便将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并道:“今日也是运气不好,偏生遇上了那肖十三,若非有程木在,只怕我是要吃亏的。程木今日可说是立了大功,要好好赏他的。” 程大听了连连跺脚道:“多亏小公子未受伤,否则,老汉可如何向夫人交代呢。” 清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程伯不用担心,我如今可不是好好的么?倒是那肖十三,他们的马匹都是已经跑了的,那儿距离城里少说也有几十里的路程,且看他们如何回去,想想就觉得痛快。” 程大道:“小公子反应机敏,这是好的。只是这十三少听说也是这城里面有名的纨绔子弟,只怕今日你惹了他,来日他定会不与你干休呢。说起来,我们也不是怕他,只是怕说出去,与小公子的清誉有损。”程大是知道清婉的女儿身的,若是外人知道傅家的大小姐与十三少在野外斗殴,这话可就是好说不好听了。 清婉混不在意地挥一挥手,道:“这倒是没什么想干。一则,母亲既是允了我这般出来,自然也明白少不了要与外面的男子打交道的,若是还有那诸多的顾虑,我也不用这般出来的。二则,今日那十三少并未认出我来,他也不知我就是傅府的小公子,又去哪儿找我算账呢?说起来,倒是程木今日很是受了些苦。”转身对程木道:“程木,你且脱去外面的衣衫,让我瞧一瞧你的伤势如何。” 程大赶紧道:“这个……这个小公子千金贵体,怕是不方便吧?不如就让老汉来代你看一下程木的伤势。”一个为出阁的大姑娘随便看一个男子的身体,在这男女之防甚严的年代,确实是不合时宜的。 清婉明白程大的顾虑,笑道:“那也罢了,就请程伯帮我瞧一瞧,再出来告诉我吧。” 程木愣愣不知所以然,没怎么听明白程大与清婉的对话。直到程大拉了他一把,道:“随我到内室来,让我看看你的伤。”于是乖乖地跟着程大进了内室。 一会功夫,程大出来,向清婉道:“程木的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背上挨得那两鞭子较重,有了两道血痕,这会子已经隐隐地渗出血来了。” 清婉点点头道:“单纯两道血痕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若要好的快些,还得敷些药才行。这里距离城里的药铺也远,来来回回也不方便。这样吧,这庄院中可长有七七菜?” 程大点头道:“有的,那东西地里多得是。”七七菜学名“小蓟”,是田地中常见的野菜之一。 清婉道:“你着人去采一些回来,只取那叶片,用清水洗净了,在石臼中捣碎了,取那汁液涂在血痕处,立时便可止血止痛。若只是血痕,最多明日再敷一次,便可痊愈了。” 程大也听说了清婉拜名医李西屏为师之事,对她的医术没有任何疑问,赶紧吩咐人去办了。 清婉骑马返回府里,更衣盥洗毕,去向傅夫人请安。 傅夫人正倚在软枕上诵读恒智禅师所赠的《药师经》,房中因燃了供佛的檀香,冲淡了一屋子的药味。 傅夫人见到清婉进来,将手中的经卷并佛珠交给秋杏,笑盈盈地拉了清婉的手,道:“今日出去玩的可痛快么?” 清婉害怕将肖十三一事说出来会让母亲担心,于是撒娇道:“我穿了男装出去,没有了那些劳什子拘束和礼节,自然玩得很是痛快。只是每日里只是往程伯那里的院子里玩去,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自家的地方,时间长了也就腻了。” 傅夫人脸上淡然的笑意犹如秋天的菊花一样绽开,道:“你这般在家里呆不住的性子,可真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 清婉听她说起了父亲,心里也是好奇,想知道这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到底有什么轶事,于是拉了傅夫人的手,撒娇道:“我是您和父亲的亲生女儿,自然在性子上是与你们相似的。可知父亲年轻时也是如我这般的,母亲何不说来听听。” 傅夫人温婉一笑,道:“你父亲当年虽也是个富家的公子哥儿,却没有那些娇生惯养的脾气,最喜欢的就是在外面玩耍。记得那年,他刚学会了骑马,便带我去山上踏青,结果回来的时候迷了路,在山上兜兜转转,怎么招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只能在山上待了一宿,这可把两家人都吓坏了,还以为我们私奔了呢。第二天好容易碰到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这才给我们指点了道路下山。到了山下,刚好碰到了你爷爷跟你姥爷带领着家丁们要上山找寻。” 这是清婉第一次听傅夫人讲起以前的事情,不由地听住了,问道:“那爷爷跟姥爷可有为难你们?” 傅夫人脸上全是温婉的甜蜜,道:“你姥爷自然是大发雷霆的,我是他的独生爱女,尚未出阁,就跟一个男子在外面待了一宿,这要是传扬出去,可真就没法做人了。你爷爷当时就给了你父亲一巴掌,还罚他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 清婉听得入神,不由问道:“那您呢?姥爷有没有难为您?父亲挨了打之后呢?” (沐焱晶是个武侠迷喔,也曾经在晚上偷偷滴躲在被窝里看武侠小说。所以特意增加了些动作描写,希望各位仙女、帅哥喜欢喔。 写这一部分,很是花了沐焱晶一些功夫呢,不过只要各位亲爱滴读者喜欢,我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滴。 沐焱晶会坚持更新,保证不断更喔,每天固定在中午12:30更新喔。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喔!) 第二十八章 冷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夫人娓娓道:“那时候我跟你父亲就已经有婚约了,但是那晚上在山上,我们却真的是并未有任何越据的行为,你父亲敬我爱我,那时我们是发乎情、止乎礼,当真没有半分唐突的。你爷爷罚了你父亲之后,就来了我家里,更你姥爷商量啥时候给我们俩办婚事啦。”说到这里,脸上有了绯红的颜色,颇有些羞答答的。 清婉笑道:“父亲那时心里定是很欢喜的罢,就算是在祖宗的牌位前跪着,估计心里也是乐滋滋的了。” 傅夫人赧然一笑,道:“成亲之后,他待我也是一如既往。今世能够遇到这样的男子,是我的福气。” 清婉听了,紧紧握了傅夫人的手,道:“父亲这般疼爱母亲,如今他在天有灵,必也是希望母亲能够开心平安的。” 傅夫人眼角有些湿润,点头道:“初时,我也是恨不得跟了他去了,只是放心不下你。这几日,我念了佛经,越发觉得心里安宁了,不再是往日般惶惶惑惑的。就是如此这般的每日里供佛诵经,竟也是不错的,方才悟到恒指禅师送这佛经佛珠来的意味。” 清婉点头道:“是呢。逝者已逝,母亲还有婉儿,还是要看开些,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傅夫人道:“是了,我还要看着婉儿成人的。今日你来,我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清婉道:“母亲请讲。” 傅夫人道:“你本是女孩儿,从小也请了先生在家里的私塾学过,按说女孩子多少识得几个字也就行了的。只是如今你既伴了男装,日后少不得要处理些生意上的事务,还是要多读些书才好。” 清婉心想:我读的书还少么?从七岁开始上一年级,到穿越前,自己都读了二十多年书了,读过的书都能装上好几麻袋了。当然,这话不能在这里说。因此只是恭顺地点头,敬待下文。 傅夫人继续道:“我想着让你到城里的金陵书院去读书。那里面的朱先生是饱学鸿儒,在文士里面很有些威望,且治学严谨,是难得的良师。我倒也不是盼得你去考个什么状元榜眼的回来,只是跟着这样的老师多学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也是好的,日后你处理家里的生意,也好有些分寸的。” 清婉点头道:“一切都凭母亲做主。”对于去读书,她既不排斥也不欢喜,因为她已经拥有了许多这个时代的人所不知道的知识,并不一定非要去上什么书院不可。只是傅夫人身体不好,自己不能不听话,并且,去书院读书,也可以借此了解一下这里的环境和社会状况,好让自己更快地适应这个朝代,想到此,她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傅夫人道:“你既没有异议,明日便着人去书院里报了名去,再找个好日子,去拜见先生罢。” 清婉点头,道:“我明日便与焦妈妈说了。只是我既要去读书,可是要带书童的罢?那里面都是男子,我若只带了英姑或碧儿过去,恐怕也不方便。” 傅夫人道:“这一点我也已经想到了,就让二门外的陈七带你上学,再找上几个伶俐的小厮跟着,英姑也跟着,也扮了男装,权作你的书童,负责贴身伺候你。总而言之,不能让别人欺负了我的心肝宝贝去。” 清婉道:“还有一个人,我想让他跟着我。” 傅夫人道:“是谁?说来听听。” 清婉道:“就是前几日我跟你说的程木,这人老实厚道,忠厚可靠,并且还会些功夫,够忠心,若是有他保护,想来会好一些。” 傅夫人道:“可是你前段时间在程大的庄院里捡来的少年?也罢了,听说这孩子也不错,便让他跟着你跑跑腿长些见识也好。这金陵书院中也是有些纨绔子弟的,骄纵跋扈,身边也不乏打手,多一个会些功夫的人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些。” 次日,管家按照吩咐,来到金陵书院办妥了程序,缴纳了学费,并采购了上学必备的笔墨纸砚等物。 再过了几日,着了男装的清婉携了英姑、程木,由陈七领了几个得力的小厮护送着,浩浩荡荡来到金陵书院报到。 金陵书院位于城西,背山面水,风水极好,周围绿树成荫,环境安谧,确实是读书的绝佳地方。这金陵书院并非公办,而是城中的富商们集资而建的贵族学校,院董们花了巨资买了这块背山面水的好地皮,只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在此风水宝地读书可以出人头地。 书院的学费是每年二百两纹银,相当于普通家庭几年的花销,算起来很是不菲,绝非一般的生员可以负担的起的,因此来这里读书的大多是富商子弟。这些富商供孩子读书,也不一定是要孩子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学些做人做事的道理,结交些富家子弟,以后好子承父业继续经商,所以只需缴纳了不菲的学费,就可以入学读书,不必像公学那般还要辛苦考试过关方可,因此,这书院中确如傅夫人所说,不乏些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 就连书院中的朱先生,也是院董们花了巨资请来的。书院建立伊始,有些清流人士对朱先生受聘很是惊讶轻视:向来自付才高八斗、品格清高的朱先生怎能为五斗米折腰,为着区区黄白之物就委身到这所尽是些纨绔子弟的书院执教? 书院开学之前,又公布了一道公告,这才让这些清流们由轻视改为敬佩:书院向全城的生员招考,只要通过了考试的,不仅不用缴纳学费,书院还有高额助学奖金发放,金额足以让一般的小康人家脸红心跳。此道公告一发,全城的生员们趋之若鹜,全都是冲了这高额助学奖金而来――若是考中,不仅可以有名师指导读书,还有一笔不菲的收入用来补贴家用,何乐而不为?这种好事,又有谁不心动? 有人可能会问,如此高额的助学奖金又出自何方?当然是学院来掏腰包了,学院的院董们都是商贾之家,自然是不会做折本的买卖,他们心里的小算盘也是打得叮当响呢:通过高额助学奖金和大儒朱先生的双重吸引,可以将城里最有学识的生员招致麾下,一来可以提高书院的声誉,自家的子弟从这书院出来,面上的光彩也多添了几分;二则这些有学识的生员都是科举考试的种子选手,将来少不得蟾宫折桂连中三元的,到了那时,被分配到地方任职,就是一方的父母官,自古以来官商合作才好赚钱,有了这同学的情谊,到时候自家的子弟做起生意来也可以更加地如鱼得水,若是刚好跟这做官的同学交情深厚,那就更是有了靠山,可以互为依仗、顺风顺水了。 如此一来,这金陵书院果然一时名声大噪,就连许多外省的生员也慕名前来应试。金陵书院在这生员入试时要求甚严,且绝不准有营私舞弊之举,因而招入的生员皆是才学卓越之人,学院的名声更是一日千里,生源不断。 走进书院的大门,只觉荫凉遍地,一株株的梧桐树枝叶繁茂,迎着清风招展,生员们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来,越发添加了庄重的气息。 清婉在书院杂役的带领下,来到了朱先生的书房,只见偌大一间屋子,中间摆了一个长长的条案,条案上磊了几册书籍,笔架上悬了几样粗细不等的狼毫毛笔,一块方方正正的燮砚,两方玉石的镇纸想来是主人的爱物,浸润油亮,想是多次把玩的结果,几张雪白的宣纸整齐地放在案上,最上面一张上写了“宁静致远”四个大字,字体虬劲有力,若飞龙在天,笔锋潇洒随意,若庄子逍遥,只看这四个大字,便知这朱先生才学不浅,胸中大有丘壑。 一侧的书架上,磊了重重书册,墙上却并未悬挂什么名人书画,其实这倒是挺合清婉的胃口,因为她明白,真正有学识的人,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而那些喜欢将各色书画杂七杂八地全都挂在书房的人,大多都是些草包之流,悬挂书画不为赏玩只为炫耀,浅薄的很。在书架一侧,悬了一副对联,上书几个遒劲大字:“参天松色千年志,坐听涛声到黄昏。”这副对联出自唐寅的《听涛图》,全诗是:“世事浮沉枉费神,繁华过眼共流云,参天松色千年志,坐听涛声到黄昏。”由这对联之意可知,这朱先生志向高远,是颇有些想法的。 一见这书房的设置,清婉便对朱先生生出不少敬意,心里暗暗庆幸能在此人门下读书,想必会有所收益。这时,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从另一个门走进来,身穿灰布长衫,颌下微髯,头上束了一方书生巾,神情严峻,倒背着手,向清婉身侧的杂役道:“这可是今日新来的学生么?” 杂役赶紧行礼道:“回朱先生的话,这就是今日新来的学生傅文卿,是城南傅家的小公子,前日里已经交了学费的。”这个学校的学生分两类,一类是考试进来的生员,不需要交纳学费,还有助学奖金可拿,都是些有真才实学之人;另一来就是富商子弟,需要缴纳高额学费,不需考试便可入学。杂役这般说,也是意指清婉是富家子弟。 清婉听杂役如此说,已知这人便是朱子文朱先生了,赶紧一揖到地,恭敬道:“学生傅文卿见过先生。” 朱先生听杂役说她是富家子弟,心里便有些不大待见,见她行了这般大礼,脸上才添了些温和的神色,道:“免礼罢!你就是傅文卿?如今几岁了?启蒙了没有?可曾读过什么书?”说话间,踱到桌边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 清婉恭恭敬敬回答道:“回先生的话,学生今年十岁,家里请了私塾启蒙了的,只是学生愚笨,未曾读得多少书,只是念过了《论语》跟《孟子》,还请先生不嫌弃我粗苯,教导于我。”她这说的是实话,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她读到博士学位,算的上是知识分子,但是古代的书籍读得确确实实不多,偶尔读上几本,也都是《灵枢》、《素问》、《黄帝内经》等专业书籍,至于“四书”、“五经”啥的,她是真没有读过,至于《论语》跟《孟子》,那也只是上学时语文课上曾经学过几个片段而已。 (从这一章开始,女主会有一个新的活动地点,那就是“金陵书院”,在书院中,女主会有什么样的奇遇?会发生哪些好玩又好看的故事呢?敬请期待…… 固定在中午12:30更新,喜欢的仙女、帅哥千万不要错过喔…… 一如既往滴求推荐、求点击、求好评,各种求啊……) 第二十九章 摸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朱先生微微皱了眉头,道:“就只读了这些书么?”然后指了指案上的宣纸,道:“你写几个字来我瞧瞧。” 清婉一听,心里更有些打鼓:她不是不会写毛笔字,因着学中医的缘故,她也学过软笔书法,写的作品还曾经参加过全校的书画大赛得了名次呢,倒不是她写的有多好,而是在电脑广泛普及的二十一世纪,钢笔字写得好的都没有几个,好容易见这个会写毛笔字的,当然是“物以稀为贵”了。但是现在是在古代,所有的人都是用毛笔写字,她的那手字就有点拿不出门来了,更兼之刚才见了朱先生写得这几个字,那真是神来之笔,自己的那三两下“狗刨”,比较起来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如今先生让自己提笔写字,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犹豫片刻,知道推脱不得,只得硬起头皮来到案前,选了一支中号的狼毫笔,沾了浓浓的墨汁,略一沉吟,在宣纸上写了“金陵书院”四个字,字体只能算是端正,与朱先生的龙飞凤舞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写完字,偷偷自嘲地伸了伸舌头,将毛笔恭恭敬敬地放在笔搁上,垂首恭敬立在一旁。 朱先生看了,眉头皱的更紧,道:“是哪位先生为你启蒙的?你如今十岁,想来也是读了至少五六年的书了,怎的写起字来仍是这般的松散,全无架构可言!往日里的功课是如何做的?” 清婉惭愧道:“启蒙的先生是好先生,全怪学生愚笨,未能好好学习。” 朱先生冷言道:“便是自学,也不至于是这般的境地。你这启蒙老师想来定是个草包,教了这些年,竟是这么一种状况。” 清婉赶紧行礼道:“先生误会了,启蒙先生真的是极好的,教的也认真,只是……只是我自幼体弱,一直没有好好上学,这才耽误了学问。总而言之都是学生的错,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朱先生略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清婉,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道:“看你举止有度,倒不像那些整日里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怎的在学问上会这般的不扎实?也罢,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既是到了这里,从今后跟着好好学习,也是来得及的。”挥一挥手,示意杂役带了清婉去教室。 清婉向朱先生又行了一礼,这才跟着杂役出来。走到了室外,清婉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道:“这朱先生可真是厉害,被他这么一盘问,我大气都不敢出了。” 杂役笑道:“朱先生惯是如此的,傅公子不必介意。今日在公子面前,他这还是脾气好的呢,往日里小的带了学生过来,若是那些不学无术的,被朱先生批个狗血淋头也是常事。这朱先生为人刚直,学识又高,因此在这书院里是很有些威望的,便是院长也要让他三分。所有来的学生他都要亲自验看,若是真有学识的,他便和颜悦色,若是草包,他便毫不留情地呵斥,任谁来求情也是无用的。院董们敬畏他的才学跟威望,凡是都是由他的。” 清婉见这杂役善谈,也颇有些见识,便有心结交,给英姑使了一个眼色,英姑会意,从袖中拿出一小锭银子,交予杂役手中,笑道:“我家公子请你喝茶,多谢你这半日辛苦。” 杂役赶忙推脱道:“这……这如何敢当?这是小的本分!” 清婉笑道:“我以后在这书院读书,承蒙你关照的地方还多着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权作请你喝杯茶罢。” 那杂役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的将银子纳入怀中,陪笑道:“傅公子这可是客气了。小的于三,是这书院里的杂役,公子以后但凡有什么吩咐,小可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清婉抱拳道:“于三哥,我初来乍到,一切还不熟识,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于三赶紧道:“公子说哪里话来,公子来读书,就是主子,我一个做下人的,蒙公子不弃,叫我一声三哥,以后公子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我自然会尽力。” 清婉问道:“这书院中来读书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于三道:“这书院中的学生可分为两类,一类就是如公子这般的世家子弟,缴了学费的,不论学识如何,随时可以进来读书。第二类就是那些家贫的生员,只要通过了学院的考试,不仅不需缴纳学费,还有一笔很可观的助学奖金,这些生员,个个都是很有才学的。” 清婉笑道:“难怪刚才见了朱先生,你说我是缴了学费的,可是提醒他我是那第一类么?” 于三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一挠头,陪笑道:“这是书院的规矩,新学生进来第一天拜见朱先生,是要让朱先生知道学生身份的。只是守着各位学生,我们也不方便说的太直白,免得公子们面上无光,所以一般都说缴了学费的,朱先生心知肚明即可。” 清婉点头戏谑道:“怪道刚才朱先生冷眼冷色,原来我就是那第一类,没有才学的了。” 于三陪笑道:“这第一类里也不尽然是纨绔子弟,也有的是才华横溢之人。我看刚才先生对公子的态度,还是好的呢,那些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朱先生通常都是好脸色都不给一个的。公子敬师知礼,这就很对先生的脾气,想必先生对公子的印象不错。” 清婉道:“希望是吧。我看着朱先生倒是真的很有些才学。这所有的学生可都是在一处上课么?我的书童跟随从们安置在哪里?” 于三道:“朱先生是当世的鸿儒,清流的领袖,那自然是有大学问的。至于上课,不论是缴了学费的公子,还是考试进来的生员,都是在一处的,各位的书童并随从都在教室外面的小阁伺候,小阁里有开水,预备给公子们茶水的,至于公子的随从们,可以在小阁相侯,也可以在这院里的门房候着。横竖公子不在院里住宿,只是白天在这里上课,课后还要返回府上的。公子的坐骑可以浅到后院的马棚,有专门的马夫伺候着。” 说话间,于三领着清婉来到了教室,指点了她的座位,便躬身退出了门外。 教室里,有一位先生正领了众位学生们诵读,见有新人来,也不以为意,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直到将整篇的文章背诵完毕,这才下课,由得学生们自便。 清婉安步走到先生面前,躬身行了见师大礼,再回头与众位同学抱拳作揖招呼寒暄。众学生见她衣饰华贵,人品俊秀,又有书童、小厮随侍,心知她是有些家底的,便不大敢轻看她了。有些学生见她气度雅致,便有心结交,只是碍于初次见面,不好太过拉拢,只是面上打些招呼,以图后话。 清婉看这些同学,大多是气质卓然之辈。那些富家子弟因为家境卓越,脸上自然是志得意满之色,那些寒门学子却也个个毫无寒酸之相,虽是身上的衣衫简朴了些,但是面相上可见明显的风采。清婉心里不由暗暗敬佩这金陵书院在择取生源上的卓越眼光,对朱先生的敬佩之情更是添了几分。 第一日进学,诸事皆顺,清婉心里很是雀跃。下学后回到府中,换过了衣衫,兴致勃勃地来向傅夫人请安。 傅夫人照例还是斜倚在榻上在诵读佛经,见到清婉进来,眉开眼笑道:“看你满脸兴奋,可是今日在书院过的不错么?” 清婉拉了傅夫人的手,笑道:“今日去书院一切都很好。那里的环境也不错,精致清幽,朱先生确实如外人所说很有学识,虽是严厉了些,但是瞧着行事清明,让人信服。同学们看起来也没有猥琐之辈,想来必是不难相处的。” 傅夫人道:“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你要牢记,扮了男装去读书,只是为了增些学问长些见识的,可别惹是生非,更不能与那些男子太过深交,免得被识破了庐山真面目,于你的清誉固然不佳,母亲更担心的却是你的安全。” 清婉拍了拍傅夫人的手背,柔声道:“母亲放心,我自然知道分寸。我每日里都要回家住的,与那些同学也不过就是课堂上打些交道罢了。再说,有陈七、程木他们护着,一般人也欺负我不得。我总会顾得自己周全的,母亲无需担心。” 傅夫人点头道:“你如今处事我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放你出去了。只是你要知道,世间之事总无绝对,我当初选了这金陵书院来作为你读书之所,就是看这书院风气端正,先生品格清明,只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查则无徒,再好的东西也不免有瑕疵,再好的地方也不免会有缺憾,这书院中人数众多,纵是规矩刚正、门禁严明,也免不得会有些个浑水摸鱼、兴风作浪之徒。你且不可放松了心性,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你是我的命根子,这番让你扮了男装出去,见这许多的世面与人情,就好像把一朵荷花扔在了泥塘中,究竟是可以出淤泥而不染,还是会被淖泥所污,全看你自己。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此事于你而言终究是好还是不好,只不过是顺势而为,不想禁锢于你罢了。所以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凡事好生照料自己,我如今就只有一个你,若是再有个什么闪失,那我就更加地不用活了。” 清婉听这话说的甚是恳切,心里感激,眼中含了清泪,道:“母亲放心,我自会照顾自己。那日去正觉寺上香,恒智禅师也曾跟我说过,要我诸事随义随心,不必过分委屈自己屈从,规矩原是人定的。” 傅夫人道:“果真么?恒智禅师真的这么说过?你倒未曾跟我提起。” 旁边的焦妈妈插言道:“是呢,当日在正觉寺用过了素斋,恒智禅师托了知客僧捎了这句话给小姐,如今看来,果真是大有深意了。这恒智禅师是远近闻名的‘活菩萨’,他说的话,定是不错的。” 傅夫人点头道:“果真如此,我便放心了。婉儿今日读书也是辛苦,我着人煮了银耳莲子羹,你多少喝一些,早点歇着罢。” 清婉笑道:“还是母亲最疼我,如今秋燥正盛,银耳莲子羹润燥消乏,我是定要痛快喝三碗的。” 傅夫人不禁笑道:“你如今倒是越发的顽皮了!” (当当当!女主在金陵书院的故事正式展开了,经历了严师的考核之后,女主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不要走开,绝对的精彩就在后面几章喔…… 固定在中午12:30更新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好评、各种求啊…… 昨天收到通知,明天开始,《逍遥医女》将会参加新书推荐。非常非常滴感谢责编天天,感谢主编六月雪……各种感谢,感激涕零啊!!!) 第三十章 龙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书院读书的这段日子,清婉过的倒也充实。虽然在国学上学识有限,但好歹有二十一世纪二十年读书的底子,知识结构完善,因此学起《四书》《五经》来很是顺畅。朱先生看她进步神速,深感欣慰,对她的态度也渐渐温和了不少。只是有两样,一时之间无论如何速成不了:一是书法,这是需要童子功的,尽管她在努力练习,但是一时之间真的长进不大;二是繁体字,经过这大半年的磨练,她倒是能认个大概,背诵讲解也不成问题,就是别让她写,提起笔来,习惯了简体字的她总是不小心就把字的结构给简化了,就为这个,被朱先生训了多次,戒尺也挨过不少,只是这是多年习惯养成,一时又哪里能改得过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俗话说的好,一龙生九种,种种各不同。学院中虽多是些清俊儒雅之人,只是人多了,便不免得有那么一两个的下流人物混迹其中了。清婉本就美貌,如今着了男装,更是显得清俊文雅,兼之因是女扮男装,日常行动持礼自重,混不似男人般豪放,在同窗们看来,不免就有些腼腆羞怯之风了。有些个年轻混账子弟,便错了心思,不免偶动了龙阳之性,心里也做了非分之想。 却说这些子弟都是些平日里混账惯了的,面上虽假说来上学读书,实质里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杂费用不曾比别人少花了一分一毫,学问上却未曾有一丁点的进益,只图结交一些契弟娈童厮混日子取乐。偏生这书院里还真有那些个学生,图了这些混账子弟的银钱和吃穿物品,整日价厮混在一处,挤眉弄眼,设言托意,行些不堪之事,混不管别人议论纷纷。他们见清婉行事文雅,处事腼腆,有些女儿之风,便不免心生了邪意,平日里或言语试探,或挤眉弄眼,意欲将她也拉团。 清婉虽只有十岁,却有着将近三十岁的心智,更兼之在大学里学过了多年的心理学,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她尊重同性恋,却从心底里厌烦这些纯为色欲的无耻之徒。初时,她碍着都是同窗的情意,心里也不欲多惹是生非,对这些人的言语只是恍若不查,暗自逃避开去,只因不想将事情闹大,盼着这些人能够见好就收,不再造次。不想这些子弟反倒以为清婉扭捏,更加地兴起,对她的骚扰也是越发的明显起来。清婉心里不禁厌烦,但这事情又太过腌?,不方便向人诉说,不由得越发恼怒,只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 这一日,朱先生讲完一篇《管子》,因另有事要办,便留了一副《山坡羊》的词牌,命学生们填了,次日上学时检查,然后将学中之事交予了另一位教书先生,自己回家办事去了。清婉因觉得有些口渴,便来到教室外面的小阁,英姑早沏好了一壶大红袍,里面加了玫瑰,清婉喝了一盏,仍觉不够,着英姑又斟了一盏,正欲持了茶杯喝时,那茶杯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清婉一惊,转头去看,却是那些子弟中的一个头目名叫钱达的。 这钱达家中开了票号钱庄,也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的,自打进了书院的大门,未曾好生读过一天书,契弟娈童倒是换了不少,整日价的眠花醉柳,混账胡闹,清婉打心底里对他的行径很是看不上,见了他便退避三舍,唯恐招惹了是非。他早对清婉有意,几次言语试探,都被清婉借言避开,他只以为是清婉羞怯,越发的大胆。今日恰逢朱先生不在,没了管束,越发的色胆包天了,他见清婉来到小阁饮茶,以为机会难得,便忙不迭地跟了出来。 茶杯本身不大,被钱达握住了,清婉便忙送了手,淡淡道:“钱兄可也是渴了么?我便让书童另给你倒一碗茶喝罢!” 钱达斜眼看了看清婉,色迷迷地笑道:“傅兄刚喝了的这碗就很好,我便就着这一碗喝了罢?”说到这里,向着清婉抛了一个媚眼儿。 清婉一激灵,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胃里一阵翻涌,强忍住才没有吐出来,冷了脸,道:“你今日可是喝醉了酒么?怎么不着你的书童送一盏醒酒汤来?” 钱达却尤自以为入巷,瞧着清婉,腻声道:“谁要喝那些东西,没滋没味的,只有傅兄喝过的茶,这才是琼浆玉液呢。啧啧啧!闻着就有一股幽香之气,不知是这茶香呢,还是傅兄香!” 英姑也已看出不妥,刚要说话,清婉一把拦住她,向钱达的书童钱兴儿道:“你家公子今日竟是醉了,还不快扶了他回去休息?” 那钱兴儿是久跟了钱达的,如何不知钱达的脾性,亦深知傅家也不是一般人家,轻易招惹不得的,于是过来扶了钱达,口中道:“少爷,您可是不舒服么?小的扶您回去。”清婉则悄声嘱咐英姑出去唤了陈七、程木等过来。 这钱达却以为今日朱先生不在,正是大好的机会,一把推开了钱兴儿,过来拉清婉的手,口中道:“傅兄不必跟我见外,今日便一起去吃酒如何?” 清婉侧身一避,恍若无意间地躲到一侧,脸上寒意渐盛,道:“钱兄既是醉了,我看也不用再回教室,还是让书童陪你回去的好。” 这钱达仗着往日里放肆惯了的,又来拉扯清婉,口中道:“你我已经是几个月的同窗,情谊深厚,怎么今日这般无情?你倒是理一理我呢!” 清婉听他说话越发唐突放肆,不由地怒火中烧,若不是顾忌事情闹大会让母亲担心,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伸手拿了一个茶杯,拿手细细把玩了,再从茶壶中斟了一盏茶,置于桌上,向钱达淡淡道:“想钱家票号声名在外,钱兄什么好茶叶没有喝过,今日既是想喝我家的茶,那也是瞧得起我,如今我亲自斟的这盏茶,钱兄就赏脸喝了罢!” 这时,英姑领了陈七、程木并几个小厮进来,想必他们从英姑口中也略知了这里的大概,个个都是满脸气愤,一副找人算账的架势。清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程木茫然未觉,仍欲上前与钱达理论,被陈七一把拉住,犹自挣脱,陈七只得在他耳边耳语一阵,他这才安静下来,双目紧紧地盯着钱达。 钱达并未察觉陈七等人的异动,只是听了清婉的话后欣喜若狂,捧起那盏茶,仔细端详着,又凑鼻子过去闻了闻,腆着脸道:“傅兄斟的茶,那果真是极香的。”仰了头一饮而尽,向清婉腻笑道:“傅兄请看,我可是喝了。今晚我们便一起去贪欢阁,一醉方休如何?你每日里下了学便骑马回府,也未免太没有意思了,以后你跟了我一起玩乐,包你乐不思蜀。”贪欢阁是这城里有名的青楼。程木听了,脸上肌肉抽动,便欲动手,被陈七摁住了。 清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钱达,道:“今日可还没有下学呢,到时候再说吧。”施施然转了身,径向教室走去。钱达也忙不迭地跟上了。 清婉一边走,一边说:“陈七,程木,你们便与书童一起,在小阁等我罢。”小阁与教室只有一墙之隔,若是真有什么动静,他们进来帮忙也来得及。 清婉回到教室,端坐在桌前,抬腕执笔,认真练字,那钱达也回到自己座位前,却不看书,只是腆着脸瞧清婉,清婉恍若不觉,只是稳稳地在那里练字。 先生在台上见钱达左顾右盼,用戒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钱达,你在做些甚么?还不好好的准备朱先生留下的考题!”钱达赶紧低头假装看书,心里却早是心猿意马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教室里突然传出“波……”的一声,紧接着一股恶臭的气味传来。由于各位学生都在温书,所以教室里极是安静,这一声响听来便很是清晰,再闻到恶臭气味,心里更是了然,个个掩了口鼻,面带嫌恶地看着这声音与气味的来源地――钱达。 众学子深受孔孟礼仪教诲,懂得“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道理,虽明白是钱达放了个大臭屁,但若是言讲出来毕竟不雅,有辱斯文,因而虽是心里厌恶,最多也就是用神情表示出来,并未出言指责。 讲台上的先生闻到臭味,心下了然,也只是皱着眉头瞧了瞧钱达,捂着鼻子低下头继续看书。 只见钱达面容扭曲,满脸尴尬,双手捂着肚子,似有难言之隐。过了片刻,又听见“波……”的一声,较前一次声音更大,臭味更浓,众学子纷纷捂着鼻子,扭头看了看钱达,有些个性子急躁的,忍不住出声道:“你若真是吃坏了东西,何不去茅厕?何必……何必只这般在教室里胡闹,扰了别人的清静。”此话一出,迎合者众,众学子纷纷道: “速去方便罢,莫再在这里污染大家。” “就是就是……” “若是晚了,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 “你傻呀?若是晚了,岂不要拉在裤子里?” “嘻嘻……” 那钱达抬眼看了看说话的学子们,皱一皱眉头,复又低下头去,却仍是坐在那里不动弹。 学子们见他不动,也不好勉强,只是叽咕了几句,仍是回过头来看书。过了一会,就听到“波……嗤……”的一声,室内恶臭冲天。距离钱达座位较近的几个学子率先捂了鼻子,皱眉道:“怎么这般臭?……莫非……莫非你已经……嗨!还不快去茅厕!” 有性急的,干脆把书扔下,捂着鼻子走出了教室,口中道:“在教室里面做出这种事情来,当真是有辱斯文!” 那钱达苦着脸,抬起头道:“我……我不是不想去茅厕,只是……只是真的不敢动,刚才我就是挪了一下屁股……你看马上就……” 臭味很快在教室内蔓延,讲台上的老先生也忍不住了,捂着鼻子道:“快!快!先把他弄出去……再着那杂役进来打扫……再熏了香……这是学堂神圣之地,怎容得人如此玷污……” 早有几个跟钱达交好的学子走过来,欲扶了他出去。钱达却牢牢地坐在板凳上,死活不愿站起,脸上扭捏尴尬之色更重。众人无法,只得合力抬了他起身,钱达的身子刚离开坐凳,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这些学子或是富家子弟养尊处优的,或是出身贫寒但求学上进的,都是从未干过苦累活的,有谁见过这等腌?之事?早有人忍不住松了手来捂住鼻子。钱达也顺势又跌在了板凳上。旁的学子看到,也不再愿意出手,其中一个机灵的,赶紧道:“何不叫了他的书童跟小厮过来,扶了他回去!” (哇咔咔,精彩来喽,女主发威下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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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扬了扬眉毛,唇边溢出淡淡的笑意:“如此便好了。其实也不会有人来查,他只是自己吃东西不在意闹肚子罢了,又不是中毒,与我又有什么想干?罢了,今日我也不想喝茶了,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英姑也掩了嘴嘻嘻笑道:“今日之事,也当真是痛快的。只是我竟不知小公子是何时准备下的?” 清婉悄悄笑道:“你倒是机灵,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英姑吃吃笑道:“这钱达也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也来打小公子的主意。我先前还担心他的行径会气坏了您,后来见您拿了那茶杯,又亲自倒茶给他喝,我便觉得其中必有缘故:想这钱达是什么东西?怎配得您亲自倒茶给他喝!再见这钱达不过喝了茶之后不大的功夫,便腹泻至此……嘻嘻……不是小公子做的手脚,还能有谁?” 清婉抬眼看了看周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个鬼灵精。我不过是在拿那个茶杯的时候,在那茶杯里抹了一点药粉而已。” 英姑瞪大了眼睛,问道:“嘻嘻,原来如此。便是这些药粉让他这般……这般狼狈了吧……嘻嘻……” 清婉强忍住唇边的笑意,道:“没错,这些药粉可以让他拉上几天肚子,也算是小有薄惩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孟浪。” 原来,在李西屏传给清婉的那本《医经》之中,有专门的制药章节,因清婉有丰厚的中医药学知识底子,因此看起来倒也不算费劲。书中详载了补、泻、清、润、麻等多种作用所用药物的制法及方剂,清婉有时候也会试制一些,以看效果。自那日傅夫人叮嘱她在学院读书要注意安全之后,她经过反复斟酌,虽然身边有会功夫的陈七、程木等保护,但是万一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而随从不在身边怎么办?最好是能有一个贴身的武器可以自卫的。这年代,没有手枪,弓弩、匕首之类的整日价带在身边也不太方便,想来想去,不如就制作点麻药带在身上,若是有人造次,就用麻药把他麻翻在地。 后来,清婉因对钱达等人的骚扰不胜其烦,就想着想个什么办法教训他们一下,只是在学院里,用麻药将同学麻翻在地,唯恐引得众人深入追究,到时候万一暴露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就麻烦了。于是便制作了泻药,在制作的时候注意了各种药物的剂量与配伍,一旦服下,不出片刻即会发作,至少会连拉三天,且她在其中加入了少量的补益药,可以补气益虚,所以即使拉的厉害,也不至于危及性命。因为她本意只是教训人而已,并不想要人性命。 今日钱达对她言语唐突,她便趁人不注意时从袖中取出盛了泻药的纸包,用手指甲挑了一些药粉在内,把玩茶杯时,将药粉偷偷倾入杯中,立即冲入茶水,将药粉融化,这才置于桌上,请钱达来喝。因大红袍味道醇美,将药粉微微的药味也掩盖了下去,兼之钱达此时一心都在清婉身上,哪会想到她会在茶上动手脚,因此便着了道儿。 钱达喝了这泻药,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拉几天肚子而已,并且大夫在为他把脉的时候,也不会察觉出中毒的迹象,因为这泻药是以巴豆、栀子、大黄、芒硝等攻下泻火药物制成,虽是味苦性大寒,却无毒性。若是好生将养,几日之后便无碍了。 这一日下学后,清婉携了众人打马回府,清婉道:“今日之事,断不可向母亲提起,免得她担心。” 陈七道:“小公子吩咐了,我们自然是要听的。只是我打听过,这钱达不是好想与的,万一他以后还与小公子纠缠,那可怎么是好?” 程木插嘴道:“真要打架,我们也是不怕他的……” 清婉道:“车道山前必有路,如果他经过了这一次能够学个乖,以后安分老实了,那也就罢了。若是他再有什么举动,我自会有法子教训他的。再者还有你们在,他还敢轻易跟我动手不成?” 陈七点头道:“今日小公子也让我开眼了,只盼那钱达能见好就收。反正小公子也没受委屈,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总是不传回府里也就是了,也免得夫人日夜悬心。” 清婉道:“只是如今以后,你们都要在小阁里相侯,或在教室外面的院子里等着,英姑一个人势单力孤,真要是纠缠起来,我怕会吃亏。” 陈七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也已经派了人去打听钱达的情形,听说他这一路是坐着小轿回府的,一路所经之处,行人无不掩鼻躲避。回到了府里,就立即着人请了大夫来看。到了这会子,大夫还在钱府里待着没离开呢。” 英姑笑道:“不管这钱府请的是哪位大夫,肯定是解不了咱们小公子下的药的。在咱们小公子面前,什么大夫也得认输。” 清婉也笑道:“我这药粉本就不是毒药,只是有些泻火攻下的作用罢了。这大夫若不糊涂,只需给这钱达开上一剂温补止泻的药便罢了,没得那么复杂。” 连续三天,钱达都在家养病,未到书院读书,清婉感觉很是清静。陆续有消息传来,说是钱达当日被送回钱府的时候,已经拉的虚脱了,钱老爷很是焦急,派人将城中出名的大夫全都请来了。最终各位大夫会诊结果是饮食不调所致,已经开了温补调和的方子,钱达吃了之后,泻下的次数明显见好了,钱老爷一高兴,每位大夫赏了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因钱达当日拉肚子的情形实在异乎寻常,又是在教室里面,因此学院里各种传言都有,有说他是时气所感才闹肚子的,有说他是贪饮贪食才吃坏了胃口的,更有甚者,说他是成日价眠花宿柳伤了元气,这才出事的。清婉闻听,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到了第五日,钱达痊愈后返回书院读书。有些调皮的学生不免拿了前日里的传言来问他,他不觉红了脸,然后将脸沉下来,怒道:“休听他们胡说!哪有那些事情!我不过是前几日吃多了螃蟹,又吃了些果子,这便犯冲了,在肚子里闹将起来罢了。如今已是大好了。你们且看看,我如今不是身强体壮的么?谁还不闹几次肚子呢!” 众学生当然不信,只是一味起哄,钱达不禁有些恼了,径坐在桌前不言语。一时先生进来,众学子赶紧返回到各自的桌前不提。 这一日下课后,清婉正拿了一本《中庸》在看,钱达笑嘻嘻地过来,向她笑道:“傅兄如今是越发的勤奋了,下了课还这般的用功,可是想考状元么?” 清婉得了这几日的清静,只以为钱达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便不会生事了。今见他这般言行,便知他仍是死性不改,于是冷了脸,道:“钱兄身子可是大好了?” 钱达笑嘻嘻道:“好了!全好了!我便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你可莫听他们混说,我真的是前几日吃多了螃蟹,又吃了些生冷的果子,这才闹将起来的。” 清婉自然是比谁都明白他为何腹泻,今见他这般的解释,显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罢了,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扭过了头不搭理他。 钱达不以为意,越发地凑近了她,嘻嘻笑道:“这几日在家里,我可是整日价的都想着傅兄呢。真不知你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个须眉男儿,却是这般的唇红齿白,肌肤细腻,真是比贪欢阁中的那些个姑娘们还要漂亮。啧啧,凑近了你,越发闻到你身上有一股香气呢,当真是与众不同。不知你熏得是什么香啊?檀香?还是龙涎香?我家里也是有多种香的,竟从未闻过你身上这般香气。”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她,伸了鼻子去闻她身上的气味。 清婉听他说话越发地放肆,不由地冷了脸,转身避开,冷言道:“钱兄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到这金陵书院是读书来的,可不是混账胡闹来的。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回家去胡闹,或者是去贪欢阁找你相好的姑娘去!我傅文卿是堂堂七尺男儿,岂容得你这般侮辱?前面已是几次三番,以为我当真不知么?我不过是看在同窗之谊的份上,不与你计较罢了。你若再这般言语唐突,我可是要告诉朱先生的,到时候且看时他老人家的戒尺厉害,还是你的嘴巴厉害。” (哇咔咔,精彩来喽,女主发威下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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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认识这人,他名叫余艾,家道一般,在学问上也是平平,只因为长的眉目清俊,且性情柔绵,被钱达看中了,便为他出了学费,来到这金陵书院读书。名为读书,其实却是这钱达的契弟,整日价跟着他饮酒斗狗,眠花醉柳,在人前人后也不知道避讳,早就引得同学们议论纷纷。这钱达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朝秦暮楚的,时日长了,对这余艾便不免有些倦了,后来因盯上了清婉,对余艾更是渐渐的冷淡了,接济他的也少了。余艾心里不免不痛快,只是又不敢对钱达说什么,便将满腔怨气都集中到了清婉身上,平日里冷嘲热讽地说了不少怪话,有几次还到先生那里告状去了,为此先生也将清婉叫去好生训过几番话的。今日他见钱达跟在清婉身后,心里更是恼怒,这才对清婉说出了这些酸不拉唧的话来。 清婉知晓他的心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余兄这是说哪里话来?你将钱达看的跟宝贝似的,我却不是。你看重钱达与你的银钱,我却不必。你说的这番话,那可真是没有道理的!” 余艾撇了撇嘴,恼怒道:“谁说我看重他的银钱?我们……我们那是情谊深厚!你这等俗人,如何懂得我们的心思?哼!” 清婉禁不住笑了:“情谊深厚?呵呵!当真好笑!你们若真是情谊深厚,哪又何必把我来搅进局来?那钱达又何必巴巴地跟在后面惹我厌烦?罢了罢了!有什么话你们说去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话间,一甩衣袖,倒背了双手,领了英姑等人向旁边的紫藤架子走廊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英姑道:“你看今日这紫藤花开的甚好,你好好去问了这园中的花匠,向他讨一棵,回家我们也种到家里,岂不有趣?” 余艾闻到一股极轻极淡的香气,不觉有些失神,恍惚见,看到钱达快步走了过来,便以为是来找他的,不由得伸了双手,向钱达道:“钱兄,你可是来找我么?这段日子你都不理我,你可知我想你想的好苦!你这个没心肝的小冤家!” 这话说的甚是轻薄,周围的同学听见了,均觉得惊奇:这俩人平日里虽是有些不雅之事,但总还是知道背着别人偷偷摸摸而行,今日怎么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说出这般不堪的言语。 再说钱达,他快跑两步过来,伸手抓住了余艾的肩膀,色色道:“你今日总算是不躲我了么?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情的!你可知道,自从你来到书院,我便想着与你做朋友了。今后你若跟了我,定不会吃亏的。如今,你可是依从了我吧?” 这话说的更是露骨,周围的同学不由得议论纷纷。清婉则携了一众随从,在紫藤花架子底下坐了,手里折了一直桂花,有一搭无一搭地把玩着,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景。 这余艾听钱达这么说,越发做出女子的娇娆模样来,扭着身子便往钱达的身上靠,口中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你都不知道人家心里这些日子可有多苦,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你,你还这般地对人家,可真是让人家伤心了呢。” 钱达伸臂搂住了他,说道:“怎么会呢,今日我们便一起去那贪欢阁,找几个漂亮的姑娘来作陪,你陪着我,咱们一醉方休,好好地乐上一宿,如何?” 旁边有的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道:“你们两个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不知廉耻之事?还不快回到教室去!” 那钱达抬起了惺忪的眼睛,似有醉意,埋怨道:“你是谁?凭什么来管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开钱庄的,我家里有的是钱!你若再??拢?毙奈胰萌耸帐澳悖?p>先前出言制止他的学生愤愤道:“别说你家是开钱庄的,便是皇亲国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不堪之事,那也是有辱斯文!” 余艾腻声道:“钱兄莫理他,他们不过是些不懂风情的书呆子罢了,何必理他,咱们乐咱们的!” 钱达摇摇晃晃道:“没错!我在这里寻开心,你们凭什么来扫我的兴!什么阿东西!” 众学生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摇头。也有精明乖觉的,瞧出了这俩人似乎是有些不大对劲,言语之间颇有醉意,于是悄声对身旁的人说道:“我瞧这俩人莫不是喝醉了的模样?” 旁边的人回应道:“你还别说,这么看来,真是有些醉态。只是刚才上课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子就醉了?” 又有人说:“这钱达整日里醉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保不齐就是刚刚才喝了的呢。” 旁边有人插话道:“这倒也是有可能的,他整日价的眠花醉柳,莫不是这会子也是灌饱了黄汤,来这里放肆?” 这时,就听得一声怒喝:“是谁这么大胆?还不都给我散了!”众学生赶紧望去,原来是朱先生过来了,后面跟着于三。 朱先生走近了,见到钱达与余艾的不堪模样,震怒道:“你们这两起畜生,还不给我松手!”又向两旁的学生怒道:“你们就只这么看着么?还不把他们拉开了!成何体统!” 几个乖觉的学生赶忙过去,把俩人拉扯开来。朱先生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在边上看到了?给我说清楚!” 旁边有学生说道:“这会下了课,我们都在院里玩耍,谁也没留意,就听到余艾突然说什么想钱兄想的好苦,大家觉得奇怪,这才来看,就见这俩人做出这般不堪之事。” 朱先生冷眼看了看周围的学生,问道:“就他们俩人么?出事之时,可还有别人在侧么?” 一个学生道:“恍惚看到傅文卿跟余艾说过两句话,但是没有耽搁,说过了就走了。” 朱先生问:“傅文卿在哪里?” 清婉听到朱先生问她,赶紧站起身来走了过来,向朱先生行了一礼,道:“学生文卿在此。” 朱先生看了她一眼,冷言道:“刚才你可曾跟余艾说过话么?” 清婉镇静自若道:“是的。刚才下课后,学生想到院中散心,正巧迎面碰上了余艾兄,便打了个招呼。” 朱先生看了看余艾与钱达,俩人均是目光恍惚,似是迷蒙未醒,再看一眼清婉,沉吟片刻,道:“傅文卿,你随我到书房来。你们几个,把这两个不知道礼义廉耻的畜生也押到我的书房来。”说完转身往书房走去。清婉赶忙跟上。几个学生也赶忙扯了钱达跟余艾过来。 到了书房,朱先生坐在椅子上,向跟进来的几个学生道:“把这两个畜生拉到内室,然后你们出去。傅文卿留下,我有话问他。”书房是一个套间,外间是书房,内室则是朱先生日常起卧之所。 待到众人都出去了,朱先生问道:“傅文卿,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准撒谎!实话实说!这俩人虽有醉酒之态,身上却隐隐有一股香气,没有酒味,不大像是他们说的醉酒的样子。并且这俩人平日里虽然行事不妥,但也总懂得避讳旁人,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这等不堪之事?我瞧来,竟像是着了迷药失了心性,才会这般如痴如狂。况且我也隐约听说,这几日钱达对你有纠缠之意,往日里看你的性情,不大像是会与钱达之流结交的,想必你心里也是厌烦。今日又是你的人叫于三去叫的我,现场的同学也说你跟余艾说过话,想必你是知道一些原委的。” 清婉听朱先生分析的头头是道,仿佛亲眼看见一般,心里不由得一凛,抬眼看了看朱先生,见他面容冷峻,目光如炬,于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还请先生恕罪,这确实是我给他们下了药,但是我也是无奈,若非如此,这钱达只怕还要骚扰我。” 朱先生面色稍缓,说道:“我也知道这钱达平日里不学无术,只好这些色欲之事,也知他对你有些非分之想。知道你是必要生气的,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这般的对他们下手。” 清婉惊异地抬头,问道:“先生知道?” 朱先生“哼”了一声,道:“你当我老糊涂了么?我虽不是每日里都在课堂,但你们这些学生的事情又有哪些我是不知道的?对于钱达,我也是早有心惩治一番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不想你竟先动手了。你且说说,是如何使得手段?” (哇咔咔,精彩来喽,女主发威下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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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朱先生沉吟片刻,道:“罢了,你也是无奈之举,且如你所说这迷药于他们身体无害,只要你答应以后不许再在书院中随随便便给人下药,这一次便饶了你罢。” 清婉大喜过望,赶紧行礼道:“多谢先生宽宏大量,我保证,只要别人不惹我,我保证不在书院里面随随便便给人下药。”她担心以后还会被人欺负,不肯轻易放弃“下药”这一目前自己唯一的自卫手段,于是特意加上了“在书院里”和“只要别人不惹我”这两个前提,言外之意就是,要是出了书院或是别人主动来招惹我,我还是会下药的。 朱先生如此的聪明人,岂会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他一贯冷漠惯了,特别是不习惯在学生面前表露喜怒哀乐,于是板起了脸道:“若是下一次再让我知道你又给同学下药,定会重罚!” 清婉赶紧点头答应道:“是!谨遵先生教诲。”心里却道,大不了下一次我给人下药以后不让你知道就是了。 朱先生随即叹了口气,道:“这学院中的学生有一半是我亲手挑选的,我也是寄予了厚望的,因此对这些不堪之事,我也很是厌恶,早想着找个时机好生地纠正一下。今日你虽做的出格,但毕竟事出有因,再说也算是与学风有助。我这才决定不罚你的。只是不惩罚你,并不代表你做的就是对的。你要记住,岐黄之术关系人的性命,你既是有这番因缘学得了一手好医术,就要懂得悲天悯人、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的道理,多行济世救人之事,少行那败德尖酸之行,这才不枉你这一番行医制药的本事。你若是仗着自己懂得这些,去横行霸道,无端伤人性命,我是定不饶你的。”说到后来,语气渐渐严厉。 清婉知道朱先生精明,本还担心他会打自己板子。今见他不仅没有惩罚,还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些叮嘱之语,心里不禁感动,诚挚道:“多谢先生指教,学生定当谨遵教诲,多行善事,普救含灵,决不拿手中的岐黄之术来行害人之事。只是……只是有的时候,用来自卫,教训一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是可以的吧?”说到这里,抬了眼偷偷地看向朱先生。 朱先生见清婉做出这种小儿女的情态,脸色温和不少,叹了口气,说道:“说起这个来,我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来问你,前几日这钱达闹肚子,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好事?” 清婉不好意思地笑了:“果然瞒不了先生。那日也确实是我下的泻药,只因我去喝茶,这钱达偏要纠缠不清,还非要拉拉扯扯的,我实在是生气了,这才给他下了药。不过在这些泻药里,我也加了补益之药,虽可让人腹泻,但不伤元气,于身体无大碍,也算是排毒了。并且,那日我若不给他下药,我的那些随从也都是在边上看着的,眼见的我受委屈,他们又岂会干休?只怕是早就打起来了,到了那时,只怕更是难堪呢。不瞒先生,我家中高堂身体抱恙,若是闹大了传到了她老人家耳中,不免又是一番风波,我不愿惹事让她担心,这才想到了下药。” 朱先生听她的波的波说了这许多,似乎自己还很有道理一般,不禁好笑,点头道:“你这番教训人不忘手下留情之举很是不错,可见你本性良善,倒是合了《易经》中的“亢龙有悔”之意,凡事留有余地,不将事情做绝,很好。” 清婉听朱先生表扬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道:“学生不懂的这么多,只是知道凡事不可做的太过分,这钱达虽然讨厌,但说到底也算不上是罪大恶极,让他闹上几天肚子,受点教训也就罢了,若是再有别的,那倒是不必的。” 朱先生点头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倒是不必担心你这一身岐黄之术的本事了。来人,取两瓢冷水来,再把那两个不知廉耻的给我拉出来!” 门外的小厮应了,近来两个人,将钱达、余艾拉到外室,跪在了朱先生面前,俩人犹自迷迷蒙蒙,似睡似醒,一会功夫,另有两个小厮分别端了一瓢冷水进来。 朱先生喝道:“泼醒他们!” 两个小厮依令将冷水泼到了俩人的头上。时值秋日,天气虽暖,但多少有了些凉意,这般猛地被冷水一激,俩人都是一个激灵,眼神也渐渐变得清亮,神智也清醒过来。钱达看到眼前的朱先生,一时有些懵然,嗫嚅道:“什……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余艾也清醒了,茫然地看着四周。 朱先生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你们这两个不学无术的畜生!可还记得自己做过甚么吗?” 清婉知道因药性所致,暂时失去了刚才那一会儿的记忆,心里多少有些歉意,于是向俩人道:“还不敢进向先生请罪?” 钱达茫然道:“请罪?我做错什么了?” 清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急得直搓手。 朱先生喝道:“哼!做错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么!平日在家里你们怎么胡闹我都不管,我也管不着,可是只要到了金陵书院,就得守着书院的规矩,不准有那些娈童契弟混七八糟的破烂玩意儿!” 俩人一听,正中软肋,不由得心虚,红了脸低了头不敢作声。 朱先生继续道:“平日里你们混账胡闹,只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不过是看在你们年纪小,家里又是有些脸面的,不想太过苛责,只盼着你们能够树大自直,也好给你们家里留些体面!不想我竟是错了,你们不仅不知道悔改,还越发的大胆放肆,当这金陵书院是青楼酒肆么!今日若不好生惩治你们,只怕将来会闯下大祸!” 俩人越听越是心惊,后来听朱先生要惩罚,更是害怕,赶忙磕头道:“我们知道错了,还请先生饶过了我们这一遭,以后再不敢的了!” 朱先生道:“知道错了么?可知道哪里错了?你们倒是说来我听听!” 钱达道:“我……我不该……不该沾花惹草,不该……不该与同学太过亲密……” 余艾也嗫嚅道:“以后……以后不会……再不敢了……” 朱先生“哼”了一声,道:“以后?你们若是再这行这般肮脏之事,这金陵书院可就没有你们的以后了!” 钱达一听,赶紧道:“还请先生恕罪,我以后是再不敢的了,只是千万别把我撵了家去!”原来,这些富商们送了子弟来书院读书,虽不求子弟有什么学识上多大的长进,但若是被撵了回家,说出去不免难听,与面子上难看,因此这些子弟们也都明白,再怎么不学无术,也不敢太过出格。这钱达心里也明白,自己在外斗狗宿娼都没什么打紧,传出去也不过是个风流成性的名声罢了,但若是被书院除了名,那脸可就丢大了,更关键是父亲面上无光,回到家里必是少不了一场好打。 这余艾听了也是心惊。他本就是钱达资助了来上学的,在学里不禁吃喝无忧,还有钱达三天两头的接济,日子过的很是惬意,若是被撵了回家,只怕是再难找这么舒服的地方了。也赶紧磕头道:“学生知错了,还请先生重重责罚!只是千万莫撵了我回去!” 清婉在侧看了不忍,又因事情是因自己而起,赶紧帮忙求情道:“今日他们丢脸也够了,若是当真知道了悔改,还请先生手下留情,饶了他们这一次。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生何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朱先生沉吟道:“今日之事已经闹大,若是有错不罚,只怕不能服众。你俩人若是真心有意悔改,我今日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暂且不将你们除名。只是你们需记牢了,以后若再有这般不堪之事传到了我的耳中,我是定要撵了你们家去的!” 俩人如获大赦,赶紧道:“多谢先生宽宏!以后定不会了!”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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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板着脸,说道:“你们都好生看着,以后谁要是再在书院之中胡作非为,混账胡闹,这就是榜样!谁要是不怕挨打的,只管胡闹!”一边说,一边目光如炬,冷眼扫向各位生员。各位生员赶紧道:“不敢!不敢!” 朱先生向小厮喝道:“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打!”那持板子的小厮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撸了撸衣袖,双手持了板子向着余艾打将下去,第一板子下去,余艾“哎哟喂……”叫喊起来,随着板子不断落下,哭喊之声愈烈,到了后来,已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一时板子打毕,朱先生冷冷道:“你们可都瞧见了么?以后谁若再有这般有辱斯文的言行,这两个人就是榜样。”众学生赶忙答应了。 清婉去为余艾把脉。这余艾早被四十板子大的疼痛不堪了,见是清婉,不由得心中恼怒,只是刚挨完打,身上没有力气,只是瞥了她一眼,也不言语。清婉也不以为意,把完脉后道:“没什么大碍,回去涂上些棒疮药,将养几日也就好了。”余艾冷了脸,不作声。清婉知他心中是恼了自己,淡淡一笑,悄声戏谑道:“你倒是没有缘故恼我的,那钱达在你眼里是个宝,在我眼里,那可什么都不是呢。” 一时,钱达并余艾都由各自的随从抬了回家,朱先生对众学生道:“今日你们也算是长了教训,以后可都要仔细了!” 众学生赶忙答应着,朱先生挥一挥手,道:“罢了,你们都会去罢!” 清婉也跟随众学生离开了朱先生的书房。其中一个学生问道:“傅兄,看你刚才给钱达跟余艾把脉,你可是懂得医术么?” 清婉谦然道:“小弟自幼体弱,看了许多医生,所谓久病成医,懂得些许岐黄之术。刚才看他俩人挨打之后气弱,担心会有什么闪失,所以才过去给他们把脉的。” 一个学生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这掌板子的小厮是惯常干这个的,手底下有数着呢,这四十板子下去,打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皮肉,却不伤筋骨,挨打的人当场疼得厉害,过后好了,却不会留下内伤。这就叫本事。所以傅兄你大可放心就是。” 清婉道:“怪道呢,刚才我为这两个人把脉,虽因板子伤有血瘀之症,但气息如常,不见凝滞之象,可知确是没有内伤的。” 这学生继续道:“听傅兄所言,你对岐黄之术倒是颇有些研究的,不知刚才朱先生在书房内都与你说什么了?这钱达跟余艾俩人,怎得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的不知道避忌呢?” 清婉一愣,勉强一笑,道:“这个么……朱先生是听你们说我跟余艾说过话,所以问了我几句,我也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至于钱达跟余艾两个嘛……我堂堂男子,不懂得什么龙阳龙阴的。” 那学生听了,哈哈一笑,道:“说起来呢,这俩人也是做的太过了,朱先生又是出了名的严厉,见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怎会不气?” 清婉微微一笑,不言语。一时众人回到教室继续上课不提。 晚间回到家中,向傅夫人请安后,用过晚饭,英姑、碧儿等伺候着她换了寝衣,散了头发,用桃木梳子沾了桂花油来梳头。英姑一边梳,一边说道:“小姐也太过好心,还去给他们瞧病,我瞧着今日那余艾倒像是对您怀恨在心的样子。” 清婉打开梳妆台上的梅花三弄图案骨瓷香膏盒,用指甲挑了黄芪、珍珠粉等制成的润手香膏,一边润手,一边笑道:“他怀恨是他的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若是操心这些,那可真是琐碎麻烦死了。有这功夫跟精力,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正经事呢。再说他一个那样的人,也奈何不得我,我又何须烦恼。并且,今日之事,说到底我心里也是有些歉意的。” 英姑嘟嘴道:“那钱达这般的不知礼数,给他们些教训也是应该的,何须有歉意!” 清婉道:“这钱达孟浪,余艾矫情,教训一顿也不为过。只是他们说到底也不是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打错,罚一罚也就是了,不能因为这点错就一棍子打死了。今日他们已是在众人面前没了脸面,又受了皮肉之苦,这教训也算是可以了。做人做事,还是给人留些余地、宽容写的好。我今日为他们把脉,一是因为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歉疚,毕竟是我施了手段才将俩人推到这步境地的,二来也是习惯使然,作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时日长了,也就成了惯性了。” 英姑纳闷道:“医者?治病救人是天职?时日长了?小姐也不过是拜了那李西屏为师之后才学得医术么,掐指算来,也不过半年的时间,又哪里来的惯性之说?” 清婉欲言又止,知道自己又不自觉得将二十一世纪的思想表露出来了,所谓的医者天职,那都是上学时候学得,所有的医学院校里,都开设了《医学伦理学》的课程,教导学生要有悲天悯人、济世救人之心,只是很遗憾,许多人踏上社会后就将这份悲悯之心渐渐地泯灭了。沉思片刻,笑道:“你这丫头,今日怎得这么多话?” 英姑道:“我是担心您嘛!今日众人已知小姐是懂得医术的,那么钱达跟余艾两个人难保不会醒过神来,知道是您算计了他们,到时候可就要更加小心地提防他们了。” 清婉微微一笑:“迷药是我亲手制的,不仅可让他们迷失心性,即使醒了,也会将这一段的记忆抹掉,换句话说,他俩醒来后,压根就不会记得中迷药期间发生过什么事,一点印象都不会有。这一点,我想就是这金陵城中最好的大夫,也诊断不出来,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知道是我算计的。退一万步说,即使知道是我,那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不禁会制作泻药、迷药,还会制作更多的药粉,他若是不怕出丑不怕吃亏,只管放马过来好了。” 英姑抿嘴一笑:“这倒是真的,就算他不记得今日迷药之事,那日的泻药之事他总是记得的。” 清婉打了一个哈欠,道:“至于这个余艾,更加不用放在心上,他不过是觉得我夺他所爱,所以才对我醋劲十足,有了这百般的看法。其实,啧啧,我一想到他们两个大男人那样,就觉得浑身发毛。” 英姑红了脸,道:“小姐如今去上了学,说话可是越发地没有把持了,大姑娘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传言出去,可怎么得了。” 清婉来到床前,由着英姑掀开锦被,然后躺下,再由英姑拉好了被头,服侍妥当了,笑道:“我也就只是在家里说说,谁又能知道。你也早些去歇着罢,留下那些小丫头子上夜就好了。” 次日清晨醒来,英姑早准备好了纸笔书册等物,见清婉起身,如往常般伺候她洗漱完毕,用过了早饭,陈七领了程木并几个小厮早牵着马在门外候着了,一行人策马来到金陵书院。迎面碰上杂役于三,捧了一堆物事在走,进到清婉一行,赶忙行礼道:“于三见过傅公子。” 清婉一伸手,示意他起身,笑道:“一大早的你这是忙什么呢?昨日之事还要多谢你的。” 于三笑道:“傅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来,都是小的应该做的。今日又有一个学生要来,我先把他用的物事送到教室,安顿好了,一会学生来了,就领他去见朱先生。” 清婉随口道:“是么?又来新同学了?好呀,不知是交学费的还是不交学费的呀?” 于三笑道:“不交学费的那些高材生都是统一时间考试后,九月里就来上课的。这会子功夫半路插进来的,可不都是要交学费的。这十三少说起来也不算是新学生,往日里也来上过学,只是就在几个月前,说起来就是傅公子您来报到前几日,突然遣了下人来书院请假,说是身体不适,要在家休养几个月。朱先生先是不允的,说既然来院里上学,就得有个上学的样子,不能三日打渔两日晒网的,公子哥儿的娇惯脾气是纵不得的。后来还是肖府里的管家亲来,说十三少真是病了,且病势不轻,需卧床休息一段日子。朱先生这才答允了的。如今他病好了,所以要返回书院读书。” 清婉听了不由一惊,赶紧道:“你说……这新来的学生是十三少?肖十三?”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本书上了分类新书推荐,那是一定要卯足了劲好好码字好好更新滴。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三十五章 前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于三笑道:“可不是他!这金陵城中除了他之外,又哪里还有第二个十三少呢!听说这肖府里的老爷肖锦程那也是做买卖的行家,家里有着万贯家财,妻弟又是当官的,因此很是排场,只可惜在儿女份上缘浅,除了正妻之外,又娶了多房小妾,就是生不出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十三少,因此这肖老太君那是当凤凰似的捧着的,娇惯的不得了呢。便是这上学,那也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 清婉心道:真真是冤家路窄,刚打发了钱达,这又来一个肖十三,真真是让人不得清净。思虑片刻,问道:“这十三少何时过来?可是跟我一个教室么?” 于三笑道:“说好的是辰正刻过来去见朱先生,咱们书院统共就这么大,可不都在一个教室里学习嘛。” 清婉掩饰了心里的惊讶,笑道:“我知道了,不过是几日未见你,想跟你多说几句话。你快去忙吧。” 于三行了礼,转身走了。清婉向英姑道:“他也要来上学?你我如今着了男装,事情又隔了这大半年,想必他不会认得出我们。” 英姑红了脸,道:“希望如此,若是不然,那可麻烦了。” 清婉拍一拍她的手,道:“前段时间我曾见过他,当时我就着了男装,他也没有认出我来。程木还跟他的随从打了一架,我把他跟随从的马都赶跑了,当时是在野外,距离城里至少有三十里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来的,想必是吃了些苦头的,你听刚才于三的话,时间上可不正巧吗?若真是因为那事他卧床几个月,这梁子结的可不小。我担心他因为这个认出我来,与我为难。” 程木道:“小公子不……不怕,我们……人多,不怕他!” 清婉看他一脸庄重,不由得笑了:“傻程木,这又不是打群架,人多就行吗?以后都在书院读书,就是同窗,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整天打打杀杀的,终究不妥。” 陈七道:“小公子昨日对余艾之流的怨恨都能不以为意,怎地今日对着肖十三会这般担心?” 清婉叹道:“余艾是个贪财怕事的,就是那钱达,也不过是个草包,不必害怕他们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得。这个肖十三,虽然只是见过两次面,我却看得出此人性格倔强,轻易不吃亏的。他若真是因为那日的冲突哦病了这些日子,只怕更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英姑道:“要不然……小公子就请假回家吧,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清婉摇头道:“我之所以冒了被人嚼舌根的危险,扮了男装来这里读书,为的就是增长见识,若因为这事回家去,我是不甘心的。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看看再说。只要他不识破我的女子身份,我总能想出法子对付他。” 到了辰二时分,于三果然领了一人来到教室,清婉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以前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肖十三,只见他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衣角用金银线绣了彩蝶穿花的图案,手摇一柄玉骨折扇,满脸志得意满之色。清婉赶紧低下头去,唯恐他看到了自己,心里暗暗思虑应对之法。肖十三也看见了清婉,眼里闪过一丝恨色,只是碍于先生正在讲课,不便出声,只是扭了头恨恨地瞪了清婉几眼。 下课后,肖十三按例先向先生行了礼,再抱拳与各位同学一一相见,口中道:“我十三少又回来了!”言语狂傲。 有与他先就相熟的,早凑了过去说话,肖十三指了清婉问道:“这小子是谁?什么时候来的?家里什么来头?” 早有凑趣的学生道:“他叫傅文卿,是一个多月前刚来的学生,听说是城南傅家的小公子。他底子差,字写得也是歪七扭八的,背书倒是挺快,朱先生似乎挺喜欢他的样子。前几日里,因为他生的清秀,还被钱达那傻子看中了,追着要交朋友。” 肖十三听了,饶有兴味地问:“有点意思,后来怎样? 那学生道:“瞧这傅文卿平日里看着倒是正经的样子,对钱达也是不理不睬的。至于那钱大傻子嘛,昨日里因跟余艾大太阳底下搂搂抱抱的,被朱先生看见了一顿好打,这会子还躺在家里敷棒疮药呢。” 肖十三听了不由一乐:“钱大傻子挨打了?倒也有趣。他平日里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这番挨了板子,也好让他知道厉害。” 那学生继续道:“十三少不知,还有更可乐的呢。也是这钱大傻子,前几日闹肚子,竟然在教室里拉了一裤子,小厮们雇了小轿来抬他,轿夫都嫌臭,后来是加了银子,才勉强把他抬回家的。” 肖十三乐出声来:“拉了一裤子?哈哈,当真有趣的紧!可知是什么缘故么?别的不说,我却知道这钱府在饮食上是极精致极讲究的,怎得能吃的人拉肚子?” 那学生也笑道:“谁说不是呢!自那日后,众人纷纷猜测他闹肚子的缘由,多说他是好色贪花伤了元气,这才泻下的呢。他自己却说,是吃多了螃蟹,又吃了生冷果子,这才闹肚子的。嘻嘻,谁信呢?他又不是第一日里吃螃蟹,又怎会不知螃蟹性寒,需加了姜醋才能吃得?又怎会吃了螃蟹之后再去吃那些个生冷的果子?” 肖十三笑道:“这钱大傻子自己呆傻,就以为别人也呆傻么?竟是拿这么蠢拙的理由来搪塞。”看了眼清婉,问道:“这傅文卿平日里都与水来往?可有什么惯常做的?” 那学生摇摇头道:“这傅文卿自从来到学里读书,对谁都是以礼相待,礼敬有加,但对谁也都不太亲近,平日里除了上课,似乎没什么别的活动,便是下了课,也是与他的书童、小厮说话,甚少主动与旁人言语。不过朱先生似乎是挺喜欢他。对了,还有昨日钱大傻子挨打,他也在边上,朱先生也把他叫进书房说了好一会子话,只是不知道说的什么。朱先生跟他说完话后,就叫学生们都进去了,守着大伙儿的面让人打了钱达、余艾一人四十板子。对傅文卿倒是没再说什么。” 肖十三听了若有所思,道:“朱先生跟他说了好一会子话?还有呢?” 那学生挠了挠头,道:“对了,还有一事,这傅文卿似乎是懂些医术的,那钱达、余艾一人挨了四十板子后,早痛的说不出话来,傅文卿还过去给他们把了脉,说是未伤筋骨,这才让小厮们抬下去的。” 肖十三用将扇子合拢,持了扇柄在桌上击打,若有所思道:“城南傅家?懂得医术?有点意思!” 那学生凑上来笑道:“怎么?十三少对着傅文卿有兴趣?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肖十三抬起扇柄,在他头上击了一下,道:“胡说八道!这小子跟我有点梁子未解,不想今日竟在这里又让我碰上,可见是苍天有眼,让我报仇呢。” 那学生捂着被击痛的脑袋,一脸好奇,说道:“这小子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您堂堂十三少结梁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 肖十三侧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却不言语,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傅文卿。傅文卿虽然坐的远,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但是单凭他们的神情、手势和自己的猜测,也知道他们是在讨论自己,心里暗暗的思虑应对之策。 原来,当日在树林边与傅文卿、程木偶遇,他的随从本是为了哄他高兴,又见傅文卿只是带了程木一个随从,觉得他们人少好欺负,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势必不会吃亏的,所以这才出言招惹,为的就是转移肖十三的注意力,不再因为外出狩猎一无所获而迁怒自己。这肖十三是骄纵惯了的,家里又有些资财,因此自幼便形成了骄纵任性、任意妄为的毛病,对于随从们的放肆之举丝毫不以为意,一切只以自己痛快为佳。 谁想到程木忠心护主,又是一根筋的,竟是拼了命般的跟他们纠缠,这不免让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随从们很是苦恼,暗暗叫苦不迭,深悔今日看错了“软柿子”。 后来他们的马匹都被赶跑了,眼见得傅文卿跟程木乘了马扬长而去,一行人却只有站在那里喝骂,无论如何追赶不上的。骂累了,一行人只得步行回到城中。 这树林距离城里少说也有三十里的脚程,肖十三固然是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这番苦累的,一帮随从平日里跟着他狐假虎威也是傲慢惯了的,又有谁曾吃过这样的苦头?走了不到十里路,就已经是腿脚酸麻脚板生疼了,肖十三更是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张大了嘴巴喘粗气,死活不肯再走。 眼见得夕阳西下,天色已是渐渐的晚了,随从中有知晓些事情轻重的,知道如他们这番要干粮无干粮要帐篷无帐篷的境况,是无乱如何不能在野外过夜的,再者,十三少若是彻夜不归,府里的老太君怪罪下来,一帮随从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于是强打了精神劝说肖十三继续赶路。肖十三虽然骄纵,但毕竟不傻,他也明白若是天黑之前赶不到城里,留在野外很是危险,万一遇上个山贼啥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受的皮肉之苦与现在的状况相比较,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虽然脚板磨起了血泡,钻心价疼,仍是咬住了牙站起来忍痛再走。 如此这般走一程歇一段,终于走到了城门处,此时已是明月高悬、朗星满空了,刚巧遇上了前来找寻他们的家丁,众家丁见到肖十三一行的狼狈模样,均是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迎上来,拿小轿小心抬回了府中。 原来这肖老太君对这个唯一的孙儿甚是骄纵,管束也多,平日里决不让他在外面过夜的。今日肖十三带了几个随从到外面狩猎,肖老太君是知道的,到了下午尚未回来,心里便有些着急,着人去找,下人们宽慰说少爷说不定是在外面狩猎的高兴,过一会子就回来了,老太太这才安静下来。到了摆晚饭的时间,仍不见回来,肖老太君等得心焦,又着人出去找寻,只是这金陵城外群山林立,家丁们又不知道肖十三一行到底在何处狩猎,只能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找寻,又哪里能有效果?到了掌灯时分,肖老太君见孙儿尚未回来,更是急得跟什么似的,家丁们也是急了,唯恐真出什么事情,着急火燎地到处去寻,更在四个城门处派了人守着。 这番见了众随从架着肖十三,松骨松垮地蹒跚走过来,俱都喜得跟接住了凤凰儿一般,急急送回了肖府。回到府里的肖十三是又累又饿,腿脚酸痛地连话都不想说了,肖老太君看他这副样子,心疼地直抹眼泪,一口一个心肝儿肉地叫着,亲自吩咐人烧了洗澡水,着丫头子们伺候他洗了澡,拿银针挑破了脚上磨起来的血泡,再敷上药膏。又着人好好教训那几个跟去狩猎的随从,以责他们不能好好照顾主子之罪。可怜这几个随从,先是被程木揍了一顿,又徒步走了这三十多里路,这番回到府中,一口热汤热水没喝,就一人挨了三十板子,好不凄惨。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本书上了分类新书推荐,那是一定要卯足了劲好好码字好好更新滴。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三十六章 中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说肖十三,走了这三十里路之后已是累的头晕目眩,由丫头子们伺候着喝了些汤羹便沉沉睡去了。第二日醒来,只觉得浑身发烫,头晕目眩,四肢疲软,腿脚生疼,不觉呻吟出生。服侍的丫头听到他的呻吟声,赶忙过来瞧看,只见他面色发赤,双眼无神,双腿也抖个不住,俱吓坏了,刚忙去通报了肖老太君。因肖十三的父亲肖锦程长年在外经商,母亲叶氏则长年吃斋念佛,不理家事,近年来更是在郊外的庵堂里常住礼佛,因此家里大小事务都是肖老太君亲自打理。老太太听说丫鬟报说肖十三病了,忙不迭地由人搀着来到肖十三榻前,又一叠声的吩咐赶紧去请大夫。一时大夫来了,把脉之后说是心火上焱、中气损耗之症,想是昨日里走路太多累着了,至于他双腿抖个不住,也无甚大碍,只是筋骨皮肉劳累过度罢了,着人揉捏按摩一番,最多三五日,也就无妨了。 肖十三却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这才下地,肖老太君还是百般的不舍得,非让他又在家里将养了三个月,这才放他出来上学。因此,这肖十三对傅文卿,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在家养病期间,不止一次地考虑如何找到他并教训他一顿,没想到一来书院,便碰上了他,心里不由暗暗高兴。 下课后,傅文卿收拾好了纸笔,由英姑拿了,一行人去书院后院牵马,在月门处,被肖十三领了一众随从拦住了。肖十三一脸得意地看着傅文卿,冷笑道:“傅文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可知道少爷我想找你想了整整三个月了,没想到今天让我在这里遇到你,可见是老天有眼,让我报仇啊!今日若不好生教训你一番,我就不是十三少!” 一声呼喝,众随从将傅文卿一行团团围住了。程木不由捏紧了拳头,陈七等人也围成一个圆圈,将傅文卿跟英姑护在中间,弓步提掌,做好了迎敌准备,只待傅文卿一声令下,这就开打。 肖十三的随从中有几个是那日打过交道的,指着程木叫道:“那日就是这小子坏事!” 程木捏紧了拳头便欲走上前,被陈七拉住了。傅文卿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距离肖十三稍近了些,戏谑道:“十三少痊愈的很快呀!看来那三十里路对你来说不是很长嘛!下次若是有机会,十三少不妨试一试徒步五十里,那才叫酷呢!” 肖十三本想仗着人多吓唬她,待听她出言讥讽,不由得火了,语气中渐渐有了怒意:“你若是知道事的,就应该听说过本少爷的脾气,也应该清楚得罪了本少爷的后果!今日若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你还当真以为本少爷好欺负么!你若是懂事,就乖乖地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三声‘肖爷爷’,我或许还可以绕你,否则,我今日必让你躺着出这个门!” 傅文卿哈哈干笑两声,道:“肖十三,你当真以为你能在金陵书院里欺负的了我么?你可知道,前日里朱先生为什么打了钱达跟余艾?为的就是他们败坏学风有辱斯文!你今日若想在这书院动手,你以为朱先生会因为你家有钱就纵容你、不惩罚你么?打架斗殴、欺负同窗是个什么罪名?你应该比我清楚。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也比我清楚。我知道你肖家有钱,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朱先生可是不吃这一套的。” 肖十三没想到他会这般反驳自己,一时有些语塞,凝思片刻后,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这是与你交涉以前结下的梁子,朱先生便是要怪罪,也不仅仅是怪罪我罢!到时候你若去告状,那就是与我同样的罪名!” 傅文卿抚掌道:“着啊!看来你还不是太笨,但是为什么净干些没脑子的事儿呢?如你所说,我们一旦纠缠起来,闹到了朱先生那里,他必是会过问缘由的。你说是为了以前结的怨,以朱先生的为人,他肯定会问,你我是如何借的怨?到了那时,我就说你纵容家奴横行霸道,差点草菅人命,你说,朱先生会有什么反应?以他的性格,那就不仅仅是打几十板子的就能了事的了,说不定就会将你从书院除名。真到那时,你肖家就是有再多的金银,也买不回丢掉的面子喽!” 肖十三听了怒不可遏,将手中的折扇指向傅文卿的鼻子,怒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冤枉好人!何时纵容家奴横行霸道草菅人命?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朱先生也不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傅文卿仍是不急不慢,娓娓道:“那日你的箭差点就射中了我的马,万一我的马惊了,我十有八九就没命了,这还不算是差点草菅人命?还有你的那些随从,一个个的仗势欺人,你说你的箭差点射中我还勉强算是无心之失情有可原的话,你的随从却对我口出唐突之言,更是拿我取乐,无缘无故打我的下人,这难道还算不得是横行霸道么!” 肖十三气急,怒道:“傅文卿你这臭小子强词夺理!我今日就是拼着被朱先生责罚,也要在这里教训你!”扬起右手来便向傅文卿脸庞击去。 傅文卿毕竟不懂武功,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搭在脸上,旁边的程木早跃了过来,伸手抓住了肖十三的手腕,肖十三立即动弹不得。肖十三的随从见他被人制住,大声呼喝,一拥而上,便欲动手。 傅文卿伸手在肖十三的肩上拍了拍,笑道:“十三少,当真要动手么?我可先说明白了,我这个人也是有些脾气的,你若是当真想与我为难,我自然会奉陪到底,只是你最好考虑清楚,有没有做好与我为难的准备。就比如今日,你的随从若是这就动手,我的这些下人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是动起手来,谁胜谁负尚且难定,但是这会子你确实先被我的下人制住了,我若是不趁此机会打你两巴掌,岂不是吃亏?”说到这里,举手便欲打去。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被人打上一个耳光,那可是相当丢人的事情。肖十三心里当然明白,只是此刻双手都被程木制住,动弹不得,毫无还手之力,傅文卿这一巴掌要是打下来,自己也就只有挨着的份儿,真到了那时,这面子才是真的丢大了。于是大声喊道:“且慢!” 傅文卿将手停在半空,笑眯眯地看着肖十三,道:“怎么?十三少要改变主意么?现在改变主意还不算太晚,小弟洗耳恭听!”面带戏谑。 肖十三黑了脸,道:“我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在书院中动起手来确实不妥,万一朱先生追究起来,谁也不落好。有什么问题,我们出了书院再说。” 傅文卿伸手又在他肩上拍了拍,道:“这个么……我还要再想一想。万一哪一天你暗箭伤人,我可是防不胜防。” 肖十三低头想了想,恨恨道:“你将我十三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岂是那种两面三刀的小人?我这人向来光明磊落,既是要对付你,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对付你,又怎么会做那种蝇营狗苟之事?” 傅文卿笑道:“这倒是挺像我听说的十三少的性格,虽然任性,但倒不算是卑鄙,好吧,今日我且绕你这一次,你若想对付我,出了这书院的大门,小弟随时奉陪。”说罢一扬手,示意程木放开肖十三。 肖十三恨恨地看了一眼傅文卿,向身后的随从道:“我们走!” 英姑看肖十三一行人走远了,才对傅文卿道:“小公子就不怕他出了书院跟您为难么?其实,在书院里,真要闹将起来多少还有朱先生给主持个公道。若是到了外面,只怕他们会更嚣张呢。” 傅文卿坏坏地笑一笑,道:“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功夫了!” 英姑一头雾水:“小公子怎么这么有把握,莫非……” 傅文卿向她回眸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会你便知道了。” 傅文卿领了英姑、程木、陈七等人纵马逶迤而行,眼见得来到了一片梅树林边,如今已是晚秋,草尖瑟瑟,叶片渐黄,树叶随风飘洒,景色甚是宜人。 肖十三早带了一众随从骑着马在那里等她,面带挑衅。 程木、陈七见状,拉马走到了傅文卿的前面,以做保护。 等到走近了,傅文卿向肖十三一拱手,微笑道:“十三少倒是很有雅兴,便是打架,都选了这么清雅的所在。梅花清香,沁人心脾,只是如今却不是赏梅的季节,不见梅花傲雪怒放,只有残叶悬挂枝头,未免可惜了。”说到这里,大摇其头,似乎深感遗憾一般。 肖十三喝道:“我今日是要教训你,可不是跟你喝酒聊天的,还管什么是不是赏梅的季节!是好汉的就放马过来,且分个高下再说!” 傅文卿悠然地骑在马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十三少此言差矣!想你十三少在这金陵城中那也算是一号人物,怎得行事像个草莽一般,全无半分雅趣。听闻十三少是以风流多情著称,被你的风姿迷倒的女子不计其数,今日看来,啧啧……真的是言过其实了。” 肖十三听她不停地插科打诨,东拉西扯,早就气恼了,怒道:“傅文卿你这小子不要在这里耽误时辰了,若是识相的,赶快下马给本少爷磕头道歉,否则定让你皮开肉绽!我可告诉你,我的这些个随从那可都不是吃素的,就凭你手下这几个小鸡仔子,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傅文卿打了个哈哈,仍是慢悠悠地道:“我就说十三少无风雅情趣么,你还只是不信。你看,如今有一只蝴蝶就停在了你的颈上,这是多么雅致的情景,你倒是在这里喊打喊杀的,岂不大煞风景?” 英姑等却清楚地看到肖十三脖颈上并没有停着什么蝴蝶,心里不禁疑虑,只是知道傅文卿必是有打算的,因此也不出言点破。 (啦啦啦!因为女主傅清婉女扮男装之后更名傅文卿,以后为了避免亲爱的读者朋友读起来混乱,女主的名字正式更改为傅文卿了。)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本书上了分类新书推荐,那是一定要卯足了劲好好码字好好更新滴。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三十七章 痒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说肖十三,听傅文卿这么说,不由自主地抬了左手在脖颈上一挠,并未拿捏到什么蝴蝶,怒道:“你又在这里装神弄鬼!”说话间,就觉得刚才左手挠过的地方似乎确实是隐隐有些发痒,于是抬手又挠了一把。这一把挠的明显比刚才力度还要大,范围还要广,待到放下手来,越发觉得刚才挠过的地方痒痒起来,不觉间又抬手去挠。如此几番,竟连整个的脖颈部都痒痒起来,肖十三将折扇合拢了,插在腰带上,用两只手去挠脖颈部,只觉得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只一会功夫,脖颈部已被他自己挠的通红,便如戴了一条红色的围脖一般。 此时的肖十三哪里还有功夫去理别的,只是不断地挠痒痒。一众随从见他如此,也都是大吃一惊,只是又不好过问的,唯恐这个叫声惯养的少爷一时又恼了,再迁怒自己,只得勒了马在旁边候着。 傅文卿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嘴边难掩的笑意,朗声道:“如今秋日风列,难保不准哪里就刮来了脏东西,让人过敏,且蚊虫马上就要进入冬眠蛰伏,也是趁着这个时间抓紧的吸食人血,以做储备。十三少,如今看你的样子,莫不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不成?” 肖十三只觉的脖颈处越来越痒,且范围慢慢地向肩背部扩散,双手不住地抓挠,哪里还有功夫来搭理傅文卿。 傅文卿偷偷一笑,道:“我却听说,秋日里是常有风疹的,见风则起,无风则熄。十三少,不如你用袖口遮挡一下脖颈处,看可否能够缓降痒感呐!” 肖十三本来对傅文卿深恶痛绝,只是人处在绝望之际,总会对别人的建议有着试一试的欲望,这番他正被脖颈处的痒感折磨得心烦气躁,听傅文卿如此说,便用衣袖遮住了一侧的脖颈,立即便觉得这被遮住的一侧痒感明显减轻,心里不由地大喜过望,又抬了另一只手的衣袖遮住了另一侧的脖颈,另一侧的痒感也明显减轻,心里不由得高兴,长舒了一口气。 傅文卿见他这般抬了双手护在颈部,姿势甚是滑稽,便如投降一般,越发觉得好笑,便强忍着笑意,道:“我看十三少今日贵体有恙,恐怕是没有功夫与我理论了,那我就不奉陪了。改日等十三少大好了,我们再约。” 肖十三明白今日自己总不能这般双手护着脖颈与她理论,于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傅文卿哈哈笑了两声,领着一众人扬长而去。肖十三的随从们见他未发号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看着傅文卿等人走远了。 眼见得离肖十三等人远了,英姑才提马来到傅文卿身侧,与她并肩而行,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问道:“今日这肖十三莫不是也被小公子下了药?” 傅文卿得意地一笑:“算你聪明,猜的很对!” 英姑问道:“只是不知道小公子是下的什么药呢?会不会也让他拉肚子?或者是神智不清?” 傅文卿摇头道:“不会!不会!那泻药用一次也就够了,有了钱达那第一遭,若肖十三再闹一次肚子,我担心别的同学就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所以我这一次给他用的,是我新研制出来的痒痒药。” 英姑睁大了眼睛:“痒痒药?可是小公子是怎么下的药呢?我一直都在身边看着的,为什么没有觉察出异常来?” 傅文卿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道:“你倒是猜一猜看!” 英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道:“刚才小公子跟他说话都距离挺远的……喔,对了,这肖十三出手想打您的时候,被程木抓住了双手,当时小公子拍他的肩膀来着,莫不是在那时下的药?” 陈七插嘴道:“我却不这样认为,若果真是那时下的药,程木距离小公子也很近,为什么他就没事呢?” 傅文卿道:“陈七的顾虑很对,但英姑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在那时给这肖十三脖颈上撒了痒痒药粉,这药粉极轻极细,很容易随风飘散。至于为什么程木就没事呢,那是因为――他身上没有药引。” “药引?这痒痒药还需要药引?”英姑并陈七异口同声问道,一脸惊讶。 傅文卿卖弄道:“没错!这痒痒药粉若要起效,需得有药引才行,而这药引,刚才那会子可就只有这十三少有。” “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公子快别卖关子了,我们可都好奇地很呢!”英姑央道。 傅文卿摇头晃脑道:“这药引便是……怒气。” “怒气?……这东西也能当药引?倒是第一次听说。”英姑道。 傅文卿道:“你不知道,不仅这怒气可以当药引,另外的喜哀乐思等诸般情志均可作为药引或影响药效。这痒痒药粉若要有效,便需这人发怒才行,怒气越盛,药效越好,痒感越是强烈。因此,刚才在撒这痒痒粉之前,我是千方百地招惹这肖十三,让他怒气冲天、怒不可遏,为的就是这个。且这药粉药效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若是过了这个时间再发怒,那便无效了。” 英姑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只是这十三少会痒到什么时候?总不会一直痒下去吧?” 傅文卿戏谑道:“呦……你这般问我,莫不是担心他么?” 英姑的脸腾的红了,道:“小公子莫拿我开玩笑,我是担心他好了之后再来找您的麻烦,我们也好早做防范。” 傅文卿笑道:“这你倒是不必担心,三日五日他是好不了的,除非有我的解药,否则他会一直痒。” 英姑惊呼一声:“一直痒下去?那皮肤不也挠烂了么?” 傅文卿摇头道:“这却不会。我这痒痒药虽可让人皮肤发痒,但无甚毒性,因此抓挠后虽会红肿,但不像一般的痈疥那样容易破溃。再说刚才我也告诉他了,这痒感是遇风而起,无风则熄,他若是知趣,只需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莫要见风,也无甚大碍。” 陈七道:“如此一来,他若是想在外面对小公子不利,只怕也没有那么便宜了!” 傅文卿道:“没错,我正是做此想。” 再说肖十三,双手护颈后感觉痒感渐轻,只是却却无法拉了缰绳御马前行,一时有些踌躇。还是随从中一个机灵的,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衣,撕下了一条来,系在肖十三的颈部,这样既可以防风,又能够解放出双手来。一行人这才回到肖府。 回到了府中,肖十三觉得痒感又盛,解下布条,发现脖颈处开始有了红肿。原来,傅文卿给他下的这痒痒药虽是避风可以减缓痒感,但却需要透气,如肖十三刚才用布条系住了无法透气,药效更盛,因此痒感也渐渐强烈。 肖老太君见他第一日上学便这番狼狈模样回家,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心疼,一边埋怨随从们不好好伺候,一边着人请了大夫来看。肖十三因觉未能出气没有面子,自然也不提与傅文卿结怨一事。 大夫来看过之后,自然也看不出是何种缘由所致――这药是傅文卿学的《医经》中的方剂,再糅合了自己已有的中医药学知识而制,若是李西屏亲至,还能看出个四五六来,别的一般大夫,又哪里能看出蹊跷所在? 只得开了副清风解毒的方子,并一些止痒驱邪的药膏。肖十三依方服药涂抹,却一点不见成效,心里越发的烦乱,一宿也不曾好好睡觉,不停地抓挠。 次日醒来,只见眼睛下面大片的乌青――典型的失眠后遗症――脖颈处的皮肤也被抓挠的红肿一片,好在没有破溃,心里不由得又是恼火又是莫名其妙。肖老太君当然也很是焦急,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未曾见过如此这般的清静,见唯一的孙儿这般煎熬,口中早将那些无用的大夫骂了一万遍。 肖十三这般情况自然是不能再去上学了,傅文卿在书院中这一天很是清静。到了傍晚回到府中,傅文卿将陈七叫到跟前,交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陶瓷药膏盒子,说道:“一会子你骑了马,带几个人,把这个东西送到肖十三府上。” 陈七打开盒盖,一股清凉的气味扑鼻而来,却见盒中是些淡红色的药膏,气味清新,闻了让人心情舒泰。于是将小盒子盖好了,小心地收入怀中,道:“小的这就去办。不知道小公子可还有什么话需要小的带过去的么?” 傅文卿道:“你去了也不用多说,只管将这个东西交给肖十三手上,他若问起,你就说是我给的,他若想今晚睡个好觉,就试一试我这药膏。你再告诉他,这药膏要一下子抹上半盒方可,少了是没有效用的。他若是不相信我的药膏,当然也可以不用。” 陈七拱手道:“小的知道了。”转身出门,带了几个家丁策马来到肖府。 见到肖十三时,他正躺在塌上挠痒痒,脸色苍白,眼带血丝,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陈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我家小公子知道十三少得了痒疾,特意命小的送来一盒止痒的药膏。”双手持了小盒恭恭敬敬呈上。 肖十三知道他是傅文卿的随从,没好气道:“这小子又玩什么花样?不要以为这一次讨好我就会放过他,你回去告诉他,我跟他的账不算完呢,等我好了,还要去教训他的!” 陈七恭敬道:“我家小公子说了,你若是不相信,当然也可以不用。只是小的说句大不敬的话,瞧十三少这样子,只怕昨日也是请了大夫来看的,且效果不大好吧?其实十三少大可不必拿自己的身体来怄气,好不好的,先试一试我家小公子的药膏,若是无效,您也不损失什么,若是有效,您岂不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肖十三确实也被这痒疾折腾地心烦气躁直冒火,听陈七说的也不无道理,再想起昨日在书院听同学说起这傅文卿也是懂得岐黄之术的,便不免有一些心动,一扬手,旁边伺候的小丫头走过去,从陈七手中接过了小盒,呈到肖十三手中。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本书上了分类新书推荐,那是一定要卯足了劲好好码字好好更新滴。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三十八章 威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肖十三打开小盒,冲鼻而来是一股清凉的味道,脖颈部的痒感似乎真的有所缓解,心里不由一喜,问道:“这药膏可是直接涂抹即可么?”言语间对陈七客气不少。 陈七恭敬道:“我家小公子嘱咐了,这药膏是两日的量,一日需抹上半盒,保管有效的。” 肖十三先自己伸手挑了一点子药膏,轻轻涂在脖颈部,只觉得涂抹之处一股清凉渗入,痒感顿止,不由地喜笑颜开,对丫鬟道:“快,仔细地给我涂上半盒。”旁边的丫鬟听了,赶忙过来拿了小盒在手,伸出纤纤玉指,挑了药膏,轻轻柔柔地往肖十三脖颈上涂抹。 一时涂抹完毕,肖十三只觉得脖颈部似有凉风嗖嗖而刮,痒感也止住了,说不出的舒适惬意。于是道:“去,取十两银子,赏了这个人!”早有人捧过来两个小银锭子,交到了陈七手中。陈七赶忙摆手道:“小的只是奉了小公子的命来送药,十三少若是要谢,还是谢我家小公子罢!”将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去了。 肖十三道很是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头,说道:“嘿!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傅文卿那小子性情古怪,一脸坏坏的样子惹人厌烦,你这奴才也这般不知好歹!罢了,不要就算了,还省得小爷的银子呢!” 陈七行礼后躬身退出。 次日,脖颈部已经不再有痒感的肖十三得意洋洋地又来到书院上学了。见到傅文卿,蛮横道:“小子,别觉得昨日你送去了药物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只因你那日做的确实过分,我是定要向你讨个说法的,因你昨日着人送去了药膏,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便网开一面,你只需当着众位同学的面给我陪了不是,咱们的梁子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傅文卿本是想着借此机会俩人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各不相干的,没想到这肖十三还是不松口,仍要计较,心里也不由地不爽,心道:你既然不知道见好就收,我便陪你玩一玩也是无妨。于是轻轻笑了一声,道:“看十三手今日这样子,可是大好了?话说回来,十三少可是好大的手笔,打赏下人动辄就是十两银子,啧啧……当真是有钱的很呢!” 肖十三很是洋洋自得,道:“那是自然。我肖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若是听话的,我随手打赏个几十两银子都是寻常事。” 傅文卿仰头打了个哈哈,道:“我自然知道你肖府财大气粗,不缺银钱。只是我却不知道,你肖府多少的金银能买我那一小盒药膏呢?那药膏可是我亲手制的,你便是有再多的金银,旁处并没得买去,你昨日涂了半盒,今日再涂半盒,可就没有了,那到了明日,痒疾再发,你又该如何呢?”说到这里,嘴角含了戏谑的笑意,神情甚是挑衅。 肖十三自涂了那药,脖颈处肌肤如常,再无痒感,以为如此便是痊愈了,今听傅文卿如此说,方知只是暂且缓解而已,心里不由着急:“这个……你开个价吧,多少银子,我十倍的价钱来买!” 傅文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都说了,这药是我亲手所制,统共就这么一盒,你若再要,我还得从新制来。只是这几日我是没有兴趣来制药的,等几天吧,看哪天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再制上一星半点的。到了那时,你也不用花钱,我看在同窗的情谊上,送你一点也是无妨的。只是这几日,你怕是又要受那痒疾之苦了,唉……想一想就觉得可怜喔!”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辜之相。 肖十三听她拿了药来威胁,又做出这般腔调来,一时也犯了气性,怒道:“离了你,我便找不到好的药膏了么?这金陵城中名医云集,难道就只有你会配制不成?我偏不信!哼!”转身离去。当晚回到家中,先着人将惯常来府里看病的大夫请了来,把昨日陈七送来的药膏盒子拿给他看,盒中的药膏已经涂抹在了脖颈处,但盒底尚留有少量。 肖十三问道:“你从这盒中残留的这些药膏,可能推断出是由那几味药做成的?” 那大夫低头闻了许久,才慢条斯理道:“这盒中的药膏闻起来气味清凉,想是清凉止痒之药,闻着似乎有薄荷的味道,又似乎有桂花的香气,只是这两味药均无止痒的作用,很是奇怪。” 肖十三着急道:“你不要罗里吧嗦地说那些医理,只告诉我你能不能配出这样的药膏。” 那大夫摇了摇头,为难道:“我只知这似是止痒的药膏,但是却分辨不出其中的成分,没有药方,我真的配制不出这样的药膏,恕我无能为力。不知十三少这药膏是从何处而来?何不向他们讨一个药方来,我就可以按方配药了。” 肖十三气道:“若有药方,我还找你干啥!无用的东西!来人,把这个庸医给我扔出府去。”两个随从过来,那大夫慌忙收拾好自己的医箱,夹在肋下,不等人来仍,自己快步出去了。 众小厮按照肖十三的吩咐,又将整个金陵城中所有数得上的大夫都请到了肖府,一一问过。只是这药膏是傅文卿按照《医经》中的记载及自己以往所学而制,专为解这痒痒药的,众大夫一则未见这痒痒药是何种成分所制,自然不知从何解起,二则这药膏配方精妙,各色药材混成一处后经过蒸馏而成,原有的性状都发生了改变,是以从这仅存的一点药膏实在难以推断配方。到的后来,甚至连城中打把式卖艺的江湖郎中都请来了,仍是没有人能够推断出这药膏的配方。 肖十三看着大夫们走出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出来,一扬手将桌上的茶杯扫在地上,怒道:“废物!都是一帮废物!平日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到了事上,谁也不能顶用!”一众随从见他发火,俱都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做声,唯恐被迁怒了。小丫头子则忙忙地过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过了一会,一个小厮怯生道:“少爷,小的有一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肖十三没好气地道:“不是废话你就说,罗里吧嗦的做什么!” 那小厮道:“既然这药膏是傅家公子傅文卿所制,咱们何不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比如,他的书童,还有他的那几个随从。纵是他们不知道这药膏的配方,他们整日价跟着傅文卿,他制好的药膏放在何处总是知道的。这么灵验的药膏,必是稀罕之物,我竟不信这傅文卿真的就只是制了这一小盒,不过是想来拿捏少爷罢了。” 肖十三听了一喜,道:“着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这小子平日里看着跟没嘴的葫芦似得,偶尔说出一两句话来,还很是在理。这傅文卿既然会制药,那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傅文卿这小子整天阴阳怪气地甚是讨厌,那几个随从也整天阴魂不散的,惹人厌烦,倒是他身边那个书童整天不说话,看着有些顺眼。可以想法子去问一问他。” 那小厮道:“公子说的正是呢。想那傅文卿也是个富家公子哥儿,看着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模样,想必也不会事必躬亲,他身边的人也是极有可能知晓一二的。昨日来送药的陈七一看就是个心机深的,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公子昨日赏他的银子都不要,想是难以问出什么的。至于那个傻大个子程木,看起来是一根筋的,有了上次的梁子,只怕对我们也是很有些意见的,问他也是无用。只有那个书童,好像是叫英哥的,平日里也不多话,只是在小阁里为傅文卿准备茶水点心,若是别人问他话,十句里倒是有九句是摇了头不作声的,可见是个老实的,若是问他,说不定会有些收获呢。” 肖十三点头道:“你这小子说的很有一些道理。这样,明日上课时,你就找机会去问这英哥,不要吝惜银子,只要能打听出来就好。若果真能问出来,我定会重重赏你!” 那小厮赶忙答应了。 次日,英姑在小阁里煮好了一壶金俊眉,留待傅文卿课间来喝,陈七、程木等人则靠在窗前打盹。肖十三的这个小厮得了吩咐,慢慢悠悠地来到英姑面前,满脸堆笑道:“英哥,在给你们家公子煮茶呢?” 英姑识得他是肖十三的小厮,很是意外,只得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这小厮又道:“你家公子有你伺候也真是福气,每日里这般的备茶备水,可是辛苦的很呢。” 英姑不知他是何意,因此也没有做声,只是狐疑地看着他。 这小厮继续道:“不知你月钱多少?可够花么?我们肖府那是出了名的大方,下人的月钱也高,我这样的也有每月一两银子呢。只是钱这个东西,你也知道哈,总是多多益善,谁也不嫌多哈。” 英姑仍是不言语。 那小厮继续道:“我是看你老实,所以才想跟你交个朋友的,我这个人啊,最是实在不过,绝不会欺负人。” 英姑虽然羞怯,却并不糊涂,听这小厮说话蹊跷,便知有异,因此也不打断他的话,只是由着他继续白活。 那小厮见英姑听得认真,越发地高兴,说道:“我今日有一个发财的窍门,不知你可有兴趣?若是别人,我是断不会告诉的,只因见你实在,这才说予你听。” 英姑抬了眼睛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小厮以为英姑感兴趣,于是凑近了悄声道:“我家公子想向你打听点事情,你若是说了,给你二十两银子的酬劳呢。二十两,够你给自己赎身再娶一房媳妇了。” 英姑听了不禁好笑,道:“不知你家公子要打听何事?” 那小厮见英姑终于肯开口说话,大喜过望,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就是么,谁会把白花花的银子向外推呢?其实这事儿呀,对你来说特别简单,就是……”回头瞧了瞧四周,这才伏在英姑耳边悄声道:“你可知道那药膏的配方?”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三十九章 策反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英姑这才明白,原来这人是来“策反”自己来了,于是摇一摇头,轻声道:“我并不知道的。” 那小厮不相信,急道:“你怎会不知?你整日伺候你家公子,他又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你便是不知道这药膏的配方,总也知道你家公子制好的药膏放在何处吧?你若是说了,我家少爷可是有大大的赏赐呢。” 英姑淡定地摇了摇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十三少若真的想讨药方,大可以向我们家公子讨去。我家公子绝不是吝啬小气之人,那日十三少的止痒药膏,可不就是我家公子派人送去的么!这般来找我一个下人,怕是不大妥吧?” 那小厮急道:“你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跟着你家公子,那也不过是每日领月钱,今日若是帮了我家少爷这个忙,他可是会让你发大财的呢,说不定还可以养你一辈子。” 英姑听了,脸上不由地一红,正色道:“你莫说了,总之我是横竖不知道的。你且请便罢,我要煮茶了。若是再说,仔细有人过来,那时可就不是能轻易了了的。” 那小厮还待再说,却见陈七、程木等人已是醒了,抱了胳膊倚在墙边盯着他呢,他知道一旦动手自己势必吃亏,只得讪讪地一笑,转身离开了。 待到下课后,傅文卿来到小阁,品茶解渴。英姑悄悄地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她。傅文卿微微一笑,问道:“这小厮如今可还在小阁中么?” 英姑环顾了一下,摇一摇头,道:“没有,想是出去了吧。” 傅文卿笑道:“想必是找他的主子汇报去了。你们几个,跟我过来,我倒要问一问这肖十三,为何找人来挖我的墙角。”英姑、陈七、程木等人跟了她出来。 肖十三并未在教室中,傅文卿往院中一望,却见肖十三正站在一株梧桐树下,一个小厮低头说着什么,肖十三则挥舞着手势,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傅文卿走近过去,手摇了折扇,慢条斯理道:“十三少好兴致啊!” 肖十三扭头见是她来,脸色更是难看,向面前的小厮道:“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得远远的!”那小厮赶忙退下了。 傅文卿又走近几步,将手中的折扇着意扇了几下,道:“十三少应该明白我为何而来吧?你这个小厮竟然来挖我的墙角,策反我的书童,我就不相信十三少你对此毫不知情!” 肖十三做这种背后挖人墙角的事本就觉得理亏,如今被人找上门来,自然是尴尬,脸上一会红一会黑,恨恨道:“是我让人去问你的书童要方子的,那又如何?你又能拿我怎样?” 傅文卿摇着折扇,微微笑道:“我想怎么样?十三少也是大家的公子,有好的家教的,我倒是想请教一下,你说我该怎么样呢?” 肖十三也知这般挖人墙角的行径算不上光明正大,只是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总要硬撑到底,再说他性格向来要强,从不肯轻易认错的,于是梗了脖子道:“你爱咋咋地,反正事情已经做了。” 傅文卿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禁觉得又可气又好笑,说道:“你就打算这么与我一直为难下去么?” 肖十三道:“哼!有仇不报非君子。” 傅文卿道:“这样啊!那我来告诉你,你可知道你脖颈的痒疾何以会发作?你可知为何你请遍了金陵城中的名医也无济于事,而只有我的药膏才有效用?你可知为何我准确地知道这药膏的用量?” 肖十三也算机灵,听她这么一说,再想一想这几天来的情形,不禁怒道:“是你?是你暗算我?” 傅文卿轻摇折扇,微笑道:“你还不算太笨。” 肖十三咬牙切齿道:“你……你这小子……你到底想怎样?” 傅文卿哈哈一笑道:“十三少也是个痛快人,我便直说了罢。我来这金陵书院是读书来的,不想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扰了我的清静。你我俩人之间的梁子,归根结底是在这金陵书院之外结的,你差点射中我的马,我也让你徒步跑了三十多里地,算起来,谁也没算吃亏,谁也没算真的赚便宜。我的想法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若答应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不再来找我的麻烦,我立即就给你解药,否则的话……” 肖十三听她是想让自己不再追究上次树林一事,也有些心动,只是想到那次自己徒步走那三十多里地的凄惨模样,又觉得若是不能出一口恶气总觉得不爽,因此颇有些犹豫。 傅文卿见他侧头不语,知他是在犹豫,于是道:“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那从明日开始,你脖颈上的痒疾会再次发作,且越来越厉害,并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就算是请遍了天下的名医也没有用处,因为这痒痒粉的药方是我亲手所制,其中各类药物的配方和剂量也只有我知道,若是旁的大夫配的解药,轻则没有效用,重则加重病情喔。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肖十三听她出言威胁,心里恼怒异常,恨声道:“你就不怕我到官府去告你,我舅舅可是知府!” 傅文卿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你家里有人做官,只是做官也要讲道理不是?且不说此事的起因原就在你,是你的下人蛮横无理在先,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故,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将全部的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再着说了,真要到了公堂上,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给你下毒?你可知我是何时下的毒?就算是你的这些随从都听到了,但他们都是你的下人,纵使作证,也不能作数的,我的这些随从还可以证明我是冤枉的呢,只怕到时候官府也没有那么容易治我的罪罢?” 肖十三知她说的俱是实情,只是心里这口气是无论如何咽不下的,他从小娇纵惯了的,处处顺心顺意方才罢休的,今日这事却要让他这般委曲求全,心里自然是感觉过不去这个坎。这时,一个年老些的随从凑近了肖十三,悄声道:“少爷何不暂且答应了他,俗话说的好,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少爷暂且答应了,只要等到您的痒疾痊愈,再怎么跟这小子算账,主动权可就都在您的手里了。” 肖十三也悄声道:“让我向这个臭小子低头,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 那年老随从悄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争这一时的意气!当年韩信都能忍下胯下之辱,以图后报。少爷也要看远些才是,若真是跟这小子闹翻了,他不给您药膏,到了明日痒疾发作,受苦的还是少爷您呀!” 肖十三有些动心,悄声道:“你是让我先暂时答应和解,等到拿了解药再跟他翻脸?” 那年老随从点一点头,悄声道:“少爷明鉴,小的可全是为了您着想,那日您痒疾发作那般难受,小的们看在眼里可是疼在心上呢。” 肖十三仔细想了想,那日脖颈部痒感难耐的感觉确实非常难受,自己也实在不想再遭一次那般的罪了,于是向傅文卿道:“你说是你下的药,可有什么证据么?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唬我呢?” 傅文卿笑道:“我且问你,你痒疾发作时,可是痒感难耐,越挠越痒啊?且挠完之后皮肤红肿,但并无破溃?大夫把脉,只说虚火上炎,并找不出具体的症结?若是敷了平常的止痒药,只觉得病灶部位炽热难当啊?” 肖十三听她说的真切,真如当时自己痒疾发作时在一旁看到了一般,心里便有些认账了,于是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是何时给我下的药?” 傅文卿哈哈一笑:“这个却不能告诉你了。如今你既已知是我所为,我只问你,你是答应和解还是不答应?” 肖十三咬了咬牙,道:“好吧,我便答应了你。只要你解了我的痒疾,以往之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傅文卿大喜,道:“你说话可算话么?总得发个誓言来听才行的。”刚才肖十三跟那个年老随从叽叽咕咕说话的样子都落在了眼中,用脚指头想一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所以还是让他发个誓言来的保险。 那肖十三于是举了右手,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肖十三在此发誓,今后再不因以往之事为难傅文卿,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傅文卿见他发了誓言,心里顿觉放心不少,于是道:“罢了,今日下学后,我着人将解药送与你府上,只需按方用药,不出三天,即可痊愈。” 肖十三道:“果真么?可是再无后患?我可是发了誓言的,你若是不遵守承诺,神灵也不饶你!” 傅文卿知他仍是不放心,于是道:“这个你且放心,我本也没打算跟你为难,是你处处纠缠,我这才不得已而为之的。此次给你的解药,保你是除根的。” 肖十三道:“那我今晚就在府中恭候了。”领了一众仆从扬长而去。 看到肖十三等人走的远了,英姑才走上前,道:“小公子真的打算给他解药么?” 傅文卿点一点头:“我若要在这书院好生读书,就不能跟他闹得太僵了。整日价这般跟他纠缠,那真是烦也烦死了,我可是想着来好好学些见识的,不想因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了我的正事。” 陈七道:“我看这十三少刚才跟随从们嘀嘀咕咕,莫不是有什么阴谋才好,小公子还是要小心提防才是。” 傅文卿笑道:“我也看到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不给解药,这痒痒药的效果也只有六天,六天之后他也就好了。我今日给了他解药,他还要卖我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英姑奇道:“小公子说这痒痒药的药效只有六天?可是当真么?” 傅文卿道:“我骗你作甚?我当初制作这药粉,本也不是为了要人性命,只是为了自卫、自保而已,所以在药效上我有所控制,即使没有解药,六天之后也就无碍了。若不是这十三少不知好歹,非要与我为难,我也不会这么教训他。” 陈七道:“若是这十三少言而无信,那该怎么办呢?” 英姑道:“这……不大可能吧?看他也不像是言而无信的样子呀!”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四十章 驱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点头道:“这肖十三虽然任性妄为,但处事还算是光明正大,应该不会干那些个蝇营狗苟之事。再说了,即使他还有别的想法,我也不怕他,难道我就只有痒痒药粉,没有别的药粉了么?他若再惹我,必让他比这一次还难受一百倍,让她知道我厉害。” 英姑道:“说起来连我们也不知道,小公子究竟能制多少种这般稀奇古怪的药粉呢。” 傅文卿笑道:“我不过是闲来制些玩一玩罢了,又有什么神秘的。这止痒的药膏我已经是制的差不多了,只需再在小银瓮里蒸上一炷香功夫,便是好了。今日回到府中里,这蒸药的活计便是交给你吧。” 英姑大喜,赶忙答应着。 这一日放学后回到府中,傅文卿待到药膏蒸好凉透了,再取过梨花笺纸,碧儿早磨好了墨汁,傅文卿取过一支小号狼毫笔,开了一张药方,方着人吩咐陈七过来。 待到陈七过来,傅文卿着英姑将药膏并药方都交给了他,笑道:“你这就将药膏并药方去肖府,交给肖十三,告诉他,这药膏一次用四分之一的药量,每日涂抹一次,四天后即可见效。再按这药方取药煎了,一日三次,饭前服下。这几日里,不得吃生冷腥辣和诸般发物,四日之后,保准无碍的。” 英姑奇道:“每日只用四分之一的药量?为何比前日的药量少了一半?这不是驱根的么?” 傅文卿笑道:“你以为药量越多便越好么?岐黄之术,医药之道,最关键就是‘适度’二字,药物剂量不够自然不行,若是剂量过了,那也是不妥的,是药三分毒,便是有这么个道理在里面的。我前几日之所以让他用二分之一的药量,不仅是为了让他知晓我手中有解药,更重要的是当日在梅林边,条件所限,我又是偷偷下的药,所以药量甚是有限,恐怕支撑不了六天,我怕坏了预定的计划,所以上次让陈七送去的药膏中,我刻意地加重药量,这虽是解药,药量过了却也有毒性,会加重痒痒药的药效,如此一来必可撑到六天。如今他既是答应了和解,我便是要给他驱根的,所以才用这合理的药量哈。” 陈七道:“这十三少也不是蠢笨之人,他若是对于药量的变化有了质疑,只怕会对小公子不利。” 傅文卿听了,心里不由得认可陈七思虑周全,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那张药方么?肖十三若是问起来,就说这药膏中我已是改变了剂量的,再辅以药物口服,方可驱根。他必会信的。” 陈七点一点头,不再做声。 英姑笑道:“我今儿才算是长了见识,原来解毒的药也可以当毒药用呢。” 傅文卿喝了一口茶,笑道:“你倒是很有悟性。这医药之道,最是玄妙不过,若是用的妥当了,毒药也可以救命,若用的不妥,人参也可以害死人的。陈七,你今日将这药膏并药方送到了肖十三府上,他若是再有赏赐,你大可以老实不客气地收下就是,反正肖府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金银,你也没有必要为他节省!说到底,我的这些药膏所用的材料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得用银子买来,没有必要再白白填换了旁人。” 陈七一笑,道:“多谢小公子,小的知道自己身份,不敢僭越。” 傅文卿挥一挥手,笑道:“你不用推辞,我说的是实话。你这些天跟着我上学,也很是受累,我也一直想着赏你点什么,如今有人要当冤大头,我为什么不顺手推舟?你只管接着就是。” 陈七答应了一声:“是,谨遵小公子的嘱咐。若真的得了赏,小的便分给这些一同陪了小公子去书院的弟兄们,尤其是程木兄弟。” 傅文卿笑道:“随你吧。” 陈七得了傅文卿的嘱咐,骑马来到了肖府。下人进来通报时,肖十三正在堂中来回踱步,想是等这药膏等得心焦了。听到小厮说是陈七来了,刚忙吩咐道:“快领了进来。” 几个小厮领了陈七进来,陈七双手呈上药膏和药方,道:“我家小公子吩咐我来给十三少送药。” 早有一个小丫头接过来,呈到了肖十三手中。肖十三接过来,先打开药膏盒子,低头嗅了一嗅,道:“似乎跟上次的药膏味道不大一样。” 陈七道:“小的不懂医术,只是按照我家小公子的吩咐来行事。我家小公子说了,这药膏是四日的药量,每日敷一次,再按照药方中所记的取了药煎了口服,每日三次,饭前服用,保准四日后药到病除的。” 肖十三道:“喔……是这样。为何这驱除病根的药量反倒是少了呢?” 陈七仍是低着头,道:“小的不懂医术,实在不知。但我家小公子吩咐了,照此服用,保准有效的。” 旁边一个随从道:“想是有了口服药的缘故罢。” 肖十三点头道:“说的也有些道理,想来是这个理儿了。” 陈七有道:“我家小公子还吩咐了,十三少这几日服药期间,需有些忌口,生冷腥辣并各样发物都不能吃,以免影响药效。” 肖十三道:“我知道了,来人,赏他三十两银子。你每日跟着傅文卿这小子想必也是辛苦,看你的衣衫打扮,想来平日里手头也是有些紧的罢。” 陈七早得了傅文卿的嘱咐,也不拒绝,垂首恭敬道:“小的多谢十三少的赏。小的是下人,每日里跟着主子鞍前马后都是应当的,月钱有限,还要照顾家里老小,所以只能在自己身上紧吧了。” 肖十三听他这般说,越发地高兴,道:“那就再加十两,赏你四十两银子。” 陈七赶忙道:“多谢十三少,小的怕是愧不敢当。” 肖十三走到他面前,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既是我赏了你的,你就自然受的住,不用推辞了。”低下头,陈七耳边悄声道:“以后,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呢,这钱,就算是我提前给你的劳务费,以后你只要让我十三少高兴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陈七是多年在街头上混的,江湖经验丰富,听肖十三这话中还有他意,似乎是意图对傅文卿不利,于是低头道:“小的只是个下人,怕是难以帮上十三少的忙。” 肖十三哈哈一笑:“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自然是让你干你能干的事。好了,就这样吧。把银子给他,送他出去。”后面两句话却是对自己的随从说的。 早有小厮拿了四锭银子过来,陈七拿了,躬身离开。 回到傅府,见到傅文卿,陈七将四十两银子如数拿了出来,并将肖十三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傅文卿道:“嘿!看来这肖十三还真的不想就此罢手啊!还没完没了了他!” 陈七道:“小公子还是多做防范的好。” 傅文卿考虑了一下,道:“罢了,车道山前必有路,他若是再惹我,我自然会再教训他。你今日做的就很好,他以后若是再找你,你大可以假意应承。我看这十三少骄纵有余,稳妥不足,不大像是太有城府的样子,想必他也就是想着借你的手教训我一下,不会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看看再说吧。” 这之后的几日,肖十三在书院见了傅文卿,都还算是客气,既不亲切,也不冷淡。傅文卿也不以为然,只管自己读书。 这一日,傅文卿正站在紫藤架下背诵新学的一章《大学》,杂役于三提了一个瓦罐走过,看到他,乐呵呵道:“傅公子在用功啊!” 傅文卿抬眼见是他,也笑道:“于三哥这么急匆匆的是忙什么呀?” 于三一指手中的瓦罐,道:“刚给朱先生熬的绿豆汤,解毒败火的,这就给他送去。” 傅文卿道:“给朱先生的?他怎么了?怎么会想起在这深秋季节给他熬绿豆汤?”绿豆性凉,绿豆汤有清热解毒败火之效,是夏季的解暑佳品,但是秋冬之日却不宜食用太多。 于三道:“你不知道,朱先生这几日因有事烦扰,心烦气躁,口角也生了溃疮,已是几日没有好生吃些东西了。我家里老母听说后,就亲手熬了这绿豆汤,说是可以解毒败火,嘱咐我拿来给朱先生喝。” 傅文卿道:“你可知朱先生是因何事烦扰?” 于三摇头道:“这我却是不知了。你不知道朱先生的为人,最是公私分明的,我看他这遭十有八九是因为私事烦扰,而他却是从不将私事带到书院来的,因此对谁也未提起,我也是因为这几日轮值打扫他的书房,这才看到他的愁态的。朱先生有大学问,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我们这些人也很是尊敬他的,今看他受难为,别的我们帮不上忙,也就只有从这些小事上照顾一二了。” 傅文卿听了,心里有了主意,于是道:“难为你有心了,快给朱先生送去吧。” 于三答应了,拎着瓦罐走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傅文卿慢慢踱步到朱先生的书房外,隔着窗缝,可以看到朱先生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面带愁态,容色黯淡,嘴角处隐隐生有口疮。 傅文卿略一沉思,几步走到门前,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口中道:“朱先生在吗?学生傅文卿有事请教。”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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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卿道:“不敢隐瞒先生,我真是从这脉象上看出来的。我因为机缘巧合,曾得名医指教,所以这脉案一事,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她这说的是实话,在二十一世纪,恩师戴梅就是有名的脉案国手,她得戴梅言传身教多年,在这方面也是颇有些造诣的,后来又得李西屏教导,那本《医经》中关于脉案也有一些精髓指要,她尽得这两位名师的真传,在脉案脉理上已是达到了国手的水平。 朱先生沉思片刻,道:“你在脉案上果真有如此把握么?” 傅文卿道:“学生不敢欺瞒先生。” 朱先生道:“不瞒你说,我几年前确实是曾经受过内伤,当时因为机缘巧合,得一位当世名医及时抢救,这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体质却也大不如前。这位名医说,只因我的脏腑伤的厉害,他虽是拼尽了全力,却也不能将脏腑中的淤血清除殆尽,这些淤血的存在,势必会影响脏腑经脉正常的运化。我能够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至于着些许的后遗之症,那也无所谓了。” 傅文卿看朱先生神色已是如常,壮了胆子,问道:“您的脉象显示,如今您是由于忧思烦恼这才导致的虚火上炎,敢问先生,您是为了何事忧思烦恼?不知可否说予学生来听?即使不能帮您,多个人出主意也是好的吧?” 朱先生猛地一怔,看了看傅文卿,口中喃喃道:“对了,你也是懂得医术的呀!” 傅文卿见他神色又有异,也不敢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朱先生长叹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傅文卿,如今我当你是大夫,才说予你听,可不是当你是我的学生。” 傅文卿点一点头,道:“是!”心里却有了疑惑,不知朱先生为何要强调自己的身份是大夫而不是学生。 朱先生继续道:“我从来都是公私分明,从不会为了自己的私事来打扰学生麻烦学生。” 傅文卿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不想占学生的便宜,心里不禁佩服他的处事严谨,但也有一丁点的不以为然,觉得他这样未免太教条了。 朱先生道:“我近日烦扰,只因家中你的师母最近身体有恙,看了这金陵城中多少的大夫,药也吃了无数,只是没有效用,如今病势竟是日益严重了,我是心焦异常,却也束手无策。” 傅文卿一听是因为这事,赶忙道:“我旁的不会,于这医道上还是有些认识的。先生若是放心,何不让我试一试为师母把一把脉如何?” 朱先生道:“我本想请那位曾经救了我性命的名医来为拙荆诊治,无奈那位名医最近偏巧不在家中,我着人寻遍了他常去的地方,也是踪迹全无,这才着急上火。你若是有空,就跟我去看一看你的师母。” 傅文卿答应了,携了英姑、陈七、程木等人,跟着朱先生来到了他的家中。这是一个三进的宅院,布置得整洁有序,颇有书香气息。家里的下人也都循矩知礼,可知平日里这朱夫人治家严明。 朱先生引着傅文卿来到内室,迎面出来一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像是颇有些脸面的,见了朱先生,先施了一礼,道:“见过老爷,这位是……”看着傅文卿,满脸诧异。 朱先生道:“这是我请来给夫人看病的大夫,你收拾好笔墨纸砚,预备一会开方子用。”这丫头点头答应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傅文卿,面带狐疑,这才扭头走开了。 傅文卿想到自己如今是着了男装,朱夫人虽是自己的师母,但毕竟是女流,她的房间自己也不大合适就这么老实不客气地一脚踏了进去,于是对朱先生道:“请先生先去与师母说一声,我暂在外面等候,待师母妥当了,我再进去为她把脉如何?” 朱先生摇头道:“这倒是不必了,你师母也不是年轻媳妇子,还用这些忌讳做什么,再说你是我的学生,算起来她也是你的长辈,更加不必有那些拘谨了。并且,你师母如今状况不佳,你若是能全面地望闻问切,想必对于研判病情有些好处的。” 傅文卿一想也是,于是跟着朱先生进到内室。扑面而来是一股刺鼻的药味,熏得人直欲恶心,再看室内,窗户紧闭,正中一个紫檀雕花的床榻上悬了岁寒四友图案的帐子,榻上一团锦被中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双目紧闭,面色通红,脸带浮肿,傅文卿知这就是朱夫人了。几个丫鬟婆子侍立一旁,见他们进来,都行了一礼,并不做声。 朱先生走到榻前,轻轻扶起了朱夫人,柔声道:“阿愀芯踉跹?课腋?阌智肓艘桓龃蠓蚶戳恕!?p>良久,朱夫人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朱先生,有气无力道:“相公,我还好,你放心。” 傅文卿做到榻前,伸手搭在朱夫人的腕上,侧目凝思,神情变得似惊似疑,再搭另一只手腕,沉思一阵后,向朱先生道:“我可否看一看师母的臂膀和脚踝?” 彼时男女之防甚严,一般女子连样貌都不能随便给陌生男子看的,更何况是臂膀、脚踝等处,是以此话一出,屋内的人俱都大吃一惊,朱先生到底是有些见识的人,也知傅文卿不是孟浪唐突的少年,沉默一会,道:“莫非你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了么?” 傅文卿点头道:“只从师母的脉象来看,我心中确已是有所指了,但是还不敢肯定,还需再看一看臂膀和脚踝,这才敢最终下了结论。” 朱先生听她这般所,便道:“好,我便信你。知兰,知竹,你们两个过来,将夫人的衣袖掀了起来,将袜子除了,让大夫验看。” 两个丫头依言过来照做了。傅文卿凑近来看,见朱夫人臂膀处隐隐有红丝成缕,俱都汇集到肩井穴处,且腋下有汗,皮下还隐隐的有肿块罗列,肿块的大小不一,最大者约摸栗子大小,最小者也有绿豆大小,再看另一侧臂膀,也是如此。 傅文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取过一枚银针,命丫头点了烛火,将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片刻,以消毒,然后刺入朱夫人手背上拇指上方的虎口穴,小心掌握了入针的深度,轻捻片刻后拔出银针,映着窗外的光线一看,之间针尖部分隐隐现出红色,片刻后变为赤色,再过片刻,又恢复成了银针本有的颜色。 傅文卿的神色越发地凝重,再仔细查看朱夫人的脚踝处,只见两只脚已是肿胀地晶黄透亮,似是轻轻一碰就能出水一般,隐隐可见暗青色的血脉流通。傅文卿轻按她足底的涌泉穴,就见朱夫人面带痛苦神色,只是迷迷糊糊发不出声来。傅文卿再取了一枚银针,在她脚踝处的穴刺下,朱夫人脸上痛苦神色顿失,人又昏昏睡去。 傅文卿用锦被将朱夫人的脚盖住,再转过来仔细查看她的面部,看了一会子,再翻来覆去地查看她的双手。一众丫鬟见她这般诊病,心里都有些好奇,互相望了一眼,面带疑问。朱先生的的眼神中却有了希冀之色。 过了好一会子,傅文卿才向朱先生道:“对于师母的病症,我心中已有了七成主意,只是还有一些地方想不明白。” 朱先生道:“你有什么不明之处?尽管问来,我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四十二章 苍蚁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抬眼看了一下周围的丫鬟,朱先生也是聪明人,于是道:“你们且都出去候着,将这门关严了,远远地站着,不得了我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更不准进来,也不准别人过来扰了我们说话。”众丫鬟依言出去,将房门带上。 傅文卿见众人都走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向朱先生正色道:“请问先生,师母可曾去过西域?” 朱先生闻言大惊,脸色也变得有些异常,问道:“你何以有此一问?可是看出了什么?” 傅文卿见朱先生神情有异,知道自己问的对路,于是轻声道:“我看师母之症,不像是病,竟像是中毒之症。且症状稀奇,像极了是被西域的一种有毒的蚂蚁――苍蚁所咬伤,中毒之人四肢浮肿,臂膀处有红丝缕,且红丝缕呈蔓延之态,向心生长,一旦长到前心处,便是神仙也不能救了。这种苍蚁的毒性极是厉害,且不容易被人察觉。只是这种苍蚁对生存环境要求甚高,需得是高温、干燥、日晒充足之地方可生长,所以只在西域的沙漠中存活,别的地方是断养不活的。若是师母曾经去过西域,我便可断定她确是中了这苍蚁之毒。”这苍蚁之毒在李西屏给她的《医经》中有载,书中详细描述了苍蚁的生存环境、繁殖方法、中毒症状和解毒之法,因此她心里很是有底。 朱先生右手拈须,凝目沉思,默然不语,半响后才睁开眼睛,说道:“阿??巧蕉?耸希?胛页苫橹?笏嫖乙沧吖?矶嗟胤剑?蠖际俏已?啊13坦葜创游丛?ス?饔颉!?p>傅文卿听他这般说,心里也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因为世间毒药不下几百种,也不可避免存在两种毒药中毒之后症状相似的情形,因此但凡解毒,一般都要先将中毒之缘由弄清楚,以确保判断无误,于是道:“那您家中的下人可曾有谁到过西域?特别是贴身伺候师母的下人?” 朱先生摇了摇头道:“家中大部分的下人是一直跟着我们夫妇两个的,很是靠得住。有几个是到了这边安家后现买的丫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傅文卿不由得有些犹豫,思衬道:“瞧着师母的症状,确实是像极了苍蚁之毒,只是苍蚁之毒发作的快,一般都是被苍蚁咬中之后立即发作,中间没有潜伏期的。师母既是没有去过西域,如今发病,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周围伺候之人有去过西域的,将这苍蚁有意或无意地带进了府里,师母不幸被咬伤了。但是如今听先生这么说,府中所有的人近期都未曾去过西域,那么从中毒缘由地角度来分析,师母便不大可能是被苍蚁所咬了。可是,师母的症状真的与中这苍蚁之毒非常契合,这又怎么解释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朱先生沉吟道:“内子是从一年前就开始身上不爽的,那时我们刚搬到这金陵城中,她先是四肢乏力,不思饮食,半夜里整宿整宿地出虚汗,可也奇了,就只前后心会出汗,旁的地方却是没有的。后来渐渐地昏睡不起,四肢也开始浮肿起来,近日里,竟是每到了半夜便会发烧,清晨便消退了。” 傅文卿听朱先生这般说,心里似乎有了一丝痕迹,急问道:“你说师母半夜发烧?有多长时间了?” 朱先生见她问的着急,便知自己刚才所说这事与爱妻的病情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于是慎重说道:“算起来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烧的并不厉害,只是微微有点低烧而已,一般是丑时左右开始发烧,到了寅末时分便渐渐消退了。” 傅文卿喃喃道:“半夜发烧……低烧……丑时发作……寅末消退……莫非……莫非是苍蚁膏?”想到这里,眼中一亮。《医经》中有载,因苍蚁在别处难以生存,便有人将苍蚁卵泡制成苍蚁膏,毒性较苍蚁毒平和,若是长期少量服用,一般不易为人察觉,待到剂量累计到一定程度,再慢慢发病,中毒之人的症状与被苍蚁咬伤类似,只是因苍蚁卵中含有较多的蛋白,所以中了苍蚁膏后会有半夜时短暂低烧的症状。 朱先生奇道:“苍蚁膏?是什么东西?” 傅文卿道:“这苍蚁膏是由苍蚁卵所制,毒性略弱,与苍蚁所咬所中之毒症状相似,只是拖延的时日会长些。且苍蚁只在西域所有,而制成了苍蚁膏,却可以很方便地带到别处。只是……只是这苍蚁已是稀罕之物,苍蚁膏更是千金难觅。并且这苍蚁膏之毒绝非一般的江湖郎中就能只晓的。因此但凡能用这苍蚁膏之毒的,都是非富即贵,或者是有一方的势力。师母不过是一个寻常妇女,与人交往也是有限,又何以会身中这种毒呢?” 朱先生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睛圆睁,紧攥双拳,眉头紧锁,似是想起了什么深仇大恨。良久才回复如常,叹了一口气,问道:“若内子果真是中了这苍蚁膏的毒,你可有法子解么?” 傅文卿点一点头,道:“若真是中了苍蚁膏之毒,我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但还是可以试上一试。只是但凡解毒,总要找到中毒之源,一则是为了确定所中之毒,二则也是为了断绝后患。如今中毒之源不明,我担心万一我判断失误,岂不是耽误了师母的病情?且万一要是我这边解毒,那边中毒的根源未除,还在下毒,不免也是个麻烦。” 朱先生叹一口气,说道:“我且问你,你如何知道这苍蚁与苍蚁膏的毒性及解法?” 傅文卿老实回答道:“是恩师所授。” 朱先生又问:“你师从何人?” 傅文卿略一犹豫,再想起李西屏并未让她不得说起自己是他徒弟一事,于是道:“我的恩师是京师名医李西屏。” 朱先生闻言大惊:“李西屏?你说的是京师的李西屏?他是你的师父?你又是如何识得他的?” 傅文卿见朱先生这般神色,心里很是奇怪,便据实说道:“家中母亲病重,一位朋友听闻后,便推荐了这位京师名医李西屏来给母亲诊治,他为母亲开了药方后,见我学过一些医术,便不嫌弃我粗苯,收了我为徒。” 朱先生脸上惊异之色未减,问道:“是你的哪位朋友推荐的李西屏呢?” 傅文卿如实答道:“说起来这位朋友也是一个急公好义的君子,他叫杜岫岩,是这金陵城中裕盛商号的少东家。”简略将在庄院避雨一事说了。 朱先生的脸色这才如常,道:“我也听说过神医李西屏,是京师中有名的国手,且性格古怪,轻易不收徒弟的,听你说他是你的师父,我这心有好奇,这才多问了两句,你莫要见怪。” 傅文卿见他如此说,心里的好奇也算是平复了,便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是误打误撞拜得了这位名医国手为师,说起来都是我的造化。这苍蚁与苍蚁膏,我便是从他教给我的书中学的。” 朱先生点一点头,舒了一口气,道:“既是他教的,想来是不错的。你就先解毒救命罢,至于中毒之源,慢慢找来不迟。” 傅文卿还想再询问这中毒之源,但是见朱先生坚持,自己也懂得客随主便的道理,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拿出各色银针,摊在桌上,命小丫鬟进来点了烛火,取银针在烛火上小心淬烧消毒,然后在朱夫人头颈部、肋下、脚踝处、手腕处分别施针,以阻断毒气攻心。 朱先生也在一旁相助。一时施针毕,傅文卿道:“我暂且用银针封住了上行的毒气,一会我再开好一张方子,煎了药给师母服下,若是能够泻下,便是有指望了。”但凡解毒,最常用的就是泻下之法,利用药物将体内的毒素逼出体外,方可痊愈。 朱先生吩咐下人按方去取了药来,亲喂朱夫人喝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得朱夫人肚中响动,傅文卿知道药石凑效,心里一喜,与朱先生避到外室,由几个小丫头伺候朱夫人如厕。 朱夫人如厕后,精神多少好了一些,傅文卿大喜,又再为她施针,并以艾柱灸了穴位,以促使血脉运行,好将体内的毒素都运行到六腑之谷,再以口服药物催出。 如是过了几天,朱夫人病情明显好转,身上的浮肿也俱都消退了,脸上也恢复了本来面目,竟是个容貌极美的中年美妇,气质端雅,举止有度。看得出朱先生与她伉俪情深,颇有些相濡以沫的感觉。 几日里,朱夫人的四个贴身丫鬟知梅、知兰、知竹、知菊整日里伺候的也很是周到,特别是知梅,就是那日傅文卿在内室外见到的丫鬟,最是伶俐妥帖,时时处处都很是周到。 朱先生眼见夫人病体痊愈有望,也甚是高兴,一改过去冷峻的模样,对傅文卿也亲切和善了许多。这一日,傅文卿按照惯例又来为朱夫人把脉,脸色却隐隐有了一些凝重,似是有什么把握不准一样,再仔细把了脉,问几个服侍的丫头:“夫人这几日景况如何?” 四个丫鬟中就数知梅年龄最大,也最大方,抢先道:“这几日都按着傅先生开的方子煎药喝了,夫人的身体好了许多,身上的那些水肿也消了,可见是有效的。” 傅文卿点一点头,道:“可还有什么别的与往日不同的么?” 知梅抬眼看了傅文卿一眼,再低下眼,摇了摇头,道:“奴婢愚昧,再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不妥的了。” 傅文卿仔细查看了傅夫人的眼睛和指尖,眉间愁云渐重。朱先生也是聪明人,便道:“怎么?可有什么不妥么?” 傅文卿低声道:“我不敢确定。” 朱先生听了,不由得也紧张起来,道:“你随我到书房来。”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四十三章 累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随他来到书房,朱先生亲自将房门关紧了,问道:“如今在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傅文卿道:“师母体内的苍蚁膏毒已经渐渐清除了,但是我看她的脉象与眼睑之色,似是又中了另外一种毒药之象。” 朱先生听闻大惊,道:“你说什么?另一种毒药?是什么?” 傅文卿沉声道:“师母眼睑隐隐有铁锈之色,指尖的皮肤隐隐透出金色,指甲有淡淡的烂梨子味道,若是我判断不错,她是中了赤蝎粉的毒了。” 朱先生手中的茶碗落在了地上,“啪啦”一声打的粉碎,颤声道:“赤蝎粉?可是南面苗疆的赤蝎粉么?” 傅文卿奇道:“先生听说过这种毒药?” 朱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恍惚听说过,说是南疆苗族所制,厉害异常,甚难破解。详情就不得而知了。” 傅文卿道:“先生博文广识,说的没错,正是苗疆所制的赤蝎粉。它是以苗族特产的赤蝎阴干后加了诸般药粉,碾磨而成,因赤蝎生前以多种毒药为食,所以这赤蝎粉的毒性也很是厉害。” 朱先生听她这般说,手已是微微颤抖了,仍是强自镇静了,道:“你只管说下去。” 傅文卿继续道:“这赤蝎粉之毒,我既然能够认得出来,便也是能解的,先生请放心就是。我只是有一事担忧,这苍蚁膏产自西域沙漠之中,而赤蝎粉却产自南疆苗族之内,两种毒药的产地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且都是制作不易的稀奇毒药,师母又是如何中的毒呢?这未免让人很是费解。” 朱先生沉默不语,只是怔怔地盯着一处,良久,方回过神来,道:“你跟我说一说,这苍蚁膏与赤蝎粉,是通过何种方式使人中毒的?是日常使用?还是皮肤接触?” 傅文卿道:“这苍蚁膏是口服的毒药,通过皮肤接触也会有少量的毒药被身体吸收。而赤蝎粉却是靠身体接触来中毒的。” 朱先生伸了右手,在桌上不住敲击,傅文卿知他这是思考问题时的惯用姿势,便不再说话打扰他,由得他自己考虑。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朱先生这才回过神来,向傅文卿道:“文卿,你来为阿??床∫皇拢?匀丝芍??矗俊?p>傅文卿很奇怪他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道:“为师母诊病是我的分内之事,且我也不想将自己懂得岐黄之术太过宣扬,所以除了我的几个随从之外,旁人并不知晓,就连家中老母,我也从未提起过。” 朱先生叹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我以前曾经有一个仇人,我便是为了躲避他才来到金陵的。如今阿??卸局?拢?一骋墒撬?龅氖纸拧h绻?业脑ち喜淮恚?阏夥?舛荆?只崛撬?桓咝耍?业p拇耸氯羰谴?锟?ニ?岫阅悴焕?!?p>傅文卿听了,心里也不免有些害怕,又见朱先生愁眉紧锁,满脸愁容,心里很是不忍,一时之间豪气大发,道:“先生放心,我身边的随从也都是有些功夫的,不怕。” 朱先生勉强笑了一下,道:“我也会吩咐家中的仆人,让他们绝口不提此事。以后你再来为阿??舛荆?簿x坑兴?芸?匀恕2还?阋膊槐靥??p模?飧龀鹑艘?攵缘氖俏遥?馊说男愿裎伊私猓?灰?一乖谡饫铮??悴换崆ㄅ?匀说摹v皇俏颐挥邢氲剑??嵯虬??率帧!?p>傅文卿听朱先生这话中似乎还有深意,也不便多说,只得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子,朱先生才道:“文卿,你年纪还小,刚才我说的话吓着你了罢?” 傅文卿心里确实有些许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于是道:“我作为一个医者,治病救人是份内之事,若真有人因为这个而为难我,那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我只知道,我既是懂得了这岐黄之术,便不能见死不救的。” 朱先生眼中闪过赞赏的神色:“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有些见识跟胆识,难怪……难怪他会如此看重于你了。好,咱们就商量一下如何为阿??舛景铡n乙膊宦髂悖?阅侨漳闼蛋??侵辛瞬砸细嘀?荆?倚睦锉闶怯辛思平希?皇钦馐滤灯鹄刺??卮螅?也槐闼涤枘闾??皇且蛭??猓?灰蛘馐轮?懒丝质腔龆耍?愦蠛玫哪昊??也蝗探?闱i娼?础!?p>傅文卿心里这才了然,为何当初朱先生会执意只让她解毒,而只字不提追查因何事中毒之事。 朱先生继续道:“我虽不懂得医术,却也不糊涂,当日你说了之后,我便细细追查可能会让阿??卸镜脑涤伞0??亲砸荒昵翱?疾皇剩?灯鹄矗?腔嶙游腋绽吹浇鹆瓿侵校?抑行绿砹思父鱿氯耍?遣皇强梢源铀?巧砩献攀郑恳虼宋冶阕乓饪?脊鄄欤??环11痔?硭藕虬??娜酥兴朴絮桴巍n倚睦镆泊笾掠辛瞬虏猓?皇遣荒苤な怠h缃癜??种辛苏獬嘈?壑?荆?倚睦锉愀?佑辛思平稀n那洌?闶δ干砩纤?兄?荆?故且?萃杏谀恪v劣诩以粢皇拢?椅?只嵘婕暗侥歉龀鹑耍??耘匀瞬灰瞬迨帧!?p>傅文卿听他言下之意还是只让自己解毒,而不插手查找毒源之事,心里虽有好奇,但见朱先生神情凝重,语气坚决,知道是不能改的了,于是点头道:“先生放心,我必是竭尽全力来救治师母。先生若是在追查毒源的过程中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我自当尽力。” 朱先生站起身来,向傅文卿深施一礼,道:“我在这里代拙荆谢你救命之恩。” 傅文卿赶忙还礼道:“先生何必如此,折煞文卿了!” 从书房出来后,傅文卿开好了药方交给朱先生,并约定每日都来为朱夫人施针把脉,便带着一众小厮回到了傅府。 用过晚饭后,傅文卿换回了女装,坐在窗前发呆,英姑端来一盏红枣桂圆茶,道:“小公子这几日辛苦了,喝点茶润一润罢。” 傅文卿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你怎知我这会子正想着这东西喝?” 英姑抿嘴一笑:“记得您说过的,红枣补血,桂圆活血化瘀,这入了冬,天儿也渐渐地冷了,您这段时间每日里都到朱先生府上为朱夫人解毒,更是辛苦,喝了这茶,正好可以暖一暖身子,畅通血脉。” 傅文卿微笑道:“你如今倒也懂得了一些医理。” 英姑笑道:“跟着小公子的日子久了,耳濡目染罢了。只是见您这几日都是眉头紧锁,似有心事一般。可是朱夫人的身体有碍么?”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有些医理想不通,所以烦恼罢了。”朱先生所说之事似乎涉及甚大,既然他不想张扬,自己自然也不能说予旁人知了。 英姑听了却信以为真,宽慰道:“小公子近日也是太过辛苦了,您是医者要治病救人没错,但是总得要先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才是,别到时候把别人治好了,倒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那可就不好了。这医理既是一时之间想不通,那就不想也罢,今日先好好休息,到了明日再想也是一样的。”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你且出去歇息吧,我再看一会子书。” 英姑道:“那我还是在这里伺候这罢,万一您要是要茶要水的,也方便。” 傅文卿摇了摇头:“不必,我想自己静一静,好好想一些事情。” 英姑见她这般说,只得退了出来,掩上了房门。傅文卿坐在桌前,眼前摊开了那本《医经》,脑中却反反复复地回想白天朱先生说的那些话。自从穿越至今,她一直是摆着“见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态度来对待生活,虽也遇到了一些挫折,却从未害怕过,今日听朱先生提起了他的仇人,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底竟是隐隐生出了一股惧意,那种惧意虽不强烈,但很绵长,似是一根细细的蚕丝紧紧的缠住了自己,不经意间的时候是看不到的,但是一旦平静下来,就能感觉到那股因为惧意而产生的疼痛,隐隐的,又长又韧,竟似是宿世的恐慌一般。此时此刻,她心里突然特别的渴望一个什么东西可以依靠的,至于是什么东西,她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 这一夜,又是梦境频现,许多看不清、摸不着的物事在眼前纷纷飘过,她隐约觉得,这里面有让她产生惧意的根源,也有让她可以安心的所在,她努力伸手去抓,想看个究竟,却总是怎么也抓不住。 第二日醒来,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似有千斤重,眼皮也发涩,自己伸手一摸额头,隐隐有些发烫,再给自己把了下脉,竟是中了风寒了。 英姑进来伺候,见她面色发红,双目无神,也是急了,赶紧道:“小公子莫不是病了?我赶紧着人请大夫去!” 傅文卿微微一笑:“傻丫头,我自己就是大夫,又用得着去哪儿请去?一会儿我给自己开一副方子也就是了。” 英姑想想也是,赶紧伺候着她梳洗了,并将早饭端了过来。傅文卿因觉得有些头晕,胃口也不大好,但也知道但凡这种着了风寒,越应该吃些东西补充体力,身体才好恢复的快些,于是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几筷子小菜,觉得身上略有些力气了,这才坐在书桌前,根据自己的身上的感受给自己开了一张祛风散寒的方子,着人出去抓了药回来煎了,趁热喝了下去,仍旧回到床上躺下了。 书院那边早有陈七去请了假。朱先生听闻她病了,很是着急,一个劲儿地自责是自己家里的事情让她累着了,并打发了人过来探望,带来了许多的补品,嘱咐她好好休息养病,不必再以朱府的事情为念。 傅文卿病体不便见外人,便让英姑扮了男装出来回话,说自己只是偶感风寒,稍微歇息几日便好了的,请朱先生不必挂心。 如是过了几天,傅文卿因身体本无大碍,且开的方子也是对症,很快便痊愈了。兼之这几日也不用去上学,每日里在家里好吃好睡,气色反倒更好了些。这一日,傅文卿正歪在床上读《医经》,英姑喜滋滋地进来了,道:“小姐,有好消息呢!”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四十四章 生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因是在病中,头上也未着钗环,一头乌黑的长发梳了一条粗辫子搭在胸前,穿着粉绿色的小衣,越发显得皮肤莹透、唇红齿白。她笑吟吟道:“这几日不去学里,你也是越发地没有规矩了,大清早的,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咋咋呼呼的?” 英姑乐呵呵地说:“对小姐来过可真是大好的消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不一定呢!” 傅文卿坐起身子,笑道:“你这说的倒是让我越发地好奇了,快说一说,到底是何事?” 英姑笑道:“一大早就有下人来报,说是蜀中表姑奶奶那边有信带过来。” 傅文卿一瞥嘴,道:“他们的信,能有什么好消息?横竖不过是说如何挂念我,挂念母亲,说很快就要来了。唉,我倒是宁愿他们不要过来的好。” 英姑道:“我与小姐是一样的心思呢,所以说是好消息,今日这信中说,表姑奶奶家的子沐少爷虽然病体痊愈了,但是表姑奶奶因为舟车劳顿,兼之担心害怕,这些日子照顾儿子辛苦,也病倒了,且她又是有些年纪的人了,这一下病势不轻,竟似是要卧床好些日子才行呢。可知他们这些日子是不能回来了,可不是好消息么?” 傅文卿听闻,心里也是有些放心,吴氏这般病了,想必一时半会不会再想着回到傅府来捣乱了,自己心里也可以清静不少,于是笑道:“你这丫头,表姑奶奶病了,你怎的还这么的高兴?日后若是让她知道了,定是一顿好打!” 英姑知她是在说笑,也调皮道:“怕什么呢?我得罪表姑奶奶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差多这一遭不是?便是没有这一遭,她也早就想着将我打发了的。所以无妨的。” 这时候,就见碧儿领着一个小丫头捧了一大堆东西进来,傅文卿不禁好奇,打趣道:“这一大早的,碧儿你是要搬家么?怎得拿了这许多的东西?” 碧儿笑嘻嘻地将东西放在桌上,道:“小姐快起来看一看,都是宝贝呢!” 傅文卿笑道:“什么宝贝?这么多!” 碧儿将东西在桌子上放好,笑嘻嘻地道:“是什么宝贝小姐过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傅文卿笑道:“碧儿这妮子如今是越发地坏了,竟是连我也戏弄。”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穿了葱绿撒花的软底缎子鞋,缓步走到桌前,英姑忙拿了一件大褂子给她披在肩上,碧儿则忙端了一个美人凳放在桌前,扶着傅文卿坐下。 傅文卿仔细看这几个盒子,俱是包装精美的,打开来看,却是山参、鹿茸、虫草等名贵的滋补之物,不禁埋怨道:“莫非又是朱先生送来的?说过多少次了,他送来的东西不能收,他不过是个教书的,能有多少的进项?怎经得这般花费?再说我不过是略着了些风寒,发散一下也就好了,也永不这这些名贵的补药。” 碧儿道:“陈七爷也跟送东西来的说了不下十遍八遍,无奈朱先生那边不听,仍是每日里着人送些滋补的药品来,这不都在小仓库里堆着呢。今日也是一样,一大早就有朱府的家丁来敲门送东西,陈七爷接过来一看,好家伙,与往日那些普通的滋补药品不同,竟全都是这些人参鹿茸等物,全是值大价钱的,焦妈妈一时也不敢做主了,让我捧了进来给小姐瞧一瞧,好定夺呢。” 英姑叹一口气,道:“朱先生就是宅心仁厚,他总觉得小姐生病是为了朱夫人解毒受累所致,所以才一直送这些东西过来。” 傅文卿点头道:“你倒是看的明白。只是我怎么能受这么贵重的礼?这么着罢,都好好收拾了,再让焦妈妈准备些礼物,过两天待我大好了,我亲去看望朱先生和师母。” 碧儿答应着出去了。英姑看着这些东西,不由叹道:“我跟着小姐这些年,也算是有过一些见识的,却从未见过这般大的人参,这朱先生可真是另眼看您了。” 傅文卿先时只觉得朱先生盛情,心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妥,只是不太真切,便如浮毛刮在空中,却只是抓不着。听英姑这般说,心里突的如灵光一闪,心道:“是呀,这般大的山参,朱先生是从何处得来的呢?”傅文卿细细观察这株山参,只见参颅饱满,参须完整,足足有七两多重,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七两重的山参已是稀世奇珍了,就算是作为皇家的供品也是够了资格的,因此价格必定是贵的离谱,朱先生虽是家道小康,又是这书院的管事,但是收入毕竟有限,若是买这么一株名贵的山参,只怕也要耗费他一小半身家了。再看这鹿茸、虫草,也无一不是稀世珍品,价值不菲,朱先生是从何处得来?这不免令人生疑了。 英姑不知傅文卿心里已是转了这许多思量,见她只是发呆,还以为也是被这些名贵药品唬住了,赶忙扶了她坐到床边,道:“小姐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还是先歇一歇罢。” 傅文卿由得她扶着自己躺下,脑中思续不断:朱夫人所中的苍蚁膏与赤蝎粉之毒,虽是一产于西域一产于南疆,距离十万八千里,但是均是制作繁杂、一般制药人不能掌握的极品毒药,且因原料难以取得,所以珍奇异常,千金难买,朱夫人若只是一个平凡妇人,何人会在她身上花费这如此金贵的毒药?难道朱先生跟朱夫人身份有异?只是朱先生早是名扬天下的鸿儒,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也能察觉到他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绝非阴险狡诈之人。只是这事情也未免太古怪了些,不论是朱先生不让自己插手查找毒源一事,还是这番名贵的滋补药材,都绝不像是一般身份的读书人所为。 如此过了两日,傅文卿的身子好利索了,便携了陈七、程木等人,带了朱先生送来的诸般名贵礼物,并由焦妈妈亲自收拾了送给朱夫人的礼品,一起来到朱府。 一行人骑在马上,刚转过了街角,朱府就在前面二十米处,走在最前面的陈七突然勒住了马头,道:“小公子请看,前面朱府里似乎有人出来。” 傅文卿也勒住了马缰绳,细细看去,果见几个人走出朱府的大门,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他与紧跟着出来的朱先生拱手作别后,转身上马,急驰而去。傅文卿趁他转过脸的时候看的真切,心里不由惊呼:竟然是他!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四十五章 相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原来,这与朱先生拱手作别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杜岫岩。已是半年没见,看他身量又高了一些,人也更见壮实,挥洒间也颇有豪气。傅文卿心里不由得又惊又喜又怨念。惊的是他今日竟在这里看到他,看来他与朱先生也是相识的了,难怪当日自己跟朱先生说起杜岫岩邀请李西屏为自己的母亲诊病时,朱先生会是那般的表情,原来他们已是相识的了,说不定自己的师父李西屏朱先生也是认识的了,只是为什么朱先生不跟自己提起呢?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喜的是自己这段日子心心念念,今日总算是知道他回到了金陵,看来促膝长谈之日指日可待了。怨念的是,自那日李西屏来为母亲诊病之后,自己几乎是每月一封书信送到杜府,这杜府的下人也是答应了的,待到杜岫岩回来,一定告知,让自己当面致谢,如今看来,他竟是早就回来了的,那又为何不来见自己呢? 陈七、程木俩人都未曾见过杜岫岩,见傅文卿瞧着朱府的大门发怔,一时也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子,还是陈七提醒道:“小公子,我们这就去见朱先生么?” 傅文卿这才醒过神来,道:“自然要去的。都走到了这里,又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 看到杜岫岩一行走得远了,这才打马前行,来到了朱府的门口。 因为前段日子傅文卿来朱府次数多,看门的小厮早就认识他了,赶紧过来牵住了马,请安道:“傅公子来了?快请进来罢,我家老爷跟夫人这些日子里可是挂念你的紧呐!听说前段日子您贵体欠安,如今可是大好了?” 傅文卿笑道:“难为你记挂着,已经是大好了。先生跟师母可好么?” 那小厮牵了马,交给一旁的人,嘱咐牵到马棚中去好生喂料,一边引着傅文卿一行来到正堂,口中道:“我家夫人的身体如今已是大好了,所以老爷自然也就大好了。” 说话间来到了正堂。朱先生听下人报说是傅文卿来了,也赶紧迎了出来,口中道:“文卿,你如今身体可是大好了么?怎得这么大冷天地又骑了马过来?当心被冷风吹着。” 傅文卿赶忙行礼道:“先生放心,我如今已是无碍了的。多谢先生送我那么些的名贵礼物,如今我已是大好了,这些名贵的山参、鹿茸、虫草等物我也用不上的,再拿了回来,给师母滋补身体。” 朱先生埋怨道:“你前些日子为了阿??量啵?獠爬鄄x耍?宜湍阈└龆?髯滩股硖澹?膊还?潜泶镂业囊环?囊獍樟耍?阌趾伪赝拼牵?獠皇侨梦倚闹懈?拥毓?獠蝗ッ矗俊?p>傅文卿笑道:“先生这是客气了,我能有机会为先生尽心,为师母尽力,那也是学生的福气。平日在书院中,得先生的谆谆教诲,无以为报,这番好不容易有一个能为您尽心尽力的机会,又哪里敢居功呢。” 朱先生道:“你虽是有这样的心思,到底我也不能太过托大了,总不能将你的这番苦累看得太过理所当然了不是?” 傅文卿道:“先生何必如此拘泥于些许小事呢。不知师母近日身体可好么?” 朱先生喜笑颜开道:“你给的药方甚是有效,如今她已没有大碍,精神也是大好了,只怕再过些日子便是能够下床走动了呢。” 傅文卿道:“如此便是最好了。”抬目四看,只见另一侧的小几上磊了几个盒子,看那包装,竟与前几日朱先生送给自己的山参类似,于是笑道:“前几日先生送我的那些名贵药材,我便让人放在那边如何?”伸手指了一下那几个盒子。 朱先生笑道:“我都说不必了,既是送了给你,你就安心收下便是。那边还有些个,都是我的一个学生送来给你师母的,他听说你师母身体不适,所以特地巴巴地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傅文卿小心翼翼试探道:“我看先生送我的那些东西,都不大像是寻常的物件,竟都是些价值不菲的珍品,不知您这学生是什么来头,竟有这般的财力,将如此珍贵之物大批量地送人?” 朱先生也是聪明人,听出了他言中之意,哈哈一笑:“好你一个傅文卿,今日竟不是来看我,竟是刨根问底来了!”语气中却未见丝毫责怪。 傅文卿见他识破了自己的心思,索性也不再假装,恭敬道:“不瞒先生说,自那日先生府上的人将这些东西送到了我那里,我便是日夜不安,我虽年轻,旁的不知,于这药材上却是略知一二的,这些东西绝不是寻常物件,有些甚至算得上是供品的等级了。恕学生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先生家中虽也是富裕,但总不大像是能买得起这么些个贵重物件的样子,是以心中疑惑。” 朱先生点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倒是缜密。我先时送你,只想着为你累病之事不安,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见是我疏忽了。如今我便告诉了你,这些个物件,都是我那学生送来的。这个学生说起来你也认识,就是杜岫岩。” 傅文卿听了一惊:“竟然是他?!” 朱先生点头道:“没错,正是他。我是他的启蒙老师,是以交往也多一些,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外,不知怎得竟然听说了阿〉南?3?懵聿煌l愕馗狭嘶乩矗?勾?亓苏庑矶嗟淖滩怪?铮?夜夷钅愕纳硖澹?阏胰怂土诵└?恪h缃裾獍闼盗耍?憧梢苑判拇蟮u厥障铝税眨俊?p>傅文卿道:“这个……我竟不知先生跟杜兄竟是早就相识的,说起来,他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这还没有机会向他道谢呢。只是……只是这裕盛商号似乎也……也不是那么地财大气粗罢……为何……”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措辞。 朱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傅文卿,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想那么多,但凡做商号生意的,自然是有些渠道能从原产地进货,不必那么贵的。” 傅文卿想一想也不无道理,于是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来喝。 这一日傅文卿回到府中,焦妈妈早笑嘻嘻地站在厅中等她了,见她回来,赶忙喜滋滋地过来,道:“小姐可回来了,有好消息呢!” 傅文卿笑道:“又有什么好消息?可是说表姑奶奶生病一事么?我已是知道了。” 焦妈妈笑道:“那是今儿一早的事情了,如今这件事情,保准小姐是高兴的。” 傅文卿坐在桌前,喝了一口茶,笑道:“妈妈快别卖关子了,爽利告诉我罢。” 焦妈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了她,笑道:“小姐自己看罢。” 傅文卿接过信来,只见封皮上写了“傅文卿贤弟亲启,愚兄杜岫岩执笔”字样,心里不由大喜,道:“是杜公子托人送来的信么?” 焦妈妈笑道:“正是呢。他那日请了神医过来给夫人瞧病,如今咱们可是要好好谢谢人家。” 傅文卿口中道:“那是自然的。”手下不停,将信拆了开来,见是两页鹅黄的纸笺,笔迹遒劲有力,颇有几分朱先生书法的风格,如行云流水般。信中写道: “文卿贤弟如唔,愚兄因冗事繁杂,外出已是半年有余,此番回来方见贤弟信札,回复晚矣,还望贤弟海涵。此番外出,偶然觅得一枣红小马,是大宛名驹,想贤弟爱马,当是同道中人,特带来送予贤弟,今日已着人送予贤弟的庄院之中,万望笑纳。喜闻京城名医李西屏已收贤弟为徒,愚兄甚喜,李西屏是名医国手,贤弟入他门楣,自会有所收益。朱子文先生是我启蒙恩师,如今更是在金陵书院中掌事,听他所言,贤弟为师母尽心解毒,劳累异常,愚兄铭感五内,现派人送去菲薄之礼,还请笑纳。十日后,待贤弟身子大好,会仙楼中设宴,你我兄弟痛饮如何?愚兄杜岫岩。” 傅文卿看罢信札,喜不自胜,眉花眼笑。焦妈妈在侧看的真切,笑道:“这杜公子可真是个透明玻璃心儿的人儿,知道小姐爱马,就巴巴地送了那小红马来,又送来这些个珍贵滋补的药品。可真真是个懂得心疼人的。” 傅文卿听焦妈妈这般说,脸竟有些红了,笑道:“焦妈妈怎知杜兄送了我一匹小红马?莫非这信你已是提前看过了?” 焦妈妈笑道:“这信札虽未用火漆封印,但既是给小姐的信,老身哪里又有擅自拆开的道理。不过是外头庄院的程大来了,说是杜公子派人送他那儿一匹小红马,指明是送了给您的,老身这才晓得是有人给您送了大礼了。这会子,程大还在外面候着呢。” 傅文卿听说,赶忙道:“那还不快请了进来。” 有小厮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程大乐呵呵地进来,先行了一礼,道:“程大请小公子的安,听说小公子前些日子贵体抱恙,如今可是大好了么?” 傅文卿赶忙道:“程伯快免礼罢,我如今已是大好了。程伯此番过来,可是为了那小红马一事么?” 程大乐呵呵道:“可不就是为了那个宝贝嘛!老汉一辈子玩马,自诩见过的名种也不在少数,但是这匹枣红马当真是名品,一看就是大宛名驹,且生的很是漂亮,毛色也纯,且是一匹儿马子,容易驯服的。当真是宝贝啊!” 傅文卿笑道:“程伯你是有眼力的,你既说是宝贝,那自然是不会差的了。我虽会骑马,但却不会驯马,还请程伯费些精神,帮我把它驯熟了的好。” 程大乐呵呵道:“那是自然!有这么好的宝贝,小公子便是不说我让我驯,老汉也是要厚着脸皮毛遂自荐的。这爱马之人见了好马,就好比嗜酒之人见了陈年佳酿,好色之人见了美貌佳人啊,那是无论如何都拔不动腿的。” 一众仆从见他说话有趣,禁不住都笑出声来。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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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听闻傅文卿到来,早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傅文卿也不去屋里坐了,径直来到了马棚处。老远就看见一匹枣红小马低头在槽前嚼料。待到走近了细看,当真是一匹十分漂亮精神的小红马,浑身毛色光良,体格匀称,见到傅文卿竟然也不认生,伸了鼻子来蹭她。傅文卿见这马儿精神抖擞,心中也甚是欢喜,笑道:“这马儿与我甚是有缘!” 程大也笑道:“这匹马儿精乖的很,一般的马夫不让碰的,昨日里就有几个驯马人,看它生的好看,想要亲近,都被它抬蹄子踢了,可见是有些野性的。便是我,也需好生打起了精神才敢走近它,稍不留意,就要耍性子的。不想今日见了小公子竟是这般的亲热温顺,可知是它与小公子当真有缘分的。” 傅文卿伸手抚摸着小红马的鬃毛,笑道:“小红马啊小红马,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主人了,我定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太过辛劳,你也要好好听话,别给我惹事喔。” 小红马竟似是听懂了一般,仰头嘶鸣,又打了两个喷鼻,再伸了嘴巴来蹭傅文卿的胳膊。 傅文卿见了,心里越发的欢喜,说道:“它对我这般的友好,竟似是前世里见过一般,当真是有些意思。快解开了缰绳,我骑上它逛两圈试一试。” 程大有些担忧,劝阻道:“这马儿虽与小公子投契,但毕竟野性难驯,小公子何不等到与它再相熟一些,再骑不迟。” 傅文卿笑道:“我总是要骑上了它,才好与它相熟的。再说我已是骑马纯熟的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且还有你们在侧,不会有什么的,最多就是摔上几次,也没什么相干。况且这马儿与我这般亲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程大知她性格倔强,定下的事情是不轻易改的,便亲自去解了缰绳,交到傅文卿手中,口中嘱咐道:“小公子还是要加些小心才是。” 傅文卿口中答应了,牵了缰绳,伸手在小红马背上抚摸几把,口中道:“小红马,咱们这便跑上两圈试一试如何?”小红马抬起了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又拿嘴巴去钓傅文卿的衣角,竟似是催她上马一般。傅文卿大喜,翻身上马,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小红马长嘶一声,轻轻巧巧地便跑了起来。初时,还只是在场院中转圈奔跑,跑了几圈,傅文卿觉得甚是稳妥,便道:“我且跑出去看一看!”调转马头,向门外的大道奔去。 程大知道拦她不住,赶忙也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追赶过去,口中道:“小公子小心一些罢,第一次骑这马,毕竟性子不熟,切莫贪快!” 陈七、程木等人见状,也赶忙打马跟上。 傅文卿骑在小红马上,感觉马蹄轻扬,速度很快,却很是稳当,心中不由赞叹当真是一匹好马。那马儿似乎也通些人性,虽是疾奔,但是遇到坑洼,都会注意避开,不让傅文卿感觉颠簸。 小红马脚程快,程大等人又晚了那一会子,不过片刻功夫,傅文卿骑着小红马已是将他们落下了一大截。 如此跑了一程,傅文卿心疼小红马,勒了把缰绳,小红马知她心意,便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后面程大等人的马儿脚程明显不及,已经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傅文卿驭着马儿缓步慢行,口中念念有词,不断跟它说话:“你可真是棒……以后你要听话……待会回去给你好吃的……”小红马似是能够听懂她的话,间或打上一两个响鼻,算是对傅文卿叽叽咕咕自言自语的回应。傅文卿心中更是大乐。 突然,小红马停住了脚步,两个耳朵也直竖了起来。傅文卿轻击了一下马儿,口中道:“驾!”小红马却仍是止步不前,又用前蹄刨地。傅文卿情知有异,于是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听到前面似有人声,只是相距太远,听不真切。 傅文卿深知自己一介女子,又不懂得功夫,若是遇到什么情况没头没脑地往前闯未免冒失,若真是有了什么不妥,定会吃亏。程大等人就在后面,一会功夫就能赶得上来,于是抬手拍了拍小红马的脑袋,轻声说道:“你可真是聪明警觉,给你记一功,回去给你上好的细料吃。” 小红马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晃了晃脑袋,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程大等人陆续赶到了。程大不由叹道:“这小红马的脚力当真是快!我骑得这匹马儿也算是庄院里脚程快的了,不过就是晚了你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落下了这么大一段距离,可见这小红马当真是良驹名品。” 傅文卿道:“这小红马不仅脚程块,警觉性也好,刚才到了这里,它就死活不往前走了,我细细听了下,前面似乎有人声。” 程大一听,立即翻身下马,趴在地上,耳朵贴地,听了一会子,站起身来道:“前面的确有人的样子,也听不太真切。这条路上向来太平,我们人多,也不怕什么的,过去瞧一瞧罢。” 傅文卿一看身边都是些会功夫的随从,胆气也壮了不少,便点了点头,一行人沿着大道向前。走了大约有不到一里路的样子,果见前面有几个人,围在一处,吵吵嚷嚷,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甚大,只听他嚷道:“这番我是真的没有注意了,可如何是好呢?若是耽误了回去的时辰,我们可又要挨骂了!”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四十七章 妙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仔细看,只见路中间停了一辆马车,装饰的很是漂亮,看着不像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坐骑,三个女子站在一侧,其中一个是妈妈模样,一个是丫鬟模样,中间扶了一个穿红着翠的年轻女子,另有几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围着马车,吵吵嚷嚷,刚才那声音,正是其中一人所发。 程大打马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哪里来的?要往哪里去?为何在这大道中间吵吵嚷嚷啊?”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道:“谢天谢地,可是有人来了!我们的马车坏在了半路,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这位大爷可是附近的么?能否帮我们一下?” 傅文卿听闻,也催了小红马走近了,仔细一看,果见马车的一个车轱辘坏了,车轴都掉了下来,难怪会停在路边不动。于是向程木道:“程伯,您是老庄家把式了,就帮他们看一看,看能否修得好。” 众小厮听她这般说,赶忙不迭声地道谢。 程木答应了,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车轱辘前面,细细检查了一番,抬头道:“这车轱辘是用的久了,有些地方的部件都乏了,车轴也掉了出来,要修理倒是不难,只是手头却没有趁手的工具,需得到庄里去取才行。” 傅文卿挥一挥手,早有一个随从骑了马返回庄院取工具去了。 那马车旁的小厮道:“能修便是最好了!我们还担心若是这般坏在了半路,耽误了我家姑娘的行程,那才是麻烦呢。” 陈七机警,看这几个小厮举止粗俗,打扮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再见这马车装饰奢华,但构造却粗糙,再看那扶了姑娘的妈妈,面带凶相,不大像是大户人家的老妈子,且闻得这几个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甚浓,心里便有了疑忌,于是道:“如今这大冷的天,不知你们是哪家的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去呢?” 那扶了姑娘的老妈子看了一眼众人,便知傅文卿是主子,于是独向她笑了笑,手里捻了绢子,一摇三摆地走了过来,谄媚笑道:“哎呦……这位小爷可真是急公好义的好人喔……我们家姑娘今日得你相助,那可真是烧了高香了!我说姑娘,还不快过来,谢过这位小爷相助呀!今日若不是人家,我们可就要走着去正觉寺了。” 陈七见她这番做派,立即明白了她的来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傅文卿也明白了她的身份,再见她拉了那姑娘的样子,活脱脱一副妓院老鸨子的姿态,心里不免也有些别扭,于是皱眉道:“你们是哪一家的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 那老妈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手里的绢子甩了甩,斜眼瞥了傅文卿一眼,腻声道:“哎呦!我们家姑娘这么大的名声,莫非这位小爷不知么?难道不是常去我们院子里逛的?哎呦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们家的姑娘那是个顶个的好,又美貌又温柔,保你去了一次就不想走的了。今日我是配我们家姑娘……” 话未说完,被那年轻女子一把拉住了,道:“妈妈莫说了,今日得这位公子相助,那是我们的福气,待会车修好了,我们还要赶着去上香呢。”转头向傅文卿福了一福,口中道:“多谢这位公子相助,今日我是携了妈妈跟丫鬟去那正觉寺上香的,听闻那里香火灵验的紧。不想半路上遇到状况,多亏遇到了公子,小女子多谢了。”说完,想着傅文卿拜了一拜。 傅文卿听这老妈子说话越扯越远,越说越是不堪,心里也早就烦了,见这年轻女子一打岔,心里倒是有了一种求之不得的感觉,再听她说话不卑不亢,不大像是寻常烟花女子的轻浮模样,再见她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心里对她便产生了几分好感,于是微笑道:“姑娘不必多礼。不过是路上遇到,顺手帮忙罢了。” 那年轻女子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可否告知,来日容我们报答,以为今日公子相助之恩。” 傅文卿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那年轻女子却坚持道:“今日之事,于公子是小事,于我等却是天大的事情。这条大道虽是宽阔,来往的人却是稀少,若不是有公子相助,这大冷的天,我们也是无法。所以,公子固然将这当作小事,不以为意,我却不能将公子的相助视作理所当然,更不愿意就此欠了公子的人情。还请公子告知尊姓大名,待我回去了,定会派人酬谢。” 傅文卿见她这般固执,禁不住笑道:“酬谢?你如何派人酬谢?送银子么?” 那年轻女子道:“是的。” 傅文卿笑道:“我若是想要银子,大可以先跟你讨价还价,待你给了高价之后再帮你修车,又何必这般?你这姑娘也当真是有意思,我都说了只是顺手帮忙,不需要你任何酬谢,你又何必非要问我的姓名,要感谢我呢?” 那年轻女子道:“我自小有个习惯,不能欠别人的东西,不论是银钱,还是人情,都不能欠,若是欠了,便一定要找机会还了的。” 傅文卿听她说话有趣,不禁想打趣她了,于是笑道:“我说了,我不缺钱,所以不要你拿银子酬谢。你若真想不欠我的人情,大可以找别的东西来酬谢我。” 那姑娘摇了摇头,道:“我只有银子可以酬谢公子,至于别的,我却是没有的。” 傅文卿笑道:“你是没有,还是不想?”这话从若真是从一个男子口中说出,便多少有些孟浪的意味了,对方又是一个青楼女子,更容易引人遐想。 那姑娘沉默片刻,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竟似是对傅文卿刚才的问话置若罔闻。 傅文卿见她故意避开自己的问题,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了,心里多少有些歉然,毕竟,自己虽是女子,但既然是着了男装,就会被别人当成男人了,一个男人对一个青楼女子这般孟浪,那多少会让人感觉有些轻浮。再见这姑娘这般坚持,心里也多少有了一些不忍,叹了一口气,道:“唉,竟是没见过你这般执着之人,当真是服了你了。这样罢,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今日助你,只因路上偶遇,若是不帮,实在于心不忍。你若真是感觉欠了我一个人情,那就请你给我一个承诺,日后你若也是遇到如我这般的情形,遇到需要帮助之人,你便也帮了这人,这样就算是还了我的人情了,可好么?” 那姑娘听傅文卿如此说,心里也是一惊,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这一抬眼间,傅文卿看的清楚,真真是一个美貌女子,眉目如画,皮肤细腻,长眉入鬓,美目含波,眉眼之间更有一股天生的媚态,虽是敛眉垂目之时,这股媚态也是止不住的洋溢而出,似是天生风流。一众随从见这女子美貌,一时也都有些呆了,好在平日里均是些知礼守节之人,都强自镇静住了心神,抬目看往别处。 傅文卿向来知道自己相貌不差,今日见了这个女子,心里却着实赞叹她的美貌,一般女子生的美丽,倒不是什么稀奇的,难得的是她眉目之间的那股媚态,丝毫不矫揉造作,当真是引人入胜。 那姑娘似是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美貌这般发怔,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 这一笑间,当真是有万千风情,傅文卿心道,自己若果真是个男子,见了这姑娘的如花笑靥,就算是一掷千金也是值得了。于是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必多礼。” 一时,有小厮回到庄院取来了工具,程大很快便将车轱辘修理好了。那姑娘向众人福了一福,施施然提了裙角,由那老妈子跟小丫鬟扶着上了车。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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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卿笑道:“青楼中的女子也多的是苦命的人,性子怪异些也是有的,我们又何必去跟她一般见识。再说,她这种防备人的心理我也不是不理解,身处在于自己不利的环境中久了的,多少都会像刺猬一样,对周围的人和事都竖起了一根根的刺,既不让别人靠近,更不会主动去靠近别人。看这姑娘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这样的心态了,既是个可怜人儿,我们又何必去与她计较!”这是心理学的知识,在二十一世纪她学过的。 众人一边说,一边策马回到了程大的庄院。程大的浑家程氏早领着人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午餐,有红烧兔肉、清炖野鸡、炙牛肉条、碳烤小羊排,青菜有百合炒西芹、上汤娃娃菜、芥末拌菠菜、小葱拌豆腐,还有一盘蒸熟的南瓜、番薯、花生、胡萝卜等,都是庄院中自产的食材,新鲜美味。 傅文卿用过了午饭,便骑着小红马回到了傅府。程大见这小红马对傅文卿甚是温顺,便也不再阻拦。 此时,傅文卿的风寒已经彻底痊愈,因此她吩咐英姑准备好书本纸砚,第二日便可以去上学了。 次日起来,天气却是阴沉沉的,似有乌云压顶的样子。英姑一边伺候傅文卿梳洗,一边说:“今儿早上我去打水,听周妈妈说,看这天气,似乎是要下雪的样子了。周妈妈看天气很准的,她说要下雪,十有八九就是真的要下了呢。小姐您的身子刚好,若是再着了风寒,只怕不大好吧,要不要今日再差人去书院请假?” 傅文卿一边梳理长发,一边说道:“无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前一段日子不过是累着了些,如今已经无碍了。昨日我不也是顶着风骑马在外面玩了半天,可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再说,若是因为下雪就不去上学,这也未免太娇气了些,又怎么跟朱先生说呢?” 英姑道:“小姐就是太低调了。就凭着您跟朱先生的关系,您请上几天假,难道他还会不准么?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傅文卿笑道:“就是因为跟朱先生关系好,才更加地不能恃宠生娇,没得让人讨厌。再说,有些日子没见那肖十三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他这痒疾好了之后,会不会还跟我纠缠。” 英姑面上一红,道:“那个十三少不是答应与小姐和解了么?难道小姐不相信他?” 傅文卿笑道:“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我看他压根儿就不是心甘情愿与我和解的,只是碍着我手中有解药威胁,他别无他法才答应的。这种公子哥儿,从来都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他欺负别人可以,若是被别人欺负了,心里那股气儿就会总是不顺,总要想着法儿去找补回来。这肖十三十有八九这会子就在算计呢,怎么着收拾我,才能既出了他那口恶气,还不违背他当日的誓言。” 英姑急道:“既是这样,那小姐就更不应该回到书院读书了!干脆再请几天假如何?” 傅文卿笑道:“傻丫头,我除非以后再不去书院,或者是以后再不见这肖十三,否则,他要跟我算账,我迟早是躲不开的。既是躲不开的事情,那就还是早日就去面对的好。这肖十三虽然有些手段,难道我就怕他了不成?他若是再有什么异动,我这手里可是有好些个的手段等着他呢。放心,我不会吃亏。他不动最好,若是有什么动作的,你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英姑点一点头,不再说话。 因为天气阴冷,英姑又跟碧儿一起收拾好了傅文卿的大毛衣裳,用包袱包了,备在书院里添衣,再将手炉、银屑炭等也都备妥了。傅文卿穿了一件银青色灰鼠皮缂丝掐花长袍,腰上束了三指宽的团云图案银镶红玉的腰带,外披了一件绛红羽纱貂毛斗篷,一头长发束成一个书生髻,髻上戴了一顶紫玉冠,越发显得唇红齿白,身形俊朗。 碧儿抿嘴笑道:“小姐这么打扮了出去,活脱脱是一个俊俏的富家公子哥儿,若是让不知情的女儿家看见了,只怕会动了春心呢!” 傅文卿笑道:“你这丫头说话越发的放肆了,我看是你春心动了罢?你若是想嫁人了,我这就让焦妈妈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碧儿虽然性格活泼,但毕竟年轻,听傅文卿这般打趣,也觉得不好意思了,红了脸,巨嘴道:“我这是夸小姐好看呢,小姐倒是反过来打趣人家。” 英姑抱了傅文卿的大毛衣裳过来,笑道:“碧儿这丫头最近是越发的放肆了,可真是女大不中留。” 碧儿拉了英姑的手,道:“英姐姐又笑话我,若真是女大不中留,可不头一个是英姐姐么?当日那十三少可是拿了一千两银子来求亲呢。” 英姑不由得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这丫头越发的张狂了,小姐你也不说一说她,竟是由得她这般说话放肆。” 傅文卿笑着打趣道:“你们两个都是跟着我的,你们的终身我自然也是上心的,必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若是心里有了人了,也要告诉我,我好给你们做主。” 英姑跟碧儿听了,均都红了脸道:“小姐今日早上可是没有吃酒,怎的这会子说醉话呢。” 傅文卿哈哈一笑,道:“这般阴冷的天气,逗你们乐一乐,心情也会好一些。走吧,我今日要骑了那小红马去。”英姑赶忙抱着包袱跟上了。 来到书院,早有杂役于三迎过来接着。于三接过了了傅文卿手中的缰绳,道:“傅公子有些日子没来了,听说是着了风寒,如今可是大好了么?” 傅文卿道:“多谢于三哥记挂着,如今已经是完全好了。这几日我不在书院,可有什么新闻发生么?” 于三道:“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惯常的上学放学罢了。朱先生的精神好了许多,可知那烦心的事情已经了了。对了,那日挨了板子的钱达又回来上学了,那余艾却没有再来,听说是因了那事,钱达对他生了抱怨之心,这学期的学费也不替他拿了。这余艾家道一般,又没有多少真才实学,自然是拿不起这书院中昂贵的学费,也没法通过苛刻的考试,以后是不来了的。” 傅文卿听了,心里多少有些歉然。英姑跟在一边,见傅文卿眼皮微垂,面带微微的愧疚之色,知她不悦,于是道:“这钱达跟余艾在书院中行这些荒唐之事,受些处罚也是应该的。至于那余艾再不来上学一事,说到底也是他自作自受罢了,若非先前他自己行事不端,朱先生也不会责罚于他。依我看来,他若真能知错,以后都改了,长远来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四十九章 贪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看了英姑一眼,知她是在宽慰自己,于是轻叹了一口气,道:“可还有别的新闻么?那十三少如今怎样?可有什么动静?” 于三道:“十三少最近倒是老实的很,其实不仅他老实,所有这些个的富家公子哥儿们,自打钱达被打了板子之后,都很老实,唯恐再有了什么错处被朱先生抓住了,受些皮肉之苦倒是小事,关键是面子上搁不住。” 傅文卿点一点头,没有作声。 于三继续说道:“不过这十三少也就只是在书院中老实,出去了还是一样的荒唐。听说他最近迷上了贪欢阁的一个头牌姑娘,每日里除了上学,就是去那贪欢阁中花天酒地,已经不知道花了多少金银了。” 傅文卿道:“有这种事?” 于三道:“傅公子不知道,这十三少本就是个风流人物,勾栏院里的常客,他生的模样不差,又有些银钱,花起来也大手,自然是受这些青楼女子欢迎的。只是听说近日他看上的这个头牌姑娘架子大的很,所以吊起了十三少的胃口,这十三少每日里下了学,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贪欢阁去呢。” 傅文卿心道,他既是有了玩处,相必也就没有心思来与自己捣蛋了,放心不少。于是吩咐众人且到小阁等候,她自己竟来道朱先生的书房报到。 来到书房外面,厚实的棉布门帘子垂在门前,傅文卿掀开门帘,敲了敲门,只听得里面朱先生低沉的声音道:“进来吧!”于是掀了门帘走进来,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却是书房正中放着一个大火盆,火盆中的木炭燃得正旺,烘得整个的书房内暖意融融,全然不似外面的阴冷模样。 朱先生见是傅文卿进来,含笑道:“你今日来上学么?身子可是好利索了?这几日变天,冷得厉害,你身子娇弱,若是感觉不好,我还可以再放你几天假。” 傅文卿赶忙道:“多谢先生体谅,我如今已是大好了,不用再请假了。不知师母近日可好?” 朱先生道:“多谢你记挂着,阿??纳碜尤缃褚咽呛枚嗔耍?辛四愕姆阶樱?钟嗅堆宜屠吹哪切┎蛊罚?睦锘褂胁缓玫牡览怼!?p>傅文卿道:“如此便是最好了,只是……”她刚想提起查找师母中毒缘由之事,又想到朱先生对此事不愿别人插手的态度,心里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说吧,怕惹得尴尬,不说吧,心里又着实放心不下,若是中毒之源不明,总是不能釜底抽薪,难以高枕无忧。 朱先生何等聪明,见她一脸犹豫的样子,便知她所想,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想必以后这中毒之事也是不会再发生的了。” 傅文卿见朱先生神情笃定,心里顿觉放心不少,也知道自己也不能多问了,于是调转了话题,道:“听说杜岫岩杜兄也是先生的弟子,可是当真么?” 朱先生深深地看了傅文卿一眼,道:“我是他的启蒙老师,记得曾经告诉过你的。” 傅文卿赧然一笑,道:“是呢,先生说过的,是我自己马虎了。那一日收到杜兄的一封信,信中提到先生是他的启蒙老师,还说多谢我医治师母,当时我心里便有些好奇,只觉得这世界当真是太小了。” 朱先生脸上笑意渐渐隐退,换了深不可测的庄重神色,道:“你与杜岫岩交情很深么?”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说不上多深,只是感觉与他一见如故,谈的投机罢了。且他请了师父李西屏来为母亲医治,这等大恩,我自然铭记于心。像他这般急公好义的豁达君子,我自然是很敬佩的。” 朱先生脸上神色稍缓,道:“这倒是了。岫岩这孩子自小便是如此。”说完就不再言语,只是拿了手里的书册在看。 傅文卿明白,这是他要送客的意思了,于是拱手道:“扰了先生了,学生告辞,要回到教室读书了。” 朱先生头也不抬,说道:“你去罢。” 傅文卿施了一礼,转身出来。天气越发的阴沉了,隐隐竟似是有些小雪珠子落了下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快步走到教室。 众学生见她归来,早有熟识的几个人围拢了过来,问东问西的,傅文卿一一含笑应答。果见那钱达也坐在座位处,见了傅文卿,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去。那肖十三则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道:“听闻傅兄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如今身子可是好利索了?”言语间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多谢肖兄关心,我已是好了。想必你身上的痒疾也痊愈了吧?你若再想闹事,可莫忘了当日的誓言。” 肖十三一怔,旋即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道:“傅兄这是错怪我了,那日你送我解药,我自然是感激你的,那日的誓言我自然也是记得的。如今你的身子大好了,我是想着给你庆贺一下的。” 傅文卿听了倒是一愣,道:“庆贺?给我?如何庆贺?” 肖十三见傅文卿这般表情,越发地得意,道:“我请你去这金陵城中最大的青楼喝花酒!” 傅文卿听了大惊:“青楼?喝花酒?”心里暗道,这小子不会是在想法子整我吧?不是说他现在迷上了什么青楼的花魁吗?怎么还有工夫来跟我做对? 肖十三洋洋得意道:“对呀,男人嘛,没有一个不喜欢那种地方的,我请你去那里喝花酒,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有诚意了吧?” 这时,旁边一个学生打趣道:“十三少,只怕是你自己想去见那贪欢阁的花魁了吧,是怕人家不见你,所以才拉了傅兄陪你去。” 傅文卿听这里面似乎另有故事,于是向那学生道:“怎么,十三少经常去那贪欢阁么?” 那学生道:“整个书院都知道的,堂堂的十三少迷上了贪欢阁的头牌,每日里放了学就去那里喝花酒,为了不被肖老太君责罚,每日里都请同窗去那里,咱们这些同学啊,已是有一小半被他请了去了的。” 傅文卿扑哧一笑:“还有这种事情?” 肖十三红了脸,道:“休听他胡说,我那是约了同窗谈事情的。傅兄,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傅文卿觉得事情有趣,低头想了想,道:“好,就听你的,我便接受你的邀请。”其实在心里,她对这古代的青楼很也好奇,如今有机会进去参观,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再说英姑、陈七等人听闻傅文卿要跟肖十三去青楼喝花酒,全都愣住了。英姑扯着傅文卿的衣衫,急道:“小公子,您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呢,您若是去了青楼,将来传言出去,那可怎么是好?” 陈七也道:“此事万万不妥,还请小公子三思才是。那种地方龙蛇混杂,小公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傅文卿笑道:“能有什么闪失?我不过是去那里看一看新鲜,再说还有你们在身边,又怕些什么?” 英姑道:“小公子,您若去了那种地方,回家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傅文卿道:“也是喔,那就别跟母亲说喽。你们想啊,我以后若真的要掌管这傅家的产业,少不了要出头露面的嘛,青楼这种地方,正是谈生意的绝佳之地,我如今也算是提前熟悉环境,为以后做准备嘛。” 众随从辩她不过,又见她这般坚持,知道势难劝转,只得跟着她。陈七等老成持重之人心里则暗暗加强了防备,以免她被人欺负了去。 这贪欢阁是金陵城中最大的妓院。傅文卿跟肖十三策马走到门前,早有几个龟奴过来,殷勤地接了马儿,牵到后院,好生照料去了。门口处,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女正在招揽客人,见了他们,赶忙扬着手中的绢子,妖妖娆娆地笑道:“大爷,您们可是来了,想煞奴家了!” 其中一个认得肖十三,赶忙过来挽了他的胳膊,道:“哎呦喂,这不是十三少么?您今儿个又来了?今日便让我陪你可好呀?” 另一个见傅文卿衣饰华贵,也过来拉她,口中道:“这位公子,您在我们这里可有相熟的姑娘呀?若是没有,今日便让我陪你乐一乐如何?” 肖十三一把扯开拉他的那个妓女,大声道:“阎妈妈,还不把你的人拉走,这样的货色也来伺候我十三少?” 傅文卿也侧身躲开来拉她的妓女,陈七、程木俩人走上前,一侧一个,将她护在中间。这两个妓女撇了撇嘴,道:“得了,看不上我们,自然还是来找红绡的了!”招了招手上的绢子,一扭一扭的走开了。 一行人走进大厅,只见满厅里全是些穿红着绿的妓女,簇拥着嫖客,或是饮酒,或是打牌,或是唱曲,或是猜拳,满耳全是莺声燕语,空气中也全都是脂粉的香气。早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从楼梯上走下来,满面堆笑,道:“我的十三少,今日你这又是带了谁来了?”走到近前,仔细地大量了傅文卿一番,道:“啧啧啧!这位小哥当真是好相貌,若是生为女子,只怕我这贪欢阁中的姑娘都不及呢。不知你可中意我们的哪一位姑娘啊?”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一如既往滴会在中午12:30更新,敬请关注喔) 第五十章 芳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见这人脸上搽了厚厚的脂粉,头上簪了一朵艳红的大花,身上也是香气逼人,当真是艳俗的紧,说话间脸上的脂粉似有扑簌散落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讨厌,于是侧头瞧了瞧肖十三,只是不言语。 肖十三道:“阎妈妈,这是我的同窗傅文卿,也是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哥,你可要好好招呼。红绡可在么?今日她可有空陪我?” 傅文卿心想,看来这红绡,就是众人所说的贪欢阁中的头牌了,肖十三日日来这里喝花酒,为的就是见这红绡姑娘。 阎妈妈听说傅文卿也是富家公子,笑的更加灿烂了,小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道:“自然是有空的,便是没有空陪别人,还能没有空陪十三少么?快快快!跟我到楼上的雅间,先喝壶好茶,我这就请了红绡姑娘出来。” 傅文卿见肖十三一脸兴奋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楼上的雅间。这雅间里布置得倒是颇有几分味道,一水儿的紫檀木家具,摆了好些个的古董、名画,墙上挂了一张瑶琴,颇有几分风雅气息。正中是一张紫檀木的圆桌,边上几个美人凳,肖十三自在凳上坐了,傅文卿也落了座,众随从则在一旁侍立。 有小丫头送上茶来,傅文卿端起茶杯,细细一闻,茶水香气清幽,水色澄澈,竟是上等的西湖龙井,抿了一口,茶香悠远,唇齿留香,再看这茶具,也是上好的骨瓷,造型别致精雅,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这位头牌的红绡姑娘是一个清雅之人。 肖十三却不喝茶,只是问那小丫头:“你们红绡姐姐什么时候出来?” 那小丫头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梳着双垂髻,手里拿了托盘,抿嘴笑道:“十三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还不知道我们红绡姐姐的脾气么?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出来的呢?” 肖十三从拿出一小锭银子,放到这小丫头手中,央求道:“你倒是过去看看她,何时能够梳妆完毕出来见我呢。” 那小丫头将银子收入怀中,笑道:“多谢十三少的赏,我这就去看一看。刚才红绡姐姐说是身上不大舒服,回房躺着去了,阎妈妈不许别人打扰呢。” 肖十三作揖道:“你是伺候她的丫头,去看一眼自然是无妨的。”那小丫头抿嘴一笑,走出房去。 傅文卿平日里见惯了肖十三飞扬跋扈的模样,今日见他这般的伏低做小,倒是颇有些意外,于是笑着打趣道:“十三少也是这金陵城中有名的公子哥儿了,风流倜傥之名远播,不知道折了多少妙龄女子的芳心,今日怎地如此殷勤?可知这贪欢阁的头牌红绡姑娘魅力之大。” 肖十三笑嘻嘻道:“傅兄你是有所不知,这红绡姑娘可是跟别的青楼女子不一样呢,她不仅是人长得漂亮,还懂得琴棋书画,最绝的是,她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气质,啧啧啧……那股子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待会她来了你便知道,保你也是一见就会喜欢的。” 傅文卿见他那副猴急的样子,不觉好笑,道:“这倒是奇了,十三少向来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什么时候为了一个女子这般的神魂颠倒过?倒是有些意思,说的我也好奇了,倒也想看一看这红绡姑娘究竟是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般的倾倒。” 肖十三道:“你不知道,平日里我来了这贪欢阁,那些个的姑娘们都是殷勤的很,但是时日久了,也便倦了,都是些庸脂俗粉,也没什么意思。这红绡姑娘却不一样,她是很有些性子的,若是她不乐意,你便是那一座金山出来,那也是不见你的。” 傅文卿了然一笑,道:“莫非十三少也曾经吃过她的闭门羹?” 肖十三赧然一笑,道:“不仅是我,红绡姑娘自从来到这贪欢阁中,艳名远播,多少的达官显贵都来到这里,只为了能够一睹她的芳容,花的银子那更是海了去了。红绡小姑娘却是一视同仁,只要是不乐意的,便是堆了坐金山在面前,也是不见的。” 傅文卿道:“果真么?这红绡姑娘倒真是有些性格的。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伤了财路,老鸨子岂能容她?” 肖十三道:“你这就不知道了,红绡本就是阎妈妈花了大价钱从苏州的花舫上买来的,自然是当摇钱树一般的上心,平日里连说一句重话都是不舍得的,又哪里会容不下她。且红绡姑娘这般惹人喜爱,就算是不能亲近,只是这样让她陪着喝一杯茶,吃一杯酒,那也是好的。” 傅文卿听他这话说的颇有些痴情,心里倒也是一动,对他的厌烦也少了些,于是道:“莫非你这几番前来,都只是陪着红绡姑娘喝茶吃酒么?” 肖十三挠一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能让她陪着喝茶吃酒已是不错了,她如今还是清倌儿,不陪客的。只是她的性子也有些清高,每日里我若是但自己来,她总是不见,后来我发现邀约了同窗同来,她倒是还肯见面。” 傅文卿笑道:“原来如此,我今日竟是为十三少做陪衬来了,难怪你会那般地邀请。” 这时,方才那个送茶水的小丫头进来了,肖十三也顾不上再跟傅文卿说话,急问这个小丫头:“红绡姑娘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小丫头笑道:“十三少放心,红绡姐姐虽然身上不适,但是听说您带了同窗过来,不忍扫您的兴,所以仍是勉强起来了,这会子正在梳洗打扮呢,一会子收拾好了就过来的。您还是稍安勿躁,宽座片刻罢!” 肖十三大喜,又赏了这小丫头一小锭银子,小丫头赶忙道谢,行礼后躬身退出去。 过了片刻,又有一个丫头过来,比刚才那个小丫头略大一点的样子,衣饰也华丽些,头上簪了一支绢花,小小的瓜子脸,肤色白皙,眉弯眼细,颇有些清秀的姿色,抱着一具瑶琴,先向肖十三跟傅文卿行了礼,然后径自抱了瑶琴放到一侧的琴桌上,在琴桌前的琴凳上坐了,伸出白皙的手指调试琴弦。 这丫头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调试好了音色,这又起身,将琴凳摆放整齐,再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傅文卿道:“这是什么?” 肖十三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卖弄道:“刚才那是侍奉红绡弹琴的丫头,也懂得一些琴艺的。看来今晚你能有幸听到红绡的琴声了。她琴艺高超,弹的极妙,可知你是有耳福的。” 傅文卿道:“我虽未曾听过她的琴艺,只是见这架势排场,倒是有些意思的。”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功夫,再进来一个丫头,手里捧着一个甜白釉天女散花图案的香炉进来,这丫头的装束跟方才那调试瑶琴的丫头相似,年龄也是相当,只不过是个圆脸,嘴角处有一弯小小的梨涡,长像甜美。她照例也向肖十三、傅文卿行礼之后,就将香炉放在了琴桌一侧的高脚小几上。香炉中燃着一炷香,烟气轻袅,香气幽微,让人闻了顿觉清净安宁。傅文卿熟识药性,闻出来这是上好的檀香,加了百合汁子调制而成的。 这圆脸丫鬟放好了香炉之后,又来到窗前,调整窗扇的位置,并回头观看香炉中檀香的烟气方向,直到烟气的方向随风散后正巧可以弥漫到中间的圆桌处,这才作罢,向二人行了礼,出去了。 傅文卿笑道:“这莫非是专门伺候红绡姑娘熏香的丫头?规矩也当真是多,我家也算是富贵之家了,平日里熏香都没有她这般的讲究。” 肖十三道:“正是呢,这也是红绡姑娘的特别之处了,不管你是多么的显贵,在她的面前,总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做事之细巧,想法之卓绝,当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可知是有些见识的。” 又过了一会子,再走进来一个鹅蛋脸的丫头,与前两个丫头打扮相仿,年龄也差不多大,俊眼修眉,颇有些英气,拿了一个手炉过来,向两人行礼后,将手炉放到琴桌上。那手炉外面罩了一个云锦所制的套子,绣了彩蝶穿花的图案,缀着玫瑰红色的流苏。手炉边上放了一个小银箸儿,小银箸手柄部位刻了祥云图案,精致非常。 肖十三忍不住问道:“红绡姑娘可收拾好了么?”这鹅蛋脸的丫头微微一笑,道:“公子莫急,我家姑娘正在梳妆,一会子就好了。”说完后躬身行礼出去了。 傅文卿见这丫鬟一波波的进进出出,不由得叹道:“这红绡姑娘可是好大的排场,都快赶上皇帝出宫的架势了。” 肖十三道:“这也是红绡姑娘的特别之处,她就是这般讲究之人,若要见她,须得从了她的这些规矩。” 傅文卿摇一摇头:“我倒真是佩服你的耐性了。”眼见香炉中的那支檀香已快燃尽,红绡姑娘仍然没有出来。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从明天开始,《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天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五十一章 红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个圆脸丫鬟又走了进来,换了一支新檀香燃上了,傅文卿问她:“你们家姑娘还没有梳洗好么?” 那圆脸丫鬟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人顿生亲切之感,道:“公子莫着急,我家姑娘这就好了,还请宽座片刻罢。” 傅文卿多少有些不耐烦了,道:“这茶水都喝了三壶了,还要宽座多久呢?” 肖十三道:“傅兄莫急,这已是快的了,有一日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呢。” 傅文卿翻了翻白眼,道:“切!为了见一个青楼女子,值得么?再说刚才你还不是一副猴急的样子,怎的这时候反倒是坦然了?” 肖十三道:“我刚才着急,是担心她不见我。这会坦然,是因为知道她定会出来相见。这些程序是平日里都有的,我已经习惯了。” 那圆脸丫鬟笑道:“十三少与我家姑娘是老相识了,所以知道规矩。这位公子想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我们家姑娘就这脾气呢,规矩少一样也不成的,以后公子来的常了,便知道了。”躬身行礼后退出。 肖十三也道:“傅兄你就稍安勿躁吧,莫要将红绡姑娘惹恼了,她若是恼了不来见我们,那可怎么是好!” 傅文卿撇一撇嘴,心道:凭她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见一面都要花费这半天的功夫,太浪费时间了,自己是不奉陪的。 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间或有珠翠互撞而产生的清脆的声音,肖十三从椅子上跳起来,喜道:“她来了!”几步抢到门前。 早有小丫鬟撩开了珠帘,最先进来的是刚才那个瓜子脸蛋抱着瑶琴的丫鬟和那个圆脸蛋捧了香炉的丫鬟,两人手中这次却是分别捧了一个精致的酒壶,后面跟着一个穿了大红羽纱的美人儿。 只见这美人儿云鬓高盘,头上簪了几支赤金的珠钗,在烛光的照耀下莹莹闪烁,颇有些华贵之气,一支米粒珍珠串成的流苏垂在前额,末端是一粒圆润欲滴的红宝石,正好悬在眉心处,平添了一丝柔媚和娇俏。耳上缀了红色碧玺和红宝石相间的串珠,越发显得娇美。傅文卿知道她就是这贪欢阁中的头牌姑娘红绡了。 肖十三凑上前去,笑道:“红绡姑娘,我刚才听小丫头说你今日身子不爽,可没什么大碍吧?” 红绡微微敛袖,侧身福了一福,道:“多谢十三少记挂,奴家如今已没有大碍了。”听她说话声音,傅文卿隐隐觉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记不清楚在哪里听过了。 肖十三携了红绡的手,引她来到傅文卿面前,笑道:“今日我邀了同窗来见你,他姓傅,名文卿,家中也是有万贯资财的。” 红绡向傅文卿也福了一福,道:“见过傅公子。”抬起头来,傅文卿见了,不禁一楞,这不就是那日自己骑了小红马路上所遇的女子吗? 红绡也认出了傅文卿,于是再施了一礼,道:“原来是傅公子,多谢公子那日相助。” 傅文卿也还礼道:“原来是红绡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肖十三奇道:“怎么,你们以前是认识的么?” 红绡娓娓道:“那日我去正觉寺上香,不想半路上马车却是坏了,一众随从都是无法,幸亏碰到了傅公子,着人取了工具来修好了,我这才得以顺利地去到正觉寺。” 肖十三听了,向傅文卿道:“想不到傅兄还有这等的运气,就算是帮人,都能捡着红绡姑娘这等的人物来帮。”言语之间,颇有些醋意。 傅文卿心里了然,笑道:“实在是不知原来是贪欢阁中的头牌。” 红绡微笑道:“如今既是来了这里,可不都知道了,傅公子快请坐,尝一尝我自己酿的‘玫瑰醉’。”招一招手,那两个丫鬟将酒壶放到桌上。 傅文卿依言坐下。红绡亲捧了酒壶,向酒杯中斟了满满一杯酒,再用纤纤素手捧了酒杯,送到傅文卿嘴边,笑道:“傅公子还请饮了这一杯,算是红绡的心意。”红绡这动作未免太过亲昵,傅文卿虽是着了男装,心里仍是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微微一笑,伸手从红绡手中接过了酒杯,道:“多谢红绡姑娘。” 再说肖十三,见红绡对傅文卿这般殷勤,心里已是不爽,再见她亲手持了酒杯喂到傅文卿唇边,心里更是窝火,于是很生气地咳嗽了两声,以引起俩人的注意。 红绡微微一笑,道:“十三少还不快坐下,难道今晚你要这般站着喝酒不成?” 肖十三见红绡冲自己微笑,心里立即软了,一屁股坐在椅上,笑道:“怎么会呢,好容易见着了你,自然是要好好喝一杯才罢。” 红绡冲他嫣然一笑,又斟了一杯酒放在桌上,向肖十三努一努嘴,示意道:“十三少且请尝一尝,这‘玫瑰醉’的味道可是如常么?这是我新开的一瓮,是去岁撷的玫瑰花瓣所酿。” 肖十三略带些负气地说道:“你这可是偏心了,为什么傅兄是你双手捧了喂到嘴边,而我就要自己拿呢?” 傅文卿见他这般如小孩般赌气,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又不好说什么的,只是持了酒杯不语,细细端详着杯中的“玫瑰醉”,只见酒色红亮,酒味醇香,带着浓浓的玫瑰香味,品了一口,微辣带甜,滋味很是不错,于是一口喝干了,赞道:“这‘玫瑰醉’当真是好酒!味道绵软悠长,香气馥郁,别有一番滋味。” 红绡听她夸赞酒香,心里很是欢喜,笑靥如花,更增娇媚,笑道:“看来傅公子也是懂酒之人,那就再饮一杯。”持了酒壶又向杯中斟满了。 傅文卿道:“懂是谈不上,只是略知道些罢了。古人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如今外面天气阴冷,霰雪纷纷,我们这般在屋中品赏这美酒佳酿,可不是最有趣味么!这‘玫瑰醉’色泽艳丽,再配上这瓷白的酒杯,真真是绝妙也!” 红绡说道:“傅公子真真是个清雅之人。” 肖十三见俩人聊的兴起,也插嘴道:“傅兄就别卖弄你的文采了,你若是真有本事,倒是猜一猜这‘玫瑰醉’是用什么所酿?”他心想傅文卿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从这一杯酒中推断出原料来,所以特意有此一说,为的是让傅文卿在红绡面前丢一丢脸面,免得红绡对她这般的亲近。 傅文卿如何不知,于是淡淡一笑,持了酒杯,细细闻那酒香,再轻啜了一口,仔细品味,然后道:“文卿不才,不懂得酿酒之术。只是闲来无事,倒也曾经试着用些花果之类酿了来玩,所以到也知道一些皮毛。这酒既是叫做‘玫瑰醉’,闻起来又有这般浓烈的玫瑰花香,可知是加了大量的玫瑰花瓣所制。酒味醇香,入口绵软,这是葡萄酒的特质,可知是用葡萄作为酿造的主原料。只是葡萄制酒最好是在新疆,但是新疆的葡萄日晒充足,所制出来的酒不免有些辛辣味道,而这‘玫瑰醉’却全无辛辣滋味,这倒是难解了。” 肖十三听她说起来头头是道,心里已是不痛快,于是道:“我还道你是什么都知道的呢,原来说的都是些废话。‘玫瑰醉’自然是由玫瑰花瓣所制,便是傻子也知道的。红酒自然是葡萄所制,也不用你说。” 红绡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肖十三火气大的来由,于是笑道:“十三少你是我这里的常客,也是喝惯了这‘玫瑰醉’的,自然是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别人不知,你说与他知晓就是了么,又何必这样呢!”这话说的含笑带嗔,似是夸赞,又似是责备,还似是亲近。 肖十三一听这话,神情立即软了下来,得意道:“那是自然。傅兄你听好了,这‘玫瑰醉’是红绡姑娘亲手所制,以葡萄、玫瑰、甘草、百合等,酿造九九八十一天,然后封在瓮中,埋在玫瑰花丛底下,一年之后才可启开饮用。”瞧那神情,似乎深以自己知晓为傲。 傅文卿眼见肖十三与红绡的表情,心里了然,微微一笑,道:“多谢肖兄,文卿受教了。”将杯中的玫瑰醉一饮而尽。 早有小丫鬟送了一桌精美的菜肴上来。肖十三向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傅文卿道:“傅兄,今日你我在红绡姑娘这里喝酒,是何等风雅的事情,人多了反倒聒噪的慌。不如就让你我的这些随从们都到外面吃酒去,不要扰了我们的雅兴。” 傅文卿心知肚明肖十三不会轻易这般和解,今日来这贪欢阁和花酒也肯定是有所打算的,刚才他跟随从使眼色,当然也都收在了眼底,于是笑道:“肖兄说的也是有理。如红绡姑娘这么花容月貌的美人儿,怎经得住屋里这么些个的人聒噪?只是我的这个小书童性子最是文静,一刻也离不得我的,就让他随我留在屋内,其余的人都到外面吃酒去吧。”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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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十三得意地看着红绡,道:“你看看这个,这是东海所产的珍珠,我托人花了大价钱寻觅而来的,想着送了你,做一对耳坠子戴了,肯定好看。” 红绡妩媚笑道:“如此就多些十三少了。”将锦盒收下,转身交给身边的圆脸蛋丫鬟。傅文卿在侧看得真切,心里却隐隐有了疑惑:眼前这个说起话来左右逢源、连笑容都带着职业模样的女子,还是那日自己在路边所见的一直声称不愿意欠人情的那个倔强女子吗? 红绡看了傅文卿一眼,明眸微侧,星波流转,道:“我去弹一首曲子来给两位公子听如何?” 肖十三抚掌道:“好极了!我最喜欢听你的琴声,今日傅兄可是有耳福了!” 傅文卿也点头道:“今日能有幸聆听姑娘琴艺,不胜欢喜。” 红绡站起身来,婷婷袅袅地走到琴桌旁,施施然坐下,抬手在琴弦上拨弄了两声,只觉音色清幽,如昆山玉碎。紧接着纤纤玉指在琴弦上弹捻摁勾,弹奏了一曲《寒鸦戏水》。 傅文卿在穿越前也是懂些音律的,只不过她弹的是钢琴而非瑶琴,所以音律上还是略懂一些的。这一曲《寒鸦戏水》以前在琴行中也曾经听人弹起过,但是远没有这般的韵味。听完一曲,肖十三犹在沉迷其中,闭了眼睛摇头晃脑,似是沉浸在乐曲的旋律中不能自拔。傅文卿叹道:“红绡姑娘不仅容貌美丽,想不到琴艺也是如此的了得。当真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美人儿。” 红绡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增娇媚,道:“傅公子夸奖了,奴家不过是献丑罢了。” 傅文卿摇头道:“你这是谦虚了。你这一曲《寒鸦戏水》不仅曲调悠长,更难得的是别有一番清冷之意,很是合了这曲子的意境。这弹琴之人,熟悉技法原是不难,只需要长久练习就可以了,若要领会曲子的妙处,却需要一颗懂得品悟的心才能成的。”说到这里,脑中突然一愣:俗话说言由心生,曲也由心生,但凡懂得音律之人,若是弹奏出的音律含了情感,一般是做不得假的,都能反映这弹奏之人的心性。这一曲《寒鸦戏水》曲调本就脱俗,红绡在弹奏中更是增添了清冷之意,与眼前这个巧笑嫣然、八面玲珑的红衣美人儿截然相反,倒是与那日在路边见到她的样子有些类似了。莫非,当日自己所见的,才是这红绡的真实一面? 红绡见傅文卿突然发愣,自然是想不到这片刻的功夫她心里已是转了这许多的想法,还以为她也是沉迷于自己的琴声了,于是笑道:“傅公子原来也是懂得音律的清雅之人。既是喜欢,红绡就为您再抚一曲如何?” 傅文卿回过神来,笑道:“文卿求之不得。” 肖十三也插嘴道:“傅兄,可见今日你是得了红绡的青睐了,往日里,我们都是说多少好话,红绡这才面前多弹奏一曲的。如今你有了这么大的面子,还不快多喝几杯!” 傅文卿听肖十三劝自己饮酒,心里早是留了心眼的,于是笑道:“好!听肖兄这般说,这酒我还是非喝不可了!”右手举了酒杯,伸出左手的衣袖遮住,仰脖喝了。 肖十三见她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净光,又亲手持了酒壶给她再斟满了,道:“有道是连喝三杯,那才过瘾!” 傅文卿瞅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伸出左侧衣袖遮在面前,右手持了酒杯凑到唇边,一仰头,将一杯酒喝光了。肖十三又为她斟了一杯,傅文卿如法炮制,又干了。然后微微晃了一下脑袋,道:“哎呀,刚才这三杯喝的可是有点急了,有些上头。” 肖十三脸上露出了笑容,道:“这有什么想干?这玫瑰醉后劲小,你总是喝的稍微多了些,一会子也就好了。” 傅文卿微微眯起了眼睛,做出那种醉眼惺忪饿状态,口中道:“不过这醉眼之下欣赏美人,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你听,红绡姑娘这一曲《梅花三弄》谈的多美,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当真是合了今日之情境啊!来,肖兄,为了你我一笑泯恩仇,我们再干一杯!” 肖十三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也仰头喝下,试探道:“傅兄,你莫不是喝的有些多了?” 傅文卿故意做出醉态,摇头晃脑道:“谁说我喝多了,如今这样正妙!有美酒佳肴,有美人做伴,还有清音在耳,这是多么逍遥之境!如此良辰美景,岂可错过?来来来!我们再来痛饮三杯!”亲手持了酒壶酒杯,斟满了放在肖十三面前,再给自己斟满了,拿着酒杯一碰,仰头喝下。 肖十三也仰头将酒喝了。 傅文卿故意做出一些醉态来,步履踉跄,走到琴凳前,伸手拉住红绡的衣袖,提高了嗓门道:“红绡姑娘,今日多谢你美酒款待!” 红绡微微一笑,道:“傅公子可是喝醉了么?要不要找一个雅间您先休息一下?” 肖十三听了不由得醋劲大发,几步走过来将红绡拉到自己身侧,向傅文卿道:“你若是喝醉了,就在这里歇一歇,喝几杯茶解解酒也就罢了。红绡姑娘的雅间又岂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 红绡站起身来,捧了一杯茶过来,递给傅文卿,温言道:“傅公子喝一盏茶,歇一歇罢?” 傅文卿知道肖十三喜欢红绡,于是故意用手扯住了红绡的衣袖,道:“红绡姑娘可不许偏心,不要只是一味地招呼十三少,不管我了。”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搭在了红绡的肩上。 红绡脸上微微一红,低头不语。肖十三一把将红绡拉进了自己怀里,向傅文卿不悦道:“傅兄不要唐突。红绡姑娘如今还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的,你可不要打错了主意!” 傅文卿见肖十三情急的模样,越发的玩性大发,于是故作认真道:“我自然知道红绡姑娘卖艺不卖身的。我对红绡姑娘那是真正的仰慕,绝非色欲。我仰慕红绡姑娘,不仅仅是因为她貌美如花,这世上美貌的女子还少么,若是没有内涵,就好似是个木头美人,初看让人心动,再看就味同嚼蜡索然无味了。红绡姑娘却不同,你看她酿这玫瑰醉的细巧心思,可知是个清雅的人儿,再听她的琴音,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啊!这等有才有貌的奇女子,岂有不吸引人的道理啊?”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做出一些醉态来。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天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五十三章 算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番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大其词,但世人都愿意听好话,红绡自然也不例外,听了傅文卿这一番话,心里也是非常欢喜,隐隐有了将傅文卿视为知音之意了。她从肖十三的怀中挣脱出来,轻轻挽了傅文卿的胳膊,柔声道:“傅公子可是醉了么?要不要歇一歇?” 肖十三见红绡对傅文卿这般亲近,心里火气更大,拿起酒杯来喝了一口酒,赌气道:“以前竟不知道傅兄是这么伶牙俐齿之人。” 傅文卿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却装出十分无辜的样子,摇头道:“肖兄错怪我了。我是实话实说。红绡姑娘这般的妙人儿,难道肖兄你不喜欢么?反正我是喜欢的,若是能有这般的红颜知己,那可真是绝妙之事了。” 肖十三道:“我自然知道红绡姑娘的好处,只是……只是这红绡姑娘总是我认识在先的,傅兄莫要……莫要夺人所爱!”说到后来,语气中已有明显的不悦之色。 红绡赶紧打圆场道:“两位公子喜欢我这里,红绡只有高兴的份儿,以后常来坐一坐也就是了。来,两位公子宽坐,喝些茶水醒一醒酒罢。” 旁边的圆脸丫鬟捧上一壶香茶,红绡亲自给俩人斟满了。傅文卿摇头晃脑道:“十三少啊十三少,这番就是你的不是了。贪欢阁是什么地方?贪欢阁就是我们男人来玩的地方!红绡姑娘虽然才貌双全,无奈命运不济,流落道这种肮脏之地,你我同为男人,同为喜欢红绡姑娘的男人,不想着怎么着帮助红绡姑娘脱离苦海,却在这里争风吃醋,当真是大错特错!” 红绡听傅文卿说中了自己的心事,眼圈儿不由得红了,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想不到傅公子原来这般的善解人意。只是我生来命苦,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这里的阎妈妈花了大价钱将我买了来,又怎容得我自在?横竖都是这样罢了,与其是陪别的男人,我倒是宁愿陪两位公子多喝几杯,心里还痛快些。” 傅文卿听红绡这话说的可怜,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道:“红绡姑娘不要伤心,如你这般的好女子,上天也不会不怜惜的,将来定会有一如意的君子伴你左右,方不委屈了你这美貌与才华。” 红绡微微地摇了摇头,道:“多谢傅公子宽解,只是我自己却明白,既是入了这泥淖之地,那是一世也难得清白的了。不过就是这么混着罢了。” 肖十三也多少有了些醉意,伸手拉住了红绡的手,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你若是愿意,我这便可以替你赎身的。” 红绡微微一笑,道:“十三少看重奴家,是红绡的福分。只是恐怕这事情太大,十三少自己难以做主罢?并且,堂堂的十三少,又怎能娶一个青楼女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肖十三听了,立即低了头不作声。傅文卿看的真切,也知道肖十三虽然骄纵,但是在家里却是做不得主的,于是道:“看不出肖兄还是个多情的种子呢!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肖兄是这肖府的独苗,总有当家的那一天,到了那时,肖兄要做什么,别人还能拦着么?” 红绡仍是带了职业性的微笑,道:“两位公子来我这里是找乐子的,可别让这些不痛快的事情扰了好心情。来,我再敬两位公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仨人都多少有了些醉意。 傅文卿醉眼朦胧,踉跄着站起身来,道:“今儿……今儿喝的很尽兴……我这就要……去了,回……家……”伸手招呼英姑道:“过来扶我!”英姑赶忙过来扶她站了起来。 肖十三拉住了红绡的手,道:“红绡,你舍得我走么?” 红绡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愿意多陪你一会子,只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阎妈妈又岂会容我陪你到太晚?再说你出来了这会子,家里只怕也是急着等你回去了呢,若是再晚了,只怕肖老太君又要劳师动众着人到这贪欢阁中找寻了,到了那时,岂不是尴尬。” 肖十三醉眼朦胧,摇摇晃晃道:“我明日便跟阎妈妈说,赎了你出去如何?” 红绡笑道:“可知你真是喝醉了,又来说这些疯话。香儿,你去把两位公子的随从们请了进来,好伺候他们回家去。”那个圆脸的小丫鬟答应了出去,一会功夫,俩人的随从们呼拉拉都进来了。 陈七走到傅文卿身边,在她耳边瞧瞧地说了几句话。傅文卿用袖子挡住了脸,悄声也跟他说了几句,然后放下袖子,又恢复了醉眼朦胧的状态,摇摇晃晃地出去了,口中道:“红绡姑娘,在此别过,改日再来听你弹琴。十三少,肖兄!你还不走么?” 肖十三也由随从们簇拥着出了房间,说道:“傅兄,你可还是骑马回去么?” 傅文卿都快站不住了,英姑使劲扶着才没有跌倒,摇头晃脑道:“那是自然!我刚得的那匹小红马,很是通些人性,便是我这般醉酒骑了上去,也是无妨的。” 肖十三不怀好意地笑道:“那傅兄可要小心了。如今天冷路滑,路上是很不好走的,若是不小心摔了下来,那可不是玩儿的。” 这时,就见那个伺候红绡焚香的圆脸丫鬟名唤作香儿的走来出来,扯了一扯傅文卿的衣袖,示意她来到一边,悄声道:“我家姑娘让我告知公子,今日外面已经开始下雪,路上滑,公子的马儿只怕也有些个的不妥,还是不要骑马回去的好。不如让外面的龟奴去雇上一顶小轿,送公子回去。” 傅文卿瞅了肖十三一眼,对香儿道:“多谢姐姐告知。只是你家姑娘又如何得知我的马儿有些个的不妥呢?” 香儿一怔,也看了一眼肖十三,随即说道:“傅公子别问了,总而言之我家姑娘是为了公子好,不会害您的。” 傅文卿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香儿,道:“多谢姐姐告知,也替我多谢你家姑娘。” 香儿摇一摇头,道:“我家姑娘说了,傅公子对她有恩,不能收您的赏。”也不接银子,转身离去。 肖十三见傅文卿在跟香儿说悄悄话,知道香儿是红绡的贴身侍女,以为红绡有什么私密的话儿要跟傅文卿说,不由得妒火中烧,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伸手要来拉扯傅文卿的衣袖,口中道:“你们在说什么体己的话儿呢?且让我也听一听。”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天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五十四章 将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七跟程木见了,赶忙一边一个伸手拉住了肖十三,免得他伸手碰到傅文卿,陈七笑道:“十三少今日可也是喝的不少呢?若有什么话要问我家公子,直说就是,可别动手啊。” 傅文卿也笑道:“十三少何必如此着急?不过是我向香儿姐姐打听刚才房中所焚的是何种香料,我闻着味道很是不错,想着买一些回去,在我的房中也焚上一些试一试。” 香儿也是个机灵的丫头,施了一礼回答道:“回十三少的话,果真就是傅公子说的那样,他不过是问我这香的方子罢了。” 肖十三也是喝的有点高了,于是挥了挥手,香儿退了下去。 一时,众人来到门口处。外面雪花已经开始飘洒,英姑伺候着傅文卿披了披风,戴上风帽,肖十三也由下人伺候着穿上了避雪的大毛衣裳。 早有随从去马棚中牵了众人的马来。傅文卿从随从手中接过小红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头向肖十三道:“十三少,你不上马么?” 肖十三这会子正牵着马缰绳发呆,听傅文卿这般问他,于是一笑,也翻身上了马,一众随从也赶紧上马,催马前行。肖十三不时地侧头瞅一眼傅文卿。傅文卿察觉,却也不说话,只是暗暗发笑。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距离贪欢阁已有一段距离。肖十三突然“哎哟”一声,捧着肚子滚下马来。肖府的一众随从们大吃一惊,赶忙下马扶起,只见肖十三面色发黄,额头冒汗,双手捂着肚子,直叫“哎呦”。 傅文卿的随从们也是吃了一惊,只是碍于主子没有发话,所以都骑在马上没有动弹。英姑是惯常跟着傅文卿的,行事也宽泛些,见此情景,于是问道:“小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傅文卿微微一笑,说道:“十三少只怕是吃坏了东西,这会子是肚中绞痛不止,且还有头晕的迹象。” 肖十三听了,不禁奇道:“你……你如何知道我的症状?” 傅文卿骑在马上,端然不动,微笑道:“我不仅知道你肚痛、头晕,我还知道,自打刚才从贪欢阁中出来,你肚中已是隐隐不适,只不过这种不适渐渐加重,到了此时才发展为绞痛罢了。这会子你摁一下你自己肚腹上肚脐右下方三寸位置,摁下时并无痛感,反倒是肚中的绞痛会缓解,待到你抬起手来,刚才摁下的位置则会剧痛。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下。” 肖十三半信半疑,依言在自己脐下右侧三寸位置摁了一下,只觉肚中绞痛缓解许多,再松开手指,刚才摁下的位置却剧烈的疼痛起来,忍不住“啊”得叫出声来。肖府中的一个随从叫肖进的,有些个阅历,且脑筋转的也快,眼见傅文卿对此时似乎是了如指掌一般,再想起前段日子肖十三痒疾发作一事,心里已是有了主意,于是向傅文卿拱手行礼道:“傅公子与我家公子有同窗之谊,听说傅公子是懂得岐黄之术的,还请费心看一下我家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肖十三也不笨,听肖进这般说,心里也猜了个大概,不禁又气又狠,道:“傅文卿,我好心请你喝花酒,你竟然恩将仇报算计我。” 傅文卿仰头打了个哈哈,道:“十三少,说话做事要讲良心,是谁先恩将仇报?是谁先算计?你我在喝酒期间,你让你的下人都干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么?” 肖十三听她如此说,于是低了头不作声。肖进是个聪明人,于是向傅文卿恳求道:“傅公子大人有大量,还请帮我家公子看一看罢。若是这番回去,老太君问起来,我们这些人可是吃罪不起呢。” 傅文卿问肖十三道:“十三少,你说呢?”肖十三是从小娇纵惯了的,也破有些气性,转过了头想不理她,只是肚中的绞痛一阵阵加剧,有如针扎,实在是难受非常,因此面现犹豫之色。 傅文卿知他不是能咬牙吃苦的人,于是冷笑道:“你让人去给我的马儿下巴豆,想让我的马儿拉稀跑不动,可有这事儿吗?”肖十三不语,那肖进赶紧道:“傅公子请消消气。我家公子也是小孩心性,因那日在野外之事心里总是不痛快,这才一时糊涂。我家公子也只一时意气,还请傅公子看在同窗的份上不要计较。” 傅文卿听这肖进说的低声下气,也不忍再紧逼,于是换了平常的语气,道:“十三少,我是真心想与你化干戈为玉帛的,你又何苦这般的纠缠,总是要与我做对呢?” 肖进赶紧道:“我家公子也是一时气不过,如今想想,又是什么大不了的呢。两位公子既是同窗,以后和平相处,岂不是好事。我这里代我家公子向傅公子赔不是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傅文卿瞅着肖十三,道:“肖兄,你说呢?” 肖十三有心求饶,只是面子上总是觉得抹不开,只是低了头不言语。肖进于是抬头打了自己一巴掌,道:“说起来,也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是。那日傅公子给了解公子痒疾的解药后,公子心里是心存了感激的,倒是我们这些下人心里气不过,特别是那日跟程木兄弟相斗,心里总觉得有股气没出来,所以这才怂恿公子,再来找傅公子的麻烦。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是,傅公子若是要怪,请尽管责罚我们,我们是总无怨言的,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难为我家公子。” 傅文卿听肖进将所有的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心里对他也起了尊敬之心,于是道:“你说是你们怂恿肖兄与我为难?那么说今儿晚上给我的马儿下巴斗,也是你们的主意了?” 肖进赶忙道:“都是我们的主意,我家公子也是一时糊涂,受了我们的怂恿,这才做了这糊涂事的。傅公子若是要出气,要打要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绝无二话,只是不要难为我家公子。” 傅文卿道:“哼!不要以为你们将罪责都揽在身上,我便会作罢。你们都是常日里跟着肖兄的,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故伎重演,来日里再来难为我。” 肖进赶紧磕头道:“再不敢的了!傅公子既是与我家公子化干戈为玉帛,我们这些下人,自是要跟随主子的。以后再不敢生二心的。公子若是不信,我们都可以发誓的。” 傅文卿轻哼了一声,道:“发誓?嘿嘿,当日你家公子也是发了誓言的,今日还不是暗地里来对付我?”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天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五十五章 了结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肖进赶紧道:“正是因为我家公子那日发了誓言,所以今日小的们出了这馊主意后,我家公子初时是不答应的,也是担心会应了誓言。后来还是小的们怂恿,说只是请了您来这贪欢阁吃酒,再偷偷地给您诸位的马儿喂上些巴豆,到时候马儿拉稀,便跑不动了,说不定会将您摔下来,我们也好解气。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的不是,还请傅公子责罚。”一边说着,一边磕头不止,旁边的几个随从也赶紧求情。 傅文卿见他一大把年纪了这般给自己磕头,心里也是不忍,于是看了眼陈七,陈七会意,走过去扶住了肖进。那肖进也顺势止住了不再磕头,却仍是跪着,不肯起身。 傅文卿道:“怪道呢,那会子你们那么热心地拉了我的随从们去喝酒,感情是想着灌醉了他们,好对我的马儿下手?” 肖进低头道:“终归到底都是我们糊涂,还请傅公子谅解。公子要出气,要打要罚我们都认了,只是求您放过我家公子。” 傅文卿向肖十三道:“肖兄,今日你请我喝花酒,这本来就与点奇怪,你当真以为我就没有疑心么?随从们出去喝酒的时候,你还跟你的随从们使眼色,当真以为我看不到么?我又不是瞎子!” 肖十三听她揭开了窗户纸,心里也是有愧,不由地涨红了脸,绝强道:“反正已经做了,你要怎样!” 肖进赶紧又磕头道:“傅公子明察秋毫,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傅文卿冷笑一声,道:“以后?你还想有以后?十三少,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给你下药的么?” 肖十三其实心里也一直奇怪,三人一同吃饭喝酒,为何红绡跟傅文卿没有事情,唯独自己这般肚痛难忍?莫非这傅文卿真的会什么戏法不成?一时沉吟不语。 傅文卿见他低头思考的样子,于是道:“也不怕实话对你说了,初时你邀我来喝花酒,我虽心里有疑问,但是毕竟没有证据,只能是多加小心,我的这些个随从也都是见惯了世面的,很有些功夫在身上,一般的鸡鸣狗盗之举根本就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到了后来,我见你向随从使眼色,为了保险起见,便让我的下人暗中好好盯着了。果然,在雅间里,你想法设法灌我喝酒,而在外面,你的随从想方设法灌我的随从喝酒,为的不就是想灌醉我们好行事?好,我就如你所愿,故意做出醉酒的样子来,你以为我酒量就那么小么?几杯酒就能将我放倒?你的随从们趁人不备,偷偷地将巴豆倒在了我的小红马的食槽中,陈七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了,那人刚离开,马槽中的食料就被陈七他们换过了。你还当真以为我的小红马吃了巴豆了?这一路上尽是偷偷地瞅我的马儿,你不就是想看看我的马儿有没有出问题么?如今可是都明白了?” 肖十三听她将自己暗地所做都揭露开来,心里不由地又气又羞又愧,再加上肚痛难忍,于是低了头不作声。 傅文卿也知这肖十三是有些气性的,况且作为男人,总是好些面子的,如果折辱太过,反倒不好,于是翻身下马,蹲到肖十三面前,道:“实话告诉你罢,我们喝酒的时候,我悄悄地在你的酒杯中加了一点料,所以你才会这般肚痛。” 肖十三坐在地上由着下人扶着,抬起头来看着她,咬牙切齿道:“你究竟如何才肯给我解药?若要我认错,想借机会羞辱我,那是万万不能的。哼!我虽技不如你,硬骨头还是有几根的。” 傅文卿抬眼看了一下周围,暮色已沉,大片的雪花落了下来,几个随从的头上都隐隐有了白色,于是转过头来,换了很温和的语调向肖十三道:“肖兄,我本无意与你为难,也不是要借机会来拿捏你。还是那句话,化干戈为玉帛,我只是想在书院中好好读书,不想惹是生非。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肖十三本也不想跟傅文卿为难,今日之事,也确实是因为一帮随从们的怂恿,他这才做的,心里也是颇有些不安,如今被识破了,又被算计,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本也不是暴戾之人,只是从小骄纵惯了的,做人处事只凭自己一时意气罢了。于是低声道:“这一次,终究是我错了,你若是给了解药,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行如此之事了。” 傅文卿见他虽然神情别扭,但听来倒也是有些诚意,于是道:“你这番可是做的准么?” 肖进赶紧道:“自然是做的准的。其实今日之事,我家公子原也是不想的,还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糊涂,说只是给马儿喂点巴豆,最多也就是摔了傅公子一下子,没什么旁的大碍,也不违背了我家公子当日的誓言。我家公子这才允了的。总之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糊涂,教唆着公子坏事。”一边说,一边伸手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傅文卿见他这般说,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儿,从里面倒出来一粒丸药,递予肖十三道:“你且把它吃了。” 肖十三接了过来,一口吞下。过了片刻,就觉得肚中的绞痛似是轻了,再过了大约一盏茶功夫,肚痛的感觉全然没有了,连头晕的迹象也消失了,心下大喜,站起身来,向傅文卿抱拳行了一礼,诚心诚意道:“多谢傅兄今日仗义,你我今后再不要这般争斗,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傅文卿见他说的真诚,不禁笑道:“兄弟相称?你就不怕我再给你下药?” 肖十三神情一凛,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颇带些警惕的眼神看着她。傅文卿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不由好笑,道:“你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只要你不再生事,我自然也不会来为难你。你以为我那些药粉是好容易做的么?若是都浪费在了你的身上,岂不是可惜?你就算是有精神受着我这些药,我还舍不得都花费在你身上呢。”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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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卿见肖十三确已服软,于是微微一笑,翻身上马。肖十三也由随从们扶着上了马。分别被随从们簇拥着回到各自的府中。 第二日醒来,尚未起身,傅文卿就发现窗口处透来大片的亮光,于是问道:“外面的天儿可是晴了么?” 英姑闻声走到塌前,勾起绣帘,笑道:“哪里是天晴了呢。昨儿晚上大雪整整下了一宿,如今还没有住呢。” 傅文卿坐起身来,伸手捋了把头上的青丝,打了个哈欠,道:“我看窗户那里透进来的亮光,还以为是天晴了,如今听你一说,原来竟是雪光么?” 英姑一边服侍她起身,一边道:“可不是雪光么。外面的雪下的可是厚着呢,小姐今日还去上学么?只怕是雪天路上滑呢。” 傅文卿起身梳妆台前,由着英姑给她梳理发辫,道:“无妨,小红马乖觉的很,下雪天也不怕的。” 碧儿领着几个小丫头捧了沐盆、巾帕等物进来,伺候傅文卿洗漱。傅文卿一边均脸,一边道:“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罢?总得去哪里赏一赏雪景才好。” 英姑在侧笑道:“依奴婢说,咱们院子里的雪景就很好看。那几株红梅想必也被这雪花催开了,白雪红梅,景致很好呢。” 傅文卿拿了巾帕擦脸,笑道:“咱们府中的景致虽好,终是太小了。比如院子里荷塘虽美,总是人工雕凿而成,且院落局限,不若正觉寺的清莲塘,有浑然天成之美。若看梅花,总要是一处梅林,高低远近,相互映照,这样才妙。” 英姑笑道:“若说起梅林来么,书院附近倒是有一处,就是那日小姐给那十三少下了痒痒药的地方。” 傅文卿笑道:“可不是么,那里的梅树倒是不少,只怕如今也是开了,一会子倒是可以去看上一看。” 英姑道:“便是去看梅花,这会子小姐也要先吃饭才是。外面天气冷,越发地要多吃一些,这样身上才暖和。” 早有碧儿等人端了早饭上来,一大碗热乎乎香喷喷的桂圆红枣粳米粥,一碟云腿片儿,一碟糟鹅掌,一碟香煎豆腐,一碟腌酸笋,一碟橙汁拌枸杞芽儿,还有一碟豆沙小饼,一碗竹荪鸡汤,热气腾腾的,正是冬日里上好的食物。 傅文卿用过了早饭,漱口毕,英姑、碧儿等人过来伺候她穿上了靠色三镶秋香色盘银五色绣花窄裉小袖银鼠小毛短皮袄,里面短短一件水清色狐腋褶子,腰里束了一条蝴蝶结子长穗子的五色丝绦,脚下穿了掐金挖云的棕褐色鹿皮小靴,外面披了一件大红猩猩毡的大斗篷,围上了大貂鼠的风领,头上戴了一顶暗红色猩猩毡的昭君套。昭君套本为女子的避雪用具,只是傅文卿要骑了马走,路上风大,傅夫人特意嘱咐戴了昭君套可以挡住寒气的。傅文卿不愿让母亲操心,且也知道冬日里这昭君套要比各式帽子都要保暖的,反正也只是路上戴着,且学院里那些个富家娇气的公子也有这般装束的,故而一直都是这么穿戴了。 一时下人们也用过了早饭。英姑照例穿了男装,外面罩了一件青多罗尼斗篷,头上也带了风帽,陈七、程木等人也都着了冬日防雪的装束,策马奔出傅府门外。 傅文卿抬目四看,只见一夜大雪,地上已有了一尺多厚,天上却仍是搓棉扯絮一般,雪花洋洋洒洒。空气中有一股又新鲜又湿润的味道,让人闻了神清气爽、精神振奋。再看远近各色景致,都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再无二色。路面上行人稀少,偶有马匹经过,也是匆匆忙忙。看来,这大雪的天,人们都是愿意暖和和地待在家里。 英姑笑道:“小公子也算是勤奋的了,这么个大雪的天气,还这么巴巴地去上学。” 傅文卿笑道:“你这话听来,倒是有些埋怨我的意思了。这大雪的天气,我若是不去上学,你们也就不必冷哈哈地跟着我出来了。”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天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五十七章 雪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英姑知她是在开玩笑,也笑道:“可不是么?这么个天,若是坐在熏笼上,磕着瓜子,做点针线,多么舒坦自在,偏是小公子这般的勤快,非要去书院,害的我们一大早地来赏这雪景。” 傅文卿笑向陈七道:“你听听,英姑如今是越发地大胆了。我得跟焦妈妈好生说一说,给她留意着找个婆家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竟是要来当我的家了,这可如何得了!” 陈七知她们是在玩笑,于是也笑道:“英哥跟着小公子日子长了,竟也学了小公子的性格,可知古话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再不错的。” 英姑听傅文卿说起了给自己找婆家一事,不免红了脸,道:“小公子又拿我来说笑了。小公子既是喜欢这雪景,那便好好赏一赏雪罢,别总拿我玩笑啊。” 傅文卿哈哈一笑,知她脸皮薄,也不再说,只是抬头看这雪景。片刻后,她道:“我们这就去书院旁边的梅林看一看如何?前几日我看那里就是满树的花苞了,这番大雪,想必这梅花也都开了,白雪红梅,正是上好的景致,不去一赏,当真可惜了。” 陈七点头道:“小公子说的极是。书院旁边的梅林是这金陵城中有名的景致呢。有坊间传言,说这梅林是前朝天子所植,为的是他的一个爱妃就是咱们金陵人氏,又酷爱梅花。相传,前朝天子龙天肇微服出巡,在金陵城中偶遇一位女子,一时惊为天人,两情相悦,琴瑟欢好。并将这位女子迎到宫中册为妃位。这位女子入宫后很受宠幸,这一年回乡省亲,先帝龙天肇为示恩宠,就在两人相遇之地栽植了几百株梅树,这位皇妃回乡省亲之日,恰值也是大雪天,数百株梅树竞相开放,那场面当真壮观的紧。” 傅文卿不由得听住了,侧头细想,道:“果真么?如此说来,这先帝还是一个重情之人呐!” 陈七道:“小的也是听他们说的,不过听那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当是不错。如今那片梅林已是有了几十年的光景,梅树也越发地大了,小公子若要赏景,那里倒也是不错。” 傅文卿道:“既是如此,便去那梅林看看去,且去瞧一瞧这前朝皇帝的定情之地!”拿马鞭在小红马臀上轻轻一击,双腿一夹马腹,小红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英姑、陈七、程木等人赶忙打马跟上。 尚未到梅林,老远就看到山坡上茫茫一片白雪中有大片的嫣红,映着皑皑白雪,煞是可爱。策马走近了,闻到一股清冷的香气,满眼皆是嫣红雪白,满树的梅花开得好生烂漫。 傅文卿从未见过如此大片的梅花一起盛开的情景,不由得惊住了:此景当真是巧夺天工。只见漫天雪花飘洒,梅树枝干苍虬,红梅花瓣温润,艳丽非常。白雪,红梅,黑枝相互映衬,真如画上一般。 傅文卿大喜过望,禁不住长叹一声:“得见如斯美景,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跳下马来,伸手抚摸梅树,细细赏玩这白雪红梅的妙境。英姑等人也纵马到了,俱知这梅树林中没什么危险地方,因此也不加阻拦,由着傅文卿在雪地上蹒跚玩耍。 雪花下了一夜,地上已是积了一尺多厚,好在傅文卿穿了鹿皮的小靴子,积雪虽厚,总是没不过靴筒的高度,因此也不必担心。一脚踩下去,雪地上就出现了一双俏生生的小雪窝,抬起头来,梅树上的落雪?地落在了头上发间,越发添了一些趣意,仰起头来,只觉得满目全是雪白梅红,间或有梅干的苍虬纯黑,当真是美丽非凡,如入幻境。 傅文卿见了此情此景,只觉得身心澄澈,灵台清明,脑中也是没有了那些俗念,所思所想的也只有眼前这如仙如幻的美景,一片雪花落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只觉得腮边微凉,侧过头去,触目所及是一支旁溢斜出的红梅,花瓣娇嫩,正开的烂漫,与枝上累的约寸许厚的积雪相互映照,越发显得娇艳,凑近了一闻,一股馨香扑鼻,当真是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傅文卿见了如斯美景,禁不住出声吟道: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装儿女竟奢华。 闲庭曲榄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 前生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吟哦毕,仍觉得是意犹未尽,又向前走了几步,不觉已是入了这梅林深处了,张开了双臂,环目四望,只觉周身全是白雪红梅,真如置身于仙境之中了。 傅文卿正自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美景之中,隐隐约约听到前面似乎有笛声传来。 只听得声音婉转悠扬,又似有淡淡地情思表述,细细听来,竟似是一曲《临江仙》。傅文卿好奇,不由地循着笛声又向前走了几步,笛声越发地清晰宛转,在这冬日大雪红梅中听来,越发地清静悠扬。傅文卿不由得听住了,只觉得如斯美景配上这清冷的笛音,当真是绝配,让人闻之忘俗。 待到一曲奏完,传来一男子的声叹息,听那声音,似乎是有着千种相思、万种离愁一般,缠绵悠远,不胜怅然。傅文卿听那笛声宛转,又是在这白雪红梅的胜景之中,本就已经是心旷神怡、心摇神驰了,再听得这么一声似是揪心般的叹息,心下也不免有些感触,不由得轻叹一声,似是赞叹,又似是惋惜,轻声吟道: “清晨帘幕卷清霜, 呵手试梅妆。 都缘自有离恨, 故化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拟歌先敛, 欲笑还颦, 最断人肠。” 傅文卿声音刚落,就听得前方传来“呀!”的一声,似是又惊异又是高兴,听来确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傅文卿自听到笛声,便是料到了这梅林中另有人在这里赏景,倒也不觉害怕,甚至是心里还多少有些许的期待,似乎她能预感到要碰到人一般。于是绕树穿林,向前走去,隐隐预约看到前面似乎有个人,站在梅树后面,因了梅树的遮挡,看不清面容。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天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五十八章 真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个人似乎也见到了傅文卿,惊问道:“你……可是文卿么?当真是你么?”那声音听来很是熟悉。 傅文卿听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好奇,于是顺口应道:“是我啊,我在这里!” 那人又是“呀!”的一声,傅文卿听出来了,刚才那一声叹息确也是这人所发。再听那人道:“天可怜见,我终于是等到你了!”听声音似乎是又惊又喜。 傅文卿听了不由得奇怪,想要开口询问,但是心里却一时又有些迷蒙,似乎自己又知道缘由一般,只是脑中迷迷蒙蒙想不真切。就在她这番犹豫的时候,那梅树后面的人已是快步地跑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颤声道:“当真是你么!你可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 傅文卿抬头一看这个人,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人竟是杜岫岩。只见他身穿墨色?氅,腰间别了一支长笛,双手紧紧握住了傅文卿的手,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傅文卿见是他,心里不由得大吃一惊,再见他这般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不觉又羞又急,略略有些尴尬,于是道:“原来是杜兄,你也在这里赏雪么?”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抽开了自己的手。 杜岫岩见是她,似乎也是吃了一惊,愣愣的,见她这般说,也赶忙松开了双手,面色尴尬,片刻后才道:“小兄弟,原来是你啊!你怎得会来到这片梅林之中?” 傅文卿为了化解尴尬,强笑了笑,道:“我今早起来,见这雪下的大,想着这片梅林的景致肯定好看,所以特来赏玩。不想竟听到了杜兄的笛声。一直知道杜兄为人豪爽仗义,不想竟也有这么雅致的时候。” 杜岫岩似乎还是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怔怔道:“刚才,那吟诗之人,可是你么?” 傅文卿见他神情有异,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于是道:“小弟不才,见了这如画美景,心里一时高兴,胡乱吟的,若是不好,还请杜兄莫要见怪才是。” 杜岫岩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怎会如此呢?怎会如此巧合?文卿,当真是你么?” 傅文卿见他这般说,不由得答道:“没错,当真是我啊!” 杜岫岩瞧了瞧她,再看了看这周围的白雪红梅,脸上怅然之色未减,过了良久,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向傅文卿道:“不好意思,小兄弟,让你见笑了。刚才,我可真是失礼了。” 傅文卿见他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混不似往日里见他意气风发之态,于是道:“你……有事么?我能帮你什么吗?” 杜岫岩微微一笑,似是恢复了往日般的状态,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她也是喜欢梅花,刚才因为想的出神,一时竟将你当作了她,愚兄唐突了,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傅文卿见他直言自己的心事,显然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心里不由一喜,道:“怎么会呢。只是……莫非杜兄这位故人也叫文卿?” 杜岫岩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小兄弟聪慧过人。” 傅文卿道:“如此说来,你的这位故人定是与你很有渊源的了。” 杜岫岩深深地盯着傅文卿看了一会,然后长叹一声,说道:“算了,不说也罢。” 傅文卿见他不欲再说,于是也不强问,默然不语。 片刻后,杜岫岩恢复了往日般洒脱的气质,向傅文卿道:“今日良辰美景,不可轻易错过,这梅林前面,是我的一座草庐,小兄弟可愿意去喝一杯么?” 傅文卿也觉得如此美景,若是辜负了,也当真是可惜,于是笑道:“杜兄既然有此邀请,小弟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岫岩哈哈一笑,伸手向前一引,说道:“小兄弟请!” 傅文卿微微一颔首,道:“杜兄请!”俩人相视一笑,并肩向梅林深处走去。 走了约摸一二十米,就见前面是一处山坡,坡上也是植了梅树,既有红梅,也有白梅,竞相怒放,煞是好看。山坡下面,却有一处草庐,以茅草并黄泥糊墙,一条小径逶迤穿过了梅林而来,很是雅静。 傅文卿不由得笑道:“杜兄好雅兴,竟然在这梅林之中筑了如此一间草庐,当真是有趣的紧。” 杜岫岩哈哈一笑,道:“这片山坡本就是我杜家的产业,我因为喜欢这里红梅白雪的美景,所以就着人筑了这间草庐,为的就是赏景方便。” 傅文卿想起了陈七所说的典故,不由得问道:“我听坊间传言,这片梅林是先帝爷为了他一个爱妃所植,如今你又说这里是你家的产业,莫非这位前朝的皇妃,就是出自你家么?” 杜岫岩一怔,随即笑道:“这坊间的传言,又哪里信得?这里一直就是我杜家的产业,这些梅树,也都是植了数十年了。” 傅文卿听了信以为真,道:“我先前听那传言,还当真是为了先帝爷的情深意重感动了一番。如今听你这般说,原来竟都不是真的了。” 杜岫岩顿了一顿,道:“小兄弟先时信那传言?” 傅文卿笑道:“罢了罢了!没得说出来让杜兄笑话。我就说么,这帝王之家,又哪里来的深情厚谊?所谓的情深意重,也不过是坊间的传言,大家自己编了来安慰自己的罢了。” 杜岫岩道:“听小兄弟这意思,竟是不信这世上是有真情的了?” 傅文卿摆一摆手,道:“非也非也!我是相信这世上自有真情的,但是我总觉得,但凡涉及到了皇家,这真情就难免会打了折扣,再真的情意,若是与权利、欲望掺和在了一起,就变得不那么纯净了,难免让人生厌。偏生还有那么些人,喜欢编一些这样那样的故事来唬人,比如我先前听到的关于这梅林的传言,差点就相信是真的了。如今看来,当真是可笑的紧了,想先帝爷作为一朝天子,坐拥万里江山,自然是被周围的人都捧着、供着的,**的三千粉黛自然也是忙不迭地讨好奉承,他已是习惯了被别人奉承讨好,又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去费这般的心思!” 杜岫岩盯着傅文卿,似笑非笑道:“在你眼中,皇家之人就这么的不堪么?”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日两更,正常是第一更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五十九章 酒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摇头道:“杜兄误会我的意思了,倒不是说皇家之人不堪,只是觉得作为自小就是高高在上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如平民百姓般来疼爱身边的人。你想啊,先帝爷自小生在皇宫,众星捧月般长大的,那些嫔妃们整日价地吃醋争宠也只是为他,时日长了,心里自然会觉得别人对他好是理所当然,就算他对那位爱妃宠爱异常,恐怕也难以做出如坊间传言那么感动人的事情来吧?所以说啊,这都是大家伙儿编了来自己骗自己玩的罢了。” 说话间,俩人来到草庐内,扑面而来是一股暖意,院里里面放了好几个火盆,烘得一室暖意,靠窗处放了张木质的长塌,塌上摆了一张小几,几上摆了几碟小菜,另有一壶酒,两个小童垂手而立,想是伺候杜岫岩的,见俩人进来,赶忙打起帘子。 杜岫岩道:“我这草庐四面皆是窗户,可以尽观这梅林的风景。” 傅文卿叹道:“杜兄真是清雅之人,坐在这草庐中,四面胜景皆收眼底,当真妙极。” 杜岫岩将她让到榻上坐了,自己也在对面陪着坐下,两个小童烫了酒端了上来。傅文卿仔细看时,桌上的小菜很是精致,且都是热气腾腾的,再看室内一侧有两个大食盒,想是从府内带出来的食材,只是难得这么大雪的天气,从杜府拿到了这里,还能这般地热气腾腾。杜岫岩一侧的酒杯内有残酒,可知在自己来这里之前,他是一个人在这里独酌的。 杜岫岩为她斟满了杯中酒,笑道:“刚才听小兄弟所言,似是对皇室贵胄有些看法,莫非在你看来,这皇室之人,就不懂得情真意切了么?” 傅文卿微微摇头,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但凡世上之人,千姿百态,有薄情寡义之徒,也有深情厚谊之人,不论身份、地位,也不论职业、籍贯。只是在小弟看来,情意之与人,总不会单独存在,更不可能脱离了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而遗世独立。这样一来,便会有些人借了情意的借口,来行一些别事,特别是皇室贵胄,动辄影响社稷安稳,他们身边人所谓的情意,到底是有几成的真情、几成的算计,只怕就不好说了。” 杜岫岩一时竟是听住了,眼望着窗外的白雪红梅,怔怔地不说话。傅文卿也觉得自己刚才这话说的有些唐突了,心里暗暗奇怪,平日里自己不是没有分寸的,怎得进了这梅林,竟似是有什么力量在促使自己一般,竟是空口白话地说了这么些的话,只怕杜岫岩要恼了,便是不恼,只怕也会以为自己是一个多嘴多舌的“唠叨鬼”。 于是干笑了一声,道:“小弟今日是见这白雪红梅的景致甚是美丽,一时失态,话说的多了,还请杜兄不要见笑。其实,刚才我所说,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一些浅薄看法罢了,我生平也从未见过什么皇室贵胄,更是没有与他们打过交道,究竟实情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是自己揣度罢了。” 杜岫岩回过神来,笑道:“哪里哪里,小兄弟说的倒是很有一些道理。人同此心,事同一理,许多事情,未必只能是亲身经历了才会懂得。” 傅文卿见他神态恢复如常,心里也略觉得放心些了,笑道:“我也不过是自己瞎琢磨、瞎白活罢了,杜兄就姑妄听之罢。” 杜岫岩端起酒杯,道:“本想几日后约了小兄弟去会仙楼一聚的,不想今日竟是现在这里见了你,那也是巧得很了。今日我这草庐中只备了薄酒小菜,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才是。”说罢,在傅文卿的酒杯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傅文卿微微喝了一口,只觉入口醇绵,是上好的杏花村汾酒,于是抿了半杯,笑道:“当真是好酒,只是我酒量有限,唯恐在杜兄面前出丑,不敢多饮,还请见谅。” 杜岫岩一挥手,道:“无妨!喝酒嘛,最重要的是要随意随心,量大者多饮,量小者尽兴,如此足矣!” 傅文卿听了,不由得从心底里高兴。她最讨厌的就是喝酒的时候被别人灌酒。于是她笑道:“杜兄你可知道,这喝酒可也是有讲究的。” 杜岫岩微微侧身,颇有兴趣地凑近了她,问道:“有何讲究?小兄弟说来听一听。” 傅文卿将酒杯在手中把玩着,摇头晃脑道:“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因此,这杏花村的汾酒,最好就是用这瓷杯来饮,且杯上最好绘上几丝花草,这样才能应了这清明时节、借问酒家、牧童遥指的清静跟妙处。” 杜岫岩听了颇有些兴味,道:“有些意思,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那除了这汾酒之外,其他的酒可也有讲究么?” 傅文卿有心卖弄,于是道:“那是自然。不同的酒,需要用不同的酒具来盛,也需要在不同的氛围下来喝。就如今天外面寒气逼人,白雪皑皑,红梅盛开,可不是应了那句古诗么: 绿蚁新焙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杜岫岩听了,击桌叫好:“妙极!妙极!听小兄弟如此说,这草庐之中,竟还是缺了一个红泥小火炉了。” 傅文卿道:“然也!然也!”摇头晃脑的样子看起来甚是可爱,杜岫岩一时看的有些失神,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她脑袋,想一想总是不妥,于是强忍住了。 傅文卿又道:“若是饮那高粱酒,就不能用如今这瓷杯了,需得用古藤杯才行。” 杜岫岩奇道:“为何?” 傅文卿道:“高粱酒是白酒的祖宗,当年杜康酿酒,酿的便是这高粱酒。有道是,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多么豪气万丈!如果说汾酒是江南烟雨,那么高粱酒就是那西北大汉,粗犷豪迈,若是用了瓷杯来饮,就好似西北大汉裹小脚,岂不是别扭?” 杜岫岩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西北汉子裹小脚?哈哈!小兄弟,也多亏你能想的出来!”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日两更。欢迎各位亲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六十章 梅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见他这般大笑,心里颇有些得意,也便眉飞色舞起来,道:“还有这葡萄酒,你可知道用什么酒具来喝为妙?” 杜岫岩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又怎知你这精灵古怪的脑袋瓜子中又有什么想法?莫让我猜了,还是你说出来我听痛快些!” 傅文卿笑道:“这葡萄酒么,就要分男人喝还是女人喝了。” 杜岫岩听了好奇心大盛,往前凑了凑笑问:“此话怎讲?” 傅文卿故作神秘道:“若是女人跟女人喝么,那最好就要用琉璃杯,杯中倒入了少少的红葡萄酒,一边轻啜美酒,一边轻声曼语地聊天,烛光摇曳,美人如花似玉,暗香浮动,可不是一副香艳的美景么?” 杜岫岩听了,沉思片刻,笑着摇了摇头,道:“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精神。让人憋闷的慌。哪比得上你我这般把酒言欢,畅谈古意。”看来,这杜岫岩是个性格粗豪之人,不喜欢太过扭扭捏捏。 傅文卿听他不喜,便话锋一转,笑道:“若是这男人跟女人喝么,那就不能用琉璃杯,二是要用水晶盏了。” 杜岫岩奇道:“这又是为何?” 傅文卿道:“杜兄你想啊,若是男人跟女人喝酒,那必是有些情意的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对面之人也。俩人一边喝酒,一边谈情,酒香醇柔,情意绵绵,也只有这水晶杯,才能衬得如斯良宵佳景啊。”说到这里,突的意识到自己跟杜岫岩可不就是一个女人跟男人喝酒吗,只不过自己扮了男装而已,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娇羞,心跳加快,面上也红了。 杜岫岩虽不知她为何会脸红,但见她突然面现腼腆之态,粉腮带雪,更增红晕,娇艳无伦,心里也是一动,但是理智提醒他面前坐的是个男人,自己又不好那龙阳之兴,怎能如此唐突。于是强自定了心神,道:“那然后呢?” 傅文卿喝了一口茶,以掩饰自己的失态,继续白活道:“最有豪气的,莫过于这男人跟男人来喝这葡萄酒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多么的豪爽大气!所以这男人跟男人喝葡萄酒,最好就是夜光杯,在晚上映着月色来喝。葡萄酒色泽艳红,再盛在了这夜光杯中,若是在晚上月光之下饮来,就好似饮血一般。岳武穆言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才是最用豪气的。” 杜岫岩击掌叫好,道:“当真是豪爽之极!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小兄弟见识果然与人不同!” 傅文卿虽不善饮,但到了此时也是几杯汾酒下肚,隐隐觉得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然的感觉了,越发说的兴起,从榻上站起身来,高举了手中的酒杯,向杜岫岩一举,道:“依小弟看来,杜兄性情中大有豪气,倒是应了这样一首诗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边吟哦,一边手舞足蹈,颇有些醉意了。 杜岫岩听得兴起,也持了酒杯从榻上站起,此时他也已是有了五分醉意了,摇摇晃晃道:“好诗!好诗!好一个‘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好一个‘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好一个‘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今日与你一醉方休,胜过往日里吃酒无数!” 伸手过来携了傅文卿的手,说道:“今日饮酒赏雪,愚兄甚是痛快!小兄弟之言,甚合我意!来,我们再来痛饮三杯,莫使金樽空对月,但愿长醉不复醒!”触手之处,只觉傅文卿的小手柔若无骨,肌肤柔软滑腻,心里不禁有些诧异,心道,这小兄弟手上的肌肤怎地比女子的肌肤还要柔滑,随既又想,这小兄弟也是出身富贵之家,自幼娇生惯养的,未做过粗活,因此肌肤娇嫩一些也是有的。因此也不以为意。 傅文卿的小手被他握住,心里一惊,只觉得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从手指处直到心扉,就如触电一般,心里不禁一阵慌乱,又惊又喜又羞怯,且感觉他的大手掌心处很是温热,让自己有些冰冷的手指上有了暖意,心里也不觉生出一股依赖、信任的感觉,竟是不舍得离开了。于是面上一红,却未将手甩开,任他握着,低头不语。 杜岫岩喝的尽兴,携了她的手来到窗口处,只见窗外白雪红梅,艳丽如新,如在仙境,鹅毛般的大雪仍是飘飘洒洒,落将下来,清新的空气透过窗子直扑人面,和着梅花的冷香,甚是怡人。傅文卿的手任由杜岫岩握着,只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宁,所有的担心、害怕、纠结都不存在了,只有一片宁静与祥和,这种感觉,自她来到这个时代,就从来没有过。因此,她不禁想道,若是就如这般能够长久,那也是很好很好的。 杜岫岩似乎也是颇为陶醉,眯着眼睛不语,半响方道:“小兄弟,你我也算是故人了,今日又谈得这般投缘,我有一个唐突的想法,不知可否?” 傅文卿转过头来,道:“杜兄有话只说无妨。” 杜岫岩道:“你我这般投缘,就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傅文卿一愣,心里颇有些犹豫,自己是个女儿身,怎能随随便便跟一个毫无关系的男子结拜?若是让人知道了,那可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转念一想,杜岫岩为人光风霁月,同他交谈,自己也是从心底里觉得开心,若是拒绝,只怕会让他伤心,自己心里也是不忍,一时之间,很是拿不定主意。 杜岫岩见她犹豫不定,心里不觉有些担心,问道:“小兄弟,你可是不愿意么?” 傅文卿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剑眉微蹙,虎目微敛,面色焦急,满脸都是焦急地等待她答复的神情,心里不觉一软,竟似是有万般的舍不得一般,当下也不细想,点头道:“大哥,我是愿意的!” 杜岫岩见她点头,当即大喜,携了她的手来到草庐外面,当着满眼的梅树跪倒在地,抱拳行礼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弟子杜岫岩,今日与傅文卿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以此为鉴。”说罢,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傅文卿见他情真意切,不觉感动,也在他身侧跪倒,抱拳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弟子傅文卿,今日与杜岫岩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以此为鉴。”说罢,也磕了三个响头。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日两更。欢迎各位亲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六十一章 微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岫岩待傅文卿磕头毕,笑眯眯地搀了她起身,道:“小兄弟,从今之后你我就是兄弟了。走,我们再去痛饮几杯!” 傅文卿也微笑着看了杜岫岩,道:“全听大哥的。” 杜岫岩哈哈大笑,携了傅文卿的手进了草庐,口中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傅文卿抿嘴一笑,道:“那倒是不必的,纵然是别的都可以拿去换了酒喝,大哥送我的小红马,我确是舍不得将它去换酒的。” 杜岫岩知她是在说笑,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说起那匹小红马来,我倒是忘了问你,它还听话么?你可喜欢么?” 傅文卿点一点头,道:“喜欢的紧!那匹小红马很是通人性,脚程快,也机灵,大哥真是好眼光。” 杜岫岩笑道:“你若喜欢,那便是好的。那小红马虽然不比我的大黑马雄壮,但也是名品良驹,且胜在机敏灵巧,你如今年纪小,骑了它倒正是合适。” 这时,一阵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夹杂着雪花。傅文卿因是到了室内,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穿着不便,早由小童接了去放在一边的衣架子上了。这会子一阵疾风吹进,不觉隐隐有些寒冷,到底是女孩子体质弱,受不得风的,禁不住便打了一个冷战。杜岫岩看在眼里,再见两个小童正忙着在火盆那里温酒,于是赶紧下榻,几步走到衣架子前,拿了自己的那件墨狐皮子大氅过来,轻轻披在傅文卿身上,温声道:“这里面虽说是有那火盆,但是开了窗子,不免还是有那么一两股子疾风吹进来,你身子单弱,可不敢再受凉了。这狐皮大氅还能挡些风,你快披上了。” 杜岫岩身形高大,这件墨狐皮子大氅是他的今日避雪之物,因而比傅文卿的衣物长了不少,竟将傅文卿整个地都包裹了起来。傅文卿身上顿觉温暖不少,心里也是一暖,柔声道:“多谢大哥。” 杜岫岩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事,道:“说起来,你那日的风寒可是好利索了么?我听朱先生说,你为了给师母治病,竟是将自己也累得病倒了。”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我如今可不是好端端地坐着这里跟大哥赏雪喝酒么!自然是大好了,大哥放心就是。其实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不当心,那日里突然天凉,没有及时加衣,这才着了风寒,倒是跟?师母治病没什么关系的,是朱先生仁厚,才这么说罢了。” 杜岫岩轻声道:“记得你曾说过,你自幼体弱多病,虽说是如今懂得了岐黄之术,也不要只是一味的给旁人治病,还是要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才是。看你身体这样单弱,没得叫人揪心。” 傅文卿听他言语之间情真意切,关切十足,心里不由得甜丝丝的,面上微微一红,微笑道:“多谢大哥关心,我晓得了。说起来还是要多谢大哥呢,若不是你请了李西屏来,母亲的身体也不会好的这么快,连着我也沾了光。” 杜岫岩哈哈一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回来之后杜成跟我说了方知,原来李西屏竟是收了你为徒,这当真是好事一桩。这李西屏性格古怪的紧,在京城里,有不少的年轻大夫想着能够拜入他的门下,学得个一招半式的好扬名立万,他却都瞧不上,不是说人家悟性差,就是说人家底子薄,有那些个聪明伶俐又有多年知识积累的吧,他又说看着不合眼缘不顺眼,竟弄得挑个徒弟比比皇上选妃都苛刻。” 傅文卿抿嘴一笑:“听大哥这么说,我竟是那运气好的了。” 杜岫岩道:“可不是么!再想不到,他竟是看你顺眼,收了你做徒弟。说实话,这李西屏虽然性格怪了些,说起医术来那倒真不是盖的,当世之人,没有几个能出其右者。若能得他真传,你在这医药之道上也可以有所造诣。” 傅文卿摇头道:“我可不想着当什么当时名医,辛苦受累,也没什么意思。我只要母亲身体好好的,自己不受人家欺负,那就很好啦。” 杜岫岩正色道:“你放心,有我在,必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傅文卿听了不由大喜,睁大了眼睛,说道:“大哥,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么?” 杜岫岩郑重道:“自然是真心,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是有人欺负你,那就是欺负我了。” 傅文卿心里大乐:杜岫岩的身手自己是见过的,对付些个宵小之辈不成问题,并且他的那些个手下看起来也个个都有龙虎之风,看来自己以后有人“罩”着,再不会担心会被人欺负了。 想到杜岫岩的那些手下,傅文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心中一直的几个疑问,于是试探道:“大哥,我若是有事问你,你会不会瞒我?” 杜岫岩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道:“你我是兄弟,我自然是不会瞒你。不过……”说到这里,他微一沉吟,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片刻后才下定了决心,道:“只不过,有一些事情,我如今却不能全都告诉你。按说我们结拜为兄弟,就不该再有隐瞒,只是有些事情你若是知道了,恐于你反倒不是好事,所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日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各位亲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六十二章 心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微微一笑:“没有关系的大哥,你若是想说了,我自然会听,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于你。”心里想道,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谁也没有规定人家一跟你成了结拜兄弟,就要将自己的全部都和盘托出,就算是夫妻之间,还要留有自己的一块精神小天地呢,更何况只是结拜的义兄弟了。 杜岫岩看她一副毫不在乎的大度模样,心里竟觉得有些歉然,说道:“有些事情,时日长了,你自然会知道,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若是时候到了,我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你,绝不瞒你。” 傅文卿见他这般认真,心里反倒有了一些不忍,本就是自己八卦心起这才起的头,没想到他倒是在那儿道歉了,于是调皮地笑道:“那我就问些你能说的如何?比如,你是如何认识的李西屏?”心想,这个问题那可是容易回答的很,应该也不是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吧。 杜岫岩微微一怔,随即道:“他是京城名医,当世国手,我自小便识得他了。” 傅文卿想起朱先生说的杜家的商号遍布大江南北,那么认识个把的名医也是情理之中了,因此也不以为意。于是笑道:“听说朱先生还是你的启蒙恩师,如今说起来,你我竟然也是同门了。” 杜岫岩又是一怔,说道:“朱先生学富五车,道德清明,是难得的博学鸿儒,也是难得的名师。” 傅文卿笑道:“这朱先生的品质也当真高尚,当日你送去朱府的滋补药品,竟是有一半被朱先生送给了我。” 杜岫岩笑道:“是么?还有这事?” 傅文卿于是将自己为朱夫人解毒并当日朱先生派人送去那些滋补的人参、虫草等药品一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笑道:“那么多的人参,还有大哥你送来的,我一时之间又哪里吃得完?且这些补品都是当年用的才好,若是时日长了,跑了药性,也就废了,反倒可惜,于是最后我便都做成了人参养荣丸,放在了小瓷瓶里,用腊封了,埋在了花树底下,若是哪天不舒服了,或是有人急着用了,可以取了出来。” 杜岫岩却是愣住了,听傅文卿说完后,沉思良久,方道:“你说,师母是被人下毒?不是生病?” 傅文卿听他这么一说,也愣住了,奇道:“怎么?你不知道么?那天你明明去朱府探望过不是吗?” 杜岫岩若有所思:“那日我确是去看望了师母,但是朱先生却只字未提师母是中毒,我一直以为师母是身染沉珂这才一病不起的。” 傅文卿听他这般说,心里也不由觉得奇怪,说道:“有这等事?” 杜岫岩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外面,这你是知道的,回来之后才得到师母病重的消息,于是赶忙备了礼物去探望。朱先生说也由你医治好了,如今已无大碍,却只字未提中毒一事。我看那情形也是大好了,因此也没有多问。想不到竟是中毒,这倒是奇怪了。朱先生学识渊博,虽说性格上冷淡了些,但做事却是很有分寸,从不轻易得罪人,也不轻易到处去的,师母性格温婉,贤良淑德,更是不会惹事的,如何会中毒呢?” 傅文卿自那日见了杜岫岩自朱府中出来,就想当然地以为俩人很熟悉,至少比自己跟他们的交情要好,万想不到朱先生会向杜岫岩隐瞒妻子中毒一事,再想起当日朱先生与自己在书房中商谈的情节,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于是道:“大哥,恕小弟冒昧问一句,你与朱先生可是有多年的交情了?” 杜岫岩点头道:“那是自然,自我三岁开始启蒙,便识得朱先生了,他是我的启蒙恩师。” 傅文卿又问:“那你们交情如何?”她心里很清楚,认识的年限长并不代表交情好,有的是多年的师生情分下来照样是点头之交,虽说曾见着杜岫岩去朱府里串门,但也不代表俩人有很深的交情。朱先生嘱咐师母中毒一事不可随便对别人提起,自己此番一时嘴快说了出来,心里不免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故而有此一问,若是杜岫岩跟朱先生交情很铁,那对朱先生来说,杜岫岩就不是“别人”,自己告诉了他,那也无妨,说不定还可以帮助朱先生还说不定呢。 杜岫岩自然不知道傅文卿的小脑袋瓜子这会子正滴流咕噜乱转呢,于是点头道:“我视他如至亲的长辈。” 傅文卿听他如此说,心里先送了一口气,说道:“你既是与他这般亲近,那就告诉了你也是无妨的。说起来,师母中毒之事,我一直觉得很是奇怪。一则,师母所中之毒不是寻常毒药,而是极难配置的苍蚁膏、赤蝎粉之毒,这两种毒药分别来自西域和苗疆,价值不菲,且绝难调配,绝非一般常人轻易就能取得的,且两种毒药的来源之地距离何止万里之遥,究竟是何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取得这两种毒药,这实在是让人费解。二则,朱先生听说师母是中了这两种毒药之后,反倒要我不得随便跟别人说起,还不准我帮他查找师母中毒的缘由,只是让我解毒即可,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一般人听说爱妻中了这稀世之毒,首先想的除了解毒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如何查找毒源,避免再次中毒了,而我既是认识这毒药的,自然是帮忙查找毒源的最佳人选,朱先生却让我置身事外,这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 杜岫岩听了,眼神渐渐变得深邃,缓缓道:“如此说来,朱先生只怕是有些麻烦了。” 傅文卿道:“是呢,朱先生说,他有一个仇人,一直跟他为难,他推断此番师母中毒,就是这仇人所为。大哥,你可知道,朱先生的仇人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么?怎得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妇道人家下这样的毒手!” 杜岫岩若有所思,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与朱先生相识多年,只知道他是最通情达理的,且对金钱权势都看得极轻,不是会轻易得罪了人的。所以我竟也是不知道,他怎得会有样的仇人。我若是早知道,早就替他处置了,也省得师母受这些的罪。”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日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3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各位亲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六十三章 醉眠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听他这话说的笃定,竟是隐隐有了些许的冷酷之气,突然觉得一股寒意逼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心里也是一惊,似乎是心底深处隐藏着什么极大的恐慌一般,只是具体是什么,却总是想不明白,看不清楚,如同眼前遮了一团迷雾,自己知道迷雾之中有一个极大的恐怖所在,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却不知晓。因此,脸上也不由得有了些惊恐慌乱之色。 杜岫岩看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眼神中漫上了一层惊恐的神色,情急关心,伸出粗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小手,关切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傅文卿的小手被杜岫岩握住之后,只觉得一股温热从他的掌心传来,那股隐隐的恐慌也如身上的寒意一般瞬间消退殆尽,微微地晃了一下脑袋,抬起眼来,轻轻一笑,道:“大哥,没什么,只是刚才不知怎么得突然觉得害怕,身上也一阵发冷。如今已经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杜岫岩摸着她的小手冰凉,于是温声道:“你的手都是冰凉的,可知刚才真是冷了。你身子弱,比不得我抗冻,还是不要逞强的好。”吩咐小童将往火盆里又多加了几块银霜碳,并将一个火盆移到了塌下傅文卿一侧。 火盆移到身边,身上又披了墨狐皮子的大氅,一双手还被杜岫岩的大掌捂着,傅文卿觉得身上立即暖和了许多,赧然笑道:“多谢大哥,我如今已是不冷了。” 杜岫岩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一双小手,掌心的触觉柔软滑腻,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和依赖,握着这双手,心里竟是觉得隐隐有些踏实,真想就这么握着,一直不再松开。但随即他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结义兄弟,是一个男子,自己又没有那种龙阳之兴,怎能有这种冒昧唐突的想法,于是赶紧松开了她的小手,伸手持了酒杯,一饮而尽,掩饰自己的尴尬。 傅文卿心中也是如小鹿乱撞,只觉得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颈部,不觉已是面红耳赤,见杜岫岩持了酒杯喝酒,于是也端起了酒杯喝了半杯,待心神稍定后,才道:“还有一件事很是奇怪,就是师母中的这两种毒,并非同时所中,而是中间间隔了一段时间,我初时去看她,她中的是苍蚁膏这一种毒,后来我为她解毒,才发现她又中了少量的赤蝎粉之毒。这苍蚁膏与赤蝎粉皆是致命的毒药,若是两种掺和在一起,我不会察觉不出来,所以我可以肯定第一次为她解毒时她身中的只有苍蚁膏一种毒药。按照常理推断,那次之后,朱先生应该是会加强警惕的,且师母整日缠绵病榻,与外界并无接触,何以又会再中赤蝎粉之毒?所以我断定,这下毒之人应该就是师母身边之人,说不定就是府中之人。” 杜岫岩听傅文卿说起这事,神态也很快如常,微蹙了浓密的剑眉,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下毒之人还真说不定就藏匿在朱府之中。朱先生是我尊敬的师长,他有这番麻烦,我做学生的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傅文卿听他如此说,也道:“正是这个理儿呢。大哥,你想怎么做,我会帮你。” 杜岫岩看着傅文卿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笑了:“那是,自然少不了你这个小神医。不过,依我对朱先生的了解,他从不做糊涂、无章法的事情。他那般做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自那里,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坏了他的路数。” 傅文卿点一点头,道:“我与朱先生相识虽晚,但也觉得他行事端方,三思而后行,不是冒失之人。” 俩人吃吃谈谈,不觉间已将两坛汾酒喝了个净光,其中十之七八是杜岫岩所喝。傅文卿虽是只喝了十之二三,但因她酒量本就不大,也已是觉得头重脚轻、脑筋迷蒙了,于是伏在小几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窗外的大雪仍是扯絮般地下着,梅树上已是积了几指厚的雪,越发衬得梅花瓣娇蕊嫩,枝干苍虬。一阵疾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卷着点点雪花,落在了傅文卿的发上。只见她伏在桌上,缩了缩身子,似是有点冷的样子,墨狐皮子大氅从她的身上滑落。 杜岫岩此时也是喝的脑袋发沉了,见傅文卿这般,于是踉踉跄跄地下了地,摇摇晃晃地坐到傅文卿身边,伸手将窗户扇关上,再拿起墨狐皮子大氅,要给傅文卿披在身上。无奈大氅的里子是以锦缎所制,滑溜异常,若是平常穿着,只觉得舒服,倒不觉旁的,如今傅文卿趴在几上熟睡,颈背部微作弧形,那大氅披上,便不自觉地滑了下来,杜岫岩试了两次,均是如此,他不忍她睡中受冻,于是往里坐进去了一点,伸手扶起傅文卿一侧的胳膊,另一只手拿了大氅去给她披在肩上,本是想着让她的胳膊压住大氅的边缘,便不会滑落了,不想因酒后脑筋迷蒙,手上的力道大了些,右手拿了大氅去披时,左手竟是不自觉地往里一带,傅文卿已是酒醉熟睡,没什么知觉,被他这一带一拉,径往他怀中躺去。 杜岫岩也是一怔,似是也知这般不妥,但一来酒后脑袋发懵,有些辨不清状况,二来心底里竟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暖意,不忍将怀中之人推开,于是由着她伏在自己怀中,将大氅给她披上,双手扯住了大氅的衣角,避免滑落下来,自己也倚在墙壁上,沉沉睡去。 傅文卿只觉睡梦中甚是温暖,梦境中,穿越前后的一幕幕如电影般闪现,迷蒙中,自己似乎是来到了一片荒原,周围雾蔼弥漫,看不清状况,茫然无措处,一阵笛声传来,竟似是《春江花月夜》,自己循音而去,那是一片花树林,树上的花儿粉红洁白,状如莲瓣,一阵风过,花瓣飘然而下,有如一场花瓣雨,地上绿草萋萋,温润可人。树下,一个男子长身玉立,正在吹笛,但是迷蒙之中,自己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隐隐知道,这人可以引导自己离开这片雾蔼,于是快步奔近,可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地奔跑,那人却总是在伸手可及之外。情急之下,大声喊道:“你等我一等!” ……………………………………………………………………………………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日三更,第一更是中午12:0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各位亲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 第六十四章 寻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一下子惊醒了,这才发现自己伏在杜岫岩的怀中睡着了。杜岫岩坐在塌上,背倚着墙壁,正自沉睡,只见他右腿伸直了搭在塌上,左腿搭在塌沿上,双手揽住了自己,他的墨狐皮子大氅也都盖在自己身上。抬目看时,那两个温酒的小童正在靠在屋角处打盹。 她不由得又秀又怯,轻轻拿开了揽在自己身上的他的大手,想要坐起身来。谁知杜岫岩睡的很是警醒,她这一动,便立即醒了过来,见她正从自己怀中起身,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觉间已是面红耳赤。 傅文卿见他醒了,又是这副模样,更是大羞,赶紧坐起身来,道:“我……我竟是睡着了……” 这时,就听得外面马蹄声响,间或着马儿的嘶叫声。 杜岫岩赶忙翻身下塌,几步跑到草庐外面看个仔细。傅文卿也赶忙出来了。原来跑过来的竟是杜岫岩送她的那匹小红马,想是在梅林里面等得久了,不见主人回来,因此就跑了过来。 杜岫岩哈哈一笑,道:“这匹小红马也当真是通些人性,想是见你久不回去,所以才巴巴地追了过来。” 傅文卿也笑道:“大哥说的很是,我想这小红马长大之后,不一定就逊于你的大黑马呢。” 杜岫岩笑道:“这两匹马儿都是汗血马与大宛驹杂交而成,且是精选的名种,从血统上说,那自然是不相上下,如今看这马儿的灵性,想必也是在伯仲之间的。”走到小红马跟前,伸手牵住了缰绳。那小红马见了杜岫岩竟然也不怕生,拿脑袋直往杜岫岩身上蹭去,显出几分亲热。 早有小童过来,按照杜岫岩的吩咐,将小红马牵到草庐后面的马桩上,与杜岫岩的大黑马拴在一处。初时,杜岫岩还担心两匹马儿会打架,后来见两匹马儿安然相处,似是老朋友一般,这才放心。 这时,又听见马蹄声响,间或着人声的喧闹。傅文卿听出正是陈七等人,于是笑道:“他们也当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竟是让小红马带路了。” 杜岫岩一愣,随即明白,于是也不进草庐,与傅文卿并肩站在小径上,候着来人。 只一会功夫,英姑、陈七、程木等人就打马来到了草庐前面。英姑先看到了傅文卿,赶忙翻身下马,几步跑到傅文卿跟前,拉住了傅文卿的手道:“小公子,你竟然是在这里,可是让我们担心死了!” 陈七也下马走上前来,道:“小公子无恙就好!您进这梅林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很是担心呢。” 傅文卿知道他们担心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些歉然,毕竟,自己本来只是想着在这梅林之中玩耍一会便回去的,实在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梅林中再遇见杜岫岩,于是笑道:“都是我的不是,让你们担心了。只因在梅林之中遇见了大哥,这才耽误了。” 英姑等人都是见过杜岫岩的,赶紧向杜岫岩行礼。杜岫岩道:“不必这么客气,外面的雪下的还是不小,大家有话来草庐中说吧。” 英姑等人也担心傅文卿久在雪中站立会受凉,于是赶忙簇拥着傅文卿走进草庐内。 来到了草庐内,分宾主坐下,杜岫岩又吩咐小童烫了酒端上来。陈七赶紧推辞道:“杜公子款待,原是看得起我们这些下人,不应推辞的。只是我们这些人都是有责任在身,要负责保护小公子的安全,今日雪天路滑,更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以护我家公子周全,所以万万不敢饮酒,以免误事,还请杜公子见谅。” 杜岫岩见他这般说,也知不好相强,因此也不再劝。傅文卿歉然道:“你们在外面等我好久了吧?真是过意不去,让你们受冻。” 陈七赶紧道:“小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来!我们只是担心小公子的安全,这才赶来找寻,若是早知道是与杜公子在一起,我们也就放心了。” 英姑道:“我们初时以为小公子只是在梅林中赏一赏雪景便要回去的,所以就在在路边等您。后来看您走入了梅林深处,也只是以为您玩的兴起,一会子也就罢了。谁知竟是左等右等总是不见您出来,我们这才急了。虽说这梅林之中没有什么危险的去处,但是时候长了,冻着了您那也是不妥,于是赶忙来寻,初时顺着您的脚印,我们还是找到了梅林深处,后来因雪下的大,竟是将脚印也盖住了,我们也实在是无法,陈七大哥想到小红马向来通些人性,都说老马识途,小红马与公子这般的亲厚,它能找到小公子也说不定呢。于是松开了小红马的缰绳,这小红马也当真有些能耐,带着我们就寻到了这儿。” 傅文卿见英姑虽是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原委,但看她的脸蛋已经是冻得红扑扑的,身上的多罗呢大褂子上有多处枝条擦挂的痕迹,再看陈七、程木等人,也均是有些狼狈之色,知道他们找寻自己甚是着急,心下的歉意更重。想到刚才自己与杜岫岩在这草庐之中把酒言欢、结拜兄弟,心里竟是有些难为情了,于是道:“难为你们了。” 陈七是见过些世面的,见这草庐中摆了酒席,再见杜岫岩与傅文卿脸上都醺醺然有些醉意,心中便也猜着了几分,于是笑道:“如今已过巳正时分了,只怕今日的书院是不用去的了,小公子可是要回府休息一下么?” 傅文卿一听,大惊道:“怎么?都过了巳正时分了?怎得会如此快?我感觉才一会功夫而已啊!”说到后来,语气渐渐低沉下去,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与杜岫岩把酒言欢,再到结拜兄弟,再到酒醉而眠,时候确实是挺长的了,只不过是自己因为玩的高兴,所以感觉过的快罢了,更何况刚才自己都是睡了一觉了,想及此,脸上又增红晕,幸亏她酒后本就脸红,陈七等人倒也尚未察觉。 ………………………………………………………………………………………………………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本周《逍遥医女》要上推喽,为了感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上推期间每日三更,第一更是中午12:00,第二更是晚上8:00,欢迎各位亲把《逍遥医女》抱回家收藏喔。) 第六十五章 逗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英姑毕竟年纪比陈七小,也惊道:“天哪,如今已是这么个时辰,今日上午的课是不用上了!可是还没向朱先生请假呢,万一朱先生要责罚小公子,问他个私自逃课之罪,那可如何是好?” 傅文卿也苦着脸道:“说的正是呢,朱先生向来治学甚严,毫不留情。这番落在他手里,只怕真是要挨罚了。” 英姑道:“小公子与朱先生也有些交情,不知道能不能网开一面。” 傅文卿摇一摇头,道:“朱先生是最公私分明的,赏罚也是分的清楚。若要向他求情,只怕是难的。” 杜岫岩看她苦着小脸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说道:“小兄弟,你今日喝了些酒,想来也是乏了,尽管回家去歇息罢。朱先生那边,我去跟他说便是,他是我的启蒙恩师,与我交情匪浅,想来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 傅文卿听了不由得大喜,道:“大哥,此话可当真么?你当真能让朱先生不罚我?” 杜岫岩笑道:“自然当真。如果他真的要罚,我去替你领了那罚便是,总之不会让你受皮肉之苦,这番可放心了么?” 傅文卿也知杜岫岩与朱先生的交情远非自己可比,心里登时放心不少,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笑嘻嘻道:“今日在这里喝了些酒,也当真有些头晕了,还是回家去补个觉的好。” 英姑等听她这般说,赶忙起身预备着。傅文卿看了看窗外,鹅毛大雪仍是飘飘洒洒,映着满林的梅花,煞是漂亮,不由得叹道:“只是回到了家中,就欣赏不到这如画的美景了,想来就觉得可惜。”言语只见颇有些恋恋不舍。 杜岫岩与她交谈甚欢,其实心里也是舍不得她就此离开,恨不得在一处再把酒言欢才好,只是他也知道那样终是不妥的,于是掩饰了心里的不舍,笑道:“小兄弟要看这美景,那又有何难?且不说这大雪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化了的,便是这满树的梅花,也能开好些日子呢。改日我再在这草庐中备下各色美酒,我们把酒言欢岂不是好?便是今日,你若喜欢这白雪红梅的景致,我便让人折了梅花送与你,你回到府中插入瓶中赏玩,那也是好的。” 傅文卿听他这般说,这才笑了起来,道:“大哥说的在理,我这便告辞了。” 杜岫岩吩咐小童出去折了梅花进来,那小童显然也是个聪明灵巧的,尽是折了些枝上既有怒放的花朵也有半吐半放的花苞的梅枝进来,这样既可以当时赏玩,也可以插在瓶中观赏好些日子。陈七赶忙接了过来。英姑去衣架子处取过傅文卿的大红猩猩毡斗篷,要伺候她穿上。 傅文卿身上一直披着的还是杜岫岩那件墨狐皮子大氅,见英姑取了自己的斗篷过来,面上不禁微微一红,脱下大氅,递予杜岫岩,口中道:“多谢大哥,我这便要回去了。” 杜岫岩心里也是一动,思衬片刻,接过了墨狐皮子大氅。英姑伺候傅文卿穿上那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正欲离开,杜岫岩突然道:“小兄弟,且等一等!” 傅文卿等都是一愣,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杜岫岩深呼了一口气,几步走到傅文卿面前,将手中的墨狐皮子大氅轻轻地披在傅文卿身上,亲自细细地系好了绦带,这才退后一步,温声道:“外面天气冷,你又吃了些酒,更加禁不得寒风吹。你这件斗篷虽好,但是到底不如这件大氅避风,待会你还要骑马回去,越发地需要多穿一件避风的衣裳才是。” 傅文卿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心里一阵感动,说道:“多谢大哥体恤,只是待会你也要骑马回府的,若是将大氅给了我,你待会可怎么回去呢?” 杜岫岩哈哈一笑,道:“我身子壮,那倒是不怕的。来,你这便回去罢,回去好生的歇一歇。” 傅文卿还想再说什么,杜岫岩挥一挥手,笑道:“你若再推辞,那可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做大哥的了!” 傅文卿心下感动,轻声道:“如此便多谢大哥了。” 早有下人们牵了马过来,傅文卿翻身上马,与杜岫岩告辞,策马回到了府中。 着碧儿取了一个白色官窑耸肩美人瓶过来,将梅花细细地插好了,放在床前的梳妆台上,傅文卿看着梅花开始发呆。英姑等人也已经习惯了她这般发呆的样子,因此也不以为意,各自去忙了。 次日来到书院,朱先生果然没有责怪她昨日旷课一事。倒是肖十三见了她来,笑嘻嘻地凑了上来,问道:“昨日大雪,你没有来上课,可是在家里赏雪么?” 傅文卿见他对自己不再若以前般挑衅,心里也是高兴,笑道:“是啊,这可是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呢,若是不好好赏玩一下,岂不是可惜?” 肖十三见她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于是笑嘻嘻道:“傅兄,我们和解吧。我保证以后再不来找你的麻烦,你也保证以后再不给我下药了,好不?” 傅文卿抿嘴一笑,道:“那样自然是好,我求之不得呢,只要你说话算话。” 肖十三立即道:“我这一次自然是说话算话的。只是……傅兄这一次给我的解药确定没有问题罢?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不会还有什么余毒未清吧?不会以后还需要吃解药吧?” 傅文卿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对自己这般地笑嘻嘻,原来竟是担心当日自己给他下药之事,于是笑道:“自然是确定没有问题的。其实也不怕实话告诉了你,我这两次给你下的痒痒药跟肚痛药,本都只是为了教训一下你,均对身体没有大碍的。只是你若是这番还不守信用,下一次我就给要你下点猛药了。” 这肖十三心里对傅文卿确实是还有些敌意与抗拒的,毕竟交手几次的都是自己吃亏,心里虽然服气,那口闷气却是一时半会难以消除干净的。只是碍于她“下药”,这才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与她作对而已。这次笑嘻嘻地前来讨好,也是担心傅文卿再故技重施只给他一半的解药。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是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了,尽管看到傅文卿之后心里仍然是隐隐有气,但是表面上总要装出自己心悦诚服的样子。 肖十三听傅文卿说要下猛药,不由得心惊,问道:“猛药?什么猛药?傅兄可真是会开玩笑,哈哈!”干笑两声,面色有些害怕。 …………………………………………………………………………………… 今明两天恢复每天中午12:30一更,下周二开始上架,上架第一日三更,敬请关注喔。 第六十六章 安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有心要逗一逗他,将手掩在嘴边,在他耳边悄声道:“这痒痒药和断肠散,都是让你一时难受,过后便没什么了,总不会要了你的性命。这猛药么……” 肖十三掩住心里的慌乱,强笑道:“傅兄该不会是想要我的命吧?不会的不会的!杀人偿命,那是要惊动官府的,傅兄不会如此糊涂,哈哈……” 傅文卿见他害怕的样子,心里暗暗得意,低声道:“这猛药嘛,倒也不会要你的性命,只是会――让你不能人道,这样不算人命关天,况且我独家配置的这药一般的大夫根本验检不出来,所以官府也不能奈我何。” 肖十三初时还有些懵懂,待到反应过来,不由得大惊,从凳上跳起脚来,指着傅文卿,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傅文卿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只是不好表露出来,于是强忍了笑意,好整以暇地往后面的桌子上一靠,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眉毛微挑,淡淡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喔!” 肖十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单弱、个子矮不高的“臭小子”,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半响才道:“我……你……从今后我不再惹你便是……你……你也不能再给我下药……”说完后,仍是拿了眼睛瞪着傅文卿,仿佛是害怕她当真是会给自己下猛药一般。 傅文卿微微一笑,正色道:“我说过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必犯人。想你肖十三也是这金陵城中数得上的少爷,若是无缘无故,我自然也不敢轻易招惹的,” 肖十三这才松了口气,站定了身子,斜眼看着傅文卿,想要在她身边坐下,但似乎又有些不大敢,所以期期艾艾的,颇有些犹豫。傅文卿在侧看的真切,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笑意,抿嘴笑道:“肖兄也莫要害怕,我又不是周身毒药,就是这般坐着,不会怎么着你的。我还要感谢你那日请我去贪欢阁喝酒呢。” 肖十三听她这么说,嘴唇牵动了两下,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磨磨蹭蹭地在傅文卿身边的板凳上坐下了,颇有些胆怯地说:“哪里哪里,傅兄肯赏光就好。” 这之后的几天,肖十三的肚痛之症没有再发作,也信了傅文卿的解药,对她是越发地又怕又气又佩服,再见了她,表面上总是客客气气的,偶尔还会有些讨好的样子。傅文卿在书院的日子安宁了许多。 大雪下了两日便停了,地上的积雪却已经有了半尺多厚。这一日,书院中不用上学,杜岫岩便打发小厮来到傅府,邀请傅文卿到城外赏雪。 傅文卿这些日子里扮了男装外出已是惯常,因此也未向傅夫人明说,只说是有朋友约了外出赏雪去。傅夫人叮嘱了几句,不过是天冷防寒,要仆从好生伺候之类的话。因天寒地冻,又是骑马外出,傅文卿便叫英姑守在了家中,只是带了陈七、程木俩人出来。杜岫岩也只是带了两个随从,却没有那日所见的忠叔在内,一行六人,策马奔到城外。 这金陵城外平日里便是山清水秀的好景致,如今大雪覆盖,远近景色都像是装在玻璃盒子中一般,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众人来到一处小亭,刚好可以欣赏远近的佳境。平日里这里游人颇多,今日因是大雪,因此人影稀少。杜岫岩的随从们带了食盒,在亭中的桌上摆好了。 傅文卿拿出一个暗红描金弹墨包袱,里面包裹了肖十三的那件墨狐皮子大氅,双手递给了杜岫岩,道:“那日多谢大哥关照,我这才没有受凉,这件衣服如今就请大哥收回去吧。” 杜岫岩看傅文卿今日披了一件大红羽纱貂皮大毛的斗篷,料来是不冷的了,于是微微一笑,将包袱递给身边的小童,说道:“小兄弟你看,今日我带的是上好的竹叶青,至于这酒具么,用的是古瓷杯,可是勉强用的么?” 傅文卿抿嘴一笑,道:“那日我不过是喝多了酒,随口胡诌罢了,大哥可莫再笑我了。” 杜岫岩哈哈一笑,道:“你虽是胡诌,我听着却是有趣,那便照章行事,也是好的。” 傅文卿笑道:“那日在草庐中,欣赏梅林之境,已觉得妙不可言,不想今日见这寒山已失翠、冻浦不闻潮的雪景,另有一番妙处。” 杜岫岩点头道:“白雪红梅,与眼前这琉璃世界想比,可以说是各有千秋,都是极美的。” 俩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谈。傅文卿自来到这古代,日常接触不过就是傅府中的一干人等,后来虽是上了书院,也只是一门心思地读书,碍于自己的女子身份,不好跟人太过亲近,因此对这个社会了解的东西很是有限,最多也就是仅限于知道府中的那些事情罢了。而杜岫岩见识广阔,奇闻异事所知颇多,傅文卿听得有趣,也觉得受益匪浅。只是问起当今社会的政治之事,杜岫岩就说不知晓了,他说自己出身商家,在商言商,对政事所知很少。 傅文卿于医学上颇有研究,但是在经商上却是所知有限。这傅府也是靠经商起家的,父亲傅寒山在世时经营了数家店铺,收入不菲。只是傅寒山不幸去世后,傅夫人又一病不起,尽管有焦妈妈勉力强撑,但到底是个不怎么识字的妇道人家,终究也就是勉力让这一副家业不曾倒塌罢了。至于说是经营的有多么好,那是不必想的。这些店铺的掌柜虽也都尽心,但是少了主心骨,这经营状况也是日渐滑坡。自傅文卿去书院读书后,傅夫人因身体也渐渐有些起色,因此也有心让她学一些持家经商的本事,于是每到各店铺掌柜的来报账之时,都会让傅文卿在侧旁听。只是傅文卿前世便不懂得这经商之道,便是旁听了,也是一知半解,味同嚼蜡,难有获益。这就好比把一个丝毫不懂音律之人放在乐坊之中听曲,虽说是时日长久有熏陶之效,但是少了老师指点,总也是难以琢磨其中的窍门的。 今日与杜岫岩谈论起来,他因家中开了商号,倒是于这经商之道颇有些见识,他见傅文卿有心学习,便将这资金、囤货、行情等关窍所在一一详述了。虽说这杜家与傅家经营的商铺不同,但这经商之事也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所谓万物同规,便是这个道理了。因此傅文卿听了,颇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再与每日里掌柜的们来报账时的所言所说联系起来,于这经商之道,倒也感觉是入了门了。 这凉亭处视野极好,可以清楚地坡下的官道。只见官道上逶迤来了一队车马,缓缓走近。到了凉亭处,想是也累了,于是停了车马,车马上的人也来到凉亭处休息。 …………………………………………………………………………………… 今日一更,明天上架,会三更喔,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喔 第六十七章 闲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头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身上穿了绸缎的棉袍,裹了一件猞猁皮的斗篷,腰带上镶了鸽子蛋大小的一块翠玉,像是个富商的打扮,长的方面大耳,白净面皮,颌下微髯,若单论长相,算的上是个英俊中年,只是两片薄唇微微抿着,让人看了不舒服――确切地说,是傅文卿看了不舒服,相书中说,唇薄者无情,她不喜欢嘴唇薄的男子。 中年男子身边跟了几个人像是随从的模样,再后面是几个丫鬟,扶了一个美妇过来,那妇人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模样妖娆,头上戴了狐狸皮的风帽,越发显得妖冶,只是神情委顿,面色苍白,想是长途车马劳顿辛苦所致。 只见当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几步来到小亭处,向杜岫岩、傅文卿俩人一拱手,道:“我家老爷夫人行至此处,想歇一歇脚,还请两位公子行个方便,让一让地方。”言语间颇有些倨傲神色,瞧那意思,竟似是非要杜岫岩、傅文卿让出这个凉亭来不可。 傅文卿本就对这中年富商没什么好感,再见这管家说话如此倨傲无礼,心里更是恼火,刚想要反唇相讥,被杜岫岩一把拉住了。 原来,杜岫岩年长几岁,又是有些江湖经验的,看人比傅文卿准确地多,他见这中年富商面色不俗,再见那马车上的花纹精致,不像是一般行商人家所能坐的起的,再见这管家如此倨傲,心里已有了主意――这人若非是官家微服而出,就是与官家有些关联的。他见傅文卿面露不忿之色,知她是看不惯这管家的蛮横,恐她说出过激的话来惹了麻烦,自己自然是不怕。但是这个小兄弟只是普通的经商之家,且家中又没有父兄帮衬,本已是艰难,若是再平白多了仇家,虽有自己护着,但终究怕是护不周全,这才一把拉住了她。在杜岫岩看来,既然是看不惯这些“不速之客”,要开罪于他们,那这个得罪人的“黑脸”就让自己来扮好了。 杜岫岩一把将傅文卿拉在了自己身后。向那管家道:“这小亭本就是游人玩耍之处,也不是谁家的产业,贵府的老爷夫人要歇脚请便。倒也不必向我们来说。我们也是来这里赏雪耍的。只是我们也还没有玩够,所以暂且还没有离去的打算。”言外之意,是这小亭子是公家之物,谁来的早谁占着,自己这会还不打算将这里腾出来给别人。 那管家吃了闭门羹。颇有些恼怒,语气里添了些威胁的成分:“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这金陵城中谁不买我家老爷的账?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莫要不懂得规矩!” 杜岫岩微微一笑,道:“我是这金陵城中裕盛商号的少爷,难不成你还会去我家里告状?至于你家老爷是谁,我还真没有兴趣知道。这凉亭既然不是你家老爷的私产,那自然是谁来的早谁占着。我们若是让了出来,那是我们仁义,若是不让。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不论你家老爷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都犯不着你在我们面前说这些个话!” 那管家还待再说,被那中年富商打断了,只听这中年富商道:“两位小哥,我夫人长途跋涉。身体有些不适,想再次歇息片刻。还请两位行个方便。”说话间倒是有几分礼遇,一边说,一边拱手微微行了一礼。 杜岫岩见他倒是有礼,心里便也有了些松动,回过头来看了眼傅文卿,意是询问她的意见。傅文卿虽然看这中年富商不顺眼,再见这管家如此傲慢更是有气,本是不想腾地方的,只是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这中年富商如此彬彬有礼,倒也不好再托大了,再见她身后的那个妇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想是确实身体不适,于是说道:“早这么说不就没事儿了?能行方便处我们自然会行方便,谁的心也不是铁打的。偏生你的管家要做出这些腔调来,难道别人都有义务为你们腾地方不成?” 杜岫岩见她仍是嘴巴不饶人,不由觉得好笑,于是也说道:“既然我小兄弟答应让你们进来了,我便也不说什么了,扶了你家夫人来这小亭中歇息就是。” 那中年富商拱手谢过,向身后一望,那几个丫鬟婆子赶忙扶了妇人到小亭中坐下。 碍于男女之防,杜岫岩与傅文卿便来到小亭外面。那中年富商也随后进去坐下了。那管家则黑了一张脸,不怀好意地瞪了杜岫岩与傅文卿两眼,转身去伺候那中年富商了。 傅文卿出于医者的职业习惯,见这妇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了血色,微微地起了皮。丫鬟扶她坐下后,轻轻地抚摸她的前胸后背,她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弱弱地道:“头有些晕,揉一揉罢。”那丫鬟赶忙答应着,轻轻摁揉她的太阳穴处。 傅文卿见她如此,心里已是有了主意,于是向杜岫岩大声道:“大哥,我还有一个专治晕车晕船晕轿子的秘方儿,你要不要听?” 杜岫岩见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先是一愣,再见她直向亭子中使眼色,立时便明白了,于是也大声道:“是么?那我倒是真想听一听。你也知道的,晕车晕船晕轿子虽然不是病,但是上来了可是要人命的,头晕脑胀,恶心呕吐,难受的紧呢!” 傅文卿随即大声道:“那是啊,就那我府里的那个周妈妈来说,她每一次坐车出去必会晕车,吐得稀里哗啦的,跟丢了半条命一样,就为了这个晕车,她回娘家都是从来不敢坐车,纵是这寒冬腊月,那也一定是骑了毛驴去,便是轿子也不敢做的。自从她用了我这秘方,这晕车晕船晕轿子的毛病就再没有范过,你说奇不奇?” 杜岫岩也大声道:“果真么?如此说来,你这秘方那可是好东西啊!有了它,你可就吃喝不愁了!” 那妇人如何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她确是因为晕车这才如此难受。晕车不是一种疾病,确切地说与个人的体质有关,由耳蜗前庭和半规管比较敏感,换言之,就是耳朵感受到了移动,而身体尚未感受到,导致耳朵的感受跟身体的感受不一致,从而出现一系列恶心、呕吐、乏力、疲倦的感觉。她正因为晕车而头昏脑胀之际,听说傅文卿有治疗晕车的秘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忙道:“快!……那位公子说的可是真的么?若是真有秘方,不论花多少银子,我们买。” ps: 第一天上架,欢迎您把《逍遥医女》抱回家喔。因时间限制,今日两更,第一更是中午12点半,第二更是下午八点半。明日三更,第一更是上午8:30,第二更是下午3点,第三更是晚上九点半。从后天开始本周内每日两更,第一更是上午9点,第二更是晚上八点。 第六十八章 眩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管家看了一眼傅文卿,颇有些不屑一顾,道:“夫人莫听他们瞎说,看这位公子年纪不大,想必是吹牛的罢!” 那中年富商也道:“夫人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进城了,到了家中,我们再好好请了大夫来看。” 傅文卿微微一笑,大声道:“我这秘方的第一步嘛,就是按压手掌背面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合谷穴。” 都说急病乱投医,那妇人因为晕车已是难受之极,只恨不得有个什么法子来缓解一下这种难受劲儿才好,听傅文卿这么说,不由自主地便用右手的拇指来摁压左手背拇指与食指之间的部位。虽然她这般摁压认穴不准,但是多少也能让合谷穴处有些感应,胸中窒闷之意立即便少了许多。那妇人很是高兴,又用左手的拇指来摁压右手对应的部位,胸中窒闷之意更减,不由得大喜过望。 傅文卿站在亭子外面,眼睛虽然是看向杜岫岩,但是眼睛的余光一直是关注着亭子内的情景,见那妇人依自己所言摁揉合谷穴,再见她面上神情变化,知道是见效了,因此便倒背了双手,怡然自得地欣赏这雪地的风景,与杜岫岩闲聊瞎扯。 再说这妇人,摁压了合谷穴之初胸中的窒闷之意锐减,但是再次摁压,便没这么见效了,头晕的虽然轻了些,但是仍然很是难受,这才想起刚刚傅文卿所说的“专治晕车的秘方”,想必这秘方肯定不是单纯地摁压合谷穴这么简单,于是向那中年富商道:“老爷,你去问一问那位小哥,这治晕车的秘方到底是什么?” 那中年富商颇有些不以为然,皱眉道:“小孩子信口开河,你也这般当真么?闭上眼睛好生歇一会。我们就要进城了。” 那妇人央道:“方才我听他所说摁压了这合谷穴,确实有一些效果,胸中的憋闷之意少了许多,只是再摁压便不大见效了,老爷还是问一问吧。” 那中年富商看了看傅文卿,再望向夫人,说道:“你当真难受的紧么?” 那妇人点了点头,面色颇有些委屈。 中年富商于是吩咐管家:“你去问那两位公子,可否将这治疗晕车的秘方卖予我们。要多少银子随他们开价,只要不是太过离谱。给他们便是。” 那管家颇有些不以为然,道:“小毛孩子懂得什么?不过是一时乱说罢了,老爷夫人莫要被他们糊弄了。我长了这么大年纪。见过的事情还少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晕车还有法子治的,这些年为了夫人的这个毛病,我们也请了多少大夫来看,都说是没有法子,这两个少年年纪不大。又怎么可能真有什么劳什子秘方?十有八九就是糊弄人的。” 那中年富商不耐烦道:“让你去便去,哪来这么些啰嗦的话!” 那管家不敢再说,赶忙低头应了,走到小亭外面,磨磨蹭蹭地来到俩人跟前,说道:“我们家老爷要我问你们。这治疗晕车的秘方多少银子你们才肯卖啊?” 傅文卿见他仍然是一副骄横的模样,心里也有心戏弄,于是笑道:“你这是在跟我们说话么?” 杜岫岩也道:“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也是不缺银钱吃饭的,也不靠卖什么药方来赚钱。” 那管家碰了一个钉子,心里也是恼怒,只是碍于自家主子吩咐,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家夫人长途舟车劳顿。又犯了旧疾,所以晕车越发地厉害。这会子难受的紧。” 杜岫岩见他仍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也是有火,于是看向傅文卿道:“你家夫人难受,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小兄弟,他这番态度,我看这药方不卖也罢。” 傅文卿打蛇随棍上,也笑道:“大哥说的很是,我家虽然不甚富裕,倒也不缺这卖秘方的钱。他家夫人难受那是他家的事情,与我们可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那管家见俩人只是调笑,便欲发火,杜岫岩一直在盯着他的举动,趁他待发货而未发火之际,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手上暗暗使力,脸上却不露声色,笑道:“还是让我告诉你个妙宗儿,你若是好生说两句软和话,说不定我这小兄弟就将这秘方告知了你。” 那管家只觉得肩上顷刻之间似是有千金的重量压了下来,登时站不住了,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杜岫岩待他跪倒,手上的劲力立即一收,伸手扶起了他,笑道:“你可当真是太客气了,只不过是让你说两句软和话,又没有让你下跪,你何必如此呢。” 傅文卿在侧看的明白,她虽然不知杜岫岩是如何让这管家跪倒,但却知道定是杜岫岩使的手段,不禁好笑,也赶紧虚扶了一把,笑道:“啊哟!这位大叔,看你也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哪能动不动就给我们下跪呢,这让人如何承受地起?快起来了,我给你家夫人诊治就是了。” 这管家是在众下人们面前威严惯了的,陡然间出了丑,心里很是恼怒,但是他也知刚才杜岫岩所使的劲力不小,若是硬碰硬,自己未必能占得便宜,再说自家夫人治疗晕车之症还要着落在这单弱少年身上,于是只得强忍了恼火,讪讪道:“还请这位小哥告知药方,以解我家夫人晕车之苦。” 傅文卿施施然走入凉亭,慢条斯理道:“这治疗晕车的秘方么,一共是分为三步,第一步,摁压合谷穴,可暂时缓解难受的症状;第二步嘛,就是要摁压两眉头连线中点的印堂穴,可以缓解眩晕,若是眩晕的厉害,则需在印堂穴施针,斜刺小半寸即可;至于这第三步嘛……”傅文卿走近小亭中间的石桌,桌上摆了杜岫岩的小童带来的吃食,因是雪天,又在室外,因此这些吃食大多都是些蜜饯、干果、点心之类,并无菜肴。傅文卿捻起了两枚姜香丝梅子,递予那妇人,道:“你将它吃了下去。” ps: 《逍遥医女》第六十八章《眩晕》公布,欢迎订阅喔 第六十九章 猫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因是着了男装,这番举动显得有些亲昵,那管家颇有些不悦,咳嗽了两声,那妇人则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傅文卿,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烟波流传,竟是抛了个媚眼,然手捻了帕子从她手中结果这两枚姜丝梅子,微微一笑,放入口中细细嚼了,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胸中的窒闷之感立时便消失了。原来,大多数人晕车都会有头晕恶心呕吐的症状,而梅子有生津止逆之效,姜丝有温中暖胃之功,刚好可以很好地缓解恶心呕吐之症。 那妇人身上舒坦了,不忘再向傅文卿抛了个媚眼,微微笑道:“多谢小相公。” 傅文卿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想,这妇人也当真大胆,守着自己的丈夫就敢这么着明目张胆地勾搭人。再回头看一眼那中年富商,只见他正低头凝思,没有在意自己夫人的言行。 傅文卿赶忙退后几步,站在杜岫岩身侧,笑道:“夫人若是再有晕车的症状,可以备一些姜丝梅子在路上吃,那便是无碍了。” 那妇人吃了姜丝梅子,觉得身上烦闷之感顿时去了十之六七,再让丫环照着傅文卿所说,按压双眉之间的印堂穴,果然觉得身上立即清爽了不少,晕车的症状也都消除殆尽,心里很是高兴,于是向那中年富商道:“老爷,这位小相公的法子当真管用,我如今竟是感觉好了很多呢。” 那中年富商正坐在凳上沉思,听到妇人这么说,于是也转过头来,说道:“果真么?如此说来,这位公子的方子当真是有些用处的,来人,取十两银子来。权作诊金。”说完之后,又是侧了头看着远处的山峦凝思。 那管家从袖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予傅文卿,说道:“一般的大夫出诊不过是一两二两的诊金,我家老爷开恩,给你们十两银子,还不快谢过我家老爷。” 傅文卿见他又恢复了倨傲之色,心里很是厌烦,于是道:“我是看中你家的银子才为你家夫人诊治的么?也太小瞧人了!”拉了杜岫岩便欲走出凉亭。 那妇人赶紧娇声喊道:“小相公留步!我家的下人不懂规矩,还请小相公不要见怪才是。你刚才的诊治之法甚是有效,解了奴家的苦楚,奴家在这里谢过了。”说着站起身来。斜斜地道了个万福。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觉得这妇人似是不大安分的样子,但是仗着自己也是女儿之身,倒是也不怕她会有什么举动,再见她这般说话。自己倒也不便再冷言冷语,傅文卿于是回过身来,向那妇人道:“夫人也不必多礼,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妇人嘴角噤了几分笑意,越发显得有了风情,柔声道:“小相公是举手之劳。于奴家而言,却是帮了大忙呢。”伸手从管家手中接过了那锭银子,轻轻地放入了傅文卿的手中。手掌撤回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在傅文卿的手掌心处一触。 傅文卿打了一个激灵,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直窜上头顶,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到手的银子也没有必要推脱出去,更何况这是自己的诊金。自己拿的理所当然,于是将银子纳入袖中。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如此便多谢夫人了。”拉了杜岫岩转身走出凉亭。 再说那管家因被杜岫岩胁迫下跪,又被傅文卿抢白了几句,心里很是恼火,便一直想着怎么着出一口气才好,只是碍于夫人对着俩小子柔声细语,不便明目张胆地招呼罢了。他一侧眼,看到老妈子手中正抱着妇人日常豢养的大白猫,心里有了主意。 这大白猫是夫人的宠物,性情野的很,一有不如意的,就会挠人,除了夫人,旁人都不怕的,管家自己就曾经多次被它抓挠。 管家见了这大白猫,不觉计上心来,悄悄地蹭到抱猫的老妈子身边,从她手里悄悄地将猫接了过来,因是白日,大白猫正蜷在老妈子的怀中睡觉,且这管家也是惯知这猫性子的,因此手法甚是轻柔,那猫未觉不适,因此也未发性,喵呜了两声,又将毛茸茸的脑袋蜷缩到管家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管家接了这白猫后,趁人不备时来到傅文卿的身后不远处,瞅准了时机,用衣袖遮着,避开了众人的耳目,将大白猫猛力向傅文卿方向掷去。 那大白猫本是在人的怀中酣睡,这般突的被掷了出去,自然是惊醒了,眼圆毛竖,腿伸爪露,径向傅文卿身上落下。 傅文卿背对着凉亭,自然是没有察觉。杜岫岩与她并肩而立,因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听力自然也是比常人好些,听到傅文卿身后有异声,情知不妙,当下也不及细想,伸手揽住了傅文卿的纤腰,急向一侧跃去,同时右手挥出,衣袖带风,竟向那白猫击去。 白猫跃到半空,被对杜岫岩的衣风扫到,咚的一声跌在了地上,总算是杜岫岩不想伤人,因此手上的劲力只是用了一成,虽将白猫扫在地上,但是并未重伤与它。那白猫跌在地上,自然是吃痛,不觉发了性子,耸肩弓背,竟是对准了杜岫岩直纵了过去。 杜岫岩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猫,正在思虑自己刚才是否用力过猛伤了它,却见它目露凶光径朝自己扑来,赶忙将傅文卿往自己身后一带,左手掌变拳,向那白猫的脑袋击去,手上用了三成的劲力。 这一拳打在白猫的脑袋上,白猫吃痛不过,“喵呜”一声落在地上,夹了尾巴急窜回那妇人脚下,怒瞪了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杜岫岩。 傅文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大白猫是来袭击自己,被杜岫岩打跑了。再见杜岫岩左手背上有几丝抓痕,明显是被刚才这白猫所抓,赶紧拉住了他手,急问道:“你受伤了?” 杜岫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被这猫儿抓的,无妨。你没事罢?” ps: 《逍遥医女》第六十九章《猫伤》公布,欢迎订阅喔。 第七十章 洗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当下也来不及询问这白猫是从何而来,赶紧跑回到凉亭内的石桌旁,拿了酒壶出来,向杜岫岩道:“大哥,你且忍住了疼。” 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壶中的酒倒在了杜岫岩手上的伤口处,另一只手抓住了杜岫岩手上的手微侧,酒从伤口处流过后立即流到了雪地上。新伤口遇见酒,自然是疼的,杜岫岩自然也不例外,不由疼得“丝”的一声吸了口气。壶中所剩的酒不多,只片刻功夫便倒完了。陈七、程木并那两个小童这时也赶了过来。 傅文卿摇了摇酒壶,察觉里面的酒已经用完,于是向陈七等人急道:“快!这附近可有水井?” 陈七等听她这般说,虽是不明其意,但都素是听话惯了的,于是赶忙到周围找寻。那两个小童见傅文卿着急的样子,也赶忙跟陈七等人一起去寻水井。 杜岫岩笑道:“小兄弟,我也听闻有人在伤后用这酒涂在伤口,可以愈合的快一些。我这伤口甚浅,便是不用酒,过了今日也就无碍了,你又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这会子也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你听我的便是。” 幸亏这小亭十丈之外便有一口水井,陈七等人忙不迭地打了一桶水拎了过来。傅文卿舀了井水,不住地往杜岫岩手上的伤口冲去,从伤口处流下的水便滴滴答答地淌到了雪地上,如此这般用光了一桶水,傅文卿又着人再去打了一桶过来,轻轻地扒开杜岫岩手上的伤口,将伤口里面又细细地用水冲了一遍,如此连续用了四五桶水,这才作罢。从怀中掏出帕子。擦净了杜岫岩手上的水迹,却不包扎。再擦干了自己的双手,这才回过头来,凝目看着凉亭中的几个人,厉声道:“这猫可是你们家的么?” 因那管家是悄悄做的,因此那妇人并未察觉,那中年富商因在思考些什么,更是没有察觉,那抱猫的老妈子虽然猜出个大概,但是碍于管家的权势。也不敢说话。 因这白猫平日里便是常伤人的,因此这妇人仍是以为白猫发了性子,赶紧道:“这猫儿是我平日里养的。很是有些性子,也常常撒野抓挠人的,不想今日竟是惊扰了两位相公,奴家这厢赔礼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道了个万福。又弯腰将猫儿抱在怀里。嗔怪道:“你今日怎得这么不听话,竟然又伤了人,再这么下去,我可真是要罚你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爱溺地在猫儿身上拍了两下,那大白猫喵呜了两声。伏在了妇人怀中。 傅文卿见她这般,倒也不好再盘问了,只得道:“圣人说。子不教,父之过,夫人你豢养的猫儿伤人,终究也是你教养不善,还请以后好好管教。莫要胡乱出来伤人的好。” 那妇人笑道:“啊哟!瞧小相公说的,这猫儿到底是个畜生。便是我,也被它抓挠过多次呢。小相公难道还要跟它生气不成?” 那中年富商站起身来,向那妇人道:“这倒霉的畜生伤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干脆还是宰了的好!” 那妇人见丈夫说话,赶忙笑道:“小白跟了我多年了,老爷就饶了它这一遭吧。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它就是了。” 那中年富商向管家道:“再给这两位公子十两银子,算是我们赔罪。整日价这般伤人,如何是好!” 那管家见杜岫岩受伤,心里本是有些解气的,再听老爷让自己再给他们十两银子,不觉有些肉疼,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掏了一锭银子出来,递予傅文卿。 傅文卿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那中年富商道:“歇的也够啦,我们这就进城罢。”站起身来转身离去。那妇人回过头来看了傅文卿一眼,嫣然一笑,再回过头去,由小丫鬟扶着走向马车。那管家回过头来恨恨地看了俩人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眼见众人离开了,杜岫岩笑道:“若不是你刚才故弄玄虚地为我洗伤口,我们也诳不来这十两银子。”原来,他以为刚才傅文卿为他冲洗伤口是为了故弄玄虚来讹人的。 傅文卿埋怨地看了一眼杜岫岩,撅起了小嘴,说道:“我是真心为你着急,你还来打趣人家。你可知道么,刚才如果处理的稍微慢了一些,你可就有大危险了呢。” 杜岫岩见她说的庄重,不觉也是一怔,说道:“怎么?莫非这猫爪上有毒么?难道这些人来历可疑?”说到这里,眼神中添了几丝阴郁。 傅文卿并未察觉他的眼神变化,径自说道:“有毒?也算是吧,不过是病毒。” “病毒?那是什么毒?”杜岫岩愣住了。 傅文卿道:“好在你伤的不深,如今估计是没有大碍了。只是你要记住,这伤口千万不可包扎,就这般敞开着直到伤口愈合,便好了。” 杜岫岩再问:“到底是什么毒呢?” 傅文卿叹一口气,脑中思索着如何才能用这古人能够听明白的话来解释,然后道:“大哥可见过疯狗吗?就是那种发起狂来逮谁咬谁的疯狗。” 杜岫岩点一点头:“自然是见过的,只是这跟我手上受的伤又有什么关系?” 傅文卿娓娓道:“这疯狗的唾液上,极有可能会含有一种病毒,叫狂犬病毒,如果咬伤了人,也有可能会传染给人,从而让人也患上这狂犬病。” 杜岫岩扬了扬眉毛:“那又怎样?” 傅文卿道:“这狂犬病毒不仅狗身上有,猫身上同样也会有。” 杜岫岩不以为然道:“我只是被那猫儿抓了一把,又没有被咬的。” 傅文卿道:“这狂犬病毒一般存在于猫儿、狗儿的唾液中,因猫儿平日里喜欢用舌头舔爪子,所以这猫儿的爪子里也有可能是有病毒的,所以被猫儿挠伤了,也是可能被感染的。这狂犬病毒一旦发作,神仙无救,必死无疑。” 杜岫岩“啊”的一声,不由得惊道:“还有这种事儿?那……我不会有事吧?”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章《洗毒》公布,欢迎订阅喔 第七十一章 雪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微微一笑,宽慰他道:“大哥放心,应该没事。第一,并不是所有的猫儿身上都有这狂犬病毒,保不齐那只白猫身上就没有。第二,即使是这猫儿身上有狂犬病毒,抓挠了你,你也未必会一定感染上,毕竟伤口很浅,出血也不多。第三,就算是你真正的感染了这狂犬病毒,也未必一定会发病,一般被感染了狂犬病毒的猫儿、狗儿抓伤、咬伤后,只有两到三成的人才会发病,大哥福大命大造化大,未必就是这十分之二三。第四,我刚才已经给你处理了伤口,便是有病毒,也大都冲洗干净了,你放心就是。” 杜岫岩听她说的层层入理,这才松了口气,道:“怪道呢,你刚才用了那许多的水来冲洗我的手,那四五桶水,别说是洗手,洗澡都够了。听你这般说,我就放心了。” 陈七插嘴道:“我听说有人中了毒可以用嘴巴将伤口中的毒血吸了出来,再敷上解毒的药物,那边是无碍了。”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万万不可!这被猫儿、狗儿咬伤、抓伤,万万不可用嘴来吸吮毒血!因为这样做,不仅不能清除中毒之人伤口中的毒血,还会让吸毒之人也中毒,并且极有可能会中毒更深。” “这……前些日子府里的阿三在野外被毒蛇咬伤,我是亲见阿三的老母亲在大夫来诊治之前先用嘴凑上去吸出了毒血,后来大夫来诊治,还说阿三的老母亲吸毒血及时,这才保住了阿三的一条腿呢。”杜岫岩的一个小童插嘴道。 “蛇毒分为两种,一种是溶血性毒素,入血为毒药,入口则无碍。所以中了此类蛇毒,用嘴去吸毒血自然无碍,一般的蝮蛇、五步蛇等毒牙中都是这种毒素。还有一种就是神经性毒素,入血毒性稍轻,流血也不多,伤口周围红肿热痛的症状也不明显,但伤后几个时辰会出现非常剧烈的全身症状,比如全身疲乏、肌肉无力,严重者会全身肌肉麻痹致死,一般的金环蛇、银环蛇的毒牙中就是这类毒素。若是被此种毒蛇咬伤,则不能贸然用嘴吮吸,而是要用力挤出伤口的毒血。”傅文卿娓娓道来。 那小童听她如此说。也知自己所知有限,便伸了伸舌头,便不再说话。 傅文卿继续道:“这狂犬病毒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对神经组织有强大的亲和力。所以伤口周围神经组织分布越多,发病几率越大。嘴巴比四肢靠近大脑。而大脑是人体神经组织最丰富的地方,所以用嘴吸伤口的毒血,比自己腿上被咬一口,引发狂犬病的风险更高。刚才我说的神经性毒素的蛇毒也是如此,一旦用口去吸允,这吸毒之人中毒的可能性一定会高于被咬伤之人。” 杜岫岩不由叹道:“难怪李西屏会选了你做徒弟。原来你与这岐黄之术上当真是有些见识的。只是你又如何得知那白猫身上是否有毒呢?”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那白猫身上是否真的有狂犬病毒,只不过是照着它身上有毒的情况来给你处理伤口。以求万无一失罢了。”即使是在医学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没有方法来监测未发病的猫儿、狗儿身上是否感染了狂犬病毒,所以常用的就是被抓伤、咬伤之后立即用清水连续冲洗伤口15-30分钟,再涂抹碘酒或酒精,然后接种狂犬疫苗。现在是在古代。自己也没地方去找狂犬疫苗去,只能先处理伤口了。好在伤口很浅,应该没什么大碍。 眼见时日已是不早,杜岫岩招呼那两个小童过来,将吃剩的酒菜等收拾道食盒中,一行人策马返回到城中。 尚未走进城门,就听到一个小童道:“两位公子请看,那城门边上倚着的是个什么物事?莫不是一个人?” 杜岫岩、傅文卿闻听,也凝目去看,只见城门外的雪地上有一团黑不拉几的物事,蜷缩在墙根底下,若不是那小童眼尖,当真就以为是一团破烂了。只是仔细看去,那团物事却微微有些动弹,似是一个乞丐的模样。 众人担心雪天寒冷,时有乞丐冻死冻伤的情况发生,于是催马走近去看,果然是一个老丐,头上一丛乱发,想是多年未洗,已经打结的厉害,里面掺杂着一些个的草尖枯枝,脸上也是毛茸茸的一丛乱糟糟的胡须,上身却是赤裸,下身倒是鼓鼓囊囊地穿了一条肥肥大大的棉裤,身上还披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小被,脏乎乎的棉絮都露在了外面。那老丐双眼紧闭,鼾声大作,似是睡得正香的样子。 俩人见这老丐赤裸上身在这冰天雪地中还能酣睡至此,感觉很是惊奇,再见他这般光着上身,又觉得他甚是可怜。傅文卿心软,于是向杜岫岩道:“大哥,食盒中余下的那些酒菜,便给了这个老丐罢。” 杜岫岩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回头向那拿了食盒的小童道:“将食盒中的酒菜悉数取了出来,给这个老丐。” 那小童答应了,翻身下马,将食盒中的诸般酒菜取出,放到老丐面前,高声道:“老乞丐,醒一醒,我家公子给你送吃的来了。” 那老丐慢慢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几个人,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慢腾腾地道:“哪里来的小子,扰了我的清梦。” 小童见他说话放肆,于是道:“你这老丐好不通晓情理!我家公子看你这大雪天的可怜,所以舍了酒菜给你,你还这般的不领情!快吃吧,吃饱了身上也好暖和些。” 那老丐慢腾腾地打了个哈欠,说道:“酒菜有什么稀罕!若是当真想舍我,还是舍些银钱来的实惠。” 小童见他说话这般托大,不由得恼怒,抬头看了一眼杜岫岩,说道:“公子,这……”意是请他示下。 杜岫岩见这老丐在雪天里赤裸了上身,说话却丝毫不带颤抖之意,知道不是寻常之辈,定是内力深厚之人,有心结交,于是跳下马来,双手抱拳道:“这位老丈,些许酒菜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一章《雪卧》公布,欢迎订阅喔 第七十二章 奇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老丐见他态度恭敬,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说道:“难得你们看得起老叫花。咱做叫花子的,有的吃已是不错,哪里还能挑三拣四。”伸了黑黝黝的双手,往面前的盘中抓了各色点心小菜,往嘴中塞去。 傅文卿见他的双手指甲又黑又长,指甲缝里还塞满了油腻污垢,不由觉得恶心,皱起了眉头,转头望向别处。 那老丐将盘中的食物尽数吃光了,这才用舌头舔了舔手上的食物碎屑,心满意足的拍一拍肚子,笑道:“今日倒是吃饱了,不知道明日如何啊?” 傅文卿见杜岫岩对这老丐如此恭敬,也知此人不俗,于是忍住了恶心,从袖中掏出了方才凉亭中那中年富商给自己的两锭银子,放在了老丐面前的破碗中,笑道:“明日你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些什么吧。” 那老丐眼皮也没抬,靠在墙根底下,又欲睡去。 杜岫岩见这人行事怪异,当下也不以为意,携了傅文卿的手转身便欲走,傅文卿却站定了不动。原来,傅文卿是舍不得那两锭银子。 二十两呢,英姑她们的月钱也不过是每月一两银子,这两锭银子算起来,够英姑这样的丫头将近两年的工钱了,这绝对不是一笔小钱呢。 自己初时那么大方,将两锭银子放到这老乞丐的破碗中,眼睛都不眨一眨,那是看杜岫岩对这老乞丐看重,自己有心帮他结交,这才将银子毫不吝惜地拿了出来。今见这老丐吃饱喝足之后,收下这两锭白花花的银子,眼睛一眯缝做出睡觉之状,竟是要下逐客令了,心里不免觉得这两锭银子给的有点亏了。早知如此,竟是不给他银子的好,只是这会子已经给了他,再拿回来,却是觉得有些不大妥当,若是就这么走吧,又觉得有些冤大头,一时犹豫不决。 杜岫岩自幼不缺银钱,因此在这黄白之物上看的很淡,自然也不知晓傅文卿这会子脑子里转的这些念头。见她驻足不前,以为她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因此也站定了。候着她。 傅文卿在穿越前出身普通人家,自大学起便在外打工补贴生活费,一方面是因为家里不甚富裕,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另一方面也算是社会实践。提前积累生活经验了。因此她的生活一直都过得虽不富裕但也绝不拮据,对钱财虽然不甚看重,但向来花钱都有计划,每一分钱都要花的有去处,这样才会舒服。似今日这般无缘无故花一大笔钱出去心里自然是极为不爽,总要想个什么法子处理才是。 那老丐见他们还不离去。不耐烦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开了,莫要挡了我晒太阳!”说完后,将手里那条脏的不能再脏的小破被子使劲一抖楼。灰尘、草屑和几只虱子扑簌簌掉了下来,两个小童离他较近,担心虱子会蹦到自己身上,赶紧跳了开来。 傅文卿听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心里的火越发地大了。一气之下从那老丐面前的破碗中将两锭银子又拿了起来,道:“既是如此。我们走便是!” 如此一来,不仅是那老丐,竟是连杜岫岩也惊呆了。 那老丐怒道:“你这小哥好不懂道理,怎得抢我的东西!”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傅文卿从袖中掏出帕子,将两锭银子细细擦拭干净了,小心地放入怀中,再用帕子抹了抹手,然后将帕子放回到袖中,这才轻轻一笑,道:“我抢你什么东西了?” 那老丐怒道:“你明明抢了我的银子!你手里拿的就是我的银子!” 傅文卿伸出右手的食指摇了摇,微笑道:“非也非也!这本就是我的银子。我拿我自己的银子,怎能说我是抢呢?小心我到衙门去告你个污蔑之罪喔。” 那老丐怒道:“你给了我,便是我的了。还我银子来!”一边说,一边伸出脏乎乎似黑炭的手来,老长的指甲里面泥垢都看得清楚,傅文卿见了恶心,扭过头去不理。 杜岫岩见这老丐双目圆睁,竟似是发怒的样子,恐他功夫了得傅文卿会吃亏,于是悄声道:“这人身上是有些功夫的,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傅文卿撅嘴道:“这本就是我的银子,我想送便送,不想送便不送,总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他吃了我们的酒菜却不道谢,可知不是个懂得感恩之人,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送他银两?这样的人,不理也罢。” 杜岫岩笑道:“我们送他酒菜,也不是为了让他谢我们啊。只是看他在这野地里可怜罢了。” 傅文卿道:“我们确不是为了他的感谢才送了酒菜与他,但是他却不能因此就将我们送他酒菜当成理所当然。既然如今他将吃了我们的酒菜当作理所当然,我便不会再将这银子舍于他了,免得他再将我舍银子一事视作理所当然。”这番话说的颇有些绕弯儿,就如同相声一般,傅文卿口齿伶俐,声音动听,更是如评弹一般。 杜岫岩不禁笑道:“你便是这般的顽皮。” 谁知那老丐反倒是不生气了,颇有兴味的看了眼傅文卿,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莫觉得今日给我银两是吃了亏,到了来日,你自然知道是不亏的。只怕到了来日,你还要巴巴地给我送银子呢,世事就是如此,你今日永远也不知道明日是如何的。” 这话听来颇有些深意,杜岫岩与傅文卿都不由得触动了心事,均是一愣,齐向那老丐望去。 傅文卿目光正与老丐的目光想接,只觉得这老丐的眼神似是深不可测的寒潭,里面隐藏着无尽的黑暗,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身上漫上来一阵寒意,心底深处那股莫名的惧意又浮现上来,心里不觉一阵慌乱,竟似是站不住了一般。 那老丐似是也察觉到了傅文卿的异样,眼里含了一丝得意的笑意,再向杜岫岩看了一眼,轻声道:“天生是龙虎,何必做刍狗?可惜了!可惜了啊!” 杜岫岩听了,也是愣住了。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二章《奇言》发布喽!!到底是什么奇言呢?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就来订阅吧,欢迎你把《逍遥医女》抱回家喔 第七十三章 石解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老丐这才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夹了那件破烂不堪的小被扬长而去。 陈七到底年长一些,颇有些见识,见杜岫岩与傅文卿两个都在发愣,赶紧道:“小公子,这里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回去罢。” 杜岫岩这才回过神来,见傅文卿还在那里发愣,于是过去握了她的手,只觉触手冰冷,赶紧道:“小兄弟,你没事么?”陈七因是知晓傅文卿的女儿身份,见杜岫岩如此举动,深觉不妥,只是见傅文卿并未甩脱,知道自己也不好多言,只得强行忍住了。 傅文卿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小手被杜岫岩握住了,一股暖意从他的手中传来,心里立即觉得安宁不少,于是摇了摇头,道:“没事的,这个老乞丐……古怪的很。”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这么冷得天却赤裸上身,还丝毫没有怕冷的迹象,可知不是个平常人。” 傅文卿道:“他的眼神,怪异的很……似乎能看透什么似得,又冷又犀利。” 杜岫岩呆了一呆,半响才道:“罢了,我们也是出来的时间不短,这便回去罢。” 傅文卿点了点头。众人上马回到了城中。 回到府里之后,傅文卿换上了家常的衣服,倚在熏笼上发呆,英姑往手炉里放了几块银霜碳,双手奉给她暖手。 傅文卿的脑中不断闪现那个老丐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冷,还有一丝丝的慌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害怕,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如同在迷雾中行走,明明知道前面有一处危险。但是到底在哪里,具体是什么,脑子中全无头绪。 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情绪,傅文卿将手炉放在怀中,伸手从几上取过那个黄花梨木的盒子,想着取出《医经》来研读一番。 打开盒盖,取出《医经》,下面是在正觉寺捡到的那块白色八卦石,傅文卿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正觉寺与杜岫岩初次见面的情景,心里慌乱之意稍减。伸手将八卦石取了出来,放在手心把玩,只见这八卦石的色泽仍然是圆润如初。中间黑色八卦的图案仍然是界限清晰,却丝毫没有转动的迹象。 傅文卿将八卦石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子,才惊觉,自己心里的恐慌之意竟是消失殆尽了。于是将八卦石放入盒中,那股慌乱惊惧之意又如冷风般隐隐袭来。赶紧取了八卦石在手,恐慌之意立即消退殆尽。 傅文卿自从被黑色八卦石所带领穿越以来,一直便相信这八卦石有些灵气的,今日这番实验,心里愈发的笃定。于是吩咐英姑取了一根五色丝绦来,将八卦石拴住了。系在颈中,贴身佩戴。 英姑笑道:“小姐往日里都是戴些珍珠玛瑙的首饰,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是要巴巴地戴了这个石头。” 傅文卿自然也不好说起这八卦石的前因后果,于是也笑道:“石头怎么了?同样是石头,翡翠就有宁神之功,碧玺也有养人之效。这石头是在正觉寺捡的,有些个灵气也说不定。我这些日子里睡不稳,戴了它好安神。” 英姑见她这般说了。抿嘴一笑,也不再问。 是夜,傅文卿睡得很是安稳。 第二日晨起,不同于往日里都是英姑来服侍她起床,换做了碧儿拿着衣衫站在床边。 傅文卿一边起身,一边问道:“今日怎么是你来伺候?你英姐姐呢?” 碧儿一边服侍她穿上了桃红撒花的软底缎子棉拖鞋,一边道:“英姐姐从昨儿下半夜就不舒服,说是肚子疼,脸色都煞白了,这会子还在床上躺着呢。” 傅文卿听了倒是一愣,关切道:“怎么了?是吃坏了东西?要紧么?” 碧儿将手里的夹衣抖开,披在傅文卿身上,扶着她来到梳妆台前,拿起了桃木梳子为她梳头,一边回禀道:“昨日小姐出门,英姐姐跟我在家里无事。英姐姐想起那日小姐说过,用梅花上的雪来煮茶,别有一番滋味,于是领着我们几个去后院的梅花树上收集那梅花上的雪水。小姐您看,花架子底下那一小坛子雪水,便是英姐姐昨日领着我们去收的。收完了雪水回来,下午的时候英姐姐便说身上有些不舒服,只是觉得不大要紧,所以就硬撑着没说,没想到昨日到了后半夜,肚子疼得越发厉害。” 傅文卿一边梳妆,一边问道:“她昨日可吃了什么?” 碧儿想了一想,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跟我们是一样,吃的小厨房里做的饭罢了。” 傅文卿于是也不再问,由着碧儿给她梳好了男子发髻,穿上长衫,来到隔壁英姑的房间。 英姑还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赶忙睁眼来看,见是小姐进来了,赶忙坐了起来,要下床迎接。傅文卿快走几步,拦住了她,口中说道:“你如今病着,用不着这些虚礼。” 英姑脸上有些愧色:“我自己身子弱,连累的小姐也担心了。” 傅文卿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脉,口中埋怨道:“说的真是傻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便是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保不齐也有头疼脑热的时候,更何况我们这些凡人?病了好好养着就是了,不要多想。” 跟着进来的碧儿性子直,听傅文卿这话说的有趣,不由得“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傅文卿瞪了碧儿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只是一味的憨笑,还不给你英姐姐披上衣裳,莫要再着凉了。” 碧儿抿着嘴答应了,跑过去将英姑的棉衣取了过来,给她披在身上。英姑点头致谢。 傅文卿把了脉,是风寒入体之症,好在英姑素来身子强健,寒邪入侵不重,只需调养一两天,便是无妨了。于是道:“无妨,只是着了风寒了,也不用吃药,好生的吃些温热的东西散一散寒气,再休息两天,便无碍了。” 英姑点头道:“估计是昨日里穿的单薄了,所以着了凉。” 傅文卿道:“看你的脉象,是肚腹受凉。你要记住了,女孩儿家的,最受不得凉的便是肚腹。只因肚腹是五脏六腑汇聚之地,更是经络穴位集中之所,一旦着了凉气,便会影响脏腑的功能,轻则腹痛、胃口不好、消化不良,若是时日长久了,便会留下病根了。并且,若是五脏六腑受了寒气,容貌也会受损的。”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三章《石解》上传了,欢迎订阅喔。这一章和下一章,《逍遥医女》将会告诉你一个从根本上美容养颜的方子喔,要想容颜不老,那就不要错过喔,快把《逍遥医女》抱回家吧。 第七十四章 暖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碧儿在旁边眨巴着眼睛,插嘴道:“我今儿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受了寒气还能影响容貌的。我见英姐姐今儿身上不舒坦,病美人一般的,也是很美丽的呢。” 傅文卿笑道:“病病怏怏时日长了,便是西施也要变无盐了。人总要气血充盈、精力旺盛了,这才会容光焕发。若是五脏六腑受了寒气,在容貌上都是可以看的出来的,若是肾精不足,则肌肤无光泽,头发也会干枯,你见过哪个美人儿是一头枯黄的乱发的?若是脾胃不和,则精神倦怠,若是肝郁不解,则面色发黄,若是脾气不足,则会面色发乌,你又见过哪个美人儿会是这种脸色的?” 碧儿吐了吐舌头,笑道:“那就请小姐快开了方子给英姐姐,也好让英姐姐快些痊愈啊!” 傅文卿笑道:“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药时便不必用药。英姑素来身子强壮,且这次病势也不重,只需饮食调养一番即可。碧儿,你去吩咐小厨房煮了红枣姜汤来,趁着这会子还没吃早饭,胃里面空着,赶紧热热地喝了下去,再煮一锅浓浓的薏苡仁山药粥,权作早饭。到了中午若仍是不好,就让小厨房做个莲子猪肚来给英姑吃。” 碧儿答应着去了,一会子功夫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厨房的婆子。碧儿道:“红枣姜汤小厨房里已经煮上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薏苡仁山药粥跟莲子猪肚如何来做?” 那婆子福了一福,道:“回小姐的话,咱们在小厨房里也做过一些点心汤羹,却从不知道这薏苡仁跟山药一起煮粥可以治疗肚痛之症的,唯恐做错了,所以特来请小姐的示下。”自从上一次傅文卿为傅夫人做菜露了一手后,小厨房里的众婆子对这个“劫后重生”的小姐都另眼相看。如今听说是小姐点菜,更加地不敢大意,唯恐做错了,所以特意来请示。 傅文卿笑道:“说起来也是不难。这薏苡仁山药粥,就是把山药、薏苡仁、莲子、红枣、粟米洗干净,倒入砂锅中加水一起煮,粥熟后加入白糖调味即成。这山药有补中益气之功,薏苡仁有除湿之效,莲子可补益固涩,红枣能温中补气。这四样都是温补的好食材,也是女孩儿需要多吃的东西。只是记住一点,务必将莲子中的莲子心除去了。莲子心虽也是好东西,但味苦性凉,英姑是女孩儿家的身子娇弱,如今又是肚腹着了风寒,越发的是避忌一些好。” 那婆子点头答应着。道:“我们记住了,定将那莲子心都仔细取了出来。不知道这莲子猪肚汤如何做法呢?” 傅文卿道:“这莲子猪肚做起来是要花些工夫的。先取一个生猪肚用盐或醋反复搓洗干净了,放沸水稍煮片刻后捞出沥干,用刀刮去肚头的老茧,再用清水反复漂洗几次,以驱除异味。将莲子如我前面所说去心。泡水后放入猪肚内,再用棉线扎紧两端。把猪肚放入砂锅,加水。文火炖至熟烂为止。待猪肚凉后切成细条状,放生姜丝、蒜末、葱段,加盐、醋、芝麻油拌匀即可。这莲子猪肚有健脾补中、和胃助气之功效,若是那些长年脾胃虚寒的,几副猪肚吃下来。也保准能好的。” 那婆子喜道:“今日听小姐一番话,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原来女子肚腹疼痛,竟是可以用这方子来治疗的,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我也好告知她们,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傅文卿笑道:“不过是几味药膳而已,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功德。你快去做了送过来吧。碧儿,你再去灌个汤婆子给你英姐姐捂上。” 碧儿欢快地答应着赶忙去办了。 今日因英姑身体不适,便不能跟随傅文卿去书院了,傅文卿便嘱咐她在家里好生歇息,让碧儿着了男装权当书童。 碧儿第一次跟着傅文卿来到书院,见了什么都是新鲜的,看到什么都忍不住探究一二。傅文卿知她还是小孩儿心性,于是打趣道:“你该学一学你英姐姐的稳重,我才好带了你出来,若你总是这般的蹦蹦跳跳,同学们还以为我带了一只猴儿来上学呢。”陈七等在侧听了,不禁莞尔。 碧儿伸了伸舌头,赶忙低眉顺眼作小媳妇状,不敢再造次。 一日无事,到了下午,傅文卿带着众随从策马走出书院的大门,却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站在书院门口,打量着从大门内鱼贯而出的众生员。 傅文卿不以为意,径自打马朝前走,却见那个小丫鬟朝她喊道:“傅公子!请留步!” 这一嗓子不仅引起了傅文卿的主意,连带着一众生员也都将目光汇集到了这小丫鬟身上。只见这小丫鬟不紧不慢地走到傅文卿的马前,福了一福,道:“傅公子可还认得我么?” 傅文卿定睛一看,竟是贪欢阁头牌红绡姑娘的贴身丫鬟香儿,就是那日受了红绡的指派来告知她肖十三在马上做手脚的那个丫鬟。傅文卿于是翻身下马,微笑道:“原来是香儿姐姐,你到这金陵书院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香儿看了一眼周围的情景,见不少生员都在看着他们,于是轻声道:“傅公子,此处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借一步说话。”说完后,转身来到书院的院墙角处。 傅文卿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微微一笑,示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然后牵了小红马也踱到香儿站定的地方。 香儿待傅文卿走近了,才说道:“傅公子,我家姑娘托我来带一句话给公子,今儿公子下了学若是无事,请去贪欢阁一叙,我家姑娘备好了玫瑰醉,请傅公子品鉴。” 傅文卿听了一愣。这红绡是贪欢阁的头牌,金陵城中的名妓,虽说只是卖艺不卖身,但仍然难以阻挡达官贵人为了她一掷千金的热情,就说那个肖十三吧,对被这位红绡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整日价地捧了白花花的银子奉到贪欢阁,就是为了博红颜一笑。如今只是为红绡姑娘打一个茶围,就得花上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够普通的小康之家十年的家用了。今日竟然请人来邀请自己过去,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于是笑道:“请问香儿姐姐,你家姑娘叫我去是所为何事啊?”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四章《暖寒》发布了,里面包含了一个很实用、很有效、绝对没有副作用的美容养颜秘方喔,敬请订阅喔 第七十五章 佳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香儿微微一笑,道:“我家姑娘只是吩咐了我来带话,说是务必亲自跟傅公子说。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公子若是有什么疑问,何不亲自去问了我家姑娘?”说罢,转身上了一直在旁边候着的一辆马车,径自走了。 陈七走上前道:“小公子,你去吗?” 傅文卿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笑问:“你们觉得呢?” 陈七道:“贪欢阁里面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小公子去了万一吃亏怎么办?” 傅文卿哈哈一笑:“我去见一个女子,能吃什么亏?” 陈七想一想也是,于是也笑了。 程木道:“这怕那肖十三知道了难为小公子。”程木跟着傅文卿时日长了,已是熟悉了,因此说话也不再结巴,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多话,但是偶尔说了一句出来,还是很有道理。 傅文卿笑道:“这倒是,这肖十三是彻底迷上红绡姑娘了,只怕别的男人不论是谁去见红绡,他都会不爽快。不过也不怕,除了他之外,红绡每日里见的男人多了,他只要一天不给红绡赎身,便一天不能因为红绡见了别的男人而跟人过不去。” 碧儿第一次跟着出来,并不知道贪欢阁的底细,因为早上傅文卿的嘱咐,因此也不敢随便插话,这会子见没有旁人,且心里实在是好奇的厉害了,两个大眼睛嘀哩咕噜地乱转,小心地问道:“小……公子,我能说话么?” 傅文卿见她一副可爱的模样,笑道:“这会子也没有旁人,有话你尽管说就是。” 碧儿道:“那贪欢阁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陈七哥说那里面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这红绡姑娘是哪家的小姐?丫鬟都这么气派!这姑娘跟小……公子很熟吗?” 傅文卿莞尔,悠然道:“这贪欢阁么……就是金陵城中最大的……青楼!” “啊?青楼!这么说这红绡姑娘是妓女?”碧儿不由得惊呼。 傅文卿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小点声。唯恐别人听不到么!” 碧儿赶紧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说。 傅文卿笑道:“左右今日也是无事,便去那贪欢阁中一趟吧。左右不能失信于一个女子,特别是一个那么美貌的女子。只是碧儿,去了那里你要少说话,免得被人识破了你的女儿身份。” 碧儿赶紧点头,道:“我记住了。” 众人驱马来到贪欢阁,门前是一如既往的几个穿红着绿的妓女站在那里揽客,见了傅文卿等人,早一窝蜂地扑了过来。那香儿却侯在门内。见是他们来了,赶忙跑出来道:“这是我家姑娘的客人,你们莫要骚扰了贵客。” 那几个妓女听闻。只得悻悻地松开手,十分眼热地看着香儿领着众人进去,早有几个龟奴过来接过了众人的马匹,牵到后院的马槽中拴好喂细料。 香儿领着众人穿过吵吵嚷嚷的大堂,走上扶梯。迎面而来是老鸨阎妈妈,阎妈妈胖胖的脸上照例是涂了厚厚的脂粉,眉开眼笑的时候,都能看到那粉扑簌簌直往下掉。她见了傅文卿,赶紧笑道:“呦!……这位小相公,看着很是眼熟啊……你来找哪位相好的姑娘?” 香儿赶紧道:“妈妈。这是我家姑娘今儿的客。” 阎妈妈看是香儿,于是道:“你家姑娘不是说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么?怎得又有客?既是能见客,那今晚我说的那个大老板。可是要见的喔。” 香儿笑道:“香儿也是按照姑娘的吩咐来办事,别的都不知的,妈妈若是有什么事情,何不亲自去问姑娘呢。” 阎妈妈道:“罢了,回头等那大老板来了。我亲去跟姑娘说。”说罢,扭着胖乎乎的腰肢下了楼。 香儿向傅文卿笑道:“傅公子请上楼。” 傅文卿点头一笑。一边走一边问道:“刚才听阎妈妈的意思,莫非红绡姑娘身体有恙?” 香儿脸上表情微微一滞,然后道:“傅公子看一看便知。” 傅文卿听她话里有话,知道也不便多问,于是跟着香儿一直都到楼上。这一次没有去雅间,而是转了一个圈,来到一个房间门前,红木雕花的门上刻着三个娟秀的楷书“醉红轩”。 香儿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谁啊?”声音稚嫩,不是红绡,倒似是她的丫鬟。 香儿应道:“琴儿,是我,我请了傅公子来了。” 只听得里面细碎的脚步声响,片刻后门打开了,是那日伺候红绡抚琴的那个丫鬟,见了他们,喜道:“傅公子可是来了,快请进来罢。我家姑娘可是等着呢。” 傅文卿微微点了点头,知道这是红绡的住所,于是迈步走到房内。碧儿、陈七、程木也跟随着要进来,却被琴儿拦住了,说道:“我们家姑娘的闺房,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能进来的。” 碧儿急道:“我家小……小公子都进去了,我自然也要跟了进去。他们两个是小公子的保镖,要保护小公子安全的。” 琴儿伸了双手挡在门前,高声道:“我家姑娘的闺房,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傅文卿一时也有些犹豫。说实话,对于红绡这个人,她心里还是有些好感的,作为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闺房不能随便让男人进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琴儿的话说的也算是有理。只是自己是她们请来的,且这贪欢阁中龙蛇混杂,万一要是个什么圈套,自己一个弱女子,身无长物,又如何自保呢? 正在犹豫间,就听到里面红绡的声音:“琴儿不得无礼,傅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让他的随从进来罢,奉上好茶,请他们在外间休息。” 琴儿赶紧答应了,碧儿等人鱼贯而入。 这是一个装修雅致的小套间,地上铺了猩红的地毯,窗下的小几上放了一个黑釉小口的花瓶,瓶中插了几支舒展的梅花,墙上悬挂着瑶琴和琵琶。一架苏绣的屏风将外间与内室隔开,屏风上绣的是昭君出塞、贵妃醉酒、西施浣纱、貂蝉拜月的四美图。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五章《佳约》发布了,是什么佳约呢?精彩不容错过喔 第七十六章 怪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香儿道:“请傅公子随我去内间,这几位爷就在外间喝茶吧。”陈七等人见这房间只是以屏风分隔,自己在外面也可以听到里间的动静,不耽误保护主子,于是向傅文卿点了点头。傅文卿于是道:“你们便在外面等我,这是我的书童,随身跟着我的,便让她跟我进去吧。”后一句话是指着碧儿向香儿说的。 香儿还未回答,就听得里面红绡道:“听傅公子的便是。” 香儿于是微微一笑,领着傅文卿、碧儿转过绣屏,直来到内间。傅文卿一见,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红绡姑娘半躺在榻上,未着钗环,一头乌黑的秀发松松地绾了一个垂云髻,增添了几分慵懒的媚态,身上只穿了桃红的锦缎小衣,倚在榻上,背上靠着一个软枕,玫瑰红的锦被盖在身上,脸上神色又是焦急又是害怕。 最让傅文卿吃惊的不是她会躺在床上见自己,而是她的肤色,只见她面的肌肤已不是那日自己所见的娇嫩颜色,而是变成了黄色,一双素手搭在锦被外面,皮肤也是黄染的颜色。 傅文卿不由奇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姑娘的肤色何以会如此黄染?”她的脑中先快速过滤哪些疾病可能会让人的皮肤黄染至此。 香儿搬了一个绣凳来放到榻前,请傅文卿坐下,然后才道:“这正是我们巴巴地请了傅公子来的原因呢。我家姑娘向来体质不错,从未生过什么大病的,不料近日竟是得了这么一个怪病,身上的皮肤一点点变黄,近日里竟是越发黄的厉害了。听说傅公子懂得岐黄之术,所以特意请了您来看一看。” 傅文卿细想了想,自己虽然是懂得医术。但是一则从不向外行医,这要是人命关天着急救命,自己作为一个医者那自然是义不容辞。如今看来一则红绡姑娘虽然皮肤黄染,精神却是不错,显然不是急症,便是耽误一会子也没什么妨碍,二则这里是烟花之地,自己又是初来乍到,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妥,不仅自己吃亏。还要连累傅府,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妙,少显摆一会子没关系。要是危及小命那就麻烦了。于是轻声道:“既是姑娘身体不适,何不正正经经请了大夫来看呢?若是耽误了,岂不是麻烦?” 红绡叹了口气,说道:“我自从来到这贪欢阁,因为内才貌出众。被评为这贪欢阁中的头号花魁,早不知被多少人记恨了。更何况我干的又是这一行,整日里生张熟魏、迎来送往的,若是我得了这怪病一事传扬出去,便是来日里好了,那也没法再见客人了。因此不敢对外说去。那日听十三少说,你是很通的这岐黄之术的,且也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这才派人去请了你来看一看,还请公子费心帮我瞧一瞧,到底我这是个什么怪病,可还有痊愈的希望么?” 香儿也说道:“我家姑娘说,与傅公子虽然是见面次数不多。但是却知道公子为人正直,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所以特特地吩咐我去请了公子过来。还请公子费费心思,看一下我家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香儿在这里谢谢您了。”一边说着,一边跪倒了下去。 傅文卿赶忙弯腰扶了香儿一把:“香儿姐姐快请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碧儿在旁边看到,赶忙蹲下身子将香儿扶了起来。 傅文卿听红绡说的入情入理,判断她说的是实情,心里便没有了顾忌,于是专心给她诊治。刚才听她说话声音如常,并无明显的衰弱之感,只是有些沮丧而已,心里更觉奇怪。一般来说皮肤发黄,多是肝疾,肝脏分泌的胆汁不能正常代谢出来,集聚到血液中,从而导致全身发黄,医学上称之为“黄疸”。这样的病人一般会同时伴有身体虚弱、脾脏肿大等症状。 自己虽然还未给红绡把脉,但中医上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听红绡声音一如往常,初步可以断定不存在血虚气短、身体虚弱的情况,只是她皮肤的黄色实在是太像黄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心里有了疑问,于是问道:“敢问红绡姑娘,您身上各处皮肤可都是这般发黄么?” 红绡点了点头,抬起手来给她看:“你看,便是手上的皮肤也是这般的发黄,尤其是手指尖上,黄色更甚。” 傅文卿此时也顾得什么男女之防,伸手握住了红绡的双手,仔细查看,只见指尖处黄色更多,连带的指甲也有些黄色,凑近了一闻,却没有黄疸病人身上所有的那股因代谢不佳而导致的腐糜气息。于是放下红绡的双手,说道:“我要看一下姑娘的眼睛,若有唐突莫怪。” 红绡知道傅文卿这是在给自己诊断,因此微微一笑,说道:“一切全凭公子就是。”于是坐直了身子,闭上眼睛。傅文卿轻轻掀开她的眼皮,查看眼睑的颜色,只见色泽如常,仍是奶白色,并没有黄染的迹象。 如此一来,傅文卿心里更是觉得迷惑:一般黄疸之人,眼睑必也是黄色,红绡身上黄染全如黄疸,为何眼睑却是平常之色?若不是黄疸,又有哪一种疾病会全身黄染如此? 于是再问:“姑娘有这症状多长时间了?身上可还觉得有别的不妥么?” 红绡道:“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皮肤发黄这事,也不是一日两日里才有的,我自己竟是没有察觉的,还是那日十三少隔了半个月未来看我,再一见我才说我脸上肤色似乎是比以前黄了不少,我这才惊觉。” 傅文卿道:“如此说来,这肌肤变黄,是一日日渐渐变得,而不是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红绡点一点头,道:“正是呢。先前我竟是没有察觉,十三少这么一说,我这才急了,又不敢跟阎妈妈说。还是十三少说起你也懂得医术,我这才着香儿去请了你过来。就是这几日的功夫。眼看着黄的越发厉害了。” 傅文卿道:“真如你所说是渐渐变黄,自己若是不在意,确也是难以察觉,便是你的丫鬟,因为每日里朝夕相处,看不出来也是有的。你这一段时间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红绡侧头想了想,再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左右不过是吃那些东西,也没有再出门,都是在这贪欢阁里面。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傅文卿听了心里更觉得有些奇怪,一般黄疸之人,必会有倦怠、恶心等症状。何以红绡身上已经黄染的这么厉害,身上却没有症状?于是伸手为她把脉,只觉得她脉象平稳有力,是普通青年女子应有的脉象,全无异常。心里的疑惑越发的大了。 红绡见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以为自己病情严重,赶紧道:“我……很厉害么?可还有得救?”说这几句话时,声音都颤抖了,心里的害怕可想而知。 傅文卿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表情吓坏她了。赶紧道:“放心,你的身体很好。从脉象上看,与常人无异。没有一点不妥的地方。” 红绡长吁了一口气,喜道:“果真么?刚看你的样子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也无法呢。” 傅文卿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刚才有一些事情一时想不明白。这才发呆,不想吓坏了姑娘。还请谅解。” 红绡微微一笑,道:“傅公子说这话便是客套了。只是我身体既然没有大碍,为何身上会这般发黄?” 傅文卿叹一口气,道:“我也正是为了这事烦恼呢。看你身上黄染的症状,像极了肝病的黄疸,但是一来黄疸病人眼睑必也是黄染的,而姑娘的眼睑颜色一如既往,与常人无异,这是怪事之一。二则黄疸的病人身上都会有恶心乏力、食欲不振的症状,而姑娘却没有,这是怪事之二。第三,肝病导致的黄疸,从脉象上看会有气滞血瘀之相,而姑娘却脉象有力,毫无病象,这是怪事之三。” 旁边的香儿插嘴道:“会不会是中毒?或者是别的病呢?我们家姑娘自从当了这贪欢阁的花魁,每日里多少人乌眼儿鸡似的盯着我们,保不定就是有人起了歪心呢。”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皮肤这般黄染的,我所知道的疾病就只用这肝脏受损后的黄疸,当然,导致肝脏受损的原因可能是很多种的,比如刚才香儿姐姐说的中毒,也是可能导致肝功能损伤出现黄疸的。只是不论是何种原因导致的黄疸,都会有我刚才所说的症状,但是红绡姑娘现在没有这些症状,按说可以排除黄疸。但是除了黄疸之外,还有什么疾病会让人的皮肤黄染如此?这确是让我费解了。” 红绡也是聪明人,于是问道:“我自己也确是觉得身上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与往日里无异。只是皮肤这般黄色,我可怎么见客呢?傅公子可有法子除了这黄染么?” 傅文卿见她眼神迫切,只得无奈一笑,道:“我虽懂得些岐黄之术,但毕竟不是神仙,只是区区一介凡人,如今姑娘的病症原因不清,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着手医治。” 香儿插嘴道:“那日十三少明明说傅公子手段高明的很,还请您多费费心,给我家姑娘医治一下吧。” 傅文卿在穿越前也见惯了这种病人家属对医生的这种态度,总以为医生都是无所不能的,一时半会找不出病因无法下药,病人和家属就以为大夫是在故意为难或是故意拖延,于是苦笑道:“香儿姐姐,如今红绡姑娘脉象平稳如常,并无异样,你让我如何医治呢?” 红绡道:“听傅公子所言,我这病当真就没法治了么?” 傅文卿道:“究竟是何种病症目前尚不知晓,更谈何医治?”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六章《怪症》发布喽,欢迎订阅 第七十七章 释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香儿突然跪下了,央求道:“还请傅公子想一想办法,若是让外人知道我家姑娘有了这病症,她以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呢?” 傅文卿叹了口气,赶紧站起身来扶起来她,柔声道:“香儿姐姐别急,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我可如何担当的起呢。我只是说现在不知道病症,并不是说以后也找不到病症啊。只要你们仔细想一想,近日可有什么与以往不大一样的,说不定可以有什么痕迹可循。若是找到了病因,我也好对症下药啊。” 红绡想了一想,说道:“这些日子里因来的客人多了些,我因要陪客,不免会多饮几杯,有几次还醉倒了。” 傅文卿听闻之后,细想了想,说道:“酒醉伤肝,确有可能引起黄疸,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若真是因酒醉而导致的黄疸,肝功能会有损害,你的脉象上会有显示,且一定会有体倦乏力、食欲不振的症状,且眼睑也一定是黄染的。可知不是的。” 香儿侧头想了想,说道:“院里的翠芝姑娘以前是这贪欢阁的头牌,自我家姑娘来了之后,她便成了过气的黄花菜,点名要见她的客人也少了许多,阎妈妈待她也冷淡了。所以见了我们姑娘总是冷言冷语的,说起话来含讽带刺,总每个好脸色。我家姑娘大度,也不去理他。谁知前几日也不知怎么了,竟是突然转了性儿,见了我家姑娘有说有笑,还拉着姑娘的手直叫‘妹妹’,还给我们姑娘送了一包茶来,说是上好的猴魁,让我家姑娘尝一尝。姑娘喝了几次,莫不是她在里面下了毒?” 傅文卿听了,于是道:“若是下毒。脉象上应该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请香儿姐姐取了那茶叶来我瞧瞧。” 香儿答应着,来到黄花梨米精雕细刻的小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包物事,拿过来递给傅文卿。 傅文卿打开纸包,确是一包茶叶,至于是不是上好的猴魁,傅文卿倒是不认得。她仔细闻了闻茶叶的味道,再取了一根叶梗。放入口中轻轻咬下一点来,细细咂摸,只有茶叶的香气。却无什么刺激性的异味,于是说道:“我虽不认得什么猴魁的好茶叶,但是这包茶叶气味清香,却是没有毒的,想来不会是导致姑娘皮肤黄染的元凶。” 香儿颇有些失望。接过了那包茶叶,又包好了,走到小柜子前放好。 红绡道:“快给傅公子上茶来,我忘了,你们这些人也不提醒我,竟是让傅公子这么干坐着。” 琴儿赶忙答应着去泡茶。香儿也赶紧道:“是我们疏忽了。不知道傅公子喜欢喝什么茶?西湖龙井?还是江南的碧螺春?” 傅文卿笑道:“我也不大懂得这些,上一次在姑娘这里喝的碧螺春便很好。” 香儿赶忙答应了,与琴儿一起泡好茶端了过来。红绡满含歉意道:“今日失礼了。只是让公子辛劳,竟是怠慢了,还请傅公子见谅。” 傅文卿接过茶水来抿了一口,笑道:“这有什么相干?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在医院急救室待着的时候,为了抢救病人连续两顿饭吃不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那还是她读本科的时候,跟着老师在急诊室值夜班。高速路上发生连环车祸,一下子送过来十几个重伤病人,从分拣病人、评估伤势到再到消毒做手术,足足忙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等到第二天中午两点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腿都站得不会打弯了,从手术台上下来竟是好一会子不敢动。老师见她的狼狈样子嘿嘿一笑,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习惯了就好了!”让刚进医院实习的她颇为委屈,觉得辛苦这么长时间怎么也要给点鼓励肯定啥的,没想到却是这么干巴巴一句话。后来在医院里待的日子长了,才渐渐习惯这种状态。 红绡道:“傅公子大度,不怨我失礼,我却不能因此而托大的。来人,将我那上好的贡橘择两盘好的,一盘端上来给傅公子,一盘端与外面的几位爷吃。”琴儿答应着出去了。 一会子功夫,琴儿端了两盘黄灿灿的贡橘进来,其中一盘放在了外间的桌上,另一盘拿到内室。红绡招呼道:“这是盛产于岭南的贡橘,酸甜可口,味道甚佳,咱们这里轻易吃不到的,傅公子尝一尝。” 香儿亲自剥开了一个橘子,双手奉于傅文卿,再剥一个,奉于红绡,再拿起一个,双手奉于碧儿。 傅文卿含了一瓣入口,味道果然很好,酸甜宜人,清新爽口,不由得赞道:“当真是好橘子,我也吃过一些水果,却从未吃过这般甘甜的橘子。” 红绡笑道:“傅公子喜欢便多吃些罢。” 香儿又拨了一个橘子奉于傅文卿,口中说道:“这是一位仰慕我家姑娘的公子所赠,说是产自岭南,是皇家的贡品呢,味道果然是与寻常的橘子不同。我家姑娘也很喜欢吃,每日里都要吃上十几个呢。” 傅文卿听了,心里突然一惊,赶紧抬头道:“你说,姑娘每日里也吃这橘子?且每日吃十几个?” 香儿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点头道:“是啊,我家姑娘喜欢这橘子的味道,所以每日里都要吃许多。那位公子送了好几篓过来呢,足够我家姑娘吃的。” 傅文卿再问道:“姑娘是从何时开始吃这橘子的?” 香儿想了想:“总有大半个月了吧,记得那日魏公子来见我家姑娘,听我家姑娘说起喜欢吃岭南的柑橘,就说他家正好是做水果生意的,在岭南有几千亩上好的橘园,他家橘园里盛产的柑橘每年里都会作为贡品送到京城呢,既是我家姑娘喜欢吃,他便送几篓子过来,也没什么难的。于是过了三天,他真的就派人送来了三篓子柑橘。我家姑娘吃着味道好。不免就多吃了些。” 傅文卿凝神思考片刻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这倒是难怪了!只是这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些。” 红绡赶紧问道:“傅公子可是想起了什么吗?” 傅文卿拿起手中的柑橘一晃,说道:“这便是病根了。” 红绡、香儿等都大惊失色:“这柑橘怎会是病根?”香儿脑子反应快,立即说道:“莫非……莫非这魏公子要害我家姑娘?或者是对我家姑娘有什么想法?……” 傅文卿摇了摇头,笑道:“非也非也!这魏公子送你家姑娘这柑橘时,只怕也不知道这柑橘就是病根呢。” 红绡急道:“傅公子快告诉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傅文卿笑着安慰红绡道:“姑娘放心,如今看来,你竟是没有病的。” 红绡听了又惊又喜:“没有病?真的么?” 傅文卿点一点头。微笑道:“你身上皮肤黄染,确实是像极了肝疾的黄疸,但是你却没有黄疸病人的其他症状。因此我心里这才疑虑不解。后来听香儿说你一日要吃十几个柑橘,心里这便有底了,你身上皮肤黄染,皆因连续多天每日服用大量的柑橘所致。” 香儿瞪大了园溜溜的眼睛,奇怪道:“这柑橘吃多了也会生病么?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红绡也道:“我自幼便喜欢吃柑橘。以往吃了也没事啊。真的这会便会如此?” 傅文卿笑道:“红绡姑娘以往吃柑橘,可曾连续这么些天每日里都吃这么多啊?” 红绡微微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倒没有。我以往是在苏州的画舫上,进项有限,且这岭南的柑橘也不是轻易能买的到的。所以纵是有的吃,也不过时解一解馋罢了,哪里能够如现在这般每日里大快朵颐。” 傅文卿笑道:“这就是了。这柑橘确是好东西。秋冬吃了可以很好的补益身体。只是这柑橘之中还有一种物质,叫胡萝卜素……”说到这里,她小心地看了一下红绡的反应,毕竟,胡萝卜素是二十一世纪的术语。在古代,这名词还没有发明呢。说出来会不会吓到她们? 此时的红绡、香儿等人已是对傅文卿心悦诚服,听她说了“胡萝卜素”,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不懂得医术,说不定这就是人家岐黄之术中的名词呢,因此也不多问,只是洗耳恭听。 傅文卿见她们没有疑问,这才继续说道:“这柑橘之中胡萝卜素含量非常多,如果短期之内每天都吃大量的柑橘,胡萝卜素就会在体内聚集,没法完全地代谢出来,从而血液中胡萝卜素含量就会过高,血液流经全身,就会慢慢地沉积在皮肤组织中,使皮肤发黄,这在医界称之为高胡萝卜素血症。与黄疸肝疾相比,高胡萝卜素血症的人眼睛不黄,两遍也正常,不是深黄色,且没有其他身体不适的症状。” 红绡、香儿等听了目瞪口呆,赶紧问道:“那这高……高胡萝卜素血症可有法子解啊?” 傅文卿笑道:“这胡萝卜素本是对身体有益的东西,只是一下子吃的多了,身体不免会消受不了。这毛病也不需要吃药,姑娘只需每日里多喝水,先不要吃这橘子,也不要吃胡萝卜、南瓜等食物,因为那些食物中含有的胡萝卜素也比较多。只要姑娘注意这几天的饮食,过不了几天,皮肤的黄染现象自然就会消失。以后也请姑娘记住了,这柑橘虽好,也不能吃的太多,每日里三个为宜。再多了只怕身体会受不了。这皮肤黄染,可就是身体对您提出的抗议呢。” 红绡将信将疑:“只需要多喝水就行了么?不需要吃药?” 傅文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是药三分毒,姑娘身上本没什么毛病,所以还是不用吃药的好。多喝水,代谢出来,便是好了。” 这时,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红绡妹妹在屋里么?”声音妖娆。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七章《释疑》公布,欢迎您把《逍遥医女》抱回家喔 第七十八章 言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红绡脸色一沉,看了眼香儿,香儿悄声道:“这就是翠芝姑娘了。自从我家姑娘身子不爽,她便一天三趟的过来,非要见我家姑娘的面不可。表面上说的是好听,来找姐妹拉拉家常,实际上心里还不知道安得什么鬼胎呢。” 红绡也悄声道:“我在苏州画舫的时候,也见识过这种互相之间排挤、争斗的情景,唉……说到底都是些苦命的人罢了,还有些什么好争斗的呢!说起来也是无趣的紧,香儿,你出去跟她说一下,多谢她每日里这么来看我,我这里有客人在呢,不方便见她,等哪日得了闲,我亲去致谢。” 香儿答应着,打开门出去了。 只听得门外香儿声音响起:“见过翠芝姑娘,我家姑娘屋里有客呢,这会子不方便见人,请姑娘回去罢。我家姑娘还说了,多谢姑娘记挂着,改日她定会亲去拜访姑娘,向姑娘致谢的。” 只听那翠芝道:“哎呦呦!不是说红绡妹妹身子不舒服么,怎的还会见客?再说,红绡姑娘历来见客都是在雅间的,什么时候会让客人去她的闺房见面?她可还是个清倌儿呢。” 香儿道:“是我家姑娘一位要紧的朋友过来了,所以在房里说几句话,阎妈妈是知道的。” 只听那翠芝“切!”的一声,说道:“你不要拿了阎妈妈来压我,别看她现在拿你家姑娘当个宝贝,若是你家姑娘再这般闭门不出,过不了几日,她就会将你家姑娘给撵了出来。这贪欢阁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养闲人?像她这样病病殃殃的,一日两日,别人拿她当病美人儿,时日长了。可就没人有那耐性了。” 香儿道:“我家姑娘不过是这两日身子不舒坦罢了,又哪里扯得上病病怏怏之说?这贪欢阁中多的是女人,谁不知道谁呢?谁每个月还没有个不舒服的时候?阎妈妈精明干练,自然也是明白的。” 傅文卿在里面听香儿口齿伶俐,悄悄向红绡竖起了大拇指:“你倒是会调教人,一个小丫头也这般的口齿伶俐。” 红绡轻叹了一口气,也悄声道:“也不是我会调教,香儿跟了我多年,从在苏州画舫的时候便跟着我,还有琴儿跟画儿。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这些年里也见了不少的事情,性格自然也是要强些。” 只听外面翠芝道:“你也不用瞒我。我却是听说你家姑娘是真真的病了,所以这才躲了起来不见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难道我还会去作贱不成?你就实话告诉了我吧,我必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香儿道:“我家姑娘真的有贵客来访,所以不方便见外人。” 翠芝道:“我明明听红绡妹妹的闺房中这会子静悄悄的。又哪里来的贵客?你可不要哄我。” 傅文卿有意要帮红绡,于是大声道:“红绡啊,我也是因为几日未见你,甚是挂念,这才来看你,不巧你偏生身上不舒坦。唉。其实啊,像你这般的美人儿,就是这么着也是很迷人的。罢了。你既是身子不爽,我就改日再来看你,想是几天之后你便无碍了。” 红绡也是聪明人,也立即打蛇随棍上:“多谢傅公子挂念,过两天等我大好了。亲自请了您来喝玫瑰醉。” 傅文卿本也就打算走了,于是站起身来。笑道:“好啊,如此我便等着。” 红绡道:“琴儿、香儿,你们帮我好生送了傅公子出去。” 香儿就是那个满脸英气的丫鬟,与琴儿一起答应着,送了傅文卿跟碧儿来到外间,陈七、程木也都听到了,早就起身候着了。 琴儿打开门,向傅文卿道:“傅公子请。” 傅文卿微微点了点头,迈步走出房门,果见外面走廊上香儿正跟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面对面站着,想来那就是翠芝了,长得很是有几分姿色,只是脸上的脂粉稍微弄了些,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颇有几分精明相,可知在这贪欢阁中混出名头来的,都不是善茬。 翠芝见傅文卿从房内款款走出,一时也有些愣住了,随机眉开眼笑道:“呦,这是哪里的一位小相公啊?长得好相貌!” 香儿随即道:“这位是傅公子,是我家姑娘的朋友,今日来看望我家姑娘的,姑娘这会子可相信了吧?” 翠芝盯着傅文卿的脸看了一会子,烟波流转,樱唇含笑,抛了个媚眼儿,笑道:“我与妹妹是姐妹,怎么会不信呢?这位是傅公子?奴家翠芝,见过傅公子。这会子天色还早,傅公子要不要在这贪欢阁中喝几杯再走啊?” 傅文卿如何不明白她想“挖墙脚”的意思,于是微微一笑道:“见过翠芝姐姐,我今日还有事情,便不在此逗留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很礼貌地拱了拱手,领着碧儿等人扬长而去。 走到楼梯处,傅文卿与一个中年男子擦肩而过,恍惚就是昨日在雪地凉亭处所见的那个中年富商,待要仔细看时,那人已经上楼了。 琴儿见傅文卿停住了脚步,恭敬问道:“傅公子怎么了?” 傅文卿见那人已经上了楼,于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似是见到了一个熟人。” 琴儿抿嘴一笑,说道:“这贪欢阁中多的是常客,见到一两个相识的,那也是寻常事。” 傅文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径直下了楼梯,穿过大堂,来到门口处。早有龟奴去牵了众人的马儿过来。 这时,就见香儿捧着一个什么东西跑了过来,口中喊道:“傅公子且请留步。” 傅文卿等便停步等她。香儿跑紧了,将怀中抱着的一个小坛子递予傅文卿,说道:“我家姑娘说了,这次麻烦傅公子跑了这一趟,很是过意不去,这一坛玫瑰醉就请傅公子带回去喝,权作我家姑娘的一点心意。” 傅文卿也喜欢这玫瑰醉的味道,于是也不推辞,说道:“如此便替我多谢红绡姑娘了。程木,收下了。” 程木过来,从香儿手中接过了那个坛子,众人策马离去。 香儿、琴儿、画儿三个丫鬟一直送到贪欢阁门外,眼看着傅文卿等人上马走远了,这才回去。 次日,书院中,课间。 傅文卿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拨弄手炉中的灰,肖十三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笑道:“傅兄,我能坐在这儿吗?” 傅文卿扬了扬眉毛,笑道:“想坐就坐呗?不怕我再给你下药了?” 肖十三笑嘻嘻道:“我又没有再惹你,自然是不怕的。我这番是来谢你的。” 傅文卿脑筋一转,立即明了,笑道:“是为了红绡姑娘的事情么?” 肖十三点一点头,道:“正是呢,昨儿个晚些时候我去看她,她都跟我说了,真想不到竟是那么个缘故。这一来,那柑橘是再不敢吃了,其实这样也好,那姓魏的小子,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文卿笑道:“听说是你向红绡姑娘推荐的我?说起来我似乎还要感谢你的伯乐之恩啊。” 肖十三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日我去看望红绡,见她得了这怪毛病,又不敢声张,担心万一是什么厉害的病,会被阎妈妈赶了出去,因此也不敢请了大夫去瞧。我突然想起你懂得岐黄之术,既是会配置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粉,自然也是会看病的,且你是个公子哥儿,去看一看她,不知道的只以为你是去看相好的姑娘,再也想不到你竟是去给她治病的。没想到你竟是真的找到了病根,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肖十三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又细又长的盒子来,递给傅文卿道:“这个送给你,聊以表达感谢之意。” 傅文卿知肖十三向来大方,于是也不忙着去接这盒子,将身子往后一倚,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肖十三打开盒子,原来是一柄折扇,说道:“这是杭州产的绡糜折扇,扇面也是当世名家所绘,想你也是个读书人,这扇子清雅,日常赏玩不错。” 傅文卿见这扇骨以上等的湘妃竹所制,温润圆滑,制作精美,再见这扇面上绘的是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虽然不是原作,但是临摹的技艺也很是高超,浓淡相间,技法超群,毫无匠气,可知这绘制之人功底了得。 傅文卿于是伸手接过折扇,道:“好罢,我便收了你的谢意。” 肖十三又试探道:“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 傅文卿抿嘴一笑,点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肖十三又道:“这个……这个朋友妻不可欺……红绡是我心爱之人,早晚我要给她赎身的,这个……你不会跟我抢的,是吧?” 傅文卿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会这般的跟自己套近乎,原来是怕自己夺走了红绡姑娘的芳心,想想也是,那一晚在贪欢阁饮酒,红绡姑娘对自己稍有亲近之意,这肖十三立即就醋劲十足地插话,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想到这里,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巴,一边摇头一边摆手道:“你放心,我定不跟你抢!一定!” 肖十三这才如释重负。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八章《言助》发布喽,支持《逍遥医女》的请来支持我喔 第七十九章 理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过了几日,从肖十三口中陆续得知,红绡姑娘身上的黄染果然渐渐消退,已经可以见客了。 红绡也遣了香儿来邀请傅文卿再去贪欢阁小坐。一则因了对肖十三的承诺,不好去“夺人所爱”,二则傅文卿也不想多去贪欢阁那种地方,便找个理由婉拒了。 转眼进了腊月,书院的课也停了,那些个学识高明的生员都回到家中继续苦读,争取来年的科考,而那些富家子弟也都回到了家中,或喝酒玩耍,或厮混胡闹。 自打进了腊月,傅家各个庄院、铺面的掌柜就要准备着年底送给府里的年礼和账簿了,因此焦妈妈也越发地忙碌了起来。傅夫人也有心培养傅文卿早日理家,便让她每日里跟着焦妈妈学习照应着。 傅文卿本就聪明伶俐,又有多年的社会经验,且杜岫岩也断断续续教了她好些个的经商知识,因此学起来上手很快,对傅家这几个庄院、铺面的情况也大致有了了解。 自从父亲傅寒山去世后,那几个庄院因是以生产农产品为主,且几个管事的都是多年的老人儿,很是有些经验的,倒是没有受什么大的影响,且今年风调雨顺,因此收成都还不错。那几个铺子的情形就差了很多,因为少了主心骨,所以对市场的行情不能在第一时间准确地研判后做出判断,因此坐失了不少的良机,生意缩水不少。其中最惨的当数傅家胭脂铺,因往日里的货品都是傅寒山亲去苏杭进货,那边的批发商也只认傅寒山的面子,旁人去了都不理的。自从傅寒山不幸去世后,代理权便被城里的同行抢去,如今因为货源不足,竟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因为这些用繁体字写就的账簿实在是让傅文卿看的头痛。她便想了一个法子,着人取了一张大大的宣纸来,足有半面墙那么大。然后让府里的账房先生比着尺子,用小号的狼毫笔在这张宣纸上画成了横竖平均的表格,然后她再把几家店铺的名称作为纵向指标在表格中标注,然后将店铺的支出、收入、结余、流动资金、账面、成本、固定资产等项目作为横向的指标也在表格中标注。一切就绪后,她就让账房先生将各个店铺的账本挨个念给她听,她一边听着,一边拿了狼毫笔沾着墨汁,歪歪扭扭地用阿拉伯数字在表格中的相应位置做标记――没办法。从小学习数学习惯了,她还是觉得阿拉伯数字看起来更舒服,毕竟。“1234567”比“壹贰叁肆伍陆柒”看起来可是直观多了。 账房上的包先生在傅府里已经做了多年,是傅寒山的亲信,人很厚道老实,在账面上也很是有些经验,特别是一手算盘打得上下翻飞。很是漂亮,因此颇受爱戴,焦妈妈能够勉力强撑,也是多亏了包先生的帮扶。 他见傅文卿这般理账,确实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想要劝阻。又实在不知从何劝阻为是,且也知道如今的大小姐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木头美人儿了,主意大的很。因此也不敢贸然劝阻,只得将满腹的疑惑都藏在心里。 好在焦妈妈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习惯了傅文卿的“离经叛道”,劝解他按照小姐的吩咐办就是了。包先生无法,只得照着傅文卿的吩咐,找了一间空旷的大屋子。将那一张画好了表格的大宣纸挂在墙上,宣纸太大。足足占用了大半个墙面。 傅文卿吩咐丫鬟抬了一张美人凳进来,因为宣纸钉在墙上,上端的表格需要踩在凳子上才能够得到。英姑跟碧儿两个小心地在下面扶着凳子,唯恐一个不小心摔着了她。 当焦妈妈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傅文卿正踩在凳子上,一手拖着砚台,一手拿着毛笔,撅着屁股在宣纸上写歪歪扭扭的鬼画符。 没办法,阿拉伯数字还是用硬笔书法写来好看,用毛笔写来确实是构架全无,何况傅文卿的书法功底本就了了,笔再不趁手,又是这么站在凳子上写,用脚趾头想想也会明白这些字好看不到哪里去。写的又是别人不认识的阿拉伯数字,在焦妈妈、包先生看来,也确实是像鬼画符了。 傅文卿的衣裙上也沾上了点点墨迹,虽是严冬,屋里因有炭盆,所以温度尚可,而傅文卿则是满头大汗,额前的头发也结成了缕。 看来,这么记账也是个力气活。 包先生站在一侧,一边念账本,一边胆战心惊、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文卿在那张纸上写下一些自己看不懂的符号。 焦妈妈虽知道傅文卿向来行事超乎人想象,见了这副场景,仍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赶紧道:“这……这多危险……万一要是摔了下来可如何得了啊……” 傅文卿一手扶住墙,回过头来笑道:“焦妈妈来了?你且坐一坐吧,我这边还要一会子才能好呢,便不招呼你了。包先生,继续念账吧,咱们便一下子理完了它,省得中间出错。” 包先生看了一眼焦妈妈,焦妈妈知道傅文卿的性子,只得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了,向包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听小姐的就是了,继续念吧。” 包先生也知道理账的时候要集中精力一口气做完,不能分心的,否则一个小小的错漏也会影响最后的结果,若是再回过头来查找当初的错处,那可就要多费一遍功夫了,于是定了定心神,继续念账本,傅文卿则继续“鬼画符”。 如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总算是理了一半的账,整张大宣纸上半截已经全部填满了,下半截还空着,再填写时便不用再踩了凳子。英姑这才擦了额头的汗,轻声对碧儿道:“总算是放心了,小姐这般站在地上写字,总不会担心她再摔了下来。” 碧儿这会子帮傅文卿托着砚台,也小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小姐可真是大胆,站在这么高的凳子上写字,可知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这些东西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感觉跟庙里和尚画的符一样。” 英姑悄声道:“别瞎说,咱们小姐又不是和尚道士,画的哪门子符,你没听刚才包先生在念账嘛,这是小姐做的记号。” 碧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过了一个多时辰,傅文卿总算是将这张大表格填写满了,横着看是各个店铺的运行情况,纵着看是收入、支出、账面、结余、固定资产等的比较,看起来一目了然,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毛毛虫,有碍观瞻,傅文卿不禁无限怀念二十一世纪的打印机、电脑和excel表格。 不过总的来说这张表格还是勉强可以用的,通过这张表格,自己就可以分析各个店铺的运行情况了。傅文卿放下毛笔,颇有几分得意地看着眼前这张巨大的表格。 焦妈妈见她似乎是忙完了,这才插话道:“小姐,你这……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傅文卿从桌上拿了一盏茶喝了――刚才全神贯注忙着填表格,水都没有顾得上喝一口,这会子才觉得有些渴了――然后笑道:“这是账表啊。有了它,我就能知道各个店铺的运行情况了。” 焦妈妈奇道:“账表?” 傅文卿笑道:“对啊,这些账簿里面的核心内容都在这张表里了。”她伸手指了指桌上那一摞账簿。 焦妈妈看了看桌上那摞账簿,再看一看墙上这张画满奇怪符号的大宣纸,满脸疑惑。 傅文卿知道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明白,只得道:“你们看不懂没关系,我自己能看明白就行了。通过这张表格可以看出,今年各个店铺的盈利都比去年有了不同程度的下降,下降最多的是胭脂铺,盈利额只有去年的三成,这可是亏本了,再这么下去,距离倒闭那也不远了。当铺、钱庄的盈利额下降也很厉害,足足比去年低了一半,我可听说今年行市不错,城中但凡差不多的当铺、钱庄等都很是赚了一笔的,在这么好的行市下我们盈利减少,可就要好好分析一下原因了。茶庄和木材行亏了三成,主要是成本增加的太多了,看来以后要好好考虑一下货源了。最好的是客栈,与去年盈利基本持平,看着账面上的情况,客源量比去年增加了四成,本应该可以多赚一些,但是成本也相应增加了三成多,主要是人手和采购方面的支出增多了,如此看来,也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平日里杜岫岩教了她不少经商知识,背地里她也做了不少功课,因此说起来头头是道。 焦妈妈与包先生都是惯常理账的,见傅文卿这般娓娓道来,切中肯綮,均是又惊又喜。焦妈妈喜道:“想不到小姐上了这阵子学堂,竟是连这生意上的事情也懂得了,真真是菩萨保佑啊。” 包先生也道:“小姐天资聪慧,以后咱们傅家可是有指望了。” 傅文卿微微一笑,穿越之前她读的虽然是医学院,但是也会学习一些卫生经济、卫生管理的知识,读了研究生后更是有机会去一些院长培训班听课,归根结底,管理医院跟管理店铺有一些地方是相通的,都是要看收入、支出跟盈利,都要分析市场行情,找准顾客群体,想办法节约成本。她只不过是把那时学到的一些知识“旧瓶装新酒”而已。 ps: 《逍遥医女》第七十九章《理账》发布啦,快抱回家吧 第八十章 情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笑道:“这也多亏平日里焦妈妈跟包先生教我。我如今虽是能看懂这账本了,却还是不够,下步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样想法子来恢复铺子中的生意才是正经。” 焦妈妈点一点头,说道:“这几个铺面的掌柜的倒是都还不错,也算是老实,没有干那些个的吃里爬外、偷鸡摸狗的事情。只是自从老爷去世后,这家里就少了个主心骨,夫人身子又不好,凡事没有人拿主意,消息也少了,所以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难免就被动了。就拿胭脂铺来说,当年老爷在时,都是他亲自去苏杭进货,城里别的胭脂铺子都不及,所以生意很好,后来老爷不幸过了身,铺子里的人再去进货,竟总是被拒绝,后来打听才得知,竟是城北的冯氏胭脂铺见我们的铺子赚钱,早悄悄地盯住了,趁着我们家里出事,他去进货地狠花了一笔银子,拿到了这苏杭胭脂水粉在金陵城中的代理权,在这金陵城中谁要是再卖这苏杭的胭脂水粉,都得要从冯氏的铺子里面取货才行。” 傅文卿听了不禁怒道:“这也太落井下石了!” 包先生慢悠悠道:“在商言商,价高者得,在商场上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的。还有那当铺跟钱庄,若是做的顺风顺水了,众人都来捧场,来钱很快,若是走了背字,那就是喝了凉水也塞牙,且是最容易出事的。自从老爷过身之后,这外面就传言傅家的家产要落到亲戚手中,首当其冲要整改的便是当铺跟钱庄,所以好多的老主顾都唯恐受了连累,着急忙慌地都来提现,也多亏了焦妈妈请示了夫人后调度了其他商铺的资金先顶过了一阵,否则只怕也就关门大吉了。后来这些老主顾看我们拿得出钱来抵账。这才放心,再有哪些个柜上的掌柜、伙计们都认真,生意这才慢慢地有了好转。只是听说街面上间隔几天就有一些不利于我们傅家产业的消息传出,也当真是让人伤脑筋。以后小姐若是能够出头管事,咱们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事情定会好转。” 焦妈妈也道:“至于这茶庄跟木材行,因主要走的是贸易的行当,两个掌柜的都谨记着老爷当年的嘱咐,快进快出,只求赚取差价。不敢囤货,唯恐看走了眼将货囤死了,所以这运营状况才没有大的变化。” 包先生道:“说到客栈。因是位置好,正好在金陵书院附近,进进出出的都是慕名而来的学子跟清流,所以只要书院在,客流量就不成问题。因此长远来看倒是不错的。只是客人多了。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多,成本也就长了。” 傅文卿听他俩分析的头头是道,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感激,佩服的是他们看问题鞭辟入里,感激的是他们肯如此尽心为傅家的产业经营,于是站起来向他俩深深道了一个万福。说道:“多谢两位辛辛苦苦撑着傅家的产业,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这里谢过了。来日定当厚报。” 唬得焦妈妈跟包先生赶忙站起身来还礼。焦妈妈拉着她的手道:“姐儿啊,你跟妈妈说这样的话可就是见外了,为了你,为了夫人,便是让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包先生也赶紧道:“老爷当年于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老爷,我只怕早就被土匪砍死了。如今坟头在哪里还不一定呢。如见做一些事情,都是尽我的本分罢了。” 傅文卿扶着焦妈妈坐下,招呼包先生也坐下,自己也坐了,这才道:“咱们傅家的产业只是这般的下滑也不是办法,下步该如何改进,不知两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包先生伸手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沉吟道:“这商场如战场,要有将才也得有帅才。这几个铺子的掌柜虽然忠勇能干,但是毕竟局限,想事情、做事情也就是局限于这一个铺子,对于同行浅显的竞争还可以应付,但是对于一些更高一层次的打压,那就觉得捉襟见肘了。特别是对于一些消息上不够灵通,所以吃亏。” 符文卿听包先生这几句话分析的很有高度,心里很是钦佩。一个好的管理团队,既需要有人冲锋陷阵,又需要有人运筹帷幄,如今傅家的产业群龙无首,缺的正是这运筹帷幄之人。自己虽然是这傅家的大小姐,做这个运筹帷幄之人名正言顺,但是自己毕竟缺乏这商场沉浮的实践经验,万一不小心翻了船,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因此还是做个长远打算的好。傅文卿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还要多多学习这经商之道。 包先生继续道:“小姐天资聪颖,稍加时日,以后定成大器,到时候这傅家的产业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傅文卿道:“只是如今我年纪幼小,且于这经商之道还不熟练,暂时只怕还担不起这帅才的担子。还是请包先生跟焦妈妈继续受累。不过刚才包先生说的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包先生问:“请小姐讲来。” 傅文卿道:“听刚才你们两位分析我们店铺的现状,主要原因当然是少了帅才运筹帷幄,只是如今一时我也难当大任,何不退而求其次。帅才的主要作用,就是分析市场行情,做出决策,而我们目前最大的弱点可不就是对于市场的行情分析不准确么?” 包先生闻言一拍大腿:“着啊!小姐说的甚是有理!我们如今便是对这市场的形势不了解,所以才处处受人牵制。” 傅文卿道:“那我们便想个法子来了解行情,进而影响行情,可好吗?” 焦妈妈也道:“如若真能如此,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来做呢?” 包先生跟随傅寒山多年,对这商场之事了解较多,不由得抬了抬眉毛,看向傅文卿:“莫非……小姐想安置探子……这若是让人告到了官府,只怕……” 傅文卿笑道:“包先生猜对了大半。” 包先生脸上又是疑惑又是惊喜:“难道……小姐还有别的法子来探听消息……” 傅文卿一笑,问道:“你们想,这街面上什么人知道的消息最多?” 焦妈妈沉思片刻,道:“街面上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整日里无所事事,消息倒是最灵通。” 傅文卿点一点头,再问:“那街面上又是哪里消息最多呢?” 包先生道:“自然是这些消息灵通的人聚集的地方消息最多。” 傅文卿一拍手掌:“着啊,我们便想办法召集这些消息多的人,为我所用。” 包先生跟焦妈妈还是一头雾水。 傅文卿道:“我看如今街面上饭馆酒肆虽多,却没有个正经的茶社,因此这些街面上混的人也多是在墙角、树根处聚集。我的想法是我们开一间茶社,外间搭了茶寮,茶社内文雅清静,一切以清雅为主,吸引那些清流、书生前往,他们这些人多好谈一些时政大事,这其中通常含了大商机,如此我们便可以轻易地获取消息了。至于外面的茶寮,则以低价吸引这些贩夫走卒和街面上的闲人前来喝茶唠嗑,如此便可以知晓街面上三教九流的消息了。你们说可好?”在商场上,情报就是金钱,就是竞争力,谁要是能掌握了渠道的来源,那便可以安枕无虞了。 包先生喜道:“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轻易地获得街面上的消息,若要打听什么,也方便的很。” 傅文卿笑道:“不止如此呢,若要散布什么消息,那也方便的很呢。市面上若是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可以及时获知,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之策” 包先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那是那是!若真到了那时,我看谁还敢轻易在街面上散步与我们傅家的生意不利的消息。到时候我们就掌握了信息的中枢,别说是街面上的风吹草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兴风作浪,引导一下这市面的行情呢。” 焦妈妈也笑道:“小姐这主意好的很,这也算是在街面上多了耳目了。只是这主事之人不知道小姐想选谁呢?这茶社既是要做这用途,这管事之人既要机灵变通,还得老练能压住场子才行。” 包先生也道:“焦妈妈这话说的很是在理,这主事之人至关重要,这茶社能否如意,全看他了。” 傅文卿笑道:“这人么,我也想过了,陈七跟我这几个月,倒是个可用之人,够沉稳,也够机敏,心里有分寸,行事也很稳妥。” 包先生想了想,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人可行,他本就与街面上那些人熟识,如此一来更是便宜行事了。” 焦妈妈沉思片刻,也道:“这个人倒是够忠勇,料是不错的。” 傅文卿道:“至于这茶社开在什么地方,你们两位比我有经验,还是要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包先生道:“茶行那里还有一处铺子空着,便是那里如何?” 焦妈妈想了想,也道:“那里位置倒是不错,往西不远就是一片书斋,书生们过去也方便,往东不远就是集市,贩夫走卒也多。” 傅文卿道:“过一会子我去将此事回禀了母亲,她若是同意,就这么做罢。” ps: 《逍遥医女》第八十章《情报》发布啦,快来抱回家吧。 第八十一章 胭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夫人也是明晓事理之人,听说了这茶社一事,明白其中的利害,当然也是赞成的。焦妈妈与包先生就开始着人筹备相关事宜。 陈七得了命令,也很是欢喜,亲向傅文卿来告了谢。傅文卿嘱咐他道: “我知道你是在街面上有些见识的人,且又做事妥当,这才将这差事交给类你来做。你须谨记了,这经营茶社的首要任务不是要你赚多少钱,而是打探消息、了解行情,做我们傅家这些生意的耳目。你这活若是做好了,那便是头功一件,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你。这茶社中的伙计也交由你来亲自挑选,务必是些机敏迅捷的,最好是能多少有些功夫在身上,免得吃了亏。” 陈七答应道:“承蒙夫人与小姐信任,陈七定是肝脑涂地的。” 傅文卿道:“你跟我这些日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是清楚的,这才向母亲荐了你来做这主事之人。这筹备茶社,活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怕是你这一个年也过不消停啦!” 陈七道:“这都是应当的,如今趁着腊月里在家里赋闲的多,正好可以找人收拾场地,待到过了正月,正好开张。” 傅文卿道:“如此便是辛苦你了。” 茶社的事情陈七等着手筹备不提,傅文卿心里还记挂着傅家胭脂铺的生意,她让人出去买了这金陵城中几种上好的胭脂水粉来,其中就有冯氏胭脂铺的苏杭胭脂水粉,在家里细细研究,认真比对。在二十一世纪,她跟随导师戴梅就为化妆品公司研制中草药护肤产品,到了这里,正好可以学以致用。 这一天。外面天气阴冷,似是又要下雪的样子。焦妈妈招呼着府里的婆子丫鬟们收拾准备过年的东西,因此园子里忙忙碌碌的,不时有丫鬟端着什么物事进进出出。傅文卿因为怕冷,便斜倚在闺房内的熏笼上,腿上盖了一床百蝶穿花图案玫瑰红的缎被,胳膊搭在炕桌上,英姑端了茶水在一旁伺候着。 门帘一掀,碧儿端着一盒子物事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口中说道:“外面好冷。还是怎们这屋里暖和,英姐姐快来接我一下,手都冻冰了。” 英姑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快走几步来到外间,从碧儿手中接过了那个盒子,笑道:“快来火盆边上烤一烤罢,让你多穿一些再出去,你就是不听。这会子知道冷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盒子碰到内间,放到了小炕桌上,一件件摆了出来,向傅文卿回禀道:“小姐,这是你要的各色的胭脂水粉。这几盒子是我们家里的铺子里卖的,这几盒子是冯氏胭脂铺里买来的苏杭的胭脂水粉,小姐日常里所用的。就是这个,因往日里我们的铺子里也卖,小姐用习惯了,如今便是从冯氏胭脂铺里买了。这几盒子是其他胭脂铺里的货品,小姐瞧一瞧吧。” 傅文卿自嘲地一笑:“自己家里开着胭脂铺子。还要去别家的铺子里买了胭脂水粉来用,这要是传言出去。咱们傅家的胭脂铺可就真真不用开门了。” 英姑道:“只因后来这苏杭的胭脂水粉都要从冯氏铺子里进货,但都在这金陵城中开铺子,若是从他家进了货自然要加价再卖,否则便是赔本,只是咱们一加价,冯氏那边却还是低价来卖给顾客,人家自然也就不回来我们的铺子买,只能是将客人白白地推到了冯氏的铺子里。因此别的几家胭脂铺,卖的也都不是这苏杭的胭脂水粉。小姐却是用这苏杭的胭脂水粉惯了的,因此这一年来都是让小厮去这冯氏的胭脂铺买,对外自然也是不声张的,别人也不知晓。” 傅文卿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因此也不再多言,细细看这几样胭脂水粉。这苏杭的胭脂水粉看起来粉质细腻轻白,敷在脸上也觉得舒服,没有什么刺激的感觉,可知其中铅粉的含量不高,所以才有这么好的质量,而胭脂也较其他铺子里卖的干净,颜色也正,且味道清幽,没有那么浓重的香油之气,难怪这冯氏胭脂铺的生意会独占鳌头了。 再看傅家胭脂铺的水粉厚重青涩,显是铅粉含量较高,这样的水粉涂在脸上时日长了,双颊会有痒感,严重者还会过敏、起色斑,胭脂膏子里面杂质也多,且有一股厚重的香油气息,让人闻了有肥腻之感,难怪会不受欢迎了。 只是不论是冯氏的货品,还是其他铺子的货品,显然都是含了不少铅粉的,只是含量不同而已,因铅粉制作容易,且涂上之后白腻的效果立时即现,因此在古代,铅粉是这胭脂水粉中必备的成分,否则也不会有“洗尽铅华”这一句成语了。只是铅作为一种重金属,长期涂抹必会对皮肤造成刺激,对身体造成伤害。傅文卿想到这里,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她抬起头来,看向英姑:“你去梳妆台上,将我前几日做的黄芪珍珠粉拿来。”这黄芪珍珠粉是傅文卿自己制作了来护肤的,以黄芪、珍珠磨成了粉,再蒸熟、过滤后加入羊毛脂所制,权作护手霜、润体霜用了。因黄芪有美白之功,珍珠粉有光泽之效,因此若是天长日久用了,可保肌肤细腻柔滑。 英姑依言去取了过来,这会子碧儿也暖和过来了,也从外间里走到里间,站在一旁看傅文卿捣鼓这些瓶瓶罐罐。 傅文卿打开盛了黄芪珍珠粉的骨瓷小盒子,问英姑跟碧儿:“这黄芪珍珠粉你们也用过的,感觉如何?” 英姑想了想,说道:“感觉挺滋润的,往日里到了冬天脸上便容易起皮,干干的,今年用了小姐制的这黄芪珍珠粉,竟是感觉跟夏日里差不多,皮肤滋润润的。” 碧儿也道:“焦妈妈那天拉了我的手,说我饿手比以前柔嫩多了呢,嘻嘻!” 傅文卿点一点头,说道:“我见咱们家的院子里也种了很多的紫茉莉花,这紫茉莉秋季结种。到了来年再会发芽,英姑,你去问一问花匠,可将今年的紫茉莉花种都收了起来,若是收了,就都要了过来。” 英姑答应着出去了。傅文卿则继续研究这几种胭脂水粉。 过了好一会子,英姑才抱着一个布袋进来。傅文卿喝了一口茶,笑问:“不过去拿些紫茉莉花种,怎得费了这半天的功夫?” 英姑将手中的布袋放在小炕桌上,说道:“听花匠说。这紫茉莉花结种子甚多,一株花便可结了几十甚至上百颗种子,因这紫茉莉很好养活。所以咱园子里边边角角倒是种了不少,因此到了秋后这花种子也打扫了许多,都在花匠的偏房里放着呢。花匠听说小姐要用这种子,便先给我装了这一小布袋来,让小姐看看是否合用。若是可用。他便亲自用口袋盛了给小姐背过来。” 傅文卿笑道:“这么说,今年花匠收集的这紫茉莉花种不少?” 英姑笑道:“可是不少,我看了看,足足有那么一大口袋呢。花匠说啊,这紫茉莉花种晒干了之后很是硬实,用来做枕头不错。比那米糠的好用,他先时用过一个,觉得很好。因此便着意打扫了些,想着送了那些相好的弟兄和亲戚,权作人情。” 傅文卿打开小布袋,摸出了一把种子,仔细查看成色。发现这些花种大都饱满匀实,心里便有了底。碧儿也抓了一把种子在手。笑道:“这就是紫茉莉花种呀?我自小也是常见的,却不知道它还有这般好听的名字,只是看这花开了之后粉嫩可爱,因此便只是称之为‘粉花’了。” 傅文卿笑道:“碧儿这丫头随口一句话,说的倒是很在点上,你们可知道,这‘粉花’正是这紫茉莉花的绝佳绰号,因为这紫茉莉花种正是做上好脂粉的绝佳材质呢。” 英姑听了不由奇道:“这紫茉莉花我也是惯常见的,却不知道它还能做脂粉,小姐快告诉了我们,以后我们也好做来,省的总是去冯家胭脂铺子买,白白地把白花花的银子填换了别人。” 傅文卿吩咐碧儿取了一套吃螃蟹专用的“蟹八件”过来,从里面取出了小铜斧,将一颗紫茉莉花种放在小炕桌上,用小铜斧的后背稍微用力一砸,紫茉莉花种黑色的外皮便裂开了一条缝。傅文卿仔细地将花种黑色的外皮小心拨开了,里面露出了乳白色的一小块内瓤。傅文卿用两个手指小心地捻着示意给英姑跟碧儿,说道:“看到了吗?这个东西再晒干了之后碾磨成粉,再兑上香料和几样花粉,做成的脂粉细腻轻柔,在面上很容易便可涂匀,且色泽明艳,与肌肤也可以很好的熨帖,不会像一般的铅粉一样青涩厚重。最绝的是,如此做出来的脂粉有很好的养肤效果,用的久了可以让肌肤更加细腻润白,若是加了鲜花汁子,还会有一股天然的花香气息,比熏香还要好用呢。” 英姑听了不由感叹:“小姐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若是真有如此神效,我们便自己制一些来用可好?” 碧儿也拍手道:“我妈妈整日家里嫌我不够白,如今有了小姐这方子,我可是一定要用的。” 傅文卿笑道:“我们自然是要制的,否则这么大冷天的拿了这些东西过来,你们以为我是闹着玩儿嘛?英姑,你去告诉焦妈妈,请她安排几个手巧得力的丫鬟婆子过来,将那花房中所有的紫茉莉花种都取了过来,依我所说的小心取了这内瓤出来,阴干后研磨好了备用。碧儿,你告诉外间的陈七,让他得空了带着几个人去书院旁边的梅林处采集一些梅花来,也阴干了研磨成粉备用。如今时令的鲜花只有梅花了,便也只能用它来调配这色泽跟香味了,其实最好的还是玫瑰,只是如今却是没有,只能等到来年的时候早作准备了。至于其他的香料跟配料,回头我写好了方子,着人出去买来就是了。” 英姑笑道:“只怕这会子焦妈妈跟陈七都没有空呢。” 傅文卿奇道:“这话怎么讲?” ps: 《逍遥医女》第八十一章《胭脂》发布啦,欢迎订购 第八十二章 平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英姑道:“方才我去取这紫茉莉花种,刚巧碰到了周妈妈急匆匆地往焦妈妈房里走,说是外面胭脂铺子里出了点乱子,管家已经带了陈七和几个得力的小厮过去了,焦妈妈正跟包先生商量如何妥善处理呢。” 傅文卿一惊:“胭脂铺出了乱子?可知是什么乱子?要紧么?” 英姑道:“听周妈妈说,似乎是铺子里的鞠掌柜给人打了,据说是打的不轻,都见红了。你说这大年下的,真真是不让人肃静。” 傅文卿问:“还有呢?” 英姑摇了摇头:“我见周妈妈走的甚是着急,再记挂着小姐还等着这花种子用,因此也没有多问,便紧赶着回来了。” 傅文卿低头想了想,从熏笼上坐起身来,说道:“给我更衣,我去瞧一瞧。” 英姑赶紧劝道:“这大冷的天,小姐可要小心身子,并且焦妈妈跟包先生都是惯常处理这些事情的,陈七又是见惯了街面上那些仗势,想来定会处理妥当。” 傅文卿摇了摇头,说道:“本来这胭脂铺子的生意就不景气,如今再闹腾的大了,那可更是不用开门做生意了。好歹这是父亲的心血,若是就这么倒了,母亲知道之后定会伤心,所以我还是去看一看的好。” 英姑见她坚持,知道是劝不转的,赶紧给她梳了个轻便的发髻,穿上了水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玉色彩绣锦缎长裙,外面穿上了大红羽纱银鼠斗篷,急急往焦妈妈日常议事的偏厅而去。 焦妈妈与包先生见傅文卿进来,赶忙起身让座。傅文卿落了坐,说道:“咱们刚商量了这胭脂铺子的生意下滑的厉害,怎得今天就有人去我们的铺子里打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焦妈妈道:“姐儿想是听英姑娘说的罢?刚才周妈妈都告诉我了。说是在路上碰到了英姑娘,因此便说了几句。不想倒是让姐儿也操心了。也罢,如今姐儿也是有些见识的人了,告知了你也是无妨,只是莫要生气的好。今儿一大早,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咱们的胭脂铺子一大早就被人堵了门,推搡之中,鞠掌柜便被这些人给打了,铺子里的伙计们也多是些年轻气盛的。如何肯就这么吃了亏?因此两下子里便对峙了起来,鞠掌柜害怕万一闹大了不好,这才着急忙慌地派了人来给我们送信儿。如今这会子管家跟陈七已经过去了,管家老成持重,陈七又是在街面上有些脸面的,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傅文卿道:“一大早被人堵了门?为的是什么?难道是我们卖的货有问题?” 包先生道:“听说是有人用了我们的脂粉后脸上起了疱疹,因此便说我们的货有问题。其实。除了冯氏的胭脂铺子之外,全金陵城中的其他胭脂铺子所卖的脂粉全都是差不多的货源,品相上也是相差无几,若说是我们的脂粉不如冯氏铺子中的质量好,这是实情,若说是用了我们的脂粉烂了脸。这倒是有些古怪了。” 傅文卿道:“听包先生的意思,莫不是怀疑有人故意给我们的铺子捣乱?” 包先生捻了捻自己颌下的胡须,微微眯缝了双眼。说道:“在商言商。在街面的铺子里,故意找茬泼脏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有的是竞争对手安排了人刻意为之,也有的是街面上的小混混想着敲诈勒索几个钱财。一般的铺子为着怕事情闹大了面上不好看,也耽误了生意、污蔑了名声。一般都是花钱买消灾。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傅文卿听了心里便有了分寸。在二十一世纪。她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的情况,医院里面各种医疗纠纷比较多,有的固然是因为医疗活动存在一些不足的地方,但是也有为数不少的是患者或家属真的就是想着撒泼耍赖骂大街,以图讹诈一些钱财了事的。一般这样的情况一出现,医院里为了息事宁人,就会多多少少给几个钱,花钱买太平了。只是这样的事情虽然可以买得暂时的太平,但是却让当事的工作人员心里窝火憋屈,明明自己没有做错,却还得委曲求全地赔不是掏钱,心里的那股子委屈劲儿要持续好长时间。只是世事如此,也只能无奈,除了对这些讹诈之人自己在心里痛骂几声之外,也是别无他法。 想到这里,傅文卿抬起头来,说道:“我去瞧一瞧。” 焦妈妈跟包先生都是大惊。包先生道:“小姐大可不必去趟这淌浑水。这种撒泼耍赖的在街面上是常事,都是些一味逞勇斗狠不讲道理的人,小姐金枝玉叶,何苦去跟他们这些人较真。再说这些事情铺子里遇到了也不是一遭两遭了,他们处理起来也都有一些经验,不会闹大的。” 焦妈妈也道:“姐儿在家里是千金娇贵的,那些个的市井之人都是些粗俗无礼之人,莫让他们冲撞了您。” 傅文卿笑道:“这也没什么,我着了男装去便是。妈妈既是要教我这理家之道,将来少不了见这些个的嘈杂场面。与其到了那时再学,不如从现在开始便去适应这些的好。还有管家跟陈七他们,鞠掌柜也是有些经验的老人儿了,有他们招呼着,我也吃不了亏。再说就如包先生所说,这种事情在铺子里是寻常的事情,那么如果我处理好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处理不好,反正惯常也是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就还是按照惯常的处理好了。” 包先生听了倒是一愣,觉得她讲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此心里便有些松动了。焦妈妈到底是女人,只是一味地心疼傅文卿,还是摇头道:“姐儿着了男装出去上学已经是大胆的了,如今又怎么能去这街面上?更何况还是那么危险的地方?棍棒不长眼,鞠掌柜已经被他们打了,如果姐儿去了再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是好?” 傅文卿笑道:“让程木跟着我出去就是了。他功夫好,也忠心,有他在身边,一般的地痞流氓哪能近得我的身?” 包先生沉吟道:“小姐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让人好生跟着,那些个闹事的也伤不到小姐。不如就让小姐去看一看,小姐懂得岐黄之术,说不定还能顶用呢。” 焦妈妈见他也这么说,只得道:“那让英姑跟碧儿也换上男装跟着。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照顾一把,总不能让小姐身边都是男人,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事情搀扶起来也不方便。” 傅文卿笑道:“妈妈放心。不会有事情的。” 包先生道:“我也跟着小姐过去,以保无虞。” 傅文卿回房换了男装,携了同样着了男装的英姑、碧儿,程木自然也跟着,跟包先生一起策马来到傅氏的胭脂铺子。 马儿刚走到大街上。老远就看到铺子门口围了一大堆短衣打扮的人,手里都拎着棍棒,偶有几个手里甚至是拎着菜刀的,围着铺子的大门,吵嚷不已。 包先生赶紧道:“程木,你可要好生看护着小公子。别的人不用你管,便是我们这些人被揍了,自然有铺子里的伙计帮忙。不用你管的。你的任务就是片刻不离身的保护小公子。” 程木点一点头,将马鞭在手里捋了捋。 一行人催马来到近前。 管家傅庆老远看到傅文卿等策马过来,赶忙拉了陈七道:“小公子怎么过来了?可要好生看着,莫让这些人冲撞了她。”俩人一边说,一边从人堆里钻了出来。迎上傅文卿。 傅文卿翻身下马,问道:“我听说鞠掌柜被打了。不放心,所以过来看一看。” 傅庆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些人都是些不讲道理的,若是小公子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有陈七、程木等几个护着,不会有什么事情。再说我们也不能每一次都由着人这么来闹腾,长期下去会毁了咱们傅家生意的名声的。你且跟我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庆道:“今日一大早铺子刚开门,这些人就吵吵嚷嚷地来了,当头的人叫曹豹,在街上是开肉铺的屠夫,说是他妹子曹燕前几天买了我家的脂粉,结果用了之后脸上就烂了,所以招呼了他肉铺里的伙计过来,带了这些个的家伙事过来,非要我们铺子赔他妹子的花容月貌,如果我们不赔,就要砸了我们的铺子呢。鞠掌柜想跟他沟通,他抬手倒把鞠掌柜给打了。铺子里的伙计要跟他理论,他就招呼人把店铺门口围起来了。” 陈七道:“这曹豹是常年在街上开肉铺的,性格霸道,只有他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人长得又高大,很有几把子力气,一言不合就要拿了杀猪刀跟人算账的,所以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于他。” 傅文卿听了点一点头,悄声问道:“铺子里的伙计们如今在干嘛?” 陈七道:“铺子里的伙计见掌柜的被打,自然都是气愤难当,也抄起了家伙要拼命,刚才好不容易拦住了,这会子鞠掌柜在铺子里坐镇呢,估计有他在,伙计们不会轻举妄动。” ps: 《逍遥医女》第八十二章《平乱》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八十三章 莽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低头思虑片刻,然后道:“引我过去,我来见一见这曹豹。” 傅庆跟陈七于是在前面拨开人群引路,傅文卿等来到了店铺门口,与曹豹带领的一帮人呈了面对面之势。 傅文卿站定后,仔细打量曹豹,只见这人身形高壮,头发散乱地挽了一个发髻,束发的头巾上油腻腻的,圆脸盘,一双牛眼瞪得圆圆的,似是有着满腔气愤,两腮上一大丛乱蓬蓬的络腮胡子,让人看见不由想起了张飞。再看他身上穿了一身灰色的短打衣衫,再披了一件狗皮坎肩,胸前戴着一个长到膝盖以下的油布大围裙,围裙上也是油渍斑斑,还有一些血丝,想是杀猪的时候溅上去的,看了让人直欲作呕。这曹豹手中提了一把剔骨尖刀,刀上还沾有血痕,傅文卿知道鞠掌柜是被这曹豹一把推倒在地摔伤了头部,才会流血,因此推断这刀上的血痕应是猪血,可知这曹豹拿了刀子是要吓唬人用,并非真的想伤人。再看曹豹身后那些人,个个身上油渍麻花,大都戴了油布的围裙,且围裙上是一样的满是油腥血渍,想来都是肉铺中的伙计,有人手中持了棍棒,有人手中持了尖刀,还有一个手里竟是拿了一柄称杆子。外面则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群众,指指点点。 傅文卿微微一笑,向曹豹拱手行了一礼,温言道:“这位就是曹豹大哥吧?我是这傅氏胭脂铺的少东家,我叫傅文卿,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曹豹见她身形瘦小,年纪也不大,颇有些不屑:“你是这铺子的少东家?瞧你小小年纪想必也是做不得主的,我只跟能做得了主的人说话。”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剔骨尖刀晃了晃。程木则站在傅文卿身侧。双眼紧紧盯着曹豹,见他手里尖刀微晃,便将手里的马鞭攥紧了。 傅文卿微笑道:“我是这铺子里的少东家,自然是能做主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与我听。若真是我们铺子里的东西不好,那我们自然会照价赔偿。只是现在到底是什么缘故还没有搞清楚,你就这般带人来围了我的铺子,打了我的掌柜,未免有些不大妥当吧?” 曹豹一听,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得越发大了。眉头紧皱,怒道:“我妹子明明是用了你家的脂粉这才烂了脸,那还有什么好分辨的?你难道想赖不成?我告诉你小子。爷爷手里的尖刀可不是吃素的!”说着又将手中的尖刀晃了晃。 他身后的那些伙计们也高声吵嚷: “明明就是你们的东西不行!你们还狡辩!” “不用废话,砸了就是!” “跟这兔儿爷客气啥!直接砸!” …… 眼见众人开始骚动,傅文卿见这些人说话越发地肆无忌惮、不通情理,知道心平气和地谈话是不可能了,于是向程木使了个颜色。程木会议,伸右手一探,已经抓住了曹豹的手腕,手上用力一捏,曹豹吃痛,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里的剔骨尖刀掉在了地上。程木紧接着左脚尖在这尖刀上一挑,尖刀飞起,再伸了左手一抄。将尖刀便握在了手中,然后右手一回转,左手往前一送,曹豹已经被程木制住了,那把尖刀则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程木的动作干净利索。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曹豹已经受制。众伙计想要冲上来救人,又见那把明晃晃的尖刀就抵在曹豹的脖子上,一时也有些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窃窃私语,伺机而动。再说曹豹,他本就不懂功夫,只是仗着有把子力气,如今在程木手里竟是一招也没过就被人制住,又是守着这么多的伙计,面子上很是过不去,当下又急又气,一张黑脸生生憋成了茄子色,怒道:“你……你们想怎样?” 傅文卿笑道:“你让你的这些伙计都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儿,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好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打打杀杀的!我竟是不信还有什么事情是这么谈判解决不了的。” 曹豹怒道:“你们……你们弄烂了我妹妹的脸,这会子又来要挟我!” 傅文卿不由得摇了摇头:“大哥,我这不是要挟你,是要跟你谈一谈,是你不肯平心静气地谈,我这才出此下策的。你说,到底是谈还是不谈呢?” 曹豹眼见这把明晃晃地剔骨尖刀抵在自己的咽喉,作为这把刀子的主人,他太清楚这把刀子的锋利程度了,如果这个傻小子手底下一个不留神,这把刀子就极有可能隔断自己的喉管,因此当下也是吓得冷汗直流,点头道:“你们若是答应不耍赖,我便答应谈。” 傅文卿温和地一笑,说道:“我们傅家这么大的产业,自然是不耍赖的。只是到时候你也别耍赖才成。将情况原原本本地摆到桌面上来说清楚了,该是谁的责任谁负责,不准这这么着话还没有说清楚的便来砸店。” 曹豹想了想,点一点头,说道:“我答应了。” 傅文卿一指那些持着家伙蠢蠢欲动的肉铺伙计们,向曹豹微微一笑,道:“那他们呢?” 曹豹瞪了傅文卿一眼,很不情愿地向众伙计道:“奶奶的你们都眼瞎了?我都这样了还不快放下家伙事儿?想我死啊?” 众伙计见状纷纷放下手中的家伙事儿,后退了两步。 曹豹瞪向傅文卿:“这样总行了吧?” 傅文卿这才看明白,原来这曹豹不仅对自己说话很不客气,对他的伙计们说话也是同样的不客气,看来这就是此人的性格了。于是向程木使了个眼色,程木会意,将曹豹松开了,那把尖刀却不还他。 傅文卿笑眯眯地道:“曹豹大哥,这会子你可以告诉我原委了吧?令妹是用的我家哪一款脂粉?脸上怎么就烂了呢?如今令妹人在何处?可否让我一见?” 曹豹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道:“前几日我妹子买了你家的脂粉,用完之后就说脸上发痒,我们先时没在意。以为涂了脂粉就说这样子的,过些日子习惯了就好,谁知痒得倒是越发厉害了,今日晨起,脸上竟是开始往外冒水,可知是烂了。我妹子还未出阁,好好地一张脸竟被你们家的脂粉给祸害了,你们一定得赔来!”说到后来,曹豹越发地气愤,声调也提高了不少。 傅文卿回头看了一眼傅庆。傅庆道:“已经查了账簿,曹豹的妹子曹燕确实于前几天从我们的铺子里买了一套胭脂水粉,只是这种胭脂水粉已经卖了许多。别人用着都很好,怎的曹燕姑娘会这样?可知不是咱们货品的问题。” 曹豹一听,提起了拳头就欲去打傅庆,口中道:“奶奶滴你这老头胡说什么?不是你们的货品问题,难道还是我们诬赖你不成?”陈七跟程木赶忙从一旁拉住。曹豹知道程木的厉害。清楚自己不是对手,况且如今自己的剔骨尖刀还在程木手中,因此也不敢逞勇,顺势也站住了。 傅文卿道:“既是这样,不知曹燕姑娘如今在何处?可否让我见上一见?” 曹豹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妹子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能随便让人看?” 陈七道:“谁不知道曹燕是你们家肉铺的二当家,整日里抛头露面在铺子里卖肉的,若是忙了。还会动刀割肉的,多少人都见过了,怎么这会子倒是充其大家闺秀来了?” 曹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道:“我妹子如今脸上不好,不能出来见人。” 傅文卿看了一下。周围除了肉铺的伙计,只是来看热闹的百姓围拢了得上百号人。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这曹燕又是脸上有些问题的,确也是不大方便露面,于是道:“这个好办,你讲令妹请了过来,我们去铺子中谈。实话告诉你,我是懂得些岐黄之术的,让你妹子过来我看看呢到底是哪里的毛病,说不定还能还她个花容月貌呢。” 曹豹打量了傅文卿一番,颇有些不相信:“你?懂得岐黄之术?别骗人了!我将这街上的大夫请了好几个去给我妹子看,都说是没有法子的!你小小年纪难道还有灵丹妙药不成?” 陈七道:“我家小公子得了名师指导,所以在这医道上甚有造诣,你别看他年纪小,医术却精,便是金陵书院的朱子文先生,也对我家小公子的医术很是称道呢。”陈七看出曹豹对傅文卿的医术不放心,因此便把朱先生搬了出来,朱先生名声在外,便是那些不读书的人也都知道他是远近出名的有品德的人,因此提了他的名头,容易镇住场子。 曹豹果然有些犹豫:“你当真能治好我妹子的脸?” 傅文卿笑道:“总要见了,我才能知道能不能治好,便是华佗在世,也没有这般不见病人就打包票能治好的道理。” 曹豹想了想也有道理,于是向那帮子伙计吩咐道:“你们去把我妹子请过来,给这位小哥瞧一瞧。”有两个伙计答应着出去了。 傅文卿道:“曹豹大哥,如今外面天寒地冻,我们就去铺子里面坐着等令妹过来如何?想来令妹身子不爽,你总不能让她来了也在外面挨冻吧?” 曹豹知她说的也是有些道理,只是自己带了这些个的活计过来,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才有震慑作用,自己若是进去了,只怕就不能要挟对方了,一时就有些犹豫。 ps: 《逍遥医女》第八十三章《莽夫》发布啦,欢迎订阅喔。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八十四章 修容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过了一盏茶功夫,那两个伙计抬了一顶小轿过来,轿帘子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艳红斗篷的女子,只见这女子身形壮硕,头上戴了一顶日常避雪所用的斗笠,前面垂下了一块丝巾,将女子的面部遮挡地严严实实。傅文卿想,这就是曹豹的妹子曹燕了。 只见曹燕几步走到铺子前面,说道:“哥,你还不砸了这个铺子给我出气!在这里磨蹭什么!”声音颇有些粗壮。 傅文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曹燕也是个火爆脾气的人,于是浅浅施了一礼,微笑道:“这位就是曹燕姑娘了吧?我是这铺子的少东家傅文卿,听说姑娘玉容有损,小可是学过些医术的,可否让我看一看再作定夺?” 曹燕转过身来看了傅文卿一眼,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相公,粗声粗气道:“你是少东家又怎样?毁了姑奶奶的花容月貌,一样要赔!” 傅文卿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说你的玉容是因为小店的脂粉而受损,这未免有些武断了,可否请姑娘先到小店一坐,茸我为你看一看,找出病因在做商量啊?” 曹豹也道:“这个傅公子说他懂得医术,还说金陵书院的朱先生也是认可的,要不要让他给瞧一瞧?” 曹燕上上下系仔细打量了傅文卿一番,粗声道:“看他浑身没有四两肉,还懂得医术?莫不是怕我们砸铺子,所以编了瞎话来糊弄我们的?” “我可以作证,这位傅公子的医术当真是不错的。”这时,一个轻柔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响起。 众人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明媚的丽人款款走了过来,只见这丽人粉腮红润,双瞳剪水。唇红齿白,顾盼生辉,身上穿了一件藕紫色寒梅傲雪图案的斗篷,正是贪欢阁的头牌红绡姑娘,身边跟着丫鬟画儿,香儿、琴儿却没在身边。 曹豹和众伙计都是些粗俗的人,陡然间见了这么一个明媚如仙子的女子,全都愣住了。傅文卿笑着走过来,道:“姑娘今日怎得有空来我这里?” 红绡抿嘴一笑,说道:“我今日闲来无事。便戴了画儿出来转转,坐在轿子中便听到这边吵吵嚷嚷,我也是好奇。便掀开轿帘子向外看,刚巧就看到了你,我着了画儿打听,才知道原委。”说到这里,红绡微微侧身。向曹豹跟曹燕道:“我是贪欢阁中的红绡,曾亲眼见识过这位傅公子的医术,姑娘既然是玉容有损,何不让傅公子好生看一看,能够治好了也说不定呢。” 红绡在金陵城中早就艳名远播,只是她的身价太高。一般的市井之人如何能够付得起贪欢阁的茶钱?因此众人虽都知道她的名声,却都未曾见过她的真容,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扯谈几句。如今听说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贪欢阁“花魁”,不由得议论纷纷。 曹豹也被红绡的美艳所惊,呆呆地道:“好……好……去看看……” 曹燕见了红绡的容颜,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惊讶,一时也有些无措。红绡久在青楼,早就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容貌所惊。于是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前些日子我的皮肤也是有了一些小小的症状,就是多亏了这位傅公子才得以复原,甚至是好于以往呢。” 但凡女子都希望自己能够容颜如花,因此一旦听到有人能够让自己变得美丽,那便是什么也不顾了,曹燕自然也不例外,她听红绡如此说,赶紧道:“当真么?这位小哥当真能让我脸上的肌肤复原么?” 傅文卿知道红绡是在帮助自己,心里也是感激,见曹燕这般说,于是赶紧道:“姑娘何不进了铺子,我好生为姑娘看一看。” 曹燕一听,马上迈步就进了店铺,曹豹一见,又赶忙跟了进去。傅文卿、红绡、傅庆、陈七、程木、英姑、碧儿、画儿等也赶忙跟了进来。因店铺内面积有限,跟着曹豹来的那些肉铺的伙计都留在了外面。 鞠掌柜见这些人突然都呼啦啦涌进了铺子,倒也有些吃惊,一众伙计以为曹豹要来砸店,都抓起了手里的家伙什儿准备拼命,傅庆跟陈七赶紧道:“快都放下手里的家伙,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小公子要给曹燕姑娘诊治。” 鞠掌柜听了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总比这些人来砸店强,于是赶紧让人把后柜台那里的桌子收拾干净,招呼众人去那里坐了。 傅文卿担心曹燕脸上的肌肤状态不佳,若是人多了不便,于是让众伙计也都避到了后面,只留了鞠掌柜并一个账房在这里招呼。这才温声道:“曹燕姑娘,请把你的斗笠摘了下来吧,让我瞧一瞧。” 曹燕犹豫了片刻,伸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众人一见她的脸,俱是一惊,碧儿年纪小,差一点竟要叫出声来。 只见一张大圆脸盘子上的皮肤斑斑点点,都是些红色发炎的疥疮,有些地方还隐隐向外渗出黄水,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曹燕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吓人,于是道:“我就是用了你们家的胭脂水粉,脸上就这样了。” 傅文卿细细看她脸上的疥疮,有些地方的疥疮是粉刺状,有的是炎性丘疹状,有的是脓胞状。鼻子上毛孔粗大,可见明显的黑头,心里多少有了些打算。于是道:“请姑娘伸出手腕,我来为你把一下脉。” 一时把脉毕,傅文卿又看了曹燕的舌苔,再问道:“姑娘可是喜欢吃油腻辛辣么?” 曹燕粗声粗气道:“我家就是开肉铺的,自然少不了荤腥。且这大肉总要用大料炖了那次叫香,又有谁不喜欢吃肉呢!” 傅文卿微笑着点了点头,再问道:“姑娘晚间睡觉之时,可是觉得面上会有痒感啊?” 曹燕“咦”了一声,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我到了晚上睡觉时便觉得脸上像有小虫子在爬,痒痒的,这几天是不敢挠了。” 傅文卿道:“姑娘平常日子里可是常在肉铺帮忙啊?” 曹燕道:“那是自然,我们家的铺子我自然是要去的。且我切肉特别准,号称‘一刀准’的,人若是来买半斤肉,我手起刀落,不差分毫,就我这本事,我哥都不如我。”说到这里,颇有些得意。 傅文卿笑着点了点头,道:“姑娘好手段,傅文卿很是佩服。再问一句,姑娘在用脂粉前,脸上可曾有过这般的痘创?以前姑娘可曾用过脂粉?” 曹燕“啊”了一声,回过头来看了看曹豹。傅文卿道:“医家最忌讳的是隐瞒病史,我若是不能全面了解您的情况,又如何诊断,如何给您回复容貌呢?” 曹燕咬了咬牙,说道:“不错,以前我的脸上便有这痘疮的,只是没有这样多。以前我也没有用过脂粉,只因要过年了,哥哥说要我好生打扮一下,好趁着过年的时候寻摸个好婆家,所以我这才买了脂粉,没想到涂上去之后脸上痒的越发厉害了,我先时还以为涂了脂粉都是这个样子,过些日子便好了,不想到了后来脸上由痒变疼,竟是成了这副样子。不知可还有法子治么?我可还没有找婆家呢。” 众人见这曹燕性情憨直,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都觉得好笑。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姑娘这脸上的疥疮我有法子来治,只是时日恐怕要长一些,却非一日两日便可好了的。” 曹豹、曹燕兄妹一听大喜,曹豹道:“只要能治好,便是多治几天也无所谓的。只要不耽误她找婆家就好!” 傅文卿见他兄妹俩说话如出一辙,也是觉得好笑,当下忍住了笑意,说道:“姑娘脸上这疥疮,皆因痤疮与螨虫双重毒害所致,又加上脂粉的刺激,这才陡然恶化。其实,以姑娘脸上目前的状况,那是任何的脂粉都涂不得的,不仅是我这铺子离得脂粉,便是全金陵城中任何一家胭脂铺的脂粉,姑娘涂了都会如此,说不定还会更甚。” 曹燕急道:“如今可要紧么?” 傅文卿道:“这痤疮原是年轻人多见的皮肤疾病,皆因青年人皮脂分泌茂盛所致,这种痤疮发作时先是皮肤局部肿痛,继而冒出尖头,若不碰它,几日后便会出了白头,肿痛的状况也随之减轻。而这螨虫是寄生于人体的一种极为细小的虫子,以人的肌肤为食,产生的毒素也便留在了肌肤上,从而导致肌肤上产生疥疮。这两类症状,都忌讳涂抹脂粉,以免得造成肌肤的刺激。 姑娘要想恢复容颜,需谨记以下几条:第一,每日里用温水轻轻地洗干净脸部的皮肤,一日至少两次,毛巾要每日用开水消毒并在太阳下暴晒。第二,这段日子里不得吃油腻辛辣,不得吃鱼贝海鲜,更不能整日待在肉铺这样全是油腻腻的地方。第三,我给你开两付方子,一付用来煎汤洗手洗脸,一付煎汤口服,每日三次。”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八十四章《修容》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八十五章 眉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说完,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狼毫笔,在砚台中沾饱了墨汁,先开了一张除湿调理的方子,嘱她口服,再开了一张消炎杀菌的方子,嘱她煎汤洗手洗脸。 曹豹接过了方子,见里面列了百部、川椒、丁香、川芎、苦参、白鲜皮、没药、苍术、黄柏、益母草、野菊花、忍冬藤、蝉蜕、地肤子、当归等十几味药材,心里有些半信半疑。 傅文卿笑道:“我这铺子便是在这里,总是跑不了的。你回去先试上一试,做多三天,保准见效的。待到姑娘脸上的疥疮痊愈了,我再想法子改善姑娘的肌肤。” 曹燕有些将信将疑,怔怔地坐在那里,只是不起身。 陈七道:“就算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也需要吃下去之后才有效,你们回去照方抓药,几天以后自然见分晓。若是没有效用,再来找我们不迟。” 曹豹想一想也有道理,于是道:“我便回去按照你说的办,若是有效,我给你的铺子送牌匾,若是没有效用,哼哼,我就找人将你的铺子砸了!” 说完之后,携着曹燕扬长而住。 傅文卿见曹豹、曹燕兄妹俩走远了,这才向红绡拱手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姑娘替我解围。” 红绡嫣然一笑:“傅公子这话说的就太客气了。若说要谢,还是我谢公子的要多一些呢。” 傅文卿哈哈一笑:“这倒也是。罢了,我们就不要那么些个的虚礼了,请你喝一盏茶罢!鞠掌柜,把你这里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招待红绡姑娘,今日若不是她,只怕这曹豹兄妹俩不能善罢甘休。” 鞠掌柜赶忙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功夫。鞠掌柜亲自捧了一个茶盘进来,上面两个白瓷盖碗,口中道:“咱们铺子里没什么好茶,这是二十年的普洱,小公子和红绡姑娘凑合着润一润罢。” 红绡道了谢,接过盖碗,很文雅地抿了一小口,笑道:“这普洱茶味道香甜,很是可口。” 鞠掌柜赶紧说道:“姑娘喜欢便是好的了。” 傅文卿也尝了一口,入口绵柔。有一股淡淡地甜味,她知道这是普洱茶发酵后特有的风味,因此也道:“大冷天的喝这个茶暖暖身子倒是正好。鞠掌柜。你额头上的伤怎样了?让我瞧一瞧,刚才只顾着招呼曹豹兄妹俩了,竟是将您晾在了一边,很是过意不去。” 鞠掌柜摸了一下额头,笑了笑道:“我也伤没什么事。不过是被曹豹推了个踉跄,所以撞到柜台角上撞了一下,刚才也是简单收拾过了,虽是磕破了点皮肉,但是没有伤到内里,小公子放心就是。” 傅文卿见他额头上有一处破皮。出血已经止住,于是歉然道:“鞠掌柜受委屈了。” 鞠掌柜赶紧道:“小公子这是说哪里的话?都是我管理这店铺不善,才惹来这麻烦事。还要劳烦小公子亲自来处理,再加上今年这效益不佳,唉,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 傅文卿摇一摇头,说道:“你已经是鞠躬尽瘁了。终归到底还是我们的货品来源不理想,这才有了这许多的麻烦事。方才守着曹豹兄妹我也未敢多说。这曹燕面上的肌肤之所以糟糕至此,主要原因当然是痤疮与螨虫双重毒害所致,而我们的脂粉中因含了铅粉,对肌肤也是一种刺激,可以说是火上浇油了。” 傅庆点头道:“说起来,现在店铺里胭脂水粉的质量确实没法子与苏杭的相提并论。” 包先生也道:“这总要想个法子才是,若总货源的问题解决不了,总是治标不治本。” 红绡抿嘴一笑,道:“傅公子可是为这胭脂水粉的货源而发愁么?我倒恰巧认识几个苏州的胭脂商人,还能淘换些好的货源。” 傅文卿听了大喜,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么?” 红绡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也知道的,如我这样的女子,在这胭脂水粉上是最讲究的,原先在苏州时,偶然间认识了一个脂粉商,家里开了好大的铺子,出产的脂粉细腻轻白,全不像铅粉般涩重。傅公子若是愿意结识,我可从中玉成。” 傅文卿道:“自然是愿意的。我家这胭脂铺子就是因为货物的品相不佳,这才门可罗雀。” 包先生常年经商,深知其中的关窍,于是赔笑问道:“请问姑娘,不知您所说的那位脂粉商宝号是什么?” 红绡微微一笑,道:“苏州的眉黛轩。” 包先生听了大喜:“可是每年都要为宫中上供脂粉的眉黛轩么?” 红绡点了点头:“正是,这家的老板姓金,与我是旧相识。” 包先生喜道:“如此可真是太好了,早就听说眉黛轩的脂粉天下驰名,只是因为产量有限,一般不向外批发,只是在自己的铺子里单卖,如果姑娘能够玉成此事,那可就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红绡微微一笑,道:“这位爷说的太客气了。我琢磨着如今已到年关,金老板一时半会也来不了金陵,。这样吧,我修书一封,再将他的地址写了出来,请公子派人直接去找他,联系购置事宜即可。” 傅文卿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吩咐人取来了笔墨纸砚,红绡依言写好了书信与地址,傅文卿接过,交给了包先生。 包先生喜道:“过了年我就跟鞠掌柜亲去苏州,与金老板面谈,商量批发货品一事,若是顺利,正月里我们的铺子里就可以有新货了。” 红绡站起身来,笑道:“我也出来了好一会子了,该回去了,若是晚了,阎妈妈又该絮叨了。” 傅文卿也知她在贪欢阁中诸多不便,因此也不好强留,说道:“改日我亲去贪欢阁中看望姑娘。” 红绡眼睛一亮:“公子说的可是真的么?” 傅文卿感激她替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诚心诚意道:“自然是真的。今后你我就是朋友了,去看望朋友那还有什么作假的么?便是打茶围的银子再多。我已是要去的。” 红绡嫣然一笑:“那我便等着。”领了画儿施施然出去了。 如是过了几天,鞠掌柜来到府里请安,说曹燕用过了傅文卿开的方子之后,脸上的溃烂果然开始减轻了,如今虽然还未痊愈,但总是让她抱了希望,曹豹也去铺子里陪了不是,承认那日是自己鲁莽了。 后来傅文卿听包先生介绍,才知道这苏州城中的眉黛轩是全国驰名的胭脂水粉铺子,生产的胭脂水粉专以各色鲜花、植物所制。不加铅粉,因此各位的细腻轻柔,若是用的时日长了。还可以滋润肌肤,因此名声甚大。只是每年产量有限,一般不往外卖的,且老板金谢为人淡漠,一般人难以与他攀上关系。若是果真能够批发到他们的货品。那自然是大好的事情。 转眼到了除夕,管家傅庆早就带着一帮小厮将府里内外装饰的光鲜亮丽,大红的对联、大红的灯笼,映着前几日未融化的大雪,越发显得喜气盈盈。门窗上贴了巧手的丫鬟婆子们精心剪成的窗花,映着白雪艳阳。很有些过节的味道。 按照习俗,除夕这一天下午要祭祖。傅夫人身体虽未完全康复,但由人搀扶着也可勉强行走。因此这祭祖之仪便由她来主持,傅文卿作为未出闺阁的女儿家,本是不能进祠堂祭祖的,只是如今傅府里人丁单薄,她是唯一的子嗣。因此便着了男装跟随傅夫人一起祭祀。 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来到这傅氏的祠堂,只见一间大屋子里面摆着几十个牌位。想来都是傅家的列祖列宗,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十几张画像,画像中的男子相貌不一,傅夫人告诉她这是祖宗的画像。最后一张画像上面就是傅文卿的父亲傅寒山,只见他一袭长衫,面容清俊,长眉微蹙,倒似是隐隐有些担忧的样子。傅文卿心里不禁有些疑问,只是不好问出口,只得作罢。 一时祭祀完毕,傅文卿与乔妈妈一起扶着傅夫人来到正厅,里面早就暖好了熏笼,拢好了火盆,椅上搭了狐皮褥子,几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盛开的腊梅,一室满是暖意。众人扶着傅夫人落了座,焦妈妈便吩咐人端了暖身的党参桂圆茶上来,众人喝了之后,傅夫人道:“一年到头难为大家辛苦,今日是除夕,大家便好好地乐一乐吧。” 焦妈妈、傅庆、包先生等赶忙行礼道:“夫人这是说哪里话,都是我们份内的。” 傅夫人道:“如今你们也不是外人了,今日我们便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仨人赶紧推辞道:“父子不同席,主仆不同桌,我们不能乱了规矩。” 傅夫人笑道:“你们辛苦一年,我都是看见的,若是严格论了起来,这团圆饭岂不是只有我与婉儿来吃了?那也未免冷清了些。你们也不必推辞,就坐下来一起吃罢,吩咐人摆饭就是。” 仨人这才谢了坐,斜斜地坐了,傅夫人又让乔妈妈也坐了,一时摆饭上来,众人用餐完毕,又看了会子烟花,因傅夫人身子虚弱不能熬夜,便回屋休息去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八十五章《眉黛》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八十六章 年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第一次在古代过春节,这没有了央视春晚、没有了短信拜年的春节让人满是新奇。 大年初一这一天一大早,英姑就叫醒了傅文卿,服侍她穿上过年的时新衣裳,去给傅夫人磕头拜年,焦妈妈又张罗着给家里的下人们打赏红包和喜钱,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到了大年初五这一天上午,傅文卿正陪着傅夫人说话呢,外面小厮来报,杜岫岩来访。傅夫人于是道:“婉儿,他是你的义兄,与我也是有救命之恩的,你便换了男装去招呼着罢,我就不见了。” 傅文卿答应着,回房间换了男装,来到客厅见客。 只见杜岫岩穿了一身褚红色祥云纳福图案灰鼠皮子长袍,腰间悬了一条玄色绣万字不到头图案腰带,腰带上缀了两块圆润的白玉,身披那件墨狐皮子大氅,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虎虎生威。傅文卿一边走进客厅,一边拱手道:“大哥,过年好啊!本该是我去你府上拜年,不想你竟是先来了。” 杜岫岩笑道:“过年好啊!我知道你身子单薄,外面这冷的天气,还是我来看你的好。伯母身子可好么?” 傅文卿笑道:“有我师父李西屏给开的方子,自然是好的,只是身子还是虚着,得多调养。” 杜岫岩道:“我听杜成说,当日李西屏大夫曾给你留了作业,要定期向他报告的。过年前我听从京城回来的人说,他对你开的方子还是认可的,说你孺子可教,还说你能够很快领悟他书中的内容,可见是有些天赋和灵性,很是难得呢。” 一时有丫鬟捧了茶奉上来,傅文卿笑道:“大哥请喝茶。不知我这师父家住京城何处啊?哪日若是得了空。我要去拜见一下的,像我这徒弟整天不能孝敬师父,总也是不大像话。” 杜岫岩一愣,随即道:“这李西屏大夫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也不必在意。至于他的住所,等哪日你想去京城了,为兄再告诉你不迟。” 傅文卿想一想也是,于是便不再问。 杜岫岩有道:“我今日来找你,是想着邀你一起去朱先生处拜年,不知你可否得空?” 傅文卿想了一想。笑道:“我自然是有空的。只是不知道朱先生那里时间是否方便?” 杜岫岩道:“正月初五是朱先生的生日,也是往年里我去朱先生府上拜年的固定日子,因朱先生不喜奢华。不愿张扬,所以每年过生日都不欲让旁人知晓。我也知道朱先生对小兄弟另眼相看,年前的时候也曾提过,所以他是很高兴你能与我一起去看他的。” 傅文卿奇道:“朱先生过生日?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一份寿礼了。” 杜岫岩笑道:“你还不知道朱先生么?他何时将这些世俗之物看重过?你若是备的礼物不称心了,反倒不好。我已经将礼物都预备好了。你就不用管这些了,快些收拾好了我们过去是正经。” 傅文卿道:“这……好吧,我去向家母禀告一下,然后就与大哥出发。” 傅夫人对朱先生也是好生敬仰,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只是嘱咐让人好生跟着。别有什么闪失。傅文卿于是携了程木跟着了男装的英姑一起,随着杜岫岩来到朱先生府上。 门房上的人是认识杜岫岩跟傅文卿的,早早地迎了过来。笑道:“两位公子来了?我们家老爷在花厅候着呢。” 俩人走进庭院,早有一个人迎了出来,门房道:“这位是我们府里的管家,就由他领着两位公子过去吧。”说完后,一拱手。又退回了大门处。 傅文卿见这管家有些面生,不是前几次自己见过的那人。心里一时好奇,向杜岫岩肖道:“怎得几日没来,朱先生家里便换了管家了?” 杜岫岩一怔,随即也笑道:“谁也没有规定管家一定要是终身制啊!” 那管家也拱手道:“原先的王管家因为老家有事,已经辞工返乡了,小的是半月前刚被老爷提拔的管家,姓苗,两位公子叫我老苗就是了。” 傅文卿一想,家里换个管家虽然是大事,只是与自己似乎也没什么相干,于是也一笑而过,拱手道:“有劳苗管家。” 苗管家将两人引到花厅,朱先生跟朱夫人已经在里面相侯。杜岫岩跟傅文卿赶紧跪倒在地:“给先生、师母拜年,兼贺先生千秋!” 朱先生跟夫人坐在椅子上受了他俩的大礼,待他俩磕了一个头后,赶紧起身将俩人扶起,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这大冷的天,难为你们还巴巴地过来。” 一时众人落了座,朱先生道:“我听说你两人是拜了义兄弟,这是当真不错的。” 杜岫岩笑道:“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甚是投缘。” 朱先生道:“岫岩是我的得意弟子,文卿虽然跟我读书时日不长,但我见他行事有度,做事认真,若是好生历练,也是个可造之材。希望你们两个互相扶持,来日也好有一番作为。” 傅文卿听了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在她心里,建功立业距离她是太遥远了,包括前段时间接手处理产业的账簿,也只是要履行这具身体应该承担的义务跟责任,不能让这傅家的产业败落,不想让傅夫人伤心而已。作为一个随性的人,她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只是想着率性而为,洒脱自然就好。若要有所作为,那也太过辛苦费劲了些。 朱夫人见傅文卿坐着那里偷偷地做鬼脸,以为她是小孩心性,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于是嗔怪地看了朱先生一眼,道:“孩子们过年来看你,你就别板着一张老脸训人了,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你的书院,别动不动就四书五经、唐尧虞舜的。今日我这里有新鲜的鹿肉,中午便做了鹿脯来吃如何?” 朱先生微微一笑。看了朱夫人一眼,脸上全是温柔之色,不再说话。 傅文卿一听有好吃的,眼睛立即睁得滴流圆,笑道:“鹿肉?若是新鲜的,做了鹿脯虽好,做了烧烤来吃,也甚是美味的。” 朱夫人见她一听吃的立即精神百倍,温婉一笑,道:“好呀。只要你们喜欢吃,便是煎炒烹炸,怎么做来吃都行的。想不到你一个男孩子。对这吃的倒是很有讲究。” 傅文卿嘻嘻一笑,也不解释。 杜岫岩笑道:“师母不知道,小兄弟不仅于这吃食上讲究,便是这喝酒上,他也是有很多的说法呢。” 傅文卿想到那日梅林中醉酒一事。不由得面红心跳,不好意思道:“大哥莫要取笑我了,我那日也是喝的高了,这才口出狂言罢了。” 朱夫人笑道:“这也没什么难为情的,这在饮食上讲究,本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奢华便是好了,再说了,这饮食讲究的人一般都是有些生活情趣的人。读书人讲究的不就是个清雅嘛。” 杜岫岩笑道:“我因为家境之故,也算是从小有过一些见识的,但比起小兄弟来,还是有些不如呢。” 这时,丫鬟知梅进来行了一礼。笑道:“午饭都好了,可是这会子就摆么?” 朱夫人看了一眼朱先生。朱先生点了点头,于是朱夫人道:“这会子便摆吧,将碳炉子、铁丝网篦子和烧烤的家伙一起拿了出来,咱们做烤鹿肉来吃。” 知梅答应着出去了。 众人到饭厅落座,杜岫岩带了两个随从,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忠叔,傅文卿带了两个随从,英姑跟程木,这四个人按照规矩都站在了主人身后。 知梅先领着丫鬟婆子给朱先生、朱夫人、杜岫岩、傅文卿四人分别奉上一盏狮峰龙井,权作餐前润润肠胃的茶水。再捧上来四样干果、四样蜜饯,分别是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粘、苹果软糖、蜜饯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蜜饯金枣。傅文卿见都是自己喜欢的甜食,不由得喜笑颜开。朱夫人心细,在侧看得清楚,笑眯眯地向傅文卿说道:“这些干果蜜饯都是我嘱咐厨房里做的,文卿既是在这吃食上讲究,你便先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 傅文卿虽然嘴馋,但也懂得这饭桌上的规矩,笑道:“看这四样干果蜜饯做的色泽明艳,让人一看就不由得食指大动,师母真是好手艺。” 朱夫人见傅文卿不动筷,心里已是明了,先给朱先生夹了一块怪味腰果,再给杜岫岩夹了一块蜜饯瓜条,再给傅文卿夹了一块蜜饯樱桃,最后给自己夹了一块苹果软糖,然后笑道:“且尝一尝如何?” 傅文卿将蜜饯樱桃夹入口中,只觉香甜润滑,很是可口,不由得叫了一声好。朱夫人笑眯眯道:“既是喜欢,便多吃一些。” 因众人都已经开吃,傅文卿便大方地用筷子将各色干果蜜饯都夹了一些来品尝,花生酥脆,腰果绵香,核桃香甜,当真是各有各的好处。傅文卿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朱夫人则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大快朵颐,嘴角含了温婉的笑意。 这时,知梅又着人送上了四碟点心、四碟酱菜,点心是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酱菜是甜酱萝葡、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锦。傅文卿见这些点心、酱菜精致非常,均以上好的瓷器承装,心里暗暗赞叹。 下人又送上来几碟凉菜,分别是喜鹊登梅、蝴蝶虾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泡绿菜花、辣白菜卷。傅文卿不由叹道:“师母好手艺,这一桌子菜,直可以与满汉全席相媲美了。” 杜岫岩笑道:“你不知道,师母也是出身世家,在这些事情上很有些讲究的呢。” 朱先生道:“不过是些寻常吃食,你师母心细,所以才想出了这些花样出来。” 这时,下人们又端了几个盘子过来,知梅报上菜名,原来是一罐鱼唇汤,一盘葱爆牛柳,一盘蚝油仔鸡,一盘鲜蘑菜心,一盘鸡丝银耳,一盘桂花鱼条,一盘八宝兔丁一盘玉笋蕨菜。 傅文卿只听得双眼圆瞪、口水直流,提了筷子正欲大快朵颐之际,突然身后有人甩出一样物事,速度极快,那物事贴着傅文卿前额的皮肤就飞了过去。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八十六章《年贺》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八十七章 细草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正在大快朵颐,突然一样物事贴着她的前额直飞过去,然后又觉得身后冷风飕飕而动,竟是杜岫岩的随从忠叔随手甩出了桌上的一个空碟子,接着猱身而上,直冲一个端了盘子的青衣小鬟而去。那空碟子尚未落地,程木似乎也是发现了什么,纵身而出,挡在傅文卿面前,手里马鞭一扬,也朝着那个青衣小鬟击去。 因为事发突然,众人均是一愣,傅文卿筷子上还夹着一根牛柳,一时有些茫然。杜岫岩到底是懂些功夫,反应也快一些,伸手将身边的朱先生、傅文卿一扯,拉到自己身后,再往前一纵,将朱夫人也往后一带,喝道:“是谁敢造次!”他的另一个随从则立即挡在了他的前面。 众丫鬟都是穿了一样的衣衫,这突然一乱,不由得都惊呼出声,纷纷抱头蹲在了墙角处,手里的杯碟也都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只见忠叔右手疾伸,向一个躲在花架子旁边的丫鬟肩头的肩井穴点去,眼见就要点中,忠叔突然后仰,翻了一个筋斗,后退一步,似是在躲避什么暗器。但奇怪的是,那青衣小鬟一手抱头,一手护腰,并未作出发射暗器的样子。 只见忠叔站定后,左手指变掌,护住面门,右手掌变拳,又向着青衣小鬟头部太阳穴击去。程木手中马鞭扬动,鞭梢朝着这个丫鬟的腰部直击下去,只见这丫鬟右手微抬,竟是抓住了鞭子,用力一扯,阴测测道:“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坏姑奶奶的好事!”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青衣小鬟有些古怪。 程木功夫虽然不错。到底是野路子,虽有几分蛮力,却没有经过名师指点,套路上受限,鞭子被这青衣小鬟扯住,一时竟是挣脱不出来。这时忠叔的右拳已经击向青衣小鬟头部,只见她头部微侧,左手轻飘飘一格,已经避开。忠叔明显是练家子出身,反映机敏。眼见这青衣小鬟身形轻盈,知道她轻功不弱,再见她轻轻巧巧就扯住了程木的马鞭。又避开了自己这一击,心里已经明了这个青衣小鬟功夫了得,只怕是不在自己之下,于是不待这一招式用老,右手拳头顺着她的左手去势微微往后一撤。变拳为掌,使出五成内力,径向青衣小鬟后心击去。 忠叔这一掌因是蕴含了不少内力,掌风到处颇有些烈烈之气,那青衣小鬟察觉背心微凉,知道他劲力不小。不敢硬撑,只得松开了程木的鞭子,双足一点。轻飘飘地向窗外跃去。忠叔这一掌虽未击中她身子,但是掌风却将她背心处的衣服震裂,几片青色布片飞扬,犹如青色的蝴蝶。 忠叔怕这青衣小鬟逃跑,紧接着也跃出窗外。程木也跟着跳了出去帮忙,朱先生、杜岫岩、傅文卿等也赶忙走到外面。观看战况。杜岫岩的另一名随从却不去帮忙,只是凝神在杜岫岩身边警戒。 只见三人斗在一处,忠叔双掌虎虎生风,程木马鞭飞扬,那个青衣小鬟身形轻盈,如蝴蝶穿花一般,手中两柄峨眉刺,映着雪光闪闪发亮,可知锐利非常。只见程木一鞭子缠住了青衣小鬟的脚踝,用力一扯,那青衣小鬟右手峨眉刺正向忠叔击去,不及回撤,于是左手在腰间一探,忠叔见状赶紧喝道:“程木闪开!她用暗器!”,向前一纵将程木扯到一旁,同时衣袖挥舞,再向青衣小鬟击去。 那青衣小鬟脸色一变,左手再探腰间,忠叔侧身避开,口中道:“好阴损的妮子!好厉害的暗器!”手中攻势不减。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青衣小鬟手探腰间竟是在偷偷发射暗器,只是一般发射暗器都要用到手臂的力量和手部的准头,她却只是手在腰部一探即可发射,可知定是在腰部安置了机关,由机关发射暗器。且一般的暗器比如飞镖、铁莲子之类发射时都会有声音,如今这青衣小鬟的暗器发射起来全无声响,并且根本看不到暗器是什么样子,确实是诡异非常,如此的暗器也越发第让人防不胜防。 这青衣小鬟武功招式轻盈诡异,阴损狠辣,可知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功夫,且她手中又有暗器,若是这暗器上啐了毒药,那就更加危险,因此忠叔、程木在攻击时心里多少有了些忌讳,不敢大意,这样一来,三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杜岫岩的另一个随从手在腰间一按,已是一柄软剑在手,原来这柄软剑平日里是缠在腰间,旁人一般不能察觉。他持了软剑在手,却不去加入战团,仍是在杜岫岩身边警戒。 那青衣小鬟仗着手里的两柄锋利无比的峨眉刺和诡异无影的暗器,攻击起来肆无忌惮,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奔她面门而来,急促之间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躲避已是来不及,于是手中峨眉刺一格,那东西却套在了峨眉刺上,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沾满泥巴的鞋子,只见这只鞋子上有两个破洞,沾满泥巴草屑,还有一小坨马粪,鞋子里还隐隐冒着热乎气,似乎是刚从某一个人的脚上脱下来一样。那青衣小鬟见这鞋子肮脏,不觉皱紧了眉头,再见这鞋子飞来的方向,并无旁人,只有一个花匠模样的人在花圃里低着头侍弄花草,赤了一只脚,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与攻击青衣小鬟的一模一样,也是泥巴淋漓,可知刚才这只鞋子正是这花匠所掷。 青衣小鬟刚才用峨眉刺截住了这只鞋子,只觉得这鞋子飞来力道甚大,且准头很好,心里断定这扔掷之人定是个高手,不是泛泛之辈,因此不敢大意,厉声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何必鬼鬼祟祟!有种的就跟姑奶奶真刀真枪地打,别在那里暗箭伤人!” 只见那花匠也不抬头,仍是低头收拾一株牡丹上的雪。因是严冬,枝叶早已落尽,只有一丛硬硬的枯枝,这花匠却仍在窸窸窣窣地慢慢整理,好似是整理这些枯枝是一件非常精致、非常细详、需要非常认真才能做好一般。 忠叔道:“也不知是谁鬼鬼祟祟,暗箭伤人!看招”手中攻势不减,径向青衣小鬟而去。那青衣小鬟见这花匠不搭理,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听忠叔这般说,“哼!”了一声,手中峨眉刺一甩,将那只脏鞋甩出,同时右手往前一递,直奔程木的咽喉,同时左手的峨眉刺向忠叔的面门刺去。程木不由得往后一撤,忠叔也向侧跃去,那青衣小鬟借着这个空隙,身子一纵,便欲跳上外墙。她的身子刚离开地面不到三尺,有一件黑乎乎的物事直奔她而来,她身在半空之中不能闪避,那物事正中她腿上的穴道,力道甚大,半边身子登时麻木,丹田的气力也拿捏不住,直摔了下来。 忠叔见状飞速欺身上前,伸手指点住了她身上几处大穴,那青衣小鬟立时动弹不得。 傅文卿见那花匠仍是蹲在那里收拾那株牡丹的枯枝,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一般,只是双脚上的鞋子已经没有了,可知刚才那两只鞋子确实是他所发。只是他如何扔的两只鞋子,众人竟是都没有看清,如果说他仍第一只鞋子的时候是因为众人都盯着忠叔、程木与青衣小鬟缠斗,所以没有在意之故,等到那青衣小鬟喝问,众人都将目光望向了这花匠,但仍然是没看清他是如何扔的第二只鞋子,可知这人确实是个高手,且功夫深不可测。这么一个高手,为什么会在朱先生的府中当花匠?朱先生知道吗?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不过是一个读书人,虽然有些名望,到底是区区书生,为什么家中会如此的卧虎藏龙?如果他不知道,如今花匠已经露了一手,为什么朱先生不去盘问?还有这个花匠的背影看起来隐隐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上一次说到师母中毒一事朱先生的反应,还有如今这个行刺的青衣小鬟,这都不像是普通的读书人家中可能会出现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在席间,这青衣小鬟究竟是想行刺谁?是朱先生,还是大哥?或者是自己?按照这具身体原先的记忆,傅家的千金大小姐傅文卿似乎整日都是足不出户的,并没有什么仇家。 傅文卿心里思绪不断。 眼见着青衣小鬟受缚,朱先生这才松了口气,向杜岫岩、傅文卿歉意道:“你们是来我家中拜年,若是因此而受了伤害,可让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傅文卿这才回过神来,奇道:“您是说……这人是要伤我们?是伤大哥还是伤我?为什么?我似乎并没有仇家的!” 杜岫岩安慰地拍了拍傅文卿的肩膀,沉声道:“这世上无缘无故的冤仇还少么,又哪里是非要有什么仇恨才伤人?你也不用害怕,我们且问清楚,也免得以后麻烦。”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八十七章《细草》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八十八章 暗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朱先生走上前几步,细细打量了这青衣小鬟一眼,缓缓道:“细草,你在我府中多年,从来都是不张扬的,我竟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样一身的本事。” 那青衣小鬟名叫细草的抬眼看了众人一番,然后垂下眼睑,道:“既是被你们抓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用废话。”表情很是倔强。 忠叔将手伸出,喝道:“拿解药来!” 细草轻蔑一笑,道:“想得美!” 忠叔眉头一皱,伸手扯开了她的外衣,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这青衣小鬟的腰间带着一个盒子模样的东西,安有机括,想是用来发射暗器的装置。 忠叔伸手将这装置拆了下来,细草想要阻止,无奈身上大穴被点,有心无力,于是阴森森道:“你既是中了我这牛毛针,若非我的独家解药,谁也救不了你的性命。你救了那个臭小子,却救不了你自己!嘿嘿,我既是落入了你手,就没想着活命,到时候阴间路上有人作伴,那也是不错的。”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暗器名为牛毛针,以纯钢打造,细如牛毛,因此发射的时候既没有声音,也难以让人察觉。再听细草的意思,这牛毛针上似乎是啐了毒药的,如果刚才打斗中忠叔或者是程木中了这牛毛针,只怕是要赶紧解毒才行的。 傅文卿于是拿起了那个装了牛毛针暗器的装置,仔细观看,是一个类似弓弩的装置,有扳机可以扣动,中间的盒子里面装了半盒细如毛发的钢针,这就是所谓的牛毛针了。为了以保万全,傅文卿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折了三折,套在手指上,这才从针盒中捻了几根牛毛针入手,细细观察,又凑到鼻子前面,用另一只手轻轻扇动空气,闻这牛毛针的气味。 只见这牛毛针隐隐泛出青色,有一股极淡的腥臭之味,可知是确啐了毒药的。于是问忠叔跟程木道:“不知你们两个身上可是中了这牛毛针?中在了何处?可否让我看一下?” 忠叔正待要说,朱先生打断他。说道:“将细草带进我的书房。岫岩,文卿,你们跟我进来。让你们的随从也跟着,以保无虞。”说完转身在前面带路,来到了书房。 杜岫岩、傅文卿也知今日之事重大,在大厅里守着众人,难保会有人将机密之事说了出去。当下也都赶紧闭起了嘴巴,跟着朱先生来到书房,程木跟忠叔两人拖着细草也走了进来。 待众人都来到了书房,朱先生亲自关紧了书房的大门,这才道:“文卿,你先看一下他们中的毒。可能解吗?” 傅文卿不由得敬佩朱先生心思缜密,这审问细草之事虽然着急,但是总比不上先给中毒之人解毒来的要紧。既然这牛毛针上真的是啐了毒药。耽误了医治,毒性迁延,那只怕是要出大事的。于是问忠叔跟程木:“你们何处中了毒针?快给我瞧一瞧。” 程木摇了摇头:“我并未中针,倒是忠叔为了护着我,中了这牛毛针了。” 忠叔撸起袖子。道:“方才在饭桌上她发射牛毛针,我隐隐看到这牛毛针的反光。所以扔出了一个碟子阻挡,后来与她打斗中,因为躲闪不及,手臂上中了一针,好在我及时用内力阻住了毒气上行,且只有一枚针,毒性有限,如见倒是没什么感觉。” 傅文卿细细观看,只见那枚牛毛针刺入肌肤,还有三分之一露在外面,刺入之处微微发紫,可知确是有些毒性,但是毒性却不剧烈。再见这牛毛针细如牛毛,于是用绢子垫着手,轻轻一捻,将针拔了出来,伤口处犹如被蚊子叮咬了一般。 傅文卿细细回想《医经》中关于毒药的记载,五步蛇毒正与这牛毛针上的毒药的性状一致,且见这牛毛针又细又短,纵是入了人体,也只是深入一两寸,并未深入肌肤,而蛇毒一般是见血才毒发,这牛毛针如此细小,即使入了人体,也见血量有限,因此毒性发作也很是缓慢,心里稍觉放心,于是说道:“这毒药似是五步蛇毒,《医经》中也载有解读的法子。忠叔不必担心。” 忠叔一笑,道:“这牛毛针厉害在数量众多、针体轻微,容易让人在未察觉之前便中招。我已是有了防范,所以大多数的针都避了开去。如今只是中了一针,便是有毒性,想来这毒物的剂量也是有限,不碍事的。” 细草冷笑一声,道:“臭小子又在胡吹大气!你可知道我这牛毛针上啐的是什么毒?你就算是只中了一针,那毒性一样会发作的厉害。你也别听那臭小子吹牛,想来他也解不了我的毒。五步蛇毒?嘿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众人一愣,傅文卿道:“怎么,这不是五步蛇毒么?”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若是自己判断错误,用错了药物,耽误了救治,只怕忠叔会有危险。 细草嘿嘿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忠叔脸色也是一沉,看了一眼手臂上刚才中针的位置,未见明显的异样,只是隐隐有些红肿,心里稍觉放心。 傅文卿急道:“忠叔,你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头晕么?恶心么?身上有力气么?” 忠叔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朱先生道:“文卿既是能解苍蚁膏与赤蝎粉的毒,想必要解你的毒也不是不可能的。” 细草一愣,不再说话。 傅文卿略一沉吟,既然这毒药一时难以判断,当务之急就是固本培元,增加忠叔的免疫力,靠他自身的免疫力来对抗毒性,这样即使解毒的药物不是十分对症,但是靠着自身的免疫力也可以保证无碍,于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正是那日李西屏所赠的“九转回还丹”,倒出来一粒,递予忠叔。说道:“你且把他吞了下去,这九转回还丹是我恩师李西屏所制,可以解百毒,虽然对你所中的毒未必对症,但是一般的毒药都可以解去七八成,我再仔细研究一下这牛毛针,配一剂解毒的方子给你,想来就没有什么大碍。” 忠叔面色一喜:“这是九转回还丹?早就听说过九转回还丹的疗效,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纵是病情再危重。一丸吃下去,也可以将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再拽了回来。若是能吃一丸,别说是区区的一根牛毛针。便是中了一支毒镖,那也无妨了。”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那粒九转回还丹,一口吞下了。 细草脸色阴沉地似乎能够滴出水来,阴森森道:“你这臭小子竟然有九转回还丹?算是姑奶奶失算!” 傅文卿轻松一笑:“怎么?没想到吗?这是我恩师所赠。并且我也懂得这九转回还丹炼制的配方,便是用完了,我还可以接着配,所以就算是我验检不出你的牛毛针上所中的是何种毒药,一样能够解毒。即使尚有余毒未清,也不会危及性命。若是再用上一般的清热解毒药物。那就更是万全了。你听了是不是很失望?黄泉路上没有人陪你喽!” 细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忠叔服用了那颗九转回还丹,只觉丹田之中一股热气上腾。知道药效已经起了作用,心中登时放下心来,向细草喝问道:“你为什么要害傅公子?” 傅文卿一愣:“她要害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说到底,她到底还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孩子。在二十一世纪又是生活在和平时期,从未见过什么战乱。所以死人一事在她看来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在医院中虽然也见过死人,但大多是被疾病折磨,本着医者的职业来看,心里虽然难过,却不会致命的恐慌。现在到了这里,竟然是有人想要自己的命,这不能不让她赶到害怕。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发颤了。 杜岫岩见她怕的厉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你不用害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我们且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文卿心中的惧意稍减,咧着嘴强笑了笑,点一点头。 忠叔道:“刚才在饭桌上,我见她用暗器偷袭,偷袭的对象正是傅公子,因为事情紧急,不及出声示警,且傅公子并不懂得功夫,便是我出声示警,他也来不及躲闪,所以我这才出手。” 杜岫岩点了点头,眼望朱先生。朱先生沉声道:“我想我大致能够猜出她要杀文卿的原因了。” 傅文卿瞪大了眼睛,等着朱先生说下去。 朱先生却顿了一顿,向细草道:“细草,看来阿绾中毒一事你也是脱不了干系了。”傅文卿闻言一愣,难道,自己今日遇袭,竟是与师母中毒有些关系?于是不再插言,凝神细听。 细草点头道:“既是被你们抓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啰嗦什么!” 朱先生缓缓道:“这么说来,你也是鹰落峡的人了。” 杜岫岩不由一惊:“鹰落峡?先生你说这丫头是鹰落峡的人?” 傅文卿也是一脸莫名:“鹰落峡是什么地方?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八十八章《暗器》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八十九章 鹰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岫岩恨声道:“鹰落峡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地名,但是整个中原就找不到这么一个地方。因为它是一个非常邪恶的组织。” 细草怒道:“你这黑小子不要污蔑我们的组织!” 杜岫岩冷笑一声:“嘿嘿!污蔑?三年前广西富商林盛丰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全家六百余口无一存活,灭门之后又被放了一把大火,将一栋大宅烧的干干净净,片瓦未留。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两天,还殃及附近不少的无辜百姓,伤了周围不少人命。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们鹰落峡看重了林员外的万贯家财,想要据为己有。我这可是在污蔑么?” 细草冷笑一声,道:“那是林胖子自己不识抬举,我们鹰落峡看重他,想邀请他加入,他却三番四次地拒绝,实在是太不知道好歹。对于这等不识好歹之人,还用客气么?” 傅文卿一听,不由得怒道:“就因为人家不加入你们组织,你们就杀人全家,还放火?这实在是太残忍了,简直是恐怖组织嘛!说你们是邪恶的组织都是轻了!还有人家周围的百姓,人家招你惹你了?” 细草冷眼看着傅文卿,道:“你这个臭小子费什么话!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完成任务了!” 傅文卿怒道:“我向来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为何害我?” 朱先生道:“文卿,你若真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她说不定还能容下你。他们串通给阿绾下毒,想以此来要挟与我,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竟能解这苍蚁膏与赤蝎粉之毒,阿婠的身子好了。他们手里没有了拿捏,所以这才将怨气发泄道你的身上。” 傅文卿奇道:“要挟您?要挟您什么?” 杜岫岩道:“这鹰落峡专好笼络一些知名人士和富商大贾,前者可为其增加知名度,后者则可供其资费之用。我前面所说的广西林员外,便是那万贯家财被鹰落峡看中了,想将其笼络进去,但是林员外不想与其同流合污,断然拒绝,还说要去官府上告。鹰落峡的人为了获取这林员外的万贯家财,又担心他告发后会被官府追缉。这才将他全家上下全部杀光,就是杀人灭口了。朱先生是有名的学士,清流的领袖。不仅在读书人中威信甚高,在官场上也有许多朋友,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也有很高的威望,若是能够招揽他进入,这鹰落峡就好似多了一块金字活招牌。以后再行那些为非作歹之事,也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因此他们早在几年前就一直丛恿先生加入,只是先生是何等聪明之人,如何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因不想被他们利用,因此一直是不同意的。他们看邀请无用。便用了多种手段来骚扰。朱先生就是因为不胜其烦,这才来到金陵书院教书的,只是为了图一个清静。没想到他们还是不甘心。竟然又是跟了过来。” 细草不屑道:“我家主上瞧得起你,这才邀请你加入,若是旁人,只怕想要加入我们还不要呢。我也真是不明白了,就你这糟老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整日里就会捻酸拽文。别的什么都做不成,主上干嘛还要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来做你的工作,还派了我来你家待着。若是依着我,早一刀将你杀了,再将这府中一把火烧了,岂不是干净!” 傅文卿见她将杀人放火说的有如上街买菜一般轻松自在,可知平常日子里杀人已是习惯了,心里更是恼怒,道:“看你年纪也不大,怎的这般狠毒!” 细草冷笑道:“我虽年纪不大,却也是鹰落峡中响当当的人物!你这臭小子又知道什么,我这不叫狠毒,叫果决!果决,你懂不懂?”听那语气,颇为自豪。 朱先生叹了口气,慢慢说道:“细草,你到我的府上已经有两年了吧?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当时卖身契上写的是你十三岁,也就是说如今你也只有十五岁。这是你的真实年纪吧?” 细草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朱先生道:“看你的相貌,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想来即使你隐瞒了年纪,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岁数了。不过看你的功夫,似是有些年头了,若非十年之功,难以有你这样的修为,想来你是自小就在鹰落峡长大的吧?” 细草眼神一乱:“那又怎样?” 朱先生摇了摇头,道:“鹰落峡教了你这一身的好武艺,却没有教你做人的道理么?果决?你这样草菅人命也叫果决?当真是荒谬的紧!” 细草不耐烦道:“既是被你们抓住了,要杀便杀,不用在这里跟我掉书袋子教训人!” 杜岫岩冷声道:“给师母下毒,你可也是有份的了?” 细草将脖子梗,道:“你们既是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傅文卿跺脚道:“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你为何害我?” 朱先生缓缓道:“文卿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从未与人结怨,又有谁会这么想置他于死地?因此我一想,也只有鹰落峡了,所以我推断细草必是鹰落峡的人。细草,你们给阿绾下毒来要挟于我,不想那苍蚁膏与赤蝎粉之毒都被傅文卿给解了,你们怀恨在心,这才欲杀之而后快。是也不是?” 细草道:“不错!我们主上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却因为这个臭小子功亏一篑,这口气实在是难以忍下。” 朱先生摇了摇头,道:“你们也太惨无人道了,他不过是一个少年,一个懂得济世救人之道的医者,这样的人你们都不放过,当真灭绝人性。” 细草双眼一翻,不屑道:“敢坏了我们鹰落峡的事,还想不死么?我若不是看他毫不知情,这才用牛毛针杀他,也免得他受苦。否则他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傅文卿气道:“你……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我救人关你何事?你……你为何要迁怒与我!” 细草阴测测地看着她:“你救了不该救的人,就得死!” 傅文卿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有了二十八年的经历,胆子也算大的,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光天化日之下来杀自己,还这么理直气壮,心里不由的惶恐。 杜岫岩轻轻握了她的手,以示安慰,说道:“这鹰落峡是个秘密的邪恶组织,近年来朝廷一直在追查他们的相关情况,有好些地方的分舵已经被消灭,便是他们的主子,也蜷缩到鹰巢里面不敢露头了,便是她们这些鹰犬,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立即被官军发觉。她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若是再有人想有什么动静,也少不了会被抓。因此你放心。” 朱先生也道:“鹰落峡这个组织是近几年来才冒出头来的,因为有串通勾结之嫌,已经被官府盯上,所以这几年被打压的很厉害,一般的爪牙都不敢轻举妄动。因这鹰落峡都是行些杀人害命、强取豪夺之事,所以民愤也大,一般老百姓听说是鹰落峡的人,都是退避三舍。因此他们的行动也不算顺畅,总是想有什么举动,也是诡秘的很。” 细草突然嚷道:“那是这些愚昧的民众不懂得我们组织的伟大之处!在那里胡说八道!我们鹰落峡行的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等的大事,若要做成大事,自然是要牺牲个把人的,这些愚昧的民众能为我们的大事献身,是他们的光荣,也是他们几辈子的荣耀!”说话间,神情激愤,情绪激动。 朱先生看了看细草,缓缓道:“据我所知,他们也培养了一批非常狂热的信徒,大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想来是从小教化的结果,对于组织非常忠诚,一般不会反水,且行事狠辣,是他们这个组织中最难对付的一群人。” 傅文卿懂得心理学,自然也知道有一个名词是叫“洗脑”的,从小潜移默化,强行向脑海中输注某一种错误观念,天长日久,人就会对这种错误观念信以为真,坚信不疑,即使别人告诉他这件事情是不正确的,他也会固执己见,甚至会为了维护自己所谓的信念而有疯狂的举动。这是典型的心理控制术的一种。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容易被洗脑,一般而言,接受了灌输式教育、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和怀疑精神的人群,对自身现有价值观怀疑的人群,价值观尚未成型的青少年,价值观受到社会现实生活的冲击从而产生迷惘的人容易被人洗脑。如果真如朱先生所说,这个名叫鹰落峡的组织从小培养这些少年,要将他们洗脑,那是相对比较容易和可行的事情。这也就难怪为何这个名叫细草的女子会对别人评论鹰落峡如此敏感、焦虑了。 朱先生继续道:“如今因为这鹰落峡多行不义,已经是人神共愤,官兵们搜捕的也很是厉害,所以一般的爪牙都不敢轻举妄动,也只有这些狂热的少年,才会如此地孤注一掷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章《鹰落》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第九十章 深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朱先生沉吟道:“细草,我问你,你在鹰落峡中是什么身份?我朱府中可还有同伙?” 细草哼了一声,扭头不答。 杜岫岩冷声道:“你若是不说实话,当心受皮肉之苦!” 细草冷笑两声,仍是不说话。 朱先生缓缓道:“罢了,你既然是不愿意回答,那我就不问了。来人,把细草押到小房里,好生看管,不能让她自尽。” 忠叔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功夫苗管家带着两个小厮进来,将细草拖了出去。 杜岫岩见他们拖了细草出去,这才问朱先生:“先生刚才不再盘问,可是心里有了主意么?” 朱先生道:“你也看到了,细草对这鹰落峡很是笃信,因此不会轻易吐露什么的,别看我刚才那么问她,其实我压根就没有打算从她口中拿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傅文卿熟识心理学,自然明白这种被人从小洗脑的人对于脑中根深蒂固思想的固执程度,因此并未插言。 杜岫岩道:“只以为上一次就已经将这些狗苟蝇营之辈都处理干净了,没想到还有余孽留在了先生府里,这要是万一伤了您或者师母,可如何了得!” 傅文卿听他这话里有话,不由得插嘴道:“怎么?大哥知道有这鹰落峡的人在先生的府里?” 杜岫岩想要开口,又忍住了,抬眼看了看朱先生,似是征求他的意见。 朱先生叹了口气,道:“如今既是已经将文卿也扯了进来,那便是不用瞒他了,告诉他便是。” 杜岫岩于是道:“鹰落峡的人早就盯上了先生,这我是知道的,也知道这鹰落峡为了让先生就范。曾经想了许多的法子,甚至许以重金,但是先生一直没有答应,并且为了躲避他们,来到了金陵书院任掌事。自先生来到金陵书院之后,倒也是清净了不少日子,兼之官府对这鹰落峡抓捕的紧,所以我们都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对先生的纠缠。直到后来听你跟我说起师母中毒一事,我当时就推断,极有可能是鹰落峡的人借给师母下毒之事来要挟先生。我知道鹰落峡的人向来心狠手辣。不讲仁义道德的,不想将你也扯了进来趟这趟浑水,因此便没有对你明言。后来我见了先生。便跟他商量如何解决此事。” 朱先生继续道:“其实在岫岩来找我之前,就是在文卿你告知我阿绾是中了苍蚁膏之毒的时候,我心里便已经开始怀疑是鹰落峡派了人潜伏在我身边下毒了,因为除了他们,我没有别的仇人。一般的人互相之间有了冤仇,也不可能会用这么稀罕金贵不易寻找的毒药,也只有鹰落峡,他们为了扩大势力,广泛搜罗各种毒药,就是为了控制人。后来文卿告诉我阿绾又中了赤蝎粉之毒。我心里便更加地笃定了,于是便暗中查访家里的这些下人。后来岫岩来看望我,问起阿绾的病情。我担心他被牵涉进来,因此便没有告知他阿绾是中了毒。” 杜岫岩道:“先生这就是跟我见外了,你都是为了我……” 朱先生未等他说完,赶紧插言道:“后来岫岩到底是知道了阿绾中毒之事,他自然也是想到了鹰落峡。于是来找我商议,我见他已经知道了。便也没有再瞒他,后来我们一起查访,终于发现我家里原先的管家竟然是鹰落峡的人。” 傅文卿惊呼:“管家?他竟然是鹰落峡的人?” 朱先生道:“我家中除了几个老仆人之外,其余的下人都是这几年陆陆续续来的,至于这个管家,也是三年前一个朋友所赠,说是我家里少了个管事的,将他送了给我好理家,我见他处理事情妥帖,也便应了,没想到竟是鹰落峡的卧底。” 傅文卿插嘴道:“如此说来,你那朋友只怕也是脱不了嫌疑。” 朱先生道:“我这个朋友……唉……不说也罢。我发现管家的身份之后,没有当时行动,而是派人暗中观察他的行动,看他都是与什么人接触,看我这府中到底有多少是鹰落峡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番查探,终于发现我这府里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三个人也是鹰落峡的。嘿嘿,我朱子文不过是一介书生,难得鹰落峡竟是这般地重视我,派了三个人来做我的工作。” 杜岫岩接着道:“发现了他们的举动之后,我们便报了官府,在官府的帮助下抓了他们,并把他们接头的地点也依据捣毁了。” 傅文卿心思细密,道:“你们配合官府抓了鹰落峡的人,难道就不怕他们来报复么?” 朱先生道:“文卿想的很是周到。为了避免被他们报复,官府派了人在我家中埋伏,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我和家人,再就是可以守株待兔,鹰落峡若是真的派了人来报复,正好可以瓮中捉鳖。因此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今日他们会对你动手。也多亏忠叔眼明手快,这才没有让你受伤害,否则我心里就更加地愧疚了。你本是局外之人,于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关联,都是为了给阿绾治病,这才被拖入了这趟浑水。说来说去,总是我对你不住。”说到这里,满脸歉然。 傅文卿心里自然是害怕的,但见朱先生这般说,一时豪气顿发,道:“我不怕!治病救人本就是作为医者的本分,若是有人因为我救了人而来害我,那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他们若是想来,尽管来好了。” 杜岫岩道:“你放心,落鹰峡如今被官府通缉,不敢太过轻举妄动,便是如细草这样的年轻狂热信徒,也大半被抓了。”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心里也明白,鹰落峡的人并没有被全部抓光,只要有一个人在外面,傅文卿就不能说是没有危险。 傅文卿脑子并不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无意间坏了人家的好事,人家自然是要找上门来教训自己,除非对方都挂了。只是如今看这情况,对方只是挂了一部分,还有人猫在人群里找不到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冒出来,给自己一下子,就凭着自己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单瘦身子骨,只怕是难以逃命的。因此勉强一笑,道:“看来这一次,我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也不成了。” 杜岫岩道:“回头我派几个人去你家府上保护你。” 傅文卿道:“这个……若是母亲问起来,我可怎么说呢?若是实话实说,非得把她老人家吓晕过去不可,便是不晕,也够让她心惊肉跳的了。若是不说,府里凭空多了两个外人,总是不妥。算了,大哥你也不用派人过去,反正我府里也有懂功夫的,再说了,你不是也说过嘛,如今官府追缉的紧,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们想去我府里害我,只怕就不会等到我今天来这里给先生拜年再动手了。” 朱先生点头道:“文卿说的也有些道理,如今他们也是不敢随意在外面走动的。若是可以,他们早就去傅府里加害文卿了,又何必非要等到文卿来到我这里才动手。” 杜岫岩道:“唉,只是如细草这样的人口风紧的很,不能问出些什么来,若是都如那管家一般,一通好打就招了,那多好。” 朱先生道:“这管家是他们后来发展的人,算是外围,知道的消息少,便是招了供,也难以动摇这鹰落峡的根本。且这管家本来就是个怯懦怕事的人,所以他挨打之后招供,倒是在我意料之中。而这细草不同,这些鹰落峡从小就培养的年轻信徒,都是从小就被灌输了对鹰落峡忠贞不二的思想,这种想法已经在他们脑中根深蒂固,不可拔除,因此一般很难打开缺口。所以这些人在鹰落峡中一般都会担任比较重要的角色,若是他们一旦开了口,极有可能会动摇到鹰落峡的根本。” 杜岫岩道:“如今看来,那就只能指望官府那边了,希望他们可以想法子让这些人开口。” 朱先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表情甚是无奈。 傅文卿道:“你们要把细草送到官府?他们会如何处理她呢?” 杜岫岩道:“似这等恐怖组织的成员,官府抓到之后自然会严加审讯,希望能从她们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傅文卿打了一个激灵,“严加审讯”这四个字听来是轻描淡写,但是里面到底是含了多少的酷刑,她也说不清楚。看那细草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大好的年华,若是就这么毁了,也实在是可惜,但是再想一想她所做的事情和说的话,又实在是太过冷酷阴狠,这样的人若是不加以惩罚,只怕对这社会安宁无益。 傅文卿想到这里,不觉冒出了一个念头,于是说道:“说不定,我能有法子让她开口。”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章《深探》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一章 玄军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朱先生奇道:“文卿,你说的可是实话?有把握么?” 杜岫岩也道:“果真么?” 傅文卿缓缓道:“我也拿不准,不过倒是可以试一试。” 朱先生低头沉思了一段时间,然后抬头道:“好,文卿,那你就试一试。” 傅文卿道:“好,我就试一试。只是今天却不行,有些东西我还要回家准备一下。最快也要明天才可以。” 朱先生道:“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来问她?需要我事先做什么准备么?” 傅文卿想了想,道:“给细草好吃好喝,让她好睡,不要交给官府,也不要去打扰她。” 杜岫岩奇道:“这是为何?她是要害你,何必还为她说话!” 傅文卿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杜岫岩听了,仍是一脸迷惑。 朱先生见傅文卿说的郑重,于是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会吩咐人做好。” 傅文卿道:“还要一间干净、舒适的屋子,最好是细草喜欢的或者是长待的地方。” 朱先生听了不由得也是好奇,但见傅文卿一脸郑重,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被吓坏了在说胡话,于是点头应了。 一时众人商量完毕,杜岫岩护送傅文卿回到了府中。 进门之前,傅文卿嘱咐程木跟英姑:“今日之事就你俩知道,切不可再跟别人说去,万一要是传到了母亲的耳中是大麻烦。” 英姑犹豫道:“别的事还罢了,如今是有人要小公子的性命,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如果多几个人知道,也好多个人拿主意。” 程木也道:“关乎小公子的性命。大意不得。” 傅文卿摇了摇头,面色冷静而带着淡淡的忧愁:“你日你也见了这细草的功夫,若是单打独斗,只怕程木你也不是对手,我若是跟母亲说了,只能是徒增她的烦恼。便是焦妈妈与管家他们,知道了也是无用,只是大家着急罢了。既是如此,这担惊受怕的日子越少人过越好吧。” 英姑急道:“只是……那小公子何不答应了杜公子说的,由他拍了人来保护您。我瞧着他的手下倒像是功夫都很高的样子。” 傅文卿也想到了当日在庄院中见到杜岫岩时他那一众玄衣随从的样子,个个精壮,都似是有一身好功夫的样子。于是道:“到时候再说吧。”径自回到房间不提。 英姑伺候她换上了在家里日常的衣裳,傅文卿先去傅夫人处请了安,回来后就捧着那本《医经》一头扎到了制药房里,一直忙活到酉时三刻方才出来,用过晚饭后就休息了。英姑得了嘱咐。回来之后也不敢多说,唯有小心翼翼地伺候周到了。碧儿见俩人回来之后面色都不对,于是悄声去问英姑,被英姑两句话给岔开了。 第二日晨起用罢了早饭,傅文卿跟英姑早早换上了男装,在家里候着。到了卯时一刻。小厮来报,杜岫岩在门外候着她。于是一行人结伴来到了朱府。 朱先生亲自迎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面色冷酷的中年人。 “这是京城刑部来的燕捕头。我特意请了他来,一来是为了文卿询问起来有个见证,二则他武艺高强,若是有了什么不好,可以保护文卿。”朱先生介绍道。 傅文卿心想。这鹰落峡既然是朝廷的眼中之钉,朝廷自然是非常重视相关落网之人的审讯。方才朱先生说的所谓见证、保护什么的,只怕都是托辞,来监督才是真的吧。于是拱手行礼道:“小生傅文卿,见过燕捕头。” 杜岫岩却在一旁大剌剌地站着,并未见礼。 燕捕头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露出了一丝笑意,也拱手道:“傅公子客气了,我负责追踪鹰落峡的事情已久,也与他们的人动过多次手了,所以对于他们的情况也算了解。听说昨日又有鹰落峡的人出现,还在朱先生府上袭击公子,我便赶了过来。到了之后才听朱先生说,傅公子有法子让这人犯开口,我心里一时好奇,便想留在这里开一开眼。不瞒傅公子,我虽与鹰落峡的人打了这些年的交道,也抓了他们不少人,但是却从来没有让这鹰落峡的上四军开过口。”这燕捕头似乎是能够看懂傅文卿心中所想,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既说明了来意,又消除了傅文卿心中对于被监督的怀疑,不由得不让人佩服。 傅文卿此时对这燕捕头已经产生了一丝好感,再看他那张冷冰冰的扑克脸也顺眼了些,于是道:“上四军?什么上四军?” 燕捕头道:“这鹰落峡的人一共分为八个等级,分别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其中天、地、玄、黄这四个等级的人都是鹰落峡从小培养,根据各人的天分和对组织的贡献分到这四个等级中,称为“上四军”,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青年。而宇、宙、洪、荒这四个等级都是外面招募的信徒,算是外围,称为“下四军”。昨日你们抓住的人犯,便是玄字军,在鹰落峡中是第三等级。” 傅文卿奇道:“你是如何判断她是玄字军的?莫非是她自己告诉你的?” 燕捕头摇头道:“上四军的人都是鹰落峡从小培养熏陶,因此对组织都非常忠诚,他们就是死也不会说出情报的。但是他们身上都有一个标志,那就是在左侧肩头都会刺一只滴血雄鹰的纹身,根据血滴的数量可以判断他们的身份。昨日抓住的人犯身上的纹身是雄鹰嘴下有三滴血,由此可知她是玄字军。” 傅文卿听了一急:“细草一个小姑娘,你如何看到了她的左肩?莫非你……”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朱先生,道:“先生我昨日不是说过,要让她好吃好睡,莫要打扰么?” 朱先生道:“文卿莫急,我昨日按照你说的。让人好生照看细草,并未去打扰她。” 傅文卿不信:“既是没有打扰,这位燕捕头又如何得知细草左肩会有滴血雄鹰的纹身?肩头那是女孩儿私密的地方,若非是……若非是剥光了衣衫,如何能够看到?”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燕捕头一眼。 燕捕头道:“因细草已在这朱府中待了两年,平日里都是住在丫鬟的住处,洗漱沐浴自然也是与众丫鬟一处,虽然她有意瞒着旁人,但是终究是有一次被同住的小丫鬟细雨看到了肩头的刺青。鹰落峡的事情事关机密。因此一般的人并不知道肩头刺青标识一事,因此细雨当时问起,细草只说是从小父母给刺上的。细雨也未曾多想,且这是牵涉到女儿名节之事,因此也未加宣扬。我是来了之后细细盘问府里的丫鬟仆役,这才得知此事的。为了确保无虞,昨日晚上朱先生吩咐人给细草准备了热水洗澡。趁她洗澡时我派了一个女衙役扮作粗使丫鬟去送热水,据这女衙役回来报,细草肩头所刻的刺青与我们抓住的鹰落峡的人身上的刺青一模一样,鹰嘴下面是三滴鲜血,兼之这人犯年纪上也对,由此我才断定人犯是玄字军。” 傅文卿这才松了口气。道:“原来是我误会了,还请燕捕头见谅,不知细草如今情况怎样?” 燕捕头道:“如今她在客房中。按照昨日你嘱咐朱先生的,让她好吃好睡,客房中诸事齐备,她在里面呆着很是舒服。”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正堂坐下。苗管家亲自送了茶水上来。众丫鬟仆役却都没有进来,想是朱先生为了事情保密。特意打发了。 傅文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递予朱先生:“请先生将这药粉想法子混入了细草的茶水中,让她饮下,然后着人好生盯着,告诉我她饮下这药茶的时间。” 朱先生接过那个纸包,道:“莫非……这是可以让她开口的迷药?” 傅文卿道:“没错,这是迷药,只是药效有限,只能让她迷糊,但靠它没法让细草开口,后面我还有打算。” 朱先生将纸包交给管家,仔细吩咐了。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回来禀报,说是药粉已经混进茶水送给了细草,细草不疑有他,已经喝了。 傅文卿点一点头,道:“如此便好,再过半株香的时间,我们就去细草所住的客房。只是有一件事,还请先生、燕捕头、大哥你们一定要听我的。”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点头,杜岫岩道:“燕捕头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但纵然是他,用尽了一身的本事也不能让鹰落峡上四军的人开口,今日你若真能让细草开口说出有价值的情报,别说是让我们听你的,便是再多一些要求,我们自然也是听的。” 傅文卿道:“你们需记住,待会到了客房,你们都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问,更不能打断,就算是走路,也要尽量地轻声。”说这话的时候,傅文卿神情庄重,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她正在病床前跟同事分析病情下医嘱,言语之间甚是笃定,不容别人反驳。 众人面面相觑,均觉得她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只是再一想,如今除了相信她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更觉得她的话语之中似乎有着某种笃定,于是均在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傅文卿说:“时候差不多了。”然后站起身来,由朱先生领着,径往细草所住的客房而去。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一章《玄军》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二章 移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客房门口有几个劲装的小厮把守,想来是朱先生提前安排的,防止细草逃跑。 傅文卿轻轻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朱先生、燕捕头、杜岫岩见她如此,只得也跟在她身后踮着脚尖走了进去。燕捕头与杜岫岩都会些功夫,也懂得轻身功夫,因此走起路来半点声音也没有。朱先生是读书人,半点功夫不会的,且又是中年人,多少有些发福的迹象,掂起脚来走路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蹒跚学步的鸭子,多少有些滑稽,杜岫岩从未见过严厉的朱先生如此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只是记得傅文卿的嘱咐,不敢笑出声来,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强行忍住了笑意。 只见细草躺在榻上,似乎是睡着了。傅文卿蹑手蹑脚地来到榻前,柔声道:“细草,醒一醒。” 只见细草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傅文卿:“你……你是谁啊……”声音微弱悠远,似乎是梦游中一般。身子也动了一动,似乎是要坐起身来。 傅文卿伸手扶住了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等着细草的眼睛,口中慢慢说道:“我是你的主上啊……怎么……你不记得我了么?是我从小将你养大,教了你这一身的武艺……”声音柔软绵长。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细草温柔地躺回到榻上。 细草的双眼渐渐地由迷蒙变成直勾勾的,慢慢道:“细草……见过主上……” 这是催眠术,就是通过某种技术手段使正常的人进入一种暂时的,类似睡眠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的戒备会有所松懈,可能会说出平日里不愿意说、不想说的话。傅文卿就是想用这种催眠的方式来问出有用的情报。只是。这样的催眠方式能够取得多好的效果,既取决于催眠师的业务水平,还取决于被催眠人的心理素质、精神状态等因素,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也非常大。所以傅文卿才特意嘱咐了要让细草好吃好睡,再给她准备舒服的环境,就是为了让她能在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在相对比较好的情况下接受催眠,从而争取达到较好的效果。因傅文卿在二十一世纪是中医药学的博士,虽然学了几年的心理学,但是毕竟不是专业的心理师,对于催眠缺乏实战经验。因此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成功,她自己也说不准,所以才特意配置了这迷幻药粉。可以让细草短时间内进入到半麻醉状态,从而配合自己的催眠。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的情景,均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傅文卿仍是紧紧盯着细草的双眼,眼见她已经慢慢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这才缓缓问道:“告诉主上。你叫什么名字?” 细草如梦游般慢慢道:“小的……细草……玄字军……” 傅文卿又问:“你几年几岁了?”为了实现好的催眠效果,需要先问被催眠者最简单易答的问题,一方面可以检验被催眠者是否真的已经被催眠了,另一方面可以引导被催眠者进入更深一层次的催眠状态。 细草的回答慢慢变得顺畅起来:“十五岁。” 傅文卿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细草直直地答道:“不记得了。” 傅文卿于是换了一个问题:“你从小在哪里长大?” 细草回答道:“鹰巢。” 燕捕头闻言一凛,想要开口,却被傅文卿一把按住了。 傅文卿问道:“鹰巢在哪里?” 细草答道:“鹰巢在山里。到处是山洞,四通八达。” 傅文卿知道若能问出鹰巢的下落,那必定是非常有用的情报。于是问道:“你如何去鹰巢?” 细草答道:“先坐船,再骑马。” 傅文卿见细草始终不说鹰巢的具体位置,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识破了自己的催眠术,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再一想。迷幻药粉是自己亲手配置,药效自己是知道的。饮下之后可以让大脑暂时迷蒙,如今的细草就算是尚未完全被自己催眠,也不可能分出心神来故意编瞎话与自己兜圈子。于是又换了一种问法:“鹰巢在金陵吗?” 细草道:“不在。鹰巢在山里。” 傅文卿问道:“鹰巢在哪座山里?” 细草道:“不知道。” 傅文卿心想,如此看来,这细草说不定是真不知道这鹰巢的所在,迷幻药药效作用有限,自己要抓紧时间了。于是继续问道:“你来金陵是为了什么任务?” 细草道:“说服朱子文,为主上效力。” 傅文卿道:“你们一共几个人来了?” 细草道:“四个人,我和我的三个手下。” 傅文卿道:“你的三个手下如今在哪里?” 细草道:“都被朱子文打发走了,我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傅文卿想,看来朱先生所说的是真,以前打发的那三个人,果真既是细草的手下。于是再问道:“你的上峰是谁?他在哪里?” 细草道:“我的上峰是地字军雷章,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都是他来找我。” 傅文卿知道如今已问到了关键所在,于是道:“他最后一次来找你是什么时候?” 细草道:“是年前腊月二十三。” 傅文卿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细草道:“他让我杀了傅文卿那小子。” 傅文卿心里一震,赶紧集中心神,盯住了细草的眼睛,道:“雷章是什么样的人?” 细草道:“不知道。” 傅文卿道:“如何能找到雷章?” 细草道:“不知道。” 傅文卿既然知道了这雷章是命人来杀害自己的人,当然就非常想能套出有关他的情报,好让他早日落网,这样自己的安全才能有保证,见这细草一问三不知,不禁有些着急了,只是她很明白。这催眠之时催眠师最忌讳的就是焦躁,一旦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就可能会让被催眠人脱离被催眠状态。于是强行稳住心神,再轻声问道:“如果你遇到危险,怎么办?”她希望可以用这个问题侧面打听出有关雷章的信息。 细草道:“遇到危险自己处理,这是鹰落峡的规矩。” 傅文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只得再问道:“关于雷章,你还知道什么?”这一种开放式的问题本来不适合在催眠时候问,但是没有办法,前面封闭性的问题细草都是一问三不知。目前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开放性的问题了。并且,催眠是有一定时间限制的,自己业务水平有限。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细草道:“雷章……是我的上司,让我来金陵卧底……给我毒药……吩咐我给朱夫人下毒……下令我杀了傅文卿……”说到这里,细草的语速开始变得急促,面部表情也开始变得狰狞。 符文卿知道,自己已经问到她潜意识的底限了。再深入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得强忍住心里的失望,说道:“好了,你倦了,好好的歇一歇吧。” 细草顺着她的话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傅文卿待细草睡着了,这才闭上双眼,深呼出了一口气。悄悄地站起身来,向朱先生他们打了个手势,踮着脚尖走出房门外。 离开了细草居住的客房十几步开外,傅文卿这才站住了,扶住了身边的一棵桂花树。满脸倦容,有气无力道:“你们听到了。我能问出来的也只有这些。” 杜岫岩见她似乎是筋疲力尽的样子,一时情急关心,赶紧过去一把扶住了她,因此处距离客房尚近,怕惊醒了细草,于是也低声道:“小兄弟,你怎样?” 傅文卿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我就是倦的很,歇一歇就没事了。”催眠分好多种,似傅文卿这样以自己的双眼来催眠,需要耗费催眠师很大的精力,但也只有这样催眠才能深入到被催眠者的潜意识,从而如实回答催眠师提出的问题。傅文卿在二十一世纪从本科开始选修心理学,因为中医药学讲究将人看作一个整体来辨证施治,掌握病人的心理对于全面评估病人病情非常重要,因此在读硕士期间,她考出了国家注册的心理咨询师资格和心理催眠师资格。 朱先生虽然对傅文卿催眠的方式感觉匪夷所思,但是也知道此时此处都不合适深谈,于是低声道:“扶他到我的书房歇息一下。” 杜岫岩依言将她搀扶到朱先生的书房,在朱先生日常歇午觉的竹塌上躺下。傅文卿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就好似是熬了一个通宵一样,她知道这是催眠之后惯有的后遗反应,只需要闭目养神便可恢复,于是由着杜岫岩扶着自己躺下,凝神闭目,安心养神。 燕捕头想要开口说话,杜岫岩打了个手势,制止了。于是朱先生、燕捕头、杜岫岩三人都端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傅文卿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这才察觉三人原来一直都在书房没走,赶紧道:“我竟是睡着了,真是罪过。” 杜岫岩抢先一步来到竹塌前,关切道:“小兄弟,你感觉怎样?没什么事罢?” 傅文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是刚才催眠费了些精神,眯了一会子便好了。” 燕捕头道:“催眠?你说你刚才是在催眠?我干捕头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一些东西,你说的催眠术倒真是第一次听说。” 朱先生也奇道:“这催眠是法术?还是医术?为何我看刚才细草与你的神情都与寻常有异,竟像是梦游一般。” 傅文卿自然不能说这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学,于是道:“这个……这个催眠术……算是医术吧,就是让人进入类似睡眠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对外界的防御心理最弱,对于问题的回答也最靠近他真实所想。简单说吧,就是让人进入到类似梦游的状态,然后问出他心理真实所想。” 朱先生一脸的匪夷所思:“我虽博览群书,却从未见那本书中记载有类似的催眠之术,可知学无止境这句话是再不错的。文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本事,当真难得,这也是那李西屏教你的么?” 傅文卿一愣,想要说不是,但又恐朱先生会深问,于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燕捕头喜道:“傅公子这催眠之术既然有此等效力,可否去刑部任职?刑部大牢里有许多难缠的囚犯,各种刑具熬遍了也不说实话,若是傅公子用了这催眠之术让他们如实交代,那我们刑部可就少了多少的功夫了。” 朱先生也道:“燕捕头这话虽然唐突,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文卿你这本事若真能用在正处,那也是安邦定国的大好事呢。” 傅文卿一听,赶紧摆手道:“不成不成!我可做不了刑部的官儿!” ps: (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二章《移魂》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三章 护身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燕捕头道:“这是为何?你虽然出身商家,但到底是平头百姓,便是读书考取功名,那也要先放到外面从个芝麻官开始干起,不知到了何年何月方能熬出头来,若要想做京官,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你若去了刑部,真能让那几个要犯开口,这就是头功一件,我可以保举你做从五品员外郎,又是在京师任职,何等的风光,这样一来你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傅文卿道:“只怕我是难以担当重任。实不相瞒,我虽会这这催眠之术,却不能常用。一则,这催眠之术甚是耗费精神,刚才燕捕头也见到了,我不过是与以催眠之术问了细草几个问题,耗费的精神足以让我疲惫至此,得歇息这好一会子才能恢复。若是让我终日用这催眠之术,精神上确是扛不住的。二则这催眠之术并非对所有人都可以应用,对于心思浅薄、城府不深、性情莽直之人,这催眠术才有效用,而对于那些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不露声色的人,这催眠术就束手无策了,便是勉强将他催眠,也难以问出有价值的信息。我之所以对细草实施催眠,就是因为昨日见她虽然对鹰落峡死心塌地,但却沉不住气,听不得别人说鹰落峡的不是,可知她心思尚浅,若是换了旁人,那倒是不一定的。” 燕捕头还要再说,杜岫岩道:“人各有志,燕捕头也不要勉强。今日总算是问出了一些情况,还请燕捕头赶紧着人追查那个雷章,莫让人再伤了朱先生和傅公子才是。” 燕捕头只得道:“那是自然。只是这雷章到底是何人如今尚无头绪,既是他下了命令来杀害傅公子,他一日不落网,傅公子一日就不算安全。我倒是有个建议,傅公子可以与我一起返回刑部。这样我们也可以保护傅公子。” 傅文卿听他仍是在换着法子劝说自己去刑部,于是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我命该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他们何以会非等到我来到朱先生处再动手,可知是在外面他们也不方便的,所以料来也没什么大碍。便是要动手,如今我有了防备。我的随从们也有会功夫的,也不一定就着了道。” 燕捕头见她这话说的无懈可击,知道一时难以劝转的。于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傅文卿问道:“敢问燕捕头,这鹰落峡到底是什么组织?他们在金陵城中力量如何?我如今既是被牵涉进来了,关于他们的消息,我自然是想着多指导一些。这样也好防范。既然燕捕头是关门负责追缉鹰落峡的,想来关于他们的信息您是知道最多的了。” 燕捕头看了朱先生与杜岫岩一眼,朱先生点了点头,燕捕头这才道:“鹰落峡是三年前才开始进入我们的视野,先是牵涉到几起人命官司,后来是几起灭门惨案。查到最后发现都是跟鹰落峡有关联,到了前年,竟然有消息传出。鹰落峡在密谋串联,这可是忤逆的大罪,因此刑部便专门派了人来查处与鹰落峡有关的案子,我便是其中之一。经过一年多的明察暗访,总算是掌握了一些鹰落峡子弟的踪迹。也抓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上四军的年轻人。因此最近鹰落峡被打压的厉害。行动上收敛了不少,一般也不敢轻易犯事了。这金陵城因是多朝古都,且有许多的清流文士,朝廷自然重视,害怕鹰落峡会渗透进来,所以派驻在这里的人自然也多,这一年的光景,只在金陵城中我们已经抓了几十个鹰落峡的人了,所以他们不敢轻易有所举动。” 傅文卿见燕捕头避重就轻,心里也是了然,这鹰落峡之事既然是涉及到忤逆,那么朝廷自然是加倍重视,相关的情况也会绝对保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少爷,燕捕头自然不会将最机密的信息告知,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也不再问,只是向朱先生笑道:“我如今已是尽我所能问了细草,后面的事想来就要交给燕捕头了,我今日有些倦了,这便告辞回府去了。” 朱先生点头道:“今日多亏有你,你也受累了,好生回去歇着罢。” 杜岫岩道:“外面天冷,我护送他回去。”朱先生点头应了。 傅文卿回到府中,便把自己关在闺房里,躺在榻上发呆。英姑知道原委,却不敢多问,也不敢跟旁人说起,只得服侍她换过了衣衫,并为她端了一盏热乎乎的党参桂圆茶来。 傅文卿抿了一口,只觉身心通泰,舒服了不少,于是淡淡一笑,道:“你出去罢,我想自己呆一会。” 英姑想要说什么,又担心说错,于是强行忍住了,慢慢地退出房间。 傅文卿一边啜着党参桂圆茶,脑子里面浮想联翩。说实话,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她是从心底里感到害怕的。在二十一世纪,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作为一个医学生,大一下学期开设的解剖课是每个胆小学生的噩梦,看着一具具人体标本躺在盛满福尔马林液的大铁盒子里,不少学生都会害怕的发抖。但是为了学习,也只能是一步步适应,从刚开始的恐惧害怕,到后来可以坦然地切割标本、辨认组织,心理的路程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后来到医院见习,第一天就碰到一个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濒危,家属围着病床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喊:“医生快救救我爸爸!”医生护士都在一旁忙着急救,自己因为一时受不了那个氛围,陪着家属掉眼泪,被一个护士提溜着隔离衣拎到病房外面,训斥道:“不能帮忙就别碍事!病人情况危急,你哭管什么用?这时候需要的是你的专业技术!”一通说辞让她哑口无言,自此以后也就渐渐习惯了面对生死时岿然不动地发挥专业技术。 医院是一个汇集了太多生离死别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呆上一个月,所能看到的生死要比在社会上十年看到的还要多。看多了生死,她的心里对于生死的概念也就渐渐地木然且坦然了。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自己面对的不是别人的生死,而是自己的生死,这种感受就非常的不舒服了。自己的小命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总不能就这么白白让鹰落峡的人拿了去,程木虽然功夫了得,但是面对鹰落峡的高手,未必就能赚到便宜,终归到底,自己还是要想法子自保才是。可是自己只是一介女流,除了懂些医术之外,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可以依仗呢?自己虽然会制作一些药粉可以让人晕厥或者是丧失行动能力,但是这些药粉奇效都比较慢,最快也要几分钟之后才能有效,而鹰落峡的人要自己的命,只怕只要那么几秒钟就够了。如何能有一种比较趁手的护身兵器,成为当务之急。在医院里,也曾经碰到过医闹去闹事的情景,有经验的医生会顺手抄起凳子或是手中的注射器……对了,注射器!如果在里面再加上麻醉药,这不就是一件非常趁手的护身利器么! 只是,塑料在这个年代似乎是没有的,没关系,那就用纯钢做了也行,虽然会沉一点,但是只要将就能用就行。 想到就做!傅文卿赶紧坐起身来走到书桌旁,铺开宣纸,用最小号的狼毫笔细细画了一幅注射器的草图,然后吩咐英姑进来。道:“你着人按照这个图纸打造一件物事,务必用最好的纯钢,不能生锈的那种,不要吝惜银子。” 英姑看着这个奇怪的图纸,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是个什么东西……您没事吧?” 傅文卿一笑,道:“这就是我防身的利器。” 英姑一听,赶紧喜道:“小姐防身用的?好!我这就着人把图纸送到外面,让他们按图打制。”拿着图纸喜滋滋地离开了。 因是累了一天,傅文卿饮完了那盏党参桂圆茶,就靠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来到了一个高处,眼前是个悬崖,不是很宽,却很深,悬崖对面隐隐是自己的目的地,眼见这悬崖深不见底,却要急于到对面去,于是一咬牙快跑几步直跃出去,眼见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落在对面了,终是少了一步,往崖下坠去,心里一急,不由得惊醒过来,却原来是南柯一梦。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似幻似真,一时有些茫然,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真的遭了鹰落峡的毒手而丧命,是不是可以再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呢?如今的日子虽好,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在二十一世纪自己还有父母兄弟,还有恩师同学,还有一大帮的朋友,自己穿越到这里,也很是想念他们。只是一想到回去,心里又隐隐有些舍不得,究竟是舍不得疼爱自己的傅夫人,还是舍不得照顾自己的焦妈妈、英姑,还是舍不得什么别的,一时也说不清楚。 傅文卿一时思绪起伏,心绪难定,她抬手将胸前佩戴的那块白色八卦石拿出来,细细摩挲,口中喃喃道:“八卦石啊八卦石,你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可否再将我带回去呢?”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三章《护身》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四章 溺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转眼到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柳绿鹅黄,好一派灿烂的春光。 这段日子里,杜岫岩非常关切傅文卿的安全,甚至派了两个随从专门接她上学放学,就是担心鹰落峡的人会再来找麻烦。幸好一直都平安无事,别说是来行刺的,就是来找麻烦的也没有半个。日子长了,众人也就渐渐地放下心来。 这一日,书院中不用上课,杜岫岩、傅文卿相约到郊外踏青。俩人分别骑了大黑马、小红马,带了几个随从,策马来到郊外。 因近日阳光明媚、天气和暖,除外踏青的人络绎不绝,都穿了时新的衣衫,或缓行,或嬉戏,或低语,或畅笑,空气中洋溢的都是一种新鲜的气息。 湖畔的绿堤上芳草凄凄,三步一桃花,五步一绿柳,桃花开得烂漫,绿柳颜色清新,照映着湖中的碧波,远远望去就像是画中一般。各色的纸鸢在空中摇荡,不知名的雀儿在树枝间欢闹雀跃,越发显得灵动。 桃花开得最早,娇嫩的色泽惹人怜爱,越发有了“最是那回眸一笑,惹得百花报春早”的韵味,衬着绿柳碧草,越发地出挑了。湖中碧波荡漾,几只船儿飘摇,船舱里不时传来阵阵欢笑,那是一些文人雅士聚在一起饮酒作诗,也有些富家子弟还邀请了青楼名妓前来助兴,越发的添了风情。 傅文卿第一次见这里的春景,不禁惊叹于这没有现代工业文明的自然风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哥你闻一闻,这空气中都是花草的香气呢。古人云: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满船罗绮载花酒,燕歌赵舞留行云。如斯佳境。便是再好上十倍的句子,也难以描述这美景妙处之万一。” 杜岫岩含笑道:“你总是这般感性。算起来这春景你也看了十几年了,又不是今年才有,往年里都是如此的,怎得今日会这般感慨。” 傅文卿偷偷地吐了吐舌头,笑道:“美景年年有,日日会常新。往年虽也见过,只是总有不同。虽是这同一个地方,同一株桃花,细细赏来也还有许多与以往不同的妙处呢。生活的乐趣本就是如此才能发现。不是么?若是自己不给自己找一些乐子来自娱,那样也太无趣了些。” 杜岫岩笑道:“说的虽然是牵强附会,但勉强也算是有点道理。倒也能自圆其说。” 傅文卿得意的扬了扬眉毛,笑道:“能自圆其说,那便不是牵强附会。” 杜岫岩知道傅文卿伶牙俐齿,因此也不与她争辩,只是宽容地一笑。按辔徐行。放眼望去,只见湖面安平如镜,远处可以见到薄薄的微雾,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几艘画舫悠悠闲闲地飘荡。 突然,杜岫岩伸手勒住缰绳。奇道:“咦?那是什么?” 傅文卿听到声音,也勒住了小红马,顺着杜岫岩的目光望去。只见湖面上几艘画舫,其中一艘画舫的甲板上似乎是有几个人在拉扯,因距离岸边较远,因此也巧不真切,只是隐隐看到似乎是那三个男子在拉扯一个穿了红色衣衫的女子。因离得远,也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些什么。 眼见这四个人拉扯在一起。杜岫岩的表情变得越发严峻,原来,他自幼练武功,因此视力与听力自然要优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傅文卿,那艘画舫虽然距离较远,但他隐隐能够听到那三个男子似乎是在逼迫女子做什么事情。 突然,那女子似乎是不胜纠缠,跑到了画舫的边上,爬到船舷上,回头望着那三个男子,似乎是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子,那女子从船舷上纵身跳到了水中。 傅文卿虽巧不真切,但是那女子落水的样子远远看来却是千真万确的,不由“哎呦”大叫一声,赶紧喊道:“不得了!那个女子跳湖了!快去救人!” 程木得了吩咐,赶紧翻身下马,几步跑到湖边,“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向那女子落水的地方游去。 杜岫岩思虑周全,沉声道:“那地方距离湖边并不算近,程木纵是水性好,待到他救了那女子再游到岸边,只怕也会力气不济,我们还是赶紧找艘船划了过去要紧。” 傅文卿是个旱鸭子,自然不懂这些,听了杜岫岩这么说,赶紧点头道:“都听大哥的,赶紧救人要紧啊!” 岸边的柳树上正好拴着一艘小船,船老大蹲在树荫下吸旱烟。众人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去,杜岫岩向船老大道:“那边有人落水,快乘船载了我们过去。” 那船老大眯缝着眼睛瞥了一眼那女子落水的地方,然后又耷拉下眼皮,吸了一口烟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那是几个富家的公子哥儿请了粉头儿作乐呢,估计又是碰到性子倔强的粉头儿了,不肯听话,这才跳入水中。几位公子是来这里玩耍的吧?难怪不知道,我整日里在这这湖边上打渔,见得多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遭发生了,放心,一会子船上的公子哥们会救的,不过是他们自己在那里闹着玩儿罢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还是不要去理会的好。” 傅文卿见他反应如此冷淡,不由大怒:“你这人怎得见死不救!忒没良心了!” 船老大瞪了傅文卿一眼,不满意了:“你这小哥说什么呢?你去打听打听,这些公子哥儿既是赶了那粉头儿下水,谁敢去救?谁去救了,就是公然与他们做对啊,他们一个个的非富即贵,要想收拾个把人,就如同是碾死了一只蚂蚁,压根儿不用费吹灰之力。我不过是个打渔的,没得去惹那些麻烦事。待到那个粉头儿告了饶,他们自然会救了她上来的。” 杜岫岩眼见这船老大如此反应,知道一时半会与他说不清楚,再见那湖中落水的女子身子在水中一沉一浮,似乎是不通水性的,程木正奋力向她游去。于是当机立断。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扔到了船老大脚边,道:“十两银子,买你的这小船两只也够了!” 然后也不待船老大回话,径自拉了傅文卿,快步上了小船,解开缆绳,臂上用力,双手摇橹,向那女子落水的地方摇了过去。 待到靠的近了。慢慢能够听清那艘画舫上的说话声: “这小妮子够倔的啊……” “嘿嘿!让她在水里多待上会,看还这么烈性子不?” “咱们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分,这么不知好歹!” “就是。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婊子,还想着竖贞节牌坊不成?” “咦?似乎有人想救这妮子?” “谁这么大胆?连老子的好事都干来管?” “真的是有人胆大包天呢……那边不是游过来一个人?” …… 杜岫岩臂力远超常人,因此小船行的甚快,不一会便来到了那女子落水的地方。那女子似乎已经昏迷,在湖水中一沉一浮。只看的到一头乌黑的头发和身上桃红的衣衫。这时候,程木也游了过来。杜岫岩伸出船撸,向程木喊道:“你扶着她抓住了,我拉你们上来!” 程木也知道自己负着这个女子就没有力气游回岸上了,于是游到落水女子身旁,伸手搂住了她腰。用另一只手游了几步,伸手抓住了杜岫岩伸过来的船撸。 杜岫岩臂上使力,将俩人拉上了小船。 程木爬到小船上后微微有些气喘。可知刚才游泳力气用的急了。傅文卿赶忙将那红衣女子翻过身来,正待急救,抬头看了一眼她的面庞,不禁一惊:她竟然是贪欢阁的头牌红绡姑娘。 傅文卿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红绡容色苍白。几缕湿乎乎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双目紧逼。嘴唇发紫,脸上水渍斑斑,已然昏迷了过去。当下不及细想,赶紧伸手指在她的鼻子前一探,隐隐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再伸手在她脖颈一侧的颈动脉处一摸,隐隐可以感觉到动脉的波动,可知她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时昏迷,不过溺水之人需要立即抢救,若是过了时机,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因此也顾不上自己此刻着了男装,赶紧将红绡的身子在船舱底部放平,头偏向一侧,防止呕吐出来的水呛到气管中,然后双手交叉,与胳膊呈垂直角度在红绡的腹部使劲按压了几下。只听到咳嗽声响,红绡吐出了几口湖水,悠悠醒转。 杜岫岩见傅文卿的动作有些怪异,再想到她是李西屏的高徒,心想说不定这是救人的高招呢。后来见红绡果然醒了过来,心里更不怀疑,因此便不再问。 再说红绡悠悠醒来,见是傅文卿,一时有些愣住了,过了半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脑袋埋入了傅文卿的怀中,不住啜泣。 傅文卿见她如此反应,一时也有些愣住了,后来一想,红绡虽然是个青楼女子,但是毕竟是个大姑娘,这番跳湖,估计是刚才在那画舫上受了极大的委屈,这才不惜寻死。如此一想,心里对她的怜惜顿生,于是伸了双臂搂住了她,柔声安慰。 杜岫岩见红绡哭的伤心,一时也不好劝慰,于是跟程木俩人分别持了船撸,便欲摇着小船靠岸。 突然船身一震,抬头一看,原来是那艘画舫靠了过来,蹭了小船一下。因画舫船身大,吃水深,因此行起来甚是稳当,而杜岫岩他们所乘的这艘小船不过是寻常渔夫打渔所用的小舟,轻飘飘的,被画舫这么一蹭,几乎不曾被撞翻。 傅文卿跟红绡也都是吃了一惊,红绡抬头气哼哼地看了那画舫一眼,咬了牙低头不语。 杜岫岩知道是这画舫上之人逼迫了红绡跳湖,心理本就有气,再见他们又来寻衅,心里自然是更加的恼火,怒道:“你们好生不讲道理!先是逼迫了这姑娘跳水,然后又见死不救,我们救了人,你们又来寻衅,这是做何道理?”一边说着,一边持了船撸在手,以防对方动手。 那画舫船舷上站了四个阔少爷,俱都身穿花色茧绸长衫,头上戴了逍遥巾,手里还拿了折扇,故作潇洒状,只是个个都长得肥头大耳,缩脖凸肚,全没有丝毫风流倜傥的样子。 傅文卿抬眼看到了这四个人,不由又奇又怒:“钱达?竟然是你?!” 原来,这画舫上的四个阔少爷之一,就是那日在书院中因为骚扰傅文卿而被她下了泻药和迷药的钱达。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四章《溺水》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五章 仰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钱达一见傅文卿,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将手中的折扇一合,贱忒兮兮地道:“傅兄,原来是你啊!瞧你怎么不早说,若我早知道是你,就让人去岸边接你了呀,何必劳烦你坐了这小船来呢?没得污抹了你的身份。” 傅文卿见他说话仍是如此的不堪,心里一阵恶心,只差点没有吐了出来,于是冷笑道:“钱兄可是越发的长进了!想来朱先生那顿板子还是不怎么管用啊!竟是又来这里草菅人命了!” 那三个阔少也都知道钱达在教室中腹泻出丑以及后来与余艾亲昵被朱先生教训的事情,今见听傅文卿如此说,也不免都嘻嘻哈哈地取笑钱达。钱达眯了一双小老鼠眼睛,正色道:“朱先生教训我那是在书院中,如今可是在外面,我想怎么乐呵便怎么乐呵,别人谁也管不着我。傅兄,我这画舫中备有美酒佳肴,有如花美眷,还有几个漂亮的男孩子,你要不要上来一起乐呵一下?如此良辰美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小眼睛上下打量傅文卿。 杜岫岩见他一双贼忒兮兮的眼睛盯着傅文卿看,心里就一阵阵地冒无名火,摁也摁不住,于是站到傅文卿身前,挡住了钱达的目光,冷声道:“刚才可是你们逼了这位姑娘跳湖么?当真没有王法了!若是出了人命,看你们谁能担当地起!” 其中一个穿了月白色绸衫的阔少冷笑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黑小子,也来管我们的事情?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就是这金陵城中大名鼎鼎的‘风华四少’,这位是钱达钱公子,家里是开钱庄的,这位是赵习赵公子,家里是做官盐生意的。他的叔父是兖州知府,这位是孙来孙公子,他父亲是这金陵城中最大的木材商,我叫吴能,我舅舅是吏部的员外郎。哼哼,你们若是惹了我们,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那赵习也得意洋洋道:“那妮子只不过是我们花了银子雇来的粉头儿,谁承想得了我们的银子却不听我们话,让她喝几杯酒还扭扭捏捏的,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之躯么?” 孙来也道:“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滚!把那个婊子给我们留下!” 那吴能也道:“你们若是就这么走了。我们还可以宽宏大量网开一面,不跟你这黑小子一般见识,如若不然。哼,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不是我夸海口,在这金陵城中,谁要是惹了我们风华四少,那可是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我看你身上穿着。想来也是个富家子弟,嘿嘿,这金陵城中的行商之家,谁不知道我们四个?若是惹急了,叫你们家里的铺子也开不下去!” 钱达赶紧道:“哎……别人可以走,这傅兄就别走了。相请不如偶遇,好不容易遇见了你,还不快来跟我喝一杯么?你。就是你,那个黑小子,你和那个湿漉漉的跟落汤鸡一样的小子就可以走了,把傅兄跟红绡给我们留下。” 傅文卿听他们说话肮脏,早就火了。正欲开口怒骂,却见杜岫岩双足在小船上一点。飞身上了画舫,别看杜岫岩身子壮硕,这飞身跃上画舫的动作却甚是轻巧,可知他轻功不错,是得了名师指点的。 杜岫岩飞身跃上了画舫,尚未落地,手中船撸往前一送,已经戳中了钱达的肚子,钱达吃痛,“哎呦”一声抱着肚子蹲了下来。紧接着杜岫岩手中船撸横扫,只听“啪”的一声,已经将吴能拍在了甲板上,躺在那里捂着脸只叫痛。 赵习还没有反应过来,杜岫岩手中的船撸已经击到了他的背上,只觉得似乎有千斤重压了过来,“啪挞”一声一个狗啃屎趴在了甲板上,两枚门牙立即被磕掉了,登时满嘴鲜血。孙来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站在那里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船撸直冲自己面门而来,竟也不知道躲闪了,船撸到处,他也倒在了甲板上,右侧脸颊上登时肿了起来。 杜岫岩这几下子干净利索,只一眨眼的功夫,四人已经被击倒了,这四个人平日里都是好吃懒做惯了的,满肚子肥油腻脂,因此动作也非常笨拙,被杜岫岩一击倒地,都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只是躺在甲板上直叫唤。好在杜岫岩不想取人性命,因此手中力道有了控制,这几下子虽是将四人打翻在地,受了些皮肉之伤,却无性命之忧。然而这四个人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从来都是飞扬跋扈惯了,生平只是打别人,何曾被人打过,如今被打翻在地,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当,其中钱达和赵习还挂了彩,伸手一摸看到满手鲜血,心里早就慌了,吓得胆战心惊,哭爹叫娘地喊叫起来。 这时候,从船舱里跑出来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想来是这四人的随从,其中就有钱达的书童钱兴儿。杜岫岩见他们出来,当下也不说话,手中船撸击出。这几个随从都是多少懂些功夫的,眼见主子被打翻在地,知道是杜岫岩下的手,赶紧一拥而上。 杜岫岩不慌不忙,手中船撸横扫,正中两个小厮的小腿,那两个小厮吃痛,不约而同“啊哟”一声绊倒在地,另几个小厮见状赶紧偷袭杜岫岩的背部,杜岫岩也不回头,微微侧身,避开了一个偷袭自己后脑的小厮,左手成掌向侧一击,逼退了一个从左侧意欲攻来的小厮,手中船撸向后一扫,将偷袭他后背的两个小厮也掀翻在地。 此时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映着湖水,越发有了七彩的颜色。因画舫高出小船不少,傅文卿站在小船上仰望画舫加班上的打斗,看到阳光照在杜岫岩武动的身形,竟似是有了七彩的颜色,这一瞬间,傅文卿只觉得杜岫岩的身形是那么的挺拔魁梧,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潇洒有力,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帅气潇洒。直感觉自己脸也变红了,心跳都加快了,对杜岫岩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只觉得若是有他在身边,那就是什么都不用怕的了,纵是刀山火海、千难万险,那也会甘之如饴,安然若泰。 小厮虽多,却没有真正的高手,因此一会功夫就都被杜岫岩撂倒在甲板上。船工见他手持了船撸威风凛凛的样子,也都害怕,赶紧跪下磕头道:“大爷饶了我们吧,跟我们没有关系啊!不干我们的事儿啊!” 杜岫岩将众人打倒,心里的那口恶气也出了,只觉得痛快不少,于是提了船撸在甲板上转了一圈,朗声道:“你们瞧清楚了,我姓杜,名岫岩,是这金陵城中裕盛商号的少爷。今日小爷见你们草菅人命,逼迫女子跳水,看不过去,所以才教训你们,你们若不服,径可来找我。小爷我随时恭候!” 杜岫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钱达的身边,在他身上又踹了两脚,道:“你叫钱达是吧?我告诉你,你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没事就去骚扰别人!傅文卿是我的结拜兄弟,若是以后你再对他出现唐突,小心我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钱达刚才被杜岫岩打倒在地上时磕破了鼻子,他见自己挂了彩,肚子和脸上又是一阵阵疼痛袭来,早就慌了神,直以为自己受了重伤,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将下来,杜岫岩跟他说话也没有听到,只是趴在甲板上,伸手看着手指上沾的血渍哭道:“了不得了!我要死了!呜呜!痛死我了……!” 杜岫岩见他这付样子不由得好笑,于是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又踢了他两脚,喝道:“喂!姓钱的!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钱达这才抬起了满是鼻涕眼泪和血渍的包子脸,啜泣了两声,万分委屈地道:“干什么啊?你都快打死我了!还要怎么样啊?” 杜岫岩是豪爽之人,见他这副惫懒的样子,一时又是轻蔑又是好笑,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一手指着自己的脸,向他正色道:“我,杜岫岩,城中裕盛商号的少爷,今日小爷看不惯你们的所作所为,所以教训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长个记性!以后若是再让我碰到你们为非作歹,见一次教训一次!记住了吗?” 钱达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似乎是有些委屈的样子一般抽了抽鼻子,撇了撇嘴巴,说道:“记住了!” 杜岫岩又道:“以后也不准你再骚扰我的小兄弟,若是你再有任何唐突的言行,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钱达赶紧点头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杜岫岩又瞧了赵习、吴能、孙来一眼,厉声道:“你们也听清楚了么?” 三人也都趴在甲板上站不起来了,听杜岫岩如此说,也赶紧道:“好汉饶命,我们再不敢的了!” 杜岫岩环顾了一下,这才持了船撸,从画舫上轻轻跃入了小船。 只听钱达似乎是低声咕哝了一句:“你那般维护傅文卿,跟我又有什么两样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五章《仰慕》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六章 嫌隙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因钱达说话声音较低,傅文卿等三人都在小船上,所以没有听真切。而杜岫岩此时正从画舫上跃入小船,兼之他听力灵敏优于常人,因此这句话听得真切,心里不由得一愣,竟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 傅文卿见杜岫岩跃回了小船,喜道:“大哥,你真厉害!” 杜岫岩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方才钱达所说的话,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别扭、烦躁和尴尬,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又是尴尬,又是为难地看了眼傅文卿,一时竟是有些怔怔地,半响才回过神来,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是看他们行事太过离谱,实在看不过去,所以忍不住教训他们一下。” 傅文卿道:“听船老大的意思,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行此荒唐之事了。如此将旁人性命视作儿戏之人,是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们。刚才大哥教训他们,我在下面看得可解气呢,大哥的功夫真好!” 杜岫岩见傅文卿目光热切,一时竟是有些慌乱,于是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径自持了船撸划船,笑道:“这有什么的,这些人不过是些酒囊饭袋,打发了也是很容易的。” 程木也赶紧拿了船撸划船。 此时红绡已经恢复了平静,向傅文卿道:“红绡谢过傅公子和这位公子,谢你们救了红绡性命。” 傅文卿也察觉到了杜岫岩的对自己目光的逃避,一时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自俩人相识一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杜岫岩对自己也颇为照顾爱护,因此自己心里对他隐隐也生了依赖的感觉。刚才他显然是在避开自己的目光,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免有些让人心里产生受伤的感觉,因此颇有些委屈、怨念和苦涩。见红绡如此说,正好解了围。于是道:“红绡姑娘,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杜岫岩,刚才若非是他,只怕我们都要吃亏了。大哥,这位是红绡姑娘,是……”想要说红绡是贪欢阁的头牌。又担心红绡性子刚烈,且知她一直以自己娼妓身份为耻,不愿意别人说出她的来处。因此有些犹豫。 红绡久在娼门,阅人无数,自然明白傅文卿的意思,于是微微一笑,道:“红绡见过杜公子。我是城中贪欢阁中的姑娘。” 杜岫岩听她是青楼女子,倒也是泰然自若,微微一笑,道:“红绡姑娘不必多礼。” 傅文卿则是撅起了小嘴,瞪了杜岫岩一眼,转眼看向别处。杜岫岩一愣。暗自叹了口气,低头专心摇橹,不再言语。 一阵春风吹过。湖面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旁人还倒是没什么,红绡浑身已经湿透俩人,如今再被风一吹,越发地感觉身上一阵寒意,不觉打了一个冷战。傅文卿见她花容苍白。头发上的水滴淋淋沥沥,抱肩缩脖。楚楚可怜,于是解下自己身上的鹅黄色茧绸里子双燕穿柳枝花样的披风,给红绡披在了身上,柔声道:“你且忍一忍,上了岸就送你回去。” 红绡抬眼看了傅文卿一眼,旋即垂下瑧首,娇羞一笑,点了点头,轻轻地说道:“多谢傅公子。” 傅文卿此时的心思都还在杜岫岩身上,心里还在纠结为什么杜岫岩今日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因此对于红绡的微表情并未察觉在意,听她道谢,于是便道:“这没什么,你身子娇弱,又落水受了凉,如今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湖面上的风还是凉一些,还是注意一些的好。待到送你回去了,我再给你开一剂方子,好散一散你身上的寒气。” 她说这话,纯是出于专业性的考虑,如果不是红绡,而是别的人落水,她也一样会如此叮嘱。 但是杜岫岩听来,心里却颇不是滋味了,见她对红绡如此体贴入微,心里竟是隐隐有了些异样的感觉,竟似是胸中堵了好大一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的,让人好生不痛快。 此时春光明媚,耀眼的阳光照在傅文卿和红绡两个人身上,端的是女子花容月貌,男子玉树临风,好一对璧人,若非是红绡身上衣衫尽湿,在旁人看来,真像是一对年轻夫妇在此游湖了。 杜岫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旋即一震,暗暗叹了口气,双手却加速了摇橹的力道。 小船很快就靠到了岸边,傅文卿扶了红绡下船。杜岫岩的两个小童牵了马过来。 因红绡浑身已经湿透,也不适宜骑马,杜岫岩于是吩咐一个小童去雇了一顶小轿过来,抬了红绡,旁人骑马护送,一起往贪欢阁而来。 来到贪欢阁门外,众龟奴见红绡浑身湿淋淋地被人扶着下了轿子,都是吃了一惊,赶紧飞奔着去向阎妈妈报告。 阎妈妈尚未出来,倒是香儿先从楼上奔了下来,一把扶住正要傅文卿扶着要上楼的红绡,惊呼:“姑娘这是怎么了?” 此时尚在上午,所以大堂里面没有客人,众妓女也因为一宿劳累,都在各自的房中补觉。香儿这一嗓子声音不小,红绡赶紧低声道:“小声一些!扶我上去了。” 香儿也知自己刚才情急失态,于是向傅文卿点了点头权作招呼,扶着红绡,往楼上走去。 琴儿、画儿这会子也都奔了出来,见此情景,知道不便多问,于是赶紧簇拥着红绡回到房间。 到了红绡的闺房,杜岫岩因是男子,便与程木、两个小童都站在了门外。傅文卿因是着了男装,也很自觉的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香儿、琴儿、画儿簇拥着红绡进了闺房,画儿便掩上了房门,香儿、琴儿伺候着红绡换下湿透了的衣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取下头上的钗环,用干毛巾将头发擦干了,然后扶她在榻上躺下,盖上熏了香的红绫被子。 红绡低声道:“请傅公子他们进来,好生谢谢他们。今日若不是人家。只怕我就要命归黄泉了。” 香儿点一点头,打开门向傅文卿道:“我家姑娘请你们进来,说是要当面谢谢你们。” 杜岫岩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就不用客气了。姑娘的闺房,我们擅进也不妥当,这就告辞了罢。” 一边说着,一边拉了傅文卿就想走。 傅文卿这会子对杜岫岩还生气呢,只是碍于旁人在场不好发作,于是道:“红绡姑娘既然都发话了,我们若是不进去。只怕会拂了姑娘的面子。再者姑娘受了凉,若是不好生吃几副药散一散寒气,容易留下病根。我还是进去为她把一把脉吧。” 香儿喜道:“正是呢!一客不烦二主,傅公子既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便请再为我家姑娘开一剂方子,我们一同谢过。” 傅文卿点了点头,抬脚便进了闺房。杜岫岩愣了一愣。也跟着进来了。 傅文卿为红绡把了脉,是惊悸受寒之相,于是开了药方: 酸枣仁三钱,远志三钱,紫苏油三钱,木香三钱。茯苓三钱,陈皮三钱,苍术三钱。厚朴三钱,半夏三钱,生姜三钱,甘草二钱,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三次,饭前服用。 傅文卿将药方交予香儿。嘱咐她这几日好生照顾红绡,切不可再受凉。香儿点头答应着。 傅文卿交代完毕,转身便欲走。 “公子请留步!”红绡在身后低声喊道。 傅文卿止住了脚步:“姑娘还有什么事情?” 红绡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傅文卿道:“姑娘已经说了几遍了,不用如此客气。今日若非有我大哥和我的这个仆从在,只单我自己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姑娘若真要谢,便谢他们吧。” 杜岫岩听傅文卿如此说,赶紧道:“路见不平罢了,竟是没有想到是小兄弟的相识,说起来也算是缘分了。”这么一说,自己似乎隐隐觉得不妥,于是赶紧闭口不再言语。 红绡听杜岫岩说到“缘分”二字,脸腾的红了,低声道:“画儿,去泡茶来,请两位公子喝一盏茶再走,也算是我的谢意了。” 画儿点头出去泡茶。 红绡低声道:“不瞒两位公子,今日是我自己跃入的水中。” 傅文卿听她自己主动说起跳湖一事,倒是颇有些意外,于是道:“我跟大哥正在湖边的绿堤上踏青,无意间看到湖中的画舫上似乎有争执,后见有人落水,这才去救。不想正是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得孤身在那画舫上?又怎会跳湖?你的丫鬟们呢?怎么没有跟着?” 红绡敛了敛衣袖,轻声道:“两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敢隐瞒,所以相告。昨晚上阎妈妈告诉我,今日有贵客要我作陪,是在郊外饮酒。我自来到贪欢阁中,是卖艺不卖身的,阎妈妈说只是几位贵客听了我的名声,想要我作陪而已,我这才答应了。今日那赵习赵公子一大早就备了马车来到贪欢阁中接我,香儿、琴儿和画儿是惯常都会陪着我出来的,不想今日赵公子却不允她们跟着,阎妈妈也说客人点名让我一个人去。说到底我不过是阎妈妈买了来的,平日里虽有些讲究,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我自己了,只得独自登上马车。等到了湖边,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这四位少爷,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这四位少爷的名声……唉……我是早就听说过了,据说他们喜欢豢养娈童,也喜欢难为我们这些娼门之人,前几日梨香院里面的几个姐妹就着了他们的道儿,因不如他们的意,便被逼着跳入了湖中,等到救了上来,已经是喝饱了水,连惊带吓,大病了一场。且知他们最喜欢的就是难为我们这样的清倌儿人,说是只有如此方能显出他们‘风华四少’的名头,若是那些惯陪了客人的,纵是容貌载好,他们也不屑于去戏弄的。因此我一见是他们,心里便知不妙,只是我孤身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丫鬟在侧帮衬,想要不上画舫,那也由不得我了。旁人看到了,见是这四位少爷,那也不敢多言,因此我便被他们强拉上了画舫。” 傅文卿听了不禁怒道:“这四个人渣也当真无耻!竟是这么捉弄人!” 红绡幽幽道:“等到我上了画舫,他们果然早请了几个娈童在内,一起饮酒亵玩,说出的话也是越发地不堪,我因在娼门已久,那些不干净的话听得也多了,倒是也不算什么,只是后来饮了一阵,他们竟要我……竟要我陪他们……”说到这里,红绡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六章《嫌隙》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七章 讨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扶着她的肩膀,咬牙道:“这些畜生!刚才揍他们都轻了,应该把他们一个个地扔到湖里变王八!” 杜岫岩也道:“这帮子畜生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此等勾当,当真该死!” 红绡哭了一会子,这才慢慢地止住了,道:“我自然是不答应的,他们便逼迫我,还说上了他们画舫的,便是清倌儿也要陪客的,还说他们已经给了阎妈妈足够的银子,阎妈妈已经允了的,还说若是我当真刚烈,就跳入湖中,立时死了,他们才真的服了我。我一时情急,便跃入了湖中。多亏有你们相救,若非如此,我今日必死无疑。” 傅文卿听她虽是轻描淡写,但也明白她一个弱质女流在画舫上独自一人面对那几个纨绔子弟时的艰难,心里越发地怜惜,安慰道:“如今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这时,就听外面传来了阎妈妈的声音:“哎呦呦!我的心肝宝贝乖女儿啊!你怎么样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要了我的命了啊!” 傅文卿一回头,果见阎妈妈扭着肥嘟嘟地腰肢一摇一摆地进来了,她见红绡屋里面有两个年轻公子,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职业的笑容:“呦!两位公子来看往我家红绡姑娘呢?我可先说好喔,我们家姑娘一个茶围就要五十两银子的,如今她虽然身子不舒服,但是既然你们进了她的闺房,那也算是她见客了,你们茶水也喝了,这银子可不能少喔。” 阎妈妈一边说,一边伸出了肥嘟嘟的大胖手掌,伸到了杜岫岩的面前。 杜岫岩面色一冷。傅文卿则翻了个白眼,心道:“这阎妈妈可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红绡都这样了,她心里一心记挂的还只是银子。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如今看来,最无情无义的还是这老鸨子。” 红绡见阎妈妈如此,脸色也变了,嗔道:“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两位公子救了我的性命,送了我回来。今日若非是他们。只怕我已经死在外面了,还怎么给妈妈赚银子?妈妈还不快谢谢他们?” 阎妈妈听红绡如此说,于是撇了撇涂的红艳艳的嘴唇。缩回了伸到杜岫岩脸前的手掌,回过头来看了眼红绡,双手在大腿上一拍,道:“哎呦!我的女儿呀!你没事吧?刚才听那几个龟儿子说你浑身湿淋淋地回来了,你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心疼啊!……来来来!快让妈妈看看我的心肝宝贝儿。你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妈妈可就要心疼死了呀!”一边说着,一边几步来到榻前,将红绡搂在怀里,左看右看。 傅文卿见了阎妈妈如此精彩的“表演”,禁不住要赞叹她的演技精湛了:要不要这么假惺惺啊!瞧这脸变得多快!如果让她参加奥斯卡。说不定都能拿影后了! 红绡似乎是已经习惯了阎妈妈的这般“亲昵”,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妈妈放心,我如今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着了些风寒,刚才傅公子已经给开了方子,歇息几日便是好了。妈妈有这功夫,快去谢谢两位公子。还有啊。方才傅公子给我诊脉,妈妈快给了人家诊金。” 阎妈妈听红绡这么说。于是讪讪地站起身来,捻着绢子来到杜岫岩、傅文卿面前,笑道:“哎呦!两位公子爷看起来不大面善呐!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贪欢阁?我们这红绡姑娘那可是贪欢阁中的头牌啊!才貌双全!你们也见了,这小模样长得啊,啧!啧!啧!这叫一个水灵儿啊!这要是一般的公子哥儿来了,总要奉上五十两纹银,那才能见她一面呢。我刚才听说是这位小爷扶了我家姑娘进来的?啧!啧!啧!你可是有福气的很呢,我们家红绡的身子,那可是一般人都碰不得的呦,前几天有个公子哥儿过来,奉上了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要摸一摸我家姑娘的小手,都没能如愿呢……” 傅文卿见她罗哩罗嗦的越说越多,心里已知其意,于是微微一笑,正色道:“听妈妈这意思,我们哥儿两个今日救了红绡姑娘,那还是我们赚了便宜了?不用花钱就能见到这么美貌的女子,不用花钱还能碰到姑娘的身子,说来说去我们这次还是赚大发了,妈妈是不是这意思?” 阎妈妈一怔,她显然没有想到傅文卿会说话这么直接,不禁有些尴尬。但她做了多年的老鸨子,什么仗势没见过,脸皮已经是厚的跟城墙一样了,对于别人当面啐一口都能坦然自若,更何况是傅文卿几句刻薄的话?在她看来,只要在银子上不吃亏,便是再多受些屈辱,那也没什么的。于是将绢子在嘴边一凑,轻咳了两声,笑道: “呦!这位小哥伶俐的很呢!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曾经来过我们贪欢阁的,我说呢,看您这么面善,原来是熟人呐!既然是熟人,您就更应该知道我们红绡姑娘的规矩了,一个茶围五十两,陪酒是一百两,外出是二百两……” 傅文卿正色道:“方才将红绡姑娘从水中救起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我为了救她性命,可不仅仅是摸了她的小手,便是她的全身,那也摸遍了,你说,这可怎么算钱呢?” 杜岫岩一愣,随即明白傅文卿在戏弄老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红绡被救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傅文卿的俊脸映入眼帘,如今听“他”说将自己全身都摸遍了,一时又羞又急,绯红了双颊,低头不语。 傅文卿自然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话,红绡会如此反应。作为一个医学生,对于这些男女之防本就不甚在意,做手术之前病人都需要插导尿管,病人手术后第一天都要观察排尿情况,这活儿一般都是在医院实习的年轻学生的,她在穿越之前在医院待着的时候也没有少干过。其中的男性病人也不在少数,因此对这些理所当然的不以为意。 由于此刻她正站在榻前与阎妈妈面对面,自然也没有察觉到红绡的表情,只是看到阎妈妈一张涂抹了无限厚粉底的胖脸上咀嚼肌和笑肌开始颤抖,然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道:“啊?……公子真的已经……摸过了我们家姑娘……” 傅文卿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救人嘛,哪里还有那么多顾及?我若是当时先算计摸了姑娘的手要给你多少钱,摸了姑娘的腰要给你多少钱,只怕你家姑娘如今已经到了湖底给龙王当儿媳妇了。” 阎妈妈怔住了。讪讪道:“这个……” 傅文卿正色道:“那么就请妈妈算一算,我该给你多少银子啊?” 阎妈妈有些意外道:“你是说……你付钱?……这个……?”她虽然贪财,但是也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大可思议。自己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想着混淆一下试听,让这俩小子觉得救了红绡是状美事,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样自己就不用送谢礼和诊金了。没想到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竟然真的就打蛇随棍上。顺着自己所说要掏钱,理智告诉她这似乎不大可能,贪财的本性又告诉她不能白白放过要钱的机会,万一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真的是个草包,自己放过了这个打秋风的机会岂不是可惜? 傅文卿嘴角含了淡淡的笑意,正色道:“刚才不是妈妈说的吗?红绡姑娘是清官人。不能随便被人碰的,如今我既是碰了,那就要付你贪欢阁银子。你刚才所说。碰一碰姑娘的小手,三百两银子也不够,那么我如今捧了红绡姑娘的全身,总数给你一万两,如何?” 香儿等人在旁边听着。嘴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这傅公子平常看着蛮精明的人啊。怎得做出这么不着四六的事情?明明是救了人,如今还要给人家钱?都说阎妈妈的一张嘴能够颠倒是非,将黑的说成白的,难道傅公子也被她绕进去了? 阎妈妈也愣住了,这小子不像是傻的这么彻底啊,怎么净是说傻话呢?于是道:“这个……一万两?差不多吧,按说我们家红绡姑娘国色天香,若要碰了她,花上几万两银子那也是很容易的,一万两就是最优惠的价格了,这要是旁人断不行的,不过看在公子是熟人的份上,便给你打了折,一万两就一万两吧。公子是给现银还是银票啊?如果此刻身上没有这么多的银票,可以先给个什么物件做抵押,回家去再拿是一样的。”阎妈妈如今觉得傅文卿是猪油迷了心窍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自己要趁着他在明白过来之前赶紧将事情敲定,到时候板上钉钉了,他要是明白过来想反悔也晚了。好容易碰到这么一个稀里糊涂的“冤大头”,那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傅文卿嘻嘻一笑,道:“我如今身上没带多少现银,便是银票也没有带的太多,不过是外出踏青罢了,谁想到能机缘巧合救了红绡姑娘呢?这样罢……”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和田玉的玲珑配,递予阎妈妈,说道:“这件玉佩是极品玻璃种的和田玉,水头极好,且色泽光润,是和田玉中的极品,若要到了当铺中,少说也要值几千两银子的。我便将它先给了妈妈作为抵押,待到我回家取了银票再来赎回,如何?”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七章《讨账》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八章 清账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阎妈妈经营青楼多年,见过的珍宝无数,眼光自然也是准的,她见这玉佩虽然不大,但是色泽润透,雕工也很是精致,且玉佩触手生温,知道是和田玉中的极品,于是赶紧纳入了袖中,满口答应道: “公子这玉佩虽然值不了一万两银子,但是看在公子是熟人的份儿上,便吃了这个哑巴亏,先用这个玉佩作抵押了。这也就是公子,若是换了旁人,如此蚀本的买卖我是断不会做的。公子小小年纪行事便如此大度通透,可知将来定会有大出息的,到时候封侯拜相、加官进爵,那都是指日可待,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红绡姑娘,还有老身啊……” 傅文卿听她又在这里给自己灌迷魂汤,不由得暗暗好笑,于是正色道:“妈妈,如今关于我摸了红绡姑娘身子的账已经算完了吧?” 阎妈妈笑眯眯道:“自然自然!只待到公子回去取了银票来赎回了你的玉佩,那便算是了解了。”说着转身欲走。 傅文卿一把扯住了她艳红色杭稠撒花的衣袖,笑道:“妈妈慢走,方才你说的账已经算完了,我这里可还有账没有算完呢。待到我们算清除了,妈妈再走不迟。” 阎妈妈讪讪地站住了,赔笑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啊?若要是与我家姑娘还有体己话要说,我这就吩咐她们回避。” 傅文卿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不是与你家姑娘有体己话儿要说,而是与你有体己话儿要说。方才你说了,摸了你家姑娘,要给你钱,这毋容置疑,因为你开了这贪欢阁,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嘛。对吧?” 阎妈妈听她起了这个话茬,只觉得脑袋后面发凉,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只得赔笑着点了点头。 傅文卿道:“但是今天这事,可不是单纯我摸了你家姑娘这么简单呢。” 阎妈妈嘿嘿一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傅文卿围着阎妈妈转了一圈,笑道:“敢问妈妈,你当初买了红绡姑娘,花了多少银子?如今红绡姑娘身价。值多少银子?来日若有人想赎了红绡姑娘,你会要价多少银子?” 阎妈妈一听愣住了。红绡是她的摇钱树,如今虽然是个清官人儿。但是为贪欢阁赚的钱比那些卖肉的庸脂俗粉要多出许多倍来。来日她要是开始接客,这银子还不想是流水价样哗哗地进来。于是赔笑道:“红绡是我的心肝儿肉,我怎么舍得卖呢?” 香儿在侧插嘴道:“当初妈妈是花了十万两银子从苏州那边把我家姑娘买了来的,如今我家姑娘为贪欢阁赚的钱,可不知一个两个十万两了呢。” 阎妈妈侧头剜了香儿一眼。啐道:“不知道轻重的小蹄子,谁要你在这里多嘴!”转头向傅文卿笑道:“红绡虽是我花了十万两银子买来的,但是我在她身上也花了多少的心血,我是真当她亲女儿一般的疼爱呢,若是公子想赎她,多少银子我也是不答应的。” 傅文卿笑道:“我竟是不信。多少银子你也不答应。你便实话说了罢,在你看来,如今的红绡姑娘到底价值多少银子?” 红绡此时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俩人。目光中满是期冀。 阎妈妈为难地挠了挠头,半响才道:“我这个女儿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你便是给我一百万两,我也不卖的。”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咬牙切齿,可知是真心话。笑话了。红绡如今还是清官人就这么多人来捧她,改日要是到了开苞的日子。还不能喊到个天价,以后再开始接客,银子就会像流水一样进来,傻瓜才会将这么一棵摇钱树卖了呢。 红绡虽知傅文卿是在逗弄阎妈妈,也知阎妈妈定不会答应自己赎身,但是听了她这样的说辞,心里还是掩不住的失望,颓然地靠在软枕上。 傅文卿笑道:“着啊!也就是说,如今红绡姑娘价值不止一百万两银子,对吧?” 阎妈妈气哼哼地道:“那是自然!” 傅文卿摇头晃脑道:“今日若非有我,红绡姑娘已经是命丧湖中了。如果红绡姑娘死了,你至少损失了一百万两银子。如今因为有我,替你挽回了这个损失,你说,这个账,我们该怎么算?” 阎妈妈一听:好家伙,在这里等着我呢!于是裂开了吐得艳红如血的大嘴唇,笑道:“瞧公子这话说的,你不是跟我家姑娘是相识么?搭救个相识的人,还谈什么账不账的?” 傅文卿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方才妈妈既然是跟我算账那般的清楚,咱们今日就把账来算清楚了才好。我摸了你家姑娘,你已经问我要了钱了。我搭救了你家姑娘,你是不是也该给我钱?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家姑娘价值不仅一百万两银子,那么我们就照二百万两银子算好了。我为你挽回了二百万两银子的损失,按照商场上的规矩,你至少要给我三成吧?这三成就是六十万两银子。不知妈妈是给我现银呢还是银票呢?若是手头没有凑手的银票,便给我个什么东西抵押,待到妈妈凑齐了银子,再将这抵押的物件赎了回去,如何?呀!我忘了,这里就是在贪欢阁,在妈妈的地盘上呢,妈妈这就回去凑银子吧,我便在这里候着,不着急,妈妈可以慢慢凑。” 傅文卿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地来到桌子前,大大拉拉地坐下了,翘起了二郎腿,端起了茶杯喝茶。喝完之后又招呼杜岫岩:“大哥,你也快来喝茶,红绡姑娘的茶围五十两银子呢,我们这两杯茶,一杯就要二十五两,金贵着呢,可不能浪费了。” 杜岫岩早知她在戏弄阎妈妈,一直忍住了笑,如今见她招呼,稍一犹豫,便也过去了,坐在她的对面。 红绡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笑道:“妈妈……” 傅文卿立即道:“对了,还有一样,我刚才还给你家姑娘看病开方子了呢!这红绡姑娘身价不菲,所以这诊金自然也不能马虎,我看在与姑娘熟悉的份上,便打个折扣,就收你二两银子吧,这样一共是六万零二两银子,妈妈快去准备吧。” 阎妈妈赔笑道:“公子就不要跟老身开玩笑了!” 傅文卿正色道:“哪个跟你开玩笑了?丁是丁卯是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刚才所说都是合乎情理的。也合乎这当朝的律法。妈妈若是想赖账,咱们可就要到衙门里面走一遭了!” 阎妈妈一听要去衙门,不禁急了。这开窑子的虽说都与衙门有点关系,但是那都要白花花的银子送进去的,如今自己又不占情理,若是真去了衙门,只怕又要被好好地敲一次竹杠。赶紧赔笑道:“哎呦!多大点事儿啊!哪能动不动就去衙门呢!我说红绡啊,还不快陪这位公子说说话儿啊!”她很明白,这傅文卿是认识红绡的,如果红绡说上几句软和话,说不定这小子就不会将矛头对准自己了。 红绡道:“多谢傅公子救我性命,若非有你。我必死无疑。”红绡也不傻,她自然明白阎妈妈让她说话的目的是为了转移傅文卿的注意力,因此她就偏偏这么说。再一次强调了是傅文卿他们救了自己,越发地夯实了刚才傅文卿所说。 傅文卿看了一眼红绡,得意地扬了扬美貌,再回过头来看着阎妈妈,将自己的右手摊开了伸到阎妈妈面前:“给钱吧!” 阎妈妈也知道红绡是在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但是对于这个贪欢阁的花魁,她也不敢太过用强。毕竟自己还靠着她赚钱呢,只得在心里暗暗骂了红绡上千遍的小蹄子,脸上却仍是陪着笑意,道:“这个……傅公子啊……大家都是熟人,何必当真呢?” 傅文卿正色道:“妈妈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怎得你跟我要钱的时候就不说大家都是熟人呢?就非要当真呢?如今我向你要钱了,就不能当真了?” 杜岫岩插话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去衙门说一说罢,这金陵城中的府尹于大鹏似乎是我叔父的同窗,我们便去找他说一说。” 傅文卿没想到杜岫岩会帮助自己来“唱戏”,因为她知道杜岫岩是惯常严肃的,自己今日这番“胡搅蛮缠”,他没有出言阻止已经是很好了,如今竟是来帮衬自己一同“胡闹”,心里很是开心,笑意盈盈地看了杜岫岩一眼。杜岫岩略带责备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沉了脸色,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作势欲走。 傅文卿也站起身来,道:“那我们便去找那于府尹说一说罢。” 阎妈妈自然也知道傅文卿他们是在吓唬自己,未必便会真的去找那什么府尹,只是今日之事原是自己错了,本想着坑一把这个懵懂少年,没想到驯鹰的反被鹰哚了眼睛,反倒被这个少年给绕到坑里去了。于是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了傅文卿的那个玉佩,递到傅文卿手中,道:“算了,既然公子与我家姑娘都是老相识,便不那么见外了,这玉佩也请公子收回了吧。” 傅文卿笑眯眯地将预备收入自己怀中,然后再伸出手来摊到阎妈妈面前,道:“我这玉佩价值算是一万两,还有五十九万零二两,拿银子来!银票也行,若是没有银票,什么珠宝玉石啥的我也不嫌弃,若是实在凑不齐,你就将这贪欢阁的地契一并抵押给了我,我也勉强接受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八章《清账》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九十九章 猪头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阎妈妈一拍大腿,尖声道:“哎呦我说这位公子啊!你到底是要闹那样嘛!” 傅文卿一本正经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阎妈妈皱眉道:“我都已经说了不要你的钱了嘛!” 傅文卿正色道:“我现在要的是你欠我的钱!” 阎妈妈向红绡望去,指望她能说上几句话,打开一下尴尬的局面。 红绡此时心里也是暗暗发笑,于是倚在软枕上眯缝了双眼,作假寐状,并不理睬。 阎妈妈心里暗骂“小蹄子!瞧我改日怎么收拾你!”于是向香儿道:“香儿你这小蹄子眼睛瞎了?没见到你家姑娘的贵客来了?还不快来招呼着!” 香儿是红绡从苏州带过来的丫头,因次平日里对阎妈妈也不是太过畏惧,但是既然阎妈妈已经发了话,却也不敢辩驳,于是躬身道:“两位公子请喝茶!” 阎妈妈趁机就要溜,被傅文卿又一把拽住了衣袖,拉了回来。 傅文卿笑道:“妈妈,今日您这钱是不是不想给了?” 阎妈妈干脆一把扯住了傅文卿的衣袖,腻声道:“我说这位小哥啊,你如果真要是不想走了,我今晚儿上就找几个好姑娘陪你如何?我这里的姑娘个顶个的好,不仅人长得漂亮,那床上功夫更是了得,保准让你欲仙欲死,回味无穷……” 傅文卿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恶心地都快呀吐了,赶紧躲开身子。杜岫岩在旁边听了也沉了脸,一把将傅文卿扯到了自己身后。 傅文卿躲在杜岫岩身子后面,这才定了定心神,从杜岫岩身侧伸出头来。道:“妈妈,今日便看在妈妈的份上,那钱便不要了。只是还请妈妈记住了,红绡姑娘既然是您老的摇钱树,便要好生看守住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让她去陪,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红绡姑娘自然落不到好处,妈妈可也是失了一棵摇钱树了。就像今日那个什么风华四少,专好欺负红绡姑娘这样有才有貌的女子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妈妈损失岂不是太大了?” 阎妈妈惯会用这一招的,眼见傅文卿年纪轻轻。正经八百的样子,所以故意来腻歪,果然奏效,见她躲到了杜岫岩身后,再听她答应不再要钱。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这才算是落了地。其实今日见红绡如此狼狈地回来,再听龟奴说是红绡自己跳了湖,阎妈妈心里也很是后怕,她倒不是多么地心疼红绡,而是担心红绡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要断了财路,不由得埋怨自己不该为了赵习那区区一千两银子就答应将红绡放了出去。如今听傅文卿如此说。便赶紧点头道: “那是自然!红绡是我的心肝儿,我自然不能让她有什么闪失。”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向红绡道:“我说女儿啊,这几日你便好生歇着罢,不用想着会客的事,早晚等你好利索了再说。” 又向香儿道:“好生伺候姑娘,不准让她受一丁点子委屈。也不准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了她。” 香儿点了点头,答应着。 阎妈妈嘱咐完了香儿。唯恐傅文卿会再揪住她提要钱的事儿,赶紧扭着肥嘟嘟的腰肢一摇一摆地走了。 眼见阎妈妈出了房门走远了,香儿先忍不住“噗嗤”一笑,红绡在榻上半躺着,也笑道:“想不到傅公子还有这般的口才!” 傅文卿从杜岫岩的身后探出脑袋来,目送阎妈妈走远了,这才放心大胆地站出身来,心有余悸道:“这个阎妈妈也当真老辣,说起话来来一点顾忌都没有,真是无耻者无敌,这话当真不错的。” 杜岫岩面色不善,看着傅文卿,沉声道:“你也胡闹的够啦,这便回去罢!” 傅文卿本意也不过是敲打一下阎妈妈,让她以后对红绡姑娘好一点,不要为了那眼前一丁点的利益就将红绡推到危险的境地。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点一点头,向红绡告辞。 红绡道:“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两位公子何不用过了饭再走?” 傅文卿道:“不用啦!你好生休息,我们这也该回去了。”与杜岫岩并肩离去。 红绡半倚在榻上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半响不语。香儿过来扶着她,道:“姑娘今日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还是躺下歇一歇罢。” 红绡由着她服侍,叹了一口气,道:“你出去罢,我睡一会。”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再说杜岫岩与傅文卿从贪欢阁中出来,也没有心情再去踏青了,由着马儿慢腾腾地往前走。 杜岫岩几次欲言又止。傅文卿察觉,笑道:“大哥今日怎得有些怪怪的?你我都是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杜岫岩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小兄弟似乎很喜欢那位红绡姑娘。” 傅文卿此时对杜岫岩已经生了爱意,只觉得他问什么自己都会真心回答,因此也不疑有他,笑道:“红绡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并且品性也算高洁,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我曾经跟她打过几次交道,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 杜岫岩听傅文卿夸赞红绡,脸色沉了几分,说道:“你……与她很熟悉么?” 傅文卿这才觉察到杜岫岩的表情语气都与平常有异,于是侧头凝视了他半响,心里一个念头闪过,不禁急了,试探道:“大哥……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杜岫岩一愣,一皱眉头,道:“我……喜欢她?怎么可能!” 傅文卿见他说的斩钉截铁,心里这才放心不少,犹疑道:“那……你刚才干嘛那么问我……?” 杜岫岩一怔,似乎是做什么错事被抓住了一样,随机脸色变得更黑了,冷声道:“没什么,问问而已。”伸出马鞭在大黑马身上一击。大黑马拔腿便奔。 大黑马本就雄壮,脚力极好,跑的也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是跑的远了。跟随杜岫岩的两个小童也赶紧催马赶上。 傅文卿被晾在了一边,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不过是问一句话,怎得就这么给自己甩脸子看?再想到今日杜岫岩的种种奇怪举动,心里更是窝火委屈。看着大黑马绝尘而去的背影,使劲地抽了抽鼻子,伸出鞭子来在小红马的身上也重重一击。奔傅府的方向而去。 刚拐过了街角,还没有进府门,就看到角门处有几个人在说话。策马走近了,原来是看门的小厮在跟一个年轻女子争执。 只见那年轻女子身穿一身蓝底白花的长裙,头上包了一块青色的头巾,因是距离较远,且那姑娘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只是隐约看见她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什么东西,正在跟小厮们推搡。 傅文卿向程木看了一眼,程木会意,拍马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厮们都认得程木是傅文卿的贴身随从。其中一个年级长些的赶紧道:“原来是程大哥,这个女子非要来见我家小公子,我们不让进。就在这里跟我们闹腾!”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了指那个年轻女子。 傅文卿勒马站在一侧,也听见了小厮的说话,心里不禁觉得奇怪: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人,除了府里的下人和书院中的同学以外。一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会是谁要指名来见自己呢? 众小厮见了程木。于是都松开了手,那年轻女子见了程木,不禁喜道:“我认得你的!你是傅公子的随从!” 程木这才仔细观察这个年轻女子,只见她身量颇高,很是壮实,一张圆脸,面上隐隐有些痘疤,烦着淡淡的紫红色,两弯粗眉,一双杏眼,很是精神,见了程木,呵呵一笑,颇有些豪气。程木见这女子面生,不禁疑问道:“姑娘认识我?我看姑娘很面生呢。” 那年轻女子又是咧嘴一笑,道:“傅公子在家么?我是要来感谢他的!” 傅文卿在人圈外面听了这话,心里越发地狐疑:“这姑娘谁啊?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听她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认识自己的,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程木也是一脸狐疑:“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可是我家小公子的相识么?” 傅文卿听了程木的问话,心里不由暗暗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程木已经在处事上颇有稳健之风了,虽然不如陈七灵活,但做起事情来也已经是让人放心了。 那女子笑道:“我是曹燕啊,傅公子给我的方子甚是好用,你看我的脸,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么!所以我特意带了这些东西来谢谢傅公子的。” 曹燕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松。程木这才看的清楚,竟然是一个猪头,还有一堆猪下水,都收拾的颇为干净,倒也没有明显的异味,只是仍有淡红色的血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曹燕嘻嘻一笑,道:“我哥哥说了,你家傅公子让我恢复了花容月貌,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我特意过来感谢傅公子的。” 程木看到这猪头猪下水,不禁有些为难。傅文卿在人圈外面也听得清楚,心里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好笑的是这曹燕一个大姑娘家的就这么大大啦啦地来找一个“男子”,还口口声声不知道避忌,况且还带了这么有“创意”的礼物。感动的是这曹豹兄妹性情率真,虽然举止粗俗了些,却是懂得感恩的好人。于是催马走到近前。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九十九章《猪头》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一百章 商战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催马走近了,翻身下马,拨开人群,向曹燕笑道:“是谁找我啊?” 曹燕一见是她,立即眉开眼笑道:“傅公子,可总算是见到你了。我今天是专门来感谢你的。诺,这些东西是我哥哥让我送了来给你的,感谢你治好了我的脸。”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猪头递到了傅文卿鼻子底下。 傅文卿见是那个大猪头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泛着干净的肉粉色,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颇有些尴尬。接吧,只见那猪下水还滴滴答答地滴着血水,系在猪头上的那根麻绳也是油腻腻的满是油渍。不接吧,眼见曹燕满脸热切,可知她也是个心实的人,若是自己不接,只恐会伤了她的面子。 犹豫片刻,傅文卿向身后的程木道:“接了过来。” 程木伸手将那一大嘟噜猪头猪下水接了过来。 曹燕见傅文卿收下了,喜道:“这个猪头是我哥哥亲自收拾的,可干净了,那猪肝、猪心、猪肠子也是我哥哥特意留下的好的。傅公子尽可以尝一尝。” 傅文卿拱手道:“多谢姑娘厚礼。傅文卿感激不尽。” 曹燕裂了嘴嘻嘻一笑,道:“傅公子不用客气,说起来还是我要谢谢您的,若不是您,我这张脸只怕就真的要坏了,到时候可还怎么找婆家呢。没想到用了您的方子,几天果然就见好,如今我用了这三个月,你看都能出来见人了。” 傅文卿细细观察她脸上的皮肤,疥疮都已经消失殆尽,但是仍是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疤痕,可知她脸上毛囊的炎症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螨虫的密度也大幅度降低了,以后只要好生保养,面上的肌肤还是可以慢慢改善的。这些疤痕如今看来虽是有些触目惊心,但是好在曹燕年轻,身体代谢较快,只要日常多加注意,疤痕变浅甚至消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曹燕见傅文卿盯着自己的脸看,一时有些难为情,垂下头道:“我还想来问一问傅公子,如今这样我可以涂脂粉了么?” 傅文卿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道:“姑娘的脸上如今已经确是恢复的不错,以后还请坚持用我开的方子洁面。忌口也要注意。如今看姑娘脸上这种情况,可以尝试着涂些脂粉了,只是万万不可用市面上的那些脂粉,只因那些脂粉中都含有铅粉,如今姑娘脸上肌肤虽然愈合。但仍然娇嫩,受不得刺激,若是涂了铅粉,轻则留下色斑,重则可能会瘙痒、疼痛,甚至会再有溃烂。” 曹燕听她这般说。赶紧睁大了眼睛,点头道:“我听你的,一定按着那个方子再继续用。只是……不用市面上的脂粉。那我用什么呢?” 旁边的几个小厮见曹燕说话憨乎乎的,竟然守着这么多男人说什么“找婆家”、“涂脂抹粉”之类的,不由得都交头接耳嬉笑不已,曹燕却混不以为意。 傅文卿略想了想,向程木道:“你先进府去。给二门里传话,让英哥儿将我前些日子吩咐她们做的紫茉莉花粉取一盒子出来。” 程木答应着。拎着那一滴流猪头猪下水进去了,一盏茶功夫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描金的小瓷盒子,盒子上绘着牡丹花开富贵的图案。 傅文卿取过盒子,打了开来,曹燕扑鼻就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气,甚是怡人,不由惊道:“这是什么物事?香的这般好闻!”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这是紫茉莉花种,碾成粉之后兑上香料调制而成。它不像铅粉涩重,对肌肤也没有刺激。刚才你送了我礼物,我如今便将它送了给你。” 曹燕乐呵呵地接了过来,笑道:“用了这个就不会有事了吧?” 傅文卿点一点头,道:“只要你脸上的肌肤碰了盐水不再有疼痛的感觉,便可以用这种香粉了。” 曹燕捧着那盒子紫茉莉花粉乐呵呵地去了。 傅文卿回到府中,焦妈妈在正堂候着她:“小公子可是回来了!” 傅文卿笑道:“早就回来了,只是刚才在门口遇到了曹燕,就是年前在我们胭脂铺门口闹事的那个开肉铺的曹豹的妹子,非说是要感谢我治好了她的脸,还送了那么大一个猪头来。我跟她说了会子话,这才耽误了。这曹燕兄妹俩真是一样的憨直性子,那日在铺子门口,曹豹说话又冲又直。今日见这曹燕,虽是个姑娘家,说话是一般的不知道避讳,可知也是个直肠子的人,不过倒是挺有意思。” 焦妈妈笑道:“我方才也听二门外的小厮们说起了。那么大一个猪头,只怕有十几斤重吧,难为她一个姑娘家拎着走了过来。包先生跟鞠掌柜去苏州进货回来了,这会子正在偏厅休息,小公子要不要去见一见?” 傅文卿听说,立即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去那边进货可顺利么?货物的品相如何?我去看一看他们,这一出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够他们辛劳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往偏厅而去。 焦妈妈赶紧跟上:“刚才听包先生说,一切都很顺利,货物的品相也不错。鞠掌柜还特意挑了几套好的,我已经着人送到您的闺房,交给英姑了。” 傅文卿虽然日常是着了男装的,但毕竟是女孩儿家的,离不了胭脂水粉,可知鞠掌柜也是个会办事儿的人。 傅文卿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偏厅。 包先生和鞠掌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是傅文卿进来,赶紧起身见礼。 傅文卿快步上前,一手一个扶起了他们两个,将他们摁到椅子上坐定,自己这才在一侧坐下,笑道:“两位去苏州进货,可是辛苦了,一切都还顺利罢?” 包先生道:“小公子客套了,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情罢了。这一遭去那苏州眉黛轩进货。一切都很顺利。到了苏州眉黛轩的分号,我们先是递上了我们傅府的帖子,再报上了红绡姑娘的芳名,说是他们老板的旧相识,分号的掌柜就亲自见了我们。他得知我们家公子是红绡姑娘的朋友后,就答应向他们的老板金谢禀报,让我们等候消息。于是我们就在附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到了第二天,这个分号的掌柜到了客栈找到我们,问我们可有什么信物来证明是红绡姑娘的朋友,我们便将红绡姑娘那日亲笔所写的书信拿了出来。那分号的掌柜看过之后就拿走了。说是要拿回去给他们的老板看。又过了两日,那个分号的掌柜再次来到客栈,告知我们。说是他们的老板金谢与红绡姑娘是旧相识,既然是红绡姑娘开了尊口,那自然是不能拒绝的,答应以后批发给我们一些胭脂水粉,只是有一个条件。只准许在金陵城中我们的傅家胭脂铺来卖,既不准卖出了金陵城去,也不准我们在城中开分号。反正我们傅家的胭脂铺在金陵城中也没有分号,只这金陵城也已经够大的了,客源也够多了,因此我与鞠掌柜商议后便答应了。还请小公子不要怪罪我们擅自主张。” 傅文卿摇了摇手。道:“包先生这话就见外了。您跟随父亲多年,经验丰富,既是托了给您。您就自然是可以做得了主的。以后可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鞠掌柜道:“我亲自验看的这一次进的货品,确实是不错,都是上品,且铅粉含量也少,多是花粉所制。香气清幽,如此一来。便是那冯氏的胭脂铺子,我们也不用怕的了。” 傅文卿笑道:“如此便是最好了,至于上架之后如何促销,两位可是比我有经验的多,还请你们多多费心了。” 这时候,有小厮进来禀报:“陈七在外求见。” 陈七经营的茶社如今已经开张了,虽然进项不多,但已经打听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一般打听到的消息都是记录在册,定期向傅文卿、焦妈妈、包先生汇报,如果有什么紧急的消息,陈七则会虽是回来报告。 傅文卿于是道:“请他进来。” 一时小厮出去,领了陈七进来,见礼毕。傅文卿道:“今日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么?” 陈七拱手道:“今日我探得消息,冯氏胭脂铺要提价。” 鞠掌柜听了,首先第一个坐直了身子,问道:“果真么?提价多少?何时提价?” 包先生也道:“自从冯氏胭脂铺掌握了这苏杭胭脂水粉的货源之后,在业内就一直占了主导地位。据我们出去打听和估算,去年这冯氏胭脂铺的销量要占到整个金陵城中胭脂水粉销量的三成,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龙头老大。他既是垄断了货源,若要提价,别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这胭脂水粉不同旁的,可以通过单纯压价来竞争。因是买了这胭脂水粉的大部分都是女子,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女儿家的为了面上好看,只看脂粉质量是否好用,价格倒是其次的。” 傅文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胭脂水粉不同于普通的商品,可以通过单纯压价就可以来提高商品的竞争力,顾客更看重的是脂粉的质量和品质,冯氏胭脂铺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这会子提价,反倒更加做实了他铺子里的东西金贵的说法,反倒更能吸引顾客去购买。 于是问陈七道:“可打听清除了他们准备何时提价么?”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一百章《商战》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一百零一章 转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七道:“打听清楚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这金陵城中各个青楼的花魁大赛了,他们打算在那时候提价。价格整个的提高两成。” 鞠掌柜伸手抚摸了一下颔下的胡须,道:“花魁大赛确是很好的时机,届时各位青楼的姑娘们自然是想尽了办法装扮的花枝招展,因是在秦淮河上选取花魁,普通百姓也可以一睹为快,所以许多百姓家的女子也会在那一天盛装出行,如此一来,脂粉的需要量就会大增。” 傅文卿道:“关于这商品促销上我所知不多,不知包先生和鞠掌柜可有什么高见么?” 包先生道:“如今咱们货品的质量已经不必冯氏胭脂铺的差,甚至还要好过他们,只是因为有前两年的货品质量在那儿放着,许多顾客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货品的真实好处,恐要花一段时间才行。而冯氏胭脂铺这一次在花魁大赛之际提价,确可以获得名利双收的效果。” 傅文卿道:“如此说来,想个法子来宣传我们的产品,就是当务之急了,对吧?” 包先生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最好是能在花魁大赛之前就能挽回一些顾客。” 傅文卿点了点头。眼见陈七已经说完,却没有离去的意思,知道他还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道:“我也倦了,这就回去了,焦妈妈,你好生替我陪着包先生和鞠掌柜。” 站起身来走出了偏厅。陈七紧随其后也跟了出来。 傅文卿待到离得偏厅远了,才道:“还有什么消息么?” 陈七看左右无人,这才道:“我打听到了鹰落峡的消息。” 傅文卿一愣:“果真么?快说给我听。” 原来,自从那日在朱先生府上遇袭,知道了鹰落峡的人要加害自己之后,傅文卿虽然未将事情跟傅夫人、焦妈妈等提起,却暗中嘱咐了陈七注意打听所有与鹰落峡有关的消息。那日在朱先生府上虽然杜岫岩、朱先生、燕捕头先后跟自己说了一些鹰落峡的消息。但是傅文卿隐隐觉得,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既然他们没有告知,那么自己多问也是无益,求人不如求己,既是关系自己性命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陈七低声道:“自从那日小公子悄悄吩咐了之后,我就跟几个做事妥当的人嘱咐了,好生留意着。但是前几个月一直都没有消息,因为不论是在外面茶摊子上喝茶的贩夫走卒。还是在里面雅间里品茗下棋、讨论诗词的文人雅士,都没有人提到这鹰落峡。我又侧面试探了几次,他们似乎对于鹰落峡这个名字都很陌生。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因此我推断,这鹰落峡一事属于相对机密的事情,并非一般人士可以知道的。因此我就着意打听那些在官场上有些事务的人,只是咱们的茶社开张时日不长。来的客流量有限,因此短时间之内也难以有进展。我正在着急之时,谁知今日竟是有了进展。今日上午,有个官差模样的人,骑了一匹马来到咱们茶社喝茶。我见他像是官家模样的,因此便亲自去招呼。给他沏了上好的冻顶乌龙茶,又吩咐茶博士给送上来两碟子上好的点心和干果。” “那人见我伺候的殷勤,因此大为开心。告诉我他是苏州府衙的衙役,来我们金陵府尹处公干的。我见他果然是个官差,便有一搭无一搭地与他聊天,打听这鹰落峡一是,谁知他一听我提起鹰落峡。竟是大为吃惊,先是看了看周围。似乎是怕有人偷听的样子,因是在雅间里面,总算是左右无人,且那时候尚早,常来喝茶的客人们也大都还没有过来,茶社中很是清净,他见周围并无人偷听,这才悄声道:‘你一个开茶社的,如何竟知道鹰落峡?’” “我见他神情郑重,知道鹰落峡之事关系甚大,于是赔笑装糊涂,说道:‘恍惚听到前几日有个客人开我这里喝茶提起过,也是个官差模样的人。我自小在这金陵城中长大,竟是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那官差见我如此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仍是语气郑重,低声道:‘这鹰落峡不是地名,而是一个很吓人的恐怖组织。算了,还是不要跟你说了,你不过是一个开茶社的,看在你这么殷勤地招待我的份儿上,奉劝你一句,以后这鹰落峡的事情你还是少打听,免得惹祸上身。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见他说的郑重,于是便假装害怕,说道:‘很吓人的恐怖组织?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莫非是白莲教?’那官差道:‘你就莫问了,比白莲教还吓人百倍呢!若是招惹了他们,轻则命丧黄泉,重则全家鸡犬不留啊!’” “我听他说的严肃,便赶紧道:‘那他们不遵守王法的么?’那官差道:‘想不到你也是个憨人,这鹰落峡既然是个恐怖组织,那自然是不遵守王法的,他们草菅人命,便如我们平常切瓜切菜一般。’” “我道:‘那官府就不管他们么?’那官差道:‘怎么不管?自从那鹰落峡出现,官府一直都在暗中追缉,为此也折损了不少官兵呢。若是由着这样的组织壮大,这天下哪能太平?’” “我赶紧道:‘那是那是,也多亏了官爷们,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才能安居乐业。’那官差又嘱咐道:‘以后这鹰落峡三个字还是少提起罢,别没得找来麻烦,我是看你为人不错,这才告诫于你。’” “这官差喝过了茶便走了,临走之前还又嘱咐我,这鹰落峡一事往后少牵涉其中为妙。送他走了之后,我就赶紧回来向小公子汇报了。” 傅文卿静静地听话,心里思绪起伏。 她早就猜测到这鹰落峡之事绝不寻常,如今看来,确实是兹事体大。只是既然这鹰落峡之事在一般人群中知晓程度并不高,那朱先生与杜岫岩又何以会知道得如此详细?难道仅仅因为朱先生是清流的领袖,被鹰落峡看重要招纳为幕僚之一吗?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直接将朱先生劫持了去便是了,又何必要朱夫人下毒来要挟他呢?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么?就算是他们希望朱先生心甘情愿为鹰落峡卖命,那也完全可以先将他劫持了去再慢慢做工作不迟,为何还会任由朱先生在金陵城中活动?除非有两种可能,一是鹰落峡希望朱先生做的事情需要朱先生人身自由方可成行,二是朱先生有足够的能耐不被挟持。除了这两种可能,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可能性了。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莫非这鹰落峡希望朱先生所做之事不仅仅是作为幕僚出谋划策那么简单?那还能有什么呢?朱先生一介书生,虽然是声名在外,但终归到底也不过是个读书人而已。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难道朱先生的身份还有隐情? 还有杜岫岩,似乎是与朱先生有很多默契,他在告知自己鹰落峡相关事情的时候,似乎都是顺着朱先生的话在说,莫非,他也还有什么隐情? 还有那日在梅林之中,隔着满树梅花,他叫自己“文卿”,但是见面之后面上表情又实在是奇怪,既像是高兴,又像是失望,到底是为了什么?与他相处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确实是关怀有加,就连那日在朱先生府上遇刺,他的关切之情难掩,似乎比自己都着急,但是为何近日又会对自己躲躲闪闪?自己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已经着了男装,他若是因为知晓自己女子身份而避嫌,似乎不大像。若是因为自己是男子而生厌,更加讲不通了。 想到杜岫岩,傅文卿不由得柔肠百转,心念迭生。 一时难以决断,傅文卿于是叹了口气,道:“你今日打听的这些情报也算是有用的,以后再继续打听着。既然那官差如此说,以后在打听的时候你也要小心在意了,切莫惹祸上身,一切先以自保为上。” 陈七道:“小公子请放心,我晓得轻重。若是连这事情的轻重都掂量不清楚,那也不用再茶社主事,竟是回来给府上打扫院落好了。” 傅文卿被他引逗地一笑,道:“就是因为信得过你的人品和能力,我才向母亲推荐由你来做这茶社的主事。只是你要记住,这茶社以后就是我们傅家整个产业的眼睛和耳朵,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我们的嘴巴,可以向外散布于我们有利的消息。再就是这鹰落峡的事情,那可是关乎我的性命,你的责任很重啊!” 陈七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傅文卿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他退了下去。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情景,各色花草都已经绿了新芽,几株桃花、杏花、迎春正开的烂漫,花圃那里,花匠们已经按着嘱咐种下了大片的紫茉莉花,如今也已经发芽,嫩绿色的叶子煞是招人喜欢,几个花匠在那里洒水施肥,确保这些花儿长的茁壮。 傅文卿做了几个深呼吸,向傅夫人的住所走去。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一百零一章《转机》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一百零二章 娇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来到傅夫人的住所,秋杏见了,忙亲自撩起了门帘子,招呼她进来。 傅夫人正斜倚在榻上眯着眼休息,手中的沉香木念珠慢慢转动,面色祥和而安静。听到有人进来,慢慢睁开了眼睛,见是着了男装的傅文卿,绽出一个温婉柔和无限亲切的笑容,柔声道:“婉儿来啦!快过来,让我瞧一瞧,如今你穿这男孩子的衣衫,越发地俊朗好看了!” 傅文卿几步走到榻前,秋杏早端了一个美人凳在榻前,傅文卿坐了,伸手拉住了傅夫人的柔荑,撒娇道:“母亲,我倦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埋入了傅夫人的怀中。 也只有如此,傅文卿才觉得心里很是踏实,她很喜欢在这样腻在傅夫人怀里撒娇的感觉,似乎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在母亲身边撒娇的样子,心里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是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心里无限安宁,仿佛什么伤害都已经远离,什么鹰落峡,什么胭脂铺,什么商场争斗,什么被人暗算,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去,只有此刻的安宁与平静,可以让身心得到全面的放松和柔和,也只有这样的心情平和宁静,可以让她的心得到一种安然的歇息,不至于太过疲倦。 傅夫人宠溺地抚摸着傅文卿的秀发和后背,脸上的温柔可以让人融化:“我听焦妈妈说起了,如今你在外面越发能干,铺子里的生意你都能想法子照料了,只当你是长大了,不想倒是越发地来粘人了。” 傅文卿将头埋在傅夫人的怀里,抽了抽鼻子,撅嘴道:“就是因为在外面累了,这才来母亲这儿歇一会子嘛。” 傅夫人温柔地笑了,眼角绽出了浅浅的菊花纹。柔声道:“好!好!我的婉儿如今可真是长大了,不仅是在外面能干,还知道黏着母亲,哄母亲开心了。你在外面若是觉得辛苦,那便不用那么拼命的,说到底你也是个女孩子,母亲只求你一切顺顺利利的,不一定非要你光宗耀祖不可。” 傅文卿愣了一愣,赶紧道:“不辛苦,我这样便很好。”如果真的让她整天呆在府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非得憋死不可。虽然如今在外面会有一些不快,但是毕竟自由自在地很是舒服。 傅夫人见她这般反应,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傅文卿的秀发,叹息道:“哎呀!我的婉儿大了,女孩儿家年纪大了就慢慢有了心事了呀!” 傅文卿听傅夫人似乎是猜中了自己心里所想,不由得一阵委屈,在傅夫人的怀中蜷缩了一下,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仍是伏在她的怀中,默不作声。 傅夫人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悠悠地说道:“我每日里礼佛诵经。便是希望佛祖可以保佑我的婉儿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莫要吃了苦楚。” 傅文卿听了心里一阵温暖,于是低声道:“母亲,您既是说那高僧曾送您几句偈言,里面定是也提到了我的。不知我以后的日子如何啊?” 傅夫人面上一怔,似是闪过一丝慌乱和一丝震惊。只是这一缕情绪过的极快,若非在意,根本察觉不出来,随即脸上又满是慈爱的笑意,轻轻抚摸着傅文卿的后背,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啊,母亲如今只有一个你了,正是因为跟你相关,这才越发地不能跟你说了呀,若真的灵验了,我告诉了你,岂不是害你么!只是你要记住,凡事不可鲁莽,不可斤斤计较,也不可为了一己之私去做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多行善事,莫要欺人欺心,自会诸事顺遂,便是遇到了什么波折,也能够化险为夷、否极泰来的。” 傅文卿听她所说,不由想起了那日在正觉寺中恒智禅师所说的话来: “情缘已始,情丝已系,心不由己,身亦不由己。” “一切早有安排。施主只需顺势而为,莫欺人欺心即可。” 想到这里,傅文卿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傅夫人的怀里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正好可以看到傅夫人温柔的面庞,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傅夫人的脸,那是一张保养得很是用心的中年妇人的面庞,肤质细腻,并没有皱纹,由此可以推断,傅夫人年轻的时候,定也是极美的。 傅夫人爱昵地看着傅文卿,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满满的慈爱。傅文卿不忍让她担心,于是将一切烦心事抛开了,只是做出了小女儿的姿态,娇声道:“母亲有些日子没有这般跟婉儿说话啦!” 傅夫人笑道:“我这些日子身子觉得越发地轻省啦,看来你那老师开的方子真是不错。我看外面天气不错,想来院子里面的桃花开的不错了罢,咱娘儿俩个出去看一看罢?” 傅文卿抬眼看向窗外,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院子里的翠竹上,泛着点点艳红的光芒,她知道傅夫人如今虽然比以前身体好了不少,但是毕竟痼疾难去,因此身子仍然是极虚弱的,若是着了风寒,那就更加地不好了。于是撒娇道:“今儿天已经晚啦,还是明日罢,咱们院子里的桃花、杏花、樱花都开的很好,明日我便让焦妈妈在院子里的凉亭处收拾妥当了,待到中午时分日光最和暖的时候,我陪母亲去那里赏花如何?我今天在外面已经逛了一天,这会子可是有点饿啦!母亲这里可有什么好吃的么?” 果然,傅夫人一听傅文卿饿了,当下也不及想什么出去看桃花的事情了,赶紧招呼道:“快,把今儿他们送来的奶油菠萝冻和椰子盏豆沙糕拿过来给姐儿吃,再冲一盏乌龙茶来。” 秋杏答应着,赶紧去端了过来,傅文卿见那奶油菠萝冻色泽金黄,犹如果冻一般颤微微的,再见那椰子盏豆沙糕也做的也甚是精致,知道都是小厨房可着傅夫人的口味做的细点。于是捻了两块吃了,秋杏早冲了一杯热腾腾的冻顶乌龙茶过来。 傅文卿吃了两口,再喝了口茶,撅嘴道:“这奶油菠萝冻虽然好,就是有些凉丝丝的,虽是吃了这热茶,仍然觉得有些凉意。这椰子盏豆沙糕就太甜腻了些,有些不大爽口。我今日在外面待了一天,总想着吃点什么新鲜的东西,好压一压脾胃里的燥气。” 傅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两碟子点心原是为了我的口味准备的,难怪你不喜欢了。既然想吃新鲜的,那里还有他们刚送来的一碟子豆腐皮包子。你看还可口么?” 秋杏听说,赶紧过去将那碟子豆腐皮包子端了进来,傅文卿仔细看时,原来是用那豆浆煮沸后表面的一层豆油皮晾干后切成小块,里面裹上金针菇、黑木耳、时鲜青菜、香菇、猪肉、鸡肉、虾仁等切成丁子之后做成的馅料。并佐以油、盐、姜丝、糖,以及麻油,然后上锅蒸熟。傅文卿取过银筷子夹了一个送入口中,只觉得鲜香无比,且她知道这豆油皮中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各色蔬菜又含有丰富的维生素。且这豆油皮还有清热、润燥、生津、解毒、补中、宽肠、降浊等作用,实在是一种非常好的食材,因此赞叹道:“这个东西鲜美的很。我便吃这个好了!” 傅夫人见她吃的香甜,倚在榻上微微地笑着,脸上爱怜横溢。 再说肖十三,他自从从傅文卿的口中得知了那日红绡姑娘在湖中落水之事以后,几乎是每日都要跑到贪欢阁中去探望。各色滋补的药品也是送了一堆。傅文卿因与他同窗的缘故,便也从他的口中陆陆续续地得到了红绡姑娘康复的消息: 红绡姑娘今日有些微微发烧。用过了药之后好一些了…… 红绡姑娘今日身上仍是觉得不爽快,所以并未起身…… 红绡姑娘夜里仍是睡不安宁,于是肖十三便向傅文卿讨要安神定志的药方…… 红绡姑娘虽然已经大好,但是最近几天身上仍是懒懒的,所以还不见客…… 红绡姑娘自从那日落水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便是各位仰慕她的公子哥儿们送去了诸多珍宝,仍然难以博得美人一笑…… 红绡姑娘食欲不振,肖十三便亲自嘱咐了家中的厨子做了各色珍馐美食,每日里给她送去…… …… 傅文卿眼见肖十三对红绡姑娘这般用心,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感慨: 感动的是肖十三这么一个平日里娇生惯养、颐指气使的纨绔子弟一旦动了真情,竟然是这么的用心,红绡姑娘虽然出身青楼遭遇不幸,但是有一个男子肯这般为她用心,那也算是难得的了。如今看来,这肖十三确是对红绡姑娘动了真情了。 感慨的是自己与肖十三相识一来一直对他印象不佳,不论是那日正觉寺他出言唐突,还是在郊外狩猎时双方动手,再到在金陵书院中来来往往的交涉,自己一直对这个纨绔子弟都很有些瞧不上眼,先时觉得他不过是花花公子,后来觉得他是个绣花枕头。如今见他对红绡姑娘无微不至地关怀,倒是觉得这人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做事幼稚、自私了些,但总得来说心还是不算太坏的。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一百零二章《娇憨》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一百零三章 布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段日子里肖十三也将傅文卿当成了狗头军师。 自从他得知傅文卿解了红绡的皮肤黄染之症之后,就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这番听说傅文卿亲自给红绡开了药方,这才放了心。 后来见红绡不思饮食、愁眉不展、睡眠不宁,肖十三便一个劲儿地求着傅文卿开方子,以至于后来傅文卿都不胜其烦了,他仍是笑嘻嘻地作揖,让傅文卿哭笑不得。 傅文卿不由想起了杜岫岩,这段日子,俩人见面很少,似乎是两个人都在故意地避着对方,这让傅文卿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气恼。 这一日,傅文卿听肖十三说起红绡姑娘已经大好了,于是在放学之后带着程木、英姑来到了贪欢阁。 门口的龟奴已经是认得她了,早就忙不迭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马缰绳。门口揽客的那几个穿红着绿的妓女也都知道她是来找红绡的,因此倒也没有纠缠。 香儿听到消息,忙先迎了出来,笑道:“傅公子来了?可真是稀客呢!我家姑娘这会子正在屋里抚琴,公子可先随我进来。” 傅文卿一边走,一边笑道:“如此说来我今儿个来的倒真是时候了,自从那一日听了你家姑娘的琴声,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今日又能听到姑娘的琴音,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香儿抿嘴一笑,道:“怪道呢,我家姑娘整日价的傅公子长、傅公子短的不绝口,原来公子不仅医术高,人品好,便是说话也这么会逗人喜欢。” 傅文卿一愣,随即想到这香儿作为红绡的贴身侍婢,自然也是见多识广,每日里生张熟魏的见过不少人。自然也懂得这场面上说的客套话,她这般对自己说话,那也不过是一种职业习惯而已,于是哈哈一笑,也不当真,顺着她的话说道:“果真么?姑娘还曾经提起过我?那可真是小生的荣幸了!只是香儿姐姐守着十三少可千万别这么说啊,他会吃醋喔,到时候万一要是激怒了他,找我来决斗,我可是打他不过的!” 香儿抬眼看了傅文卿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笑道:“十三少今日并没有过来,傅公子放心就是!” 谈笑间。来到了红绡姑娘的闺房门口,只听到一阵清冷的琴音传来,如寒山滴翠、冻浦微潮,让人听了不由心生清明凄冷之感。 傅文卿心里微微叹道:言为心声,琴音亦为心声。这红绡姑娘的琴音如此清冷。可知她心里的苦楚良多。其实这也难怪,任何一个有点自尊自爱之心的女子,沦落到这种烟花柳巷之地,心里都不会痛快了。如今红绡年纪已经渐渐大了,估计这清倌人儿的身份也不能坚持多久,这贪欢阁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阎妈妈向来视财如命,肯定不会容许她在大好的年华卖艺不卖身的。一想到这么一个倔强清冷的女子要委身接客,强作笑颜。不免会让人慨叹良多。 香儿推开房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傅文卿、程木、英姑鱼贯而入,果见里间里傅文卿正在抚琴,她听到门响。琴音不由得一滞。香儿赶紧道:“姑娘,是傅公子来看望您啦!” 红绡喜道:“果真么?快请了进来!” 傅文卿笑道:“打扰了姑娘抚琴。是傅文卿的罪过!” 红绡笑盈盈地转过了屏风,向傅文卿福了一福,道:“见过傅公子。” 傅文卿赶紧虚扶了一把,道:“姑娘不必多礼!” 一时两人落座,琴儿奉了香茶过来,红绡笑道:“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傅公子以前喝过的,如今请再尝一尝吧。” 傅文卿接过茶来,掀开盖碗,只见茶色碧青,香气清幽,果真是上好的碧螺春茶,这碧螺春原产于江南,当地人又称“吓煞人香”,以表明其香气之奇特。 傅文卿嗅了一阵这茶的香气,细细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体味那茶香在口中余味无穷,过了一会子,才睁开眼,笑道:“果真是姑娘这里的茶香,我在家里和喝过这碧螺春,总是没有姑娘这里的香气悠远。” 香儿端了几碟子细点过来,听傅文卿这么说,笑道:“我家姑娘也很是喜欢这碧螺春的香气,所以特特地派了人从太湖那里买了来的,是比一般市面上的茶好。不想傅公子竟然也这么喜欢碧螺春,可知是我们姑娘的知己了。” 傅文卿笑道:“香儿姐姐这话是抬举我了,红绡姑娘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竟能引我为知己?不过是我自己白日做梦罢了!” 红绡柔声道:“傅公子不必过谦,你我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公子更是救了我的性命,在红绡心中,已经将公子当做至交好友了,还请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傅文卿听红绡如此说,赶紧道:“哪里哪里!傅文卿一直仰慕姑娘才情,如今能得姑娘如此青眼相看,那是文卿的福分。” 红绡微微一笑,指着桌子上的几碟子细点,说道:“这些点心是我特意让人做的,傅公子尝一尝,可还能入口么?” 傅文卿仔细一看,见是一碟子香药栗子,一碟子香沏樱桃,一碟子蜜饯青梅,一碟子奶白葡萄,色泽艳丽,煞是吸引人。不由得笑道:“姑娘这里的点心就像姑娘一样。” 红绡微微侧首,奇道:“傅公子这话怎么说?” 傅文卿哈哈一笑,道:“姑娘才貌双全,便是吩咐人做的点心,也是这般的精巧细致,色泽明艳,且不说味道如何,只是这么一看,就已经知道这做点心之人的心思细巧精绝,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可以做的出来的。你看着香药栗子粘绵可人,这香沏樱桃红的诱人,这蜜饯青梅色泽清丽,这奶白葡萄柔软细腻,可不都是像极了姑娘的人品么!” 傅文卿这一番话语虽是恭维,却说的很是别致。红绡姑娘自从倚门揽客以来,因为容貌出众,又有才情,听过的赞誉那是太多了,因此一般的称赞在她听来不过是陈词滥调,毫无新意,今日听傅文卿如此夸奖,倒也别致,不觉已是芳心暗喜,低头一笑道:“多谢傅公子夸奖。我怎么敢当!” 香儿等人在侧听了,也都抿嘴微笑。 傅文卿此番前来,自然不是单纯来串门子这么简单。她自从那日听了陈七所说的情报之后,就相出了一个主意,后向傅夫人问过之后,傅夫人也同意了,所以她今日来找红绡。是有备而来。今见红绡心情大好,于是笑道:“文卿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平日里都是用什么样子的脂粉?” 红绡一愣,随即道:“在苏州时,我用的自然多是那眉黛轩的脂粉,如今来了金陵。用的多是冯氏胭脂铺中所卖的脂粉了。”红绡久在娼门,脑筋转的也快,听傅文卿如此问。立即想到了那日在傅氏胭脂铺一事,于是微微一笑,继续道:“不知您那胭脂铺子里面可将眉黛轩的脂粉进了来了?若是有的,那我以后就用您铺子里面的便是。” 傅文卿听红绡如此回答,心里不由暗暗钦佩这个女子心思敏捷。于是笑道:“姑娘是我们傅氏胭脂铺与这眉黛轩的中间人,单凭着这个。以后姑娘的脂粉,也都有我们傅氏胭脂铺包了。程木,呈了上来!” 程木依言将手里的一个礼盒放到了桌上。傅文卿打开礼盒,推到了红绡面前,笑道:“前几日,我傅氏胭脂铺的人一行从苏州眉黛轩进货回来了,托了姑娘的福,一切都很是顺利。这些是特意从货品里面挑了一套最好的,今日来送给姑娘,以后姑娘的脂粉就不用到别处去买了,包括这里香儿、琴儿、画儿三位姐姐的脂粉,以后也都由我傅氏胭脂铺全包了。” 红绡赶紧道:“这如何使得!我不过是尽了些许绵力,怎能受如此大礼。只是这一盒子脂粉,我便收了,以后我若要再用,还是去买的好。你们这胭脂铺子终归到底也是买卖,不能做赔本的生意不是?”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姑娘若是当我是朋友,便不要推辞了,姑娘花容玉貌,能用我们的脂粉,那是我们的荣幸。我此番前来,还想请姑娘帮一个忙。” 红绡见她说的郑重,于是也正色道:“傅公子有话请讲,若能尽绵薄之力,红绡必当义不容辞。” 傅文卿将嘴巴凑到红绡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 红绡先时脸上只是有些惊奇,越是听到后来,面上惊异之色越是明显,到了最后,不由得叹道:“傅公子如何想到的来?竟有如此巧妙的打算!” 傅文卿正色道:“此计若要取得明显的成效,关键在于姑娘。还请姑娘务必帮忙。我已经请示了母亲,自此之后,这傅氏胭脂铺的盈利,有姑娘一成。” 红绡听了大惊,赶紧摆手道:“不可!不可!你我既是朋友,我为你尽上些勉力也是应当,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这一成的份子,红绡是万万不敢承受的!” 香儿等听傅文卿如此说,也都是愣住了,心里都在好奇,刚刚傅文卿到底跟红绡姑娘说了什么,竟要给她一成的份子?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一百零三章《布局》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一如既往滴求点击、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啊…… 第一百零四章 悍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伸手拉住了红绡的衣袖,扶她回到座位坐定了,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正色道:“姑娘不必客气,如果此计管用,姑娘就是我傅氏胭脂铺的大功臣,这一成的份子,姑娘受了当之无愧。” 红绡皱眉道:“公子这么说那可真是折煞我了!为朋友帮忙,又怎能谈钱呢!” 傅文卿正色道:“姑娘且莫推辞,请听我一言。姑娘才貌双全,又是个通透的人儿,自然知道这贪欢阁中是不能久待的了。” 红绡听她说起这个,不由得一愣,于是慢慢低下头去,不再言语。香儿等人听傅文卿如此说,也知这是关乎红绡一辈子的大事,于是也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傅文卿。 傅文卿继续道:“姑娘如今虽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时日长了,恐那阎妈妈是不会由着姑娘如此这般的。” 香儿插嘴道:“谁说不是呢!阎妈妈整天跟我们姑娘嘀咕,要趁着这次花魁大赛找个金主呢!” 红绡瞪了香儿一眼,香儿就撅着嘴巴不再言语了。 傅文卿轻叹了一声,道:“我自然知道姑娘风华绝代,有许多的富家公子哥儿等着巴结奉承,其中也不乏有人要给姑娘赎身了出去的。只是姑娘有没有想过,无论是在这贪欢阁中,还是被人赎身出去做妻做妾,都不免要看人脸色,听人摆布。便是十三少这样的公子哥儿赎了姑娘出去,那深宅大院里面也有诸多的争斗,姑娘孤身一人,又是这个出身,只怕以后的日子也未必会好过的。” 红绡抬起头来,看了傅文卿一眼,然后慢慢低下头去。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终归到底是我命苦罢了!天生就是这样的出身,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傅文卿道:“你我相交这些日子,文卿虽不才,却也知道姑娘是个心性高的女子,不愿受那些腌臜之气,是个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红绡幽幽道:“傅公子果然明白我的心。” 傅文卿道:“我就是因为明白你的这份苦楚,这才出了这个主意。有道是,屯里有粮,心里不慌。我这傅氏胭脂铺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每年一成的份子,就权作姑娘的一个私房了。我也知道姑娘在这贪欢阁中也不乏恩客馈赠。只是这些馈赠大都会被阎妈妈搜罗了去,始终不是你自己的。我给你的这一成份子,你若是要用,我便着人兑换了银票送了来给你,你若是不用。就权作股本,继续放在我那铺子里面,到了年底就可以分些红利。不论如何,姑娘总是手里有这么一个私房,也算是一个指望,待到了来日。姑娘不论是到了被哪个富家公子赎了身,或是跟着哪个达官贵人从了良,有这么一笔私房银子存着。凡事也会便宜许多,不必受别人的闲气。” 傅文卿这一席话说的甚是恳切,红绡不由得抬起了头,心里有了些许松动。香儿听了,赶紧道:“姑娘。奴婢并不知道傅公子要姑娘做什么,只是觉得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姑娘如今虽在正在大好年华。但俗话说的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姑娘也要好好为以后打算才是。” 傅文卿笑道:“香儿姐姐说的没错,作为一个女子,与其将全部的希望都寄予得遇良人,还不如自己多多为以后打算的好,毕竟良人虽多,却未必个个可靠,杜十娘为什么怒沉了百宝箱?还不就是因为所托非人么!我自然知道姑娘是个聪明的,这看人的本事也是不差,只是姑娘可曾想过,这杜十娘当年也是阅人无数,到了最后才选了这个李甲公子从良,当初俩人如胶似漆的时候,这李甲也是海誓山盟发誓不变心的,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也是落得个江畔怒沉百宝箱的后果?俗话说,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姑娘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明白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了。” 红绡低了头,默然不语。傅文卿于是道:“如此我就当是姑娘答应了。”她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契约,递给了红绡,口中道:“这是你一成份子的文书,姑娘且请收好了。到了年底,这一成份子的分红是换成银票还是作为投资,全凭姑娘做主。” 红绡微微一笑,伸双手接了过来:“多谢公子为红绡考虑的这么周到,红绡感激不尽。也请公子放心,我定会尽心竭力来做,绝不辜负公子的厚望。” 傅文卿点了点头,正欲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喧闹之声。 红绡抬头示意香儿出去看一看。香儿会意,正欲出去,一个小丫头子推门进来,急道:“阎妈妈嘱咐我来跟红绡姑娘说一声,暂且莫要出了房门,有个人来闹腾,指名要见红绡姑娘呢。” 红绡一惊,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进来慢慢细说!”又向香儿道:“你出去,打听清楚了进来回我。” 香儿点了点头,出去了。琴儿掩上了门,那个来报信的小丫头则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颇有些胆怯的样子,看来,她轻易是不能进到红绡的房中的。 红绡微微一笑,道:“小兰,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详详细细跟我说一说。若是说的好了,我自然有好东西赏你!” 那个叫小兰的小丫头一听有赏,立即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可知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她恭敬道:“回禀姑娘,听门口的龟奴说,刚才来了一顶轿子,好生地华丽,想来这轿子中的人,定是富贵人家出身,那些龟奴以为是来了金主,就赶紧忙不迭地凑到前面去奉承,那几个在门口揽客的姐姐也赶紧凑了上去,没承想从轿子里面下来的不是为公子,也不是大爷,而是一个美貌的妇人,瞧那样子挺凶的,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大堂就开骂,骂的可难听呢。” 红绡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美貌的妇人?多大年纪?她都骂了些什么?” 小兰道:“瞧那样子也不过就是三十多岁的模样,模样很是不差,就连咱们这里的姑娘算起来,只怕除了红绡姑娘和翠芝姑娘之外,旁人都比不上她呢。她进了大堂就开骂,龟奴们见架势不好,就过去拉扯,却被她带来的小厮们拦住了。如今这会子她在大堂里卡着腰骂街呢。” 红绡道:“阎妈妈知道么?” 小兰点头道:“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阎妈妈自然是知道了,所以才打发我来跟姑娘说一声。千万莫要出去了,姑娘金贵,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得了!” 红绡冷笑了两声。道:“阎妈妈特意打发你来跟我说一声?难道外面那个妇人骂的是我么?” 小兰低了头,不敢做声。 傅文卿见状,知道红绡是说到了点子上,想必外面那个妇人骂的正是红绡姑娘,所以阎妈妈才特意嘱咐这小丫鬟来告诉红绡一声。而这小丫鬟因是守着红绡,不敢明说,因此这才低头不语,就算是默认了。其实也难怪,这来到贪欢阁中寻欢作乐的男子中,虽然有些是尚未成家立室的青年公子。但更多的却是些已经成家立业、拖家带口的男人,这些男人家中均有娇妻美妾,若是在这些烟花之地留恋时间长了。家中的妻妾就难免会有抱怨,因此在青楼之中,像这种家里人打翻了醋坛子跑来闹腾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傅文卿也曾经听肖十三说起过类似的事情,因此心里很是了然。 红绡姑娘艳冠群芳,倾慕于她的自然不仅仅是青年公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些已经有了家室的男子也不在少数,保不齐里面就有个家中有个悍妻的。因为受不了丈夫整日价在这贪欢阁中留恋,因此跑到这里来闹腾。 傅文卿于是向红绡道:“姑娘也不必介意,这种事情便是放在哪个青楼,也都是惯常的事情。姑娘还是好生呆在屋里面,莫要跟外面那些糊涂人一般见识的好。” 红绡长吁了一口气,向那小丫鬟小溪道:“好了,我知道了。琴儿,给她五钱银子。” 小兰听了不由得喜形于色。琴儿去抽屉里取了一小锭银子过来交给了她,小兰双手接过,又忙不迭地道谢。红绡道:“好了,你出去罢!” 小兰又行了一礼,这才喜滋滋地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子,香儿进来了,面色凝重,径来到红绡面前,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红绡听了,脸色顿变。 傅文卿见香儿在跟红绡说悄悄话,一时倒是有些尴尬,于是端了茶杯,一口一口细细地抿着茶水。 一时香儿说完,退到了一边。红绡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向傅文卿道:“请傅公子不要在意,刚才香儿是跟我说了几句外面那个悍妇骂人的话,因是觉得守着贵客说来不雅,所以这才悄声告诉了我,还请公子谅解。”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又何须如此客气?” 红绡淡淡地一笑,道:“今日公子来看我,本来是大好的事情,没想到被外面那个悍妇搅了清静,真是扫兴的很。” 这时,就听得外面吵嚷之声更加厉害,其中夹杂着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 “……有本事你就出来!倒是让老娘看一看,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狐媚样子,惹得我家老爷三天两头地往你这里跑?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当年老娘涂脂抹粉的时候,你这个小蹄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穿开裆裤呢!这会子又在老娘面前充大气,也不撒泡尿照一照,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什么阿物儿!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婊子,别在老娘面前充什么千金大小姐!你有本事倒是出来啊……只是一味地缩头,算是什么本事!我告诉你,今日老娘就是来找你的,你若是不出来,老娘就把这贪欢阁都给你拆了!到时候老娘倒是要看一看,你这个小浪蹄子还能往哪里躲!”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一百零四章《悍妇》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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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阎妈妈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进来了,口中嚷道:“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到了红绡姑娘的屋子里了?你们几个,都是吃干饭的?怎么能有由着人到这间屋子来?若是红绡姑娘有个什么差池。我把你们都剁碎了喂狗!”后几句话却是对那几个龟奴说的。 其中一个龟奴在阎妈妈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阎妈妈抬起眼来瞪了门外的翠芝一眼,口中骂道:“不长眼的小蹄子!分不清个轻重么!这个时候还闹得哪门子性子!瞧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若是再这么不知道好歹,我把你卖到野窑子里去,让你每天陪那些浑身臭汗的臭男人!” 只见门外的翠芝将口中的瓜子皮向地上一吐,“啐”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扭着细细的腰肢一摇三摆地走了。 阎妈妈这才挪动着肥厚的身躯挤过了人群,来到房内。挡在了那个妇人面前,双手掐腰,道:“我说这位太太,你有本事就管好自己的男人,到我这里来找我的姑娘撒气。算什么本事!” 那妇人一见阎妈妈这番语气,更加恼怒了。伸出食指指向红绡,道:“这是你的女儿?你养的好狐狸精啊!到底是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本事,诓的我们家老爷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卖艺不卖身的清官人儿?啊……呸!都当了婊子还立的哪门子牌坊?既然是卖笑的粉头儿,就别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 傅文卿听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而红绡仍是稳稳地坐在那里,面上表情复杂,知道她心里难受,不由自主地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只见阎妈妈仰头打了个哈哈,斜睨着这个妇人,冷笑道:“切……你家老爷?不瞒这位太太说,我这个女儿的客人多的是,便是卖艺不卖身,每天仍有许多的达官贵人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排着队等着我女儿恩赐见一面呢。我们知道你家老爷是谁啊?没本事管住自家男人,到我这里来撒什么泼?实话告诉了你,你若是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再叫我几声好妈妈,我说不定可以开恩教你你几招床上的功夫,让你回家好生伺候你家的男人,也让你家男人多在家里待些时日。嘿嘿,你自己拴不住男人,却来找我女儿的麻烦,当真是可笑的紧!你自己瞧一瞧,便是你通体加起来,又怎及得上我这女儿的一根寒毛?” 傅文卿第一次听这老鸨子骂人,心里不由惊叹,果然是不同寻常,骂起人来都这么“重口味”,可知但凡能够开得了这娼寮妓院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泼辣才行啊。便是二十一世纪性开放的年代,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来,那也需要非同寻常的勇气才行,更何况是在思想保守的古代了。一般人家的女子,听了这一番辱骂,只怕寻死的心都有了吧? 却见那个妇人不慌不忙,撇了撇嘴,道:“你教我床上的功夫?不怕告诉你个老鸨子,当年老娘陪客人的时候,你这个女儿还不知道在哪个山上当猴儿呢!跟我来充有本事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不要以为仗着你那张年轻的脸蛋儿勾引我家老爷,就以为他真的会为你赎身,告诉你小蹄子,就算是赎了身,到了家里我也是老大,你也得听我的,也得整日里给我端尿盆倒洗脚水去!” 傅文卿听了,心里更是哭笑不得:我去!听这妇人言中的意思,她竟也是原先在这青楼中讨生活的,难怪会如此泼辣敢于撕开面子来闹腾,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老爷、那日所见的中年富商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会容许妻子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有辱斯文的话。记得那日杜岫岩曾经说过,看他们所乘马车的样子。非富即贵,想必在这金陵城中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人,既是宅门里的奶奶太太,又怎会如此泼辣不顾廉耻?谁说古人教化严格风气保守,如今看了这妇人的言行,这风气开方的很嘛!便是傅文卿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因为学医缘故对于两性之事算是所知不少之人,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言不惭啊。 此时守着一众丫鬟、小厮和龟奴,傅文卿心里能想得到红绡心中是多么的难堪,一个心性高傲的女子,被人守着如此奚落。那种尴尬可想而知的。心里不由得顿生怜惜,于是站在她的身侧,轻轻拍打她的肩膀。算作安慰。红绡仍是稳稳地坐在凳子上,表情木然,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只见阎妈妈捻了帕子捂在嘴边嘻嘻一笑,然后手中的帕子一扬,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这才笑道:“哎呦呦!我道是谁呢,原来也是同样在青楼混过日子的姐妹,不过是苦菜芯拜把子,都是苦命的人罢了,何必在我这里耀武扬威?” 那妇人道:“哼,我不管你什么苦菜芯不苦菜芯。勾引旁人我不管,勾引我家老爷就是不行!老娘的男人,岂能是你们这些狐狸精能够染指的?我不怕告诉了你们。今天老娘都这里来,就是要教训一下你这里的狐狸精,不要装出那些个的狐媚子模样出来,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里给我装什么聊斋!来人。给我砸!把这个小蹄子的东西都给我砸了!” 那妇人后面跟着的几个小厮得了吩咐,呼喝一声。便欲动手。阎妈妈也尖声道:“都是吃干饭的么!还不把这些人都给我架出去!白养了你们这些龟儿子!” 几个龟奴听了,赶紧也涌了上来,把那几个小厮团团围住,眼见就要动手。 其中一个小厮上前欲来拉扯红绡,程木早得了傅文卿的嘱咐,伸手一探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小厮立即动弹不得,高声叫唤:“哎呦妈呀!痛死我了!要杀人啦!” 这小厮一吆喝不要紧,众人也都将目光转移了过来。那妇人见是程木动手,上前骂道:“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我自来教训这个小蹄子,与你何干?还不快给我滚开!” 傅文卿咳嗽了两声,道:“这位大嫂,他是我的随从。红绡姑娘是我的朋友,你若真要守着我与她为难,我就少不得要管一管这一遭闲事了。我这随从别看只是孤身一人,但是你这几个小厮估计还都不是对手。所以我劝你还是消一消火气的好。” 那妇人尖声叫道:“你竟然也是这个小蹄子的朋友?实话告诉了你罢,还是少跟这个狐狸精勾搭的好,否则是定要吃亏的!你小小年纪不知道,莫见她长得有了几分姿色,又装出那副楚楚可怜的讨厌样子来,你就心软啦!我什么没见过?说的定不会错的!” 阎妈妈冷笑了两声:“得了吧,既然都是青楼里面出来的,还装什么良家妇女,我竟是不信你当初在窑子里的时候就不勾引有妇之夫!我这贪欢阁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只要是来了就是大爷,我管他家里有没有妻室?” 傅文卿却从这妇人的话语之间发现了异常。一般的女子因为丈夫嫖妓而来到妓院中闹腾的,大都是守着丈夫来闹,或者是来抓奸,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让丈夫知道自己的醋意,以后好有个顾忌。很少有这样趁丈夫不在而来闹腾的。且听这妇人的话语,先时尚不觉有何不妥,只是感觉到她怒气冲天罢了。如今越说,怎么越觉得这妇人的言辞不似普通愤怒,倒有几分像是偏激狂躁了。 ps: 逍遥医女》第一百零五章《躁狂》发布喽,欢迎订阅。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欢迎亲们跳坑,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推荐好友制附片的《贵女种田记》:现代中医林小宁穿到古代猎户之女林小宁的身上 父母双亡,爷爷与哥哥,坚信她是贵命 还有贪吃的妹妹与傻子弟弟,外加一条神志不清的狗 这是什么样的人家哦 唉,幸好还有空间相助…… 千年因缘本是天注定 且看林小宁如何带家人致富做地主 如何获得如意郎君…… 不用俚语,不写猪下水,不写美食,不写一文文攒钱,也不重点写医术…… 不一样的种田文,不一样的麻雀变凤凰…… 新人新作,请读者大大们支持! 第一百零六章 爬灰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察觉到这妇人神情有异,于是细细观察。 那妇人见傅文卿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并不恼怒,而是安然受之,似乎是如这般被人盯着已经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了。 只是傲娇一笑,道:“我说这位小哥哥,瞧你小小年纪,定是没见过什么美人儿,这才见了那浪蹄子就以为是国色天香了。不怕实话告诉了你,这小浪蹄子的本事,还不及我当年的一半!” 傅文卿听她说话越发的无状,再见她面色竟是隐隐泛着潮红,鼻翼微微颤抖,心里大致有了主意: 这是躁狂的症状。 躁狂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症状,许多疾病都可能会导致躁狂出现,比如甲状腺功能亢进、神经系统受毒性刺激、心理障碍等。眼前这个妇人的躁狂症状尚不算明显,只是言语之间喜欢攻击人,若是到了厉害的时候,则会对周围的人产生躯体的攻击性了。 这个妇人究竟是谁?自己是否需要提醒她?躁狂是二十一世纪西医和心理学的诊断,自己如果贸然提了出来,会不会被当做是在说胡话?并且自己并不知道她躁狂的缘由是什么,万一要是涉及到这个妇人的隐私,自己若是贸然询问会不会不妥? 傅文卿脑中正在思索,就听到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红绡,我来看望你啦!怎得有这么多人?我听说有人来闹事,你没事儿吧?” 众人抬头望去,正是肖十三,穿了一身银灰色的长袍,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正兴冲冲地进到房门中来。 那妇人一见肖十三,面上神情大变。似是尴尬,又似是恼怒,道:“十三,你竟然也被这个小狐狸精迷住了?” 肖十三见了这个妇人,面上也是一呆,再见室内众人对峙的情景,更是有些茫然,半响才道:“姨娘怎么在这里?” 阎妈妈是见惯了这些场面的,反应就是快,一听肖十三与这妇人是熟识的。立即一摇一摆地来到门口,伸手扯住了肖十三,嗔怪道:“十三少啊!你来看望红绡啊?你可不知道我家红绡有多么的想念你喔!快随我过来!” 肖十三一时有些懵懵懂懂。被焦妈妈扯着衣袖就来到了红绡跟前,与那妇人面对面。 阎妈妈看了眼那个妇人,又看了眼肖十三,这才笑道:“这位太太一大早就来到我贪欢阁中,非说是我这里的姑娘勾引了她家里的老爷。切!笑话不笑话了!我这里是青楼,又不是茶社,可没有哪个男人是我们硬拽了进来的!” 肖十三面上表情更是尴尬,怔怔地看着那个妇人,半响方结结巴巴道:“姨娘怎么……难道爹爹也来了这里?……” 那妇人将眉头一拧,道:“没错!你爹爹被这个小狐狸精迷上啦!好几次都偷偷的来看她。还以为我不知道!” 傅文卿一听,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这个妇人所说的老爷是肖十三的父亲肖锦程?难道肖十三父子都迷上了红绡?这未免也太巧合、太狗血了吧? 阎妈妈拍了一下大腿,道:“哎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肖老爷的姨太太!肖老爷是来了我们贪欢阁几次,但是来看我们红绡姑娘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哪里知道原来是肖家的老爷啊。如今看来,可都是误会啦!” 肖十三满面黑线。转过头来看着红绡,急道:“这个……周姨娘说的可是真的么?你……你当真也接待了我爹爹?” 红绡抬起头来。看了眼肖十三,然后将目光转向一侧,冷声道:“十三少这是来向我兴师问罪么?我是贪欢阁中的人,不论是哪里的老爷少爷过来,只要阎妈妈吩咐了,我自然是要见的,难道由得了我自己么?若是我此身能由得自己,早离了这里出去了,何苦还在这里受这份苦楚?十三少也不用来质问我,以后我再也不见你了就是,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还能有什么!我又不是没去寻过死的人!还怕什么呢!”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背转了过去。 肖十三一听,立即急了:“我也不过是问一问,你何必说什么死啊活啊的?这不是存心呕我吗?” 傅文卿见他俩如此,知道自己也不好当电灯泡,于是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红绡道:“我怎么不能如此?被人一通辱骂也就算了,你还上来就质问我?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儿?还是死了的干净,也省的受这无穷无尽的苦楚!我本就是这青楼中的娼妓,低人一等下三滥的,是个人就能来骂我!” 香儿插话道:“十三少这话就是委屈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是个身不由己的,来了的客人都是不敢得罪,也不过就是陪着喝盏茶、吃杯酒的交情,难道还要去问一问是哪家的老爷、哪家的公子么?若真要这么问下来,只怕没有几个客人是可以陪的了,首先第一个阎妈妈就要发飙,姑娘竟也是不用过活了。” 阎妈妈也道:“我这贪欢阁是开门做生意的,来的都是客,总没有将客人向外推的道理!也没有客人进门我还要先查问人家户口三代的道理不是?仰慕我家红绡姑娘的多了,我要是挨个数去,只怕到了明天也数不完呢!我说这位周姨娘,你要是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回家去跟肖老爷好生说一说,肖老爷若真是喜欢我家红绡,那跟我贪欢阁没有一文钱关系!喜欢她的多了去了,难不成我还要挨个跟他家里的妻妾们解释去?” 香儿也道:“妈妈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想起来了,前几日确实有位肖老爷来看过我家姑娘,那位肖老爷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跟着几位老爷一起来的,说是谈生意,请了我家姑娘作陪。席间肖老爷似乎很喜欢我家姑娘自酿的玫瑰醉,因此就跟我家姑娘多说了几句话,也不过就是探讨这玫瑰醉的酿法罢了。后来这位肖老爷又来过几次。有时候是跟旁的老爷一起来吃酒,就请了我家姑娘作陪,却是很少单独过来的。所以这位周姨奶奶所说的我家姑娘勾引肖老爷一事,实在是有些诽谤之嫌了。” 那周姨娘怒道:“你这小蹄子少在这里巧言令色!我是老爷的枕边人,他心里怎么想的,我难道不清楚么?” 傅文卿知道她是肖十三的姨娘、肖锦程的姨太太,基于跟肖十三的交情,也不愿意她闹得太过难堪,于是赶紧道:“小生傅文卿见过周姨娘。我是十三少的朋友。” 周姨娘见傅文卿这般文雅,果然脸色好了不少。道:“呦!原来是傅公子!你是十三的朋友?”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正是,我与十三少是颇有些交情的朋友。只是却从未去府上拜访,所以不识得周姨娘,还请谅解。”傅文卿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暗暗道,刚才还叫你大嫂。如今就要跟着肖十三喊姨娘,一眨眼的功夫平白低了一辈,这要不是看在替肖十三、红绡解围的份儿上,才没有必要这么低声下气呢。 周姨娘见傅文卿伏低做小的样子,果然很是受用,道:“公子倒是个懂事的人。只是莫要被这个小狐狸精带坏了!” 傅文卿赶紧道:“只怕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周姨娘若是愿意,我们就到外面去细谈一下如何?不知您如今那晕车的毛病还犯么?我这里还有好些个的方子,可以美容养颜的。周姨娘若是愿意,我慢慢说了来给您听啊?看周姨娘花容月貌,面色光润,可知平日里是保养不错的,只是稍微有些干燥。您可知道,这女子的容貌第一要务就是要补水。只有肌肤水嫩了,容貌自然会青春永驻,我这里又几个方子不错,来来来!我们到外面找一个雅间,好生地泡上一壶好茶,慢慢说来。”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众人,簇拥着周姨娘走出了红绡的闺房。 周姨娘见了肖十三,心里也有些怯了,终归到底肖十三是嫡出的长子,而她只是个得宠的姨娘,虽然是长辈,但是有肖老太君在家里坐镇,她并不敢太过放肆,于是也就坡下驴,由着众人簇拥着出去了。 阎妈妈见状,也赶紧招呼众龟奴,将周姨娘带来的一众小厮也都撵了出来。房中只留下了红绡与肖十三。 肖十三见众人都走了,这才陪笑道:“今日让你受惊了,周姨娘平日里虽然跋扈,却没想到她今日会来这般混闹,可是冒犯你了!” 红绡冷声道:“十三少也不必这会子来说好话!横竖我不过是个窑姐儿罢了,卖笑为生的,十三少还是趁早离了我这里,省得被我这个小狐狸精给祸害了!你还要回去告诉了你的父亲,以后若是再来我这里,可要跟那周姨娘请示好了,没有周姨娘的允准,还是不要来这贪欢阁的好,省得她又要来闹!” 肖十三道:“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来闹!我且问你,你跟我父亲可是当真没有什么吧?” 红绡杏眼圆睁,怒道:“错了!我跟你父亲有什么!他已经迷上我了,要讨我回去做小老婆,给你当姨娘呢!你再有这样的问题,回去问你父亲罢!” 一边说着,一般站起身来,冷声道:“香儿,送客!”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逍遥医女》第一百零六章《爬灰》发布喽,欢迎订阅。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粉红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放心,沐焱晶向您承诺,决不断更,一定不断更,一定一定……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啦…… 第一百零七章 交底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香儿过来,向肖十三道:“十三少怎么这么糊涂呢,姑娘被人这么一闹,本来就心里烦躁,十三少不说是宽慰几句,反倒是说这些话来引了姑娘的火,何苦来的?我家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十三少若是还不清楚,那可真就白白认识这些日子了。我看十三少还是快些出去,两个人都静一静的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做了一个请君离去的手势。 肖十三无奈,想要再说什么,却见红绡脸朝里,只给他留了个后背,知道一时也无法还转的,只得叹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肖十三怏怏地下了楼,正好看到傅文卿还在那里软言宽解周姨娘。 肖十三在红绡那里受了气,正是一肚子气没处去撒,再见周姨娘在那里惺惺作态,心里更是恼怒,于是没好气道:“周姨娘还在这里做什么?莫非还没有闹够么?若是传到了父亲耳中,那会怎样?若是传到了老祖宗耳中,那会怎样?” 周姨娘见肖十三满脸怒气的样子,心里也多少有些心惊,她虽然仗着肖锦程的宠爱,毕竟在肖府里面还有肖老太君这个“镇山太岁”和肖十三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越过去的。自己这一次来大闹贪欢阁,本就是因为肖锦程最近对自己有点疏远,所以想着来闹上一闹,给肖锦程上点儿眼药,却没想到会遇到肖十三。瞧这样子,肖十三似乎也是迷上了红绡那个小妖精,也不知道刚才小妖精跟肖十三说了什么,如今肖十三满腔怒火对准了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先避开一下的好,这肖十三从小被肖老太君娇惯坏了的。若是一个不如意,那可是会闹得天翻地覆的。 周姨娘当下也不敢多说了,向身后几个得力的小厮丫鬟示意了一下,口中道:“哼,若是老祖宗知道了老爷和少爷来看同一个青楼女子,只怕会更生气呢!”一边说着,一边扬长而去。 肖十三看着周姨娘离去的背影,向傅文卿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会找到红绡的房中去闹?她究竟说了什么?红绡为何会那般恼我?傅兄你又如何会在这里?” 傅文卿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笑道:“阎妈妈,如今人已经走了。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在这里围着了吧?还是都散了吧!我这也要走了,红绡姑娘那里,还请妈妈多多宽慰。她前段日子刚刚遭受了落水之痛,如今又被人这般羞辱,一般有些心性儿的女孩儿,都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一时想不开。那可就麻烦了,且不说她青春年华多么可惜,便是妈妈,那也是损失惨重啊!” 阎妈妈听闻,于是道:“你们都散了罢!”待到众龟奴丫鬟都散尽了,这才道:“我也知道傅公子说的很是有道理。我这几日定会安排人好生看着她。两位公子是她的朋友,这段日子也请常来看一看她、开解一下的好。那打茶围的银子,我便不要了。只是若是留下用饭,这就菜钱还是要的啊!” 傅文卿听阎妈妈三句话仍是离不开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告辞了!肖兄。一起走如何?” 肖十三知道红绡这会子也不会见他,留在这贪欢阁也没有意思。于是点了点头,与傅文卿并肩出了贪欢阁。 傅文卿与肖十三按辔徐行,两人的随从都跟在后面。肖十三骑在马上,面色沮丧,不住地叹气。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肖兄可是在还在为红绡姑娘一事烦扰么?” 肖十三白了傅文卿一眼:“傅兄这是明知故问!你刚才都看得清楚,这会子还来打趣我?” 傅文卿淡淡一笑,道:“自那日红绡姑娘落水之后,我也一直记挂她的身子,因你一直前来探望,我也不好来的太勤,免得被你误会。今日放学后恰逢无事,因此便来看一看她。没想到就碰到你家里的周姨娘来这里闹腾。” 肖十三面上表情这才稍稍有点多云转晴的迹象,道:“你只是来看一看她?没有别的?” 傅文卿哈哈一笑:“我自然知道她是你的意中人儿,还能有什么别的?只是你家里的这周姨娘也太泼辣了些,进门就开骂,且那骂人的话……呃……我都不好说出口来,实在是有辱斯文!” 肖十三面上尴尬之色又重了些:“这周姨娘原本也是娼寮出身,是洛阳城中的花魁,父亲在洛阳经商的时候为她赎了身,纳入家里做了姨娘。因她本就容貌美丽,又是在娼寮之中浸淫多年,所以嘴皮子上功夫很是不饶人,家里其余的几个姨娘都不是她的对手,且她又懂得奉承,因此父亲对她一直很是宠爱,便是外出做生意,也都会带了她一起出去。” 傅文卿道:“难怪她会如此跋扈了!” 肖十三道:“老祖宗看她也不顺眼,因此大部分时日她都是跟着父亲在外地,年前才从兖州回来。在家里这些日子也算是安分,至少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我因是跟她不是一辈的人,所以纵是在家里也是很少打交道的,她自跟了父亲在东跨院,我是一直跟着老祖宗住的。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是她去给老祖宗请安的时候见上一两面罢了。也隐约听到丫鬟仆妇们说起,她经常跟几个姨娘争风吃醋闹别扭,因这在大宅门里也是惯常的事儿,所以也就没有在意,父亲又是最宠她的。” 傅文卿道:“不知你今天回去,可如何见你的父亲呢?” 肖十三叹了口气,道:“如果父亲也对红绡有意,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面上忧色更重。 傅文卿见他如此,知道他心里难受,于是宽解道:“红绡姑娘心性刚强,若是她自己不愿意,纵是旁人再喜欢,那也是不成的。这一点。你倒是放心。” 肖十三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虽然家里也有几个通房的丫头和妾室,却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自打第一眼见到红绡,她秋波流转,在我身上微微的就那么一扫,我的心就荡漾了,当时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一定会死心塌地、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她。跟她在一起,我心里就觉得非常高兴,也非常亲切。这一种感觉。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我是真心喜欢她,想着早日为她赎了身,好生过日子的。” 傅文卿听他说的情真意切。心里也觉得感动,安慰他道:“喜欢红绡姑娘的人多了,她还不是对你另眼相看?你也不必苦恼,方才香儿姐姐也说了,你父亲不过是跟着旁人一起到贪欢阁吃酒。红绡陪了那么一两次而已。在生意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一个凑巧,那周姨娘又是惯喜欢吃醋的,所以这才来闹腾罢了。说到这里,我倒是想问你一句。这周姨娘身上可由痼疾么?” 肖十三一愣:“傅兄何以有此一问?” 傅文卿道:“我今日见周姨娘面色微微潮红,鼻翼微动,说话时嗓音尖锐。脖子上青筋暴露,且眉头微皱,这些不大像是普通的恼怒,竟似是有一些躁狂的迹象了。” 肖十三奇道:“躁狂?那是什么?是一种病么?” 傅文卿微微的摇了摇头,道:“躁狂是一种症状。不是一种疾病。许多疾病都可以有这种症状的,若是有了这种症状。人的情绪就容易失控,轻则暴躁易怒,重则会发狂。我见今日周姨娘的表现似乎是有些过了,一般女子吃醋到青楼大闹,这不难理解,但是如她这般如此激动,且说话没什么章法,说出来的话也有许多是不适之语,想她虽是出身娼寮,但毕竟也在这深宅大院中待了几年的,怎会说话如此唐突?所以我觉得怪异。” 肖十三道:“她一直就是如此泼辣的,自从年前从兖州回来,这几个月据说是脾气更加见长了,老祖宗都懒得理她。算了,别说她了,你帮我出个主意,红绡那里,还有我父亲那里,我该怎么处才是?” 傅文卿道:“红绡姑娘那边,待到她气消了,你去好生陪一个不是就是了,说到底,她若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想必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至于家里面,那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好多作评价了。” 肖十三叹了口气,道:“如果……如果是真的……如果周姨娘所说的是真的,父亲……父亲也喜欢红绡……我怎么办……” 傅文卿见他纠结的样子,于是宽慰道:“这个……就算是真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归根到底也还是要看红绡的意思,总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不是?我看红绡看你跟旁人还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倒是放心。” 傅文卿宽慰了肖十三一阵子,俩人各自回家了。 第二日晨起,傅文卿尚未起身,碧儿就找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急道:“小姐快起身,十三少来找你了!” 傅文卿尚未完全睡醒,打了个哈欠,揉一揉睡眼惺忪道:“大清早的,什么事儿这么慌张啊?”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中医药学女博士一朝穿越, 却深陷四面楚歌: 父亲早逝,母亲病重 还有不怀好意的亲戚对家产虎视眈眈 女扮男装去读书 又被有龙阳之兴的同学骚扰 更有结了梁子的富家少爷处处为难 哼哼,我可不是包子 自有应对之策 迷药、泻药、痒痒药…… 你若是不怕,尽管放马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 狂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碧儿道:“我也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一大清早二门上的小厮就来报,说是十三少找急忙慌地来着小姐,还说是请小姐快去救命呢!” 傅文卿一听,心里一个激灵,立即清醒了。赶忙坐起身来,道:“去救命?救谁的命?莫不是……莫不是红绡姑娘想不开?”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下床,英姑跟碧儿则忙不迭地替她更衣。 碧儿一边忙活,一边道:“今儿天还没亮,十三少就亲自带人到了咱们大门外,看门的小厮都还没起呢,听到大门被拍的山响,还以为有人来捣乱,打开门一看,却是十三少,只是带了一个随从肖进,急得跟什么似得,这会子正在偏厅候着呢!” 傅文卿很快穿好了衣衫,草草洗漱了一下,快步来到偏厅,只见肖十三正在里面倒背着手转圈儿呢,肖进侍立在侧,管家傅庆在旁边陪着。 见到傅文卿进来,肖十三似乎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赶忙过来要拉傅文卿的衣袖,口中道:“傅兄!快!跟我去我府上救命去!” 因傅文卿是着了男装,傅庆在侧看到肖十三要去拉扯,不由变色。傅文卿微微一侧身,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伸手扶住了肖十三,道:“肖兄莫急!有话慢慢说!莫不是红绡姑娘……” 肖十三急道:“红绡?不是红绡!是周姨娘!昨晚上丑刻时分,周姨娘突然像中邪了一般,满口胡言,手舞足蹈,几个人竟是也摁她不住。我这才想起昨日你跟我说的躁狂之症,所以特意来请了你去看一看。” 傅文卿心里一惊,赶紧道:“可请了大夫看了么?我不过是那么一说。并且我虽懂得一些岐黄之术,却并不给外人看病的。”不是她有意推辞,而是总要问清楚情况才好打算,虽说是救人如救火,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贸贸然施治,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肖十三道:“怎么没请大夫来瞧呢!惯常去府里瞧病的几个大夫都连夜请了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邪迷心窍,已经开了方子煎了药,但是周姨娘狂躁的厉害。几个有力气的婆子都摁不住她,药碗也给砸了。这会子看着更是厉害了,竟似是有发狂的迹象。几个大夫都是没了主意。说是从未见过如此的病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方了。我想起你来,所以就忙不迭地赶了来。周姨娘虽然可恶,但到底是父亲的枕边人,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整个肖府面上也是无光。所以我特意禀明了老祖宗,请了你去看一看。” 傅文卿听他如此说,于是赶紧道:“好!管家备马!让程木跟了我出去!肖兄,我们这就走!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虽懂得些医术,但毕竟不是可以起死回生的仙人。对于周姨娘的病症,我自会竭尽全力,但我不敢跟你保证一定能治好的。”对于病号家属。预防针是要提前打的,就算是在医疗技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凭借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药品,也有七成以上的疾病不能治愈,更何况是在古代了。如果不提前跟家属说好。到时候病人有个什么好歹,家属心理落差会很大。容易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从而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医院里为什么袭击医生的事情那么多,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医患沟通的问题和患者心理落差的问题。 肖十三点头道:“傅兄放心,我自然知道的!横竖几个大夫都是束手无策,傅兄去了若是有用自然是好,若是无用,唉……那也是周姨娘的命罢了。” 一边说着,俩人快步来到院中,早有下人牵了马候着,赶紧飞身上马,直奔肖府而去。 一时四人来到肖府,肖十三在前引路,傅文卿快步沿着雕花长廊,来到一座跨院。 刚踏进院门,就听到隔着院子的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间或还有几个人的声音: “啊……我是九天玄女,你们这些人懂得什么……我要上天啦……” “姨奶奶清醒一些罢……” “快!摁住她的脚!” “哎呦!姨太太又挠了我一把,你们小心儿些的!” “嗙啷!” “这药又被打翻了!快去重新煎一碗来!” “哎呦!姨太太又踹了我一脚,怎得今日这姨太太这么大的力气?” “这究竟是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 …… 门口掀帘子的小丫头见是肖十三过来,赶紧掀开了门帘,禀报道:“少爷回来了!” 肖十三携着傅文卿几步跨到屋内,程木也跟着。 只见屋内装饰地甚是奢华,一溜儿黄花梨木的椅子,上面搭着大红弹墨靠背,肖十三的父亲肖锦程——就是那日在郊外凉亭中所见的中年富商,正端坐在椅子上,面色犹豫焦急。 肖锦程见了傅文卿,也是一愣:“是你?” 傅文卿拱手行了一礼:“傅文卿拜见肖伯父。” 肖锦程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缓缓道:“听十三说你很懂得一些医术?” 傅文卿恭敬道:“我自幼读过几本医术,于这岐黄之术上略懂得一二。” 肖锦程于是抬头看了眼肖十三,肖十三赶紧道:“傅兄是从小学得医术,虽然很少给人看病,但医术确实不错。我曾是亲见的,并且昨日傅兄也见过了周姨娘,还跟我说起发觉周姨娘似乎是有躁狂之症。” 肖锦程“喔”了一声,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傅文卿,片刻后才道:“既是如此,就烦请傅公子为内子一看。” 傅文卿恭敬道:“文卿自当尽力一试,只是我水平有限,不敢担保一定能治好的。” 肖锦程听了这话颇有些意外,一般的大夫都会是夸口自己水平有多么好,倒是很少听人在治病之前先说自己水平有限的,要么是真的水平了了,要么是在谦虚。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不托大,于是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尽力一试就是。” 傅文卿点了点头,来到内间,先是看见几个儒生模样的人满脸苦情坐在一侧,手边上还有药箱,想来这就是请来看病的大夫了。 只见这几个大夫面面相觑,想来是对周姨娘的病情束手无策。再向里看,周姨娘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摁在了榻上。犹自强作挣扎,口中声嘶力竭地喊着一些胡话。那几个婆子面上也都有了汗意,想来也是颇为吃力了。 傅文卿凑上前几步。细细观察周姨娘的状态,只见她瞳孔放大,双目圆睁,额头冒汗,鼻翼煽动。脖子上青筋毕现,面色潮红。伸手在她的挥舞的胳膊上一碰触,只觉得肌肤隐隐有些发硬,周姨娘的胳膊本来被两个婆子摁住了,傅文卿这上前来观看,众婆子也听到了刚才她与肖锦程的对话。知道她是大夫,于是稍微松开了一些,好让出地方来给傅文卿观察病人。不想这几个婆子手底下一松劲的功夫,周姨娘的胳膊得了自由,又见傅文卿伸手碰触,于是伸手就朝着傅文卿的身上抓去。 傅文卿一惊,赶紧缩手。终是慢了一步,衣袖被周姨娘撤下了一大片。露出了雪白的小臂。 周姨娘抬手看着手里的布片,似乎是颇为得意,咧着嘴嘿嘿而笑,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傅文卿此时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衣衫不整了,只是认真地看着周姨娘的状况,脑中飞速地在过滤可能回到导致人突然躁狂的疾病。 甲状腺功能亢进?看周姨娘面色丰腴,而甲状腺功能亢进的人通常都会有消瘦的症状。 傅文卿于是问道:“周姨娘最近可有消瘦的情况么?” 几个伺候周姨娘的丫鬟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丫鬟道:“姨奶奶前两日还说年前新缝制的衣衫穿着有些瘦了,可知她身上是比以前还丰润了呢。” 如此说来,甲状腺功能亢进排除。难道是狂躁型精神病?精神病的发作通常不是突然发作,而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之后才慢慢迁延而成。而听肖十三话中之意,以往这周姨娘是个情志正常之人,再说既然她能得肖锦程宠爱这些年,必定也不会是个精神异常的人,且自己几个月前见到她,虽然因为晕车而神情困顿,但是情志却是正常,毫无异样之处。如此说来,这躁狂型精神病应该可以排除。 想起那日在凉亭中见到周姨娘的情景,傅文卿突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于是向那几个婆子道:“你们使劲摁住了她,我为她把一下脉。” 几个婆子早就累的满头大汗了,但是守着主子在侧,正是表功的好时候,于是一个个打起了精神,将周姨娘死死地摁在了榻上,周姨娘则高声尖叫,口中吵吵嚷嚷不知道说些什么。 傅文卿伸手在她的脉上一把,眯眼沉思片刻,因周姨娘很是不配合,众婆子又是用力压着她的胳膊,所以脉象上传来的信息相对混乱一些,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分辨。 一时把完脉之后,傅文卿起身向另几位大夫拱手行了一礼:“敢问几位先生,方才你们可给病人把脉了?” 其中一个大夫留着花白的胡子,说道:“病人那个状况,便是把了脉,因脉息被旁人压着,那也无从确证啊!” 另一个大夫面色微丰,道:“我看她面色潮红,当是热症。” 第一个花白胡子的大夫则说:“我见她浑身抽搐,当是风症。”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零九章 狂犬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见两个大夫自说自话,知道一时也难以同他们辩驳清楚,于是问道:“你们在此多久了?病人的症状可有什么变化?” 那花白胡子的大夫伸手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道:“我是寅末时分过来的,那时病人的症状似乎还没有这么厉害,仅仅是手舞足蹈,口出狂言,脉象洪而浮。不似这会子竟是发狂的迹象。” 另一个面色丰腴的大夫也说道:“我是卯时三刻左右过来的,那时病人就开始有攻击人的迹象,且口中开始流下涎水。我见她面色潮红,是邪迷心窍之象,所以开了通窍熄火的方子,但是她不吃啊!” 傅文卿微微一摆手,道:“多谢两位先生告知。”皱了眉头凝思。 那花白胡子的大夫道:“瞧你小小年纪,莫非也懂得岐黄之术?老朽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的症状。” 傅文卿也明白“文人相轻,医者亦相轻”的道理,当下也不辩白,只是凝神思虑,刚才为周姨娘把脉,虽然说是脉象因为有人压迫臂膀而信息不准,但也隐隐能察觉是风邪、淤血之相,再见她表情狂躁,口中流下涎水,有攻击人的迹象,莫非是…… 当下向肖十三道:“肖兄,你吩咐人将这屋里的门窗打开,帘子也都撂起来。” 肖十三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见傅文卿面色郑重,当下也不及细问,吩咐众丫鬟:“快去!按着傅公子说的办。” 几个丫鬟答应着,分别去打开了窗子,挂起了帘子。 傅文卿向那几个摁着周姨娘的婆子道:“你们好生摁住了,莫让她起来伤了人。” 几个婆子答应着,将周姨娘的手脚死死地摁在了床上。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光线透过打开的窗户透进屋内。间或还有室外的花香,使得室内沉闷的空气立即清新了不少,屋内众人都是精神一震。但周姨娘却好似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一般,面上恐慌、狂躁之情更甚,手脚乱动的力道更是大了一倍,狂喊道:“啊!快走开!……” 众婆子赶紧再用力摁住了。 肖锦程与肖十三都是面面相觑。肖十三道:“傅兄,这个……” 傅文卿道:“把门窗都关上吧,将帘子也都放放了下来,再去端一盆水来,并一个水瓢。” 肖十三见傅文卿面色凛然。当下也不敢多问,赶紧吩咐丫鬟们照办。一会功夫,一个丫鬟用铜盆端了一盆凉水进来。另有一个小丫鬟拿了一个葫芦切开晾干之后所制的水瓢。 傅文卿吩咐那丫鬟就爱那个水盆放到了榻前的脚底上,伸手接过了水瓢,从水盆中舀起了满满一瓢水,再抬高了水瓢缓缓倒入水盆中,只听到哗哗的水声很是响亮。 方才门窗都关上之后。周姨娘精神安定了不少,此次再听到水声,突然又狂性大作,手脚用力,几个婆子竟是差一点就摁不住了。 只见周姨娘口中乱嚷道:“快走开!啊!……走开!……” 傅文卿放下手中的水瓢,道:“取几块结实的布条。将周姨娘的手足都绑在榻上吧。记住一定要用宽的布条,周姨娘这般躁动,手足自然是很用力。若是布条太窄,容易勒伤了她。” 肖锦程道:“傅公子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两位先生说的都没有错,但并不全面,周姨娘确实是有风症和热症之象。除此之外,她还有淤血之象。” 那花白胡子的大夫道:“我行医这些年。从未听过有哪一种躁狂之症会是同时有这风症、热症和淤血之象的。” 傅文卿道:“这种病症本来少见,也难怪先生没有见过。说实话,我也只是从医书中读到过这种疾病,真正的病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丰腴的大夫颇有些不屑:“我读过的医书也不在少数,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才有多大年纪?不过是略看了几本医书,就在这里胡吹大气。” 傅文卿知道他们对自己不服气,觉得与他们争论也没有意思,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在二十一世纪医学院中所学,于是微微一笑,道:“我师从京师明医国手李西屏,便是在恩师的医学典籍里面偶然翻阅所得。” 两位大夫一听李西屏的名头,果然都安静了,那花白胡子的大夫道:“李西屏?……你果真是李西屏的弟子?” 傅文卿微笑着点了点头:“如假包换。”看来李西屏的名头在杏林界影响很大,拿出来很能砸人的态势。 那花白胡子的大夫盯着傅文卿看了半响,才道:“既然是李国手的高徒,那么我们认栽也就罢了。只是今日可否让我们看你如何治病?我们也好学得国手一二。”语气转为客气。 傅文卿本就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见这大夫一大把年纪了还说出如此客气的话,于是赶紧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瞒两位先生,我虽能诊断这病症,但是对于能否治好,确是没有把握的。” 肖锦程道:“傅公子果真能诊断病症?” 傅文卿道:“不瞒伯父,周姨娘所患的疾病,是狂犬病。” “狂犬病?这是什么病症?以前从未听说过!”肖锦程大惊。 这时候,众丫鬟取来了粗布条,一众婆子手忙脚乱的把周姨娘捆绑在了床上。周姨娘兀自手舞足蹈、胡说八道。 傅文卿道:“取纸笔来,我先开了方子,再说不迟。” 两个小丫鬟忙不迭地送了笔墨过来,傅文卿悬腕提笔,开了一张方子:生大黄三钱、桃仁7粒(去皮尖)、地鳖虫7只(活去足,酒醉死),三味药共研细末,加白蜜三钱,陈酒一碗,煎至七分。连滓服之。 肖十三拿着这张方子,道:“这方子忒也怪异,这生大黄、桃仁好找,只是这地鳖虫难寻,再要醉死,岂不是麻烦?何不直接拍死了入药?” 傅文卿道:“需得用酒醉死,方能有效。你快着人去准备吧。” 肖锦程道:“听傅公子的便是。”肖十三听说,也不再多言,着人吩咐了出去。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有丫鬟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回禀道:“已经按着方子煎了药,只是这地鳖虫在酒里只是醉了两柱香的功夫,也不知道是有没有醉死。” 傅文卿道:“无妨。先给姨奶奶服下,看看效果如何。” 小丫鬟端着那碗药,转头看向肖锦程。肖锦程沉思不语,看了那两个大夫一眼。傅文卿明白,不论是这小丫鬟。还是这肖锦程,对于这剂方子究竟能否治病,心里都存有疑虑,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出口来,所以才征求那两位大夫的意见。 那两位大夫一听傅文卿是李西屏的弟子。因同是杏林中人,听闻过李西屏的大名,知道他是有能力起死回生的大国手。虽然觉得傅文卿这一张方子开的有些怪异,但是也不敢多做评价,因此对于肖锦程询问的目光只能是视若不见,低头不语。 傅文卿心里明了,于是道:“不瞒肖伯父。我诊断周姨娘所患的病症正是狂犬病,这种病症最大的特点便是怕光、怕吵。尤其最怕水,所以又称为‘恐水症’,方才我用水瓢舀水做出流水声,周姨娘惊恐异常,所以可以诊断。但是这狂犬病是一种极其难以治疗的病症,便是……便是我的老师李西屏,也没有把握能够治好,且这狂犬病一旦发作,十之八九是必死无疑,我也是在上古的医术中曾经见过类似的方子,若是能够有效,那自然是好,若是没有效果,那也是神仙难救了。”狂犬病一旦发病,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在二十一世纪,预防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猫狗咬伤、抓伤之后第一时间清洗伤口,并连续三针接种狂犬疫苗,从而预防狂犬病的发作。如果万一这狂犬疫苗无效,狂犬病发,就算是现代的医术也是束手无策。作为中医药学的博士,她翻越过不少中医典籍,在一些民间验方里面看到过有人用这大黄、桃仁、地鳖虫来治疗狂犬病,从医理上讲,大黄有泻下之功,桃仁有破血之效,地鳖虫可以防风,倒也合了狂犬病发时病人毒积、淤血、风痹之像,所以这才冒险一试,只是以前在临床上从未见过狂犬病人,所以不知道效果如何。 肖锦程一听,脸上立即变色:“傅公子这意思是……贱内就没有救了么?” 傅文卿道:“我说过了,这狂犬病发,死亡率接近十成。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病症,只能是尽力一试。” 肖十三急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肖锦程道:“十三,你快去,把这金陵城中的名医都给请了过来。” 那个花白胡子的大夫道:“这狂犬之症,我似乎也曾经在哪一本典籍中读过,如今细细想来,确是说一旦病发,必死无疑。” 傅文卿也道:“这恐水之症,是狂犬病的诊断特点,旁的躁狂之症断没有恐水的,所以我的诊断必是错不了。周姨娘不是最喜欢那只大白猫么?这猫狗的唾液中,有的就含有狂犬病毒,且猫儿最喜舔舐爪子,所以猫儿的爪子上也有这狂犬病毒,若是经常被猫儿挠伤,这狂犬病毒就会感染人体,从而导致人发病。” 肖十三虽然听不懂傅文卿所说的“感染”、“病毒”啥的是什么意思,但也隐约能够明白这狂犬病发大致的道理,于是道:“父亲倒是不妨听一听傅兄的道理,他的医术果真是有些道行的,年前我身上不适,将这金陵城中所有的名医都请了来看,都是束手无策,还是傅兄两盒药膏就了事了。” 傅文卿听他说起痒痒药一事,于是微微一笑,不作声。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章 恋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肖锦程也是聪明人,听他们这么说,心里已是信了几分,叹了口气,道:“那只大白猫是小凤的爱物,自从她在洛阳时候便养在身边,宝贝异常,偏生那畜生还有些脾气,动不动就喜欢挠人,便是小凤自己,也被它挠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看来,这个畜生竟是祸胎孽根了。” 一边说着,一边道:“来人!把那个畜生给我打死了扔到阴沟里去!” 傅文卿道:“古方中也曾有记载,说是用了这生大黄泻下,用桃仁破血,加上土鳖虫防风之效,说不定可以缓解这狂犬病症的躁狂症状。所以我才开了这张方子,若是周姨娘喝下之后有泻下,那便是有效了,否则……小侄无能,恐是帮不上忙了。” 肖锦程此时也已经接受了爱妾身染不治之症的现状,只得长叹了一口气,道:“去,喂了姨奶奶喝下吧。” 那个丰腴的大夫插嘴道:“这位公子既然说这狂犬之症是被猫狗咬伤、抓伤之后发病,只是平日里被猫狗抓伤、咬伤的何止千万,为何我却从未见他们发病过?” 傅文卿道:“并非所有的猫儿、狗儿身上都有这狂犬病毒,且就算是被有病毒的猫儿、狗儿所伤,若是所伤较浅,那也一般无碍。就算是被伤的深了,也只有十之一二会发病,因此这狂犬之症很是少见。” 眼见周姨娘被灌下了那一碗药,确实安静了一些,肖锦程对傅文卿的医术也多了几分信赖。再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周姨娘腹中咕噜声大响。 傅文卿喜道:“如今看来竟是有效了。快!吩咐人端了马桶来,嘱咐几个婆子好生伺候着。” 肖锦程依言吩咐了众丫鬟仆妇,然后同肖十三、另外两位大夫一起来到厢房相侯。 过了一会子,有婆子果然来报:“姨奶奶方才泻下了。泻完之后,人也安静了不少,只是精神确实萎靡了些。” 傅文卿仔细去查看了泻下之物,隐隐有鱼肠猪肝色,知道自己的药已是对了症,再见周姨娘面色困顿,心里一时喜忧参半。喜的是药物对症有效,忧的是这药物难以驱净余毒,只恐可以延长周姨娘存活时间,终究是难以挽救她的性命。 肖锦程听说这药物对症。不由得面现喜色,再听了傅文卿的辩证,复又恢复了惆怅之情。 这时。就听到外面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响起: “死了便是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媳妇就是墙上皮,揭了旧的换新的。何必如此唉声叹气!” 傅文卿听这话说的有些刻薄,不由抬头看去,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被两个丫鬟扶着颤悠悠地进了厢房。只见她身穿紫色绣福寿双全图案茧绸褂子,头上戴了麻姑献寿图案的帽子。几支金钗颤巍巍地插在银发上,胖胖的脸上已是有不少皱纹,两片薄薄的嘴唇倒是与肖锦程有些相似――这就是肖锦程的母亲、肖十三的奶奶、肖府的老祖宗肖老太君了,听人说起这肖老太君也是个泼辣人物,当年肖锦程的父亲早亡,肖老太君独自一人在街边摆摊将肖锦程拉扯长大。因此肖锦程很是孝顺,后来他靠做生意发了家,建起了府邸。肖老太君就名正言顺地成了这府里的老祖宗。 只是今日听她说什么“媳妇就是墙上皮,揭了旧的换新的”,这不免让同为女人的傅文卿听了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对这肖老太君的印象也一下子打了不少折扣。 肖锦程一见是肖老太君来了,赶忙起身去扶了她。小心地送到太师椅上坐定,两个丫鬟则赶紧过去蹲下。将肖老太君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抬了双手慢慢地捶着。肖锦程则侍立在一旁。肖十三也赶紧站了起来。傅文卿见状,也只得站起来了。 肖老太君抬起眼来扫视了一番屋里的情景,说道:“刚才丫鬟都跟我禀报了,既是周姨奶奶的病已经没得救了,那这几个大夫就也都散了吧。来人,给他们诊金,送他们出去。” 傅文卿听了心里不由一愣:这老太太也太狠心了,虽说是这狂犬病一旦发作必死无疑,但是如今人毕竟还没死呢,哪能就这么放弃治疗将大夫赶走啊? 肖锦程也觉得不妥,道:“小凤的病虽然说是不大好,但是傅公子也说可以再试一试,说不定她吉人自有天相呢。” 肖老太君不满意了:“不过是个姨太太,从昨天闹到现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闹的我也不安生!你生意上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若是这么陪着,身子怎么受得了?若是大夫说保准能治好的,你便是在她身上花多少银子,我也没有二话。只是如今大夫也都说了,只能是试一试,且十之八九是要死的,还费那个劲儿干嘛?若是连累的你再身子不好,可让我这个老太太怎么活?儿啊!这世上最疼你的就是我了,我必是不会害你的,你要听娘的话,别让娘担心才是。” 肖锦程听肖老太君说的动情,眼睛也湿润了,拉住了肖老太君的手,道:“儿子自然知道母亲都是为我好。罢了,十三,你着人将这两位先生好生送了出去罢。只是母亲,这位傅文卿傅公子是十三的好友,且在岐黄之术上很有些道行,刚才就是他给小凤开了方子,如今多少有些效用,便让他留下照看一下吧。” 肖老太君抬起头来打量了傅文卿一眼,笑眯眯地道:“这位是傅公子?好清俊的模样!你是十三的朋友啊?好!好!好!过来,让我瞧一瞧。” 傅文卿听了肖老太君的话,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感,再见她将周姨娘的性命视作草芥,转而却对肖锦程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说那些个“母子情深”肉麻的话,心里已知这老太太是那种典型的有“恋子情结”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心理变态的一种,大多出现在单身妈妈身上。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单亲妈妈都是这样,这个还是看个人的性格与心理状况。这种心理变态的集中表现就是对于儿子有很强的占有欲,对于儿媳有着超出本能之外的排斥,喜欢儿子粘着自己,这种母亲教育出来的儿子,大多都会性格有些懦弱,即使可能会在事业上取得不菲的成就,但是内心深处仍然是长不大的孩子,特别是对于男子应负担的责任方面缺乏认知。嫁给这样的男子,是所有女人的梦靥。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始同情周姨娘了。 再见她对自己立即换了一副笑眯眯的状态,知道那是因为她听说自己是肖十三的好友,有这种“恋子情结”的母亲。一般对于自己的孩子都会予所欲求,爱屋及乌,对于孩子认为好的一般也都会认为不错,只是有一点,看不得别人的孩子比自己孩子强。在这种人面前,首先就是表现的自己比她的孩子差,否则很难博得好感。 傅文卿学过系统的心理学知识,因此对于这些心里很是明了,于是微微一笑,躬身行了一礼。恭敬道:“晚辈傅文卿见过老太君。我与肖兄同在金陵书院读书,也是不错的朋友,自小看过一些医书。略懂得岐黄之道。今日清晨肖兄去我府上,说是家中有紧急的病人,所以我来看一看。” 肖老太君笑眯眯道:“你与我家十三同在金陵书院读书啊?啊哟!这金陵书院可是不好进的,我家十三也是从小聪明伶俐的,又得了名师指点。纵是这样,当初进那金陵书院也是好生花了一番功夫的。好在我家十三脑子好使,狠补了几天功课,竟是真的考上了。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就不行了。” 傅文卿听这老太太三句话不离夸赞肖十三,心里不由暗暗好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肖十三的底细么?去那金陵书院读书的富家公子,所谓的考试不过都是走个过场罢了,哪里还靠什么真才实学?且已与肖十三相识这些日子,白日里同窗共读,他的肚子里究竟有几滴墨水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么?还在这里胡吹大气。 傅文卿不屑与这老太太较真,于是微微一笑,道:“肖兄聪明机敏,在学问上的见地,我与他同窗共读,自然是知道的。” 肖老太君听他这么说,果然欢喜,又絮絮叨叨地说起肖十三如何聪明,他小的时候自己如何疼爱关怀诸事。傅文卿听了虽是不以为然,但是看在她一把年纪的份儿上,也只得听着。 一时肖十三送了那两位大夫回来,傅文卿道:“肖兄,周姨娘的病情便是如此了。只需按着我开的方子一日三次服下,若是泻下的彻底,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否则的话,恕我才疏学浅、无能为力了。” 肖锦程道:“傅公子可否在我府里多待两天,也好照看?” 傅文卿虽然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救不了周姨娘的命,但是本着医者的天职,只要病人没有咽气,自己就不能放弃,是要在一侧好生照看的。只是听肖老太君的意思,竟是要将所有的大夫都赶了出去,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里再讨人嫌了。 且药方也已经开好,自己是否在这里照看,对于结果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若是周姨娘命大挺过了这一关,那是她自己的福气,否则,也是无奈的事情。在疾病面前,医术所能起的作用本来就是很有限的,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凭借先进的医疗技术也只能对一小部分疾病有疗效,剩下的,就要依靠人体自身的机体自愈能力了。这是医者最大的无奈。因此面对这样的病人,作为医者的傅文卿心里很是难过,再加上肖老太君又是这种态度,心里的抑郁之情更甚,因此也不愿在此久留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同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尚未说话,肖老太君先道:“傅公子一大早忙活到现在,也是辛苦的很,还是让人家先回去休息罢。周姨娘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既然都说是无治的了,还是早些准备棺椁要紧,省的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傅文卿听这肖老太君连准备棺椁都说出来了,只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肖锦程眼眶已经是湿润了:“小凤跟了我这些年,虽然没有一男半女,但是她伺候我也算尽心,如今她这样了,我……”说到后来,竟是哽咽了。 肖老太君不由得变了脸色,道:“你这是埋怨我不心疼你媳妇儿了?我也是女人,自然也是疼她的,只是凡事总要看开一些,她如今已经是这样了,你便是哭出一缸眼泪来,那也救不转她,反倒哭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岂不是更不好。人各有命,她不过是一个娼门出身的女子,自从到了咱们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又从未打过她一下子,你也是当凤凰似的宠着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这都是她的命,命中注定该有多少福气那都是一定的,你若是再这样,那就是折她的福分了,岂不是让她更不好?” 傅文卿见这老太太对自己的子孙视作珍宝,而将别人的生命如此轻贱,再也忍耐不住,于是道:“并不辛苦的。治病救人乃是我学医之人的本分。且周姨娘这狂犬之症虽说是凶险异常,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古典籍中曾有记载,有人得了狂犬之症后有幸得以存活,虽然这种概率非常小,但毕竟还是一丝希望。回头只需请肖伯父派人去书院中给我请上一天的假即可,我今日就在府中好生照看病人。” 肖锦程听了很是欢喜。道:“这个没有问题,我这就派人去!” 肖十三也道:“这样我今日也不去上学了,在家里陪着傅兄一起。” 肖老太君对于傅文卿公然违抗她的权威很是有些不满,再见肖十三如此说,于是沉了脸色,道:“将死之人,身上晦气的很。十三,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哪里能够受这些腌臜?你若今日不想去上学了也好,就跟随我过去。莫要在这里沾染些晦气,是要生病的。” 肖锦程不由道:“这傅公子是十三的朋友,若是由十三相陪。是不是更妥当一些?” 肖老太君道:“你就知道疼姨太太,就不知道疼儿子么?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若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何得了?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儿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看你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肖锦程一时语塞,低头不语。 肖十三道:“老祖宗放心,傅兄的医术好的很,必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再说傅兄是我请了来的,断没有将他独自一个人仍在这个院里守着姨娘的道理。” 肖老太君很是宠爱这个孙子,见肖十三都这么说了。只得道:“罢了罢了!你们都不听老太婆的话,必是嫌我碍眼了,我走就是!”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那两个丫鬟赶忙扶着,肖锦程也在侧搀扶着,出了房门而去。 傅文卿看着肖老太君出去的背影,向肖十三道:“你家老祖宗这样的脾性,我很担心日后红绡姑娘若真的跟了你。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肖十三一愣:“老祖宗?老祖宗的脾性很好啊!她很疼我,日后我有了家室。她自然也会很疼我的媳妇儿的。”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看她今日如何对待周姨娘,便知将来她会如何对待你的妻子。” 肖十三笑嘻嘻地摇头道:“不可能的!周姨娘是周姨娘,红绡是红绡,红绡多么温柔可人,哪里像周姨娘那样整天横行霸道惹人厌烦?” 傅文卿知道一时半会难以劝转,于是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径去看望周姨娘的病情。 周姨娘服用了傅文卿开的药之后,躁狂之症已经是大为减轻了,但是却很快就进入了萎靡状态,傅文卿知道这是狂犬病的必经阶段,大多数的病人都是死在这个时候,于是更加小心在意照看。 无奈周姨娘病势实在凶险,渐渐出现了呼吸肌麻痹的症状,人也是渐渐窒息了。呼吸肌麻痹之后,人就不能自主呼吸,终会死于窒息,放在二十一世纪,轻则可以利用气管插管的办法人工辅助呼吸,重则需要连上呼吸机了。傅文卿手头并没有趁手的急救设备和药品,本打算用消毒后的细竹筒作为插管为周姨娘做气管切开,然后连上消毒洗净的猪肺,利用人手工对猪肺的揉捏将空气推进周姨娘的肺部,权作一个超级简易的“人工肺”,若是周姨娘命大,能够撑到药效起了作用,渐渐除去了身上的狂犬病毒,呼吸肌麻痹的症状则会渐渐减轻,待到她能够自主呼吸了,再撤下这简易的“人工肺”。 只是做气管插管需要在喉部气管上开一个口子,这样才能保证呼吸道的通畅。肖老太君一听傅文卿如此说,立即嚷了起来:“哎呦呦!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没听说是要格勒脖子救人的,这般将脖子割了,只怕她死的更快一些!” 肖锦程也道:“傅公子,你这种治法,当真是匪夷所思!你能保证这样能救活小凤吗?” 傅文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保证,但是一定会尽力,若是按着我说的办,说不定她还会有一丝希望,否则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窒息而亡。”就是在二十一世纪,有了现代化的呼吸机帮助,这种狂犬病人由于呼吸肌麻痹而导致的窒息也是重要的死亡原因,更何况是她自己做的这种简易“人工肺”,由于时间紧迫,实在是没法跟现代化的精密仪器相比。并且,就算是“人工肺”有用,若是周姨娘身上的狂犬病毒数量一直不减少,那也只有死路一条。医学就是这样。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是尽力一试,做着最坏的打算来准备,做着最好的希望来尝试。 肖十三知道傅文卿的医术,于是道:“傅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有点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啊。” 肖老太君本就对傅文卿留下来医治周姨娘很不满,如今听肖十三又替他说话,心里的怨恨更是膨胀,于是冷了脸色道:“若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好。那就不用试了!” 肖十三还想再说,肖老太君横了他一眼,道:“她是你的姨娘。是你父亲的妾室,你在这里费什么话?还不快听了我的,出去歇着去,莫要再在这里呆着了。再多说一句,瞧我不用拐棍子打你。” 肖府里向来对于晚辈的“孝顺”一事上很是看重。他们的家风就是,只要是长辈说的,不论对错,都要执行。肖十三虽然骄纵,但是从小被肖老太君灌输了这样的思想,因此对于长辈从不忤逆。如今听了肖老太君如此说,当下也不敢多说,低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周姨娘终是因呼吸肌麻痹而导致的呼吸衰竭而死了。 傅文卿一连三天衣不解带在旁边照顾。终是无用,眼见周姨娘最终是合上了疲惫的双眼,心里涌出一股无力感,这种感觉当年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也曾经有过,每当病人抢救失败。这种感觉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她的大脑,竟似是要将她包围一般。 肖十三倒是没有什么。肖锦程可见是极为伤心的,看着周姨娘的尸身只是发怔,已是好几顿没有正正经经吃东西了。这也难怪,自己的枕边人几天前还是活蹦乱跳的,突然一下子就这么没了,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心里都会悲伤的。 因肖家忙活着周姨娘挺尸发丧的事情,傅文卿这个没有能够挽救病人生命的大夫自然也就不能再在这府里待着了。 肖老太君见肖锦程伤心,将他叫进房里说了一通,不过还是那些“媳妇就是墙上皮,去了旧的换新的”“姨太太什么时候要纳,好的多得是,走了周姨娘,还有别的姨娘伺候”“最疼爱你的还是母亲,你不能因为一个姨娘伤心而让母亲心疼”。 那肖锦程平日里看着很是精明干练的人,但是对于肖老太君这些论调似乎已经根深蒂固地从内心深处接受,听了她的训诫之后,果然“理智”了许多,恢复了平日里做生意时精打细算的模样。按着肖老太君的吩咐,并未大操大办丧仪,只是用薄薄的一口棺材将周姨娘的尸身装殓了,在家里停了七日,就草草发丧了。 周姨娘因是出身娼门,并没有娘家可以依仗的,因此肖府里这般办事,旁人看了虽然是有些议论,但究竟是没有人找上门去算账。听说,办完丧仪之后的第二天,肖老太君因为心疼儿子,就已经开始留意给他挑选新的姨太太了。 肖十三因是肖老太君的心肝宝贝,因此这种丧气的事情是不允许他到近前的。因此在周姨娘咽气之后不久,就忙不迭地打发他送傅文卿出来了,美其名曰是送傅文卿,实际上是让他避开了。 傅文卿眼见了肖老太君的“理智”与“慈爱”,心理百感交集。骑在小红马上返回傅府的路上,她不禁问前来送她的肖十三:“你家老太君……一直都是如此疼爱你父亲与你么?” 肖十三此时也多少有些为周姨娘的去世而感伤,因此面上收起了惯常的嬉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悲伤,听傅文卿突然问起了肖老太君,倒是一时有一些意外,淡淡一笑,道:“是的,老祖宗一直很疼爱父亲和我,她不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祖母,都是无可挑剔的,为了父亲与我,她便是拼上了性命也是舍得的。我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发高烧,大夫只说是不能救了,是老祖宗抱着我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后来我终是醒了过来,而她却病倒了。所以我一直跟她很亲。” 傅文卿其实心里也已经是有了准备,如肖老太君这样的人,对待自己的亲人那是绝对的肝脑涂地、毫无二心的,所以不论是肖锦程也好,肖十三也罢,对她这般依赖和亲近,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此时自己若是说了那肖老太君的任何不是,恐都会引起肖十三从心底里的抵触,只是见他对红绡如此上心,红绡又是自己的朋友,日后红绡若真是进了这肖家的大门,面对如此一个有着“恋子、恋孙情结”的老太太,日子可怎么过呢?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于是了然一笑,道:“我看她对你与肖伯父也甚是疼爱。只是……容我问一句冒昧的话,你既是嫡出的长子,为何不见你母亲?我听说你母亲是苏州知府叶希重大人的胞妹,想来定是大家风范的。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也应该由她来主持,只是……为何……?” 肖十三脸色一变,半响才道:“我母亲……并不在府里的。” 傅文卿一惊:“不在府里?为何?这个……原是我问的唐突,肖兄若是觉得不便,那就不说也罢了。” 肖十三抬头望了一眼半空,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对别人从未讲起过,我如今当你是朋友,便告诉了你也无妨。其实这些事情在我心里也已经憋了多年了,但是在府里我从来不敢提起,因为一旦提了起来,老祖宗就会很伤心。” 傅文卿见肖十三表情悲然,于是向后望了一眼,程木、肖进等知趣,于是勒马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只是远远跟着。 肖十三缓缓道:“我自小,就是跟着老祖宗长大的,白日里是老祖宗跟乳娘哄着我,到了晚上,也是老祖宗搂着我,唱着儿歌哄我睡觉。因此我自小就对老祖宗很是依赖。印象中母亲每日里抱我的不过就那么一会子,便是跟母亲一起多吃一顿饭,好像都是不能的。那时候我见旁人家里的孩子都有母亲整日哄着,我便很是羡慕,于是跑了去问老祖宗,老祖宗就说母亲自有她的事情要办,没有功夫照看我,还说老祖宗照看不是很好吗,难道十三不喜欢老祖宗照看你?每每说到这里。老祖宗的眼圈就红了,我便不敢再问了。后来渐渐大了,我也就习惯了每日里跟着祖母生活,对于母亲,也就渐渐地疏远了,只是每日里晨昏定省去请个安。后来在我十二岁那年,有一日我从花园里抓了几只蟋蟀和蛐蛐,想着拿给老祖宗和母亲玩,我先拿着蟋蟀笼子来到了老祖宗所住的厢房,却见老祖宗躺在榻上抹眼泪。我就去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抹眼泪却不理我,还是老祖宗身边的王嬷嬷告诉我。说是母亲跟老祖宗吵架了,欺负了老祖宗,老祖宗伤心了。还说老祖宗平日里那么疼我,让我给老祖宗撑腰,不能让母亲就这么欺负了老祖宗去。我当时也是小孩儿心性。见老祖宗那么伤心,于是就跑到母亲房中去算账。刚进了院子,就听到父亲与母亲在房中吵架的声音,父亲似乎是埋怨母亲不该顶撞老祖宗,母亲则说那老婆子不安好心,我当时听了很是生气。就冲进房里冲着母亲嚷了一通。我到现在仍然记得,母亲当时看我的眼光很奇怪,现在想来。她的眼光里似乎是有着震惊,有着伤心,也有着不可思议。后来,母亲就收拾东西走了。” 傅文卿听肖十三语气沉重,也知道这件事情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压力。知道此时自己再多说无益,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倾诉。他说开了,心里就通透了,压力也就没有那么大了。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那以后呢?” 肖十三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母亲去了城郊外的水仙庵,在那里带发修行。” 傅文卿一惊,低呼道:“”带发修行?!” 肖十三点了点头,道:“是的。自那以后,父亲就一直没有续弦,倒是纳了几房姨太太。这几年,父亲最宠爱的就是周姨娘,没想到,唉……不过没关系,老祖宗说了,张罗完了周姨娘的丧事,就给父亲再纳一房妾侍,好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 傅文卿听了不由一阵心凉,道:“周姨娘坟头上黄土未干,你家老太君就张罗着给伯父纳妾,当真是……”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肖十三奇道:“老祖宗这也是舐犊情深,她疼爱父亲,这有什么错么?”语气中颇有些不满。 傅文卿知道他久受肖老太君的影响,自己一时也难以劝转的,只能慢慢来,于是微微一笑,道:“你说你母亲如今在水仙庵修行,你可经常去探望她么?” 肖十三一愣,道:“老祖宗说了,是她先不要我了,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再跟她亲近,不过每年到了她的生辰,父亲都吩咐我去看望她的。只是她每一次见了我,都要说老祖宗的不是,我也不愿意听,这一两年才稍微好了一些。”说到这里,肖十三的眼圈儿不由得红了,背过脸去,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 傅文卿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再见肖十三一时情动落泪,知道终究是母子连心的天性,他虽嘴上如此说,但是心里对母亲也还是记挂的。这肖老太君也当真算是霸道的,为了将儿子、孙儿笼络在自己身边,当真是不惜一切手段了。若是红绡成了她的孙媳妇,将来这日子将会如何,想一想就头痛。 一时俩人分手,傅文卿先没有有回到家中,而是催马来到了杜岫岩的府上。自从那日确诊周姨娘是狂犬病之后,她的心里一直就悬着一根弦,杜岫岩也曾经被那只白猫挠伤,虽然自己已经给他彻底清洗了伤口,且这狂犬病的发病率并不高,但俗话说的关心则乱,因此她就一直不放心杜岫岩的状况。虽然这些日子里俩人心照不宣地心里都有些别扭,但是当此人命关天的当儿,傅文卿也顾不得耍小女儿脾气了,只想尽快看一眼杜岫岩,确定他安好无恙,这样心里才踏实。 杜府的看门的小厮都是认识傅文卿的,一见是她来了,都忙迎了出来,早有人进去通禀了。 一时管家杜成出来,将傅文卿迎到了偏厅,奉上香茶。 这是傅文卿第一次进到杜府,一路走来只觉得庭院之中草木园林甚是雅致,不大像是一般的经商人家那般只是一味地比阔气,倒是有些像是归隐田园的官吏的府邸,一草一木都颇见清雅。 傅文卿一边喝茶,一边细细打量这偏厅中的装饰。心里暗暗称道。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从院子外面传来,傅文卿听得出那是杜岫岩迈开大步往前走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几日没见,不知他可有什么变化么? 脚步声近,听到他转过了角门,因有影壁墙挡着,所以尚未看见他的人,倒是阳光将他的身影送到了偏厅门正对着的石子甬路上。傅文卿不由得站起身来,刚好看到杜岫岩转过了影壁,大步朝着门口而来。 他显然是见到了正在侧厅脚地上站着的傅文卿。面色一喜,快走了几步来到屋内,喜道:“小兄弟!你是来看我么?” 傅文卿见他满脸喜色的样子,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再听他如此一问。心里不由得暖暖的,于是玩笑道:“这杜府里面除了大哥你,我还能来看谁呢?” 杜岫岩低下头嘿嘿一笑,随即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于是笑道:“小兄弟请坐,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傅文卿见他脸上的喜色渐渐隐退。心里的别扭和火气也慢慢地又蔓延上来,这才想起今日自己来的主题,于是道:“大哥。你年前手上被猫儿挠伤的地方痊愈的可好吧?伤口有没有过异样的感觉,比如好像有蚂蚁爬过的感觉?” 杜岫岩奇道:“被猫儿挠伤的地方?嗨!那么点伤口,早就好了,如今你看,可不是连疤痕都快看不出来了!异样的感觉?好像没有过吧?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当日受伤的那一只手伸到了傅文卿的面前。 傅文卿细细查看,果然那伤口处早就结了瘢痕。且瘢痕颜色已经接近肤色,若是不仔细去看,都辨认不出来曾经受过伤。心里这才觉得稍微放心了些,道:“大哥,你若觉得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比如肌肉突然的痉挛,或是皮肤上似乎有虫子爬过的感觉,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杜岫岩见她说的郑重,不由笑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好端端的,可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么!” 傅文卿咬了咬嘴唇,道:“你还记得那日挠你的那只大白猫吗?就在今日,那只大白猫的主人,就是那日我们在凉亭中所见的晕车的妇人,死了,死于当时我跟你提起的狂犬病。所以那只大白猫身上指定携带着狂犬病毒,我不放心你,所以……” 杜岫岩一愣,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随即平静了下来,道:“当日你已经给我彻底处理了伤口,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傅文卿其实也知道杜岫岩发病的几率不是很大,毕竟他的伤口很浅,且自己当日处理的也很是彻底,但是情急关心这事儿就是这么实在,因为关心,所以即使有百分之一的发病几率,自己心里仍然是忐忑不安,这就是为什么在医院里,大夫一般不给自己的亲人动手术的原因,因为情急关心,所以不敢下手。 这时,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银铃一样的声音:“岫岩哥哥,我听说你有贵客来了!让我也见一见啊!” 傅文卿一愣,杜岫岩倒是开怀笑了:“是远宜啊!真是哪里也少不了你!” 说话间,一个身着桃红绸衫的年轻女孩子奔近房来,只见她容貌极是明艳,长眉入鬓,乌发如云,鼻挺口小,肌肤细腻光润,隐隐透着健康的绯红光泽,头上束了一只明晃晃的金环,越发显得精神。傅文卿一向觉得自己容貌不差,如今见了这个年轻女孩子,心里竟是隐隐有了一些自惭形秽的愧然,红绡虽然也美丽,但是仍然不及眼前这个女孩子,她不仅仅是容貌美丽,关键是眉眼之间有那么一股子清清爽爽又毫不造作的气质,让人看了不由得心折,如果说红绡是如兰花一般娇媚之美,眼前这个女孩子就如同春天的樱花一般,让人见了眼前一亮。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三章 肖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见这个年轻女孩子几步蹦到杜岫岩身旁,伸手挽住了杜岫岩的胳膊,好奇地看着傅文卿,笑道:“岫岩哥哥,这就是你的贵客啊?” 杜岫岩宠溺地看了一眼远宜,笑道:“偏生是你的耳朵灵通,什么都知道的!”转头看向傅文卿,笑道:“小兄弟,你别见怪,这是我的……呃……我的表妹远宜,自小给宠坏了的,没大没小,疯丫头一个,你别见怪。” 再向远宜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傅文卿,比你还大着半岁呢,论起来你该叫他傅兄。” 只见远宜朝着杜岫岩皱了皱鼻子,娇嗔道:“表妹?我就仅仅是你的表妹么?瞧我回去告诉了妈妈,怎么收拾你!”再向傅文卿行礼道:“远宜见过傅大哥。我常听岫岩哥哥说起你呢,今日一见,果然是好生俊雅的人物喔!都说江南的男子性格温文,如今我才算是见着了,不像岫岩哥哥,傻大个一个,就会凶人!” 傅文卿见她与杜岫岩如此亲昵互动,知道俩人关系匪浅,再见她挽着杜岫岩的胳膊,心里不禁有了一些醋意,只是也不好多说,于是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道:“傅文卿见过远宜姑娘。文卿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一个,哪里比得上大哥文物双全。远宜姑娘谬赞了。” 远宜松开了挽着杜岫岩的胳膊,走近了傅文卿几步,细细打量着他,半响才道:“岫岩哥哥,傅大哥的皮肤好生细腻啊,若是扮作了女子,那必定是一个大美人儿呢!” 傅文卿听了一惊:莫非她识破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否则怎会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一个年轻的女子这样公开评论一个男子的相貌。那可是非常不礼貌也不合适的事情呢。 杜岫岩也觉得不妥,沉下脸来,道:“远宜,不准胡闹!我这小兄弟面嫩,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当心我打你屁股!” 远宜朝杜岫岩做了一个鬼脸,撅起了嘴巴不再做声。 傅文卿在侧看的心里柔肠百转,于是道:“大哥,你没事便好了,我告辞了!” 杜岫岩一愣:“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何不在我家里用过了饭再回去?” 傅文卿强自一笑,道:“不必了,我为了照看病人。也是连接两日未回家了,想必家中母亲也是记挂的紧。”说完转身离去了。 杜岫岩一直送她到了大门外,眼见着她跟程木策马远去了,仍是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半响不语。 远宜在侧看了杜岫岩的表情。不由打趣道:“岫岩哥哥,你看这位傅大哥的眼神不对啊?竟像是望着情人一般!” 杜岫岩面色一沉,怒道:“别胡说八道!那是我结拜兄弟!” 远宜见见杜岫岩真的发了脾气,不敢再多说,悄悄地伸了伸舌头,不再说话。 再说傅文卿一路回到傅府。心里柔肠百转:本来在肖十三家见到了肖老太君对待周姨娘的态度,心里就很是烦躁,如今见了杜岫岩。他又有了美人在侧,那位远宜姑娘那么明艳照人,且“不仅仅是他的表妹”,不仅仅是表妹,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未婚妻?古代不都是流行姑表亲么?表兄表妹。正好一对,今日见他们如此亲昵。想必就是这样了。 傅文卿越想越是心烦,回到府中也不吃饭,径直将自己闷在了闺房中,瞅着那块白色八卦石发呆。这会子,她真的希望这块八卦石快一点把自己带回到二十一世纪,林聪尽管可恶,自己好歹可以不用理他,总胜过如今在这里看着杜岫岩跟别的女子那般亲昵的好。 倒是红绡,听说了周姨娘病重去世的消息后,呆了半响,才说了一句:“终究也不过是个苦命的人罢了。如今看来倒是那日傅公子你说的有些道理,女子不能将全部的指望都放在男子身上,总要自己手里有个什么依仗才行。” 傅氏胭脂铺的眉黛轩胭脂水粉陆续上市了。 这一日,贪欢阁的头牌红绡姑娘因病卧床多日后首次露面,诸多仰慕她的富家子弟都来到贪欢阁中捧场,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红绡姑娘施施然从楼上缓缓而下,艳惊全场。据那日亲去捧场的肖十三后来描述说,红绡姑娘施了薄薄的脂粉,画了远山眉,梳了垂云髻,簪了碧玉钗,抿了点绛唇,穿了红羽纱,宛若九天玄女一般施施然下楼,演奏了一曲《渔舟唱晚》,让全场为之震惊倾倒。 按照惯例,众多恩客除了奉上阎妈妈不菲的银子外,对红绡姑娘都有额外的打赏,有的是珍奇古玩,有的是珠宝玉石,但是必定不可少的是胭脂水粉,据说一位恩客捧着自己在冯氏胭脂铺子的胭脂水粉送上时,红绡姑娘微微侧过了目光,启朱唇,露贝齿,淡淡一笑,倾国倾城,轻声道:“如今谁还用这个啊?我如今只用傅氏胭脂铺所卖的眉黛轩的脂粉。” 说完之后一摆手,香儿随手将接过来的脂粉扔到了垃圾桶里,并很文雅地啐了一口唾沫,加了一句:“这种脂粉也配给我们姑娘用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傅氏胭脂铺的眉黛轩胭脂水粉一夜之间名动金陵。因红绡是贪欢阁的头牌,又是今年花魁大赛的热门人选,因此众妓院娼寮中的女子都跟风她的衣饰打扮,如今听说她只用眉黛轩的脂粉,于是也一窝蜂地来到傅氏胭脂铺购买,用过之后果觉得香粉细腻轻白,胭脂纯净透亮渣滓少,是不错的好东西,于是口口相传。到了后来,那些个的豪门千金贵妇也都来购买,一时之间傅氏胭脂铺门庭若市。 陈七陆续传来于傅氏胭脂铺一系列的利好消息,这让焦妈妈、包先生欣喜不已,就连傅夫人身上也觉得好了许多。 这一日,傅文卿下了学之后正在房内帮着傅夫人抄写《金刚经》,外面碧儿托着一盏茶走了进来,禀报道:“陈七来了,在外面候着呢,说是有事情要跟小姐禀报呢。” 如今陈七的茶社经营的越发如意,打听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一般跟生意相关的消息都是跟焦妈妈、包先生汇报,然后焦妈妈再择一些紧要的跟傅文卿商议。傅文卿还有一些旁的事情交代的,陈七都是直接跟傅文卿汇报,比如鹰落峡的事情。 所以傅文卿一听陈七来了,知道定是自己单独嘱咐他的事情有了眉目,于是换了家常的男式天青色湖绉长衫,头上简单地束了一个书生髻,也不带着英姑或者是碧儿,独自一人来到偏厅。 陈七在屋内侍立,见了傅文卿进来,赶忙过来见礼。傅文卿笑道:“快免了这些虚礼!” 一时下人上了茶过来。傅文卿招呼道:“陈七哥坐罢,可是前几日托你打听的事情有了眉目?” 陈七告了坐,在下首斜斜地坐了,道:“正是小公子前几日嘱咐的事情打听明白了,所以才特来回禀。” 傅文卿喝了口茶,道:“喔?说来听一听。” 陈七道:“那日小公子让我打听肖府的情形,因这肖府也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大户,所以有些事情是小的以前就知道的。只是得了小公子的吩咐之后,唯恐人言有虚,所以又着人去核实了一番,且又深入打听了一些消息,如今一并来跟小公子回禀。” 傅文卿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水,静候着陈七回禀。 陈七道:“这肖府虽然富贵,却并非是祖上产业,而是肖老太君肖王氏与肖老爷肖锦程母子两个一手所创。” 傅文卿听了不由一愣:“肖老太君与肖锦程一手所创?这肖老太君我也见过,虽然是精明,但是见识并不算是长远,也非胸中有大韬略的人,而这肖锦程看来虽然是精明干练之人,但是看来也不像是白手起家之辈,单凭他们母子俩人是如何能创下如此庞大的家业?” 陈七道:“小公子果然一语中的。这也是坊间一直的一个疑问,我竟是到了如今也没有打听出来。据说,这肖王氏原是出身市井,家中一直是做些贩菜卖果的小本生意,既没有店铺,也没有大的本钱,只是凭着锱铢必较的算计来维持生计,后来嫁入了同样是在街面上做小本生意的肖家,以卖面饼为生,生活仍然是没有大的起色。在肖锦程十二岁这一年,肖王氏的丈夫去世,于是肖王氏就自己一个人带着肖锦程过活,仍是摆摊卖面饼为生。打听了几个那时候的老街坊,据说这肖王氏做生意很是会打小算盘,且又泼辣,曾经有一次因为客人少给了一个铜子,竟是在街上跟人吵嚷了半天,不算是讨喜的。只是众人看她孤儿寡母也是可怜,于是去光顾的也不算少,因此就这样母子两个也算是能够勉强过活。据说这肖王氏虽然对外人泼辣,对于独生爱子肖锦程却甚是疼爱,为了他,那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所以肖锦程也很是孝顺。”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国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笑道:“这个,我也是看出来了的。” 陈七道:“这是据说这肖锦程也就是对母亲孝顺,对于外人,特别是生意场上,那是丝毫不留情面也没有情义的。据说这肖锦程发迹之后建造了如今的肖府,因后花园边上有一户人家不愿意搬家,耽误了肖府后花园的进度,过了几日后这户人家的儿子就被山贼绑架,索要巨额赎金,因这户人家一时凑不齐银钱,这才不得不将房子卖予了肖府。后来坊间也有传言是肖锦程买通了山贼做下的一个套儿,却是苦无证据,也只能作罢了。” 傅文卿若有所思:“这样啊……你继续说罢。” 陈七道:“话说这肖王氏与肖锦程母子两个靠着面饼摊子相依为命,等到肖锦程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因他长得长身玉立很是精神,是个长相上很讨人喜欢的男子,所以有不少的人家来说媒,多是在街面上同样摆摊做小买卖的人家,门当户对嘛。但是肖王氏却都不答应,只说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将来是势必要出人头地的,所以不能娶了小户人家的女孩儿。因此肖锦程直到了二十岁上仍然没有娶妻,那时候他在街上的李氏杂货铺里当学徒,因聪明乖觉,这一年被派了跟着掌柜的去川南进货,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山贼,货物被抢了不说,同去的伙计也都丧了命。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肖王氏几乎没有哭死过去,谁知道过了大约半年,肖锦程竟是又回来了,辞掉了杂货铺的活计,竟是自己开了铺子。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本钱,若是问他。只说是肖王氏多年所攒的体己。这不免让人觉得奇怪,若真是肖王氏的体己,何不早拿了出来?这样肖锦程一千又何必苦哈哈地给人家当学徒呢?且听说后来他开铺子的本钱似乎很大,断不是靠着一个面饼摊子就可以攒起来的。只是他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有道是有钱便有理,因此众人也不好明里去议论罢了。再过了两年,不知怎得他竟与苏州知府叶希重攀上关系,娶了叶知府的胞妹。有了叶知府这个靠山,他的生意做的越发是顺风顺水,只是有一样。在这个子嗣上运薄,在他娶了正室叶氏之前,就已经有了多房姬妾。却从未生出男丁,倒是前前后后给他生了十二个女儿,如今也都出嫁了,一直到娶了这正室叶氏,才生了十三少这么一个男丁。” 傅文卿点头道:“若果如你所说。这叶氏有娘家做靠山,又生了男丁,在这肖府里面应该是很有权势啊。” 陈七道:“谁说不是呢,想这叶氏是肖府里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生了唯一的嫡子,娘家又是那样的背景。想必在府里是很有些地位的。只是听说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具体是如何外人也都不清楚,只是据说这肖王氏一直是肖府里真正主家的人。就在几年前,这叶氏肖夫人竟是到了城外的水仙庵,带发修行去了。” 傅文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这叶氏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离家修行的呢?可有什么端倪么?” 陈七摇了摇头。道:“自从肖锦程的生意越做越大,且许多的生意都是与省外之人联合。因此与这些街面上的小商家所打的交道竟是越来越少了,因此众人探听的渠道也少了许多。只是有人猜测是因为肖王氏,也就是如今的肖老太君不肯放权,而肖锦程又是一味的孝顺,这叶氏原是官家小姐,受不了这个气,所以才一怒之下带发修行的。” 傅文卿低头细想了想,于是也不再问,只是嘱咐陈七再留心继续打听着就是了。 转眼到了金陵城中竞选花魁的日子,众青楼都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众恩客也早早地雇了游船,泊在秦淮河上,只为了到了夜间可以尽情一睹花魁们的芳容。 肖十三要给红绡捧场,自然也是早就安排好了一艘高档的游船,船上酒菜俱全,并邀了傅文卿同游。 因红绡如见算是傅氏胭脂铺的代言人,傅文卿这个少东家自然也是要去捧场的,她本来是想着邀约杜岫岩同去,只是后来一想到那个亲密的挽着杜岫岩胳膊撒娇的“远宜表妹”,心里就一阵阵地泛酸,又见肖十三真诚相邀,于是便答应了。 因这竞选花国状元通常会邀了文人雅士、名士清流前来做裁判,且清流中也多是一些如李笠翁般贪欢风流之人,所以这一日在文人之中,竟也是很有影响力,书院中也早早的就放了学,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文人早早的就来到了秦淮河岸边。一些茶坊酒肆也摆出了赌局,押上了尺码来赌今年哪一个青楼的头牌会夺魁。 一时之间,秦淮河两岸衣香丽影,暗香浮动。眼见的夕阳西下,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秦淮河两岸陆续挂起了灯笼,灯火映着红红的罩子,发出晕然然的光芒,映着轻波微动的秦淮河,越发显得风流无限。 河面上的游船也渐渐多了起来,那是今晚来此游玩观赏之人所乘,再过了一会子,画舫也渐渐多了,那是各个青楼里面前来参赛的姑娘,阵阵曲乐之声从画舫中传来,那是画舫中的姑娘在卖弄技艺,画舫船头上挂了宫灯,灯上标明了青楼的名称和姑娘的芳名。一时之间秦淮河上处处笙歌,点点宫灯,当真是说不尽的繁花景象,道不尽的旖旎风光。 傅文卿初次见到此等景致,一时之间竟是看呆了,只觉得空气中洋溢的都是脂粉的香腻之气,河底流淌的也是文人名妓的风流之名。眼见一艘艘画舫从她与肖十三所乘坐的游船侧缓缓划过,画舫上一溜的纱制绢灯划出了一条温柔的弧线,只见灯上都用针孔密密地刺出了人物故事,有的是《西厢记》,有的是《牡丹亭》,有的是《桃花扇》,有的是《李师师》,均是有名的风流故事。不禁惊叹于这人工的精巧别致。 河面上另有画舫游船,载了前来凑趣的寻访豪客和一干好事子弟,各人对于画舫中的姑娘指点评论,评价画舫中女子的容貌、技艺与画舫的制作装修。 肖十三似乎是见惯了这类景象,对于跟自己的游船擦肩而过的各艘画舫都是不动声色,只是东张西望。傅文卿知道他是在寻找红绡所在的贪欢阁的画舫,当下也不在意,只是细细观赏这桨声灯影里的旖旎风光。 放眼望去,满目全是繁华。忽然,在远处的一艘游船的甲板上,傅文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杜岫岩,他仍是那么的挺拔,负手观看这河面上的胜景,却没有像一般的富家子弟那般指指点点,几个身着玄衣的随从跟在身后,忠叔也在其中。 眼见两艘船越来越近,傅文卿刚想出声招呼,这时就看到杜岫岩身后的船舱中钻出来一个纤丽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就来到了杜岫岩的身旁,正是那日自己所见的“远宜表妹”,只是她今日也穿了男装,想必也是觉得大家闺秀在如此风流之地抛头露面诸多不便。 眼见远宜姑娘亲热地挽着杜岫岩,而杜岫岩看起来也很是亲热地为她指点前面的景致,傅文卿突然没有了打招呼的兴致,于是闷闷地皱起了眉头。杜岫岩却看到了她,老远就向她招呼,眼见地两艘游船越靠越近,傅文卿此时想装作没看见也是不能了,于是强作了笑颜打招呼。 远宜认出是傅文卿,也亲热地叫道:“这位不是傅大哥么!你也来瞧热闹么?怎得不约了我们一起?” 傅文卿淡淡一笑,道:“不忍打扰你们相聚,所以我跟随朋友来了。大哥,这位是我的朋友肖十三。肖兄,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杜岫岩。”说到这里,这才突然想起,此次应该不是杜岫岩与肖十三第一次见面,当日在正觉寺中,俩人曾经为了自己打过一架,只不过那时候自己是着了女装,所以俩人都没有认出自己。 杜岫岩也觉得肖十三眼熟,待到听了傅文卿介绍,也想起了那日正觉寺一事,心里不由得对肖十三便没有了好感,再见肖十三一本正经地站在傅文卿身侧,心里更是有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究竟是因为什么也说不清,反正就是看着肖十三这样就生气。于是敷衍地拱了拱手,淡淡地道:“肖十三?金陵城中有名的十三少?似乎我们以前曾经见过,正觉寺中青莲塘侧,不知十三少可还记得?” 肖十三见是杜岫岩,自然也想起了那日之事,心里也很是不痛快,毕竟那日吃亏的是自己,再见这个黑小子跟自己说话毫不客气,似乎是含讽带刺一般,当下也不甘示弱,道:“原来是杜兄,正觉寺一事我自然记得,只是这似乎与你没有什么想干!” 杜岫岩沉声道:“当日十三少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此事便是与我无关,既是我看不惯的,便是要管一管的。”转头对傅文卿道:“小兄弟,你怎得会跟他同船?”言语之间颇为不满。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恩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肖十三听杜岫岩语气中含有埋怨,心里自然也是不甘,仰头道:“纵是……纵是我那日行为不妥,只是今日我是来看热闹的,可未曾干预旁人,也用不着你在这里多说。至于傅兄,我们是至交好友,为何就不能跟我同船?” 傅文卿也正色道:“肖兄是我的朋友,虽然他也有一些行为不检点之处,只是如今也都改了,再不行那些荒唐之事。我与他同在金陵书院读书,今日同游这秦淮河,不想竟是遇到了大哥,当真是太巧了。今日这河面上风流旖旎,文卿在此恭祝大哥与这位远宜……公子玩儿的尽兴。” 说话间,两艘船不断前行,交错开来。 杜岫岩听傅文卿言语之中竟有维护肖十三之意,心里那股无名的火儿就更是大了,一时又找不到可以出气的由头,于是只能眼睁睁地肖十三与傅文卿并肩站在游船的甲板上离自己越来越远。 远宜似乎是察觉到了杜岫岩心中的不快,于是瞪大了眼睛问道:“岫岩哥哥,你怎么了?生气了么?” 杜岫岩咬了咬牙,闷声道:“我没事!” 眼见两艘船距离越来越远,傅文卿心里也是一阵气苦,直欲滴下泪来。肖十三却未察觉傅文卿的异样,犹自在那里嘟嘟囔囔:“那个黑小子是你结拜大哥?长得倒是人五人六的,只是他管的也未免太宽了,这秦淮河又不是他家的,我跟谁来游玩,还用得着他管么……” 傅文卿稳了稳情绪,道:“你莫要多说了,当心错过了红绡姑娘的画舫。” 这时,撑船的船老大插言道:“两位公子莫担心,有名儿的姑娘的画舫都大着呢。且周围也有许多的恩客所乘的游船包围,所以不会错过的。” 这时,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缓缓漂了过来,船头上悬挂着一串宫灯,上书“贪欢阁”“红绡”字样,肖十三首先跳了起来:“快看!红绡的画舫!” 傅文卿正为杜岫岩一事心里别扭呢,见肖十三如此雀跃,于是懒洋洋地道:“看到啦!那么大的字,是个人就看到啦!我又不瞎!” 只见红绡稳稳地坐在画舫中,身着一身桃红的纱衣。衣上似是以金线绣了花草纹饰,映着灯光,闪着清幽的光泽。隔着河水远远望去,便如九天仙女一般。 肖十三不禁叫道:“贪欢阁的红绡姑娘艳冠群芳,今晚必是花魁!” 红绡听见了他的声音,微微侧首,向他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肖十三立时骨头都要酥了,向随从肖进道:“快!送上礼物!” 肖进答应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翡翠玉镯一对、东海珍珠一匣送到了红绡姑娘的画舫上。根据今日竞选花国状元的规矩,最终画舫上恩客所赠的彩品价值最高者为花魁。 红绡的画舫上早就有了一堆彩品,想来也都是恩客所赠。红绡向着肖十三与傅文卿点头一笑,然后画舫也慢慢地漂远了。 肖十三此时的全部心思都在红绡身上。于是嘱咐了船老大调转船头,跟着红绡的画舫,傅文卿虽是有心要看别的景致。只是如今身在穿上,要客随主便,也不好多言。 傅文卿于是道:“肖兄,你可知今日与红绡姑娘竞争这花国状元花魁之名的,还有哪几位姑娘?” 肖十三道:“金陵城中一共有三个最大的妓院。里面的姑娘也是最好的,贪欢阁今天选出的是红绡姑娘。这个你是知道的,还有一家是梨香院,她们选出的瑞香姑娘,据说这瑞香姑娘歌艺超群,但是若论相貌琴艺,我觉得总不及红绡。另一家是紫云楼,选出的是绿云姑娘,都说她千娇百媚,我却觉得这绿云最会矫揉造作,哪里及得上红绡沉稳大方。” 傅文卿嘻嘻一笑:“只可惜你不是今日这选花会的会首,否则你尽可以先点了红绡姑娘作为花魁,其余的姑娘嘛,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话虽如此说,她心里其实是很羡慕红绡的,有肖十三这么对她情有独钟的人,刚才听肖十三的意思,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意思了。再想一想杜岫岩,身边有那么一个俏丽活泼的“远宜表妹”,自己只怕是没什么位置罢? 肖十三也是嘻嘻一笑,不再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前方红绡的画舫。这时,另有两艘画舫慢慢地漂了过来,定睛看时,正是刚才肖十三所说的梨香院的瑞香姑娘与紫云楼的绿云姑娘的画舫。只见瑞香姑娘生的珠圆玉润,抱了一支琵琶在缓缓弹奏,声音当真是如昆山玉碎,很有意境。那绿云姑娘则云髻高耸,手执团扇,扮作了月中的嫦娥一般,画舫上也用纸绢扎制了蟾蜍玉兔,桂花吴刚,眼见傅文卿、肖十三所乘的游船豪华气派,知道是富家子弟,于是用团扇掩了半边面庞,只露出了一双美目,秋波流转。傅文卿见她眼波中似是有着无限风情,心里不由得认同了肖十三刚才所说的“千娇百媚”一词。 江南自古繁华。因此这一年一度的选花盛会,当地好事之人都会全力以赴,远近各省的风流闲人雅士,这天也都会汇集金陵,有的是为卖弄风雅,有的是为炫耀摆阔,因此顷刻之间,各位姑娘的画舫上缠头彩品堆积,尤其以贪欢阁红绡、梨香院瑞香、紫云楼绿云三位姑娘的画舫上礼品最多。 时间已经接近子时,选花会的会首开始检点各位姑娘所收获的彩品,这个时刻就如同金榜唱名一般,不仅仅是众位画舫上的姑娘着急知道结果,船上的游人恩客也都甚是关心。 一时彩品清点完毕,只听得会首叫道:“现下彩品以紫云楼绿云姑娘最多!”此言一出,各船上一时轰声雷动,有的鼓掌叫好,也有的低声咒骂。 傅文卿于是朗声叫道:“慢来!我赠送红绡姑娘黄金一百两。”红绡如今是傅氏胭脂铺的代言人,这一百两黄金,就权当算是她的代言费用了。 黄金一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此话一出,会首道:“如此一来,彩品最多的就是贪欢阁的红绡姑娘了。” 这时又有人喊道:“我再送瑞香姑娘夜明珠十颗。”只见他手中盒盖打开,夜明珠在夜色下熠熠闪光,价值当在那一百两黄金之上,如此一来,只怕红绡姑娘的花魁已为不保。 肖十三听了不由急了,也喊道:“我再送红绡姑娘羊脂玉手环一对。”众人见灯光映照下那一对羊脂玉环闪着温润柔和的光泽,是和田玉中的极品,价值原在十颗夜明珠之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今年的状元非红绡姑娘莫属了。 会首等了片刻,见无人再加,正欲宣称是红绡姑娘夺得今晚的花国状元,突然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我送黄金两千两给如意馆的玉如意姑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一段时间以来,关于今年花国状元的评选,热门人选一直都是贪欢阁的红绡、梨香院的瑞香、紫云楼的绿云三位姑娘,除此之外旁的选手虽然也有恩客赠送缠头之资,但是出手均不及这三位姑娘的恩客阔绰,所以都不在众人考虑范围之内。 而如意馆也一直是金陵城中二流的一所青楼,不论是姑娘的数量,还是人品相貌,都没法跟贪欢阁、梨香院、紫云楼相比。 且今日到来的众位看客大多都是青楼上的常客,脂粉堆里的熟人,哪个青楼里哪位姑娘是什么样子,有那些才华是可以拿出手来的,心里大多都有些计较,却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如意馆有一位叫做玉如意的姑娘的。因此乍一听到“玉如意”这个名字,众人都是一惊,再听有恩客出手如此阔绰,一下子就是两千两黄金,这可是金陵城中中等买卖人家全部的身家了,这玉如意姑娘究竟有何等样能耐,能让恩客如此大手笔,这不禁让众人更是好奇了。 选花会的会首看了一眼周围,却并未看到如意馆的画舫,于是向那位恩客道:“我作为这选花会的会首,也知道一些烟花柳巷之事,却从未听闻如意馆会有玉如意这位姑娘啊。” 只见那位恩客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口四川口音,笑道:“玉如意姑娘也是两日前刚到如意馆的,尚未开门迎客,难怪各位不知。我却是早就与她相识的,因仰慕她的美貌和才华,所以今日特意赶来为她捧场。” 会首点了点头,又道:“既是这位老爷如此说了,我们这选花盛会是来者有份,只要是画舫中的姑娘,都可以参加,这位玉如意姑娘虽是前两日刚来金陵,并未开门迎客,那也不妨碍她参加今日的选花盛会。只是我方才环顾了一番,许是我老眼昏花,竟是没有发现这位玉如意姑娘的画舫啊。” 此话一出,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意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时,就听得河面上传来一阵悠然的笛声,如晨鸟出林,直上云霄。意境清远悠长,又蕴含着浓浓的情意与韵味,让人听了心里不由顿生喜悦神往之感。 众人都被这笛声所吸引,竟往笛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艘画舫正缓缓朝着选花会所在之地飘来。 待到画舫稍近,众人看到画舫上装饰的竟不是绢花,而是真正的鲜花绿叶青竹,枝干横斜,疏密有致,淡雅天然,真如一副名家山水画一般。单从这画舫的装饰便可以看出,这画舫中的姑娘是一个别有才情的女子。 待到画舫慢慢靠近,笛声也越发地清晰,更觉的悠然入耳,如闻天籁。 一曲吹奏完毕,画舫的帘幕缓缓拉起,露出了端坐在画舫中的一位妙龄女子。 只见她身着一身素白的纱衣,晚风轻抚,身段轻柔,有飘飘欲仙之姿。一头乌发柔顺地披在脑后,云鬓低垂,挽了几支紫金点翠的簪子,看起来含蓄而温文。面上系了一方丝帕,只露出一双美目,眼波流转,竟是比方才所见的绿云姑娘多出几十倍的情致,让人看了心里顿时便痒痒的。 只见她素手持了一支碧绿的玉笛,便知刚才的曲子确是她吹奏的,如今隔着水远远望去,竟似是洛神出水一般,凌波微步,飘然出尘。 众人都被眼前这个女子的风情惊呆了。 只见画舫上悬挂的宫灯上赫赫写了几个大字:“如意馆”“玉如意”。 众人这才惊呼:原来这就是玉如意姑娘。 画舫却未靠近众人群,而是停在两丈之外,让众人既能看清楚玉如意姑娘的风姿,又不会距离太近。 玉如意姑娘美目流转,在众人的脸上都扫视了一圈,每个人跟她目光相对,心里都似是被电击了一下似得。顿生一股异样之感。 玉如意环视一周之后,淡淡一笑,眉目间都是轻轻浅浅的笑意,然后船撸摇动,画舫又渐渐地飘远了,隐隐只听到玉如意低声吟道: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 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声音轻柔悦耳,语气带嗔含情,让人听了不由心动。 眼见得那艘画舫越来越远,玉如意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渐渐地。画舫消失远处的薄雾之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恍如是在梦中。如果不是刚才那位恩客拿出的两千两黄金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众人真的就以为刚才这位惊鸿一瞥的玉如意姑娘,真的就是各人饮酒之后的一时恍惚、黄粱一梦罢了。 过了好半响,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人群中发起了一低呼,各位文人豪客都在交头接耳,互相打听这位玉如意姑娘之事。选花会的会首也定了定心神。咳嗽了两声,朗升道:“现下就是这位如意馆的玉如意姑娘彩品最多!” 众人一时也都没有接口,因这两千两黄金实在是不菲之数,纵是肖十三和付文清有心要给红绡姑娘再多一些缠头之资,只怕是手头上的几百两银子也难以为红绡姑娘扳回局面。 选花会的会首见没有人再增加彩品。于是高声宣布道:“今年的花国状元是如意馆的玉如意姑娘,榜眼是贪欢阁的红绡姑娘。探花是梨香院的瑞香姑娘!” 肖十三因为红绡姑娘未得状元,心里很是不快。倒是红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坐在画舫上悠悠然飘走了。 傅文卿安慰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当个探花未必不好,因这状元太过显眼,少不得被众人议论,若是一朝不慎,也容易被别人打压。做这个第二名的探花就不会有这诸多的烦恼了。你看红绡姑娘泰然自若,倒是镇静的很呢。” 肖十三也是无奈,只得嘱咐船老大调转了船头,往岸边划去。 突然,傅文卿察觉到有一件什么东西从身后冲着自己而来,带着飕飕的风声。出于本能,她将脑袋一低,这时候就觉得身子被人腾空抱起,转了一个圈子。 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傅文卿只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人也是懵了,当下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托住,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紧接着落入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傅文卿这会子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这个怀抱似曾相识,抬头一看,揽住自己的正是杜岫岩。只见他面色凝重,眉头微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傅文卿立时觉得心里似要被融化了一般的温暖,原先心里对他的怨恨也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柔和与甜蜜,真想就这么在他的怀里待着,一直到慢慢地老去、死去。 杜岫岩见傅文卿一双妙目呆呆地盯着自己,以为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坏了,赶紧道:“小兄弟,你没有事罢?可有哪里受伤了没有?” 傅文卿这才回过神来,隐隐觉得右臂处有些疼痛,于是皱眉道:“大哥,怎么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看了一下右臂的疼痛处,上臂处赫然一道伤口,血迹斑斑,好似是被什么东西刮了一道,阵阵疼痛袭来,不由得苦了脸,道:“这……这时怎么了?” 杜岫岩也是微微拧紧了眉头,道:“方才有人偷袭你!” 傅文卿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杜岫岩身侧的两个随从已经跃出了游船,施展了轻功径往岸边追去。 因为今晚纯是为了游玩而来,因此程木虽然跟着,却是远远地站在了船舱的另一端,并未紧跟着她。而肖十三早就被吓愣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背部靠着船舱,眼中惧意大增。 傅文卿心里不由得又惊又怕,颤声道:“是……是鹰落峡的人么?” 杜岫岩皱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好说,我的随从已经追出去了。”原来,自从今晚在游船上与傅文卿擦肩而过之后,杜岫岩一直也是心里又是记挂又是别扭,因此一直关注着傅文卿所在的这艘游船。到了方才选花盛会的会首宣布彩品名录的时候,他的游船就在距离傅文卿所在的游船不远处。待到众人将要散去之时,他突然看到一艘紧挨着傅文卿所在游船的船舱中飞出了一件暗器,直奔傅文卿而来。因是在河面上人声喧哗,若是出声示警傅文卿未必能够听到,且他也知道傅文卿是不会功夫的,纵然警觉,只怕也是难以避开,一时情急心切,于是纵身施展了轻功跃上傅文卿所在的游船,同时衣袖挥出,希望可以将暗器打飞。 杜岫岩因从小得了名师指点,因此功夫颇为扎实,这一跃之间,虽是比暗器后发,却是先到了傅文卿的身后,这时候就听到暗器飕飕而来,已经到了耳边,当下不及细想,伸手揽住了傅文卿的纤腰,脚下使力,侧身避开了暗器。但是那暗器来的劲力十足,且杜岫岩又是施展轻功跃下之后,脚下一时力道不稳,竟没有完全闪避开,只得用自己的右臂护住了傅文卿的头身,那枚暗器擦着杜岫岩的胳膊飞了出去,也将傅文卿的衣袖截断了一截,擦破了衣袖下的肌肤。 傅文卿自己查看自己的伤口,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只是伤口处血色微微有些发紫,心中立知不妙,赶紧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盛装着九转回还丹的小瓷瓶子,从里面取出一颗丹丸,放在口中浸了,伸出左手从右臂的伤口处沾了一丝血痕,放在鼻子下面细细闻那味道,隐隐有着血腥之气,这暗器上确是啐了毒药了。 杜岫岩见傅文卿如此,心里也立时明了,沉声道:“怎么?这暗器上啐了毒药了么?” 傅文卿点一点头,这才发觉杜岫岩的眉头一直微皱着,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大对,赶紧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查看他的全身,口中道:“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杜岫岩强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傅文卿看到了杜岫岩左臂上的伤口,大约有两寸来深,显然也是刚才那暗器所刮伤,伤口处血渍斑斑,当下大惊道:“你受伤啦!”赶紧从怀里再取出了那个瓷瓶,将所有的九转回还丹都倒了出来,送到杜岫岩的嘴边,急道:“你快吃了它!我马上给你解毒!” 杜岫岩也知道九转回还丹是健体疗伤的灵药,从她手中捻了两粒放入口中吞下,然后将她托着丸药的右手握住合上,笑道:“两粒便是够啦!这九转回还丹是李西屏精心炼制的灵药,便是将死之人,一粒也可以起死回生,我一下子吃了两粒,便是再厉害的毒药,一时半会只怕也不能奈我何。再吃多了那就是浪费啦。” 傅文卿急道:“大哥还是多吃几粒,以保万全。这九转回还丹虽然珍贵,终究不过是个药罢了,便是这次吃完了,回头我再炼制便是,若是……若是你有个什么好歹,我……”说到这里,语气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狼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岫岩微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命大着呢!你还是先看一看这是啐了什么毒药吧。” 傅文卿见他坚持,只得将剩余的九转回还丹都纳入瓶中,放入了怀里。再仔细查看杜岫岩伤口处的毒血,细细分辨,认得这是产自昆仑山的狼毒藤花毒,这种毒药毒性算是中等,也是入血成毒。一般的清毒药物都可以化解,且这九转回还丹也可以化解其十之七八的毒性,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当下心里放心不少。 杜岫岩吃了两粒九转回还丹之后,只觉得浑身精神为之一振,知道这是丹丸的效用。于是说道:“我们快靠了岸边,寻一家药材铺子,取了药来解毒要紧。” 肖十三这才缓过神儿来,慌忙道:“是……是……快靠岸!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杜岫岩冷眼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不想惹事,在事情查明白之前,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嘴巴要紧,也说不定这一支毒镖是冲着你来的呢!” 肖十三从小娇生惯养,被肖老太君当凤凰一般的养着,平日里虽然也干些横行霸道的事情,但那都是有一些打手在侧撑腰才敢的,若是单他自己,胆子是极小的。且每日里都是他欺负别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当下赶紧哆哆嗦嗦道:“我……我保证不说。回家也……也不说。你们!都听着!不准多话!若是……若是谁多嘴让我知道了……打一顿板子!”后面几句话却是对游船上的下人们说的。众下人都是跟着肖十三吃喝惯了的,自然也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如今在船上有人发射暗器,万一要是回到府里查问取来,被肖老太君问一个保护小主子不利的罪名,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便是肖十三不如此吩咐,他们也正在琢磨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如今听肖十三如此吩咐,那正是中了下怀,赶紧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请少爷放心!断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去的。” 众人靠了岸边,程木因轻功有限,未追上那偷袭之人,且又担心傅文卿这边,因此未敢追踪太远,便赶回来了,杜岫岩的那两个随从却未回来,想是一直追踪那偷袭之人去了。 程木道:“都是我失职。没有保护好小公子,请小公子责罚。” 傅文卿道:“是我吩咐你站在船舱另一侧的,谁也没想到今晚这选花盛会上会有人突袭。横竖我如今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也不必自责,以后多加留意也就是了。” 程木又向杜岫岩道谢:“多谢杜公子救了我家小公子,这也是救了我程木的命了。” 杜岫岩摆了摆手:“我与小兄弟是结拜的兄弟,护着他是我的本分,你也不必如此客气。” 杜岫岩先吩咐两个随从送了远宜表妹回去。自己与傅文卿一行来到药铺中抓药。因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所有的药铺都关了门,无论众人如何敲门,里面也是没有人应的。 傅文卿思虑片刻,一跺脚,一咬牙。说道:“要解这狼毒花藤的毒倒也是不难,只需用杏仁、篮汁、白蔹、盐汁、木占斯煎汤即可。我因平日里学这岐黄之术,也喜欢弄一些药材在家里研究。因此这几味药我那药房中倒是都有的,不如就请大哥到我府上一坐,我配好了解药给你。只是有一样,我家中母亲身子孱弱,受不得刺激。若是让她知道了我如今在外受伤,必定又是一场伤心。少不得还要禁我的足,所以我们需静悄悄地去才行。” 杜岫岩笑道:“只要能够解毒,别说是让我们静悄悄的,便是让我们这会子再做更艰难十倍的事情,那也要去做的。一切都听你的便是。” 当下俩人与肖十三分手,杜岫岩又嘱咐了一通,肖十三径自回了肖府。杜岫岩与傅文卿则各自带着随从往傅府而来。 门上的小厮知道今日小公子在外观看选花盛会,一直没有回家,因此并未歇息,一直在门房里等候,听到有马蹄声响,赶紧来到外面候着,却见过来了几骑人马。 待到马儿走近了,程木道:“小公子回来了,快开了门来!” 看门的小厮这才认出来确是小公子,赶紧打开门,道:“小公子可回来了!小的们都在这里候着呢,不见小公子回来不敢睡下的。方才看到这好几骑人马过来,差点就以为不是小公子了。” 傅文卿一笑,道:“难为你们留门到这么晚,明儿个我让管家赏你们。” 看门的小厮们听了,赶紧跪下谢恩:“多谢小公子的赏!这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 傅文卿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方才在外面不小心受了一点外伤,因这会子药铺子都关了门,也没法取药,咱们家里恰巧有了这几味药,我便让他来跟我取了。你们要悄悄儿的,莫要惊扰了旁人。到了明日旁人问起,也不准乱嚼舌根子,我自会跟母亲说起。” 府里的下人大都知道傅文卿女儿的身份,且门房上的小厮都是最聪明伶俐会来事的,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这大半夜的领着一个男子进家门,总归不是什么很正大光明的事情,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说了出来的好,横竖只要这几个小厮闭紧了嘴巴,这消息也就不会走漏出去了。 当日杜岫岩府里的下人杜成亲自领着京城名医李西屏来给傅夫人看病的事情,整个府里都是知道的,也知道这杜岫岩后来成了傅文卿的结拜大哥,因此几个小厮见了杜岫岩虽然觉得有些惊诧,但是再听傅文卿如此一说,那倒也是合情合理,且也知道大小姐领着一个男子半夜进家门,若是流传出去对于府里的名声很是有碍的,因此赶紧道:“小公子放心,小的们今晚是只看到小公子跟程木一起进府门的,至于旁人,那是没有看到的。” 傅文卿也知道这几个小厮伶俐,于是道:“今日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才万事从权。若是明儿个我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只问你们几个!” 那几个小厮赶紧道:“小公子放心,断不会的!” 傅文卿这才领着杜岫岩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自己平日里配药所在的药房。 杜岫岩笑道:“小兄弟你也太过小心了,你我是结拜兄弟,何来‘从权’之说?” 傅文卿脸上一红,刚才自己跟小厮们说“万事从权”,那是因为几个小厮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一切都心照不宣,只是这事儿一时半会却不好跟杜岫岩说出,再想起前段日子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冷淡,心里更是纠结难言,当下也不说话,打开了小抽屉里取出各色解毒药材,包好了交予杜岫岩,说道:“这就是解药了,你回去之后着人煎了,一日三次,不出五日,毒性尽可消除了。” 杜岫岩接过了那包解药,仍是深深地看着傅文卿,一时,俩人都有些出神。 傅文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生气,因此低着头,并未注意到杜岫岩面上闪过了一丝柔软,继而是颇有些尴尬的神情,轻轻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着将什么思绪赶离开脑海,这才道:“小兄弟,如此我便告辞了,你也早些歇着罢。” 傅文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我送大哥。” 杜岫岩转身走到房门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物事,递给了傅文卿,道:“经过了今日之事,我越发是担心你的安全。我看的清楚,那支飞镖确是冲着你去的。我本想安排几个得力的人到你身边来保护,只是碍于伯母身子不适,不能受惊扰。想来想去,这个云哨给你,以后不论你身在何处,只要是在这金陵城中,若是遇到了危险,你就吹这个,我便能听到赶来救你。” 傅文卿听他说起方才遇刺的情景,心里的气顿时消失殆尽,却而代之的是感激与温暖,方才杜岫岩显然是在舍身相救,于是柔声道:“方才多谢大哥。若非是大哥,我只怕此刻……”说到这里,她不禁想到,若是方才那枚毒镖若是真的打中了自己,说不定自己当时就会一命呜呼了,会不会再穿越会二十一世纪呢?其实回去一直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但是一旦回去,旁人且不说,眼前这个杜岫岩自己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抬起头来,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杜岫岩。 杜岫岩牵过了她的小手,将那个黑黝黝的物事交到她的手中,道:“你若是好好的,我便放心了。” 傅文卿低头看着这个物事,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铁管,一头扁扁的,很是有些份量,管中似乎还有内容机关,于是笑道:“这个是什么?若是我们离得很远,莫非你也能听到么?” 杜岫岩道:“这个叫做云哨,是……是京城中有名的匠人所做,发出的哨声便是在十几里地之外也可以听到。” 傅文卿笑道:“既然是京城中有名的匠人所做,若是这金陵城中旁人在吹,你会不会也以为是我有危险呢?”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岫岩道:“整个的金陵城中,这云哨不过是只有这一个罢了,旁的人就算是有家财万贯,只怕也是没出买去的。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只是记住一点,若是有了危险,就吹响这个云哨,平日里,可是不能吹着来玩儿的。” 傅文卿见他说的郑重,于是点了点头,收下了。待到杜岫岩走了,自己反复地把玩这个云哨,心里一直好奇这玩意儿是如何发出能让十几里之外的人也能听到的声音的,有心要试一下,又担心万一杜岫岩真的以为自己有危险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未免有点“狼来了”的感觉。只得强摁着心里的万般好奇,将那云哨妥当地收好了。 傅文卿按照方子服药,不出几天,身上的毒性已经驱除殆尽,杜岫岩也自然是无碍了。 再说肖十三,战战兢兢地回到了肖府之后,已到了三更时分。肖老太早早地就歇下了,肖锦程也在新纳的一房姬妾康氏处宿了,因此肖十三回到房中之后,除了他的几个通房丫鬟,倒是也没有旁人,他的几个侍妾也早都各自歇息去了。 几个通房丫鬟见他垂着脑袋走进房来,赶忙过来为他宽衣洗漱。肖十三由着她们解了披风,净了面,松了发髻,换过了小衣,径自躺到了榻上,也不让人作陪,放下帐子之后自己一个人发呆。 几个通房丫头见他如此,也不敢多问,只得留了两个在外间守夜,其余的都各自回房睡去了。 这一晚上,肖十三躺在榻上如烙烧饼一般,翻来覆去总是睡不踏实,一闭上眼睛,眼前闪现的就是哪一支冲着傅文卿而来的飞镖。那支飞镖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闪着幽暗的光泽,如果那支飞镖是飞向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肖十三虽然也是从小习武,但是因为骄纵,并未真正地学到什么真功夫,平日里在那些随从的帮衬下,小打小闹过一过瘾还可以,何曾见过如今日这般惊险的场面?就好比一个生在太平年代靠着三脚猫的功夫自娱自乐惯了的,陡然到了战争之中见到真刀真枪的的生死较量。一下子就懵了,又是害怕又是慌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外面守夜的丫鬟听他在榻上辗转反侧。知道他向来任性惯了的,也不敢多问,只得好生警醒着,唯恐哪里伺候的不周到被斥责。 一直到了第二日凌晨,肖十三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肖老太君因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儿。本来就觉少,因此早早地就醒了,由着小丫鬟们伺候着洗漱了,用过了早膳,便气定神闲地坐在正堂,候着肖锦程的那些姬妾们来请安。 等候的功夫。肖老太君看了一眼贴身的王嬷嬷,王嬷嬷会意,转身出去了。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又踮着小脚回来了,向肖老太君悄声道:“昨儿个半夜才看完了选花盛会回来的,如今还没有起呢。我问了跟着去的小厮们,先时他们竟不敢说,想必是得了吩咐的。后来我问了咱们派去的人。才知道昨日那傅文卿少爷确在船上遇袭,被一个黑大个子给救了。听他们说话的意思,竟似是这傅文卿少爷的结拜大哥。” 肖老太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状态,伸手抿了抿簪在鬓边的一朵大红菊花,向王嬷嬷道:“你看我这花儿有没有歪了呀?” 王嬷嬷抿嘴一笑,垂手恭敬道:“老祖宗向来是最洞察一切的,这菊花正的很,最配老祖宗呢。” 肖老太君淡淡一笑,伸出胳膊撑住了脑袋,换了一个悠然惬意的姿势,缓缓道:“这菊花虽然这会子开的正好,但是也就是当天好看,只怕到了下午,就要蔫儿了的。” 王嬷嬷恭敬笑道:“蔫儿了怕什么呢?反正我们的花园里面菊花多的是,便是这一朵儿蔫儿了,换一朵也就是了,又不值什么钱的。” 肖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很是。这么些年了,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王嬷嬷笑道:“这都是老奴的本分。” 这时,小丫鬟掀开了门帘子来禀报道:“孙姨娘、赵姨娘、任姨娘、计姨娘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肖老太君微微眯缝了双眼,并未做声。王嬷嬷看了一眼肖老太君的神色,然后正色道:“请她们进来。” 小丫鬟答应着出去了,早有两个站在门口处的小丫鬟掀开了竹帘子,四个穿红着绿的少妇鱼贯而入。 当头的一个是孙氏,四十多岁的样子,鹅蛋脸面,俊眼修眉,颇有几分英气。第二个是赵氏,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圆圆脸儿,眉弯眼小,看起来是脾气很好的样子。第三个是任氏,年纪稍轻一些,约莫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尖尖的小巴,瞧着颇有些心计。第四个是计氏,眼睛大大的,体型微丰,颇有几分娇憨气,也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四个人来到肖老太君面前,依次跪下,齐声道:“给老祖宗请安了。” 肖老太君这会子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刚刚睡醒的样子,缓缓道:“你们来了?大清早的,你们都是年轻人,不比我年纪大了觉少,怎得不多睡一会子?” 任氏眨巴着眼睛,甜甜道:“孝顺老祖宗是我们的本分,每日晨起第一件事情便是给老祖宗请安,若是见不到老祖宗啊,这一整天就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一样。” 肖老太君嘴角微微翘起:“你说话总是这般讨人喜欢。” 孙氏跪在那里,嘴角隐隐闪过一丝鄙夷,也不作声。 赵氏也道:“老祖宗身体康泰,那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福气了。” 肖老太君这才道:“都起来吧,难为你们的孝心。” 四个人这才起身,依次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了。 王嬷嬷笑道:“康姨娘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过来请安?她是刚来的,莫不是不懂得我们肖府里面的规矩?” 孙氏在众姨娘中年纪最大,资历也是最老,于是赶紧赔笑道:“按着老祖宗的吩咐。康姨娘第一日来到府里,我就与几位妹妹一起去看过了,也将咱们肖府里的规矩都说与她听了。” 任氏也道:“正是呢。咱们肖府里面晨昏定省的规矩我们都说与她听了,只是不知道今日为何没有来请安呢。说起来,她是刚来的,老爷留在她那里的日子自然也是多一些,只是不论如何,也总不能忘了给老祖宗请安这件大事啊。” 计氏性格娇憨,说话也直爽,笑道:“许是她年纪小贪睡。那也是有的。” 任氏撇了撇嘴,道:“谁没有贪睡的时候?但总不能为了贪睡就晚了给老祖宗请安啊。若是可以,我也是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只是每日里总是记挂着要给老祖宗请安这件第一要紧的事情,便是再瞌睡,也要挣扎着起来,哪怕回去再补觉呢,总不能让老祖宗候着我们不是?” 任氏这一番话既是讨好了肖老太君。又暗里责备了康姨娘,因此肖老太君听了很是受用,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口中却道:“康姨娘年轻贪睡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氏在肖府里呆了多年,对肖老太君的性格了如指掌。因此只是低头不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赵氏是个看起来脾气好的,于是笑吟吟道:“老祖宗惯是疼爱小辈的。只是我们却不能不懂得规矩。” 计氏没什么心计,也顺着赵氏的话说道:“总是一岁年纪一岁心,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也是每日里睡不够的觉呢。” 任氏挑高了眉毛,提高了音量。说道:“总是她躲懒罢了,仗着老爷宠爱她。便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竟然连给老祖宗请安都晚了,这要是再往后,可怎么处呢?” 孙氏仍然是低头不语。 赵氏仍是笑吟吟道:“她是老爷新得的,一时多宠爱些,也算不得什么。想着任妹妹刚来的时候,老爷不也是最疼你么?我们都是老爷的枕边人,每日里该是多花些心思怎么样服侍老爷,孝敬老祖宗,那才是正理,若是为了旁事操心,倒是我们的不是呢,便是老祖宗,也不放心不是?” 任氏翻了翻白眼,不再做声。 肖老太君面色岿然不动,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孝顺的,罢了,这就散了吧。” 四个姨娘都赶紧站起来告退,却不忙着走,任氏道:“老祖宗,再过两个月就是您老人家的寿诞了,这时您老七十岁的大寿,可是要好好的办一番的,有些事情如今可就要准备着了。” 肖老太君微微一笑,道:“我这么大年纪啦,已经是土埋了大半截的人啦,还弄那些做什么?到时候一家子随便吃个饭就是了,也不用那么麻烦。” 赵氏也笑吟吟道:“我们自然知道老祖宗是最减省的,只是整个府里就数老祖宗是我们的主心骨儿,老爷那自然是我们姐妹们的天,但是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在我的心里啊,竟是当老祖宗比老爷还重呢。所以我们姐妹几个都觉得,老祖宗这七十的大寿那是一定要好好操办的,老爷必定也是这个意思的,整个金陵城里谁不知道,我们家老爷那是第一个孝顺的呢,就算是二十四孝,那也及不上我们老爷对老祖宗的心思啊。我们跟着老爷年岁长了,都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多少学了一些,虽是仍然不及老爷对老祖宗的孝顺心思多一些,那也是我们跟着老祖宗的日子少了,不及老爷是一出生就教导的,还请老祖宗别嫌弃我们姐妹愚笨,多多教我们才是。”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婆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赵氏这一番话所拍的马屁虽然不及任氏那么直接,但是更有深意和层次,果然肖老太君面上更是增添了几丝喜色,道:“我自然知道你们四个是最孝顺的,否则老爷那么多的侍妾,怎得就偏偏只有你们长久呢?终归到底是你们四个最懂事了。行了,你们散了罢,关于我过寿的事情,回头我跟老爷商量了,再定夺罢。” 四个姨娘这才告退了出去。 肖老太君看着她们出去了,这才对王嬷嬷道:“你看,周姨娘一走,都坐不住啦!” 王嬷嬷抿嘴一笑,给肖老太君换了一盏竹叶茶来,笑道:“什么也瞒不过老祖宗的眼睛。她们几个想要有个什么小动作,老祖宗看的那可是一清二楚。她们不过是看着周姨娘走了,家里又没有当家的太太,所以来试探老祖宗的口风罢了。” 肖老太君啜了一口茶,冷笑了两声,道:“给我做寿?不过是个托辞罢了,想着借机会拿了这当家的权柄,才是她们的意思。” 王嬷嬷道:“这任姨娘平日里就是蝎蝎蜇蜇的,也难怪她会如此冒失,只是这赵姨娘平日里看着很是老实本分啊,怎得也如此憋不住呢?” 肖老太君面上笑意更浓:“她们都不是好想与的,别看平日里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其实心里不定怎么恨我呢。” 王嬷嬷给肖老太君端上来一碟子藕粉桂花糕,道:“这时昨儿个厨房里刚做出来的点心,用的就是园子里的莲藕,老祖宗先尝一尝。其实让我说啊,随她们几个哪里不好想与,舌头再硬钻不过腮去,有老祖宗在这里镇着。她们总是翻不了天的。终归到底,不过是几个没有子嗣的姨娘罢了,老爷又是最孝顺不过的。” 肖老太君捻了一块藕粉桂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道:“滋味倒是不错,香甜的很是适宜。你着人给老爷和少爷分别送一碟子去,让他们也尝一尝。这会子天热,吃了这个藕粉桂花糕可以解一解暑气。” 王嬷嬷道:“哎呀,说起来,老祖宗对老爷和少爷的这份心思。那真的是绝无仅有的了,就冲着老祖宗对他们这份儿心疼和体贴,他们也是理所当然要好好孝顺您的。” 肖老太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最心疼孩子的,只是我的这份心思,他们也要明白才好啊!” 王嬷嬷赶紧劝道:“我们家里老爷那是最孝敬您、最听您的话的。您看他在外面买卖多的那么大,但是到了您的面前,那可是百依百顺的呢。说起来。都是您教导有方。” 肖老太君道:“我当年一个寡妇家的,一个人拉扯大了他有多不容易!纵是如今赚下了这么大的家业,还不是要我事事为他操心?你看看他如今屋里的人,又是哪一个是靠得住的?在外面的那个我们就不说了,整日价的在我面前摆大小姐的脾气,想着压我一头。拿捏我,幸亏锦程明白我这个当娘的不易,为我出头。否则我可真是委屈死了。还有前头那几个姨太太,仗着生了女儿,就要跟我谈条件,要这要那,还嫌我的规矩太严。她们也不想一想,女儿终究是女儿。没法给我肖家传宗接代的,我在肖家生了儿子,还要一直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日子呢,她们不过是生了几个女儿就像跟我讨价还价。刚过去了的周姨娘你也是知道的,仗着锦程喜欢她的狐媚样子,先是把锦程迷得五迷三道的,挑唆着老爷让她理家事,她自己也三天两头的给我颜色看,终究是苍天有眼,让她活不长久。到底是家里这几个姨娘老实,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来欺负我,这才容得她们好吃好喝地过到现在,。没想到这清静日子没过上两天,竟是又开始闹腾,眼见着周姨娘走了,竟是异想天开,想着来跟我要这主持家事的权利了。还有前几日刚纳了进来的那个康姨娘,当初不过是看她出身小门小户好调教,谁知如今也是蹬着鼻子上脸,越发地无法无天了。” 王嬷嬷道:“说的就是呢。以前把一些不大要紧的家事交给周姨娘,那也不过是看在老爷出面求恳的份儿上,再说这周姨娘一年里倒是有大半年跟着老爷在外面做生意,所以这才勉强给了她。” 这时候,就听到外面小丫鬟禀报道:“康姨娘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肖老太君看了王嬷嬷一眼:“你看看!都这会子了才来!罢了,她年轻不懂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她虽是来的晚了,我还是要高姿态的,终归到底是我儿子喜欢的人,不能让我儿子太过为难了。” 王嬷嬷赶紧赔笑道:“老祖宗就是太心善、太通情达理了!这康姨娘摊上了老祖宗这样的婆婆,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肖老太君笑着叹了口气道:“摊上了这样姨太太,有什么办法?只能我多担待、吃点亏罢了。” 说话间,站在门边的小丫头撩起了门帘子,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快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肖老太君面前,这才双膝跪地,磕了两个头,道:“给老祖宗请安!今日睡迷了,耽误了给老祖宗请安的时辰,还请老祖宗谅解。” 肖老太君拉长了声调,道:“罢了!知道昨日老爷是睡在你的房里,我也不敢责怪你来请安晚了。以后有了老爷的宠爱,你竟是可以不用来给我请安了。” 康姨娘赶紧又磕了几个头,道:“老祖宗这话可是让儿媳不敢当了。给老祖宗请安是我的本分,今日是我自己睡迷了,耽误了时辰,还请老祖宗责罚,以后再也不敢了!” 肖老太君道:“责罚?我若是责罚了你,回头让老爷知道,岂不是又要埋怨我?罢了,我已经是老了,还是不讨这个人嫌的好。” 康姨娘听她如此说,赶紧再磕了几个头,不敢做声。 肖老太君径自拿了茶碗喝茶,也不让她起身。王嬷嬷则剥了两个橘子,递给了肖老太君,道:“老祖宗一大早起来也是倦了,吃两瓣橘子罢。” 肖老太君结果橘子放入口中,道:“味道倒是不错,只是太过甜腻了些,我还是喜欢些酸酸甜甜的味道。” 王嬷嬷道:“老祖宗若是想吃酸酸甜甜的味道,那也容易,外面葡萄架上的青葡萄这会子正好长了好大的粒子,老祖宗可是要尝一尝么?” 肖老太君点头道:“青葡萄么?倒是可以尝一尝的。” 王嬷嬷侧眼看了一下康姨娘,道:“只是有一点,那葡萄架子颇高,要站在高凳上才能摘了下来。老祖宗这里的丫鬟都是精心挑选了来伺候老祖宗的,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娇贵呢,平日里也从不做这些粗活,这可如何是好呢?” 肖老太君唇边溢出一丝冷笑,道:“你可真是糊涂了!这又什么难的?从二门上叫几个粗使的丫头也就是了。” 王嬷嬷道:“那些粗使丫头倒是做得这样的粗活,只是我却担心她们笨手笨脚的,弄脏了这青葡萄。若是给旁人吃的,不管是什么人摘的,那都是无碍的。只是如今是给老祖宗吃的,那就半点也不能大意了。” 康姨娘也不是笨人,听俩人一唱一和,摆明了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一咬牙,道:“回禀老祖宗,这事倒也不难,儿媳本来就是出身农家,惯会侍弄这些瓜果的,不如就让儿媳踩了那高凳来采了青葡萄奉于老祖宗,也权当是儿媳为了今日耽误了请安赔罪了。” 王嬷嬷似笑非笑道:“姨娘要孝顺老祖宗,那自然是应当应份儿的,只是说权当赔罪,这可就不敢劳动姨娘了,若是老祖宗真的吃了你采下来的青葡萄,岂不是坐实了老祖宗要你赔罪么?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老祖宗是最心疼晚辈的,又岂会因为你耽误了请安而怪罪于你?你如此一行,岂不是置老祖宗于不堪之地么?” 康姨娘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咬了咬嘴唇,缓缓道:“儿媳自愿踩了高凳去葡萄架上采了青葡萄来奉于老祖宗,这是儿媳应尽的本分,还请老祖宗给儿媳一个孝敬您的机会。” 肖老太君这才慢悠悠地说:“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我是最看不得小辈儿们受苦的,又岂有不成全你的道理?” 王嬷嬷向门口的小丫鬟道:“出去吩咐了,准备了高凳在葡萄架那里,康姨娘要亲自采了青葡萄来孝敬老祖宗呢。” 小丫头答应着出去了。 肖老太君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康姨娘,这才道:“快起来吧,地上多凉啊,若是跪出毛病来,那可怎么是好?小绒,快扶了你家姨娘起来。” 康姨娘的贴身丫鬟小绒赶紧过来扶起了康姨娘。康姨娘道了谢之后这才由着小绒扶了起来,只是跪得时候久了,且这屋子里的地上均是青石板所铺,又凉又硬,膝盖不免有些发硬,一时差点站不住了,多亏小绒扶着,这才站住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二十章 青葡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嬷嬷似笑非笑道:“以前只知道康姨娘出身庄户院里,身子最是矫健不过的,如今看来,可知传言多虚啊!怎得在老祖宗面前都站不住呢?若是传言出去,知道的是姨娘自己身子虚弱站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祖宗刻意难为你呢,岂不是有损老祖宗的名声!” 康姨娘低声道:“是我自己今早上起来腿上不得劲,不干老祖宗的事。” 王嬷嬷道:“姨娘倒也算是明白人。这会子估计那葡萄架底下的高凳也摆好了,姨娘这就去采了罢!” 康姨娘向肖老太君行了一礼道:“儿媳告退了。”由小绒扶着出去了。 看着她出去的背影,王嬷嬷道:“这样的新媳妇,就得给点颜色瞧一瞧,她才知道这府里谁是真正的当家人。不要仗着老爷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 肖老太君看起来很是满意王嬷嬷刚才的言行,淡淡笑道:“也就是你最懂我的心了。这些人,若是不给个下马威,当真以为是嫁到这里来给我肖家当家作主的么?若是不好好调教了,以后那就更加难管了。外面那位可不就是个例子么?仗着自己的兄弟是做官的,动不动就跟我顶着干,只是她自己也不想一想,既是嫁到了我肖家,凭你是什么贵门千金,便是皇帝老子的女儿,只要进了我的家门,那就是我儿媳妇,我就是她婆婆,有我一日,她就要听我的。若要想着做我的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王嬷嬷赔笑道:“那是自然,这儿媳妇要听婆婆的,天经地义!” 再说康姨娘来到房门外。由小绒扶着往后院中的葡萄架走去。直到距离肖老太君的房间远了,小绒才悄声道:“隐约就听说这老祖宗最会拿捏儿媳妇,如今看来,可真算是个老妖婆了,明明是给人一巴掌,还不让人说不是。当真是可恶的紧!我们家里以前虽说只是有几十亩薄田,但小姐好歹也是老爷夫人疼爱着长这么大的,何曾受过这等的气呢!” 康姨娘咬牙道:“这老婆子当真可恶的紧!若是有一日落到我手里,定让她好看!只是如今我们人在屋檐下,也是不得不低头。老爷虽然宠爱我,但是你看看前面那几个姨娘,又是有哪一个敢跟这老婆子当面顶着的,可知外间的传言不假,老爷是最愚孝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让这老婆子抓住了把柄。只怕老爷那里也是不会为我做主的。” 小绒道:“看老爷那么疼爱您,自从您过了门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是歇在您的屋里,难道他还不心疼您吗?” 康姨娘冷笑一声,道:“我想就是因为老爷疼我,这老婆子才看我不顺眼的。你没听外面人议论么?老爷若是疼爱了哪个姬妾,过些日子这老婆子就要找个理由将这姬妾赶了出去的。总归是我命苦,父亲欠了人家的钱,若是不还上就要吃官司,否则我何必要跳到这个火坑里?便是找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嫁了,只要一家人其乐融融,也胜过到这里来每日里山珍海味的吃着却受这份气要强的多。” 小绒道:“唉……嫁来之前,媒人说的多好,说是家里没有当家的太太,只要老爷喜欢。尽可以威风的,没想到,虽是没有当家的太太,这当家的婆婆倒是更厉害。” 康姨娘咬牙道:“这老婆子若是好想与的,这肖府诺大的家业。怎会没有当家的太太?” 说话间,俩人来到了葡萄架下,早有两个丫鬟在那里支好可高凳。其中一个丫鬟名唤做金香的,笑嘻嘻地看着康姨娘,道:“我们奉了王嬷嬷的命来伺候姨太太摘葡萄。” 康姨娘脸上换了谦和的笑容,道:“金香姐姐这就是客气了。我为老祖宗摘几个青葡萄,那是应当应分的,姐姐常日里在老祖宗面前伺候,那才是劳苦功高,我怎么敢劳烦呢?小绒,还不快去接了金香姐姐手中的盘子,在下面接着葡萄。” 小绒到底城府浅一些,于是一脸不情愿地从金香手里接过了盘子,撅着嘴来到康姨娘身边,道:“我手里拿着盘子,可怎么扶着您呢?待会子您站到那高凳上,总要有个人扶着的呀。”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金香。 金香翻了翻白眼,抬眼看往别处,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神态。 康姨娘偷偷地向着小绒使了个眼色,道:“我自己爬上这个高凳就是了,也不需要人来扶着,你只管在下面接好了便是。” 小绒急道:“这怎么行?……” 康姨娘脸上稍见怒容:“我说行便是行了。”一边说着,一边拎了裙子,爬到高凳上去,小心地站住了,抬手从葡萄架上摘取。 金香则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在旁边看着,连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慌得小绒只得一个手拿着盘子,另一只手小心地扶住了康姨娘。 康姨娘小心翼翼地挑选了两嘟噜颗粒饱满、色泽光亮的青葡萄,拿小银剪子小心地从根蒂处剪断了,小绒在下面拿盘子接住,正要将盘子放在地上,好空出手来扶着康姨娘从高凳上下来,不想那金香赶紧道:“这可是给老祖宗吃的青葡萄,你这般放在地上,你的身子又晃来晃去的,可不是屁股对准了那葡萄么?这还让老祖宗如何吃得?” 小绒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康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个主子,这金香不过是个丫鬟,看着主子干活不说是搭把手,还在这里说这等风凉话,实在可恶!刚要开口反击,康姨娘咳嗽了两声,道:“小绒,这给老祖宗吃的东西不同于给别人的,那是一定要小心在意的。你只管端好了葡萄,我自己能下来。” 小绒听她如此说,只得狠狠地看了一眼金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 康姨娘小心地从高凳上爬了下来,若无其事地看了金香一眼,道:“小绒,我们这便给老祖宗送了过去罢。” 小绒答应着,正要走,没想到金香几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了小绒手中的盘子,道:“王嬷嬷吩咐我们来伺候姨太太采青葡萄,所以这盘子还是我端回去的好。” 小绒又想说话,被康姨娘一个眼神制止了,道:“金香姐姐说的很是,如此就劳烦你了。” 金香颇为得意地看了小绒一眼,端着那个盘子扬长而去。小绒急道:“你看她那副样子,您采果子的时候她在一边看笑话,如今果子采下来了,倒是她端了去讨好。” 康姨娘悄声道:“估计这都是那老婆子吩咐的,目的不过是激怒我,好拿我的错处罢了。我又岂能让她就这么如意?便是刚才那果子由我亲自端了去,那老婆子也未必会念我的好,横竖她只是想着在我面前耍威风罢了,那便由她耍去。横竖她也是七十的人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老不死的还能威风几天!” 小绒道:“您就是太让着那老婆子了!便是拼着大闹一场,撕破了脸皮,那又能怎样?横竖是她不占情理!” 康姨娘瞪了小绒一眼,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一说也就罢了,若是到了人前,那是断不能表露分毫的。你还不明白么?什么叫占情理?在这整个的肖府里面,只有那死老婆子所说的才是情理,便是她再百般刁难,无理取闹,在老爷看来,她都是有道理的,至于旁人,特别是老爷的枕边人,便是再有道理,到了这死老婆子这里,那也是没有道理。不论你的道理再过硬,便是说破大天去,这个死老婆子一句‘我这都是为了我的孩子好’就足以让老爷心软,你忘了那个人怎么教我们的了?凭着她那样的身家,那样的行事,都会被这老婆子百般挑剔,何况你我?实话告诉了你罢,自从进了这肖府的大门,我压根儿就没打算那个死老婆子会待我好,也没打算跟她去争什么情理不是。” 小绒瞅了瞅左右无人,这才悄声道:“说起来都是您的造化,早得了那个人的教导,否则到了这肖府,那可怎么是好呢!” 康姨娘冷笑一声,道:“怎么是好?大不了跟前面的人一样罢了!” 说话间,俩人又返回到了肖老太君的住处,康姨娘跟小绒使了个眼色,俩人都换了毕恭毕敬的神色,躬身走近房内,缓步来到肖老太君跟前,双膝跪倒了。 康姨娘道:“儿媳挑选了这些青葡萄,还请老祖宗尝一尝,可还能入口么?” 肖老太君眼中闪现过了一丝得色,缓缓道:“让你受累啦!按说起来呢,你这过了门还不足三月,还算是新媳妇儿,不该让你去做这些粗活。” 王嬷嬷接口道:“新不新的,那是看着正房说的。”言外之意,康姨娘只是个姨太太,所以也算不得什么新媳妇儿了。 做人家妾侍的,最忌讳这般被人当面往心窝里捅刀子,因此王嬷嬷这话很是伤人,肖老太君却并未阻止,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康姨娘的反应。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十五分钟喔。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月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康姨娘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想是强自忍住了心里的愤怒,垂首道:“孝敬老祖宗是我应当应分的,不在乎那些个虚礼。” 王嬷嬷侧目与肖老太君交换了一下眼神,肖老太君微微地点了点头,于是王嬷嬷从盘子里取了一枚葡萄,小心地剥开了皮,双手奉于肖老太君。 肖老太君接过之后含入口中,仔细品味了一番,这才道:“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罢了,酸味太重,甜味不足,我也不吃了。便拿下去都赏给了那些丫头们吃了罢。” 金香答应着,将那盘子端了下去。 康姨娘仍是直直地跪在那里,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一丝异样。 肖老太君喝了一口茶,这才道:“你也回去罢,若是跪得时候长了,当心累着了。老爷既是喜欢你,都道是母子连心,那我也是满心里心疼你的。” 康姨娘咬着牙道谢道:“多谢老祖宗疼爱。儿媳定当好生孝敬老祖宗,好生伺候老爷。” 肖老太君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去吧!” 康姨娘这才由着小绒扶着站了起来,退出门外。 眼见她们出去的远了,王嬷嬷道:“老祖宗今日这下马威真是让人痛快。这小蹄子就该这么教训一下,也省得她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肖老太君道:“她倒也算是个乖觉的,算是她自己识相。” 王嬷嬷道:“她就算是不识相又能如何?横竖老爷是最孝顺的。” 肖老太君叹了口气,道:“锦程这孩子就是这一点好,知道我这都是为了他好。这些个姨太太都是要伺候他的。若是有几个狐媚子张狂的,那岂不是让整个的肖府也不得安宁?那些个喜欢闹事的,有了周姨娘一个也就够了,以后可是不能再有的了。” 王嬷嬷道:“那周姨娘不过是仗着老爷喜欢看她那副狐媚子的脸蛋。所以就无法无天了。不过总算是苍天有眼,她自己没福气,先去了。如今这府里可不就清静多了么。” 肖老太君道:“我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为他料理家事罢了。唉……说起来,我就是个操心受累干活的命啊,你看旁的府里我这样年纪的。可不都是享清福了?也只有我还要这般操心。” 王嬷嬷赔笑道:“老祖宗这不都是为了老爷和少爷好么。老祖宗的这份舐犊情深,当真是让人感动了。” 再说康姨娘回到自己所在的厢房,吩咐小丫头们都出去了,只留了小绒在房里,这才满面怒色道:“你看看!那人说的当真不错!这就是个老妖婆!心理变态的!只要是她儿子的枕边人,稍微心疼一点的,她就要想方设法地折腾人!” 小绒赶紧倒了一盏茶过来,道:“姨娘先喝口水润一润,方才那一番折腾可是累着您了。” 康姨娘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恨恨道:“这个死老婆子定是不得好死!” 小绒一边给她捶腿。一边道:“姨娘可想好了,若是见了老爷,怎么说呢?” 康姨娘脸色一怔,呆了半响,这才道:“你自然知道的,这些话是都不能跟老爷说的。若是说了,只会惹得老爷对我有嫌隙,没得讨人嫌。如今在这府里面,我能依靠的,也只有老爷对我的宠爱了。横竖我早就有了打算,那个老妖婆说什么、做什么,我只管受着就是,总有一天让她来连本带利还了我才是。” 小绒点了点头,继续给她捶腿。 康姨娘将茶碗放到小几上,缓缓道:“我先时听那人说。还想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老妖婆,能让那人如此说她?如今看来,那人说的还算是客气的了,这个老妖婆摆明了就不是个东西的!” 小绒道:“想原先我们在家里,虽不如这府里富贵气派。那也是衣食无忧,纵然是粗茶淡饭,心里也是舒坦的紧呢。如今到了这个地方,还有那么个镇山太岁,老爷这一次真是失了算了。” 康姨娘道:“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若是不嫁了过来,父亲在外面欠的那些债可怎么还清呢?算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记住了,就照那人教的一样,在老爷面前,一定要做出及孝敬那个老妖婆的样子,这样才能讨那老妖婆欢心。只有老爷真心喜欢我了,我才有可能在这府里有好日子过。” 小绒点头答应了,又道:“可是那人明明也说了,若是老爷当真喜欢了谁,那老妖婆就会特意地难为谁的。只看看她今天怎么对姨娘就是了。” 康姨娘叹了口气,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这才对她伏低做小,甘愿受她的这些难为而不作声,为的就是让她心里对我少一些芥蒂和难为。”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康姨娘用过了午饭之后,嘱咐小绒取了那件水红色霞影丝绣鸳鸯图案的睡衣给自己换上。 小绒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道:“姨娘可是要午休么?这霞影丝的睡衣虽然好看,却不避风的,依我看,还是换上了那件茧绸的好,省的睡着了之后凉风扑了肚子。” 康姨娘斜了小绒一样,轻轻一笑,道:“这睡衣只是为了睡着之后挡风用的么?可知你还是小孩子。” 小绒一怔,随即明白了,面上一红,道:“姨娘穿了这身睡衣,越发衬出了您的身段和肤色,当真是最好看不过的,保准老爷见了迈不动腿。” 康姨娘理了理睡衣袖子,从铜镜中仔细打量自己,道:“我能依仗的,也就是这张年轻的脸了。” 一时换好了睡衣,康姨娘到了内间的贵妃榻上侧身躺好了,右手肘支着头靠在了一个湖绿色茧绸软枕上,一头乌黑的秀发从左侧垂到胸前,漫过了胸前那两处高耸,蜿蜒地垂在了睡衣的褶皱处。领口开的较低,这一侧身躺下,越发露出了脖颈处大片的雪白,甚至可以隐隐看到胸前的胜景。右手微微支着瑧首,左手玉臂轻舒,搭在自己的身侧,越发勾勒出腰臀部的曲线。 这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撩动了内室门口处悬挂的纱帘,若是从外室来观赏,越发是一副美人春睡图了。 小绒抿嘴一笑,将茶盘端到了外室。 小绒正在外室里面整理茶具,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于是赶紧向室内道:“姨娘,老爷进来了!” 康姨娘赶紧道:“知道了!” 果然,肖锦程大步走到外室,见小绒正在埋头整理茶具,于是道:“你家姨娘呢?” 小绒赶紧行礼道:“嘘……老爷悄声点儿,姨娘今日觉得有些瞌睡,所以用过了午饭就躺下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内室。 这时又有一阵凉风吹过,吹动的纱帘晃动,隐隐可见一个身形玲珑的美人儿躺在那里,无限风情。肖锦程咧嘴一笑,道:“她倒是好睡!”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纱帘,迈步来到了内室。 小绒赶紧端了茶盘走出外室,并将房门关严了,并向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道:“姨娘要午睡了,你们也都散了吧,只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就好。待到姨娘醒了,你们再来伺候。” 此时正值炎夏,众小丫鬟到了正午也都瞌睡了,巴不得小绒这一句话,于是也都散了。小绒在园子里找了处树荫坐了下来,靠在那里打盹。 再说肖锦程,饶有兴味地来到了内室,见康姨娘正躺在贵妃榻上,闭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啐了下来,粉脸绯红,红唇欲滴,鼻尖处隐隐有些汗渍,越发显得风情。随着她的呼吸,胸部霞影丝的睡衣微微一起一伏,越发地诱人。 肖锦程于是轻轻来到了贵妃榻旁边坐下了,细细看着康姨娘的睡姿。康姨娘则继续假寐,并不睁开眼来瞧他。 康姨娘的这副姿态实在是诱惑人,兼之她又是年少新妇,面上越发有着初为人妇之后的光泽和红晕。肖锦程看了一会子,心里越发的情动,一股燥热从小腹处传来,一时难以自禁,伸手按住了康姨娘胸前的高耸,急切切道:“我的小心肝儿!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太诱人了!快来让我亲一亲!” 康姨娘装作刚刚惊醒的样子,睁开眼睛一脸惊诧:“老爷?你怎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来。 肖锦程伸开双臂搂住了她,喘息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若是不来,还看不到你的这副样子,真真是勾人的魂儿啊!又勾起我的火儿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乱摸,伸嘴向康姨娘脸上吻去。 康姨娘“嘤咛”一声,将脑袋靠在肖锦程的肩上,娇声道:“老爷又来欺负人家。” 肖锦程哈哈大笑,似乎是对康姨娘这样撒娇很是受用,右手已经伸进了康姨娘的睡衣里,在她光滑细腻的背部摩挲片刻后,转向了胸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椒乳,摁搓揉捏。 康姨娘浑身一振,似是过电了一般,随即发出了几声娇媚的喘息,浑身似是没有了骨头一般,整个的人都滑到了肖锦程的怀里,双眼迷蒙,红唇微启,无限风情。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第一百二十二章 闺暖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绒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靠着一株梧桐树打盹儿。 这时,就听得脚步声响,原来是任姨娘带着丫鬟进了院子。小绒赶紧起身行礼道:“见过任姨娘。” 任姨娘挑了挑眉毛,道:“午后闲来无事,我来看一下康妹妹,她可在屋里么?” 小绒行了一礼,赔笑道:“真是不巧的很,我家姨娘用过了午饭之后,正在歇午觉呢。” 任姨娘撇了撇嘴,道:“早上就起晚了,这会子又睡午觉?这康妹妹的觉可真是多呢。” 小绒恭敬赔笑道:“我家姨娘确是在午睡呢。待她醒了,我一定回禀。” 任姨娘隐隐似乎听到了肖锦程的声音,心里越发明了,于是恨恨地看了康姨娘的房间一眼,道:“既是这样,那我就该日再来看望妹妹了。”说完又恨恨地瞥了一眼房间,一甩手中的绢子,扭着腰肢转身走了。 再说肖锦程,见到康姨娘这一副样子,越发地情动,伸嘴在康姨娘的脸上、颈上乱亲乱吻,双手则在她的身上不断摩挲。康姨娘娇声喘息,呻吟连连,伸手扯开了肖锦程的衣衫。 一时,室内尽是春情。 室外,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在不绝于耳的蝉鸣声中,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肖锦程的喘息声。 任姨娘领着丫鬟站在院门外面听了一会,恨恨道:“这个小浪蹄子,总是会装了这样的狐媚样子来迷惑老爷,只是晚上勾引还不够么?便是中午也不消停!” 那小丫鬟道:“姨娘何不去告诉了老祖宗?老祖宗是最心疼老爷的。若是知道了康姨娘这番狐媚地勾引老爷不知道节制,定会饶不了康姨娘的。” 任姨娘嘴角微微绽出了笑意:“平日里看你闷着头不说话,没想到偶尔出了个主意倒是很不错。老祖宗若是知道了老爷为了这个小浪蹄子不懂得保养身子了,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就让这狐媚子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康姨娘,一时激情散尽,慵懒地如一只猫儿一般蜷缩在肖锦程的胸前,面色潮红。肖锦程也疲惫而惬意地倚着软枕,伸手搂住了康姨娘。 康姨娘蜷缩在肖锦程的怀里,突然用嘴唇咬住了用凤仙花汁染的通红的指甲。嘻嘻笑出声来。 肖锦程半闭着眼睛,笑道:“你笑什么?” 康姨娘嘻嘻又笑了两声,这才道:“我只以为昨晚上……就已经够了……嘻嘻,没想到老爷今日还有这般精神……嘻嘻” 肖锦程听了,伸臂将康姨娘用力揽了揽,嗔道:“你是嫌我老了么?” 康姨娘伸了手在肖锦程赤裸的胸膛上摩挲,嘻嘻笑道:“老爷就是小气,我是高兴呢!没想到……嘻嘻,老爷这么龙马精神……嘻嘻” 是个男人都喜欢被人夸赞,尤其是这方面的夸赞。肖锦程听了果然开心,哈哈一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伸手抚摸着康姨娘的秀发,道:“是我的小康太迷人啦!” 康姨娘抬起了头,注视着肖锦程的面色表情。咬着嘴唇,腻声道:“那……今儿晚上,老爷还来么?” 肖锦程似乎是很受用康姨娘话语中对他的依赖,双目半闭,道:“我这会子还没有走呢,怎得就问起这个来了?” 康姨娘轻轻在肖锦程耳边吹着气,撒娇道:“老爷若是不来嘛……我就……” 肖锦程感觉耳边又痒又麻,睁开了眼睛,笑道:“你便如何?” 康姨娘娇声道:“我便在这里守着不睡觉,一直守到老爷来了才罢。老爷若是一日不来。我便守一日,若是两日不来,我便守两日,若是始终不来,我便始终守着。一直守到困死、累死。” 肖锦程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笑道:“我的小康这么迷人,又这么善解人意,我怎么舍得不来呢?” 康姨娘面上笑靥如花,倚在了肖锦程的怀中,道:“嘻嘻,不过今晚上老爷来了,可不能再如昨日那般胡闹任性了……嘻嘻……” 肖锦程听她又说起了前一日晚上的旖旎风光,不由的嘴角带了笑意,道:“为何啊?难道我的小康不喜欢么?” 康姨娘笑道:“我自然是喜欢的紧!嘻嘻,只是……只是老爷昨晚那般胡闹,我一直也没有睡好,今日竟是起身迟了,耽误了给老祖宗请安。” 说到这里,康姨娘仿佛漫不经心地一般从肖锦程的怀里抬起了脑袋,凝目看着肖锦程面上的神情。 肖锦程果然面色一怔,随即道:“这也没什么,明日里吩咐了小绒,让她早一些叫你起床,等到给老祖宗请了安回来再补觉也是一样的。” 康姨娘听肖锦程如此说,心里不由得一阵凄冷,随即想起了那人跟她所说的话,心里越发笃定,于是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呢。伺候老爷和孝敬老祖宗,是顶顶大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耽误了的。” 肖锦程随口道:“那是自然,老祖宗是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因此我也必需孝敬于她,你如今既是进了我的家门,那也是一定要好好孝敬老祖宗的。” 康姨娘娇媚一笑,掩饰了眼中的失意与寒心,娇声道:“我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今日早上,我听老祖宗说是想着吃个酸酸甜甜的玩意儿,我就特意去了后院的葡萄架下,踩了高凳去摘了青葡萄来奉于老祖宗。虽然老祖宗到底也没有吃几粒,但是只要她心里舒坦了,我也就不算是白忙活。” 肖锦程道:“你有这份孝心倒是不错的。以后只要你好好孝敬老祖宗,自然是没有错的。老祖宗这个人我最了解,那是最温柔慈祥不过的。也算是菩萨心肠了,也最疼爱晚辈,你只要好生孝顺她,她自然也是会疼你的。” 康姨娘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的。我只怕自己年轻不懂事,若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老祖宗生气,那可怎么好呢?” 肖锦程道:“老祖宗最是宽宏大量的,你若是无心之失,她自然不会怪你的。你就不用操心啦!” 康姨娘听肖锦程如此说。于是微微一笑,道:“老爷这会子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了,可以洗个澡么?” 肖锦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道:“倒也使得。” 康姨娘于是理了理衣衫,再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以掩饰住外泄的春光,这才走到外室,向门外喊道:“小绒,着人打水去,老爷要洗澡。” 小绒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功夫,有两个粗使丫鬟抬了一个大大的橡木浴桶来,放在外室,小绒并另一个大丫鬟一起抬到了内室中。又过了一会子,有两个丫鬟又用木桶抬了热水进来,也是放在外室。再由小绒并另一个大丫鬟再抬到内室去。 待到浴桶、热水、大毛巾等都准备完毕,小绒并那个大丫鬟躬身退出门外,并将房门带上,康姨娘扶着肖锦程踏进浴桶中。 肖锦程在浴桶中舒服地闭上了双眼,由着康姨娘给他擦身。康姨娘一边擦拭,一边道:“老爷,我有件事情一直不明白,不知可问不可问?” 肖锦程笑道:“你是个最大胆的,还有什么是你不敢问的?” 康姨娘顿了一顿,道:“我来这府里也有一个多月了。冷眼看着,这老祖宗如老爷所说,自然是个最温和慈祥的了,老爷也是这般的知冷知热,几个姐姐也都是性子很好的。只是为何……为何……这当家的太太……” 康姨娘说到这里,用眼觑着肖锦程的反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肖锦程果然一震,睁开了眼睛,看着浴桶里腾起的白雾,半响不语,然后才叹了口气,道:“不该你问的,便不要问了。这话你也就是当我的面问一问也就罢了,若是守着老祖宗,那是一个字也不能说的,否则,若是惹了老祖宗生气,那可就麻烦了。” 康姨娘娇媚一笑,装作很白痴的样子,道:“老爷是我的枕边人,自然也是这府里面跟我最亲的人了,这样的话,我自然也只在老爷面前才问得出来,若是换了旁人,我定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再说肖老太君,听了任姨娘的“告状”之后,看了一眼王嬷嬷,道:“你看看!我说的没有错吧?又是一个狐媚子!就是这般地勾引着老爷,也不想一想,老爷如今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他已经四十多了,万一要是掏空了身子,有个什么好歹,那可怎么是好?” 王嬷嬷也撇了撇嘴,道:“就是呢!这康姨娘也是,仗着自己年轻,就这么无节制地勾引着老爷,也不想一想,这肖府里可是有了老爷才有她呢,娶了她来是伺候老爷的,可不是当个狐狸精迷惑老爷的呢。老祖宗是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她的!” 肖老太君道:“如今老爷还在兴头上,我若是敲打得太过了,恐是惹了老爷不高兴。” 王嬷嬷道:“老爷那么开明的一个人,自然明白老祖宗这时为了他的身子好。” 肖老太君道:“也是这么一个理儿,老爷是最懂事的,自然会明白我为他的这番心思。这一点比十三强,唉……说起十三来啊,我这心里就是个愁啊,说到底是隔了一辈,跟我不贴心呐,我为他打算了那么多,他竟然还是心心念念外面那个。” 王嬷嬷道:“少爷年纪还小,不懂事,待到过了几年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老祖宗的心意了。说起来,也不能单怨少爷,那些个整日跟他一起的狐朋狗友,也没起到什么好作用。” 肖老太君点头道:“我自然知道的,否则我何必花那么大的心思,冒那么大的风险?只要他身边清静了,我自然也就不怕他学坏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0^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求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说傅文卿,自那日选花盛会之后,一直未曾听到关于那日行刺之人的一点消息。只是连续一段日子里,整个金陵城中的文人雅士、富贵公子、好事之徒们都在讨论那一日惊鸿一瞥艳冠群芳的玉如意姑娘。据说第二天,就有豪客慕名来到如意馆,点名要见玉如意姑娘。 陈七也打听到了消息,这如意馆竟然是在选花盛会前半个月刚刚换了东家,原来的老鸨子因如意馆近年来生意惨淡,以一万两千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了如今的新东家金玉楼。 新老板金玉楼刚接手如意馆,便将原先馆内的姑娘、龟奴都打发了,如今馆内的仆从都是这位金老板自己带来的。因如意馆在此之前算是金陵城中三流的妓院,因此这一次换东家众人也都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经历了那一晚玉如意夺得花国状元之后,这如意馆一下子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据如意馆对面的杂货店老板说,在选花盛会前几天,一辆马车停在了如意馆的门前,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头带面纱的妙龄女子,施施然地进入了如意馆中,再未露面,想来这位妙龄女子就是玉如意了。至于这位玉如意姑娘究竟有多大年纪,何方人氏,金玉楼是从何处买来的,均是无人知晓。只是不断有些传言说,这位玉如意姑娘生的是花容月貌,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且才华横溢,做的一手好词,写的一手好诗,提的一手好字。有咏絮之才。 至于这位老板金玉楼,更是无人见过她的面目,只听说是一位容貌极美的中年妇人,因丧父寡居。所以买下了这如意馆。 玉如意姑娘一夜之间名燥金陵,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因此许多的恩客都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来到如意馆,希望能够一亲芳泽。但是所有的人都吃了闭门羹,这位玉如意姑娘仍然是跟那晚一样,只是带了面纱出来见人。若是见你顺眼一些的,可能会跟你谈论几句诗词,或是为你弹奏一曲,若是看着不顺眼的,纵是你捧了金山银山过来,她也是闭门不见。 如此一来,越发地引起了一帮子恩客的兴致,越来越多的纨绔子弟慕名而来。只是却仍然没有人能够一睹这玉如意姑娘的芳容。 于是有人猜测,是不是这位玉如意姑娘虽然身形优美,才华横溢。面目确实貌似无盐,对不起恩客的,所以才会始终系了面纱出来见人。 只是此种猜测一出,立即便被那些曾经被玉如意拒之门外的人反驳,这些人虽然未能一亲芳泽,但是却也为曾见了玉如意一眼而自豪。他们说,这玉如意面上所系的面纱是极薄的,虽然看不真切面容,但是也隐隐能够看到面纱下面的肌肤一片光泽细腻,五官的轮廓也极是娟秀的,绝对不可能是面目不堪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越发是对这玉如意增加了好奇,前来一睹芳容的人也就更加多了,连带的贪欢阁、梨香院、紫云楼这昔日金陵城中的三大妓院的客人也活活少了近一半。 再说肖十三,第二日便忙不迭地来到了贪欢阁。阎妈妈自然是一脸黑线,心里还在未红绡未能夺得花国状元之名而生气,倒是红绡一脸坦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又能说自己是最好的呢?既是那位玉如意姑娘才貌皆远胜于我。我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了。” 傅文卿听说了红绡姑娘的这番言辞,心里对她越发地敬服。 这一日,书院中不用去上课,傅文卿便在傅府的花园中侍弄那些花草。因为得了吩咐,今年花匠在园中种了许多的紫茉莉花,如今花儿已经开始绽放,如小喇叭一样的花儿有粉有紫,开的煞是烂漫,有些个开花儿早的,如今已经结下了黑色的如小地雷一样的种子,镶嵌在绿油油的花萼之间,很是可爱。 傅文卿指挥着英姑、碧儿等人将这盛开的粉色紫茉莉花选那些聚集在一堆儿开放的,用水葱儿样的指甲轻轻巧巧地掐一朵下来,既是为了防止这一堆花儿开败之后结成的果实聚在一块,都没法长大,也是为了自己制作一些胭脂。 将掐下来的花儿用石臼子捣碎了,放在琉璃盏中,隔水蒸了,既可以用来染指甲,也可以用来涂腮点唇,只是比一般的胭脂膏子颜色淡一些罢了,不是那种艳红,而是淡淡的粉红,很健康色的那一种。傅文卿如今扮了男装,自然是不能再像一般的闺中女子一般涂上那些很明显的脂粉,只是爱美是女孩儿家的天性,又正在青春年华,自然是喜欢涂脂抹粉的,所以傅文卿想来想去,还是用这种淡淡的脂粉比较合适一些,权当是画了裸妆了。 焦妈妈寻来的时候,傅文卿正在花圃中兴致勃勃地翘着兰花指掐紫茉莉花呢,见焦妈妈神色凝重地过来,知道定是有事,于是将手中的竹篾子小花篮递给身边的英姑,道:“你们继续在这里采着。”转过身来迎着焦妈妈。 焦妈妈待到走近了,这才说道:“小姐,苏州眉黛轩的金老板来访,似乎是有很紧急的事情。” 傅文卿一愣:“眉黛轩的金老板?可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历来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由包先生和焦妈妈打理,前段日子去眉黛轩进货,也是包先生与胭脂铺的鞠掌柜一同前去的,自己虽然名义上是这傅氏产业的少东家,但是终究没有做过生意,于这些具体的业务上不熟悉。 焦妈妈摇了摇头,道:“似乎不大像,这金老板是先让人送了帖子来的。我一看写的是苏州眉黛轩金九,问了包先生,这才知道是眉黛轩掌柜的大号。因那日包先生与鞠掌柜去苏州进货,眉黛轩虽是同意给了货品,但一直是委托店铺的掌柜出面洽谈细节和交接款项货品。咱们去的人,谁也没有见过这金老板的庐山真面目。也打听了旁人,都说这金九老板轻易是不露面的。如今他来指明要拜访我们傅家的小公子,瞧那神情似乎是挺着急的样子。” 傅文卿听罢。心里更是疑惑,再一想,如今是在自己的地盘,也不怕什么,于是道:“这眉黛轩如今是我们要紧的客商,不能怠慢了。你与包先生好生陪着。我换过了衣衫就过来。” 焦妈妈答应着出去了。英姑和碧儿赶紧跟着傅文卿回到房里换衣衫。 傅文卿换上了一身水过天青色长衫,一头乌发梳成一个书生髻,戴了方巾,径自来到偏厅见客。 走进门来,就见一个中年矮胖子坐在椅子上喝茶,包先生和管家傅庆在一侧相陪,见傅文卿进来,都赶紧起身行礼:“见过小公子。” 金九知道这就是傅家的小公子了,于是也站起来行礼道:“苏州金九见过傅公子。” 傅文卿也赶紧作揖还礼:“金老板客气。” 一时宾主落了坐,傅文卿道:“不知金老板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啊?” 金老板看了看两边站着的包先生和傅管家,咽了口唾沫,这才道:“听说傅公子精通岐黄之术?” 傅文卿一愣,自己懂得医术之事并未向外宣扬,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和师长知道,何以金老板会知道? 自从穿越至今。她虽然利用医术救活了身边的人,却从未想过要去利用医术来谋生。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傅家有产业,不需要为生计所愁;更重要的是,她毕竟是女扮男装来行事,若是将摊子铺的太大,行事太过扎眼,行为太过招摇,不免会引起周围众人的注意,到时候自己行事会更加增添诸多不便之处,万一要是再被人戳穿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那更加是会让整个的傅府蒙羞。 正是因为心里有了这一层顾忌,傅文卿若是碰到了需要救治的病患,定会尽力而为全力以赴来救治,自己却是绝对不会主动去设馆插旗、寻求病号的。 因此听金九这么问,只是微微一笑。道:“些许懂得一二。”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懂得一点医术,你若是一般的病症,街面上大夫多的是,我也不想抢人家的饭碗,你大可以去找他们来看。若是真的是什么疑难杂症,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金九也是聪明人,听傅文卿自谦,也察觉到她话中的含义,于是道:“我如今有一个病人,众郎中看了都无果,听人说傅公子医术精湛,又得了名师传授,所以报了一丝希望,还请傅公子救命。” 傅文卿一愣,难道是有人向金九推荐了自己?听他话中之意,已经请了郎中去看过,再来找自己,相必定是重症了,一想到有病人情况紧急,她赶紧道:“不知病人有何症状?如今身在何处?” 金九一听傅文卿如此一问,知道她肯救治了,不由得大喜道:“傅公子这是答应救治了?太好了!那病人如今还在我家中,还请傅公子随我去一趟。” 管家傅庆一听心里不由得犯了嘀咕:傅文卿在朱先生府上遇刺和那日选花盛会遇袭一事,虽然瞒住了傅夫人,但是管家和陈七还是隐隐听到了一些消息,俩人心里都明白傅文卿的瞒着傅夫人的苦心,因此也未加张扬,但是心里早就绷紧了一根弦,唯恐傅文卿再有什么闪失。这金九古里古怪,当日包先生和鞠掌柜去进货的时候故弄玄虚不出来见人,后来又悄没声地来到了金陵城中,这会子又说是家中有病人来请傅文卿去诊治,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万一他是冒牌的金老板呢?毕竟金老板的样子谁也没有见过。万一他要对傅文卿不利呢? 管家傅庆越想越是害怕,于是道:“小公子虽然懂得医术,但毕竟是我们府里的少东家,哪能像街面上的郎中一般,走街串巷去给人家看病呢?金老板若是真有病人,何不带了来我们府里,请我家公子诊治也是一样的。” ps: 很抱歉今天更新晚了,非常抱歉喔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隐富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金九听管家这么说,不由得面带难色,道:“这个……病人不宜外出,还请傅公子辛苦一趟,去看一看罢。” 管家傅庆听金九不肯将病人带来,心里的疑问越发地大了,更加肯定这个金九是有阴谋,否则为何不能将病人带来?于是也不等傅文卿回答,赶紧道:“我家小公子身份娇贵,不比药铺里的郎中,哪里都能去得的。你如今既然是要求医,为何连病人的症状也不能说?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金九欲言又止,胖胖的脸上全是汗水,半响才道:“傅公子可是埋怨我日前没有好好接待贵府去进货的先生?实在……实在不是我傲慢,而是……总之,还请傅公子看在我们有买卖往来的份上,屈尊去看一眼那个病人……” 傅庆听他提起了包先生和鞠掌柜进货时他避而不见的事情,心里倒是信了几分,毕竟这是买卖上的细节,若是外人,想必难以知晓地这么详细。 傅文卿其实起初也是怀疑这个金九的身份,待到他说起包先生进货时他避而不见一事,心里的疑虑这才打消了一半。再见他如此为难,心里不禁又有了新的疑惑: 一般来求医的虽然会万分着急,但如他这般谨慎小心的倒也从未见过,瞧他的面色神情,似乎是病患的情况非常紧急,只是问他症状病情,却总是不回答,这未免太奇怪了。于是道:“我知道金老板家居苏州,此番前来求医,莫非……病患也在苏州么?” 金九立即摇了摇头。急急地道:“当然不是!就在金陵!就在金陵城中!骑马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不会耽误傅公子太多时间!这个……病人的情况真的很危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请傅公子救命啊!”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去。 傅文卿赶紧扶了起来,道:“金老板何必如此!我去就是了!管家,备马!让程木跟了我同去!” 傅庆赶紧道:“这……前几日的事情还没有……万一……”虽然这人身份已经基本确定。但是万一他有什么阴谋呢?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心里定是有鬼的样子。 傅文卿心里明白傅庆的担忧,其实她自己心里何尝不是在打鼓,只是有病人情况紧急,自己总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于是道:“让程木跟着。料来不妨事,你快去办!” 傅庆见她坚持,知道不能相劝,自从小姐从那场大病醒过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且一旦定了的事情,旁人势难劝转,只得出去吩咐人备好了马匹,叫来了程木。想了想仍是不放心,于是又叫来了几个精干的小厮,吩咐他们随着程木一起跟着去,好生保护着傅文卿。 这厢,傅文卿详细询问金九病患的症状,好准备携带的医疗器具和药品。无奈这金九只是一个劲儿地晃着圆滚滚的脑袋,只字不提病患的症状,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傅公子去看了就知道了!请傅公子务必救命啊!”再问的急了,就下跪。傅文卿无奈,只得再吩咐人传话给英姑和碧儿,让她俩也着了男装,并将自己药房里日常所用的药箱背过来。这药箱里面是傅文卿平日里根据《医经》中所载配置的各类药粉和银针等器具药品,既然金九说不出症状,那就只能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了。 一行人离开傅府,金九骑马在前面带路。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一个小巷子,转了一个弯,停在了一所院落的前面。 傅文卿抬头看了一眼,是一所普普通通的民宅。看宅门的造型和气派,似乎是一般的小康之家。这金九是眉黛轩的掌柜,眉黛轩又是江南一带驰名的脂粉,收入相当可观,为何会住在这样一所小小的民宅?又或者是这里面的病人不是金九的家人? 疑惑间,众人已经来到了院落。 穿过院子,正面的堂屋竟然没有住人,而是穿过了后门,后面还有一层院落,花草相间,颇有几分雅意。 穿过了第二层院落,正房中竟然还不是病人所住的房间,再穿过了后门,后面竟然还有第三层院落。 这第三进的院落明显要比前面两进院落华丽不少:青石板打磨地溜光水滑,两个石刻的万字不到头图案的方形莲花缸摆在院子正中两侧,缸里养着的芙蕖枝叶招展,大朵的莲花映着碧绿色的茎叶,格外的精神。叶子底下是几尾锦鲤,悠然自得。旁边的寿山石一看便知道是不菲之物,花园里多是芝兰、牡丹等名贵花种,门窗上的纹饰也非常地精巧细致。 总而言之,整个的院落看起来处处透露出富家的贵气。 这第三进的院落隐藏在前两进院落之后,若是只从外面看,是万万想不到这外表看起来不过是小康之家的普通宅子里面,会有如此精巧细致的一座豪华院落。 前两进的院落里只是站了几个仆从,而第三层院落里的丫鬟仆妇明显多了,且穿戴也是不俗,明显身份要高于前两进院落中的下人。 而这所院落的装饰所显示出来的富贵之气,倒是与金九这眉黛轩老板的身份颇为相得。只是难为他能有这样的心思,将这么一所豪华的院落隐藏在看似普通的民宅之后,低调而不张扬。 想到这一层,傅文卿心里不由暗暗点头:从商之人,最大的忌讳就是漏财炫富,容易招致各方的算计,只有低调一些,才可以长久。 这金九的眉黛轩脂粉质量独步天下,自然少不了招惹一些竞争对手的仇视,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有人心里怀了恨意,少不得是一些麻烦。所以但凡富贵之家,都会花钱雇了武艺高强的护院,以确保无虞。但是对于那些处心积虑要暗算的人,这护院所起的作用只怕是寥寥,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低调。 只是但凡有些银钱的人,大多都喜欢在人前显摆,以满足自己被人羡慕、崇拜的虚荣之心,能如金九这般懂得“闷声发大财”的人,当真算是有智慧的了。 两个小丫鬟站在门口处,见了金九,行礼道:“九爷来了?当家的在里面等着呢。” 金九点了点头,引着傅文卿来到了内室。 只见室内的装饰也很是贵气,比院落之中尤甚。里面一个大丫鬟模样的躬身行礼后,道:“九爷回来了?” 金九点了点头,道:“当家的怎样了?我已经请了大夫来啦!” 那丫鬟看了傅文卿一眼,道:“这就是……所说的那位得了京师名医指点的傅公子?” 金九道:“正是,当家的如今怎样啦?” 那丫鬟又看了傅文卿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不信任,道:“当家的刚才又发作啦,如今刚平静了些,这位傅公子如此年轻,当真能……?” 金九道:“既然是……是那个谁说的,自然是不会差的。先请傅公子给当家的诊脉要紧,如今是耽误不得了。” 傅文卿听得出这个丫鬟是在怀疑自己的医术,因此默然微笑不语。程木插嘴道:“我家小公子是国手李西屏的高徒,医术上自然是好的,只是一般不给人看罢了。” 金九赶紧道:“傅公子别误会,她也是担心当家的,这才说话失了分寸。实不瞒公子,我们当家的这次病重,已经将金陵城中所有的好大夫都请来瞧了,总是不顶用,听人说起公子医术高明,这才去请了您过来。” 又转头向那丫鬟道:“你还不快去准备准备,好让傅公子诊治。” 那丫鬟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说话不妥,低头行了一礼,径自去了内室准备。 傅文卿知道金九是担心自己心里有气不肯医治,于是微微一笑,道:“金老板放心,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我定会尽力而为。还是先让我看一下病人吧。”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自己在门诊坐诊,也曾经因为年纪轻、不像专家而被病人质疑,因此对于这个丫鬟的反应倒也是见怪不怪了。待到病人的病情有了好转,家属自然就会明白,所以也无需事前为自己太多的辩解。 金九引着傅文卿来到内室,只见一张紫檀木雕花的床榻,米粉色的纱帐低垂了下来。丫鬟搬了一张方凳放在榻前。傅文卿示意程木打开了药箱,从里面取出了把脉用的药枕。 待到将药枕在榻上放好,那丫鬟道:“当家的,傅公子来给您把脉了。” 只听帐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喔,是城南傅家的公子?”声音低沉,带着些大病之后的虚弱。 傅文卿初时听门口的小丫鬟们说起“当家的”,以为是个男子,如今一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倒是一愣。再见金九对这个“当家的”很是恭谨,莫非这位“当家的”才是这眉黛轩的大老板?可是自己这边掌握的信息明明显示,金九就是眉黛轩的老板啊。 这时候,帐子掀开了一条缝,一双素手伸了出来,搭在了药枕上。 只见素手纤纤,十指涂了红红的丹蔻,皮肤稍微有些干燥,再听帐中女子的声音,似是个中年妇人。 治病救人要紧,傅文卿摁下心里的疑虑,定了定心神,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搭在了病人的寸关尺脉上,侧头评脉。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呕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脉象显示,寸脉下不至关,是关上脉阳虚之症。 中医讲究问闻问切,西医的诊断也讲究问诊、叩诊、触诊等诊疗方法相结合。傅文卿通过把脉,察觉出这是脾胃虚寒之象,于是问道: “不知病人有何症状?”中医上的脾胃虚寒,在西医上可以有多种表现形式,所以要问清楚了症状,才好下药。 那丫鬟道:“吐血。” 傅文卿一惊:吐血?吐血算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症状,消化道溃疡、门静脉扩张等都可能会导致吐血的症状。 赶紧问道:“出血量如何?是血块还是血丝?可还有病人吐出血的残渍?拿来我看!” 那丫鬟看了金九一眼,嗫嚅道:“这个……?腌臜的很……傅公子确定要看么?” 病人的呕吐物中既有残血,还有食物的残渣和胃里的黏液,定是很恶心人的。傅文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既然作为医者,只要是对于诊断病人病情有用的,便是再恶心,也要忍着,在二十一世纪,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在二十一世纪好歹还有口罩,可以隔绝一部分异味,如今在这里,若是要在面上系一块帕子,倒也勉强可以充当口罩的作用,但是那样一来恐会影响病人的心理。于是强忍着恶心,用手帕轻轻掩住了口鼻,去看那丫鬟端过来的痰盒。 只见痰盒中间杂着紫黑色的血块,数量不少。傅文卿心里有了打算,问道:“这是何时所呕?” 那丫鬟将痰盒盖好了交给小丫头子端了出去。这才道:“可不就是才刚呕的,好生下人,就想要将心肝都呕出来一般,呕完了之后当家的就虚脱了。” 刚才呕吐的。可知是消化道里有活动性的出血,为了再加证实,又问道:“病人的两便正常么?” 既然是消化道的疾病,那么两便就是必须要问的,虽然说起来有伤大雅,但却是确诊的关键。 那丫鬟道:“这个……”面露难色。眼望着金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这“当家的”是女子,这女子的两便是何等隐晦之事,怎能在男子面前随意提起? 金九也是有些奇怪,毕竟两便之事涉及隐私。 傅文卿明白他们的顾虑,于是道:“敢问病人出恭颜色可是发黑么?”如此来问,那丫鬟只需回答“是”或“不是”,而无需描述详情,想必就容易作答了些。 那丫鬟犹豫了一下,金九道:“关系到当家的性命。你但说无妨。” 那丫鬟于是点了点头,道:“是的。” 傅文卿又问:“便中可有鲜血?这几日病人可曾吃过鸭血、鸡血等动物血?” 那丫鬟想了一想,摇头道:“并没有的。” 大便变黑,排除吃过了动物血,初步可以诊断是消化道出血。而大便中未见鲜血,呕吐出的血又算是新鲜。可知是上消化道出血,就是十二指肠以上的部位有出血。 只是引起上消化道出血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胃部的病变,也可能是食管的病变,可能是肝功能衰退后门静脉高压引起的食道静脉曲张出血,也可能是胃、十二指肠溃疡导致出血。这就需要询问病人的病史了。 傅文卿于是问道:“不知病人从何时开始呕血?一日呕几次?” 那丫鬟道:“算起来已经有三日了,请了多少大夫来看,都是无用,如今反倒是更加地厉害了。前日呕了两次,昨日呕了三次。今日这才过了半天,已经是又呕了两次啦。”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在此之前,病人可有什么痼疾么?” 那丫鬟想了想,道:“我们当家的以前便有肋下疼的毛病。” 肋下疼?左侧肋下是脾胃。右侧肋下是肝胆,无论是脾胃的疾病,还是肝胆的疾病,都会导致上消化道出血。 傅文卿又问:“是左侧肋下疼?还是右侧?” 那丫鬟道:“是左侧。”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可否撩起了帐子,我想看一下病人的面色。” 那丫鬟一愣,正在犹豫,帐中的女子弱弱道:“撩起了帐子就是,我如今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怕什么呢。” 那丫鬟答应着,赶紧过去将帐子撩了开来。金九也忙不迭地过来帮忙。 只见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容貌甚美,只是形容倦怠,可知是被疾病折磨之故,柳眉入鬓,眉头紧锁,似是有着隐隐的愁苦。 傅文卿仔细看她,面色青白,舌苔泛白,心里已是大致有了定论,又道:“平日里左侧肋下何时疼痛?可有反酸、嗳气?” 那妇人点了点头,道:“正是呢,都是吃完了饭之后痛,过一会子便没事了。” 傅文卿点一点头,餐后胃部疼痛,是典型的胃溃疡症状了。 只是一般的胃溃疡不至于呕血这么严重,除非有什么诱因。 于是道:“此次呕血之前,可曾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那妇人抬眼看了傅文卿一眼,道:“公子何以有此一问?”神情之间隐隐有了一丝忌惮。 傅文卿正待回答,只见那妇人面色扭曲,又开始作呕了,旁边的丫鬟看到,赶紧过来给她抚背,又有小丫头赶紧拿了洗刷干净的痰盒过来接着。 那妇人狂呕了几口,眼睛一翻,竟是晕厥了过去。 丫鬟与金九不觉惊叫。傅文卿赶紧起身,抬手翻了一下妇人的眼睑,眼睑泛白,是失血之症,瞳孔大小算是正常,再见这妇人嘴唇上已经起了皮,便知这是严重呕吐导致体液减少才致的晕厥。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她补充体液。 补充体液最好的办法就是挂点滴,但是这里并没有相关的设备,若是紧急做了。不一定好用不说,静脉点滴需要无菌操作,若是点滴的液体里面有了杂质进入血液循环,对于人体是一个极大的潜在威胁。而现在这里显然不具备制作无菌糖盐水的条件。 怎么办? 傅文卿赶紧从药箱里把包裹银针的小布包拿了出来。手脚麻利地打开了,取了一根合适的银针,道:“快!除了她的鞋袜!” 这个年代的女子,纵是躺在床上,也多都穿了睡鞋的。 那丫鬟一愣,显然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也难怪。男女授受不亲,纵是要诊病,一般也是隔着帐子来把脉的,如今撩起了帐子已然是有些不妥,若再让当家的守着这几个大男人除了鞋袜,那可真是太有伤风化了。 在古代,女子的足部可是仅次于敏感部位的隐私部位啊。而傅文卿又是一个这么青春年少的公子,也难怪这丫鬟会觉得不可思议了。 傅文卿一瞪眼:“救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着许多?程木,你们退到屏风后面去!”病人一旦休克,需要紧急救治。若是晚了,只怕是不妥的。当次性命交关之际,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男女之防的嫌疑,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个冒牌的男子。 金九也知性命攸关,一跺脚。道:“就听傅公子的!如今救命要紧!若是当家的醒了说什么,一切有我担着就是。” 一边说着,一边也背过脸去,以示避嫌。 那丫鬟听金九如此说,这才赶紧将那妇人脚上的鞋袜除了,露出了一双柔白细腻的美足。 傅文卿将银针刺在了那妇人足大趾本节后一寸的公孙穴,这时足太阴脾经上的一个重要穴位,专治胃脉阳虚之症。 入针半寸,轻轻捻动,一边注意着那妇人的反应。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那妇人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悠悠醒转,想要开口说话,无奈身上气力全无,嘴唇只是微微蠕动。并未说出什么话来。 傅文卿见她醒转,于是道:“赶紧端一盏温水过来,喂了她服下。” 早有小丫鬟答应着出去,不一会端了一盏温水过来,傅文卿看着那丫鬟小心地喂到了那妇人的口中。 那妇人喝了半盏温水,身上隐隐有了一丝气力,过了一会子,胃中又开始翻滚,连声作呕,竟是将方才那半盏温水都吐了出来,还带着血丝血块。 那丫鬟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傅文卿道:“再端一盏温水过来,再拿蒸馒头用的碱面过来。”看情形,这个妇人是急性期的胃溃疡,在二十一世纪,首先要用保护胃黏膜的琉糖铝和枸橼酸铋钾,再用降低胃酸的药物。只是这些东西如今又上哪里找去?只能先找些替代品了。 食用碱可以中和胃酸,勉强可以用一下吧。看她呕血这么厉害,希望不会发展到胃穿孔,这里可没有做胃切除手术的条件啊!傅文卿心里暗暗祈祷。 那妇人喝了半盏温碱水以后,过了一会子,倒是没有再呕出来。 金九喜道:“这……这时见好了么?这都三天了,可是头一次喝了东西没有再呕出来啊?傅公子果然高明,没想到那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的,您这一盏温碱水就妥了。” 傅文卿道:“这温碱水尽可以暂时缓解,却不可多用。”目前尚不知道她溃疡的程度如何,胃里面的出血有多少。 那妇人饮了半盏碱水过后,又昏沉沉睡去了。 傅文卿摸了一下脉息,是脱水之症,方才那半盏温水虽然可以勉强补充一些水分,但是毕竟呕吐导致的体液丧失过多,半盏水是补不过来的。 再吩咐人端了温水过来喂入那妇人口中,她却是牙关紧闭,喂不进去了。 金九急道:“从昨日便是如此,动不动就晕厥,且一次比一次厉害,这可如何是好?” 傅文卿心里明白,像这妇人这般体液丧失过多导致的晕厥,当务之急就是补充体液,口服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是见效慢,而通过静脉补充体液是见效最快的办法,只是如今又哪里找设备去?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生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见这妇人牙关紧闭,金九等人满脸焦急的神色,傅文卿一咬牙,一跺脚,尽力一试罢! “你们赶紧去烧了滚水过来,务必要最干净、烧滚了之后也没有水垢的净水,再取了最细白的盐巴来。” 那丫鬟一愣:烧水?准备盐巴?这傅公子是要做菜么? 金九也是一愣,如今当家的病情危重,这傅公子竟要滚水盐巴,莫非是要做汤菜不成?看来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虽然那人说是这傅公子医术了得,但是如今看他当次紧急之际,竟然要这些东西,可知是不靠谱的,什么时候听说过汤菜也能治病的? 傅文卿解释道:“病人呕了三天,又没有吃下东西,身上的水分不够,这才昏迷,我如今要给她身上补充些水分。” 补充水分?这实在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只是听着似乎有一些道理,再想到刚才当家的喝了一盏碱水的情景,又相信了几分,于是道:“快!听傅公子的!快去准备!” 又向傅文卿道:“不知道如何补充呢?我们当家的平日里喜欢吃辣子,要不要在水里加些辣子呢?那样开胃,我们当家的也会喜欢。” 傅文卿哭笑不得:准备盐水是要注射到病人血液中的,盐水要求绝对无菌,没有杂质颗粒,若是加了辣子,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赶紧道:“不需要辣子,只要盐巴就行。只是记住了,水和盐巴都要最干净的。也要用最干净的锅子来煮,不能有一点点的渣滓。”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来。是傅文卿那日嘱咐人做的注射器,由精钢打造,里面灌了她自己配置的麻药,本是为了担心鹰落峡的人来加害,防身之用,如今少不得要用它了。 因为时间仓促。准备简易的静脉滴注的设备也是来不及了,只能配置一些盐水来进行静脉推注了。 金九看着这个由精钢打造的古怪玩意,十分惊诧。傅文卿将注射器中的麻药小心地推入了一个小瓷瓶中,小心地盖好了瓶盖,在药箱中放好了,这才道:“打一盆水来。” 小丫头端了水过来,傅文卿在盆中将注射器反复冲刷干净,又用了两盆水反复冲刷,这才道:“将它放入沸水中煮一炷香的功夫,然后连锅子一起端了过来。” 小丫头赶紧去了。 傅文卿再用银针在那妇人身上施针。以提升她胃脉的阳气。 一时施针毕,小丫鬟也搬了滚水、盐巴过来。 这里没有现成的量杯,无法准确配置出与人体血浆渗透压一致的0.9%的生理盐水,只能约莫着来了,先称了适量的盐巴,傅文卿调动脑中所学的化学和物理知识。计算出0.9%的生理盐水需要的水容积,再换算成重量,用洗刷干净的瓷罐装着称好了,然后将盐巴放入瓷罐中,盖了盖,嘱咐再去隔水蒸一炷香的功夫。 沸水可以杀菌,隔水蒸是为了避免水量蒸发后盐水的浓度增大。 进入人体血液的液体必须与血浆的渗透压一致,否则会导致组织水肿或缺水,产生非常严重的全身反应。 在等待盐水放凉的时间,傅文卿询问金九:“病人在此次剧烈呕吐、呕血之前。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么?比如,可曾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或是吃了什么刺激性东西?” 金九略一迟疑,道:“傅公子问这个做什么?”眼神中隐隐带着戒备神色。 傅文卿淡淡一笑,道:“我无意打听病人的隐私。只是你们当家的如今病症凶险,我总要知道病因才好着手治疗。如今我已初步诊断了病症,但是若不知道病因,下步用药无法准确。”胃溃疡导致的急性出血,跟饮食、病人情绪关系很大,因为大多数人由于情绪紧张导致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的临床表现都是胃溃疡。 金九这才道:“三日前我们当家的确是遇到了一些……一些烦心的事情,一时心情不好,一时喝多了酒,便呕吐了起来。” 金九说的虽然含糊,但是要点倒也清楚,傅文卿心里明了,也不再多问。 病人一直有胃溃疡的症状,因情绪波动导致植物神经应激性反应,溃疡加重,兼之饮酒,据说病人平日又喜欢吃辣子,这都是对胃溃疡非常恶性的刺激。由于上述原因的综合作用,导致此次溃疡性出血急性发作。 一时盐水凉凉了,与室内温度持平。傅文卿道:“将病人的衣袖挽上去,露出手臂来。” 丫鬟看了一眼金九。 金九道:“我们当家的虽然……虽然不是黄花闺女,但毕竟也是女子,这个……” 傅文卿明白他对于男女之防的忌讳,道:“我如今要给你们当家的身体补充盐水,需要通过将这个针头刺入她手臂的血管中,若是不露出手臂,我如何为她补液呢?” 金九看了一眼瓷盆里那个精钢所制的“注射器”,长长的针尖闪着寒光,一时有些害怕:“这么长的针,会不会……?”这么长的钢针刺入了身体,那会不会要人命啊? 傅文卿道:“如今病人由于连续多日的呕吐和呕血,身上的血比平日里少了很多,所以才随时晕厥。若要治疗,首先需要补充她体内的血液和水分,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她能喝下东西,在脏腑之间运化后进入血液,只是如今病人喝不下东西,只能找到她的血脉流通之处,直接将盐水送入她的血脉中了。否则这么下去,恐怕病人会因脱水而虚脱,性命堪忧。” 傅文卿尽量用中医的语言来解释这西医的操作,好让金九明白。 看得出金九很是着急这病人的病情,他想了一会子,最后一跺脚,道:“便听傅公子的。” 那丫鬟于是来到榻前,将病人一侧的衣袖卷了起来,再吩咐人取来了烈酒和棉花球。 傅文卿伸了左手持住妇人的小臂,右手食指伸到肘窝处,用指腹的位置来感知病人静脉的隐隐跳动。 由于脱水,病人的血脉波动很微弱,几乎难以感知。 那丫鬟见傅文卿伸了手在妇人的手臂上摸摸索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了金九一眼。金九双眼紧紧地盯着傅文卿与那个妇人,对丫鬟探寻的目光未曾察觉。 傅文卿拿起了消毒后的注射器,抽了满满一管盐水,排出了管中的气泡,右手单手持了针管,左手又触摸了一下方才找到的静脉位置,再次确定一下,取了棉花球沾了烈酒在皮肤上消毒,再用左手扶稳了病人的手臂,针尖径往皮肉内扎去。 那丫鬟眼见这情景,心里一阵发毛,背心已是出了冷汗,不由惊叫道:“这……这么长的针……会不会……?” 金九也紧张道:“傅公子,这针头这么长,不会伤者当家的吧?” 傅文卿右手稳稳地持了针筒,微微调整方向,试探是否准确地扎入了血管中,由于针筒也是以精钢打造,不透明,无法看到有没有回血,所以没法准确判断此时针头是否已经在血管中,只能是凭着手底下的那种感觉。方才枕头扎入皮肉中时,有明显的突破感,将枕头平着再进去一点,没有明显的阻力,感觉告诉她,针头应该是在血管中了。右手食指和中指控制住针头的方向,拇指微微推动后面的活塞,先将少量盐水注入,没有明显的阻力感,针头扎入的地方也没有鼓起小包,确定针头是在血管中了。 傅文卿将针管中的生理盐水缓缓地推了进去,一边主意看着那妇人的反应。 待到满满一管盐水全部推注进去,傅文卿才拔出了针头,用烈酒泡过的棉球在针孔处摁压了片刻。 由于病人体液偏少,所以针孔处也没有流出多少血,用棉球摁压了片刻后便好了。 金九看着都愣住了。 傅文卿用盐水冲洗了一下针头,又抽了盐水在另一侧手臂静脉处推注。 这一针管生理盐水最多二十毫升,尚不足以完全满足体液的需要,只能是聊胜于无了。 待到两针管盐水推了下去,傅文卿将针头抛入了瓷盆中,吩咐小丫鬟拿下去以滚水煮了消毒,然后再为病人把脉。 脉象显示,病人胃气阳虚的情况已经多少有了些起色。于是再取了银针为她针灸,过了片刻,那妇人悠悠醒转了。 金九喜道:“当家的果真醒了?傅公子的法子果真管用!” 那妇人缓缓道:“这会子醒了,倒是感觉身上稍微地轻省了一些似的,不只是什么缘故。” 傅文卿微微一笑,病人体液损耗过多,自然觉得全身倦怠乏力,如今补充了两管子生理盐水,体液充盈了些,自然会觉得身上轻省了。 金九道:“是傅公子给你……补充水分了!果然那个……谁说的没错的,傅公子的医术果真高明。” 傅文卿不禁好奇,是谁向他们推荐的自己?为何他们说起话来都像打哑谜呢? 那丫鬟也喜极而泣,道:“当家的如今便是好了么?还会不会再呕血呢?”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玉楼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于是摁下心中的好奇,道:“如今补了液体,暂时不会再晕厥。病人病灶在胃府,当务之急便是先要止血,方才我已经为病人针灸,暂时不会再呕吐,趁此机会可以试一下口服止血药了。” 她俯身从药箱中取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里面是她平日里所配制的口服止血灵药,吩咐小丫鬟端了一盏温水过来,倒了一撮药粉进去化开了,喂了那妇人服下。 过了半响,果然没有再呕出来,金九跟那个丫鬟都是大喜。 既然没有再呕吐,可知止血药对溃疡面起作用了,傅文卿于是将那瓷瓶递给了金九,道:“此是止血之药,一日三次,用温水化开服下,连用五日。我再开一副温中止呕的方子,明日开始服用。” 金九见病人醒过来之后精神好了不少,再见她服用了傅文卿的药物之后没有再呕吐出来,心里大喜,道:“如此说来,我们当家的可是没有大碍了吧?” 傅文卿点了点头:“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只是要好生服药,以后也要规律饮食,暂时莫要吃刺激性的食物,免得刺激了脾胃。” 消化道溃疡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这位病人之所以症状厉害,皆是因为溃疡面出血太多,导致体液丧失所致。只要补充了体液,溃疡面的出血止住了,便没有性命之忧了,后续的治疗也就是常规了。 金九喜道:“多谢傅公子!当真不愧是国手的弟子,手段就是高明!前几日请来的郎中都不顶用,药吃下去立即就吐了出来。我们只当就没法子了,多亏了傅公子妙手回春,救了我们当家的一命,请受我金九一拜。”一边说着。一边跪拜了下去。 傅文卿赶紧扶起了他,道:“金老板这时说哪里话来?你我是商场上的伙伴,那也算是朋友了,为朋友帮忙,又哪里需要这些客套话呢。” 金九诚挚道:“于公子这时举手之劳,于我金九。这可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若是当家的有个什么,我……总之,金九今日记下了公子的恩情,来日结草衔环,定当报答公子的恩情。”他这话说的十分诚挚,前几日请来的大夫用药之后,当家的病情不仅没有缓解,反倒有了更重的迹象,如今傅文卿施了针,补了液。病人就可以进食,且看面色也滋润了不少,可知是傅文卿医术精湛、起死回生了。 傅文卿道:“金老板何必如此客气,治病救人,本是我行医者的本分。我虽不靠行医为生,但既是有了这门手艺。那就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金老板可否解答?”既然这金九如此谦卑,此时若不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只怕以后就难以开口了。 金老板道:“公子请问,金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傅文卿笑道:“我虽懂得岐黄之术,却未曾在外行过医,因此外人是不知道的,你是从何处得知我懂得医术呢?” 金九一愣,看了那妇人一眼。面现为难之色:“这个……这个……我自然不能欺瞒公子,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那妇人一眼。 傅文卿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妇人似乎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金九这才道:“我们也是听贪欢阁的红绡姑娘说起,说是傅公子医术高明。有一般的郎中所不能及的本事,这才去府上相请。” 傅文卿点了点头,肖十三既是知道自己的医术的,那么红绡自然也是知道得了,若是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倒也是讲得通的。这眉黛轩本就是红绡介绍的,且她也说过,与眉黛轩的金九是相熟的朋友,如此一来,倒也是说得通的了。 傅文卿于是微微一笑,道:“说起来红绡姑娘还是你我两家买卖的中间人呢,若非是她的面子,只怕你我的买卖如今还做不成。” 说话间,傅文卿来到外间的桌旁,早有小丫鬟捧了文房四宝过来,傅文卿提笔开好了药方。 金九拿起那张药方仔细看了一遍,道:“公子开的药方中有防风、柏子仁、洗心、桂心、橘皮、吴茱萸、人参,倒是没有很贵重的药材啊。傅公子,其实你也不必想着为我省钱,只要能治好我们当家的,便是再名贵的药材,我也舍得买的。” 傅文卿笑道:“我用药只需对症就好,并不看药材的贵贱。病人如今是胃腑虚寒之象,这几味药君臣相辅相成,正可以温中益气,是最对症的药了。”在二十一世纪,她也经常碰到这样的病人,给他开了对症的便宜药,他就感觉不放心,好像觉得便宜药不能治病一般。其实,在医家看来,药无贵贱,只有对错,若是用对了,茅根、黄连也是可以救命的,若是用错了,灵芝人参也是害人的毒药。 这时,就听得外面脚步声响,几个女子推门进来了。 当头的一个女子一身淡黄色衣衫,头上插了一支凤点头的珠钗,柳眉入鬓,杏眼含波,高挑鼻梁,小小的樱桃嘴微微翘着,如同一枚鲜红的菱角,容貌极美。 她见了傅文卿倒是一愣,向金九行了一礼,道:“九爷,当家的怎么样了?”声音柔婉动听,带着一丝刚强,与她柔美的面貌不大相称。 金九道:“当家的已经好多啦,多亏了傅公子医术高明,刚才给当家的‘补充水分’了,还服下了傅公子独家秘制的止血药,这会子好多了,已经睡下啦。” 傅文卿听了这女子的声音,只觉得很是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那女子听金九如此说,于是向傅文卿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傅公子救了我们当家的。” 傅文卿见这女子容貌美丽,举止落落大方。很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但是在古代,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不会贸然与陌生男子相见,若是非要对话。也要隔了帘子、屏风来说话,这个女子何以能够这么大大剌剌地直接跟男子见面呢?这当中必定是有什么缘故。 再见她躬身行礼,赶紧也回礼道:“姑娘客气了,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且我傅氏胭脂铺跟眉黛轩有是合作伙伴,我与红绡姑娘也是好朋友。不论从哪里论起来,我都没有理由不尽力。” 那女子抬眼看了傅文卿一眼,再与金九交换了个眼色,于是径自领了身后的几个丫鬟来到内室看望病人。 傅文卿此时心里满腹疑窦,这个病人到底是谁?金九作为唐唐眉黛轩的老板,为何要叫她当家的?这个年轻女子又是谁?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声音熟悉? 这时,早有丫鬟送了香茶过来,金九笑道:“公子来到这里就是一直忙活,真是让人过意不去,请喝一口茶润一润罢。” 方才忙了半天。傅文卿也确实感觉有些口渴了,于是端起了茶杯喝了两口,茶香扑鼻,是上好的碧螺春。于是笑道:“金老板这里的碧螺春味道真是不错,倒是与贪欢阁红绡姑娘那里的茶有得一拼了。” 金九面上闪过了一丝异样,随即笑道:“我们当家的也喜欢喝碧螺春。” 傅文卿就等他这句话呢。于是顺着他的话道:“金老板,文卿有一事不明,不知可问否?” 金九道:“公子是我们当家的救命恩人,那就也是我金九的恩人,有事请尽管说。” 傅文卿道:“据我所知,金老板就是这眉黛轩的大老板了,这当家的是……?” 金九一笑,道:“原来是这个!怪我一开始没有跟公子说明白。我虽是这眉黛轩的老板,但其实我们当家的才是真正的投资人,我只是代她管理罢了。我们当家的大号金玉楼。” 金玉楼?前段日子里买了如意馆的金玉楼? 方才那个年轻女子?就是如意? 对!就是如意! 那晚选花盛会。她在一艘画舫上悠然而至,吟诵了一首词,自己听过她的声音。 这眉黛轩竟然是金玉楼的产业! 这眉黛轩与如意馆竟是一个老板! 傅文卿恍然大悟。 金九看着傅文卿脸上了然的表情,笑道:“只因我们当家的是个女子,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不好出面。因此我这才代为管理。公子是我们当家的救命恩人,我这才不敢相瞒,只是为了我们当家的名声,公子知道了也就罢了,还请公子不要宣扬的好。”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文卿并非多嘴多舌之人。”谁还没有个隐私呢?自己只要给她治好了病,以后两家的买卖常来常往,那也就是了,至于人家自己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必要过多关注。 一时吃茶毕,傅文卿起身告辞:“金老板,我明日再来看望病人,若是今晚有什么不妥,你立即着人到我府上找我。” 金九拱手感谢,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个丫鬟端了一个锦盒过来。 金九将锦盒双手奉给傅文卿,道:“辛苦公子一趟,些许诊金,还请公子笑纳。” 傅文卿见那锦盒甚是华丽,想必里面诊金也是不菲,于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我并非靠行医吃饭的郎中,如今来给金玉楼老板诊治,也是作为朋友的情意罢了,因此这诊金是万万不能要的。” 金九显然是没有想到傅文卿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愣住了,半响才道:“这个……方才公子那般辛苦,若是不拿了诊金,金九怎么过意的去?” 傅文卿笑道:“金老板何必如此客气呢?我们既是朋友,我又哪里还有收朋友的钱的道理?”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去。程木背着药箱,牵着小红马在门口候着。 金九送到门外,傅文卿与他拱手作别,伸腿一夹马腹,小红马仰首飞奔而去。 金九叹道:“如此年轻的公子,竟有这等的本事,还有这等的胸襟,当真是后生可畏!”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移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说傅文卿,回到了傅府,换过了衣衫,来到了傅夫人的房中问安。 傅夫人正倚在塌上,看着乔妈妈、秋杏等几个人收拾东西呢,衣裳、鞋袜、零七碎八的东西摆满了一屋子。 傅文卿几步走进屋子,笑道:“母亲今日好兴致,怎么想起收拾这些东西来了?” 傅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傅文卿坐在她身旁,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笑道:“这几日太阳好,我让他们把冬日里的大毛儿衣裳都收拾出来,好生地晒一晒,免得生了虫儿。再就是我前段日子一直病着,有好些东西也都乱了,趁着这会子精神好一些,拿出来好生地理一理。” 这时,焦妈妈捧了一堆东西来到傅夫人面前,道:“太太看一下这些,是放在那衣裳的包儿里,还是零碎的包儿里呢?” 傅文卿凑过去一看,是几块绢子,并一个荷包。那绢子都是素色,只是在一角处绣了一束兰草,并一个“山”字,那个荷包上也是绣了同样的花纹。 傅夫人面色登时怔住了,伸手将那绢子和荷包接了过来,放在手里细细抚摸,眼中含了泪光。傅文卿调动这具躯体原先的记忆,这似乎是父亲傅寒山的旧物。 傅夫人这时睹物思人,想起了去世的丈夫,所以伤心了。 傅文卿于是轻轻揽住了傅夫人的肩膀,柔声道:“母亲可是想起了父亲么?” 傅夫人眼中含着泪光微微一笑,道:“这是多年前的旧物啦,绣这帕子和荷包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傅文卿取过那个荷包,沉甸甸地似乎还有旁物在里面,打开来看,竟是一枚和田玉佩。雕工精致,是鸳鸯戏水的图案,更奇的是,从反面来看,图案像极了一个草书的“芷”字。 傅夫人轻轻抚摸着这一枚玉佩,悠悠道:“这枚玉佩比婉儿还要大呢。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成亲。你父亲长年在外面行商,每一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了各式各样的礼物。那一年他从南面回来,托人将这块玉佩捎给了我,说是在行商途中偶然见到了这块玉,不知为何,就觉得很是投缘,于是便买了下来,请人雕成了鸳鸯的图案。说来也巧,这图案雕好了之后。像极了我的闺名‘芷’字。待到我跟你父亲成亲以后,每一次他外出经商,都会将这块玉佩带在身上,说是这样就好像把我也带在身边了一样。” 傅夫人说起了往事,眼中温情流露。傅文卿紧紧拥住了她,轻声道:“父亲在天有灵。也希望母亲一切好好的。” 傅夫人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道:“这玉佩如今既是拿出来了,便不要再放起来啦,婉儿,如今你扮了男装在外面走动,不如这块玉佩就给戴在身上罢。” 一边说着,一边将玉佩亲手系在了傅文卿的腰带上。 入夜,月黑风高,朱先生府上一片安静。府外的更夫打着灯笼巡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在夜里听来越发地悠长。 突然,一个黑影从墙头上飞出,如一只大鸟一般,径自蹿到了府外的一株大树上。那更夫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抬头望去。树枝纹丝不动,未见任何异常。 那更夫于是自嘲的一笑:“这么晚了,便是鸟儿也都回巢休息啦!”一边打着灯笼走远了。 过了一会,一个黑影从树上飘然落下,闪入了一个小胡同中,学了几声蛐蛐儿叫。 另有一个黑影出现,道:“如今可有什么动静么?” “一直有衙门的人在盯着,最近被刑部盯上了。” “那就先别轻举妄动,细草已经暴露,你是万万不能再出事了。先好生蛰伏,待到有了命令再行动。” “明白!” “姓傅的那小子若是再来到朱府,也先别动手了,免得打草惊蛇。” “明白!不过我听姓朱的老头儿说起,选花盛会那天好像有人对那小子下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人做的。” “不是我们的人下的手。看来这臭小子招惹的仇家还不少。这样也好,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他就被别人解决了。” “要不是那个臭小子坏事,如今姓朱的老头儿早就听我们摆布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就宰了他!” “总之你不可轻举妄动。那个臭小子不过是误打误撞,不是我们的重点。下毒不成,总还有别的法子来收拾这朱老儿,你莫要忘了你在朱府潜伏的任务,切不可因小失大。” “明白!” 这时,一只乌鸦叫了两声,从树顶的巢里噗啦啦飞了出来。两个黑衣人都是一惊,一个赶紧遁入小巷,另一个则飞身又跃入了朱府内。 墙头处,露出了一块灰色的衣角,转瞬也不见了。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肖府里的丫鬟们早早地起身开始干活,小绒端了一盆水从房内出来,泼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然后端着木盆回到室内。 康姨娘正在梳妆。 小绒放下木盆,来到床榻前,将被褥整理好了。再用毛巾擦了擦手,来到康姨娘身后,为她梳理秀发。 康姨娘一边拿了粉色碧玺的耳坠子在耳朵边比对着,看是否搭配今日的发型,一边道:“可打听清楚了么?” 小绒用桃木的梳子小心地梳理着康姨娘那一头乌油油的长发,一边道:“已经打听清楚了,如今到了夏天,少爷也不跟着老祖宗住了,自在南院那边择了几间房子,由他的几个侍妾和通房丫头伺候着。不过听说少爷这段日子没有在哪个侍妾的房里歇着,都说是被外面的那个小狐狸精给勾了魂儿去了呢。” 康姨娘笑了一笑,道:“家花儿哪有野花儿香?都是一样的性子。我只问你打听清楚了没有。你怎得罗里吧嗦说这些干什么?少爷在哪里歇着,横竖有他自己的侍妾和通房丫头操心,又与我何干?若不是为了哪个人,这样朝三暮四的富家少爷。我可是连瞧都不会瞧一眼的。” 小绒也咧嘴一笑,道:“姨娘就是看的开,旁人谁不把这府里的恩宠看的比天还大,偏生是您这么不在意。老爷已是连续几日没来了,你也不想个什么法子去拴在了他,倒是这么的在意那个人的事情。” 康姨娘冷笑了两声。道:“老爷不来又有什么稀奇的?他若是个长情的,这府里也不会有这么些个的姨娘了。他既是不来,自是在外面又有了好的了,我纵是着急上火,又有什么用处?倒是那个人,若非是她,我如今只怕早就死了,我也答应过她,既是来到了这肖府里,自会尽我所能来帮她。男人都是无情惯了的。也只有女人多疼一下女人罢了。” 小绒叹了口气,道:“姨娘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是担心您在这府里的处境,任姨娘她们一直乌眼鸡似的看着我们,先前有老爷,她还不敢太过造次。如今看老爷几日不来,竟是也要来找事儿了。” 康姨娘道:“不用理她!我自有思量。再说这几日老爷不来,说不得也是好事,至少老婆子那边不会再眼中钉似的盯着我了。别说这些了,难得今日清闲,你莫要忘了我嘱咐的事情。” 小绒点头道:“姨娘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儿。那边我都打听好了,姨娘放心就是,这会子正摆早饭呢,若要去上学,还得一会子功夫。” 康姨娘点了点头。道:“务必小心了,莫要让旁人看到。” 小绒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晓得。” 小绒帮康姨娘梳好了发髻,然后端了一个茶盘子,又在盘子里放了一碟子点心。径自往院外走去,一直来到肖十三平日所住的南院外面,悄悄地躲在了假山后面。 过了一会子,吃罢早饭的肖十三从院内走了出来,几个丫鬟送到门外。 肖十三道:“你们莫要跟着我啦,大热的天,怪烦人的!” 其中一个丫鬟道:“二门外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马,在书院换洗的衣裳也交出去了。” 肖十三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呢!” 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折扇走了出来。众丫鬟见他如此,也都不敢做声,且正是酷夏,虽然是清晨,外面的阳光也很是猛烈,众丫鬟巴不得赶紧进屋,于是行了一礼,都进屋里面去了。 小绒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旁人,正是最佳时机,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丝帕,盖在了手中的点心上,然后假山后面闪身而出,低了头,双手捧着托盘,径向肖十三走去。 此时天气很是酷热,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肖十三皱着眉头,摇着折扇,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甬路径自往二门外走去。肖进已经带人备好了马,准备伺候他去书院上课。 远远看见过来了一个身着石青色掐牙背心的丫头,手里捧着一碟子物事,当下也不在意,毕竟在肖府里面,这种丫头多的是。 再说小绒走到肖十三近前,右手食指一挑,盖在碟子上的那方丝帕顺势滑了下来,正好落到了肖十三面前的脚地上。 肖十三正欲训斥这个丫头,低头一看那方丝帕,突然愣住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算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肖十三看到那方丝帕,突然愣住了。 小绒凝目扫了一眼肖十三的神情,心里立即了然,于是赶紧行礼道:“见过少爷!” 肖十三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打扮不俗,知道是姨娘房里的大丫鬟,只是看着面生,于是道:“你是哪位姨娘房里的?” 小绒躬身行礼道:“我是康姨娘房里的丫鬟,我叫小绒。我家姨娘今晨想吃杏仁饼,我就叫厨房里做了一些,因为这一路端了过来,担心落了灰尘,便用帕子盖着,不想方才一阵风过,竟是将帕子吹落了,扰了少爷,是奴婢的罪过。” 康姨娘是肖锦程的新宠,只是因为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且康姨娘又是侍妾,肖十三平日里绝对不会去主动拜见的。且肖老太君对于肖锦程宠爱的姨娘都是没有好脸色的,康姨娘除了每日的请安,一般也不大到肖老太君面前,而肖老太君想要难为她的时候,也都是挑在肖锦程、肖十三皆不在家中的日子。因此这康姨娘虽然已是入府里几个月了,肖十三与她见面的次数却很是有限,对于她的贴身丫头小绒,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肖十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方丝帕,呆了半响,才道:“这帕子已经掉在了地上,便不能再盖着那杏仁饼了。” 小绒觑着肖十三的神情,看他似乎没有发火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少爷教诲。” 肖十三再看了一眼那方丝帕,叹了口气。并未从那丝帕上方一步迈了过去,而是侧身从一旁绕过了,径直朝二门外走去。 小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向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看见,这才赶紧蹲下身子捡起了那方丝帕纳入袖中,端着那碟子杏仁饼回到了康姨娘的住所。 此时,康姨娘正在吃早餐,见小绒端着那碟子杏仁饼过来,道:“可顺利么?” 小绒点头道:“再顺利没有了!少爷看到这方帕子。愣了半天神,最后竟是从一旁绕开了过去的。” 康姨娘道:“没有旁人瞧见么?” 小绒点头道:“没有,我一直警醒着呢。看少爷的样子,只怕是真的入了心呢。” 康姨娘叹一口气,将盖碗中的牛乳放在一旁,道:“说到底是母子连心啊!有那股子血缘亲情在那里,那死老婆子就是再从中挑唆,也难以切断的。只盼少爷看到这方丝帕,也能想到他的母亲望眼欲穿地等着他罢。” 小绒不解道:“姨娘何不直接跟少爷说?那人既是这般的思念少爷,说到底是亲生母子。为什么就不能去看一眼呢?” 康姨娘摇了摇头,道:“你还小,怎么懂得这里面的厉害?若是那死老婆子好想与的,那人何必搬到外面去住?又为何在这府里面不准人提起了她?我虽想着帮她,却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少爷是这死老婆子从小养在身边的。对死老婆子言听计从,虽然说是母子连心,若是我说了什么,难保少爷不去跟那死老婆子说,真到了那时候,我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虽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按说是不怕死的,但是就这么着死了,我可是不甘心的。” 小绒赶紧道:“什么死不死的?姨娘赶紧别说这样的话了。凭着姨娘的花容月貌和心思灵巧,以后定会福泽深厚的。” 康姨娘拉住了小绒的手。道:“你是自小就跟着我的,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我也拿你当亲妹妹一般,以前,我只当是找个良人托付终生便是幸福了。如今看来横竖是靠不住的,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就这么死了,横竖要让自己活着的时候舒服一点才好。” 小绒道:“姨娘的苦楚我都知道,当初嫁来之前,媒人说的天花乱醉,说这肖府里是多么的家财万贯,还没有当家的主母伺候,说是只要老爷宠爱,来了就是当家的姨奶奶,没想到来了之后竟是这般的光景,虽没有当家主母,那个镇山太岁却更是不好招惹的。” 康姨娘冷笑一声,道:“说到底都是我的命罢了。只要我自己看得开,其实也就没什么了,遇到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婆婆,便是仙女下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更何况是你我?” 一时康姨娘用完早饭,小绒也赶紧就着康姨娘的剩饭吃了,漱口毕,便赶紧来到肖老太君处请安。 再说肖十三,怔怔地来到二门外,肖进早备好了马在那里等着,服侍他上了马,一起径往金陵书院而来。 傅文卿早在课桌旁坐定了,翻着昨日学过的内容温习,见到肖十三进来,抬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肖十三也点了点头,心神不定地在自己的座位处坐下了,伸手从笔架上拿了一支毛笔,有一搭无一搭的在宣纸上指指戳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傅文卿也察觉到他的异样,只以为又是跟红绡姑娘闹了别扭,当下也不以为意,径自温书。 过了片刻,先生夹着课本步入了学堂,众人行过礼之后,开始上课。 杜府。 杜岫岩在花园中练完了剑,忠叔送上来干净的毛巾,并从他手里将宝剑接了过去。 杜岫岩一边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汗迹,一边道:“可是有消息了么?” 忠叔点头道:“已经查清楚了,确定跟鹰落峡没有关系,是肖府里派出来的人。” 杜岫岩一皱眉头:“果真是肖府?” 忠叔点头道:“那人所用的狼毒,是既便宜的毒药,不似鹰落峡一般,动辄就用苍蚁膏、赤蝎粉这些名贵难寻难解的毒药。” 杜岫岩走到凉亭处,早有小厮备好了凉茶,他端起了一碗一饮而尽。道:“但是那人身手不差,肖府虽然富甲一方,但毕竟只是个普通的经商之家,虽然这肖锦程的内弟是苏州知府叶希重。但是叶氏如今在城外修行,据我所知两家的来往也并不多,这么一个普通的商家,如何会豢养有如此身手的人?” 忠叔点头道:“这也正是我们奇怪的地方呢。那人的身手那般了得,在我们几个人的全力追赶之下竟然也能逃脱,可知不是一般江湖中的泛泛之辈。但我们确实是在肖府附近将他跟丢了的。且我们侧面打听着,听江湖中的朋友传来消息,说是这肖府似乎真的跟一些江湖黑道有着很隐秘的关系,前端日子也曾有人放出风来,说是要加害傅公子,据说就是这肖府里的意思。” 杜岫岩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你让人去好生查一查,这肖府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家,怎得会如此大胆,敢行这些伤人害命之事。再就是查清楚。为何要害文卿。” 忠叔点头道:“是。说起来我也奇怪呢,这傅公子跟肖十三同在金陵书院读书,也算是不错的朋友,肖府何故要害傅公子的性命呢?” 杜岫岩沉声道:“不管是谁,若是要伤害我的结拜兄弟,我定不会饶了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甜白釉茶杯狠狠地放在了几上。 忠叔一凛,点头退了下去。 这时,远宜姑娘蹦蹦跳跳地过来了,一把揽住了杜岫岩的胳膊,娇声道:“岫岩哥哥,一大早的,你这是跟谁发脾气啊?” 杜岫岩一见她,面色立即柔和了,笑道:“这么大热的天,你不好生在房里歇着。出来干什么?一会子若是中了暑气,吃药的时候可别嫌苦。” 远宜撒娇地撅起了小嘴,道:“我哪里又有那么娇气呢!母亲在家里是这么说我,你也这么说我,大男人的这般唠叨!” 杜岫岩无可奈何地伸手在远宜的小脸蛋上拧了一把。道:“你这张嘴巴就是不饶人,难怪母亲不放心你,巴巴地让人捎了信过来,让我好生看着你。你看看你,大姑娘家的,说话这般没有分寸,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只怕又要发脾气了。” 远宜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道:“父亲才不会朝我发脾气呢!他说啦,你跟二哥是男孩子,所以要严厉些,我是他老人家的贴心小棉袄,心疼还来不及呢,又怎舍得责备我?” 杜岫岩面上闪过了一丝异样,随即笑道:“我自然知道父亲是最疼你和二哥的,只是你总是这般疯玩疯闹,当心将来没人敢要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远宜的鼻子上刮了一把。 远宜皱了皱鼻子,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都这么大了,还不赶紧给我找个嫂子!二哥家里的睿儿都三岁啦,你虽然不急,父亲和母亲可是着急抱孙子呢!” 杜岫岩看了远宜一眼,戏谑道:“我竟不知道,你这一遭过来,竟是逼婚来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是学那些三姑六婆的东西,若是让我以后的妹夫知道了,肯定会后悔娶了你这么个八婆的。” 远宜小脸立即变色,伸手在杜岫岩身上拍了几下,跺脚道:“你看看!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就这么编排我,看我回去怎么跟母亲说!” 杜岫岩笑道:“怎么说?就实话实说呗!说你年纪大啦,要嫁人啦!要找个脾气好的,不能嫌弃你八婆的!” 远宜跺脚道:“嫌弃我?我不嫌弃旁人也有罢了!这世间的男子,除了你和二哥,谁还配嫌弃我么?瞧我不剁了他的脑袋!” 杜岫岩哈哈大笑,,道:“难怪你没人要啦!动不动就要剁人家的脑袋,这样的泼妇谁敢要啊!”一边说着,一边从木架子上取下了长衫穿好,扬长而去。远宜追了过去,俩人打闹着回到了屋内。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章 水仙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说肖十三,在书院里一反平日里轻浮嬉闹的状态,下了课也不出去玩耍,而是坐在桌子前面发愣。 英姑为傅文卿端了一盏西湖龙井过来,看到肖十三发呆的样子,异于常日,心里也觉得好奇,于是在傅文卿耳边低语道:“小公子可有察觉,今日十三少与往日不大一样呢?” 傅文卿接过了茶碗,微笑着抿了一口,这才轻声笑道:“对于十三少的事情,你倒是上心得很呐!” 英姑面上一红,赶紧道:“小公子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看他今日神情不同于往日,这才跟您说一声罢了,您倒是来取笑我了!他是肖家的大少爷,我不过是小公子的跟班,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如何,跟我又有什么相干?” 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去了。 傅文卿看着英姑离去的背影,调皮地一笑,将茶碗放在了桌上,起身来到肖十三身旁,推了他一把,道:“肖兄,看你愁眉不展的,可是为了红绡姑娘的事情烦忧么?” 肖十三抬起头来,看了傅文卿一眼,茫然道:“红绡?红绡怎么了?” 傅文卿见他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方才问错地方了,于是笑道:“哈哈!红绡姑娘没什么!好的很!那你是为了何事烦忧啊?可否说了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出个主意呢!”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肖十三面前那张宣纸,上边已经被戳上了许多的墨迹,花里胡哨的。乱七八糟一团。 肖十三抬头看了傅文卿一眼,叹了口气,复又低下头去。 傅文卿见他没有反应,于是耸了耸肩膀。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端起了茶杯来喝茶。 这时,肖十三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呆了片刻,这才嗫嚅道:“后面的课程,我想逃课。你敢么?” 傅文卿一愣:逃课?在二十一世纪,她可向来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从未干过逃课的事情。这肖十三平日里虽然放荡,却从不敢轻易逃课的,只因朱先生管束的严格,若是发现了有人逃课,那是要撵回了家中的,到时候不能上学读书是小事,关键是被金陵书院撵了回去,是非常丢面子的一件事情。 傅文卿于是道:“你要逃课去干什么?” 肖十三低声道:“你只说敢不敢吧?” 傅文卿往身后一倚。翘起了二郎腿,道:“我总要知道去干什么,才好判断是不是值得去!” 肖十三咬了咬嘴唇,道:“我想……我想去趟水仙庵,看……看一眼我母亲。” 傅文卿一愣,赶紧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要逃课去水仙庵?” 肖十三点了点头,道:“我……我若是下了课再去,到了时辰不回家,老祖宗定然会问起,若是……若是她知道我去了水仙庵,定会很伤心的,我不想让她伤心,但是……但是我又真的很……很想念母亲了……” 傅文卿心下明了,肖老太君一直非常忌讳肖十三与生母亲近,唯恐他若是与生母亲近之后就会与自己疏远。因此将他看的很紧,说得好听是关怀备至,说的难听就相当于羁绊了。若是得知肖十三见了生母叶氏,只怕又要好一番闹腾,趁着上课的时候去一趟水仙庵。到了时辰再回到家中,只要嘱咐好了跟着的小厮,倒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也算是一个权宜之计。 并且母子连心本是天性,互相牵挂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人伦,自己万万没有阻拦的道理。 傅文卿于是道:“你要去水仙庵见母亲,这是人之常情,我自然会助你。只是你说要逃课,只怕不妥,不如去向朱先生名言,权作请假。朱先生是最明理不过的,你若说明了情由,说不定以后都可以这样借上课之机去水仙庵呢。至于要去那边,我也建议你不要惊动了你的小厮们,这些人虽是惯常跟着你的,但保不齐有谁嘴巴不严,回到府里说漏了嘴,传到了你们家老祖宗耳中,又是一场官司。” 肖十三听了傅文卿所言,心里也是一动,道:“朱先生?他能答应么?他是惯常严厉的!”逃课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被朱先生发现了,找到府里,那也是麻烦,若是真能得了朱先生的允准,以后可以借上课之际去看望母亲,这样既解了自己思母之苦,也免得被老祖宗发现,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傅文卿道:“你不去试一试,怎知不行呢?” 肖十三抬起头来,看着傅文卿微笑的面孔,心里一阵亲切,于是点头道:“好,我便去向朱先生请假!你肯陪我同去么?” 傅文卿点头道:“自然!” 肖十三裂开薄薄的嘴唇笑了,道:“算我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 一时,俩人来到了朱先生的书房,说明了来意,果不出傅文卿所料,朱先生点头道:“母子情深,本是人之常情,你要去看望令堂,我自然不会阻拦,虽说你这般去了会耽误学业,但也想到你家里的具体情况,便允了你去。只是此法不是长久之计,你若真想母子团聚,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肖十三忙不迭地点头道:“多谢先生教诲!我记住了!” 俩人从朱先生房中出来,依着傅文卿的主意,并没有惊动肖府里跟来的众人,只是悄悄地告诉了英姑和程木,就从后面马房里将众人的坐骑拉了出来,翻身上马,径往城西而去。 傅文卿的小红马神骏异常,唯恐肖十三、、英姑、程木等人追赶不上,便着意勒着缰绳控制着速度,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已经跑到了城外,路过了两个村庄,转过了一个树林。远远看到一所庵堂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钟鼓声传来,颇有些清凉之意。 肖十三勒住了缰绳,胯下的马儿放慢了速度。 傅文卿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上神情复杂,似是开心,又似是伤心,眼中竟是含了泪光,心里不禁恻然,于是也勒住了小红马的缰绳。放慢了脚步,跟在肖十三的后面。英姑、程木见状也赶紧勒住了马头。 前面是一座石板桥,桥头那边几百米处,便是一座庵堂,想来就是肖十三的母亲、苏州知府叶希重的胞妹叶爱娇修行所在的水仙庵了。 肖十三勒着马头,在石板桥这边呆立了半响,然后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绳往石板桥上走去。 他这是对母亲的尊重,到了母亲修行所在,提前下马。步行而去,以示尊重。 傅文卿不由点头,暗叹这肖十三虽然骄纵任性,对自己的母亲倒也是孝敬,于是也翻身下马,牵着小红马跟在了肖十三身后。英姑、程木见状心里也都是明了,俱都下了马,牵着缰绳缓缓跟随。 一行人穿过了石板桥,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缓步来到水仙庵门口,将马儿拴在了门口的大槐树上,肖十三来到门前,抬手欲拍门板,一时竟是有些踌躇。 傅文卿明白他近乡情更怯的心情,于是看了一眼程木。程木会意,来到门前,抬手在门板上拍了两下,朗声道:“可有人在么?” 就听得里面有人回应:“来了!” 就听得脚步声响,缓缓而近。门叉响动,庵堂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露出了一个中年道姑的脑袋,身穿藏青色道袍,一头青丝束成了修行的逍遥髻,她先是一脸好奇,待到看见肖十三,不由得愣住了,道:“少爷!是你来了!可是来看望太太的么?快进来!快来!” 那中年道姑一边说着,一边赶忙将大门打开了,满脸笑意地看着肖十三,面上全是惊喜。 肖十三道:“平姨,我来看望母亲,她……她还好么?” 这中年道姑叫叶平儿,是肖十三的母亲叶爱娇的贴身丫鬟,后来陪嫁到了肖府,因此肖十三一直称呼她为“平姨”,后来叶爱娇来到这水仙庵中带发修行,她也一直贴身随侍。 叶平儿抬起宽大的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笑道:“好!好!看到了少爷,太太便是有什么,那也是好的了!” 肖十三低了头,径往庵堂内走去,傅文卿心细,分明看到他偷偷地抬了衣袖拭了拭眼角,当下心里也只能是暗叹了一口气,不好多说。 待到了内堂门口,肖十三才道:“平姨,这是我的朋友傅文卿,今日他是陪我来的,那两个都是他的随从,我怕……所以没带小厮过来。” 叶平儿点了点头,向傅文卿行了一礼,道:“方外之人见过傅公子。” 傅文卿赶紧还礼。 叶平儿向着肖十三点头道:“少爷年岁大了,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门帘,向里面喜滋滋地道:“太太!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傅文卿知道他们母子相见,定是有许多贴心话要说,当下也不进去,抬眼四望,只见小小一方院落里面布置的很是清雅,一株高大的银杏树下有一方石桌,旁边有四个石凳,于是向叶平儿行了一礼,道:“伯母与肖兄定有许多的体己话说,我作为外人多听不便,便到那里坐一坐,等着他罢。” 说完之后,也不等叶平儿挽留,径自来到石凳处坐下。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惊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叶平儿方才本就在心里犯难,这肖十三好容易来一趟,太太叶爱娇定是有许多的话要与他说,这母子之间的体己话,外人听了还真是不便。但这位傅公子是陪了肖十三来的,并且她心里也明白,以肖十三的性子和肖府里的实际情况,断不会容许肖十三独自一人或是带了小厮来水仙庵看望叶爱娇的,因此她推测,这位傅公子是给肖十三壮胆来的,如此说来,若是对他太过怠慢,只怕也是不妥的,因此心里很是为难。待到傅文卿主动提出要回避,她心里这才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心里不由暗叹这位傅公子懂得体谅旁人的心思。 傅文卿来到银杏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英姑与程木也站在了她的身后。 就见肖十三走近内堂,就听到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的儿!果真是你么?” 然后隐隐听到一阵呜咽之声。 英姑听了不由也觉得恻然,悄声向傅文卿道:“这为叶夫人既是十三少的生母,又是那样好的出身,为何会在这庵中修行?何苦非要搞的这般骨肉分离呢?” 傅文卿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不解,照说这叶氏夫人嫁给了肖家,那算是下嫁了,就算不是被全家捧在手心里,横竖也不应该落到如此的境地,只是这事关肖兄的家事,他若是不说,旁人也不好多问的。”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这肖老太君的心态实在是异于常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位叶氏夫人想必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这才到这庵中修行的吧?这种家务之事纠纠葛葛,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英姑听她如此说,于是也闭了嘴巴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叶平儿端了一个茶盘过来,紫砂的茶壶。三个茶杯,款款放在石桌上,持了茶壶,以凤点头之姿在三个茶杯中斟满了茶水,恭敬道:“这么大热的天儿,估计傅公子也有些渴了吧?山野之中,没有什么好茶,这槐米茶倒是我们自制的,公子还请润一润罢。” 傅文卿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一股槐米的清香扑鼻而来。于是点头赞道:“如此酷暑,饮这槐米茶最好不过了,有劳平姨。”既然肖十三称呼她为平姨,自己又不知道她修行的道号。只能也如此称呼了。 叶平儿笑眯眯道:“公子喜欢便是最好了。跟随公子的这两位爷,想必也是辛苦了。” 傅文卿向英姑跟程木道:“你们也来尝一尝这槐米茶,味道很是不错呢。” 英姑跟程木答应着,也拿了茶杯喝茶。 叶平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三个喝茶,却不进到内堂。 傅文卿心里明了,她也担心打扰了叶爱娇与肖十三母子谈话。所以特意在外面回避,于是笑道:“平姨在这里修行多年了么?” 叶平儿愣了一下,这才道:“我家少爷既是让公子陪着来这水仙庵,可知是很信赖公子的。如此说来,这肖府的事情,想必公子也是有所耳闻了吧?” 傅文卿点头道:“肖兄曾跟我提起一二,说起过伯母与肖府老太君之间好像是有什么……呃……误会。” 关于肖老太君难为儿媳妇的种种行径,傅文卿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斟酌再三,只得用“误会”一次来表述了。自己是一个外人,虽说与肖十三是不错的朋友。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妄加评判。尽管自己十二分地不满意肖老太君那日对周姨娘的态度。但是“闲谈莫论人非”是做人做事的宗旨,做人,总是要讲点口德的。 叶平儿叹了口气。道:“误会?哼!可知公子是个文明的人儿了!那老妖婆想方设法地难为我们太太,所做的事情人神共愤,当真是令人发指!又岂是‘误会’二字就能形容的!” 老妖婆?这叶平儿竟是如此评价肖老太君,可知这叶爱娇当初在肖府中的日子不甚好过。 自那日为周姨娘诊治之时见过这肖老太君一面之后,同为女子的傅文卿对这老太太的一言一行也很是不以为然,觉得她对待旁人太过刻薄、寡义了些,只是这也是旁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横加评论,于是抿嘴一笑,道:“婆媳之间,总是会有些矛盾的。” 叶平儿摇了摇头,道:“可知公子跟我们家少爷一样,是从小被人捧着惯了的,没见过那些龌龊腌臜之事,所以不懂得人心险恶,更加不会想到人心的不堪。不过这样也好,看着你们这么好的年纪,大好的年华,若是为了知道了那些不堪之事,没得脏了你们的眼睛。” 傅文卿听她话里似乎别有深意,正欲询问,突然听到内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响,紧接着传来肖十三惊慌失措的声音: “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 叶平儿先是一惊,忙拔腿向内室奔去。 傅文卿也快步走到内室门口,只是想到自己如今着了男装,这肖夫人叶爱娇虽然是修行之人,但毕竟是个中年妇人,自己这般进去,只怕不妥,于是在门口站定了,向内室望去。 肖十三在内室叫道:“傅兄,你不是懂得医术么?快来看一看我母亲怎么了?” 傅文卿听他如此说,这才赶紧来到内室,只见肖十三与叶平儿扶着一个中年道姑模样的女子,正是叶爱娇了,只见她双目紧闭,已然是晕厥了过去。 傅文卿当下不及细想,伸手先在叶爱娇的鼻息处试探了一下,尚有微弱的气息,可知是一时晕厥,再探脖颈处的大动脉,搏动算是比较有力,可知没有性命之忧,再伸手在她手腕的寸关尺处把脉,确定是一时心火上焱、痰迷心窍之症。 于是从怀里掏出了惯常带着的银针包儿,取出了一根中号的银针,在叶爱娇人中穴位上以指切进针法轻轻刺入,并吩咐道:“取一盏温水来,再将窗子都打开,保持室内空气流通。” 叶平儿见这傅文卿方才还是笑意盈盈,这会子突然变得神色严肃,说话掷地有声,话语间的神情似乎是不容许旁人质疑一般,心里不由得很是奇怪,脚底下却不由自主地走出去打水了,并按着傅文卿的吩咐将窗子都打开了。 一时施针毕,傅文卿道:“跟我一起将夫人扶到那榻上,放平了。”话语简洁而有力。 肖十三见傅文卿说话混不似平时温婉,竟不像是跟自己商量,而更像是在命令自己了,一时有些恍惚。 傅文卿推了他一下,不满道:“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帮把手?救人要紧!”为了避嫌,英姑和程木都站在门外,没法过来帮忙。在她救人的时候,不论是谁做的不好,她都会责备,这是研究生期间在急诊时养成的“坏习惯”。 肖十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扶起了叶爱娇,俩人一起合力将她平放在了榻上,傅文卿伸手就去脱叶爱娇的鞋袜。 肖十三见状赶紧制止,道:“喂!你要干啥?”叶爱娇虽然已到中年,却风韵依旧,容貌颇美,如傅文卿这般竟去脱了她的鞋袜,确实有放浪之嫌。 傅文卿白了肖十三一眼,道:“我要给她施针,不脱了鞋袜,难道要隔着鞋袜在脚上扎针么?” 肖十三这才恍然大悟:“啊!你是要救我母亲?怎么不早说?” 傅文卿白了他一眼:“你叫我进来干嘛来了?不就是来救你母亲么?还用得着我说?”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除下了叶爱娇的鞋袜,在她的脚掌侧足临泣穴以夹持进针法刺入。 肖十三道:“谁能知道你救人还要除了鞋袜?” 傅文卿头都没有抬,双目凝视着进针的角度和深度,随口道:“除了鞋袜有什么稀奇?为了救命,给病人除了衣裳也是常事。”若要进了手术室,还要全身脱光呢,那是真正的一丝不挂,就连耳环、项链等首饰都不能戴的。 肖十三大吃一惊,道:“除了衣裳?你以前做过?这个……” 傅文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小心又把二十一世纪的信息随口说出来了,于是道:“你还不好生看着你母亲,怎得这么有精神跟我说话?” 这时叶平儿端了一盏温水过来,傅文卿施针毕,拉过薄毯来盖在叶爱娇身上,这才道:“将温水喂下一些去罢。” 叶平儿于是坐在榻沿儿上,伸手扶起了叶爱娇,再将那盏温水小心地喂了一小半进去。傅文卿道:“好了,扶她躺下罢。” 叶平儿依言将盛了温水的杯子交予肖十三,这才小心地扶着叶爱娇躺下了,过了一会,果然看见叶爱娇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平儿大喜道:“当真是佛菩萨保佑,太太醒了就好啦!” 肖十三也赶紧道:“母亲!刚才你可吓死孩儿啦!如今感觉怎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么?我这位朋友医术高明的很,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就让他给您看一看!”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训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叶爱娇满目爱怜地看着肖十三道:“母亲没什么,你不用担心,刚才吓着你了吧?”又看向傅文卿,点头示意了一下,轻声道:“刚才也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你了。” 傅文卿见这叶爱娇言谈举止文雅有度,心里不觉生出几分亲切之感,于是拱手施了一礼,道:“小侄傅文卿见过伯母,方才为伯母施治,因情况紧急,唐突莫怪。” 叶爱娇轻轻一笑,柔声道:“你是为了救我嘛,我自然不会怪你。” 这时,就听得外面山门被拍的山响,众人都将目光凝向了外面。 因这水仙庵中除了叶爱娇与叶平儿之外,另外只有几个年老的姑子做些粗使的活计,今日也不在庵中的。 傅文卿于是迈步走到门外,向程木道:“你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程木点头答应了。过了一会功夫回来禀报道:“门外有几骑人马叫嚷,说是来山里游玩的,要借用庵里的地方休息。我仔细一看,是‘风华四少’,钱达他们。” 傅文卿一惊,真是冤家路窄,这风华四少怎么就偏偏找到这里来了呢?且这四个人整日里厮混,若是让他们看到肖十三在这水仙庵中,自会传回金陵城中,到时候免不了就会传到肖老太君的耳朵里,到了那时,叶爱娇与肖十三母子相聚的机会只怕就更少了。因对肖老太君本就存了不满,又见这叶爱娇举止文雅,傅文卿心里越发断定,这叶爱娇在肖府中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思及此。心里越发起了抱打不平的心思,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母子多团聚一些。 肖十三也是一惊,由于钱达也是在金陵书院上学的,互相之间也是熟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水仙庵,免不了会传到旁人耳中。到时候回家可怎么向老祖宗交代呢?想到老祖宗又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教训自己,肖十三就觉得百爪挠心,十分为难。 叶爱娇看着肖十三的神情有异,心里顿时明了,柔声道:“外面的人可是认识你的么?你怕被他们看到了传回去府里不好是不是?你这便从庵堂的后门回去罢,今日见了你。母亲已经是十分高兴了。” 肖十三心里一动: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自己赶紧溜。免得被钱达他们看到,这样就不会传到老祖宗那里了。只是再转念一想,自己好久不见母亲,如今这才刚说了没几句话,就要离开,心里十分地不舍。 傅文卿听叶爱娇如此说。心里不由感叹她的舐犊情深,明明是十分地想念自己的儿子,但是为了儿子不受为难。宁愿牺牲自己与他相聚的时日,当真让人感动。于是朗声道:“伯母不必着急,我来会一会这风华四少。肖兄只管在这里陪着伯母,只要不出来便是。辛苦平姨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一边说着,一边负手走出了内室,带着英姑、程木二人来到了山门处。叶平儿也赶紧跟着出来了。 程木打开了山门,果然见到风华四少带着几个小厮,都骑在马上,神色傲慢。 钱达一间傅文卿出来,面色一喜,立即眉花眼笑,道:“呦!原来是傅兄弟啊?我说我们怎么这么有缘啊?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你!” 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贱忒兮兮地来到傅文卿身边,摩拳擦掌,竟想着将手搭在傅文卿的肩上。 另外的赵习、孙来、吴能三人则怒目看着傅文卿,那日在游船上他们被杜岫岩一通老拳揍得不轻,如今见了傅文卿,只觉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来,再横目四望,并未见那日打自己的黑“黑小子”杜岫岩,心里越发地笃定,准备借着今日之机好生地教训一下傅文卿。 再说程木,见钱达不怀好意地对傅文卿动手动脚,早就一步迈到俩人中间,将傅文卿挡在了身后,怒目看着钱达。 钱达未曾见过程木的本事,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厮,于是一伸手向程木身上推去,口中道:“哎……你走开!我自与你家公子说话,与你这个下人何干?滚到一边去!” 程木施了个千斤坠,双脚如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钱达没有推开程木,脸色立即变了,怒道:“嘿!看不出你这个臭小子还有些本事!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小爷的厉害!” 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袖子,露出了两条肥嘟嘟的胖胳膊,伸手往程木身上击来。程木左手轻挥,握住了钱达的胳膊,接着手上用力,胳膊往回一带,立即将钱达带着转了一个圈子,手臂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后脖领却被程木抓住了。 钱达本就是胖硕的五短身材,脑袋大脖子粗,胳膊腿短,如今被自己的胳膊勒住了脖子,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又兼之正是盛夏,虽然这庵堂隐藏在树荫之下,但是毕竟酷热。钱达本就怕热,如今又是这般的情景,豆大的汗珠子立即顺着耳朵后面直流了下来,面色也涨的通红,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说!你们都是吃干饭的?看小爷这么受欺负,还不过来帮一把?” 钱达自带的小厮见状赶紧扑上来相救,赵习、孙来、吴能三人也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也一拥而上。 程木将钱达胳膊往下一拽,立即拿下了他肩膀处的关节,然后将他往身边一甩,接着左足飞起,将第一个涌上来的小厮踢了一个筋斗,右手将一个提了马鞭的小厮手腕攥住了,指上用力,那小厮吃痛不过,手上一松,程木借机将马鞭抢了过来,抡圆了挥出,又有两个小厮脸上各吃了一记鞭子,立即肿了起来。 再说钱达,肩膀脱臼之时,只觉得剧痛无比,不由得痛呼出声,紧接着被程木甩了出去,如陀螺一样转了几个圈子之后,一屁股坐在了石板路上,偏生这石板路不甚平滑,他坐下的地方刚好有一块尖锐的石子,正好戳中了钱达的屁股。 因是夏日,只是穿了单薄的夏季衣衫,而那块石子边缘又甚是锐利,且钱达身胖体重,坐下来的力道也大,这一屁股坐了下来,石子的边缘竟是划破了钱达的衣衫,直插入肉了。 钱达只觉得屁股上又是一阵剧痛,赶紧用尚未脱臼的左手捂着屁股,大叫着跳起身来,高声呼痛:“哎呀妈啊!痛死我了!”这一跳不要紧,脱臼的右侧胳膊晃荡了一下,又碰到了旁边的银杏树上,钱达只觉得右侧胳膊剧痛无比,当下疼得冷汗直冒,眼前直像是冒了金星一般,晃了两晃,竟是软软地瘫在了地上,赶紧有两个小厮过去扶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厮不小心碰到了钱达的右侧胳膊,钱达又觉得剧痛,一下子清醒了,伸出左手来打了那个小厮一巴掌,怒道:“你狗眼瞎了?”那小厮不敢做声,只得低了头扶了他坐在一侧。 英姑本是害怕地躲在了傅文卿的身后,见了钱达这样狼狈的模样,也不觉得捂嘴偷笑了起来。 傅文卿知道程木功夫了得,只是这风华四少带来的小厮不少,不知道他能否应付,于是悄声在叶平儿耳边嘱咐了两声,叶平儿点了点头,自回了庵堂之内。 再说程木,也知道今日自己势单力孤,因此不敢大意了,凝神对付这一众小厮,出手都是进攻的狠招,竟似是拼命一般。 而这些小厮都是惯常跟着风华四少吃喝玩乐惯了的,身上功夫不算精深,且心里都抱了一个念头,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就算自己磨洋工,也自有旁人出力,因此自己没有必要拿出十分的精神来拼命,特别是看到头前几个小厮被程木手中的马鞭抽到,抽到脸的自然是肿起了好大的血痕,抽到衣服的也都将衣衫抽破了,可知这鞭子上力道很大,再见程木拉开了架势是一副拼命的模样,心里越发的害怕,只是碍着主子在侧,不敢明目张胆地逃跑罢了,于是个个都是虚张声势,口里喊着“打啊”“教训这个臭小子!”,实际上手脚却比嘴巴慢半拍,都是嘴上使劲喊,而手下进攻少,防守多,都暗暗地留了心眼,将手中的兵器挥舞地虎虎生风,但只是为了防止被程木击中,只施了三成的力气来进攻。 有几个小厮被程木手中的马鞭抽中了,尽管不甚疼痛,也赶紧抱住伤口痛呼不已,仿佛是受伤非常严重一般,借机滚出了站圈,远远地躺在旁边的草地上呻吟不已,假装受伤极重。他们心里都是抱定了一个主意:今日风华四少带来的随从这么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来拼命,如今既然都受伤了,也算是对自家公子有交代了,再看程木那小子一副拼命的架势,这一次被他抽中了不甚厉害那是幸运,万一自己再回去加入战团,运气可能就没有这么好了,万一要是被打中了哪个要命的部位,吃亏的还是自己。自己跟着公子是为了混口饭吃,万万没有将小命丢在这里的道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闻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几十个回合下来,已经有一小半的小厮以受伤严重为由,远远地躺在草地上“歇息”去了。钱达也由小厮扶着在一株银杏树下小心坐好了,其中一个小厮还“贴心”地拔了一把软草过来,帮着钱达垫在屁股底下,好让他坐的舒服一些。 赵习、孙来、吴能三人也下了马,查看钱达的伤势。只是三人都不懂的医术,对于接骨一事更是一窍不通,只是徒劳地增加了钱达的痛楚。 程木虽然勇猛,到底风华四少带来的小厮众多,时间一长,渐渐觉得体力难支,汗水顺着后背直淌了下来,将粗布的短衫都湿透了。 吴能眼见钱达如此狼狈的模样,再见部分随从已经被程木打倒在地,而傅文卿则好整以暇地负手站在一旁看热闹,面上露着淡淡的笑意,心里更是恼火,于是将手中的折扇一摇,向众小厮喝道:“先把那个姓傅的小子给我拿下了!主子被抓,我看这臭小子还能这么威风么!” 几个小厮听了,都向着傅文卿扑来。程木闻听,心中大急,当下也顾不上自己正被众人围攻,将手中的马鞭抡圆了,径向袭击傅文卿的那几个人击来,自己却因失了防守,被一个小厮的马鞭击中了后背,那小厮虽未使了全力,却也让人感觉甚是疼痛,程木一皱眉头,强自忍住了,又将手中的马鞭向袭击傅文卿的那几个人击来。 再说英姑,听了吴能如此说,一时情急护主,也顾不得自己不懂功夫,赶紧站到傅文卿身前。伸开双臂,道:“不准伤我家小公子!” 但是英姑毕竟是一个年轻女子,眼见那几个小厮挥着武器直冲了过来,心里也是惊骇万分,又不忍抛了小姐独自逃跑,只得闭紧了眼睛不敢看。准备硬生生充当傅文卿的人肉盾牌。 那几个小厮尚未冲到英姑面前,身上已经中了程木的马鞭,这些人本就没有存着拼命的决心,如今身上中了鞭子,自然也都不愿意硬撑,有的转身又与程木打斗。剩余的几个虽然又攻向了傅文卿,但是势头毕竟慢了。 这时候。就见叶平儿端了一个簸箕过来,向着打斗的众人奋力扬去。 傅文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再将英姑向身后一拉。英姑机灵,见傅文卿如此,心里虽不明白,但是也立即学了她的样子。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先是冲上来攻击傅文卿的那几个小厮,只觉得眼前一阵轻雾飘过,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极其辛辣的味道。似是辣椒,又似是芥末,总之是辣味冲鼻,眼睛一时之间也睁不开了,只觉得鼻孔中被辣味刺激地痒痒的,不觉仰头闭眼,半天才打了一个喷嚏出来,鼻子中刺激的感觉才稍微轻了些,但是接着又开始发痒,不自觉又打了一个喷嚏,如此连连,竟是喷嚏不断,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紧接着与程木打斗的几个小厮也都有了相同的症状,只觉得鼻子中奇痒无比,都仰头来打喷嚏,手里的进攻之势自然也消减了不少,程木也觉得眼睛刺痛,鼻中奇痒,但是想到傅文卿带来的下人中就自己能够打斗,不敢怠慢,因此强憋住了一口气,抬脚将离他最近的两个小厮踢翻在地,再也忍耐不住,也仰头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唾沫都喷了对面一个小厮一头一脸。 傅文卿用衣袖掩着口鼻,高声道:“程木,莫跟他们缠斗了,快站到我这里来!” 程木眼睛已经被刺激地睁不开了,听到傅文卿如此说,于是纵身一跃出了战圈,稳稳地站在了傅文卿身侧,仍是喷嚏不断,眼泪鼻涕直流。傅文卿从袖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扒开了塞子,送到了程木鼻子边上,道:“用力嗅一嗅!” 程木依言用力嗅了一下,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穿过鼻腔直透肺腑,鼻子里面的辛辣之意立即少了十之七八,再嗅了两下,眼睛中的刺激之意也消失了,当下伸衣袖摸了把面上的汗渍和打喷嚏带出来的眼泪,老老实实地站在傅文卿身边,一起看风华四少与一众随从。 风华四少距离傅文卿最远,因此闻到这股辛辣之意也是最迟,初时见众小厮狂打喷嚏,一时还有些不解,待到味道飘散到了钱达所坐的银杏树下,他们这才觉得不妙,只是已经迟了,逃跑已是不及,当下也是喷嚏连天。 最惨的是钱达,右侧胳膊被程木拽的脱了臼,屁股又被石头扎伤了,初时还有小厮扶着他,待到后来辛辣的气味飘近,那小厮也是喷嚏连连,也顾不上扶着他了,自去扶着银杏树打喷嚏。钱达只能用仅存未受伤的左手扶着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免得因为喷嚏连连而坐不住了,还要好生避着其余人,免得被他们碰到了自己受伤的右臂,真的是狼狈百出。 叶平儿看着这些人狼狈的样子,不由地轻声笑道:“傅公子当真好手段!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宝贝,竟有如此的神效!” 傅文卿轻轻一笑,道:“这个嘛,叫悲悯清风。” 英姑“嗤”的一笑,道:“莫非又是小公子新研制的新药?” 叶平儿也笑道:“悲悯清风?这名字倒是清雅的紧,还有几分禅意,可知傅公子也是有些禅缘的人啊。” 傅文卿笑道:“多谢平姨夸奖,我这也是因在这水仙庵中,一时想起的名字。” 叶平儿面上微现惊异之色,道:“傅公子这话怎么讲?” 傅文卿将那小瓷瓶塞好了纳入怀中,笑道:“这本是我前几日刚刚配置出来的新药,可让人双目难睁,鼻涕连连,至于这药的名字,却是没有想好的。想不到第一次试用竟是在这水仙庵外,这庵中供的是佛菩萨,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而我这药可让人流泪,岂不是正好应了这‘悲悯’之意么?且这药粉是随风飘散,也多亏了平姨的这一簸箕米糠,才让这药粉得以随着轻风散布均匀,因此就用这‘清风’命名,岂不是有趣的紧?” 英姑拍手笑道:“小公子这主意甚好!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仗势欺人的恶人,便用这悲悯清风来对付他们!” 其实,这悲悯清风本是傅文卿为了自卫而准备的药粉,自从知道自己被鹰落峡的人列为暗杀目标之后,她就一直想着怎样才能自我防卫,虽是让人打造了一炳精钢所制的简易版“注射器”,在里面注入了麻药,但是再好的麻药生效也要几十秒的时间,且这“注射器”只能攻击近在身侧的人,不能远距离防卫。傅文卿很明白,凭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若是遇到了武林高手,几秒钟之内足以丧命,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连“注射器”掏出来的时间都没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厨房里的厨娘做辣子鸡时被辣椒呛的直掉眼泪,灵机一动,想起了二十一世纪转为防范“色狼”而准备的辣椒水,那东西可以让几丈外的人睁不开眼睛,于是翻阅《医经》,自己捣鼓出来了这样一款药粉。只是这古代没有喷雾设备,她已经画好了图纸给首饰铺子,吩咐照样子打一把小巧的银喷壶出来,只是这喷壶的样子实在奇怪,这个时代的人都没有见过,因此这首饰铺子需要多花些时间来做罢了。 今日见这风华四少不怀好意,知道定会有一番恶斗,自己这边只有程木一个“纯爷们”,若是真刀真巧地打,只怕会吃亏,因此在程木与一众小厮缠斗的时候,傅文卿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试一试这新制的药粉。只是这药粉药力甚强,若是这么径直散了出去,恐会伤人,而今日傅文卿只想教训一下这些人,并不像有人因此而留下什么后遗之症,于是一直盘算着怎样才能稀释一下这些药粉,后来悄声询问叶平儿,得知这水仙庵中有日常喂鸡喂鱼所用的米糠,这玩意儿很是轻巧,随风也会飘散,若将药粉混入其中拌匀了,倒不是为一个不错的稀释法子,于是悄悄地跟叶平儿说了。 风华四少中就数吴能脑子转的最快,他虽是因为喷嚏连连睁不开眼睛,但是傅文卿吩咐程木的声音他却听得清楚,后来再听他们几个叽叽喳喳小声又笑又说,心里已经断定,这突如其来的辛辣气味绝不是无端端出来的,而是傅文卿这小子搞的鬼,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一手扶着银杏树,支撑着自己因为喷嚏连连而快喘不上气来的身体,另一只手挥动着道:“我们讲和好不好!” 傅文卿没想到这吴能如此地“识时务”,笑道:“怎么?吴大少爷是在跟我说话么?” 吴能紧闭着眼睛,皱着鼻子,喘着粗气道:“是!我们今日……也不去这庵中了……有什么事情……都以后再说……今日……今日就这么算了罢!” 傅文卿笑道:“吴大少爷这话差矣!今日之事虽是由你们挑起的,只是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境地,就不能由着你单方面说是算了就了了的!”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今天是2013年的最后一天,恭祝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2014年诸事顺利。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隐疾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吴能听傅文卿言中之意,竟是想着坐地起价了,心里不由得暗骂,但是嘴上却不敢明说,于是皱着眉头和鼻子,道:“依……依傅公子之意……如何呢……啊……嚏!啊嚏!” 傅文卿笑道:“你们只需答应了我三件事情,我便帮助你们解了这悲悯清风之毒。” 吴能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断断续续道:“阿嚏!哪三件事?啊……嚏!” 傅文卿悠然自得道:“第一,以后不准再来着水仙庵附近游玩,因这水仙庵中有我的一位故人在此修行,你们以后不得再来打扰她的清修。”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防止这四个人以后再来水仙庵中找茬,更是为了避免他们碰到来此探望母亲的肖十三。 吴能一听,这水仙庵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优美的景致,只是比较情景罢了,今日众人出来游玩,也是兴之所至,才到了这里,以后不再来这里游玩,又有什么打紧?这金陵城周围好景致多得是,除了这里,还有大好的风光让去赏玩。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有问题!我们答应!” 叶平儿听了傅文卿的这个要求,立即明白了他这番为叶爱娇和肖十三母子的打算,心里越发地赶集,感动地看了傅文卿一眼。 傅文卿见吴能答应了,于是朗声道:“第二,以后你们见了我,不准动粗,否则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吴能一听这个,心里不由暗骂,他本是打算着今日暂且服输,待到了来日再好好收拾傅文卿的,没想到傅文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自己今日答应了他。那么以后可怎么再教训他呢?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踌躇。 钱达此时已经是眼泪鼻涕齐流了,巴不得赶紧解了这悲悯清风的药才好,于是赶紧嚷道:“我答应!我答应!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阿嚏……阿嚏!只要……阿嚏!只要解了这药就好!阿嚏!” 傅文卿笑眯眯地问其余三个人:“你们怎么说?” 吴能心眼转的最快,转念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先答应了他,至于以后,要收拾这小子也未必非要亲自动手,只要花上几个银子雇了几个打手,足以让这个姓傅的小子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点了点头。 傅文卿呵呵一笑,道:“至于这第三么。你们须得到贪欢阁中,亲自向红绡姑娘陪了不是。红绡姑娘是我的至交好友,那日在翠屏湖里你们羞辱与她,害她差点丢了性命。明日你们四个需正式去贪欢阁中拜访赔罪。” 这风华四少平日里就是眠花宿柳的高手,如今一听这个条件,也不是什么难事。俗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到这烟花之地去,所谓的赔罪,也是有些风情在里面的,当下都忙不迭地答应了。 傅文卿笑道:“既是如此,我便告诉了你们,要解这悲悯清风的毒也容易的紧,你们上马,极速奔驰,保管一袋烟的功夫,毒性全消。”这悲悯清风本就是依靠刺激人的眼部黏膜、鼻腔黏膜来发挥药效,如这般在室外,通风透气效果好,药性最多持续一炷香的功夫,到时候便是没有解药,毒性自然也会消失。 傅文卿担心他们恢复正常之后再来骚扰,这才如此说,不过是哄骗着让他们尽快离开了这水仙庵,莫要耽误了叶爱娇与肖十三母子团聚罢了。 众人听她如此说,不免有些半信半疑。傅文卿笑道:“这悲悯清风见风可解,你们若是不信,尽可在此地待着便是。” 吴能道:“你方才明明给了……阿嚏!……那小子……阿嚏……解药……阿嚏!” 傅文卿笑道:“我这解药有限,不够你们这么多人用的,你们若是不信,那我也没有法子了。” 众人实在是被这接连不断的喷嚏折腾地狼狈异常,于是都摇摇晃晃着翻身上马,钱达被一个小厮扶着坐上马去,屁股上被石头刺破的地方一沾马鞍子,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只得斜着屁股坐着,双腿一夹马腹,催马而去。 眼见这风华四少一阵风一样走远了,英姑这才拍手道:“小公子好生厉害!” 叶平儿也道:“傅公子不仅医术高明,更是反应机敏,今日若非有公子在,只怕这水仙庵要遭荼毒。” 傅文卿笑道:“说起来,我这悲悯清风虽好,也得有平姨的好米糠,这才能够发挥效用。今日也是幸亏有程木在此,否则以我们这几个人,只怕要吃亏的。” 程木憨憨一笑,道:“保护小公子周全,是我应该的。” 傅文卿见他面上汗水尘土不少,于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方丝帕,递了过去,道:“快拭一拭罢。”再见他身上衣衫上犹有鞭痕,有几处都破了,露出了隐隐的血渍,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向叶平儿道:“还要向平姨讨一盆热水,我好帮程木包扎伤口。” 程木见到傅文卿递过来的丝帕,不由一愣,自从傅文卿救了他以后,他心里就将这位懂得医术的小公子看作了一世的主子,只想着如何拼尽了全力来好生地保护他,如今见他这般关心自己,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惶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保护小公子是应该的……不用……这么干净的帕子……我……我不配……” 傅文卿轻轻一笑,道:“帕子本就是让人用的,看你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和尘土,若是不擦一擦,可是跟这水仙庵中供着的泥像相似啦!” 程木听她如此说,这才犹犹豫豫地接了过来,尚未擦脸,先是闻到了一股清爽的甜香,正是傅文卿平日里所用的脂粉的味道,不觉得心跳加快,面上也是一红,心里一荡,随即想到自己方才心里的想法太过亵渎“小公子”,赶紧用那方帕子在脸上抹了几把,然后纳入了袖中。 叶平儿也道:“看这位程爷身上也是受了不少伤,我去大一盆热水来,可要好生敷一些药才好,这大热的天,若是化脓了,那可不是玩儿的。”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内室。 叶爱娇听叶平儿讲述了过程,由肖十三扶着站起身来,向着傅文卿行了一礼,道:“多谢傅公子今日解了我们母子之困。” 傅文卿忙不迭地还礼道:“伯母这时说哪里话来?我与肖兄是朋友,这都是应当的。且这风华四少本就与我有些过节,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我与他们之间早晚也要有一番争执的。” 这时,叶平儿过来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放在了偏殿之中,这位程爷可以来处理伤口了。” 这正室中尚有叶爱娇在,程木到底是个男子,若要处理伤口少不得要除去身上的衣衫,在这正室中肯定是不便的。 程木道:“我自己去收拾一下便可,不敢劳烦小公子。”自己只不过是个下人,怎配让小公子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口呢? 傅文卿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金创药,这是用上好的云南白药所制,止血消炎效果极佳,递给了英姑,道:“你去帮着程木擦拭一下伤口,记住,就像是以前我教你的,先用干净的白布沾着温水将伤口处擦拭干净了,再涂上这药粉,无需太多,薄薄的一层即可。” 英姑自然知道傅文卿贵为千金小姐,虽然女扮男装在外行事不拘小节,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她亲自动手给一个男子身上敷药的道理,于是点头答应着,同程木一起来到了侧殿中。 再说叶爱娇,方才是因为陡然见了肖十三,一时激动兴奋,这才晕倒,后来被傅文卿施了针灸,如今已经没有大碍,已经由肖十三搀扶着,斜倚在了榻上。 傅文卿知道他们母子见面不易,正欲告辞出去,突然看到叶爱娇的左手腕处露出了一块红疹,红润透亮,已经形成了小水泡的样子,不由得一顿,道:“伯母身上可有不适么?” 一边仔细回想方才为她诊脉时候的脉象,脉浮而细软,隐隐有濡脉之象,莫非她身上还有湿毒之症? 没想到叶爱娇一听她如此说,身子立即一震,面上闪过了一丝慌乱与恐惧,好一会子才恢复如常,这才道:“没……没有……我身上没事了,刚才我只是一时高兴,这才晕倒了。” 傅文卿察言观色,再见她立即将手腕处的红疹用衣袖盖住了,心里不由得奇怪,当下也不好多问,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室外迈去。 肖十三此时已经对傅文卿的医术推崇之极,听傅文卿如此一说,也向叶爱娇道:“傅兄的医术好的很,母亲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可让他来诊治,保准药到病除的。他可是京师国手李西屏的高徒呢。” 叶爱娇一愣:“李西屏?国手李西屏么?那可是有名的神医,据说他评脉的功夫出神入化,且精通内、外、妇、儿诸科,是难得的国医圣手。难怪这位傅公子医术如此了得,原来是名师出高徒。” 傅文卿没有想到叶爱娇竟然知道李西屏的名字,如今看来,这李西屏在这个朝代还真是挺出名的,于是回转了身道:“伯母听说过我师父?”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五章 畸爱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叶爱娇温柔一笑,道:“李大国手是一代神医,不仅在京师里面闻名遐迩,就是在那些地方官吏之中,也是享有盛名。若是能得他的救治,便是到了鬼门关的,他都可以起死回生,只不过是一般人难以请得动他罢了。傅公子既然是他的高徒,我今日得了公子的医治,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一时,英姑和程木收拾好了过来,叶爱娇见天色也是不早了,虽然心里不舍,却担心肖十三回去晚了又被肖老太君责备,倒是催着他赶紧走。 肖十三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当下也不敢多逗留,与傅文卿、英姑、程木一同出了庵门,牵了各自的坐骑。 叶爱娇由叶平儿扶着来到庵门口,痴痴地目送他们离去。 待到傅文卿等人过了石桥,回头望去,只见叶爱娇一身月白色衣衫,倚在圆形的庵门处,映着绿树黑瓦,越发显得清冷。 再看一眼肖十三,他也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到了后来,低头叹了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奋力奔去。 四人回到书院时,尚未到下课的时间,于是傅文卿与肖十三俩人又悄悄地回到了教室,待到散学之后,这才像无事人一样,带着各自的随从回家去了。 肖十三回到了肖府,向肖老太君请了安,肖老太君抚摸着他的脑袋,爱昵道:“今日上学可辛苦么?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依我看,这么热的天竟是不去上学也好。没得中了暑气,你是我的命根子,若是有个什么不好,我可是宁愿死了的。” 肖十三笑道:“老祖宗不用担心,我如今好的很。先生还夸我文章如今做的越发好了呢,今日天气虽热,骑在马上有风,倒也不觉的有什么暑气。傅兄也说过,夏天多出一些汗是好事,权当排毒了,若是夏日里这汗水出不来,容易积闷在身体里,反倒容易不舒坦,他懂得岐黄之术。说出来的这些话,自然是不错的。” 肖老太君听肖十三夸奖傅文卿,心里一阵不爽,当下拉了脸道:“就是那日来府里诊治的那个傅公子么?你倒是听他的话!” 肖十三一直当肖老太君是最慈祥的长者,在她面前说话也向来没什么顾及。于是笑道:“可不就是他么!如今相处的日子越发长了。越发觉得他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够义气,又正直,还有那么一手好医术,当真是难得。书院里的朱先生还夸他有悲悯之心呢,说是他以后定成大器。” 肖老太君面上神情一滞,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鸷的光芒,只是这种光芒一闪而过,肖十三正伏在她的膝上,自然是没有察觉的。仍是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 王嬷嬷在侧看到了肖老太君的神色,于是笑道:“少爷可要尝一尝这哈密瓜么?是让人快马加鞭从回疆运过来的,味道又香又甜,当真是极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向桌子上的水晶托盘里取了一片黄橙橙的哈密瓜,递到了肖十三的手中。 肖十三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从王嬷嬷手里接过了那块哈密瓜,伸嘴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嘴甜香,当下笑道:“果然是极好吃的,老祖宗这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肖老太君似乎是很得意地看着肖十三大快朵颐,柔声道:“若是喜欢吃,便多吃一些吧,我已经着人送了你屋里去了,让丫鬟们放在水晶玻璃缸里冰着,你若是想吃了,就让她们伺候你吃。” 肖十三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点头。 一时肖十三吃罢了东西,告辞离去,王嬷嬷送到了门口,眼看着肖十三走出了月亮门,这才返身回到了屋内,见到肖老太君手肘支了头靠在软枕上发呆,见了王嬷嬷进来,冷声一笑道:“你看看!我没有说错罢?那姓傅的小子果然不教少爷学好!以前少爷多么听话!如今你看看,我不过是关心他,担心他中了暑气,他就拉出了那个姓傅的臭小子来,说了这一车轱辘的话来回我!” 王嬷嬷道:“老祖宗也别生气,横竖少爷是好少爷,都是被那个姓傅的小子带坏了!在没认识那姓傅的小子之前,少爷可不是这样呢。” 肖老太君冷声一笑,道:“我自然知道少爷是好少爷,我肖家的孩子,那个顶个的都是最好的,若是有了什么不好,也是被旁人教唆的。你看看,当日我说要下手,你还劝我再等一等,如今怎么着?我看若是再不下手,过不了几日这姓傅的小子该挑唆着少爷来对付我了。” 王嬷嬷点头道:“说起来还是老祖宗高瞻远瞩,我竟是个糊涂的,原先只是觉得这姓傅的小子不过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没什么用处的,如今看来,竟真是他在挑唆我们家少爷呢。只是……只是上次已经失了手,老祖宗是打算……?”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用看着肖老太君的反应和神情。 肖老太君面色一阴,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咬牙道:“不管是谁,都不能离间他们与我的感情。为了他们,我是做什么都愿意的。” 王嬷嬷看着肖老太君的神情,只觉得身上一冷,不觉打了一个冷颤,赶紧道:“奴婢知道怎么做了,这一次定会安排的万无一失,请老祖宗放心。” 肖老太君道:“那便最好了!上一次是失策,没想到她身边会有那样的高手,这一次一定要勘探清楚了,他每日里上学放学,就是那么几个随从跟着,若是计划周详了,一般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王嬷嬷点了点头,将条案上的水烟袋拿来了过来,轻轻地递给了肖老太君。小心地点着了。 肖老太君接了过来,凑到烟嘴处吸了一口,半天才将烟雾慢慢地吐了出来,长叹一口气,道:“唉……我就是个苦命的。都这么一把子年纪了,还是不得清闲,还要操心这些事情。” 王嬷嬷赔笑道:“不论是老爷还是少爷,都离不得老祖宗呢,老爷和少爷虽然能干,若是没了您这个主心骨,他们可怎么着呢?” 肖老太金面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吸了一口烟,慢慢道:“我这一把年纪了,如此拼命为的什么?不过是为了老爷和少爷罢了。难得他们还都懂得我的心,知道我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王嬷嬷点头道:“老爷和少爷都是老祖宗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好的。” 再说康姨娘,独自坐在秋千架上摇着团扇纳凉,小绒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她身边。悄声道:“方才打听清楚了,今日少爷确去上学了,并没有去别的地方。” 康姨娘一愣:“是么?没有去那里?” 小绒点了点头,道:“我是问的跟着少爷的肖进,说是少爷今日一整天都在书院里念书,甚至连院子都没有出来。” 康姨娘怔了半响,这才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狠心,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顾了。” 小绒道:“少爷自幼是老祖宗养大的,自然是跟老祖宗亲一些。虽说是母子连心,但是从小就不在一块的,再亲也不亲了。” 康姨娘抬眼看着院里那株梧桐树,缓缓道:“我只道是母子连心,那方绣了水仙的帕子会让少爷想起他那在水仙庵修行的苦命的母亲,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冷硬心肠,对自己的母亲都这般的无情,可知这肖府真是从根儿上就是这样的行径,只是可怜了那个人,孤零零地在水仙庵里,若是换了是我,这样没有良心的儿子宁愿没有也就罢了。” 小绒赶紧道:“小姐悄声儿些罢,仔细隔墙有耳,自从任姨娘被老祖宗指定了负责这一次寿宴的事情之后,她就总是想着找个什么机会拿捏住我们这儿的什么把柄呢,方才小姐这话若是被她听到了,那可如何得了?” 康姨娘冷笑一声,道:“任姨娘?哼!她都恨不得去给那死老婆子添屁股了,才换来这么一个办寿宴的差事,就乐得跟巴儿狗似得。我却知道,那死老婆子是不会将这府里的权柄下放的,那叶氏夫人的兄长是苏州知府,尚且到了如此下场,更何况我们这些姨娘?你看着罢,若是任姨娘借着这个机会张狂,将来有她好受的时候!” 小绒点了点头,道:“唉……都说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这肖府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经商大户人家,也是有这么些个的遭心事,说起来,还是我们原先在庄子上的时候快活,虽说饭食衣衫没有这里的精致,但至少心里是痛快的。” 康姨娘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既是到了这个不死不活的地方,总还是要自己想个法子好生过活的。既然少爷如此绝情,那方帕子便烧了罢,免得被人看到又生了事端。” 小绒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烧了。听说今日老爷又不回来了,小姐可要想个什么法子么?都说在这深宅大院里,有了恩宠便有了一切,小姐这嫁过来才几个月的光景,老爷就不来了,整日价在外面住宿,只怕……” 康姨娘摇了摇头道:“我早就知道老爷那样的不是长情的,不过是贪图我一时新鲜罢了。他不来便不来罢了,我倒是难得清静呢。” 小绒知道劝她不转,只得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杜忧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散学之后回到了府里,包先生笑吟吟地在侧厅里等着她,见了她回来,赶忙上来施礼道:“小公子今日上学可顺利么?” 傅文卿由着英姑取下了披在身上的水过天青色茧绸斗篷,笑道:“顺利的很。见先生眉目之间满是笑意,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么?” 包先生乐呵呵道:“果然都瞒不过小公子的眼睛,今日果真是有一件大好的事情呢。” 焦妈妈在侧也笑道:“包先生得知了这个消息,就一直乐呵呵地合不拢嘴巴,一直在这里等着小公子放了学回来呢。说是定要亲自跟公子说了,这才不枉了这好消息。” 傅文卿听他们这么说,心里也越发地好奇了,在椅子上坐了,接过来小丫鬟奉上来的西湖龙井茶,抿了一口,笑道:“听先生和妈妈这么说,倒是让我也很是好奇了,快说来我听一听,到底是什么好事情,让我也一同乐一乐。” 包先生乐呵呵道:“今日那眉黛轩的金九掌柜来了,说是多谢那日小公子对他们当家的救命之恩,还说以后要与我们傅氏的胭脂铺长期合作,建立持续的合作关系。以后这整个金陵城中,只让我们傅氏胭脂铺一家专营这眉黛轩的胭脂,我们傅氏胭脂铺,就是他们眉黛轩在金陵城中的总代理。” 如此一来,这傅氏胭脂铺首先在货源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以后的生意自然会容易得多。 傅文卿听闻也很是高兴。道:“这金掌柜倒是个讲义气的人。那日我去救人,本也是我作为医者的本分,就算我们之间没有这层合作的关系,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知恩图报。竟是肯如此大幅度地让利于我们,可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值得长久交往。” 包先生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呢。这有了好的货源,自然是高兴的,更难得的是这金掌柜如此行事,可知是个诚信有责任的人。我们做生意,货品好坏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却是这合作伙伴的品性,若是那品性不好的。纵是当时看着有利润可赚。合作起来总是胆战心惊。唯恐他做了什么手脚,若是这品性好的,纵是当时看着一般。长久来看还是值得交往的。” 傅文卿点头道:“包先生说的很是有理。我们做生意的,虽说是以利润为主,但若是能借机结交一些重情重义之人,倒也是一件好事。这也难怪先生会如此高兴了,我听了这样的消息,也是很高兴的,不仅是因为我们铺子里的生意更加好做,更重要的是又多认识了一个感恩图报的义气之人。这交朋友贵精不贵多,如这般知恩图报的人,才是值得结交的人呢。” 包先生道:“正是正是!还不止这一些呢。今日那金掌柜还说。以后这眉黛轩的脂粉,只要是我们傅氏胭脂铺去进货,都要在批发价的基础上再打了八折,且由他们运了到金陵来,无需我们再派人去苏州进货啦!如此一来,我们又是省了好打一笔开销。” 傅文卿闻言倒是一惊:如此一来,这眉黛轩在与傅氏胭脂铺的生意中所获的利润就非常有限了。虽然做生意要将义气,但是终归到底利润才是最终的目的,这金九如此所为,实在是将利润放在后面了。莫非,这时那金玉楼的主意? 如此说来,这金玉楼可真是个大手笔的女子了。 自己那一日未收诊金,只是因为自己毕竟并非以治病救人为生的,如今看来,这金玉楼付给自己的诊金,可真是大大地超出了一般医生出诊的诊金范围之外了。 傅文卿想到这里,于是道:“请先生安排一下,明日我去看望一下金掌柜,他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折扣,是得当面去谢一谢人家。”一并去看一下金玉楼的病情,如果自己所预料不错,金玉楼如今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包先生点头道:“小公子所说得极是,我这就去安排。” 杜府。 杜岫岩穿了一身家常的石青色衣衫,坐在油灯下,翻着一卷《资治通鉴》。 忠叔捧了一盏茶水过来,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 杜岫岩抬眼看是他,笑道:“忠叔,这种奉茶的活儿怎么你亲自来做啦?” 忠叔搓手笑道:“伺候公子还不是一样的么!” 杜岫岩笑道:“你跟旁人不同,我是一直拿你当作自己长辈来看的,以后这种倒茶送水的事情,让那些小厮们做就是了,不要再劳烦你老。” 忠叔道:“公子抬举我,我却不能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这么些年了,旁人伺候的我也不放心不是?” 杜岫岩哈哈一笑,随即道:“看来我要向母亲说一声了,接了忠婶子过来,你也好有个去处,省得整日价地盯着我。” 忠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都是老夫老妻的,倒是不至于。说起来,倒是今日金陵书院那边,有一些消息。” 杜岫岩闻言一愣,面上嬉笑之色顿敛,道:“仔细说来听听。可是又有人想对文卿不利么?” 忠叔道:“听今日在那里盯着的人说,今日傅公子陪着那肖十三一同去了一趟城郊的水仙庵。已经着人打听出来了,这肖十三的母亲叶爱娇在水仙庵中带发修行。” 杜岫岩皱眉道:“这姓肖的臭小子不是好人,文卿整日跟他一起,早晚要吃亏,怎得就是这么不听话呢?” 忠叔小心地看着杜岫岩的表情,试探道:“说不定也是傅公子也是一时义气,这才陪同他去呢。听说,这肖十三本是想着逃课去的,是傅公子劝说他向朱先生那边请假,这才成行。朱先生那边也允准了的,还夸赞傅公子行事考虑周全呢。” 杜岫岩道:“就算是为了别人打算,也首先要顾及自己的安全才是。那肖府里面龙蛇混杂,还是少招惹的好!” 忠叔抿嘴一笑,道:“我听说,这肖府里的太太叶爱娇是苏州知府叶希重的亲妹子。这叶希重虽说是个书生,呆气十足,只是向来行事倒是廉洁,这苏州知府,也算是个不小的官职了。” 杜岫岩眼珠子一转,道:“叶希重?苏州知府叶希重?那个只会跟人抬杠、全看不清全局事态的书呆子?若不是看他处事还算公正,就凭他那副呆样子,估计早被打发到偏远的地方去了,怎么还能轮到他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忠叔点头笑道:“皇上用人,向来是知人善任的。这叶希重虽然呆气十足,但好在办事认真公正,虽然有时候会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是总好过那些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不是?” 杜岫岩皱眉道:“我自然知道苏州商贸繁盛,是我们龙天王朝重要的商贸重地,与其有个贪官在那里中饱私囊,还不如有那么一个书呆子在那里,虽然讨厌一些,总不会亏待了百姓太多。只是……只是这肖府里面乱七八糟,我只是怕文卿会吃亏!” 忠叔笑道:“其实公子也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将整个的肖府都看起来了,若是有什么对傅公子不利的风吹草动,我们这边会第一时间知晓,到时候采取措施很是来得及的。” 杜岫岩没好气道:“整日跟那姓肖的臭小子在一起,我总是不放心的!” 忠叔轻轻一笑,恭敬道:“傅公子聪明伶俐,身边的人又是会功夫的,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杜岫岩摇了摇头,道:“文卿虽然机灵,到底年纪小,且是从小在高门大户里面长大的,想必也没见识过这人世的险恶,他只知道自己一片诚心待人,又怎会懂得有人是东郭先生养的那只狼,是会吃人的。” 忠叔低了头,没有作声。 杜岫岩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出去罢,着人好生看着点,莫要出了岔子。” 忠叔点头答应着,退出了房去。 到了房门外,几个随从赶紧围过来: “少爷又发脾气了?”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少爷的脾气似乎不大对,以往再怎么棘手的事情,都没见他这么着过。” “傅公子是他的结拜兄弟,他自然是担心的。” “只是这担心的也太过了,每日里派了人在府外看着,上学路上也是派人跟着,书院中也有人盯着,就差这傅公子上茅厕也要跟着了。” 忠叔瞪了他们一眼,悄声道:“几个臭小子都活腻歪了?这么议论主子?小心屁股上挨板子。” 那几个随从都是长年跟着杜岫岩的,其中有几个还是忠叔一手调教出来的,当下都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们也是替少爷担心嘛。” 忠叔轻轻一笑,道:“反正你们记住了,以后这傅公子的事情,你们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办,保准没错的。” 众随从都点头不迭。 其中一个随从道:“我看少爷担心这傅公子,竟是比看待小姐还上心呢,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傅公子才是我们少爷的亲兄弟。”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详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另一个随从道:“那是少爷仁义。说到底,傅公子也是因为朱先生才惹上了鹰落峡的,单看着朱先生与少爷的关系,少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更何况他又是少爷的结拜兄弟。” 忠叔佯装生气道:“若是少爷知道你们嚼傅公子的舌根子,会怎么处置呢?” 几个随从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第二日晨起,傅文卿早早地派了人去金陵书院中向朱先生请假。去看望金玉楼,需得是上午才行,一则是作为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上午拜访是一种礼貌,二则探病一般都会选择在上午,因上午阳气足,有祝福病人早日痊愈之意。 用过了早饭,傅文卿带着包先生、英姑、程木等人来到了那日金九领她来的那间小院。 向门口的小厮递上了帖子,在等着里面回话的功夫,包先生打量着这栋小院,道:“这金老板如此大的买卖,怎得住在此处?未免有些简陋了吧?” 傅文卿微微一笑,将里面三层院落,一层比一层奢华的情景小声说给了包先生。 包先生越听越是惊奇,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道:“不露富,不张扬,可知是有些涵养的。这金老板不同于一般的买卖人。” 这时,就听到金九的声音从院里面响了起来,越来越近:“是傅公子亲来了么?快请了进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院门处。忙不迭地拱手作揖:“傅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了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看门的小厮道:“这是傅公子。以后若是他来了,径请了进来就是,不用进去回,没得怠慢了傅公子。” 门口的小厮赶紧答应着。 金九又向包先生行礼道:“金九见过包先生。” 包先生也躬身还礼。 一时众人穿过了两层院落,来到了中间那层院落中,却未到金玉楼所在的后院,而是被金九领到了这层院落的侧厅之中。 金九一边招呼丫鬟奉了上好的碧螺春来,一边道:“我们当家的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如今已经按着傅公子的嘱咐,慢慢吃一些流食。只是到底是女眷。今日包先生也来了。怕是……还请傅公子见谅。” 这金玉楼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年纪。毕竟还是个中年女子,那日傅文卿为她诊治是情势所迫。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这么一大堆男人呼呼隆隆地进去。确是不大妥当的。 包先生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于是捋着胡须笑道:“我今日只是为了陪着公子来感谢金老板的,感谢金老板对我们傅氏胭脂铺的支持哈!” 傅文卿也道:“金老板对我傅氏胭脂铺的关照,文卿没齿难忘。” 金九赶紧摆手道:“傅公子客气了!傅氏胭脂铺向来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我眉黛轩在金陵城中能有你们这样的合作伙伴,那也是我们的幸事。大家一起合作发财,还请傅公子莫要再说这个谢字了,那可真是太见外了!” 傅文卿听他如此一说,心里越发地起敬。诚挚道:“金老板如此说,文卿感激不尽。” 金九也诚挚道:“傅公子是我们当家的救命恩人,自然也就是我金九的恩人。我金九旁的不敢说,有恩报恩,那是必需的。”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道:“九爷,当家的听说傅公子来了,想着请了傅公子去里面说话呢。” 金九一听,看了一眼傅文卿。 傅文卿于是点了点头,道:“我今日此来,也是不放心金当家的病情。” 金九于是道:“那就请傅公子随着她去后院,我在这厢陪着包先生。” 傅文卿随着那个丫鬟来到了金玉楼所住的内室。 只见金玉楼半坐着倚在榻上,身上盖了一床富贵迎春图案的薄薄的蚕丝被,一头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坠马髻,面上未施粉黛,面色倒是不错,微微笑着,示意她坐下。 傅文卿施了一礼,谢了坐,坐在了榻前的绣墩上,道:“金当家的,我今日再来为你请脉。” 金玉楼将手腕伸了出来,笑道:“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傅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傅文卿侧头凝目评脉,只觉脉象平和有力,再无虚浮之相,便知她胃内溃疡出血已经止住了,且溃疡面正在修复的过程当中。 于是笑道:“金当家的客气了,我既是懂得这岐黄之术,治病救人便是我的本分。如今看你的脉象,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这连续几个月,饮食上还是需要注意的。这最近一个月内,最好每日只进流食,千万不可吃辛辣等刺激性食物,茶、酒等物那是也要戒了的,特别是这一个月之内,一滴也不要沾,以免病情反复。” 金玉楼笑道:“服了你开的药方,如今我觉得肋下疼痛的情况已经缓解了许多,为何还要有那许多的忌口?若是不能吃酒,不能吃辣子,那还有什么劲儿呢?” 旁边的丫鬟也笑道:“我们当家的最喜欢吃的便是辣子,若是不让她吃辣,那可不是要了我们当家的命么?” 这金玉楼是消化性溃疡导致的急性大出血,如今出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是溃疡面的愈合却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这种消化系统的溃疡面完全愈合的可能性很小,大多时候都是症状缓解了,但是病灶仍然存在,若是哪一日遇到了刺激性的因素,还是会再发作。 辛辣食物是导致溃疡面复发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其次是由于情绪激动、压力过大等所导致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再就是饮食不规律。 傅文卿于是道:“如果我诊断不错,金当家的这病症应该是旧疾吧?” 金玉楼点头道:“可不是么!都十几年了!总是时好时坏的,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银子,总是不见什么成效,倒是傅公子这一次开的药方吃下去很是受用。”说到这里,金玉楼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寒光,但是随即就没有了。 傅文卿浑然未觉,笑道:“你这病在胃府,脾胃共处中焦,互为表里,其中脾主运化,胃主收纳,脾升胃降,燥湿相济,共同完成饮食的消化与吸收。如今你胃失和降,气逆于上,这才导致呕吐不止。而这辛辣的食物都有上行燥湿之效,你如今已是气逆于上,若是再吃了这辛辣的食物,胃气上升岂不是更加地厉害了么?” 胃溃疡属于西医的概念,若是说了出来,估计这金玉楼更是听不懂,于是傅文卿便用了中医的理论来描述了一下,希望这金玉楼能够听明白。 金玉楼咧嘴一笑,道:“我是个粗人,也没上过几天学,只是些许认识几个字罢了,也听不懂你说的那些话。既是你说不能吃,我便听你的便是,只是我这嘴馋的很,若是要忌口时间长了,只怕是做不到的。” 傅文卿听金玉楼说话有趣,也笑道:“便以三月为限,不知金当家的可能坚持么?” 三个月可以让胃里面的黏膜初步愈合,形成保护层,只要不是突然遇到特别强烈的刺激行因素,想必不会再急性发作。一般这种消化道溃疡性疾病的病人,大多是些口味重、喜食刺激性食物的,若是让他们长久坚持忌口,确实很难,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急性期发作的时候多注意一些,待到了缓解期,少量地进食一些刺激性食物便没什么大碍了。 金玉楼道:“三个月便三个月罢!我如今可还是不想去见阎王爷呢,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办,若是就这么走了,可是不甘心得很呢。” 傅文卿听她说这话的时候半像是开玩笑,半像是认真,心里一时倒是有些发愣,于是道:“方才为当家的把脉,除了这脾胃失和的脉象之外,其余的心经、肝经、肾经、肺经均都正常,并未有明显的异样,可知当家的身体素质其实不差,若是这脾胃之伤养好了,以后长命百岁、益寿延年都不是问题的。” 这时,就听得外面脚步声响,有丫鬟道:“如意姑娘来了?” 接着听到如意的声音道:“嗯,当家的今日如何?进的香么?有没有多吃一碗粥?我送来的酱菜可尝着还好么?” 丫鬟恭敬道:“这几日当家的进的都不错,听了傅公子的,每日一稀粥养胃,当家的只说吃不饱呢。” 傅文卿闻言不由莞尔。 脾胃伤了的人,初时都需以少食、多餐流质食物为宜,以免再增加了脾胃的负担。 自己那日嘱咐连续半月需进流食,而这金玉楼又是口味最重、喜食辛辣之物的人,自然觉得清粥寡淡无味、不够过瘾了。 金玉楼闻听,也笑骂道:“是哪个蹄子在那里嚼舌根子?不知道傅公子在这里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可知平日里都是我惯坏了你们,守着贵客说话,也知这般地不知道轻重么?” 里面伺候金玉楼的大丫鬟赶紧走到门口处,嗔骂道:“你个糊涂的!也不看看今日谁在这里,说话就这么不懂规矩!只管跟姑娘调笑!看我不让人打你的板子!”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赶紧道:“金当家的莫要责备这位姐姐。想来她也是看着当家的这几日精神越发地好了,高了兴,这才说的,又有什么打紧?再说如你这般脾胃之伤初愈的,觉得胃里寡淡,饱腹感差一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正正说明你这恢复的不错呢。” 金玉楼含着歉意一笑,道:“都是平日里我宠坏了她们,说起话来这么没大没小地,可是让傅公子看笑话了。” 那丫鬟也赶紧道:“是奴婢错了,还请当家的千万莫要生气,打我罚我都认了,只是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才好。” 如意也迈步走了进来,道:“我听说当家的如今大好了,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看。” 见到傅文卿,微微点了点头,行了一礼,面上是惯常的清冷神色。 傅文卿也不好在屋里多做逗留,于是向着金玉楼一揖,道:“如此文卿便告辞了,金当家的只需按时服药,注意饮食禁忌,当无大碍的。” 金玉楼笑着点了点头,道:“菲儿,你帮我送了傅公子出去。” 贴身伺候金玉楼的那个大丫鬟答应着,引着傅文卿出来了。 傅文卿转身往门外走的功夫,看到一个梳了双垂髻的小丫鬟跟在如意后面,手里捧了一个大红的托盘,盘上放了一个描金的盒子,做工精致异常,看这盒子很是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自己除了那日在选花盛会上见了如意姑娘惊鸿一瞥之后,也就只在这金玉楼处见了这如意一面,那这个描金的盒子,自己是是在哪里见过呢? 傅文卿心里一时有些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大丫鬟菲儿来都了二进院落那里,又与金九聊了几句,左右不过是那些生意上的事情,然后起身告辞了。 金九再四挽留他们一起吃午饭。傅文卿只说还要回到书院中读书,金九这才作罢,一直送到门外,看着他们上马走远了,这才回来。 金玉楼的房里。如意将那个描金的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呈给金玉楼看,道:“当家的且看一看这个。” 只见那颗夜明珠足足有鸡卵大小。光滑圆润,氤氲着上好的绸缎表面才有的那种光泽。 金玉楼伸手从盒子里将那颗夜明珠取了出来,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面上流露出又是激动又是难过的神情,颤声道:“今日给你的?” 如意点了点头,道:“是的,他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回去,均是宿在了如意馆里,今日回去了一趟。说是有好东西给我,没想到拿来的竟是这个。” 金玉楼点了点头,仔细端详那颗夜明珠。 如意轻声道:“这东西,咱们留着么?还是……” 金玉楼一仰头,道:“自然留着。谁也没有必要跟钱过不去,我心里虽是不痛快。这一点却也想得开。说不定到时候,这颗珠子还可以帮我们一个大忙呢。” 如意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带了来给当家的看。” 金玉楼将那颗夜明珠放在了盒子里,向送走了傅文卿返回来的菲儿道:“收了到库房里去罢。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就出手。” 菲儿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个描金的盒子,径自去了里面。 这时,金九踱入了房中。 如意见了他过来,赶忙起身施了礼。 金九也躬身道:“如意姑娘不必多礼,你我都是一样的。” 金玉楼看着金九进来,倚在软枕上问道:“送了傅公子出去了?” 金九点了点头,道:“按着的那个家的吩咐,好生送到了门外。” 金玉楼道:“这傅公子倒是懂得进退的人,今日是特意为了让利之事而来。” 金九点了点头,道:“是呢!所以我按着当家的吩咐,将面上的话都说了,没等傅公子将谢字说了出来,我就给岔开了。我们既是诚意答谢,就不能让人家受了咱们的恩惠后不自在。” 金玉楼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对于如傅公子这样施恩不望报的人,我们越发得要懂得尊敬。” 金九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才道:“当家的有没有注意?今日傅公子的服饰,似乎与往日里不大一样呢?” 如意诧异道:“九爷何以有此一问?这傅公子既是出身富贵之家,自然是在这衣饰上很是在意的,每日里服饰不同,那也没有什么稀奇啊?你只看如意馆里每日进出的那些富家公子哥儿,便知道了,便是同一日里,也恨不得换上十几身衣裳才好,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家里有钱似得。” 金玉楼吁了口气,仰头看着纱帐上垂下来的藕荷色流苏,这颜色是以上好的绛草染就,柔软而细腻,似乎要荡漾到人的心里一般。十字花格窗户外透过一阵风来,吹得流苏荡漾,就好像此刻室内的空气一般,洋溢着一种探寻的味道。 金玉楼看着那流苏呆了半响,才淡淡道:“你也看到了么?” 如意见金玉楼如此一说,知道这里面定是还有深意,赶紧自嘲地一笑,道:“是我冒失了,原来这里面是有典故。” 金九道:“如意姑娘你年轻,难怪不知道。今日傅公子身上佩戴了一块玉佩,是当家的以前曾经见过的一件旧物。” 如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必九爷也是见过这块玉佩的了?” 金九点了点头,道:“说起来,已经有整整十六年啦!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金陵城中再一次见到这一块玉佩。只是……只是在此之前我也打探过,这傅公子的父亲叫做傅寒山,虽然与……与那人同是姓傅的,但是这名字却是不同,且已经在两年前身亡了。” 如意听金九话中之意,知道这里面含着以往的旧事,虽然心里好奇,但也强自摁捺住了,静静地坐在一侧倾听。 她跟随金玉楼的日子不长。只有短短三年的时间,所以对于金玉楼以前的事情,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对于一些详情却不甚了解。 金玉楼看着如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搭在胸前的发辫。柔声道:“你定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这块玉佩会让我跟金九如此在意?是不是?” 如意轻声道:“我虽好奇。若是……若是惹了当家的伤心事,我宁愿是不知道的。” 金玉楼叹了口气,道:“十六年前的。那定然是伤心事的。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将十六年前那段日子的回忆永远地遗忘,这样心里也就不这么难受了。谁知道,越是想忘记,越是这么清晰地浮现,唉……莫非,这就是惯常说的,前世的冤孽?” 金九咬牙道:“当家的千万别这么想!说起来都是那个负心薄幸的狠心人害了你!那样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能弥补他犯的罪过!如今天可怜见,总算是让我们找到他了,当家的可千万不能心软!这样祸害人的畜生,早就该扔到河里去喂王八!” 金玉楼轻声道:“前几日又在这鬼门关走了这一遭,我仿佛是看明白了些。什么伤心?什么难过?都是自己难为自己的,到头来。只是弄得亲者痛仇者快,我又何必呢?” 金九闻言大喜道:“正是这么个理儿呢!你看前几天,就是因为那个人,您这连着喝了几坛子玫瑰醉,弄得自己也不省人事。其实这又何必呢?我们总归是要按着计划办的。只要当家的心里这个结打开了,我们也就放心多了。” 如意闻言抿嘴一笑,道:“九爷这话倒是肺腑之言呢!前几日的当家的呕血不止,可是把九爷急坏了,听说为了去请傅公子来瞧病,竟是下了跪呢,都说是男儿膝下有黄金,看来还真是只因未到着急的时候呢。到了着急的时候,别说是黄金了,就是再名贵的珠宝,再跪也还是要跪呵!” 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掩住了嘴,面上露出了戏谑的笑意。 金九不觉红了脸,嗔道:“如意姑娘如今说话是越发地无状了,竟是连当家的都敢打趣。当日着急的又不是我一个,姑娘又何尝不是急得团团转?只说若是有人能够救了当家的,你便是委身相许都是愿意的。如今这傅公子治好了当家的,怎得不见你兑现诺言呢?” 如意面上一红,随即笑道:“你我都知道谁喜欢傅公子,我又何必去夺人所爱呢?九爷这么说,仔细有人找你算账。” 金玉楼见他俩如此打趣,也禁不住微微笑道:“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得还跟个孩子似的?如意你也是,论起年纪来,金九可以做你的叔叔了,怎得这么没大没小?金九,你这么大个年纪了,怎得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没得让人看见笑话!” 丫鬟菲儿已经放好了那个盒子,端了一盏茶过来,笑道:“当家的不领情,我替九爷和如意姑娘不值呢!我在里面可是都听到了,明明是他们两个看着当家的心情不好,所以这才特意地编些话来逗趣,如今当家的笑了,可知他们这话是管用的,当家的反倒来说人家的不是,我可是一定要住持这个公道的。” 金玉楼心里明了,他们是见自己身子大好,心里开心,这才说话放肆了些,于是也笑着仰头倚在软枕上,叹气道:“罢了罢了!我竟是管不了你们了!如今你们一个个的,竟是都要来做我的主了!” 一时,屋里面主仆笑成一团。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因为加班,今天没来得及在中午十二点半更新,真是万分万分的抱歉。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清寂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日影西斜。 清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树林,也不复白日的燥热之气,而是带着一丝夏夜特有的清爽和凉意,拂过了屋顶上的铜铃,发出“丁叮铃铃”细碎的声音,越发显得这山林之地的幽静,映着天上的星光,颇有几分清寂之意。 一只鸟儿“呀”的一声,从银杏树上飞了起来,径往山后的树林中飞去。树林中已经栖息的鸟儿似是受了一番惊吓,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受惊的鸟儿在树枝间穿梭的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子,便渐渐止歇了。 水仙庵里,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幽淡然的气氛。 叶平儿点燃了一盏油灯,轻轻地端到了榻前的桌子上,看了一眼斜倚在榻上的叶爱娇,眼中有着一抹深深的忧色。 叶爱娇倚在榻上发呆,眼中尚有泪痕。 宽大的衣袍包裹着娇弱的身子,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露在衣袖外面的半截小臂上,斑斑点点全是斑疹,隐隐还有针尖大小的水泡。 叶平儿叹了一口气,捧了个黑色的瓦钵过来,轻声道:“小姐,我来给你敷上药吧?” 叶爱娇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叶平儿凑到跟前,帮她撸起了衣袖,两根藕节一样的胳膊上竟然全是这种斑疹。 叶爱娇看着叶平儿将那黑色瓦钵中捣碎的药膏一点点涂在了胳膊上,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并未说话。 叶平儿涂完了药膏。再从身边拿了一把扇子,轻轻地扇着,一边道:“这一次,怎得发作的如此厉害?但这药膏似乎也不大管用了,还得另想个法子才好。” 叶爱娇幽幽道:“我本就知道这脏病治不好的,如今也只是挨日子罢了。” 叶平儿赶紧啐了一口,道:“呸!呸!小姐这时说的什么话?还不快啐了去!往年里不也是这样么,只要过了这段日子。那便会好了。” 叶爱娇叹了口气,道:“好了?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十年了,何曾好过呢?” 叶平儿自小跟随叶爱娇,自然明白叶爱娇这话中的意思,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差点要流下泪来,转念一想,如今小姐正是身上、心里都难受的时候,自己若是再掉眼泪。只会徒增她的伤心,于是强自忍住了,强作笑颜道:“可是也没有变坏不是么?没有变的更坏。这就是有好的希望啊。” 叶爱娇收回了茫然发呆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眼叶平儿,道:“你跟我这些年,可真是受苦了,自从来到了这金陵城中,便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说起来。都是我对你不住。” 叶平儿赶紧道:“小姐这时说哪里话来?且不说我本就是叶家家生的奴才,老子娘都得了叶家的恩惠。便是我自己,从小跟着小姐,虽说是个下人,但小姐待我好。倒像是个二主子似得,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便是来了这金陵城中……说到底。那也是姑爷无情,老婆子狠辣,又与小姐有什么相干?我若是要恨,只是恨那薄情寡义的姑爷,恨那个无情变态的老妖婆子!” 说到这里,叶平儿咬牙切齿,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 叶爱娇颓然地垂下眼帘,道:“说到底,是我自己命苦,也连带地你也受累。” 叶平儿一边扇着扇子,好让叶爱娇胳膊上的斑疹处得到一丝清凉,一边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要与小姐休戚与共的。只是……只是小姐,便是你嫌我多事,如今我还是要在你面前啰嗦,少爷如今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你何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让他给你做主呢?” 叶爱娇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叶平儿继续道:“我知道小姐心里的顾忌,只是说到底,少爷也是从小姐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说母子连心,你看看他前日来便知道了,他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您这个母亲的,您何不去试一试?说不定,他就是您以后终生的依靠呢。” 叶爱娇眼里闪过了一丝希冀的光芒,随即又渐渐消失了,就好像是一堆木柴刚被点燃,接着又熄灭了一般。 叶爱娇颓然道:“他能来看我,我已经是很高兴的了,这都是菩萨保佑的结果,我又怎么能够再妄求呢?且十三自幼没有在我身边,虽说是母子连心,但是说到底没有自小养在身边,又……又是那样的情景,只怕他对我也是有些心结的。更何况,我如今又是这种景况,岂不是更加地让他难堪么?” 叶平儿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才道:“那日陪着少爷一同来的傅公子,据说是医术极高的,且又是李西屏的高徒,何不……?” 叶爱娇心里也是一动,半响才道:“李西屏是什么样的身份?这傅公子虽然谦和知礼,说到底也不过是这金陵城中的一个富家子第罢了,又怎会是真的是那李西屏的徒弟?” 叶平儿奇道:“小姐是觉得那傅公子在胡吹大气?” 叶爱娇慢慢地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这傅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浮躁的人,想必也做不出如此沽名钓誉的事情来。且十三说的言之凿凿,我心里想着,这傅公子是被旁人骗了也是说不定的。李西屏的名号虽说在民间并不响亮,但是在达官显贵之间,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得,这李西屏的师门一脉,都是只为皇室一族服务的。” 叶平儿一惊:“只为皇族服务?我怎么以前从未听小姐说起过?就是这李西屏的名字,我也是那日听了少爷说起才知道呢。” 叶爱娇淡淡一笑,悠悠道:“难怪你不知道了。便是我,也是多年前听来家里作客的表姑母说过一次。” 叶家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本是经营着小小一所店面的,因叶父一门心思读书,希望可以考取科举、光耀门楣,无心经营铺面,因此生意江河日下,只能勉强温饱。且叶父一味苦读,总是缺了些灵性和天赋,因此科考屡次不中,只是区区一个秀才。 叶父是个倔强的人,眼见自己科举不中,于是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儿子叶希重身上。这叶希重在读书上倒是有那么几分天性,却继承了叶父的迂腐和倔强,兼之叶父教育他读书甚严,不准肆意玩耍的,因此便成了一个一味死读书、硬脾气的“书呆子”。后来虽然得中了进士,却因不善与人交际而被同行排挤,只得到了偏远的南疆任小小的知县一职。 这叶希重虽然执拗,但为人倒是不坏,做事也算勤谨,因此官声倒也不差,只是做人做事的方法未免太自负、别扭了些,被同僚所不喜。后来不知怎得,在吏部对全国官吏的考选中,这叶希重竟然名列优秀行列,被一举提拔为苏州知府。 这一下子让叶父欣喜若狂,叶希重自己也是颇有些莫名其妙,他深知自己为官甚少贪墨,但也没有门路、关系向上打点,如何会被考选为优秀呢?叶父则言道,这时当今圣上清明,懂得知人善任,自己的儿子为官清廉,虽然旁人看不到,朝廷却是看到了的。 一众同僚对于叶父的说辞自然不以为然,当今圣上虽然英明,却也管不了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至于每年吏部的考选,既要看真才实干,也要看背后的关系和花上的银钱,若是缺了前者,金銮殿面圣时若是出了错漏,那是连着考选之人一并要吃瓜落的。若是缺了后者,纵是你有通天的本事、张良的才华,若非当真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也是只有被旁人打压的份儿。 这叶希重做官虽然可圈可点,但是轮才华,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远远达不到出类拔萃的地步,且他家祖上本是小生意人起家,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更没有什么做官的亲戚、富贵的朋友,因此这一次他在吏部考选中脱颖而出,并且被选派到了苏州这一个“富贵之地”,实在是跌破了一众同僚的眼镜。 苏州知府,那可是多少人都眼巴巴盯着的“金窝子”。这苏州是龙田王朝的商贸重地,兼之还有漕运码头,多少人的饭碗都在那里,做了这苏州的父母官,那是想不发财都难啦! 从偏远的南疆小县,一步跨越到这繁华的苏州,叶希重可以算是一步登天。 叶父越发地深信,是自己的家教好,这才让儿子在仕途上一步登天,因此越发地笃定与固执。 叶希重来到了苏州之后,因行事举动不合群,屡屡被人弹劾,好在他不是贪赃枉法之人,因此被弹劾的罪状多是些扑风捉影之事,因此朝廷上也没有追究。只是如此一来,叶希重越发地收到孤立,他也一时发狠,做了许多“断人财路”的事情,于是与当地官绅的关系越发紧张了,三天两头有人去京里告状。 但是说来也奇怪,都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在吏治上最为上心,容不得有人犯事的,偏偏这个叶希重被人多次痰盒,这苏州知府的位置就好像长在了他的屁股上一般,一下子坐了十七年,这也算是官场上的一件怪事。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真是万分万分的抱歉,今天又爽约了,本来说好是中午更新的,一直到现在才上传,真是抱歉。 第一百四十章 送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叶爱娇是叶希重的胞妹,自小也读了两天书,些许认识几个字,在女工、女德方面深受叶母的教导,性格温和软弱,不喜与人争抢,只以柔顺退让为女德。 因叶希重自为官之后一直是个异数,与所有的人都不合群,因此这官宦之家都不愿与他家结亲,而一般人家的子弟,叶父又不愿意,总觉得自己好歹是读书人家,官宦门第,怎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家就结亲呢? 说起来,这个叶希重虽然为官还算清廉,但绝对不是什么海瑞之类的清官,他周围的同僚,也并非都是贪赃枉法之徒,只是他为人处事太过自负较真,这才难以与人相处。因此周围那些有些见识的人家,虽然也知道叶希重为官不错,却也不想着去沾染这样一家子,免得毁了名声。 叶爱娇口中的表姑母,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而是叶希重同榜的一个进士的远房表姑。因是都姓叶的,也是个自以为有几分才气而看不惯别人的人,因此俩人倒是难得说话投契,便连了宗,认作了亲戚,偶尔也有些走动。 这位叶进士在京城之中有些边边角角的亲戚,这位表姑母便是其中之一了。 叶平儿听叶爱娇如此一说,当下也瞪大了眼睛听着。 叶爱娇轻声道:“说起来,那时候我还在家里好好地做我的小姐,那一日,表姑母来家里作客,母亲得了父亲的允准,让我也作陪,这才能够听到。听表姑母说,这李西屏师门一脉,是岐黄界里的国手,专为皇族服务的,到了李西屏这一代,因医术高明,且有性格怪异。更是只为帝王一家所用。一般的宗师人家,竟也是不看的了。” 叶平儿道:“如此说来,这傅公子还真不可能是那李西屏的弟子。只给帝王一家看病的人,又怎会轻易地受了这乡野之地的商贾人家的孩子为徒呢?” 叶爱娇轻轻地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啊。所以我觉得不大可信。” 叶平儿迟疑道:“不过那日傅公子为小姐您把脉诊治,还有在外面用自制的悲悯清风惩治来捣乱的风华四少,看着到不像是假的。” 叶爱娇倚在软枕上蹭了两蹭,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扭了两下,这才轻声道:“他若真是李西屏的嫡传弟子,说不定倒还真是有几分指望。若是旁人的弟子,只怕是不行的。” 叶平儿见她这般。赶紧道:“可是身上也开始痒了么?”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过来扶起了她。 叶爱娇点了点头。由着她扶着坐起了身子,道:“就是方才靠了这一会子,捂得难受得紧。” 叶平儿赶紧帮她解开了身上的衣衫,露出了背上大片的红疹,将瓦钵里面的药膏挖在手里,帮她慢慢涂抹,然后又用扇子轻轻扇着。叹气道:“这一次怎得越发地厉害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爱娇道:“一会子你出去了,莫要忘了用草木灰烧的水洗手。这脏病会传染的,千万千万。” 叶平儿毫不在意地一笑,道:“都这么多年了,若是传染,早就传染了,怎得还会等到这时候呢?小姐你就不用担心我,还是好好担心自己的好。” 叶爱娇只觉得背上的红疹处涂了药膏之后。痒感减轻了许多,再有凉风拂过,便不再是方才那般痛痒难耐了,于是苦笑一声,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可如何让傅公子来看呢?这样的脏病,人家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公子哥儿,没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叶平儿叹一口气,道:“唉……小姐你就总是这样,凡事都想着别人如何如何,又有谁想过你如何如何呢?” 这时,就听到外面叩门声响起,叶平儿高声道:“是谁在外面?” 一个女尼在外面道:“特来回禀娘子,山门外有人求见叶姑姑。” 叶爱娇与叶平儿俱是一愣:自从来到这水仙庵中修行,纵是肖家的人,除了送柴送米的日子,都极少踏足半步,而娘家叶氏那边,因叶父觉得女儿在外修行不守妇道,不准家里人来看她,那又会是谁来呢? 叶平儿性子较叶爱娇果决得多,伸手拉好了叶爱娇的衣衫,道:“小姐且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叶爱娇面现忧色,道:“你小心一些。” 叶平儿笑着安慰她道:“小姐放心就是。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怕什么阿物儿?”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门外一个女尼手里持着灯笼,见了她,双手合十微微行了一礼,道:“叶姑姑请随我来。” 这庵中的一众女尼都是靠着叶爱娇主仆两个,这才得以衣食无忧,因此对她们很是恭敬。 叶平儿点一点头,跟在那女尼后面,靠着女尼手中的灯笼发出来的微弱的灯光,踩在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上,快步来到了山门处。 今日是初三,天上并没有月色,只有点点的星光,再加上那女尼手里的一盏微弱灯光,叶平儿看清了门外的人,不觉又惊又喜: “是程爷?是你家公子派你来的么?” 程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阔口瓷瓶,递予了叶平儿,道:“我家公子吩咐我来送药。” “送药?”叶平儿看着手里的瓷瓶,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色瓷瓶子,依靠手感来看,不过是普通的官窑瓷器,这种品相的瓷器,在金陵城中遍地皆是。 程木道:“我家公子吩咐,说是肖夫人身上的斑疹正在发作期,这药膏是他所配置,可以解毒止痒。” 叶平儿听了又是怀疑又是高兴:“傅公子给的?他怎么知道我家小姐身上有痒疾?这药果真有效么?” 程木道:“我家公子的医术的确了得,这一点贵府上的十三少是知道的。”说到自己公子,程木不由自主有一种自豪感,同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自己的公子脾气好,又懂得医术,谁家的公子能比得了? 叶平儿听程木如此说,于是赶紧道谢:“多谢傅公子!多谢程爷!”不管这药是否真的管用,人家有着一番心思,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萍水相逢的。只不过是少爷的朋友,少爷自己都没有做的事情,人家做了,这怎能不让人感动? 程木见她收下了瓷瓶,于是拱手道:“如此程木告辞了!” 叶平儿赶紧道:“夜路难走,程爷不喝口水再走么?”其实打心底里,她当然是不想程木进来的,这庵里修行的全是女子,而程木是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如今又是入夜的时分。若是传言出去,好说不好听。但是人家大老远地来送药。到底是一片好心,若是不让一让,那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程木木讷,且是自小跑江湖惯了的,哪里懂得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规矩,更加不明白叶平儿的心思已经转了这么好几个圈儿,只是他记得小公子临行前的嘱咐。千万不能踏进庵门一步,送下药,就马上走。 于是翻身上马,勒住了缰绳道:“程木还要回去跟我家公子复命,就此告辞。”说完一拱手,调转了马头,催马奔驰而去。 叶平儿松了一口气,向那女尼道:“这时少爷的朋友知道小姐身子不好,托人送药来的。”入夜之后陌生男子陡然拍响山门。毕竟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事情,为了避免这几个女尼添油加醋地无端猜测,还不如自己说出来的好,真相是阻断谣言的最好手段,叶平儿在豪门大宅里浸淫多年,深知其中的关窍。 那女尼听她这么一说,果然赶紧低头应道:“我们自然知道的,那是肖家少爷对咱们娘子的一番孝心。” 叶平儿点了点头:“是了,正是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内室走去。 那女尼将山门关严了,插上了粗壮的门叉。 一阵晚风吹过,水仙庵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房间里透出来的隐隐灯光,显示着这里有人居住的迹象。 傅府。 傅文卿在加了玫瑰汁子的温水里净了面,从小瓷盒子里拿出了自制的黄芪珍珠养颜膏来涂在面上,轻轻按摩。黄芪养颜,珍珠润肤,这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时就常用的方子,那是戴教授牵头做的中医药化妆品的课题,她也参与其中,学了不少的东西,其中收获最大的,莫过于用中药来调配美容养颜的护肤品来自用,省了不少的一笔购置化妆品的费用呢。 英姑取过了桃木所制的雕刻了牡丹图案的梳子,沾了用茉莉花提炼出来的清油,轻轻地为她梳理一头无油油的长发,一边道:“小姐这就是穿了男装看不出来,这一头的乌发若是梳了发髻,那定是极好看的。” 傅文卿一边揉面,好让黄芪珍珠养颜膏可以很好地被面上的肌肤吸收,一边微微一笑,道:“今日是吃了什么甜食么?怎得说话这么甜?” 英姑如今也已经习惯了跟她调笑,于是也笑道:“人家是实话实说,小姐倒是来编排人家了。依我看,小姐若是着了女装,自有一股子气质在那里,保管让杜公子神魂颠倒,不比那远宜姑娘差呢。” 傅文卿面上一红,嗔道:“你这蹄子,说话越发地无状了,若再如此,我就告诉了焦妈妈,让她安排你出去配了小子,也省得整日里在我面前聒噪。” 英姑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赶紧认错道:“小姐别生气,我再不敢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狭疑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时就见碧儿捧了一盆茶花进来,道:“小姐,方才二门外传话进来,说是程木回来了,让跟小姐回禀一声,一切都很顺利,请小姐放心呢。”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那便好了。那茶花记得要放在窗子底下的书桌上,放到那里正好赏玩。这几日就要开了,好生伺候着,莫要被风吹歪了。” 碧儿答应着,将茶花放好了,并拿了一块绢子,小心地将花盆外面的尘土都擦拭干净了,一边道:“我只是不明白,小姐何不让程木白日去送药?非要这黑灯瞎火的呢?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呢?” 傅文卿笑道:“若是白日去送,让人看到了传到肖府里面去,只怕就难以解释了,没得让这叶氏夫人为难。” 英姑也道:“看这叶氏夫人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性子瞧着也很是和顺,怎得会落到如此地步?好好的母子,非要这么硬生生地分开了,那一日我冷眼瞧着,真真是觉得可怜呢。” 傅文卿将盛了黄芪珍珠养颜霜的瓷盒子放好了,起身来到榻前坐下,由着英姑为她除了鞋子,一边道:“依我看,她若不是性子和顺,只怕还到不了如此地步呢。家务之事便是如此,又哪里是温柔和顺就一定能占便宜的呢?” 英姑蹲在榻前为她除鞋袜,一边道:“小姐的意思是,这叶氏夫人在肖府里受了委屈,所以才到这水仙庵中修行的?” 傅文卿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门楣之间的事情。我又哪里知道那许多?只不过是凭着那肖老太君和这叶氏夫人的言行推测罢了。说起来,那日我为她诊脉,因见她晕倒情急,只是觉得她有虚弱之象。待到后来看到她手腕处的红疹,我这才察觉,其实她的脉象中隐隐有湿寒之象,只是在她晕厥时隐于虚相之下,我也未将心思往那方面去想。如今再回想起来,这湿寒之象在晕厥时尚有隐隐之相,可知身上湿毒不浅。” 英姑一边服侍她宽衣,一边道:“这叶氏夫人遇到肖老太君那样的婆婆,也是倒霉。不过她遇到了小姐,就是福气了!今日送去这药膏想必可以解了她的疹疾罢?”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可缓解。但不可除根。这红疹可由多种疾病引起,我那日也不过是扫了一眼,并未看真切,且也不知道病因,难以对症下药,只能用这药膏暂时缓解了她的症状,若要去根,总得好生评一下脉息断出症由来方可。” 英姑道:“那小姐何不在庵里的时候就说呢?或是说与那十三少听,这是他母亲的病,他定会上心的。” 傅文卿由着瑛姑为她除下了袜子。在玫红羽纱攒金枝软枕上躺下了。轻声笑道:“病人都有病人的隐私。若是这疾病关系她的面子名声,或是她心里有别的忌讳。说不定她是不愿意在公开场合说起病情的,也不一定就是愿意十三少知道的。既然如此,我又怎能去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呢?我们作为外人,只觉得病情要紧,说不定在这叶氏夫人看来,其他的东西更要紧呢。” 英姑瞪大了眼睛:“得了病的,最盼望的就是赶紧找个靠谱的大夫诊治,好早日痊愈啊。如今她遇到了小姐,是她的福气,怎得还有这许多的忌讳?” 傅文卿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子非鱼,安知鱼之苦?你不是那叶氏夫人,又怎么知道她心里的忌讳呢?”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径自闭了眼睛。 英姑与碧儿也不敢多说话,赶紧帮她放下了纱帐,吹熄了烛火,小心地关闭了门窗,退到了外间。 傅夫人的住所,烛火仍然明亮。 傅夫人斜倚在榻上,看着眼前的一件石青色男式长衫,眼神里情意缠绵,越发显得柔弱。 乔妈妈端了一盏桂圆雪梨羹过来,见她仍是在看着衣裳发呆,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将羹盏放在塌旁的矮几上,陪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夫人喝了这一盏桂圆雪梨羹,也该歇着啦。您如今身子虽然大好了,但是毕竟熬夜伤身,还是早点歇着,也免得小姐忧心。” 傅夫人将那件衣衫小心地叠好了,用一个包袱包好了,亲自放在床头,这才接过了乔妈妈递过来的桂圆雪梨羹,用小银勺子舀了,慢慢地送入口中。 乔妈妈看她进的很是香甜,于是道:“还是小姐的这个法子好,夫人自从吃了这个,每日里晚上睡得也好了,再不像以前那般容易惊醒。” 一时傅夫人吃完了,乔妈妈又送了温水上来,供她漱口。 傅夫人看着乔妈妈讲羹盏、水杯、漱盂等都收拾好了,这才慢慢道:“你说,我最近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乔妈妈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房门关上了,这才走到榻前,侧身在脚凳上斜斜地坐了,伸手替傅夫人拉了拉被角,柔声道:“夫人也不能这么说,到底如今也是看着小姐越发地顶事了,说不定哪一天,她还真就可以了了夫人的这桩心事也说不定呢。” 傅夫人伸手拉住了乔妈妈的手,到:“你是自幼就跟着我的,后来又跟着我一起来到了傅家,我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你的。初时我虽觉得不妥,但是一则婉儿向来柔弱温顺,又是个女孩子,不能顶用的,二则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伤痛难耐,一时撑不住病倒了,纵是有心,却也力不从心。兼之邱家那边也是个靠不住的,自从这里出了事,竟是没有了半点讯息。万般无奈之下,我这才不得不将心里的疑惑强行按捺住了。只是如今身子好了,这个念头便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乔妈妈关切地看着傅夫人,道:“说起来,邱家也是不对。当年老爷在时,走动的多么亲近?哪个月不派人来问候?还夸赞我们小姐温柔大方,巴巴地要来与我们结亲。但是我们这边遭了难,竟是不闻不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知也是个薄情寡义的。” 傅夫人点了点头,道:“拜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只是婉儿已经与邱家都定了亲的,虽然没有正式的交换文定,寒山当日也是与他们交换了信物的,因此算起来,也算是亲戚了。寒山出事之后。他们不是不知道,竟然装聋作哑,如此做派。确也是让人寒心的,若是真让婉儿嫁到了他们邱家,我又怎么能够放心?” 乔妈妈点头道:“说起来还是夫人有筹谋,同意小姐扮了男装在外面读书。如今小姐不仅认识了外面的朋友,又学了这一身歧黄之术,若是那邱家真要欺负她,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的了。” 傅夫人悠悠道:“我甘愿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容许婉儿着了男装在外面行走,就是心里还抱了一丝希望,希望真的可以如那老禅师所说。能够给她一个好一点的未来。如今看她在外面越发地如鱼得水。生意上的事情也渐渐入巷。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如今我的身子已经大好,虽然依旧虚弱。但是毕竟不再那么病恹恹的了,婉儿又这么好,按说我应该知足了,但是不知怎地,这几日我夜里总是梦到寒山,他说他死的冤枉,希望我可以帮他鸣冤昭雪。” 乔妈妈伸手在傅夫人的手上拍了拍,安慰道:“夫人与老爷伉俪情深,您这是思念他太过的缘故啊!” 傅夫人道:“我这是不是有些得陇望蜀了?想一想一年前的光景,我是恨不得跟着老爷去了的,又不放心婉儿,所以柔肠百转。如今我的身子好了,婉儿也大变了样子,眼看竟是能撑得起家来的样子,可以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会变得这么好。我为何还不满足,竟是还要想着为老爷伸冤呢?如此一来,岂不是难为了婉儿吗?” 乔妈妈劝慰道:“说起来,若是小姐是个男子,这为老爷报仇雪恨的事情自然是她义不容辞的。如今小姐虽是有些见识了,与以往大不相同,但是这件事情说起来牵涉甚大,只怕是难为她的。” 傅夫人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才犹豫。若是不说罢,总觉得对不住老爷。若是说了,又担心婉儿,依她现在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原委,自然是要查下去的,到时候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是好?” 乔妈妈是个老实人,劝道:“依我说,夫人还是先别说的好。小姐如今虽然争气,到底年纪幼小,又没有兄弟帮衬。老爷的事情虽然再大,恕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过以后的日子,若是为了给老爷伸冤,白白再搭上小姐的性命,只怕是老爷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宁的。” 傅夫人叹了口气,道:“正是这样呢!所以我这才心里踌躇难定。罢了,既然你也这么说,这件事情,那就暂且不跟婉儿提起了罢。” 乔妈妈见她面现失望之色,于是宽慰道:“小姐如今不能替老爷伸冤,不代表以后都不成啊。待到小姐年岁再大一些,见识再广一些,说不定就能成了呢。” 傅夫人点了点头,道:“希望是吧。总之现在婉儿是我的命根子,若是让她冒一点风险,我也是舍不得的。如此看来,也只有先放着,待到了合适的机会,再说罢。” 乔妈妈拍着傅夫人的手背,安慰道:“都说夫人病入膏肓了,因为小姐,来了一个神医,让夫人起死回生了。都说小姐那一劫难过了,谁知竟是到酆都城走了一遭,得了老爷的嘱咐,还有了这一身济世救人的好本事,且性子也变了。夫人只需想一想这一年的变化,便知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夫人放宽心就是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娇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不,方才还是瓢泼的大雨,将路上的行人都淋成了落汤鸡。这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雨戛然而止,一阵风吹过,天色也变得晴朗了许多,树叶上的水滴还稀稀拉拉地滴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躲在路边的土地庙里避雨的人们都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继续赶路了,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若是大雨一直不停,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怕就要在这土地庙中过夜了。 最靠近庙门的是一个老妇,手里领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童,眼见外面开始放晴,于是一手扶着拐棍,一手扶着那个男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在庙里避雨的其他人也都忙不迭地起身往庙外走:趁着天气还早,尽快赶到城里好落脚。 其中一个中年壮汉因走的急,身子便撞到了那个老妇。 老妇年纪本就大了,起身也慢,如今被这中年壮汉撞了一下,立时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由得呻吟出声。那男童见状赶紧跪下哭叫不已: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那中年壮汉扫了一眼,见这老妇身上衣衫破烂,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发髻上仅插了一支细细的素银簪子,胳膊肘上挽了一个破旧的蓝布包袱,且那男童也是衣衫褴褛、一脸菜色。 但看这一身装扮,便可知这老妇家境贫寒。 那中年壮汉于是哼了一声,冷声道:“何苦呆在门口来拦住了旁人的去路?碍手碍脚的!没得让人讨厌!” 那老妇见他将自己撞到了之后还出言不逊,也很是生气,抬头怒道:“你!……你……”一时气急,竟是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一众避雨客都看得清楚。均觉得这中年壮汉的言行不妥。 其中一个小商贩模样的客商对那中年壮汉道:“你这大哥说话好生无礼!我们大家都看得清楚,明明是你撞了人,怎得还如此蛮横?还不快给这位老人家陪个不是?” 那中年壮汉冲着这说话的人挥了挥拳头,威胁道:“你是哪里来的?凭什么来管大爷的闲事?明明是她在这里挡住了我的去路,这才跌倒的,于我何干?你是不是想尝一尝我这拳头的厉害?你也到京城里打听打听。谁敢轻易招惹我的?” 那人想要再说,见这中年壮汉手臂上肌肉虬结,一时也有些害怕,于是闭口不言。众人见着壮汉如此蛮横,一时也都没人敢说话了。 那中年壮汉洋洋得意地环顾了一眼,再向那老妇道:“今日大爷看你年纪大了。便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走路看着点,莫要再将眼睛长在脚后跟上了!”说完便迈腿向庙门外走去。 这时,就听到庙堂深处一个清脆的妙龄女子声音传来:“我竟是第一次见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话音清脆婉转,但是语气中的森森之意明显。让人听了不由敬畏。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看见庙堂最里面停了一辆马车,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围着马车或站或坐,凝目看着四周。 那中年壮汉见了方才众人对自己的敬畏,本来是沾沾自喜,如今听着马车中的女子如此编排,心里也觉得不快,于是掉头向着庙堂里面走近了几步,双手掐腰,傲慢道:“你是哪家的小姐?说话这么的不懂规矩?我可告诉你。这里是天子脚下,不容有人放肆的,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那马车中的女子“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也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京城近郊?既然如此,何以还如此横行霸道、颠倒黑白?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么?” 那中年壮汉听着车中的女子说话如此大气,心里倒是一凛,再见这辆马车平平无奇,车上的纹饰也是普通的图案,比京城中一般富户人家的车马都不及,马车周围的几个小厮。身上的服侍也都是各式各样,且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衫,站在一众避雨的客人中间,一点也不显眼。 单从这马车和小厮的服饰上来看,这马车中的女子最多是一个小康之家的小姐。 一个小康之家的小姐也敢来管自己的闲事?看来,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还不知道这走路的规矩。 那中年壮汉心里主意打定,于是双手抱臂,面带讥讽,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敢管大爷的事?可是还没有夫家所以没人管你么?那就让大爷我来管教管教你!”说完之后,不由得嘻嘻笑出声来,神色甚是狂妄。 这话说得很是无礼。周围的人有心想要出来说句公道话,又碍于那中年壮汉的淫威,也不敢做声。 那中年壮汉越发地得意起来,正欲开口再说几句俏皮话来恶心一下这个马车中的小姐,突然一件黑乎乎的物事迎面扑来过来。 这中年壮汉是有一身功夫的,否则也不会如此托大放肆,眼见那物事直奔面门而来,于是矮身一闪。 没想到那物事竟似是会转弯一般,在距离他的面门三尺处时,似是力道尽了,也向下跌落,刚好又对准了他的面门。 中年壮汉意欲再躲时,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见那团物事直接来到了他的口边。 中年壮汉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那团物事不偏不倚正好全部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待到反应过来,中年壮汉这才意识到口中之物软软的,涩涩的,鼻子里隐隐闻到一股臭味,想要吐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无奈那一团物事甚大,塞了满满一嘴巴,一时竟是吐不出来。 就听到马车里的女子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对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就该用马粪糊了你的嘴巴才好!看你还敢不敢再说那些不干不净的话!” 笑声有如银铃一般悦耳。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塞入中年壮汉嘴巴中的物事,竟是一坨新鲜热乎的――马粪! 再看那一匹拉着车的马,看起来是一匹再普通不过的枣红马,正在悠闲地打着喷鼻,地上有几坨马粪,想来是在这里避雨的时候新“制造”的,其中有一坨还在隐隐冒着热气,有一半似乎是被人挖走了的样子。 看来,如今在这中年壮汉嘴里的,就是那另一半坨隐隐冒着热气的马粪。 那中年壮汉越发地生气了,伸了手指从嘴里往外抠,果然是黏糊糊一坨马粪,不由得恶心,想要呕吐,无奈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什么也吐不出来。于是赶紧弯腰曲背,连连作呕不已。 众人本就恼怒他方才的跋扈,如今见了他这幅样子,也都觉得解气,于是都哄堂大笑。 只是没有人看到,方才这一坨马粪是何人所投掷,又是如何投掷的。 莫非是那马车中的年轻女子?还是她身边的小厮? 没有人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站在马车旁边一个身着深灰色短打布衫的随从来到那被撞倒的老妇处,温和道:“这位大婶,我家小姐吩咐我来看一下,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此时那老妇已经被周围的人扶着坐在了门口处,那男童犹自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拉着老妇的衣角,眼泪汪汪的。 那老妇向那随从点头道:“多谢这位大爷,更多谢那车中的贵人。我……我没什么,反正也是一把老骨头了。” 那随从似乎是一副很行家的样子,伸手在老妇的胳膊、腿上各处摁了几下,口中问道:“感觉疼吗?” 那老妇摇了摇头,道:“不疼!不疼!就是刚才摔了一下,肉疼而已。” 那随从点了点头,见这老妇不似是撒泼耍赖之人,于是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递予了那个老妇,道:“这个给孩子吃罢。” 说完后不等那老妇说话,转身又来到了马车前。 那男童立即闻到一股香甜的点心味道,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眼泪也止住了,一根手指咬在嘴里,巴巴地看着那个纸包。 老妇赶紧挣扎着起身向那随从躬身致谢,然后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那个纸包,里面是一包桂花酥饼,发出诱人的香气。 老妇于是小心地拿了一块,递予那男童手中,并将剩下的小心包好了,妥妥贴贴地放在了蓝布包袱里,道:“快吃罢,吃完了,去那马车那里磕个头,多谢那位贵人相助。” 那男童点了点头,接过了桂花酥饼,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样子竟似是饿极了一般。 这时,那中年壮汉也好容易将口里的马粪都掏了出来,又朝着地上啐了几口。 一众避雨客看得热闹,也都不急着上路了,围了一圈看着。那马车旁边的随从仍然站在马车旁边,并未有任何动静。 那中年壮汉啐了几口唾沫,这才伸袖子擦了擦嘴巴,向那马车怒道:“有种的就来跟我单挑!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就听到马车中那女子“嘻嘻”笑了两声,道:“看来他马粪还没有吃饱,再喂他一点!”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贵人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话一出,一众避雨的客人皆是一阵哗然。 那男童此时也吃完了一块桂花酥饼,紧紧地依偎着那老妇,道:“奶奶!他也没吃饱饭么?” 那老妇将男童紧紧地揽在怀里,道:“仔仔乖!那人是坏人,有好人在教训坏人呢!” 那男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奶奶你也吃一点吧!你也两顿没有吃东西啦!” 那老妇欣慰地看着男童,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立即绽开了微笑的菊花纹,道:“仔仔乖,奶奶不饿。等到了京城,见了爹爹,咱们就不用挨饿了。” 再说那中年壮汉,听马车中的女子如此一说,心里更是生气,仗着自己一身的功夫,只是以为方才是不经意间才被暗算了,于是提掌变拳,向那马车冲去。 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只觉得腿一麻,竟然跪在了地上。想要起身,只觉得另一条腿也是一麻,竟是动弹不得了。 众避雨客见他突然双膝跪倒,知道这中年壮汉又中了算计,却是谁也没有看清究竟。 那中年壮汉自己却清楚,方才有自己双腿上的穴位都是一麻,伸手去摸时,竟然又是两小坨马粪。 用暗器讲究的是力道与准头,这袭击自己的人不仅准头极好,更难得的是用这软塌塌的马粪充当暗器,且有如此的力道,可知是个内力了得的高手,高于自己千百倍之上。 想到这里,那中年壮汉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懵,背心出了一阵冷汗。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于是笑道:“看来这人是知错了,竟是给小姐跪下了呢。” 那马车中的女子于是笑道:“既是知错了,便饶了他这一遭吧。只是他撞了人,总要有个说法,人家虽然没有受伤。却也不能就这么了了。”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点了点头,来到这中年壮汉身边,将手一伸,道:“拿来吧!” 那中年壮汉心里已经怯了,面上却仍是硬挺,粗声粗气道:“什么?”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笑道:“你撞了那位大婶,赔钱来!” 那中年壮汉回头看了那老妇一眼。皱眉道:“方才她自己也说了。又没有受伤!” 就听那马车中的女子拍手道:“既是如此,你便也揍他一顿,只是别让他受了伤就是!”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笑道:“小的遵命!” 说着伸手向那中年壮汉的肩膀拍去。那中年壮汉只觉得肩旁上似是有几千根针扎一样,剧痛难忍。不由得痛呼出声: “哎呦!妈呀!疼死我啦!” 众避雨客听他呼痛声音惨烈,不由自主地都往后退了一步。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旋即撤手,道:“小姐,这人不抗揍,这还不到一下,就痛的哭爹喊娘了!” 就听那马车中的女子道:“你可记住了,莫要将他打伤了,免得官府追究。”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恭谨道:“小姐放心就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破了那中年壮汉的衣衫。露出了肩膀。只见方才自己掌拍的位置,皮肤不见一丝异样,与寻常无异。 那中年壮汉方才只觉得肩膀剧痛钻心,只以为是中了什么暗器,如今一看。肌肤与寻常无异,心里也是纳罕。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向中年壮汉笑道:“再来一下?” 中年壮汉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双手奉上,道:“不敢了!不敢了!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这银子拿去!只求饶命啊!” 开玩笑啊!再来一下会要命的!看这帮人身手不凡,绝不是一般人家,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舍财保命吧。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笑嘻嘻地接过了钱袋子,在手里一掂量,沉甸甸的,分量不轻,向那马车的方向道:“回禀小姐,这人还挺有钱的呢。” 就听马车中的女子笑道:“那就再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事没有,一并取了来赔了人家。”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恭谨道:“是!”然后回转了头,向那中年壮汉道: “你都听见了?是你自己取?还是我动手?” 一众避雨客见这情节急转直下,真如看戏剧一般,也都看得津津有味。其中不乏看这中年壮汉不顺眼的,于是开始起哄: “还是你自己取吧!” “对!将身上的值钱东西都取了下来赔了那老妇!” “不准私藏啊!” “就是!将衣衫都脱了检查!” 那中年壮汉抬头狠狠地扫了一眼那些起哄的人,咬牙将手里的玉扳指取了下来,递予那随从。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笑嘻嘻地看着他,道:“还有么?” 那中年壮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从腰带里掏出了一个纯金的带扣,递了过去。 那随从又向着中年壮汉的脑袋奴了奴嘴巴,中年壮汉无奈,只得将头上帽子上镶的一块翠玉也摘了下来,双手奉上。 那随从这才向马车上的女子回禀道:“启禀小姐,这人上身确是没有值钱的物事儿了,至于下身还有没有,我却是不清楚的。” 那中年壮汉一听,不由叫苦不迭:难道还要搜下身?那岂不是要脱裤子?自己今天这时怎么了?出门为什么不先看一看黄历?早知道要遇上这么一祖宗,那是宁愿不出门的! 这马车上的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啊?一般的小姐听了这样的话都是要赶紧掩了耳朵走开的,怎得这小姐竟会容许随从这么说话?当真是匪夷所思。 就听那马车上的女子拍手笑道:“这个便不必了吧!” 那随从答应着,来到那老妇面前,将钱袋子、玉扳指、金带扣和翠玉都递了给她,道:“这时他赔给你的。” 那老妇见了这许多的银钱和珠宝,如何敢收,赶紧推辞道:“我……这个……不敢要!” 那随从笑道:“你也不用客气,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他撞了你,自愿赔给你的,你们说,是不是啊?”后两句话却是向一众避雨客说的。 众人见这马车上的女子和随从教训了这个蛮横的中年壮汉,都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恶气,于是也都笑道:“是的!我们都看到了!是他自愿赔给你的!” 那随从将珠宝都装到了钱袋子里,往那老妇怀里一塞,道:“你快走吧,趁着天还亮,赶紧进城。” 那老妇这才千恩万谢地接了,领着那个男童一起来到了马车前面,跪下磕头道:“今日多谢贵人相助。还请贵人留个姓名,我回去给您立个长生牌坊。” 那车上的女子拍手笑道:“不过是寻常的路见不平罢了,老人家你也不必如此在意。快趁着天早上路罢。那个你,打人的那个,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才准走。”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也笑道:“若是少了一刻钟,我们自然有法子来治你!” 那中年壮汉也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只得点头答应道:“不敢的!一定不敢的!” 如此一来,就不怕那中年壮汉待马车上的女子走了之后再来找这老妇秋后算账了。 那老妇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千恩万谢地携了那男童离去。 众避雨客见事情有了了解,也都陆续出了庙门,官道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待到众人都出去了,那马车周围的一众小厮模样的人这才簇拥着马车出了庙门,独留了那中年壮汉仍是跪在庙堂的脚地上。 待到出了庙门,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随手向后一扬,那中年壮汉只觉得肩井穴处一麻,登时全身发硬,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那穿了灰色衣衫的随从笑道:“实在是信不过你的话,我们又要赶路,总不能就在这里白白地陪着你待上一个时辰。我就点了你的穴位,一个时辰之后自然就解了。你若是想着用内力冲开穴道,尽可以一试,只是若走火入魔了可就没人救你啦!” 那中年壮汉心里叫苦不迭:今日怎得遇到这么一个克星!丢人!丢财!如今还要被点着穴道硬生生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真应该出门看一看黄历! 再说那辆马车离开了土地庙后,沿着官道径往京城驶去。 一众避雨客见了这辆马车,不由的指指点点,言说方才在庙中之事,心里都在猜测,这马车中的女子是何方神圣?看这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而来,莫非是哪一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否则怎会有如此好身手的随从? 这辆马车沿着官道走了一阵,在距离城门约五六里路的地方,却沿着一条向东边岔开的小路驶去。 马车在小路上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来到了京城东郊的一坐村庄。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小路两旁的田野里有许多正在耕作的农人,见了这辆马车都侧目而视,那目光看似是好奇,但若是留神细看,那目光中还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马车旁边的几个随从似乎是不以为意,径自簇拥着马车来到了村口的一坐大槐树下。一个戴了蓝布包头的中年妇人在树底下摆了个茶摊。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天气虽然炎热,但毕竟含了一丝傍晚的凉风,因此茶摊处并没有客人。那中年妇人似乎也不以为意,仍是低头侍弄一个烧炭的小茶炉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桃源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马车在茶摊旁边停了下来。 那中年妇人听到声响,抬头道:“客官是要喝茶么?”像极了惯常的小商贩,眼中却是精光闪动,只一瞥,那精光旋即隐没,又恢复了普通农人小贩的混沌模样。 那几个随从却不答话,而是恭敬地站定了。 其中一个随从撩起了马车的帘子,露出了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女面庞,正是那日傅文卿在杜岫岩府上所见的那位明艳少女,杜远宜。 杜远宜向那中年妇人笑呵呵道:“杨婶婶,是我来啦!” 那中年妇人见了杜远宜,脸上的神色立即变了,似是又亲热又恭敬,赶紧在蓝布印花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是大小姐来了啊?怎得这个时辰过来?娘子可都知道么?是从城里来的么?” 杜远宜嘻嘻一笑,道:“我刚从金陵回来,也没进城,先来了这里,方才那会子下雨耽误了功夫,所以耽误到这会子才到。最近都好么” 那中年妇人赶紧倒了几盅茶,用茶盘子恭恭敬敬地送了上来,道:“都好都好!托大小姐的福,都挺好的!今年的麦子收成也好,定是个丰收的年景啦!” 那几个随从每人都取了一盅茶饮下。杜远宜却不去喝茶,只是笑嘻嘻地看着。 一时众随从都吃茶毕,那中年妇人赶紧躬身退到一旁,目送马车沿着小路进了村子。田野里一众劳作的农人也都恢复了本自劳动的模样。 单从外面看,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农家村落,竹篱茅舍。鸡鸣犬吠,垂髫鹤发,一副悠然自得的田园风光。 马车在一户庄户院处停了下来,杜远宜下了车。领着众随从进到院里。 早有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听到响声出来,将众人迎到了后院。 走到后院,就看到好大一面山墙,原来这坐院落是依山而建。院里还有几株一人抱粗细的梧桐树。枝叶繁盛。 那农夫从屋里取出了一个小铜锤,在其中一株梧桐树上先慢慢敲了三下,又快敲了两下,再慢敲了四下。就听得“咔嚓”声响,那山墙上竟是开出了一扇石门,后面露出了好生宽敞的一个石洞出来。 这石门是依山所凿,与山墙融为一体,若是关闭状态下,外人无论如何也是看不出来的。 杜远宜领着众随从走进了山洞。身后的石门又“咔嚓”一声关上了。 山洞是以人工所凿。甚是宽敞。洞壁上的窠臼里燃着烛火油灯,很是明亮。地上也是以石板铺就,并无一般山洞崎岖难行的景况。 众人在洞中行了大约半株香的功夫。眼前已是豁然开朗,鼻子里也闻到一股极新鲜的清爽气息。活着花草的香气,前面竟是一片桃红柳绿的山谷。 原来,这山洞凿穿了整座山峰,直通这群山围绕的一处幽谷。 只见这处幽谷里花香草绿,几只小鹿在绿地上吃草,见了人来也不害怕,只是瞪了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看了一会,又径自低下头去啃草了。远处的山上泻下来一道瀑布,注入一汪碧油油的水潭中,谭中的水又沿着小溪绕着山谷一圈,水中不知名的鱼儿跃动,水畔有几只仙鹤优哉游哉地迈着细长的腿在散步,水潭中有几只天鹅在嬉戏。 整个的山谷,简直如世外桃源一般。 在山谷中央,有一座竹子和原木搭就的大屋,布局精巧细致,丝毫不见匠气,大屋的周围开满了各类鲜花,有几个身着水碧色衣衫的丫鬟模样的人在打理花草。 杜远宜沿着各色鹅卵石铺就的甬路向那大屋奔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母亲!我来看您来啦!” 那几个打理花草的丫鬟看到杜远宜,不由得惊喜道:“是大小姐来啦!快去禀告了夫人!” 几个丫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迎着杜远宜,另几个则忙不地地进屋里报信去了。 杜远宜对那几个迎上来的丫鬟笑道: “多长日子没见你们了!倒像是长高了的样子!还是这幽谷里面养人,看你们都变漂亮了呢!” 那几个丫鬟拉着杜远宜的手也甚是亲热的样子,道:“大小姐又来打趣我们!我们也很是想念大小姐呢。夫人这会子正跟紫欣姑娘一起酿桃花呢,已经有人去报信了,这会子想必已经知道了,大小姐快进去罢!莫让夫人等急了!” 那几个随从却不进大屋,而是在距离大屋不远的一处竹舍坐下了。 杜远宜兴冲冲地进了里面,果然见到一个容貌极美的中年美妇正坐在那里挑拣桃花,一个气质温婉的妙龄女子在一侧相助。 杜远宜娇声道:“母亲,远宜想死您啦!”说着一头扑到了那中年美妇怀里。 那中年美妇笑眯眯地揽着杜远宜,道:“这么大的姑娘啦还是这般咋咋呼呼,难怪你父亲说你呢。是刚从你七哥那里回来么?” 杜远宜娇声道:“父亲又来告状啦?” 那中年美妇笑眯眯道:“还用得着你父亲告状?难道我自己没长眼睛么?你什么时候能有紫欣的一半文静,那才像是个女孩子的样子呢。” 那气质温婉的妙龄女子朱紫欣赶紧道:“大小姐这也是见了夫人一时高兴,我在自己母亲面前,比这还任性的呢。” 杜远宜看着朱紫欣嘻嘻一笑,道:“紫欣姐姐如今是出落的越发好看了,便是放在金陵,也是出挑的人物呢。” 朱紫欣面色一红,微笑不语。 那中年美妇爱昵地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才见了多少人,又哪里知道什么出挑不出挑的话呢?没得让你紫欣姐姐笑话。” 杜远宜从母亲怀里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这一次去金陵,真的长了见识呢。岫岩哥哥来领着我去看选花盛会了呢,那么多漂亮的美人儿我都见过了,母亲不要小瞧了我。” 朱紫欣知道这选花盛会是风月场所的兴致,于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那中年美妇佯怒道:“你七哥竟是领着你去那些地方,看我下次见了他不好好教训他,这哪里是做哥哥的样子呢?竟是领着亲妹子去看花舫。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了,又要生气啦!” 杜远宜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所以我只跟母亲说,不跟父亲说啊!父亲不知道,就不会生气啦!这样岫岩哥哥也不会挨训,我也不会挨训啦!” 那中年美妇宠溺地看着杜远宜,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半是嗔怪半是自豪道:“就你这话多的毛病,可是像谁呢?” 杜远宜嘻嘻一笑,又滚到了那中年美妇的怀里,俏皮道:“女儿像娘,我如今这些样子,可不都是随了母亲这位当年的金陵第一美人儿么?” 那中年美妇伸手拧了一把杜远宜的鼻子,笑道:“出去了这些日子,越发地油嘴滑舌了。看来还是你们父亲说的对,该找个人家把你给嫁了,让公婆管着,看你还这么任性不了!” 杜远宜面上一红,伸手揽住了那中年美妇的纤腰,撒娇道:“母亲舍得将我嫁出去么?若是我出嫁了,那谁来当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呢?母亲若是闷的时候,谁来替您说笑话解闷呢?” 那中年美妇微笑着看了朱紫欣一眼,笑道:“你紫欣姐姐文雅安静,便是很好的,不像你整日里叽叽喳喳,没有片刻安静,可真是聒噪死了。” 朱紫欣面上一红,文雅一笑,道:“夫人与大小姐这些日子没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去看一下晚膳是否预备好了。” 那中年美妇笑着点了点头,朱紫欣躬身退了下去。 杜远宜看着朱紫欣出去的背影,笑嘻嘻道:“母亲您看,紫欣姐姐不好意思啦!如今岫岩哥哥都没有成家呢,我着什么急啊?母亲要是想操心啊,还是先帮岫岩哥哥操心的好。” 那中年美妇笑眯眯地揽着杜远宜,笑道:“这一次去金陵,你七哥都跟你说什么了?他自己心里可有什么想法么?” 杜远宜撅着嘴巴摇了摇头,道:“岫岩哥哥还是跟以前一样,除了练功,就是读书习字,再就是到朱先生那里请教学问,并没有什么别的。对了!我这次去见了岫岩哥哥的一个把兄弟,长的好生秀气文雅,还有一身好医术呢。” 那中年美妇饶有兴味地道:“喔?是么?你七哥清楚自己的身份,且又不是那种喜欢多事的,因此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跟人结拜的。” 杜远宜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子,面对着那中年美妇,道:“母亲不知道,岫岩哥哥的这个结拜的兄弟叫傅文卿,是金陵城中一个富户的儿子,跟我一般大,如今也在金陵书院读书,朱先生好生看重他呢。听岫岩哥哥说,这傅文卿有一身的好医术,就连朱家师母的病也是他给看好的呢。” 那中年美妇面色一动,道:“朱家夫人的病也是这傅文卿看好的?” 杜远宜点头道:“自然!是岫岩哥哥亲口说的,肯定不会有假!” 那中年美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见过他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淑女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远宜得意道:“自然了!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岫岩哥哥的府里,他来找岫岩哥哥说话,好像是说什么狂犬病什么的,我也不大懂得,不过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岫岩哥哥,岫岩哥哥对他也与旁的朋友不同。后来再见他就是在选花盛会上啦,好像是有人要伤害他,岫岩哥哥为了救他还受了伤。” 一听杜岫岩受了伤,那中年美妇情急关心,急道:“这孩子还是这么冒失!没有什么大碍吧?身边没跟着人么?” 杜远宜眉飞色舞道:“自然没有!我都说了那傅文卿是懂得医术的,就算岫岩哥哥受了重伤,他也能治好,更何况岫岩哥哥压根儿就没怎么伤着,只是蹭破了点儿皮,连血都没有出多少!自然没有什么大碍!” 那中年美妇无可奈何地看着杜远宜,笑嗔道:“你去了趟金陵,越发地疯野了,那可是你亲哥哥!若是听你这么编派他,仔细他跟卢家那边说去。” 杜远宜调皮地一吐舌头,笑嘻嘻道:“母亲不要岔开话题喔!总之这次我去金陵,岫岩哥哥比以前高了,也壮了,当然也黑了,能吃能睡,一切都好,母亲放心就是!” 那中年美妇笑道:“这便好了。自从一年前你七哥大病一场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总是自己一个人发呆,又非要到金陵去住,我总是放心不下。如今既然你说他在那里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啦!” 这时,就见朱紫欣款款走了进来,微笑道:“晚膳已经摆好了,夫人和大小姐这就用么?” 那中年美妇携着杜远宜的手下了塌。道:“走,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杜远宜也笑道:“金陵那边好吃的虽多,我却很是想念母亲这里鸳鸯五珍烩。少了母亲亲自调好的玫瑰酱,味道总是差一些。” 说话间,三人一起来到露台处,餐厅就摆在这片露台上,地面上是用原木刷了清漆铺就,露台前面就是一块花圃。百合、玫瑰、曼陀罗花正开的烂漫,远处是一片青草地,有几只小鹿、小羊在啃草,再远处,就是从对面山上泻下来的瀑布,景色甚是怡人。 朱紫欣先扶着那中年美妇坐下。杜远宜也大大剌剌地坐下了,这才斜斜地在一侧坐了,亲自为那中年美妇盛汤。 然后又为杜远宜盛了一碗鸡舌羹。笑道:“大小姐上一次说是这鸡舌羹做的好,这一次特意又加了紫苏叶,大小姐尝一尝味道怎样?” 杜远宜笑嘻嘻地接了过来,笑道:“多谢紫欣姐姐!母亲,你快跟紫欣姐姐说一声,以后可不要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叫我喔,叫我远宜就行啦!若是让岫岩哥哥听到,说不得又以为我欺负紫欣姐姐了呢!” 朱紫欣面上一红,垂首不语。 那中年美妇用调羹舀了一口汤来喝,微微地垂了眼睑。温声道:“在这谷里,紫欣你不用这么多的忌讳。叫她的名字就行啦!” 朱紫欣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听夫人的。远宜,你这一次去金陵,可有见过我父亲母亲么?他们一切可都安好?” 杜远宜笑嘻嘻道:“朱先生和师母都很好!紫欣姐姐放心就是。岫岩哥哥经常地去看望,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朱紫欣面上又是一红。点了点头,用调羹舀了汤细细地喝。 杜远宜喝了两口鸡舌羹,嘻嘻笑道:“我去了金陵,这才知道这鸡竟然有这种吃法!” 那中年美妇与朱紫欣听她这么莫名其妙一句话,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她,带着询问的目光。 杜远宜笑道:“母亲知道么?岫岩哥哥在金陵怎么给我做鸡吃?” 那中年美妇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准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猜不出!” 那朱紫欣也是一脸关切。 杜远宜笑道:“那一日他说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我们骑马径自来到了野外。他着人逮了一只活鸡过来,将鸡杀了之后并不拔毛,而是将内脏拨洗干净之后在肚子里塞上各色干菌,外面用黄泥糊了,在地上挖坑埋了,然后再在坑上生火,火上烤靠着鲜嫩的苞米棒子。更决的是一边烤,还要一边撒上盐巴和辣椒面儿,当时我便奇怪了,从未见过这种吃法的。” 那中年美妇笑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你七哥不是贪嘴的人,定是你这个馋猫儿想出来的古怪主意。” 杜远宜赶紧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岫岩哥哥说,这是他那把兄弟傅文卿想出来的主意,说是这样烧出来的东西别有一番味道。待到那苞米烤好了,我尝了一下果然极其美味,比御膳房里做的那道‘黄金万两’还好吃呢!” ‘黄金万两’是御膳房的一道名菜,也是以苞米为原料,佐以金华火腿、嫩笋、松子等物制成。 那中年美妇笑道:“既是如此,你改日便做来我也尝一尝!” 杜远宜点头到:“这个自然!我央着岫岩哥哥教我了呢。不过岫岩哥哥说了,他的手艺不如那傅文卿,若是那傅文卿亲做的,味道会更好。” 朱紫欣不由问道:“这傅文卿是谁?” 杜远宜嘻嘻笑道:“是岫岩哥哥的把兄弟。待到将苞米吃完了,火也熄了,岫岩哥哥着人将那坑中用黄泥糊了的鸡扒拉出来,此时外面包裹的黄泥已经又干又硬啦,用棍子敲开了,那鸡毛就连在泥巴上一起掉了下来,只露出了白白嫩嫩的鸡肉,又有那种菌子特有的香味,当真是妙不可言,简直是好吃极了,我一口气吃了大半只呢!” 朱紫欣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在荒郊野外的,是不是有点……?” 那中年美妇也笑道:“这种吃法倒也真是新奇得紧,只是不知道那鸡可有什么名头么?” 杜远宜满不在乎道:“岫岩哥哥说了,这叫叫化鸡!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吃食,就是要撸起了袖子用手撕着吃这才合了当时的意境呢!你们不知道,那是我吃的最好吃的一次鸡,改日我做了来给你们尝一尝,保准香得你们连舌头也会吞下去的。” 那中年美妇一如既往温文娴雅笑眯眯道:“好呀,改日便尝一尝你的手艺。” 朱紫欣则讪笑了两声,道:“叫花鸡?呵呵……这名字倒是……倒是通俗地紧呵!”说完之后赶紧低头喝汤,不再言语。 一时用过晚饭。杜远宜陪着那中年妇人在花间的藤椅上坐着纳凉聊天。朱紫欣则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里发呆。 一个丫鬟端了一盏金银花茶过来,道:“姑娘何不也去那花圃里纳凉?” 朱紫欣微微一笑,道:“远宜多日未来,她们母女定有许多话说,我便不去打扰了。” 丫鬟道:“难道姑娘不想听大小姐说一说七爷的事情么?以姑娘如今的身份,夫人说不定是愿意姑娘在那里的。” 朱紫欣面上又是一红。垂首道:“你今日怎得这么多话?” 那丫鬟嘻嘻一笑,道:“姑娘也不必害臊,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得。就连夫人心里也是默许了的。再说,以姑娘的才华品性,也只有七爷那样的人中龙凤才能配得上呢。” 朱紫欣嗔道:“我看你这丫头今日是热糊涂了,竟来说这么些胡话,还不快去将房门关严了,若是让旁人听见了,该怎么笑话我呢?” 那丫鬟回头去将房门都关了,这才道:“姑娘就是太谨慎了些。跟着夫人这些年,我们可都看的清楚,夫人是从来没有拿姑娘当外人呢。姑娘的父亲又是七爷的启蒙老师。七爷对他好生敬重,径是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来看呢。” 朱紫欣嘴角泛起了甜蜜的笑意:“我自然是知道他敬重父亲的。只是我却不能因此就托大了,免得被人说闲话。” 金陵。 肖府。 康姨娘刚给肖老太君请安出来,面色平淡。倒是身边的小绒一脸气愤。 康姨娘悠然地在路上走着,顺手掐了一朵盛开的凤仙花,在手里摆弄。 小绒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了,这才道:“姨娘难道就不生气么?方才金香那丫头明显就是在给姨娘脸色看了。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丫头。虽说是伺候老太君的,但也不过是个跑跑腿的二等丫头罢了。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主子,岂能由得她如此托大?” 康姨娘将手中的凤仙花掐碎了随手扔在路边,曼声道:“那金香虽是个二等丫头,却是那老婆子房里的,我虽是老爷的枕边人,在那老婆子看来,却是与她争抢儿子的人。” 小绒一脸疑惑:“这话说的没有道理啊!若是照姨娘这么说,这媳妇儿都是来与婆婆抢儿子的人,若是因为这个婆婆就要个媳妇儿难看,这天下的男子都不用娶媳妇儿了,只是在家里守着老娘好啦!” 康姨娘斜了她一眼,笑道:“是咱们府里这老婆子个别罢了!你忘了水仙庵那位说过的么?咱们府里这位镇山太岁那是不能用寻常人的想法来揣度的,但凡是他儿子喜欢的女人,她都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这是老爷最近不大在我的房里歇着了,若是照前几个月的样子,只怕今日金香洒在我身上的就不仅仅是一盏茶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箭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绒晃了晃脑袋,皱眉道:“我还是不大明白,老太君何以会有这样的想法?说到底老爷也是她的亲儿子,难道她就不想着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么?” 康姨娘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道:“在那老婆子看来,只有她跟她儿子、孙子在一起,那才是天伦之乐,旁的多了一个人,也是碍眼的。” 这时,就见对面过来了两个人,却是任姨娘领着丫鬟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康姨娘赶紧向小绒使了个眼色,主仆俩立即换了话题: “这凤仙花的颜色有些淡了,若是再红得艳一些,捣碎了涂在指甲上那才好看呢。” “只是这一时之间又去哪里找比这颜色还要红艳的凤仙花呢?我看咱们家的花院子里都是这淡淡粉色的凤仙花。” 任姨娘老远就看到了康姨娘,心里很有几分得意。 别看前段日子老爷整天待在你的房里,那是贪图新鲜,如今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独守空房?听说老爷已经连续有一个月没有在这康姨娘屋里过夜了,看来康姨娘这个狐媚子也失宠了。 哼!看那康姨娘一脸狐媚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如今真是老天有眼,让你也尝一尝被冷落的滋味! 我如今可是这肖府里面的“红人”,虽然上面还有孙姨娘、计姨娘和赵姨娘三个姐姐,但是老祖宗最信任的是我,将为她老人家承办七十大寿的任务交给我了!我在她老人家心里什么份量,你们也应该清楚了吧? 今日算是冤家路窄,让我在这里遇上了你,非让你这个小蹄子知道我的厉害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抢老爷! 任姨娘于是整了整衣襟,摇着手中的团扇扭着腰肢来到了康姨娘的身前,似笑非笑道:“呦!这不是康妹妹么?怎得今日没有在房里陪老爷?难道老爷如今也不常去你的房里了么?” 小绒听她说话含讽带刺,不由怒了,待要说话,被康姨娘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康姨娘笑嘻嘻地看了任姨娘一眼,道:“原来是任姐姐。我刚给老太君请安回来,没想到会遇到姐姐。真是缘分。只是我素日知道姐姐去给老太君请安是最勤谨的,怎得今日竟是落在了我的后面呢?莫非昨夜老爷竟是歇在了姐姐的房中,姐姐这才因为劳累而没能早起么?” 这一番话皮里阳秋,却又让人实在是挑不出什么话柄来。 任姨娘听了果然变色,恨声道:“我是要预备给老太君过七十大寿的事宜,这才起的晚了些。老太君最疼我的,自然会体谅。不像某些人,自以为得了老爷的宠爱就无法无天。连老祖宗也不放在眼里,早晚要知道厉害的。” 康姨娘淡淡一笑,道:“姐姐这话说的极是。若是老祖宗知道了姐姐是因为为她筹备七十大寿而耽误了请安的时辰,只怕当真会感动呢,说不定还会因为心疼姐姐,不忍心姐姐太过劳累,而将这筹备寿宴的事宜交给旁人,也是说不定呢。姐姐你说是不是?” 说完之后,也不等任姨娘回话,径自领着小绒走了。 留下任姨娘在那里生气。却苦于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只是向着身边的丫鬟怒斥道:“你没长嘴巴么?没看到刚才我被人抢白么?怎得也不知道说句话?是存心想看我的笑话不是?” 那丫鬟赶紧低头认错。 待到走远了。小绒才道:“那任姨娘也太跋扈了些,不过是仗着老太君让她筹备寿宴的事宜,就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了,动辄吩咐这个吩咐那个,倒真像是管家娘子一般。今日姨娘这一番话说的真是痛快,总要让她知道。姨娘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能由着她揉捏!” 康姨娘“哼”了一声,道:“受那老婆子的气,那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但是那任姨娘不过是跟我一样的身份罢了,仗着比我早来了两年,竟敢也想着拿捏我!我若是由着她的性子来,我就不姓康!” 小绒点头道:“就是,前面四个姨娘,旁的都很好,就这任姨娘动不动就给我们脸子看。” 康姨娘一边走一边道:“那孙姨娘是跟着老爷时日最长的,甚至比水仙庵那位的日子还长呢,能够在那老婆子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待到现在,定然是个不简单的。我瞧着她平日里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样子,跟闷葫芦一样,但是心里似乎是都明白的紧,这样的人咱们不去招惹,她自然也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计姨娘是个性子直爽的,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想的都露在脸上,且是个没什么心机和城府的,也多亏老爷不怎么宠爱她,且又没有子嗣,那老婆子这才容得她在这府里待着。” “至于那个赵姨娘,虽然平日里也不多话,但是说起话来句句直入人心,绵里藏针,且我冷眼看去,她竟也想是个不大安分的人呢,你只看自从那老婆子定了让任姨娘负责寿宴的事宜之后,这赵姨娘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便看出来了。我只是奇怪,算起来这个赵姨娘也是有些心机的人,怎得就看不明白这府里的局势?有那老婆子在那里,旁人就是再争斗,那也不过是戏台上的小丑,白忙活罢了。” 小绒笑道:“那赵姨娘再聪明,也不及您呢,所以您才看得明白,看得开,不跟她们一样在这些事情上计较。” 康姨娘道:“倒不是我聪明,说到底都是多亏了水仙庵里的那位,若非她的开解和提醒,如今只怕我早跟赵姨娘、任姨娘她们斗在一处了,倒是白白便宜了那老婆子坐山观虎斗。” 小绒歪着头想了想,道:“唉,这入了深宅大院,反倒不如我们原先在庄院的时候快活,只这些事情听得我脑袋都大了,头痛地紧!” 康姨娘苦笑了一声,道:“自从那日答应了爹爹嫁入这肖府做姨娘,我便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终归到底都是命罢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爹爹因为欠了钱被那些债主活活打死不是?” 小绒叹了口气,道:“就是苦了您啦!若非是为了咱们家里老爷还债,您又何苦来到这么个鬼地方,整天受那老太君的气,还有这么些的姨娘纠葛。” 再说肖老太君,正歪在那里吸旱烟,对恭恭敬敬坐在那里回话的任姨娘有一搭没一搭的。 任姨娘说了几句话,见肖老太君不言语,当下也不敢做声,只得求助地看了看王嬷嬷。 王嬷嬷笑道:“老太君辛苦了一早上,这会子也该歇一歇啦!” 任姨娘听闻,赶紧起身告辞。 肖老太君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王嬷嬷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着任姨娘出去了,肖老太君才吐出了一口烟圈儿,皱眉道:“这任姨娘也忒不懂得看清事态了,自从我将这筹办寿宴的事情交了给她,如今竟是越发地托大了,今日竟是最后一个才来请安,再这么下去还怎么得了?” 王嬷嬷赔笑道:“老太君既是能让她管事,也就能让她不管事。说到底,这任姨娘再厉害,也不过是那飞在天上的风筝,绳儿都攥在老太君您的手里呢。若是她听话呢,您就将绳儿松一松,若是那不听话的,您只要一拉那绳儿,她也就立马掉下来了。我看这任姨娘虽然不大通透,但是这个道理她应该还是明白的。” 肖老太君冷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看那赵姨娘太过通透,那康姨娘又是有一股野性子的,我也断不会将这筹备寿宴的事宜交予这任姨娘。算了,这个事儿就先这么着,任她如何,也不会翻起了什么大浪来。倒是十三在外面认识的那个人,叫什么傅文卿的,要赶快收拾了,若是时日长了,该带坏十三了。我好容易教了这些年,教的好好儿的一个孙儿,不能被他就这么带坏了!” 王嬷嬷道:“老太君放心,黄岩寨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穆寨主也说了,这一次一定会安排得力的人来做,不会再有闪失。” 肖老太君点了点头,道:“如此是最好不过了。不过那穆胡子的话也不能全信,这人是惯最狡猾的,尤其是惯会阳奉阴违的。对了,莫不是他看那傅家也有一些银钱,所以想着‘吃两家’吧?你着人告诉了他,这件事情关系到我孙儿的前程,我市紧盯着的,若是他不正经办,当心我跟他不客气。再着人告诉他,莫忘了十八年前的事,东西我可是一直都留着呢。若是当真想撕破了脸面,我这把老骨头也是不怕的。” 说到这里,肖老太君眼里露出了凶光。 王嬷嬷赶紧点头应承道:“老太君放心,我会将您的意思传达到那黄岩寨。只是恕我多嘴说一句,那穆胡子之所以有了今天的家业,老太君和老爷那是帮了最大忙的,这穆胡子就算是不念旧恩,只看眼前老太君和老爷对他们的庇护,也不敢不尽力的。”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笺邀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肖老太君得意地又吐了一口烟圈,道:“我自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是那穆胡子脑袋笨得紧,若是没有人提醒,我怕他会看不清状况,做了糊涂事。” 王嬷嬷赔笑道:“那是那是!如老太君这么明智的人能有几个?我也是跟着您这些年,多少学了些皮毛,这才看得清一二,那穆胡子不能得到老太君亲自的指点,指不定还真就能办了那糊涂事儿呢。说到底,我们这些人都要靠着老太君的点拨,这样才能不出错呢。” 肖老太君很是惬意地听着这些让普通人听来会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奉承话”,怡然自得。 夏日清晨,傅文卿在一阵鸟鸣中醒来,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蒙道:“英姑,如今什么时辰了?” 英姑正在外面将拧好的玫瑰汁子兑到洗脸水中,听到声音赶紧进来回禀道:“如今是寅时三刻,小姐是这会子就起身还是再眯一会儿子?” 傅文卿侧转了脑袋,看到窗户外面早晨的阳光透射进来,映得窗前书桌上的宣纸都泛着亮光,屋前屋后的树梢上鸟儿叽叽喳喳地,越发显得整个府里的清晨很是宁静安然。 傅文卿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上学的时辰还早,不过既然是被这鸟儿的鸣叫声叫醒了,那便不睡了,早起动弹一下,也好舒展一下筋骨。” 英姑闻言过来,服侍她穿上衣衫和鞋袜。 傅文卿笑道:“便穿家常的男式衣衫吧。我去花园里面溜达溜达。” 英姑于是取了一件月白色男式长衫过来服侍她穿上,将一头秀发简单地挽了一个书生髻,系了一条月白色丝带,穿了皂色厚底小官靴,活脱脱是一个清秀佳公子的模样了。 英姑又取过了温水和竹盐。服侍她漱了口,碧儿按着吩咐端了一盏温水冲的蜂蜜水来。 清晨饮一盏蜂蜜水,可以很好地滋润肠道,补充水分,有利于脾胃的保养,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有很好的滋润养颜效果。 饮完了蜂蜜水,碧儿再送了一盏温白水过来。傅文卿漱了口――蜂蜜里面含糖分,容易导致龋齿,在这古代可是没有补牙的工具,若是有了龋齿也只有一个办法,忍着!实在忍不住就拔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好生保护牙齿避免龋齿,吃了含糖分的食物之后立即漱口是一个又简单又有效的办法。 一时漱口毕,英姑与碧儿留在房里继续收拾。傅文卿独自一人溜溜达达地来到了花园里。 经过了一晚上的光合作用,清晨里花园中的空气非常清新。傅文卿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和深呼吸,只觉得身心通泰。 这没有工业污染的地方就是好,就连空气中洋溢的都是花草的味道,不像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乡,到了冬天整日里都是雾霾,呼吸一口空气,闻到的都是一股呛人的灰尘味道,一天下来,衣服领子都是脏的。 作为一个医者。她太明白环境对于人体健康的重要性了,因此自从来到这龙天王朝,虽然各种不习惯,但是对于这随处都可以媲美野生植物园的空气和景致,她还是非常以及极其地满意的。 做了几个伸展动作之后,傅文卿又做了一套自创的广播体操,这是她将五禽戏、瑜伽和太极拳糅合以后自创的。为的就是在大学宿舍这样狭窄的环境里也可以做――大学操场里整天人满为患,与其说是去锻炼,还不如说是去耍猴,被那么多人盯着;去健身房花钱太多,她不舍得,所以在宿舍是最好的地方。 健康的身体不能没有锻炼,作为医者的她,深谙此道。 在空气这么好的地方锻炼,效果尤其好。 傅文卿做完动作之后,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和伸展动作,正准备收势,就听到远处有人喊:“小姐,外面有人找你啊!” 傅文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侧头望过去,是碧儿跑了过来。 “是谁来找我啊?这么大清早的!” “是一个姑子,自称是城外水仙庵来的,还送了拜帖过来。”碧儿回答道。 水仙庵? 是肖十三的母亲、叶氏夫人叶爱娇派人来的? 傅文卿从碧儿手里接过了拜帖,打开来看。 是一张素色的笺纸,以秀气的蝇头小楷写了几个字,语气诚恳,邀请傅文卿公子到水仙庵一叙,署名却是“清静散人”。 傅文卿于是抬头问道:“那姑子还说了什么?” 碧儿摇了摇头,到:“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得了她们庵里娘子的嘱咐,来送这个拜帖,递到了门房里,便走了。” 傅文卿手里捏着那个拜帖微微沉吟,看这帖子上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庵中一叙,这叶爱娇出身书香人家,凡事都会说三分、隐三分,不会太过直白,且通过那日的接触,初步可以断定这叶爱娇性情温顺文雅,这样的女子独自在庵中修行,又怎会无缘无故地邀约一个陌生的男子前来“一叙”呢? 看来,这邀请自己前去“一叙”是假,诊病才是真了。 那日见她露出的手腕处有些许斑疹,自己已经派人送了止痒药去,但是因不知道病因,因此这止痒的药膏只是以普通的金银花、冰片、菊花所制,可以暂时止痒,却无法驱根。 但是看那日叶爱娇的反应,似乎是不欲肖十三知道自己身染疾病一事,莫非,她还有什么隐情吗? 想到这里,傅文卿抬头道:“走吧,我们且回去。“ 碧儿点了点头,随着傅文卿向居所走去。 到了闺房,英姑已经摆好了早饭,抬眼看到傅文卿进来,忙笑道:“小姐来的可真是时候,这五谷豆浆是厨房里按着小姐的嘱咐现磨好的,刚送过来,还热乎着呢。“ 傅文卿点了点头,将那拜帖撂在桌子上,在铜盆里净了手,到餐桌旁边坐下,道:“你着人去书院替我请一天的假,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去上学了。” 英姑点了点头,道:“小姐可是要去水仙庵赴约么?” 傅文卿点头道:“告诉了外面那些人,都不准跟十三少那边的人提起今日之事。” 既然这叶爱娇有意地避开了肖十三,自己也要“成人之美”,若是因为自己的属下嘴快传到了肖十三耳中,那岂不是辜负了这叶爱娇的一番苦心? 英姑点了点头,出去办了。 一时用过了早餐,傅文卿嘱咐英姑带了自己的药箱一同出门,携着程木等人策马直奔水仙庵而来。 叶平儿听到敲门声,亲自过来开了山门,见是傅文卿,不由得喜道:“原来是傅公子!快请进!想不到公子这么早就来了!” 傅文卿将手里的马缰绳交给了程木,笑道:“既是伯母传召,文卿岂敢怠慢。” 叶平儿笑道:“公子果然是个古道热肠的爽快人!” 程木等人在院里大树底下的石桌旁坐了喝茶歇着,傅文卿带着英姑一起随着叶平儿来到了叶爱娇所住的佛堂。 走进房来,就闻到一股很明显的清凉味道,傅文卿明白,这是她派人送来的止痒药膏的味道,看来这叶爱娇用了自己所赠的药膏。 叶爱娇正躺在榻上,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见是傅文卿,于是赶紧起身见礼。 傅文卿赶紧道:“伯母不必多礼,我今日是为了伯母诊病来的,您只管躺好了便是。” 叶爱娇面上露出了一丝羞赧之色,道:“傅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 叶平儿上前将叶爱娇扶了起来,拿了一个软枕点在她的背后,道:“小姐,俗话说的好,医者面前无大小,傅公子又是这么一个明白事理的人,纵是都跟他说了,也是无妨的,说不定他真就可以帮小姐除了这病根儿呢。” 叶爱娇叹了口气,道:“这……哪里又有那么容易呢?这病根是多少大夫都看不好的。只是傅公子既是那国手李西屏的高徒,也说不定……” 言语之间颇为踌躇。 傅文卿听她话语之间似乎颇有深意,一时之间心里也很是纳闷:不过就是皮肤起了红疹,何至于会这么踌躇? 于是微微一笑,道:“不如就由文卿先为伯母把脉如何?” 叶爱娇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腕伸了出来,露出了小臂上的红疹,上面涂了一层透明的药膏,正是傅文卿所赠的止痒药。 傅文卿伸了手指在她的寸关尺上把脉,只觉脉像濡细,兼有弦缓之象,再看她舌苔,薄而白腻,这是典型的血虚风燥之相。 傅文卿再仔细查看叶爱娇手腕上的红疹,呈鲜红色风团状,累积成片,有些地方隐隐流出了脓水。 于是问道:“伯母身上这疹病发作有多长时间了?是多年来一直如此?还是近期才开始发作?” 叶爱娇面上又现了踌躇之色,叶平儿道:“小姐,咱们如今既是请了傅公子来瞧病,那自然就不能再隐瞒什么。” 傅文卿也道:“我总要知道了您的病史,这才好辩证施治啊。” 叶爱娇摇了摇嘴唇,道:“这病已经有十七年啦!” 十七年?这么长的病史?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四十八章 错症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以前可曾请了大夫诊治过么?”算起来,十七年前肖十三刚出生,这叶爱娇还是肖府里的当家太太,兄长叶希重又是商贸重地苏州府的知府,如此的身份应该能请到不错的大夫,怎得会迁延至此? 叶爱娇摇了摇嘴唇,面上羞赧之色又现,眼中渐渐湿润了,竟似是要滚下泪珠儿来一般。 傅文卿见她如此反应,心里好生奇怪:看她的脉象,似是瘾疹之症,只是自己不知道病因不好下手开方,这才询问病史。这瘾疹之症并非什么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何以这叶爱娇会如此反应? 叶平儿也劝道:“小姐啊!这么些年了都没有恶化,如今刚巧我们又有了傅公子来诊治,说不得这就是我们平日里礼敬菩萨才得到的善缘啊!这会子我们若是不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可让傅公子怎么给您诊治呢?这不是白白浪费了菩萨保佑我们的一番心意了么?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怎么好呢?” 叶爱娇面上有了一丝松动,待要张口,终是觉得不妥,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竟似是要掉下泪来。 叶平儿性子直爽,急道:“罢了罢了!我替小姐说了罢!我们小姐这病是自从生了十三少爷之后就开始发作了,当时也请了大夫来看确诊了。我们虽然不懂得医术,也知道这病是治不好的,也是因为了这个,小姐在府里总是抬不起头来,尽由着那个老婆子来欺负。后来有一次发作的实在厉害了,小姐不想连累十三少爷,这才搬到了这水仙庵中。本是想着就此等死了,没想到发作的竟是轻了一些,迁延了这些年。没有变的更好,但是幸好也没有变的特别坏,我想着这都是菩萨保佑的缘故啦!” 十七年前就开始发作,这也就是说明病程很长了,这十七年来病情没有恶化。这就基本可以排除恶性疾病的可能性。但是这叶平儿为何会说这叶爱娇会因为这个病在府里抬不起头来呢? 皮肤病虽然难以除根,却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给这叶爱娇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么? 还说什么不想连累十三少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想到这里。傅文卿不由惊异道: “这肖府里竟是有这样的规矩?伯母这样的疾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何以会在府里抬不起头来?” 傅文卿此话一出,叶爱娇与叶平儿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叶平儿叹道:“傅公子真是宅心仁厚,旁的大夫一听了是这病,立即就拿眼角来看我们小姐了,没想到傅公子不仅不轻视我们,还为我们说话。可知我们这一次请了傅公子来看是请对了。” 这瘾疹之病病因多样。发作时的症状就是皮肤出现鲜红色或苍白色风团。瘙痒剧烈,累积成片,时隐时现,且退后不留痕迹。因病因不同,又可分为风热犯表、风寒束表、胃肠湿热、血虚风燥等几种辩证情况。 看这叶爱娇的脉象,是典型的血虚风燥之症,如此的病症。何以就会让旁的大夫鄙夷不屑? 傅文卿于是又问道:“如此说来,伯母竟是在产下了十三少之后这才发病,可是在月中就开始起了斑疹么?” 叶爱娇低头道:“是的,是在临近出月的时候,身上开始起了这红疹的。” 傅文卿点了点头,又问道:“发病时除了身上起斑疹,还有别的什么症状么?比如,有没有体倦乏力的症状?” 叶爱娇点了点头,道:“有的,每到了发作时,便觉得身上没有力气,腰也酸痛。” 腰痛?这说明斑疹发作时可能会有肾脏功能的损伤。于是又问道: “恕我问得冒昧,斑疹发作时这腰痛会持续多长时间?两便可正常么?” 叶爱娇面上腾地红了,良久才嗫嚅道:“腰痛时间挺长的,一般待到斑疹好了,后腰眼那里还是酸痛。两便么……去茅厕小解的次数多一些,还有些发黄。” 腰痛,小便次数增多,初步可以断定病伤肾经了。 于是又问道:“这斑疹多长时间发作一次?可有什么规律么?” 叶爱娇想了一想,道:“说起来,每年总要发作上那么几次,至于季节么……似乎是哪个季节都会发作,只是到了春夏季节会特别厉害罢了。总是白天稍微好一些,午后和夜间痒的厉害。” 叶平儿也道:“说起来今年夏天我们小姐也发作了几次,只是都没有这么厉害,我们用了自制的草药,也勉强能够止痒了。只是那日十三少爷来了,不知怎得小姐这病突然就恶化了,不仅胳膊上起了红疹,竟是浑身都要长满了一样,实在痒的难耐,也多亏傅公子送了那药膏来,果然管用。” 傅文卿点了点头,每年都发作,午后和夜间痒的特别厉害,似乎是有些过敏的迹象了。于是伸了手指,用指甲在叶爱娇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一道,只见指甲划过的地方立即起了一道隆起,颜色鲜红。 傅文卿心里了然了,于是笃定道:“经过我的辩证,伯母这病症是过敏性紫癜,属于瘾疹的一种。只需要平常日子里多加主意,不要吃禁忌的食物,不要碰禁忌的东西,再按时吃药,定无大碍。” “什么?过敏性紫癜?”叶爱娇与叶平儿都是大惊。 傅文卿看到他们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里也很是奇怪,于是道:“怎么?伯母不相信我的医术?” 叶爱娇愣愣地摇了摇头,缓缓道:“傅公子确定么?是……是过敏性紫癜?” 傅文卿笑道:“自然确定!这疹病原因虽多,却可以通过发病的时机、脉象和疹子的形象来分辨,方才我又在您手背上做了指划实验,确定您身上的斑疹是由于过敏引起的。只是对于这过敏原如今尚不可知,待到您身子好一些,我们可以用排除法试一试寻找过敏原。” 在各类导致瘾疹的疾病中。过敏性紫癜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导致肾脏功能损害的,且通过脉象上来看也很契合,指划实验又呈现阳性,基本可以确诊了。 叶平儿也道:“傅公子说……我们家小姐是过敏性……紫癜?不是……不是杨梅疮?” “杨梅疮?怎么会是杨梅疮呢?谁说是杨梅疮的?自然不是杨梅疮!”傅文卿闻言,也是一愣。杨梅疮与瘾疹虽然都是身上起斑疹。但是临床表现迥异,且脉象也不同,怎么可能会是杨梅疮? 莫非……十七年前的大夫确诊说是杨梅疮?所以这叶爱娇这才觉得没有脸面继续在肖府里待下去? 难怪自己问病史的时候叶爱娇会那么地尴尬羞愧。在这个知书达理的女子看来。自己患了杨梅疮那样的脏病,实在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 这也难怪叶平儿会说出在这水仙庵里等死的话来。 杨梅疮又称为“梅毒”,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性病,由梅毒螺旋体引起,病人发病初期确实是红疹,随着病情的迁延,红疹会慢慢恶化扩大。终至全身溃烂而死。 治疗梅毒最有效的药物是青霉素。因此在二十一世纪这种疾病在正规医院已经非常少见。但是在这没有抗生素的龙天王朝,患了梅毒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叶爱娇喜极而泣,拉着叶平儿的手道:“你听听!你听听!我得的不是杨梅疮!是那个什么……对!过敏性紫癜!我没有得杨梅疮!我不再是有辱肖家门风的放荡女人!我也不会再让儿子在旁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没有得杨梅疮!我不用再担心父兄为我的事情而蒙羞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会连累儿子了!” 叶平儿也抬了袖子擦了擦眼角掉下来的泪水,喜道:“是了!是了!小姐得的不是杨梅疮!不是那脏病!小姐向来行事稳妥知礼,又怎会得了那脏病呢!如今好了,傅公子可是为小姐翻案了!” 叶爱娇于是挣扎着下了床,向着傅文卿一跪到地。泣道:“多谢傅公子还了我的清白!我……我……”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叶平儿也跪在了地上,给傅文卿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傅公子还了我家小姐的清白,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傅文卿万料不到她们会行此大礼,忙不迭地过来搀扶,英姑也赶紧将药箱放下,过来一起将叶爱娇、叶平儿俩人扶了起来。 傅文卿道:“两位何必行此大礼?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叶爱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于公子来说这时小事,于我来说这却是天大的事情。公子不知道,自从十七年前我被那大夫诊断说是那……那脏病之后,我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是不舍得儿子。只是……傅公子,您……您能确定么?确定我不是杨梅疮?” 傅文卿点了点头,坚定道:“我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伯母所患不是杨梅疮,而是过敏性紫癜,是由于血虚风燥引起的,日常养护只需养血驱风除湿即可,再就是避开过敏源便可痊愈了。且那杨梅疮导致的红疹是破溃之后难以愈合,且破溃面会越来越大,而伯母身上的斑疹是消退之后不留瘢痕的,单从这一点来看,便可以肯定不是杨梅疮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内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叶爱娇不由得吁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真是菩萨保佑了!” 叶平儿也道:“过会子我要去给菩萨上香!这可真真是极好的消息了!” 傅文卿于是打开药箱,从里面取了一管艾柱出来,这艾柱是她自制的,以艾叶晒干后搓乘。 傅文卿将艾柱点燃了,吩咐叶平儿将叶爱娇的裤脚挽了上去,露出了膝盖外三寸处的足三里穴位来,将点燃的艾柱在足三里处轻轻艾灸。 眼见一根艾柱烧完了,傅文卿又如法炮制,在另一侧的足三里穴位处灸了一会。 叶爱娇不由道:“傅公子这法子倒是好,我如今就觉得两条腿轻省了许多,竟是连着身上的斑疹也不那么痒了呢。” 傅文卿将剩余的艾柱交给了叶平儿,道:“艾灸可以很好地活血除湿,且艾草有穿透之功,足三里穴是关系女子身体康健的大穴,以后每日早晚两次,以艾柱灸腿两侧的足三里穴位,对于病情的缓解会很有好处。” 叶平儿听了大喜,赶紧接过来收好了。 傅文卿又开了一张养血祛风除湿的方子,嘱咐按方取药来煎了,病嘱咐用芒硝、白帆用开水化开之后冲洗皮肤,再嘱咐用荆芥穗捣碎以后炒热,装在纱布口袋里面擦涂患处。 叶平儿拿着口服和外敷的两张方子,不由得喜笑颜开,道:“是不是只要照着这个方子吃药,我们小姐的病就好了呀?” 傅文卿笑了笑,道:“除了口服、外敷和艾灸以外,还要注意日常的饮食。我知道伯母在这水仙庵中修行,都是吃素的,因此这辛辣之物便不能吃了,除此之外,蘑菇、香椿、芫荽等发物也不可以吃。因这些东西都可以惹发旧疾。平日里可以多吃一些新鲜的蔬菜、大枣、核桃、桂圆、冰糖、雪梨等益阴养血之物,天长日久,自然可以痊愈。” 叶平儿忙不迭地点头应承:“我都记住了!我都记住了!只要小姐的病能够好转,这些都不算什么,我都会按着傅公子说的来办!谢天谢地,我们小姐总算是沉冤得雪了!” 傅文卿一边收拾药箱里的器具,一边随口问了一句。道:“这当初为伯母诊断的大夫也当真是个庸医,竟然连瘾疹与杨梅疮都分辨不出来。当真是有辱杏林之风了。只是难道伯母就没有再请了旁的大夫来看么?我竟是不信所有的大夫都是这么糊涂的。” 叶爱娇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凛,道:“若非傅公子提醒,我自己竟是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叶平儿也警觉道:“是啊!当日是那老婆子亲自着人去请的大夫,大夫看过之后说小姐是杨梅疮,那老婆子就把十三少爷给抱走了,说是怕小姐会将杨梅疮传染给了十三少爷。” 傅文卿一愣:“只那一个大夫看过吗?就没有再请几个大夫来确诊一下?” 叶爱娇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自从被大夫诊治是杨梅疮之后,老爷便不再进我的房间。儿子也不让我见。我一个人在这金陵,举目无亲,且当时我一听是这病也是慌了,害怕的要命,唯恐这件事情宣扬了出去。会让父兄蒙羞,更害怕将来儿子会遭人白眼,因此也不敢声张。老太君也说我这病情不能说了出去,还亲自嘱咐了请了大夫来的婆子,将在场的一众丫鬟也都打发出去了,说是这事情只有她知道、老爷知道,我知道,定不会再让第四个人知道的。” 叶平儿“哼”了一声,道:“那老妖婆子会有那么好心?她恨不得折磨你才好呢,又怎会替你打算!我看说不定就是这老妖婆子买通了那大夫,故意这么说的呢!” 叶爱娇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虽知道她不是个好想与的,但是那时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保住了我的名声,也就是保住了整个肖府的名声。毕竟,老爷和十三还是要做人的,若是让人知道我得了这病,老爷在外面丢脸那是一定的了,我最担心的还是十三,从小就要被人指指点点,那可怎么得了!” 傅文卿想了想,虽觉得事情有蹊跷,但是毕竟关系人家的家事,因此也不好多说,于是道:“不知当日给你诊断的是哪个大夫?” 叶平儿想了想,道:“是后街上的汪大夫,据说是很有一些医术的,专门给宅门里的人看病。” 叶平儿也道:“对!我还记得,那个牛大夫的左脸颊处有好大一颗痦子。” 汪大夫?这名字怎么听来有些熟悉啊? 傅文卿于是道:“不知这汪大夫全名怎么称呼?” 叶爱娇侧头想了想,道:“汪大夫全名我记得好像是叫汪仁的,是专给宅门里面的人看病的,因言行乖觉,素来找他看病的人多。” 傅文卿想起来了,当日自己穿越前,这具身体就是吃了那汪仁大夫的药而一命呜呼的,后来自己仔细检查了那药渣,其中一味甘草被人换成了甘遂,犯了中草药配伍最大的禁忌“十八反”,这才让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毒发身亡、一命归西了。 后来焦妈妈派人打探这汪仁的消息,结果发现这人已经逃离了金陵城。 肯定是有些什么猫腻。若是问心无愧,跑什么啊? 这叶爱娇当初也是被这汪仁断定是得了杨梅疮,难保汪仁不是被人收买了之后才刻意断错的。 想到这里,傅文卿道:“这杨梅疮的病世人皆知是一种脏病,在那娼寮妓院中最多。恕文卿说一句冒昧的话,看伯母的性情也是个守得妇道的,且肖老爷并没有任何症状,难道当初那牛大夫说您是杨梅疮的时候,您就没有一丝怀疑么?毕竟,这病您总不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得了吧?” 叶爱娇听到此言面上一怔,闪过了一丝慌乱,过了片刻才道:“当时我又哪里来得及想到那么多呢?一听是这么一个脏病,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舍不得儿子,只怕我当时就一根绳子吊死了,也省得在世上受这无穷无尽的苦楚。” 傅文卿也察觉到了叶爱娇的异样,当下也不再多问。毕竟自己只是来诊病的,对旁人的家事打听太多,未免会有八婆的嫌疑。 于是道:“如今伯母的病症已经清楚了,文卿这就告辞,若是再有什么,可以随时着人来找我。” 说罢起身告辞。 叶爱娇赶紧道:“傅公子这么急就要走了么?连口茶水都没有好生喝上几口呢。” 傅文卿告辞出来,领着程木等人上马离去了。 叶平儿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的远了,这才关了山门,来到内堂,向叶爱娇道:“小姐莫非就没有想过,说不定真是那老妖婆子使得坏呢!” 叶爱娇怔怔道:“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叶平儿道:“难道小姐你就不想回去么?说到底,这肖家能有现在的光景,那是多亏了你的嫁妆和咱们家大老爷做了苏州知府,众人这才都给姑爷一些面子罢了。若不是有我们叶家,就凭他肖锦程母子两个,纵是有通天的本领,那也置不下这么一大份家业!” 叶爱娇缓缓道:“说起来都是我命苦,当初父亲怎么就那么糊涂,让我嫁给了肖锦程这么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当初父亲看他家道艰难,又有几分从商的精明,便认定了他将来会有出息,于是让我下嫁于他。谁知竟会如此!他倒是真的精明,精明到连我自己的枕边人都要算计!” 叶平儿道:“依我的主意,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姐你的嫁妆如今还在肖家,十三少爷又长的这么大了,你如今也还是这肖府里响当当地当家太太,不能由着姑爷和那个死老婆子两个这么折腾您!” 叶爱娇缓缓道:“如今既是知道我不是那脏病,我这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恩,你待会莫忘了替我给菩萨上香。待我好了,一定要在菩萨面前多颂几遍经文,以感激菩萨的护佑。且如今我心里轻省了,便不会再如以前般在这水仙庵里等着老死了,就算是为了十三,我也要回到肖府里面去讨一个说法。” 叶平儿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呢!没有那害人的整日里高枕无忧,我们这些被害的在这里哭天抹泪的道理!” 叶爱娇道:“容我想一想。这件事情急不得。我已经受了这十七年的罪,如今若要讨个清白,倒是也不在一时之间。嘿嘿,说起来,那日我们见到小康,也是老天安排了。” 山路上。 傅文卿、英姑、程木等人按辔徐行。 英姑道:“小公子,我看那叶氏夫人好像有些古怪。” 傅文卿轻轻一笑,道:“是有古怪。一个普通的富家太太,若是平白被人说是染了那种病,且丈夫又是安然无恙的,肯定不会相信,定会再请了大夫来看。这叶氏夫人说的害怕事情宣扬虽然也有些道理,但是这也说明在一开始她就认可了大夫的诊断。”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今天中午剪头发去啦,所以没有来得及上传,在此向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鞠躬致歉。 第一百五十章 花酒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英姑奇道:“那是为了什么?她既然没有做过那些……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又何以会认呢?”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看病,不管查案,也不管旁人的家务事!” 又扭头看了英姑一眼,笑道:“咦?你倒是对这叶氏夫人的事情很上心啊?” 英姑的脸立即红了,急忙争辩道:“哪有?我也只不过是看这事情蹊跷,所以多说两句话罢了。其实小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只管看病,哪里管得了旁人那么多的家务事呢!” 傅文卿哈哈一笑,向程木道:“回府之后,你着人将陈七喊来。” 程木点了点头。 英姑道:“小公子莫非又要打听什么?” 傅文卿“嘿嘿”一笑:“聪明!你倒是猜一猜,我要陈七打听谁的消息呢?” 英姑侧头想了想,一拍手道:“我知道了!打听那个汪仁大夫!脸上长着痦子的那个汪大夫!” 傅文卿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没错没错!孺子可教也!这汪仁当初涉嫌给我投毒,如今人虽跑了,总还是有些线索在的。原先我不过是觉得这人有些嫌疑,如今这叶氏夫人的病情也涉及到他,可知这人还真是有些不地道的。如此一来,我是非要找到这个人不可了。” 华灯初上,月色如水,铺泄在门前的梧桐树上,泛着粼粼的光芒。 如意馆门前的红灯笼早早地就挂了起来,灯光隔着红色的灯笼纱罩透射出来,软软的,柔柔的,似是这空气中的脂粉香一般,带了一丝旖旎的风情。 如意馆里传了出来悦耳的丝竹之声,不同于旁的娼寮妓院,这丝竹之声清新而不失雅致。全没有一丝烟花艳俗的味道,让人听来不由得神清气爽。 不少过往的客人听了这丝竹声都不由自主地驻足倾听。有些个熟识的径直是坐在了距离这如意馆门口不远的馄炖摊儿处,叫上一碗馄炖,手里的汤匙在碗里搅来搅去,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如意馆的方向,只是为了听那窗棂里面传出来的如仙妙音。 也有第一次来的,看到门口挂的红灯笼。知晓是一所青楼,再听了这么好的乐声。于是迈步进去了,不想却被门口的小厮给挡住了。 想要进去的外乡人不高兴了:“怎么着?嫌大爷没有银子么?”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锭两锭的银元宝。 拦住他的小厮却不为所动,躬身道:“我家姑娘过了酉时是不见客的,大爷若是想来,请明日趁早。” 那外乡人不由得奇怪了:“这娼寮妓院惯来是晚上营业,白日歇息的,你们这家的姑娘怎得如此奇怪,竟是过了酉时便不见客?这不是将客人白白地往外推么?你们这里的姑娘晚上不陪客人,难道还是白天陪客不成么?” 早有旁边过路的人插言道:“听你说话可知是第一次来的。这如意馆的玉如意姑娘是我们这金陵城中的花魁。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只在白日见客。且不是你有钱就能见着的,还须得这如意姑娘看着你中意方可见面,否则便是有再多的金银,也是见不到这如意姑娘芳容的。” 那小厮也道:“这位大爷若是想一睹我们如意姑娘的芳容。尽可在白日卯正刻后、酉正刻前来。” 那外乡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我也是听了这好的丝竹声,这才想着看一看,想不到一个妓女竟是有这么大的排场!” 旁边的过路人指着不远处馄炖摊上的一众食客,笑道:“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吃馄炖的么?都是为了听这如意姑娘的琴艺而来的,只是不得入内,只能在这里听罢了!” 那外乡人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如意姑娘竟是如此眼高于顶?那这如意馆的生意可如何做得呢?老板岂不是要亏死了?” 那过路人笑道:“你错啦!就因为这样,这如意馆里每日里慕名而来的恩客多的很呢。只是听说这如意姑娘挑剔的很,除非是她自己瞧得上眼的,一般人都是避而不见。” 这时,就见远处过来了两顶轿子,徐徐来到了如意馆的门口。 轿夫将轿子放妥了,掀开了前面那顶轿子的门帘,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穿了棕褐色茧绸的马甲,正是肖锦程府里的管家肖进宝。 只见肖进宝下了轿,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快步走到了后面那顶轿子前面,伸手撩开了帘子,恭敬道: “罗老板,我们已经到了!” 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从轿子里面出来。 这罗老板约摸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满脸油光,又矮又胖,因为胖,脖子也看不到了,胖胖的脑袋好像直接长在了身上一般。 左手上戴了六个金光闪闪的戒指,其中小指上戴了两个,右手拇指上戴了个硕大的翡翠扳指,其余四指上也戴了几个镶了猫眼儿、翡翠、碧玺的戒指。腰带上镶了一块硕大的和田玉,腰间的丝绦上又缀了一块巴掌大小的血玉如意配。 总而言之,这罗老板整个的看起来金光闪耀,“土豪范儿”十足,在月光的照射下,越发是显得珠光宝气。 那罗老板抬眼看了看门楣上的“如意馆”三个大字,又看了看门口悬挂的红灯笼,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肖进宝进去了。 那两个小厮见是他俩,并没有加以阻拦,而是恭恭敬敬地将俩人引了进去。 那外乡人不由奇怪道:“不是说这如意姑娘不见客么?怎么他们就能进去? 两个小厮只是在门口躬身而立,却不答话。 那过路的人笑道:“你不知道,方才进去的那个人是肖府里的管家肖进宝。这如意姑娘眼高于顶,一般的富贵公子根本就瞧不上眼,却不知怎得,这肖府的老爷肖锦程却是得了她的青眼有加,时常得以一睹芳容。” 那外乡人知道自己今日无望一亲芳泽了,于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道:“看那进去的两个人,一个猥琐,一个俗气,可知这如意姑娘的眼光也不过尔尔。罢了罢了!这样的姑娘,不见也罢。”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了。 馄炖摊子上那些人都是惯来听曲儿的,其中一个道: “你看看!不仅我们这么说,便是外乡人来了,也觉得奇怪呢! “谁说不是呢!这如意姑娘不看财,不看貌,何以偏偏对那肖锦程这般倾心?” “我却听说这肖老爷人虽是已到中年,却是长得极精神的,且又会说话,很会讨了女人的欢心。” “这如意姑娘既是娼门中人,自然是阅人无数的,什么样的好话没有听过?” “就是,论钱财么,这肖老爷虽然是有些家底,但在这金陵城中也不算冒尖的。如他那般身价的不说几十个,十几个却是有的。若是论貌么,这肖老爷长相虽然不差,但我们金陵城中卧虎藏龙,长相好的男子何止千万,且这肖老爷又是有些年纪的了,如何就会是他呢?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 “没听说么,人家如意姑娘看的是个眼缘,若是合了眼缘,不论穷富,不论老少,也不论丑俊的。若是不合眼缘,便是才高八斗,貌若潘安,身家再富贵,那也是不行的。” “别说了别说了,好好地听曲儿吧!这如意姑娘可不是每日都抚琴的,难得今日碰上了,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再说肖进宝领着罗老板来到了如意馆内,早有小厮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罗老板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旁的装饰,一边道:“今日真能见到如意姑娘么?” 肖进宝躬身笑道:“今日定如罗老板所愿,如意姑娘如今已经在雅间相侯了!” 罗老板道:“我初来这金陵,就耳闻这如意姑娘的芳名,只是送了多少金银过来,说了多少好话,总是不能如意。如若今日真能一亲芳泽,我定会履行承诺,将那一船的木材尽数卖予你们肖家的铺子。” 肖进宝笑道:“小的怎敢欺瞒罗老板?如今我家老爷与如意姑娘一起,已经在里面相侯了,请!” 说话间,俩人已经来到了雅间的外面,肖进宝忙不地地掀开了门帘,恭恭敬敬地请了罗老板进去。 肖锦程早忙不地地起身相迎:“罗老板!幸会幸会!如意,快来见过罗老板!” 如意躬身跟在肖锦程的身侧,面带恭谨之色,侧身斜斜地向着罗老板行了一礼,柔声道:“如意见过罗老板!” 一边说着,一边眼角上翘,瞥了罗老板一眼,旋即垂下了眼睑,嘴角流露出含羞带怯的笑意,侧头微微一笑。 罗老板也是老生意人了,见惯了风月场所的莺声燕语,但仍是被如意这一瞥给电到了,只觉得浑身麻酥酥的,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不由得笑嘻嘻伸出了肥厚的、戴满了翡翠、黄金戒指的一双手掌,欲去搀扶如意姑娘,一边咧嘴笑道:“如意姑娘不必多礼!快请起来了!”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五十一章 贤助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如意轻轻巧巧地侧身一避,闪到了肖锦程的身后。 罗老板的一双眼珠子滴流咕噜,只是跟着如意的身影乱转。 肖锦程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赶忙招呼道:“罗老板快请坐!如意,给罗老板斟酒。” 如意乖巧地点了点头,亲自持了酒壶,向罗老板的杯中斟酒。 罗老板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直愣愣地看着如意,不由叹道:“早就听说了如意姑娘芳名远播,如今这么近看,果然是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啊!” 如意微微颔首致谢,柔声道:“罗老板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如此谬赞,真的是折煞奴家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肖锦程倒满了酒,然后坐在了肖锦程的身边,一副依赖的模样。 罗老板是见惯了这种风月场所的,如何看不出如意在言谈举动之间对肖锦程的依赖,不由得含了醋意,道:“肖老板好生艳福啊!我来这金陵做生意,满耳都是如意姑娘的芳名,说是如意姑娘眼高于顶,一般的男子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不想竟是对肖老板青眼有加,着实让多少男子艳羡不已啊!” 肖锦程哈哈一笑,似乎是颇为得意的样子,伸筷子替罗老板夹了一个宫保虾仁,笑道:“罗老板说笑了!”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如意。 如意会意,也亲自用筷子给罗老板夹了一块西湖醋鱼,满脸堆笑道:“罗老板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请尝一尝这鱼可能入口么?这可是我亲自做的呢。专为了迎接您做的。” 罗老板本就直勾勾地看着如意,如今见她亲自给自己夹菜,更是整个的人都要酥了,乐得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道:“是姑娘亲自做的?那我是一定要尝一尝的。” 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块醋鱼放入了口中咀嚼,然后赞叹不已: “美味!美味!真是美味!想不到如意姑娘不仅人美。这厨艺更是一流!这西湖醋鱼的味道,当真是极好极好的!” 这罗老板嘴里品尝着美食,一双眼睛却只是盯着如意看,不舍得离开分毫。 被一个男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如意纵是在娼门中见惯了的。仍是觉得很不舒服,于是颇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肖锦程,意思是向他求助。 肖锦程其实心里也很犹豫,如意倾心与自己,而视旁的男人如粪土,这时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今日要促成这生意,又少不得牺牲如意的美色,心里一思量。美人虽然难得,银子却更是实际,于是举起酒杯,笑道:“罗老板。来,为我们第一次合作干一杯!” 那罗老板却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如意来看,对于肖锦程的话充耳不闻,一时倒是让肖锦程有些尴尬。 如意于是端起了罗老板的酒杯,送入了他的手中,轻声道:“罗老板好容易来一趟,也品尝一下我们这酒的味道如何啊?” 罗老板受宠若惊地接过了酒杯。顺势在如意的小手上摸了一把,只觉得触手柔软滑腻,当真是妙不可言,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道:“如意姑娘说的果然有理!来,肖老板,我们干了这一杯!”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酒杯往唇边送去。 如意道:“咦,先慢着!” 罗老板不由得笑眯眯得看着如意,道:“方才明明是你让我喝酒,这会子为何又阻拦了呢?” 如意笑着看了肖锦程一眼,又向罗老板道:“我听肖大爷说,罗老板是不是说过,只要能在这如意馆里与我一起饮酒,便与肖大爷做一桩大生意的,不知罗老板说话可还算话么?” 一边说着,一边浅笑嫣然地看着罗老板,眼中眼波流转,似有无限风情。 罗老板本就酥了一半,再见她这般神色,立即如太阳下面的雪人儿一般,全都酥了,晕晕乎乎道:“自然算数!自然算数!” 如意笑眯眯地看着他,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罗老板说话可要算数的喔!”于是也端了一盅酒,在罗老板的酒杯上轻轻一碰,然后送入口边,轻启樱唇,露贝齿,将那杯酒抿入了口中。 肖锦程面上也露出了喜色,端了酒杯与罗老板的酒杯一碰,笑道:“罗老板果然是个痛快人!”将杯中酒也一饮而尽。 罗老板吃了几杯酒下肚,也不知是由于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饮酒的缘故,面上已是渐渐泛红,醉眼迷离地看着如意,眼神越发地热辣,竟似是要将如意姑娘吞下肚一般。 且接着酒意开始动手动脚,伸手往如意身上摸去。 如意轻轻一笑,侧身闪开了,躲到了肖锦程的身后。肖锦程呵呵一笑,又举起了酒杯来敬酒,却被那罗老板拨拉到一边,又来拉扯如意。 如意姑娘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轻轻巧巧地避了开去,笑道:“罗老板可是有些醉意了么?我着人冲一壶浓茶过来,好给罗老板醒一醒酒。”一边说着,一边掀开门帘儿出去了。 罗老板看着如意离开的身影,恋恋不舍地盯着门口看了好久,这才泄气地转过身来。肖锦程又陪着笑来敬酒。 罗老板端着酒杯,笑嘻嘻地看着肖锦程,道:“想不到肖老板竟是有这等艳福,能得这如意姑娘青眼有加。我初来着金陵做生意,便闻听了如意姑娘的芳名,一直有心拜访,只是多少金银送了进来,这如意姑娘只是不松口,竟是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想我老罗做生意走遍大江南北,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主儿,什么时候被拒绝过啊?” 神情语气之间,又是遗憾,又是醋意。 肖锦程哈哈一笑,道:“罗老板自然是财大气粗的,您把持着这江南一半的木材供应,自然是不缺银钱的。小弟初涉此道,还要请罗老板多多提携才是。说起来我与如意姑娘的交情,那也是缘分。” 罗老板听肖锦程提到生意上的事,立即将身子向身后的椅子背上靠去,面上也现出了财大气粗的生意人所特有的得意之色。再听到肖锦程提到如意姑娘,却是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酒,笑道:“罗某人愿闻其详。” 肖锦程见他被自己的话吸引了,心里也是暗自得意,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说起来都是些小儿女的事情,原不适合向旁人透露。只是罗老板不是外人,便是说与你听那也是无妨的。” 肖锦程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所坐的椅子向着罗老板靠了靠,亲密道:“这如意姑娘在选花盛会那一晚艳惊四座,一下子名动金陵,想来罗老板都是知道的了。” 罗老板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没有作声。 肖锦程继续道:“那之后有无数的富贵公子慕名而来,只为了见着如意姑娘一面,却都被拒之门外。肖某向来在这烟花柳巷之地不多,所以也未加在意。直到两月前,因为生意关系,与做丝绸生意的谭老板一起在秦淮河上饮酒,请了几个粉头来助兴,饮酒到了酣处,突然听到对面的一艘画舫里传来了女子吟诗的声音。” 罗老板来了兴致,瞪大了原本眯缝起来的小眼睛,关切道:“这位吟诗的佳人就是如意姑娘么?” 肖锦程点了点头,笑道:“罗老板果然聪明,一猜就中。这画舫上的女子正是如意姑娘。我与那谭老板听她吟诗的声音轻柔婉转,都侧脸去看,刚巧如意姑娘也回过头来,一阵风过,将船舷的纱帘撩开,正好看到如意姑娘的容貌,当真是惊为天人!” 罗老板听着肖锦程的讲述,眼睛都直了,不由叹道:“肖老板好福气啊!” 肖锦程颇为得意,继续道:“我见这如意姑娘如此美貌,不由得吟了一句: 安稳锦裘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不想就是这一句诗,竟是我与如意姑娘结识的缘由了。” 罗老板听得兴致勃勃:“这话怎么说?” 肖锦程继续道:“我刚吟完了这几句诗,就听到那画舫上有人朝着这边喊:‘方才是哪位官人吟诗?我家姑娘是如意馆馆的如意姑娘,今年的花魁,特邀方才饮食的官人上画舫一叙。’” 罗老板一拍大腿,道:“肖老板果然好福气!我在这秦淮河上喝了多少次的花酒,也吟过诗,怎得就没有肖老板这样的好福气?” 肖锦程呵呵一笑,道:“说起来正是我的福气呢!因我与谭老板都看到了这画舫上‘如意馆’的灯笼,知道是如意姑娘,又听那画舫上的人如此喊话,因此也觉得是一件风雅之事,于是催着船儿靠近了,那边船上早有艄公伸了板子过来,我便过去了。那谭老板也想过去一起看一看这如意姑娘的芳容,不想竟是被艄公给拦下了。那艄公说:‘如意姑娘吩咐了,只准方才吟诗的官人来见,其余的人是不能上这画舫的。’”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邂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老板道:“看来这如意姑娘对肖老板真的是青眼有加啊!”言语之间满含着醋意。 肖锦程笑道:“说起来,这也是前世的缘分,我到了画舫上,早有小丫头撩起了帘子,我进到船舱中一看,就见一个穿了软烟罗纱裙的美人儿坐在那里,面前的小几上铺着一张宣纸,旁边的砚台里有刚磨好的墨汁,一支狼毫笔搁在那里,原来这如意姑娘也是一个才女呢。” 罗老板嘿嘿笑道:“如斯良辰美金,肖老板就没有借机拥了美人儿入怀么?”一边说着,一边嘻嘻笑出声来,有些猥琐之意。 肖锦程听他话中颇有些下流之意,心里不禁恼怒,但是碍于生意,也不大好发作出来,于是强笑道:“罗老板且猜一猜,这宣纸上写的是什么?” 罗老板道:“我老罗是做生意的,又不是靠舞文弄墨过日子的,如何猜的出?肖老板还是捡要紧的说罢,可有一亲芳泽啊?”一边说着,一边咧嘴嘻嘻而笑,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 肖锦程见他一副色色的猴急模样,心里也觉得恶心,但是再一想到这一笔生意做成,自己将会有上万两银子的进项,于是笑道:“罗老板说笑了!这宣纸上写的竟然是: 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别来不寄一行书,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 这与我方才所吟的那句诗,刚刚可以凑成一阙啊!且看那纸上墨迹已经干涸,绝不是匆匆而就,而是早就写好了的。你说,这不是前世的缘分么?如意当时也是有此想法,这才请我上画舫一叙的。没想到这一叙,竟然发觉我们是这么的投缘,竟似是有多少说不完的话一般。一见钟情什么的,原先我竟是不信的,可是自从见了如意姑娘。倒是由不得我不信了。” 罗老板听了,心里醋意更重,酸溜溜地道:“肖老板果然是好生艳福!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呢!” 肖锦程趁机道:“以后我们既是合作伙伴了,罗老板就不是外人了,若是不嫌弃,只需跟小弟我说一声,我来安排便是了!” 罗老板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肖老板说的可是真话么?我随时可以来见如意姑娘?” 肖锦程点头道:“如意姑娘是小弟的红颜知己,罗老板是小弟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一起吃个饭。那自然是很方便的。” 这时。就见如意端了一壶热茶进来,盈盈道:“是肖大爷不嫌弃我出身罢了!俗话说得好,黄金千两容易得,知心一个却难求。如意有幸,能遇到肖大爷这样的知音,说起来都是如意的福气呢。” 肖锦程听如意如此说,心里越发地得意起来,面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得色。 罗老板见着如意姑娘如此偏向着肖锦程,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道:“这吟诗么,罗某人虽然不才,却也会那么一些。且这金陵城中才子不少,如意姑娘何以会为了这一首诗便将肖老板引为知己呢?实在是让一众仰慕姑娘的才子们不平啊!” 如意笑吟吟地为俩人斟满了茶水,笑道:“这是太湖那里盛产的碧螺春,罗老板见多识广,且请品评一下如何?” 罗老板呷了一口。叹道:“果然是好茶!只是未免太清淡了些,我还是觉得西湖龙井的味道更有力道。” 如意笑吟吟道:“罗老板果然是识货的人。这碧螺春本就不如西湖龙井那般烈性。只是如意却是喜欢这味道的。就如方才罗老板所说的诗词一样,这金陵城中才子不少,来这如意馆中的也不在少说,其中不乏学富五车之徒。只是如意自忖不是那种惊世绝俗的才女,对于那些一味地斟词酌句的没什么兴趣,倒是那日肖大爷随口的一阕词,让我感同身受。如意觉得,如肖大爷这样有涵养又不沉闷、有文采又不酸腐的人,引为知己刚刚好,再多一分、少一分就都不是那味道了。” 这一番话说的笑意盈盈,似是不经意间将奉承之语说得浑然天成,直把肖锦程乐得直欲飞天――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众多男人追求而不得的女子公开说出对自己的爱慕,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如意的这一番话,无疑让肖锦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罗老板听了如意的一番说辞,不由讪讪道:“如意姑娘又没有见过旁人,又怎知旁人不会比这肖老板更好呢?莫要为了这一棵树而忽略了整片的森林呢。” 如意微微一笑,道:“如意小时候啊,爹爹曾经给我买了一个布娃娃,我喜欢的很,后来邻居的姐姐看到我有了布娃娃很是喜欢,于是缠着她的爹爹也给她买一个。于是有一天,她拿了一个比我的布娃娃还要漂亮几倍的布娃娃来跟我炫耀,说是这个布娃娃是到大集市上买的,问我是不是很羡慕她。” 如意一边说着,一边盈盈来到香炉处,伸出了纤纤素手,往香炉里面又添了几块香片,这才回过头来,笑道:“罗老板且猜一猜,我会怎么说呢?” 罗老板看如意媚眼如花,眼睛早就直了,呵呵笑道:“小女孩儿嘛,自然都是喜欢布娃娃的,若是见了更大更漂亮的,自然是很羡慕那布娃娃的主人。若是我早认识了姑娘,定然送一车的布娃娃给你,都是最大最漂亮的那一种。定不会让如意姑娘失望。” 如意抿嘴一笑,道:“多谢罗老板。只是我对邻居家的姐姐说,我的那第一个布娃娃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因此便是以后再有什么好的,我仍然还是喜欢这第一个布娃娃。旁的布娃娃再好,我却是偏偏不喜欢,那又有什么办法?”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肖锦程身边,笑道:“肖大爷,便是我的第一个布娃娃。” 罗老板听了之后很是颓丧,于是闷头喝了两口酒。肖锦程赶紧道:“说起来,罗老板若是想见如意了,尽管告诉老弟就是,我来安排。” 如意抿嘴笑了笑,转身出去了。只留了肖锦程与罗老板在屋里谈生意。 外面梆子声响,已经是二更了。 如意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和树梢,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个丫鬟端了一盏甜汤过来,轻声道:“姑娘今日受委屈了,喝一盏雪梨银耳汤润一润罢。” 如意接了过来,用小银汤匙轻轻地搅了搅,道:“嘱咐雅间外面的人好生盯着,若是差不多了告诉我。” 那丫鬟点头道:“姑娘放心,已经有妥当的人在外面看着呢,便是那肖锦程和罗老板带来的人,也都在一楼的小间里喝酒呢,没有一个人出来过。” 如意点了点头,慢慢地吃那雪梨银耳汤。 那丫鬟道:“看着那两个老男人的样子,当真是让人恶心。” 如意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们若是不恶心,又怎么会上钩呢?若真的是坐怀不乱、守礼自持的正人君子,我还倒是没有法子了。” 再说雅间里面,肖锦程以可以时时见到如意为诱饵,已经同罗老板达成了生意上的协议,将从北方贩来的整船木料全部卖给肖氏的木材铺子,再将肖氏茶叶庄里面收到的茶叶卖给罗老板,由罗老板运到北方来卖。 如意一买一卖,各有获利,且进账与出账互相抵消,可以避免一大笔的流动资金,于双方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情。 金陵城里面如肖锦程这样盯上了罗老板木材的生意人不少,如今是多亏了如意姑娘,这才让肖锦程夺得头筹,与罗老板做成了生意,一日之间就可以赚得上万两银子。 而对于罗老板来说,价格已经在那里摆着了,卖给谁都是一样的,既然这肖锦程可以安排自己与如意这位金陵花魁见上一面,且以后可以随时约着一起来这如意馆中小坐,自然是与他来做这宗买卖最有赚头了。 雅间里伺候的人看俩人商谈的差不多了,早悄悄地上楼来告诉了如意。如意于是又来到雅间里,敬了几杯酒,直喝的罗老板两眼发直,舌头打结,看着如意的倩影直流哈喇子。 一时宴毕,肖进宝安排人送了罗老板回去。 肖锦程志得意满地看着如意,柔声道:“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若是换了平时,如罗胖子这样的人,你是看也不看一眼的,今日全都是为了我的生意,委屈你陪他这么长时间。真是难为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揽过了如意的肩膀。 如意低了头,道:“为了肖郎,我就是做什么都乐意的。只是……只是今日那罗老板那般的眼光看我,实在是让我觉得……觉得……”说到这里,竟是哽咽难言,落下泪来。 肖锦程赶紧用手掌为她轻轻拭去了泪水,柔声道:“哎呀,如意!我的心肝宝贝儿啊!你可千万别掉眼泪,你这一掉泪那可是是在挖的心肝啊!都是我不好,为了自己的生意,让你受委屈了!只是你也知道,这一笔生意对我很重要,难为你了。” 如意抬起衣袖来拭了拭眼泪,仰头强笑道:“肖郎放心,我是自己愿意的。”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寻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肖锦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尚且留着泪珠,一张粉脸因为吃了酒的缘故泛着绯红的颜色,眼圈儿红红的,樱唇欲滴,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在她的耳边腻声道:“今晚我就不走了,行么?” 如意微微一笑,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轻声笑道:“肖郎醉了,也该回去啦!我着人看一看,吩咐外面准备轿子。” 肖锦程不禁有些失望,再见如意脸上仍是笑盈盈的,没有半点揾怒的意思,于是仗着自己有过多个女人,了解女人的心理,揣度着如意这样的娼门花魁虽然面上将男人拒于千里之外,实际上却没什么感情经验,只要自己伏低做小、略施小计很快便可赢得芳心,于是刻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央求道:“我今日累啦,就不能留我住下一晚么?” 一般的女子,见了男人这样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的模样,多半都会爱心大发,缴械投降。 如意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肖郎,你我相交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自然是知道我的想法的。除非你明媒正娶我,否则我定是不会委身于你的。我自知身份低贱,但在这件事情上断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虽已将你认作了终身的知己,但是若无正礼,我是宁愿死了也不会从你的。肖郎,你知道我的性子的,莫要迫我。” 说到后来,脸上有了几分刚毅之色。 肖锦程见她如此决绝,当下也不敢逞强,于是赶紧笑道:“我满心里是疼你的。自然不会迫你。你今日也是倦了,便好生歇一歇吧,我明日再来看你。你想要什么吃的喝的?告诉了我,明日给你带来。” 如意脸上又浮现了盈盈的笑意。道:“夜深风露重,肖郎走好。肖郎来了我便是高兴的,至于什么吃的喝的,都不是最要紧的。” 肖进宝已经送了罗老板回来了,在如意馆一楼的门厅处候着呢。见肖锦程出来,赶忙与几个小厮一道服侍他上了轿子。 如意却未曾下楼。而是径自回房休息去了。 肖进宝将肖锦程扶进轿子之后,低声问道:“今日是回府么?” 肖锦程低声道:“去紫云楼。” 肖进宝点了点头,示意几个小厮抬着,径往紫云楼去了。 如意馆中。 如意由着丫鬟服侍着脱下了外面的衣衫,只穿着贴身小衣,在铜镜前面梳理一头秀发。一个丫鬟过来替她除去了头上的通花钗环和一众饰物。 那个服侍她脱衣衫的丫鬟刚要将那一袭玫红色的纱裙挂在衣架子上,如意道: “不要挂在这屋里了,那衣衫上熏的全是酒味儿,闻到就觉得恶心,快送到外面去。让浆洗衣衫的老妈子好生浆洗干净了,再熏了香给我送来!” 那丫鬟赶忙答应着,抱着那件玫红色纱裙出去了。 那帮着如意卸下钗环的丫鬟抿嘴一笑,道:“姑娘,这些珠钗耳环通花什么的,要不要也拿出去薰一熏香啊?” 如意扭头看了她一眼。“扑哧”一笑道:“今晚忍着恶心,好容易这会子才有可以发会脾气,痛快一下,被你这小蹄子一句话,都给说没了!” 那丫鬟笑道:“知道姑娘心里恶心,所以这才逗着姑娘笑一笑呢,没得把那闷气憋在心里,回头再憋出什么不是来。如今姑娘笑了,可知是没有什么了。不过我闻着姑娘的头发上倒是有一股子那臭男人的味儿,明儿一早我准备了热水。给姑娘洗一洗罢?” 如意拿了梳子梳理头发,一边道:“恶心那是免不了的,若说是生气么,倒还是不至于,横竖事前都有了心理准备。权当还是以前的日子罢了。哼!今日这一单生意,那姓肖的老儿能至少赚上一万两银子,估计心里乐开花了吧!” 这时候,就见方才那个服侍她脱衣服的那个小丫鬟又进来了,躬身道:“回姑娘的话,跟着的人回来说,他们去了紫云楼。” 如意听了,不由得冷笑道:“你听听!方才还跟我情意绵绵呢,这会子一转眼,就去紫云楼了!可知这男人都是一样的,薄情寡义,面上说得再好听,都是唬人的罢了!亏得红绡姐姐还回护那个纨绔子弟!父子天性都是一样的,老子是这样,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回头要好好跟红绡姐姐说一说,莫要为了这么狼心狗肺的人耽误了自己。” 那丫鬟道:“红绡姑娘性子惯是软和一些的,不若姑娘您果决,所以当家的这才交代您来做啊!只是盼着这个事情快些了解,也省得姑娘再去陪着那些臭男人。” 如意道:“单看这姓肖的老儿这样的做派,我便是第一个看不惯的,就算没有当家的吩咐,我也是要好生教训一下的!这样的人若是能够荣华富贵,那可真就是老天爷不长眼睛了。” 那丫鬟扑哧一笑,道:“今儿个姑娘替他做了这么大一笔买卖,那可真是便宜那小老儿了!只是不知道明儿个他会买了什么来送给姑娘以做答谢呢?看他那么小气,有了钱都是先拿回家里去的,从不肯轻易分给旁人一杯羹。” 如意也抿嘴一笑,道:“偏你是个促狭鬼!我是为了那些银子才与他来往的么?再说了,他赚了这些银子,有没有命花还是个问题呢!说不定只是在他家的银库里面放上一放,过会子还不一定会转到谁的手里去呢。似这肖老儿这样的薄情寡义之人,老天爷也不容他守着那万贯家财得长久。” 那丫鬟点了点头,道:“只盼着事情能快些完成,到时候姑娘也就不必如此委屈求全了。” 如意冷笑了两声,道:“看着罢!当家的说的不错,这肖老儿母子两个都是认钱不认人的,我筹划这么久,如今总算替他做成了这一宗大单子,这万把两银子入了囊中,肖老儿定会倚重我再去促成旁的生意。只要他对我有了这个依靠,我便不愁拿捏不住他!我听说,那肖府里老婆子的七十大寿还有个把月就到了吧?” 那丫鬟点了点头,道:“是呢!说起来就让人生气,那么一个薄情寡义之人,竟也能够安安然然地活到这古稀之年,都说老天有眼,我看有时候老天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如意冷笑道:“不是老天爷打瞌睡,是还没到时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今年这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就是为灭了他们肖府之时!” 说到后来,眼中露出了冷的像千年寒冰一样的神色。 那丫鬟点了点头,道:“自然了!已经准备了这么些时候,如今可就是快要到了收网的时候啦!” 再说肖锦程与肖进宝,由着两顶轿子抬到了这金陵城中四大青楼之一的紫云楼。 这紫云楼的绿云姑娘也是当日选花盛会花魁候选的热门人物之一,自然也是人才、风情都掐尖儿的人物。 到了紫云楼,早有老鸨子迎了出来: “哎呦!肖大爷!您今儿个又来啦?快请楼上坐啊!姑娘们都等着您呢!我说姑娘们,肖大爷来了,还不快来好生招呼着!” 肖锦程看着老鸨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脸上的脂粉随着她谄媚的笑容扑簌簌地往下掉,心里很有一种被人重视的认同感,得意地朝着身后的肖进宝挥了挥手。 肖进宝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了沉甸甸的钱袋子,炫耀着递给了老鸨子,笑道:“我家老爷赏的!” 老鸨子赶忙双手接过了钱袋子,用手掂了掂,感觉分量不轻,脸上的笑纹更是深了,赶紧将钱袋子往袖子里面放好了,满面春风地拉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姑娘往肖锦程怀里一推,笑道: “自然了!肖老爷是我们金陵城里面有名的人物!又阔绰!人长的又好!就连那如意馆里的花魁都对您青眼有加,来了我们紫云楼,那可真是我们这里的福气啦!” 老鸨子的这番话说的虽然粗俗,却实实在在让肖锦程心里乐开了花。因为这几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了。 肖锦程自幼家贫,后来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发了一笔横财,仗着脑筋灵活开始将生意慢慢做大。生意人之中最看重的是一个面子,他虽然思维敏捷眼光独到,但毕竟家底浅薄,不像有些生意人家世代经商,因此在商场上并不是特别如意。 尤其是在与一些商贾世家的子弟竞争时,对方仗着世家的身份往往可以轻易地击败他而取胜,这让向来好胜、心胸又不算宽广的肖锦程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的母亲肖老太君从小就教导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遇鬼杀鬼,遇佛杀佛。只有将钱握在手里,才是最实在的。 因此,他自小就坚信肖老太君的教诲。也曾经多次梦想着自己也可以仗着手里的财富去赢得旁人的仰视,不管这种仰视是真心实意的尊敬,还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畏惧,只要是别人的仰视,都会让他有莫名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凉薄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他还曾无数次地想象着有一天自己将生意做大,可以跟经商世家的子弟一较高下。 因此,他在商场上向来是心狠手辣,绝对不留一点情面,一切只以利益为先,其余的什么仁义道德,都会被抛到一边。 他很清楚什么人对自己有用,什么人对自己没用。对于可以为他带来利益的,别说是伏低做小,哪怕是躬身做犬马也是可以的,而那些无用的人,则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撵出门外。 当年他初发迹时,一个当年与肖老太君同在街上摆摊的老友因家中老伴儿急病,需几两银子拿药救命,只是周围全都是一帮子穷哥们儿,谁也拿不出来,想到肖锦程如今发了财,虽然不是什么大富豪,毕竟比这些整日里在街上讨生活的小商小贩强的多。于是厚着脸皮到肖府求助。 话说当日肖锦程正在吃饭,听到门房来报,冷笑了两声,道:“我如今虽是有了几两银子,但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殚精竭虑赚来的,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风刮过来的!凭什么要白白给了旁人?” 来回禀的人说:“那人说是与老太君是旧相识,说是请老爷看在多年街坊的份儿上,帮一把,病人等着银子拿药救命呢。” 肖锦程冷声道:“街坊?街坊有什么用?可曾帮过我一点忙么?能帮我做成生意么?我的银子自然都是有用处的,若是白白给了他,那亏空谁来补?出去了告诉他。我没有钱!若是真想要钱,自己赚去!” 说完之后又喝了一碗价值一两银子的燕窝羹,径自回到书房与管家商量生意上的事情去了。 后来肖老太君听说了这件事情,盛赞肖锦程做事明白。她说:“当年虽然一同在街面上做生意,互相之间照顾了不少,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们是小门小户,而我们家老爷已经是有如此的家业了,若是再跟他们混在一起,容易让人说闲话。他们自己不争气。赚不到银子,巴巴地来这里丢人现眼,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跟他们来往了。快打发走了,若是让那些来谈买卖的人看到,成什么样子呢?” 而对于那些可以带来利润的人,肖锦程是不介意为他做牛做马的。当初在杂货店学徒的时候,他就因为聪明伶俐而很得掌柜的欢心。为了讨好掌柜一家,他不惜每日晨起给掌柜的老两口倒尿盆,只是为了博得一个勤快的美名。 后来掌柜的果然对他青眼有加,在进货的时候放着两个大徒弟不用。偏偏选了当时尚不满二十岁的肖锦程一同跟车。 这一次出去进货,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别人只知道一车货物和银钱都被土匪打劫了,掌柜的也遇害身亡。过了半年之后,肖锦程独自一人回到了金陵。 再后来,肖锦程开起了一家杂货铺子。并且慢慢地将生意越做越大。 也有人怀疑,是不是肖锦程监守自盗,将铺子里进货的银钱中饱私囊? 但是官府的通告说的明白,现场的证据都证明,当时一行人是被土匪打劫,一众跟车的大都当场身亡,现场还留下了土匪的旗号,这是当地土匪管用的做派。 一切的证据都表明,这是一场意外。 至于肖锦程回来之后,也被衙门叫去问话。据说他的回答与官府勘察现场的结果非常一致,就是被土匪抢劫,他身受重伤后失血昏迷,被附近的农家相救,伤好之后才回到金陵。 听来似乎是无懈可击。 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有了钱来开杂货铺。肖锦程的解释也是振振有词:这是肖老太君多年卖饼积攒下来的银钱,还有当年她的嫁妆,一直都攒着呢。 虽然开一个杂货店所需要银钱的数目已经明显超出了一个普通的卖饼妇人所能筹集的范围,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肖锦程就此开始了自己的经商致富之路。 有了一些家底之后,他也开始频繁地出入一些场所,这些场所里既有如他一样初涉商场期待可以有所作为的青年,也有许多是世家子弟。而这些世家子弟仗着家里的基业,一般都会多了几分傲气与不羁。 每当看到这些人,肖锦程都会有一种复杂的感觉,那是一种羡慕、不忿、痛恨交织在一起的感觉,他希望能与这些世家子弟结交,好图谋更好的发展,但是心里却又深深地埋怨为何自己没有这样的出身,并且不止一次的想象,如果自己也是出身于这样的商贾世家,那会将家业打理地多么的风生水起。。 因此,他更加地渴求别人对他的奉承、肯定和敬仰。 如意作为选花盛会的花魁,视金陵城中所有的男人如无物,偏偏对他情有独钟。能被一个所有男人都喜欢的女人喜欢,这无疑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 因此,肖锦程是非常享受这种成就感的。 更何况,如意还可以为他带来巨大的财富。 当年的周姨娘,也是洛阳的花魁,长袖善舞,为他笼络了不少客户。这也是周姨娘得以在肖府里面专宠一时的最大原因。 可怜周姨娘还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容貌出众这才受宠。 在肖锦程看来,容貌出众的女子多的是,况且看的日子长了,便是玉环昭君那样的容貌,也有看腻的时候,更何况周姨娘这样的女子?所以故人才会有“以色事人,不能长久”的说法,可怜周姨娘一世要强,竟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周姨娘去世之后,这新迎娶的康姨娘虽然美貌热辣,很是解了肖锦程的寂寞,却不能在生意上对他有所助益。 在肖锦程看来,女人的作用不仅仅是要服侍男人,还是要辅佐男人。一个只会服侍男人的女人,跟娼寮中的妓女没什么分别,除了能够满足男人的生理需要之外,一无是处,随时可以被取代。 因此,自从周姨娘去世之后,肖锦程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在生意上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 他才不担心被人说是靠着女人吃软饭呢。能吃上软饭,那也是本事!比如今晚那个肥头圆脑的罗胖子,就算是想吃软饭,也是没有资本的。再说了,想吃软饭自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需要隐藏了大男子主义的内心,做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温情男人面孔。这都需要演技。 这个时候,如意出现了,这让肖锦程有一种丢了芝麻捡了西瓜的感觉。 而且如意偏巧又对他青眼有加,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至于如意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何以会看上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值得如意如此倾倒呢? 肖锦程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多年来与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女人表面上再矜持、再冷漠、再有心计,说到底都是一些闺房之内的小心机,她们心里渴求的都是一个有钱、有情、有耐心的男人。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再高贵的女子都会被俘虏。 女人是感性动物,再尊贵的女人都会被感情打动。这话再不错的。 他家中的正妻叶氏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么?自己只是说了些叶老太爷愿意听、喜欢听而平日里又轻易听不到的话,就被当作了一个奋发有为的大好青年,并把掌上明珠嫁给了自己。而这个出身官门的妻子在成亲之后一直对他言听计从,丝毫没有摆出大小姐的架子来。这说到底,是他“驭妻有方”啊! 他很清楚自己相貌不差,这在一众肚满肠肥的商贾中间很是难得,他也很清楚自己口才出众,这与容貌一样,都是上天赐予他的本钱。 因此,他就靠着这些本钱和自己的财富,假扮成一个出身贫寒、自强不息的有志青年或是有志中年,不断地俘虏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并从中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快感。 只是他没有想过,他与有志青年或有志中年确实很像,却恰恰是差了那么关键的一步。 哪一步?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他自己没有想过,自然也以为身边的女人也不会如此想了。 作为一个凉薄的人,他早就将旁人的给予当作了理所当然,觉得那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他也早就习惯了心狠手辣,因为在他的字典里,心狠手辣与勤快能干是同样的概念。 因此,当如意告诉他与他一见钟情的时候,越发地验证了他的一套理论:如意这样久在娼门的女子,嫁到大富大贵之家担心会受委屈,而自己有一副好相貌,又会说些体己话,兼之靠着自己的双手赚下了一笔不小的家业,又没有豪门大户的规矩,不正好是如意这样的女子从良的最好选择吗? 因为太过自信,所以他没有丝毫的疑心,而是很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被如意青睐之后随之而来的众人眼中的羡慕,还有那种心理上的优越感和成就感。 认识如意之后不久,他就开始在言谈之中透露自己与人谈生意的不容易。其实他这时在试探,一来试探如意是否肯真心帮他,二来试探如意是否有帮他的能力和价值。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五十五章 肆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果然,在他的一番甜言蜜语之下,如意真得觉得自己遇上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一心为他打算,一听他说起了在商务洽谈中的不容易,立即答应愿意利用自己在风月场所的名声来招揽客商。 自从那日选花盛会之后,如意的美名已经名满金陵,多少人捧着金银期待可以与美人一见,无奈如意馆的大门紧闭,任是你有金山银山也是不让进的。 如今肖锦程放出了消息,只要按着他提出的条件合作的,都可以在如意馆中与如意姑娘把酒言欢。 这消息一出,众多期待一亲芳泽的人都趋之若鹜。 肖锦程赚了个盆满钵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如意虽然对他言听计从,却始终不答应跟他亲近,非要说是待到名分定了之后才可以行周公之礼,做夫妻之实。 肖锦程当然不是君子,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如意又是惊艳之姿色,因此他不是不想将她占为己有的,但是碍于在生意场上还是需要她的帮忙,他不能硬来,只能软求。 如今日这般被拒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出来,他都会来到紫云楼来“泻火”。 为什么不回家里面去找那几个姨娘呢? 因为,这紫云楼中的姑娘也是娼妓,在于她们云雨的时候,肖锦程其实心里是将身下的女子当作了如意的。他想象着如意哪一天委身于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般的风情万种,让自己欲仙欲死呢?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非常的兴奋。 对于这紫云楼中的妓女,他出手是很大方的,因为他非常喜欢她们拿到钱之后那种略显夸张的兴奋、激动和对自己的讨好奉承,这会让他非常有成就感。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男人。 只是遗憾的是,这紫云楼中的头牌绿云姑娘,自己仍然是难得亲近。 老鸨子非要自己掏出不菲的银两,这才肯让绿云姑娘出来陪客。还说: “如今这金陵城中的花魁如意姑娘都是肖大爷的红颜知己了,若是再有绿云姑娘相陪,那可真是要羡煞旁人了。且我们绿云姑娘也是有些小女儿脾气的。自从那日在选花盛会上败给了如意馆的如意姑娘,心里一直是别扭,现在知道了肖大爷是如意姑娘的知己,心里便隐隐有了较劲之意,听说那日肖大爷曾经送了一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给了如意姑娘,所以绿云姑娘说了,除非肖大爷出了一样的缠头之资,否则是定不会从的。” 肖锦程在银钱上向来看得很重,之所以肯花费巨资送了如意哪一颗夜明珠,绝对不是情深意重之情――在他看来。情意几文钱一斤?――而是为了笼络如意之用,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只有如意对自己死心塌地了,才会为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他如今来这紫云楼找姑娘,只是为了满足男人生理上的需要而已,打赏上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买个心里乐呵。那是可以的,若是再多,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肖锦程就要在心里好生地权衡一下得失了。 绿云姑娘虽然美貌,歌喉也好,但是毕竟不如如意的名声。 且这如意早晚是自己掌中之物。自己已经在如意身上花了许多的银钱,何必再花费大价钱在不如如意的人身上? 还是那句话,不能在生意上有所裨益的女人,于肖锦程而言,都只是满足他生理需要的“泻火”工具而已。不管是绿云,还是什么别的姑娘,都一样。 因此肖锦程示意肖进宝给了那老鸨子一袋银子,笑道:“给我找几个好的姑娘来陪我!不要以前的旧货,要鲜嫩的!” 老鸨子阅人无数。在这男人的心思上自然也是最通透的,她也知道肖锦程府里还有几个千娇百媚的姨太太,外面又有艳绝京城的花魁如意姑娘,自然是不缺女人的,也不缺风情的女人。如今到了这紫云楼,不过是为了寻些新鲜罢了,于是笑眯眯道: “肖大爷放心,昨儿个新买来了两个姑娘,都是还没有开苞儿的雏儿呢!都长的水润甜美,是肖大爷一贯喜欢的调调儿,一会儿我就让她们两个过来,您看看喜欢哪个,今晚就梳拢了去。” 肖大爷一听有新人,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心想这真是人要走运了什么都挡不住啊,今晚刚敲定了一笔一万两银子的大单,这里又有合心的女子伺候,真真是人间极乐啦! 于是笑道:“你这个老货莫不是又在忽悠我?上一次你送来的那也叫新鲜货色?姿色平平,放到我的府里当丫鬟都嫌丢人!这一次若还是那样的,趁早打发了,莫要再领到我的跟前来恶心我。” 老鸨子甩了甩手里的帕子,笑道:“肖大爷是最见多识广的,就连花魁都被您拿下了,寻常的庸姿俗粉又哪里能入得了您肖大爷的眼睛呢?这一次定不骗你的,是刚从乡下买过来的两个丫头,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六岁,正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都是家里老子娘饿的吃不上饭了,这才将女儿卖了来我这里的。这刚调教了几日,最是乖巧听话呢。” 一边说着,一边向身边的小丫鬟道:“去,让人把小爱、小怜给我领出来,让肖大爷见一见。” 那小丫鬟答应着出去了。 老鸨子与一众穿红着绿的妓女将肖锦程、肖进宝俩人簇拥着来到了二楼的一处雅间。 几个妓女七嘴八舌道:“哎呦!肖大爷!您每一次来总是这样,不做我们的生意!真真是个狠心的!” “就是啊!我们姐妹几个也是伺候过肖大爷多少次的了!” “我们姐妹几个陪你喝酒啊!” 肖锦程被左右几个妓女簇拥着,微微眯缝了眼睛得意道:“我先看看你们妈妈领来的女儿是什么样子,若是不合心意的话,今晚便让你们陪我了!” 一个妓女将手中熏得香喷喷的翠色帕子一把甩到了肖锦程的脸上,娇嗔道:“果然是个没有良心的,如今有了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了!” 几个妓女也叽叽喳喳地随声附和。 肖锦程听得周围莺燕声声,心里更是得意,于是眯上了眼睛自我陶醉。 这时就见那个小丫鬟领着两个小姑娘进来了,向着老鸨子和肖锦程福了一福,道:“回妈妈的话,小爱、小怜两位姑娘来了!” 肖锦程一听,赶紧睁开了眼睛,细看那两个姑娘。 果然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脸羞怯稚气。一个身量稍微高一些,穿了淡绿色的衣衫,面色红扑扑的,带着乡下孩子特有的那种黑红的色泽,一双大眼睛倒是很有神采。另一个略微丰满一些,穿了淡红色的衣衫,面色白腻一些,羞羞怯怯的,两个手指摆弄着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老鸨子察言观色,看到了肖锦程眼中闪出的亮光,知道这两个姑娘是合了他的心意了,于是笑着拉扯着两个姑娘来到肖锦程审签,笑道:“快来给肖大爷行礼!肖大爷可是咱们金陵城中有名的富户,人也生得玉树临风,且最会怜香惜玉的,你们若是有了他的提携,那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两个姑娘于是略有些拘谨地来到肖锦程面前,躬身行礼道:“见过肖大爷!” 肖锦程伸出两只手来,一手一个勾住了两个姑娘的下巴,仔细端详,只见那个穿了绿色衣衫的小爱姑娘更精神一些,而那个穿了淡红色衣衫的小怜姑娘则更羞怯一些,于是哈哈笑道:“还行!老鸨子你的眼光不错!” 老鸨子捻了绢子捂住嘴一笑,道:“那是自然的!留着伺候肖大爷的,自然是最好的!这两个姑娘是我千挑万选留了下来的,若是好生调教了,都会是出挑儿的人才呢。肖大爷你看,可是这两个姑娘都留下么?” 肖锦程瞅着老鸨子斜眼一笑,道:“老鸨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给的银子不够么?” 老鸨子赶紧赔笑道:“肖大爷果然是最明白不过的!这两个姑娘都是未经人梳拢的雏儿,自然也是价格不菲的。肖大爷是个聪明人,自然是都明白的,对吧?” 肖锦程再看了看那两个年轻姑娘,脸上都泛着青春姑娘特有的蓬勃气息,果然是其余那些妓女所不能有的,于是哈哈一笑,指着老鸨子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视财如命的老鸨子啊!早晚有一天要有报应!” 一边说着,一边向肖进宝道:“再拿了银子给老鸨子!” 肖进宝于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扔给了老鸨子。 老鸨子慌忙接过,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这才眉开眼笑道:“既是如此,就请肖大爷选一个吧!” 肖锦程看着那两个年轻姑娘,只见她们两个眼中也闪现着又期待又害怕又羞怯的神情,肖锦程不由得大乐,他太喜欢这种能够掌控局面的感觉了,于是指着那个穿了淡红色衣衫的小怜道:“今晚就是她了!至于这一个嘛,你也要留着,改日我再来!”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共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鞠躬感谢逝去一独舞评价和打赏,眼泪汪汪的啊!) 老鸨子笑呵呵道:“好了好了!小怜,还不快感谢肖大爷看上了你!以后若是肖大爷常来捧你的场,保管你吃喝无忧了!” 那穿了淡红色衣衫的小怜姑娘慌忙跪下道:“多谢肖大爷抬举!”因为害怕,说话声音都是怯生生的,有些发抖。 那几个成年妓女见了这样的场景,知道今晚是不用自己陪的了,于是都悻悻的。 肖锦程因为今晚得了一笔大单子,心里高兴,于是笑道:“你们几个也不用垂头丧气,便去伺候我的管家吧,都算在我的账上。” 那几个妓女这才高兴了,肖进宝也赶紧道谢,然后由着众妓女簇拥着出去喝酒去了。 老鸨子也知趣,于是安排小丫头安排好了房间,送了肖锦程与那已是吓得微微有些发抖的小怜姑娘进去。 到了第二日,志得意满的肖锦程回到了肖府中,先来看望肖老太君。 肖老太君听他说起了与罗老板的生意谈成一事,也很是高兴,笑道: “你如今果然是越发地能干了!只是也要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莫要太辛劳了!说起来你的那几个姨娘也是,你如今在外面那么忙碌,她们也不知道好生伺候,只是每日憨吃酣睡,没得浪费了粮食。” 肖锦程喝了一口茶水,倚在紫檀木的椅子背上,惬意地笑道:“她们惯是这样的,不能帮我半分。也不用去理她们。倒是那如意不错,胜过当年周姨娘不少。这才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已经帮我做成了五六笔大买卖,这要是长此以往,何愁咱们肖府的家业不旺呢!” 肖老太君也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怀里抱着的和田玉如意摸了摸,笑道:“照你这么说来,这个如意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你看着办吧,只要不是太出格了,就把她赎了出来,收到房里便是了。以后也跟周姨娘一样,跟着你出去做生意。” 肖锦程伸了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击。道:“只是这如意我看似乎是有些性子的,不是那么软和的人。没得让人有些烦恼。” 肖老太君满脸自负的神情,笑道:“这个我能明了,一个女儿家的,又是有些心性的,在那娼寮之中待得日子久了,若不是有些性子的,早就被人吃了多少回了。如今既是看她有着份能耐,那也是要忍下了她这些脾气的。只要不是太过火。你就看在她能在生意上帮衬的份儿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肖锦程面上笑意更浓了,道:“果然还是母亲通情达理的。” 肖老太君得意地眯起了眼睛,道:“我难道是白长了这么大的岁数么?我自己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什么不知道?如意那样的女子,虽然说是有些心性,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的心性儿罢了,没有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所以这才端出了那么大的架子来。如今既是认你做了良人,以后到了府里再好生调教一下。也不是不能好好在家里做媳妇的。你看那周姨娘。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一身的娇惯脾气,还不是被我慢慢地拧过来了?” 肖锦程点头道:“母亲说的很是。只是如意说了,她不想做姨娘,只想做正妻。这倒是一时之间让我有些为难。且她脾气硬的很,说是一日不明媒正娶,一日不准我亲近的。她说这话斩钉截铁,竟不像是说着玩儿。竟是要当真的呢。这可如何是好?”说到这里,一拍大腿,颇有些遗憾。 肖老太君闻言也是有些惊讶,将手里的旱烟杆儿在桌角上敲了敲,道:“她非要做正妻?莫非她不知道你家里的正妻出自官宦人家么?” 肖锦程皱眉道:“我跟她提过的,说是家里的夫人是苏州知府的胞妹,娘家是不敢得罪的,不能轻易休妻。旁的事情。如意还是很体谅的,只要我一说是有困难。立即就替我解决了,独独是这一件,她是死活不松口,说是如果要做姨娘,她老早就做了,不用等到这会子。她之所以到了现在,就是想着妥妥地找个好人家做个正妻,省得在大宅门里明争暗斗地受气。” 肖老太君也皱起了眉头,道:“这女人啊,也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习惯了,以后到了家里来也就难管了。这如意虽说是帮着我们做成了几笔生意,但若是仗着这个就跟你谈条件,那可就不大惹人疼了。这女人天生就该是帮着男人的嘛,哪里还有那许多的要求?依我说,你竟是晾她几天的好,这几日先不要去找她了,等她回头来求你,到了那时候,主动权就在你的手里了。” 肖锦程有些踌躇:“这样……行不行啊?” 肖老太君自信地一笑,道:“你听我的,准没错儿!我是女人,比你更明白女人的心思。你别看这如意是今年的花魁,众星捧月的,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的娼妓,她之所以选择你作为依托的良人,那是她聪明,自知若是到了官宦人家或是那些大富贵的人家,依她的身份势必要伏低做小的,如你这样又有钱财、又有人才、家里面又没那么多规矩的人,是她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不怕,咱们等得起,等不起的是她!” 肖锦程闻言也点头,面色缓和了不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呢,除了我,这如意还去哪里找这么合心的人儿去?只是我担心万一她年轻不懂事,一时意气,再把事情给弄僵了……” 肖老太君颇有些不满意地看了一眼肖锦程,道:“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么些年了我哪一次不是全心全意地为你考虑?就看这件事情,我也前后想了多少次了,这如意是个年轻姑娘,能有多深的城府?你若是晾上她两天,她心里肯定着急,到时候你再去说上两句软和话,自然就好了,她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你的底限,不会再跟你吵吵嚷嚷着非要做正妻了。说到底,她来了府里,虽不是正妻,实际上却与正妻无异,上面又没有人管着她。你看整个的金陵城,除了我们肖府,还有哪个府邸会有这么好的去处?” 肖锦程这才笑道:“母亲说的果然有理。想那如意虽然使性子。说到底不过是些娇惯出来的脾气罢了。如今晾上她两天,让她心里也好有个忌讳,省得总觉得帮了我的忙,要跟我邀功似得。” 肖老太君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这娶媳妇儿啊,就跟驯个狗儿猫儿是一个道理,你要对她好,但是不能太好,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是不是地要抽上两鞭子,让她知道你才是她的主子。” 果然,肖锦程一连三天没有再踏进如意馆的大门。 这一日,如意正在抚琴,小丫鬟端了一盏荷叶茶过来,轻声道: “这几日天儿热,特意嘱咐厨房做了这荷叶茶来,这水都是清晨从荷叶上收集的露珠,姑娘且润一润罢。” 如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接过了茶碗。道:“去盯着的人怎么说?” 那丫鬟道:“自那日姓肖的老儿在紫云楼里面梳拢了一个雏儿之后。第二日便回到了肖府,这几日却是一直都没有出来的。” 如意的嘴角露出了一弯笑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老儿是想着晾一晾我呢。那日我跟他提起,若是与我亲近,需明媒正娶我回去做正妻。这个要求让他左右为难了。” 那丫鬟道:“这老儿也太没有良心了,便是普通的朋友,帮他做成了这么大一笔买卖。也当是有所表示的,他倒好,这几日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不见人儿了。真真算是个极品。只是他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得了一世么?” 如意喝了两口茶,将茶碗放回到丫鬟手中的托盘里,笑道:“你今日才知道他的为人么?当家的所说果然不错,这人的性子当真是自傲、自负又自私的紧。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定是不愿意就家中的叶氏夫人休了。因这叶氏夫人的兄长是苏州知府叶希重,虽然这位叶知府官声寥寥。屡被同僚排挤,却颇受当今朝廷信任,在苏州知府这块人人眼馋的大肥肉上一坐就是将近二十年,肖老儿经商,很大程度上要依仗这位妻兄的面子。” 那丫鬟点头道:“只是我听说这位叶氏夫人并不在府里的,好像是一直都在外面修行。” 如意看了她一眼,曼声道:“我自然知道,就连这叶氏夫人在外修行的缘故,红绡妹子也已经打探出了个大概,再加上依我们对这对母子的了解,估计这叶氏夫人也是受不了这对母子的凉薄寡义的缘故,这才外出修行的。” “不过这对母子最是将利益看得最终,而我如今又是能够为他们带来最大利益的人,所以他们绝对不舍得放弃我。所以这才来晾我一晾,目的是要告诉我,他并不是非要我不可的,若是我不乖巧懂事听话,他们随时可以放弃我的。” 那丫鬟笑道:“他们可当真是荒谬地紧了!明明是姑娘帮着他们赚银子,他们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要这么拿捏,真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如意笑道:“这有什么看不懂的?我跟当家的商量过了,他们之所以敢这么笃定,估计就是因为他们算准了我如今从良高不成低不就,高门大户去了只能是做小,如我这样的性子受不了那个气,而小门小户又太穷苦。嘿嘿!肖锦程啊肖锦程,你还真当姑奶奶是看好了你这个人么?你也未免太自信了些!” 那丫鬟道:“那这几日,姑娘便这么等着么?” 如意抿嘴一笑,道:“我忍着恶心陪了那罗胖子一晚上,怎能就这么等着?我今天会跟九爷说,你们也准备着罢,给这肖老儿一些状况,让他有些压力,也好知道离了我会怎样!” 丫鬟闻言一笑,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万能人儿了呢!真是的,没有姑娘,那些客商哪里会搭理他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身迷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特别快、特别急一些。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一阵风过,吹了一块乌云过来,天色就暗了下来,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湿乎乎的土腥味儿。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时要下雨了。 于是开铺子的忙不迭地收拾东西,盖上油布,农人们也赶紧将一色物事儿都放到草棚里,防止被雨水淋坏了。 一匹马沿着金陵城中的石板路飞奔而去,一直到了杜府的门口,这才停下,一个身穿玄色紧身衣衫的中年汉子从马上翻身而下。 门口的小厮见是他,也没有加以阻拦,而是躬身请他进去了。 那中年汉子快步走到府内,管家杜成迎了出来,道: “老纪,你回来了!老爷可是快到了么?” 那被称为老纪的中年汉子纪长庚是杜府的老爷杜静生的贴身仆役。 纪长庚道:“老爷如今已经到了城外,看着天气不好,先着了个地方歇脚,着我快马回来跟少主子说一声,免得少主子担心。” 杜成道:“可不是呢!自从接到了老爷的信函是这几日就能回来,少主子每日里都要问上好几遍呢。” 纪长庚道:“这一次在路上有些耽搁了,不过倒是有不少的收获,少主子知道了定会开心。” 杜成点头道:“那便是好了。老纪你不知道,少主子这一次到了咱们金陵,感觉儿跟以往大不一样了,还是那么个人儿,但是总觉得心思不大对,整日价心事重重的,看得我和老忠担心地很呢。” 纪长庚也道:“这一次在京城,咱们姑奶奶也说,少主子自从上一次大病之后。就跟变了个人儿一样,说什么也不肯在京城的府邸里面呆着,也不肯在幽谷里面陪着姑奶奶,非要到金陵不可。为了这事儿,尊上倒是有些好大不乐意呢。” 杜成也叹了口气,道:“咱们这位少主子自小就是这倔脾气,又是认死理儿的紧,就算是咱们姑奶奶和尊上。那也是拿他没辙的。不像二少主子,自小就是个性情阔朗、办事又滴水不漏的,这也难怪尊上会更偏爱二少主子一些。” 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杜岫岩所居住的房间快步走去。 纪长庚道:“说起来,老爷也担心的紧,怕少主子又犯了倔脾气,惹了尊上不高兴,回头再惹出什么祸事来。这一次回来,姑奶奶还特意嘱咐了。好生照看着少主子,看他到底是因何事烦忧。我们也好对症下药,解了他的忧愁。” 杜成道:“这段日子里我和老忠都看着呢,却是没有半点头绪,咱们这位小爷又是嘴巴最紧的,他若是不想说的,你再怎么问,都是无用的。就说去年冬日大雪,非要到那片梅林中去吃酒,回来了之后就又是闷闷的。心事重重一般。问了跟着去的童儿。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倒是认了一个结拜的兄弟。” 纪长庚道:“少主子认了结拜的兄弟?可是大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个傅文卿么?懂得医术的那个?” 杜成道:“可不就是他么?就是上一次巴巴地从京城里面将李西屏请了来给他母亲看病的,不知道怎得竟然合了这位大国手的眼缘,非要收他为徒不可。” 纪长庚道:“大小姐也跟姑奶奶提过这个人,说是这人还不错,古道热肠,就连朱先生都对他很是首肯。” 杜成点头道:“我去见过几次。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就是单弱了一些。家中也是普通的商贾人家,又没有兄弟姐妹帮衬,一个高堂老母守着这么一根独苗儿,虽是懂得医术,但是我问过朱先生,在学堂里面文章却是一般,没有那种可以安邦定国的才华。将来恐是难以帮得上少主子的。” 纪长庚点头道:“说到底,少主子在这金陵是不能长久的。待到年岁大了还是要去京城,离得尊上近一些,也好多为以后打算。” 说话间,俩人已经来到了杜岫岩书房的外面,当下不敢再说,而是恭恭敬敬地进去了。 杜岫岩正坐在桌子前面读《资治通鉴》,抬眼见是他俩进来,面上倒是一喜: “纪叔,你回来啦?舅舅呢?也进城了么?” 纪长庚先跪下给杜岫岩磕了个头,恭敬道:“老爷如今已经到了城外,因是看着天气不好,要下雨的样子,所以暂且找了个地方歇脚,待到雨停下了,马上就回府的。” 杜岫岩赶忙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快走几步扶起了纪长庚,道:“纪叔,你这是折煞我了,何必行此大礼!” 纪长庚恭敬道:“长庚不敢在少主子面前放肆。” 杜岫岩拉着纪长庚将他摁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示意杜成也坐下,自己这才在上首坐了,道:“纪叔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跟忠叔一样,我都是将你们当作长辈的。再说这里是在金陵,又不是京城,权当是在自己家里,不必行此大礼。不知这一次舅舅去京城,可有什么收获么?” 纪长庚于是小心翼翼地坐了,恭敬回禀道:“回少主子的话,这一次在京城多少查出了一些线索,刑部尚书冯子渊大人也派人做了一些访查,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一时之间尚不敢确定跟鹰落峡的事情是否有关联,但是毕竟有了些许眉目。”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嗯,这几件鹰落峡的动作又开始多了起来,若不能借这个机会多寻访一些线索,只恐他们会越发地放肆。” 纪长庚点了点头,道:“听说尊上如今为了这鹰落峡的事情也很是光火,已经将冯大人叫过去训了不是一次了,所以如今冯大人的压力也很大,这一次见了我们老爷,还说起了这件事情,说是拜托我我们老爷利用在民间的这些势力,与官军配合,一起寻访这鹰落峡的下落。”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舅舅自然是答应了吧?” 纪长庚道:“老爷自然是答应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少主子,老爷那也是义无反顾啊!” 杜岫岩点头,道:“我自然知道舅舅是最疼爱我的。可去过幽谷那里么?母亲如何?身子可好么?” 纪长庚道:“姑奶奶身子还好,就是挂念少主子,担心您一个人在金陵,若是有个什么不好没有人伺候你。” 杜岫岩淡淡一笑,道:“我如今是在舅舅家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纪叔一路劳累奔波,只怕也有些劳累了,管家,你快着人安排好房间,让他歇息一下。” 纪长庚赶紧起身道:“多谢少主子关爱。” 窗外一阵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滴落了下来。 傅文卿此时也正在窗前观雨,手里捧了一盏热乎乎的双花红枣茶,轻轻啜着,看窗前雨打芭蕉的胜景。 英姑拿了一件斗篷过来。替她轻轻地披在了身上,柔声道: “小姐虽是要贪看这雨景,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才好,这窗户大开着,保不准会有雨点溅了进来。如今虽然是夏日,但是雨水寒凉,若是落在身上受了冷,那可就不好了。” 傅文卿微微一笑不语,低头啜饮双花红枣茶。 英姑有道:“小姐也不要太过灰心,虽然陈七如今还是没有查到那汪仁的下落。但想这汪仁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总不会就这么没了,只要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找到他的。到时候就可以弄清楚当日小姐药中的缘故,也可以解了那叶氏夫人错症之谜了。” 傅文卿抬眼看了看天,虽然仍是雨下如注,但是天空已经开始渐渐泛起了清亮之色,这是大雨将歇的迹象了。于是微微一笑,道:“这雨就快停了。” 英姑也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只见豆大的雨点仍是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不由地奇道:“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傅文卿淡淡道:“看天!” “看天?”英姑一脸狐疑地又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天气,仍然是大雨倾盆,倒是由于好奇,将脑袋伸出去的多了些,几滴雨水灌到了脖子里。凉得她打了一个哆嗦,赶紧缩脖子进来。奇道:“小姐这几日怎么有些不大一样呢?您何时会看天象的?” 傅文卿自然不能告诉她,这几日午夜梦回处,总会有一些思绪在她的脑中反复闪现,似真似幻,总是有一个人的身影反复萦绕,但是那人始终不可正过脸儿来,所以瞧不真切这人的模样,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跟这个人似乎是很有渊源的样子。 在梦境中,自己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有喜有悲,有快乐也有遗憾,似乎都与这个人脱不开干系。还有各种各样的场景: 有漫天花瓣飞舞如雪的曼妙,自己在其中翩然起舞,心中似乎是无限欢悦。 也有暴雨如注倾倒在冷冰冰硬梆梆的硬石板上,自己一身素衣无限绝望。 有一望无垠的青草地上,自己策马奔驰,只觉天地无限之宽。 有一片四周全是绝壁的深谷之中,自己仰头四望,悲哀决然。 连续几日,这样的梦境不断出现,但是那种感受又是那么地真切,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 这种亦真亦幻的感觉,让傅文卿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青莲寺恒智禅师对自己所说的那句偈语: 美有堪,堪有美,始有终,终有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傅文卿将手里那块白色的八卦石攥在手里把玩着,看着窗外越来越稀疏的雨帘,思绪万千。 ps: 逍遥是一种心态,医女是一种专业。不是小白文,不是狗血剧,有实用的美容养颜和健康保健知识,正精彩填坑中,作者有存稿,从未断更过,坑品有保障^0^ 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是沐焱晶会很认真地来写好它。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端倪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骤雨初歇。 因为雨水的冲刷,青石板路上干净的纤尘不染,水洼处积下的雨水慢慢地向着两侧流去。 树叶也在被雨水洗涤后越发地青亮,水滴顺着叶子尖儿,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一辆马车在金陵城内的官道上驶过。 这是一辆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商贾人家的马车,车上的纹饰已经半旧了,藏青色的粗布门帘儿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分毫。 几个骑马的仆从跟在车的四周,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似是行了远路的样子。 金陵城中商贾云集,多得是在外地做生意的买卖人。 因此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队车马,并未有丝毫的特别在意。 一队人马在杜府的门口停了下来,车夫麻溜儿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从马车的前面端了一个长条凳儿下来,放在马车的下方,这才恭恭敬敬地撩开了车帘儿,道:“老爷,我们到了!” 就听到车里面“嗯”了一声,一个高瘦身形的中年男子从车里出来,扶着那车夫的胳膊,踏着地上的长条凳儿,跳下了马车。 这人正是这杜府的主人杜静生。 只见他穿了一身褐色茧绸的长衫,颌下微髯,腰上系了一根深紫色的丝绦,并无什么金银玉佩,帽子上也是缀了一块成色平平的白玉作为帽封,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生意人。 门口的小厮见了是他,赶紧行礼道:“老爷回来了!” 门房里面的管家杜成和仆役纪长庚听到消息,也赶忙都迎了出来。 杜岫岩在书房里面听到了消息,也赶紧将手中那卷《资治通鉴》往桌上一扔,快步跑了出来。 见到杜静生,杜岫岩赶紧行礼道:“舅舅!您回来了?” 杜静生本来面色平和,见了杜岫岩,面色一喜,点头道:“嗯。多半年没见你,又长高了,若是你母亲见到,自然是高兴的。” 杜岫岩听舅舅提起了母亲,于是问道:“母亲在幽谷那里可好么?如今算一算日子,远宜也应该到了,有远宜陪着,想必她也不会觉得寂寞。” 说话间,众人簇拥着杜静生甥舅二人来到正厅,早有丫鬟送了香茶过来。 杜成伺候着杜静生取下了外面披着的斗篷。又有丫鬟送了铜盆、温水、毛巾过来,伺候着杜静生洗了手,净了面。 杜静生这才坐下喝茶,道:“本是想着今日中午就能到家的。没想到在路上碰到这场大雨,竟是耽误到了这会子,恐你担心,所以先遣了长庚来跟你说一声,免得挂怀。” 杜岫岩笑道:“我一接到了舅舅的信件,就盼着舅舅赶紧回来呢。这偌大的杜府。只有管家、忠叔他们陪着我,说起来也是有些气闷呢。” 杜静生嗔怪地看了杜岫岩一眼,道:“京城那边倒是不气闷,你又何必巴巴地跑到这里来?可知你这脾气是越发地古怪了。” 杜岫岩也端起了茶杯来喝茶。淡淡道:“金陵这边是母亲的娘家,我喜欢这里的山水。” 杜静生知他这是托辞。 杜静生离京之前去幽谷中看望自己的妹妹、杜岫岩的母亲杜静则,她说起了杜岫岩自两年前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大变的事情。 明明在京城里面有府邸,却偏偏要化名杜岫岩来到金陵,冒充是这杜府里的少东家。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蹊跷,就连作为母亲的杜静则,都是一头雾水。 众人问过他多次,无奈他就是闭口不言。或是顾左右而言他。众人无奈,也就只好作罢了。 杜静生知他不肯说实话,也不好勉强。于是道:“最近这些日子里,城中可太平么?那鹰落峡的人可有什么动作?” 杜岫岩道:“除了在朱先生府上的人有些动作之外,其余的倒是一切如常,并未见什么风吹草动。因为刑部的人一直在金陵活动,估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杜静生点了点头,道:“这一次我在京中见了刑部尚书冯子渊大人,他说刑部的人通过暗中探访,发现这鹰落峡似乎都是受一个叫做‘赛诸葛’的人领导,且这‘赛诸葛’自去年开始就在金陵一带活动过。但是这人极其狡猾,刑部的人几次探访,都没有找到这人的详细踪迹。” 杜岫岩奇道:“赛诸葛?这名字听来倒像是个化名的样子,便是那街面上算命的先生,多半都会举了这么一面旗子。如此的线索,只怕是难以有什么大用的。至于在金陵一带活动么,说起来倒是巧得很,自去年下半年开始,这鹰落峡的人开始对朱师母下手了。” 杜静生一惊:“对朱师母下手?如今怎样?朱先生是你的启蒙老师,紫欣姑娘又是一直照顾你母亲的,这朱氏一门对我们一家有些恩德的,若是他们有了什么闪失,那可都是受了我们的拖累了。” 杜岫岩点头道:“舅舅说的极是。那鹰落峡的人加害朱师母,说到底也是想逼着朱先生就范,入了他们的组织。朝中上下都知道朱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若是他跟这鹰落峡有了牵涉,那我就更加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归根到底,朱先生也是因为我这才受了连累。嘿嘿,这鹰落峡的人,可是阴毒的很呐!” 杜静生叹了口气,道:“朱先生是个明白人,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明白他作为人臣应尽的责任。只是如今朱师母如何?可没有什么大碍吧?这一次去了幽谷,见了紫欣姑娘,她虽然面上不说,但是我瞧得出来,她还是很挂念双亲的。” 杜岫岩道:“舅舅放心,虽然当时李西屏因为去了宫里不能来,但是有他的徒弟,如今朱师母已经跟往日无异了,且我也安排了人在朱府里面看着,若是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定将这些宵小之辈拿下了。” 杜静生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李西屏的徒弟?我怎么没听说过?在京城那里多少的青年才俊想要拜入他的门下,无奈这小老儿脾气古怪,竟是一个也看不上的,我们都以为他要将这一身的岐黄之术都带到棺材里去了,他又哪里来的徒弟?” 杜岫岩嘴角泛起了淡淡的温暖的笑意,道:“是我的朋友傅文卿,不知怎得竟是合了李西屏的眼缘,被他收入了门下,还将密不外传的《医经》都传给了他。且这傅文卿也很是争气,如今已经是有了一手不错的岐黄之术了,我曾亲见他诊治好了病人。” 杜静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你的朋友?什么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杜岫岩微微一笑,道:“是去年刚结识的朋友,如今已与我结拜了结义兄弟,改日领了来给舅舅看一看。” 杜静生面色一惊:“结义兄弟?你……你可曾跟你父亲禀报过?便是没跟你父亲禀报,至少你也要跟你母亲说一声啊!你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怎得如此冒失行事?” 杜岫岩面色如常,淡淡道:“杜岫岩交朋友,想必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吧?杜岫岩只是这商号的少东家,杜府里的少爷而已,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富家子弟,认识个把的朋友,又哪里来了那么多的讲究呢?” 杜静生看着他呆了半响,叹了一口气,道:“唉……唉!你这个孩子!总是这般的任性!我竟是不知道这傅文卿是何等样人,竟谁让你如此回护,普通朋友也就罢了,这结义兄弟,又哪里是可以轻易认的?罢了罢了!我想这李西屏收徒弟一事,定也是你从中作祟了,否则以李西屏收徒弟眼高于顶的习惯,怎会轻易便将衣钵传授于人呢!” 杜岫岩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道:“舅舅这一次真是说错了,李西屏与他见面虽是我促成的,但是大国手收徒弟,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了,我听说当时我这把兄弟还不愿意拜师呢,是李西屏连骗带吓唬,我这把兄弟不得已,这才勉强拜师的。瞧这意思,在拜师这件事情上,竟是李西屏更着急一些呢。舅舅不信问管家,他是都知道的!” 说完将手指向了管家杜成。 杜静生一脸诧异地看着杜成。 杜成赶紧道:“少主子说的没错,当真是李大国手非要收了那傅公子为徒的,傅公子初时不肯,李大国手就以傅公子母亲的病情要挟,说是如果不拜师,就不给傅公子的母亲看病了。傅公子也是个孝顺的人,于是这才答应了。” 杜岫岩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杜静生,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罢?我这把兄弟厉害的很呢,就连李西屏也说,她在岐黄之术上很有悟性。” 杜静生则是一脸的惊诧莫名:“果真是李西屏上赶着收的徒弟?这可真是奇怪了,御医房里有那么多的杏林新秀,哪一个不是根基深厚的青年才俊,莫非都比不上这金陵城中的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么?” 杜岫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舅舅若是不信,改日见了李西屏,可以亲自去问。朱师母所中的苍蚁膏和赤蝎粉的毒,真真切切是我这把兄弟傅文卿所解,就连朱先生,如今对他的医术都是赞不绝口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怨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氏胭脂铺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均是幕了这眉黛轩脂粉的名气而来的。 “上一次那玫瑰花瓣儿磨碎了做的散粉我家小姐用着不错,吩咐我再来买两盒。” “那茉莉花儿的梳头水儿我家奶奶用的很舒服,说是头发熨帖了不少,差了我再来买。” “那凤仙花儿的丹蔻我家太太很喜欢,说是颜色很鲜亮,还有一股香味儿,着你们再给送到府里两套去。” “你们那个瓷盒儿装的胭脂我们娘子说是很好,再给我四盒,用上好的匣子装好了,我家娘子送礼要用的。” …… 鞠掌柜领着几个伙计忙不地地招呼客人。 胭脂铺外面,两个穿了青布长衫的男子倒背着手,看着铺子门口人来人往。其中一个年纪略长一些的道: “你看看!好好的生意都被他们给抢了!以往这几家府里的奶奶太太们,可都是我们的老主顾呢。” 另一个年纪略小一些,不若那年长的一般急赤白脸,而是略带些冷冷地看了那铺子一会,道:“他们如今只卖眉黛轩的脂粉么?” 那个年长些的道:“可不是么!自从那贪欢阁的红绡姑娘公开贬损了我们的脂粉之后,这眉黛轩的脂粉在金陵城中一下子就叫开了。且我们也仔细研究过,这眉黛轩的脂粉纯是用花草所制,没有铅粉,所以格外的轻香白腻,本来众人还不觉的,如今因为有了这名声,所以都会买了一试,试后感觉果然是好。于是都认准了。” 那年纪略轻一些的“哼哼”冷笑了两声,道:“名声?哼!这傅氏胭脂铺既是懂得用一个妓女来打响眉黛轩脂粉的名声,难道我就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么?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腕,难道只有他们会用么?” 那个年长些的一脸疑惑:“少爷是想……?” 那年纪略轻一些的嘴角泛起了魅惑的笑意:“我听说,去年不就是有人到这傅氏胭脂铺的门口闹事么?傅寒山死了之后,这傅府里就剩下孤儿寡妇的。能有什么能耐?若是再有人来闹事,处理不了倒也是常见的。” 那年长些的恍然大悟:“是呢是呢!来了十几号人,都拿着杀猪刀子,说是用了他们家的脂粉坏了脸,要来讨公道呢!只是……听说后来这闹事的人被傅家的小公子给治好了……且这胭脂铺的掌柜鞠老儿是个不省事的,怕是难以瞒得过他去。” 那年纪略轻一些的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鞠老儿不过是仗着在这铺子里多呆了两年,若是真有本事。去年会被我们挤得走投无路么?” 说到这里,很是不满的瞪了那人一眼,又道:“至于那个傅家的小公子,那都是旁人讹传,你也当真么?我认识那傅寒山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家里若真是有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我会不知道?横竖是现在孤儿寡母的无所依靠,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来冲大气的罢了!糊弄那些无知的下等人也就罢了,竟连你也被蒙蔽了么?” 开玩笑了。当年自己从趁着傅寒山出事,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机将这苏杭脂粉的代理权收入囊中,绝对不是一时的运气,而是自己做了足够的功课,对于这傅寒山的一些情况进行了了解之后才一击即中的。 商场如战场,虽然那些赚了大钱的人都会很谦虚的说:“我只是抓住了机遇而已。”但那只是在人前的客气、谦虚之语罢了,是你若将这话当真,那可就是“太傻太天真”了。 在商场上要想取胜,就得充分了解对手,从而保证有了机会的时候能够立即抓住。 当年傅寒山在时,傅氏胭脂铺因为经营苏杭的脂粉而名噪一时,冯氏胭脂铺在他的打压下生意平平,只能勉强维持不倒闭罢了。那时候冯二郎就已经开始关注这傅寒山的情形,并暗中着人打探,弄清楚了傅寒山进货的渠道,只是货源那边碍于傅寒山是老客户,始终不肯松口。 机会终于来了,傅寒山在南下贩茶时遇袭身亡,冯二郎早就打探清楚了,这傅寒山同族里面并没有人在金陵的,且家中孩儿尚幼,是男是女外人也不知道,因从未在外行走过,世人多猜测是个女儿,就算是个儿子,定也是个极羞怯不敢见人的。 冯二郎断定傅府里面一时不会有人出面来撑起了傅家的产业,于是果断地来到了这苏杭脂粉的货源之地,与批发商直接接触。批发商一听傅寒山身亡,也担心自己的货品在金陵城中销售会受影响,兼之这冯二郎开出的条件甚是优越,因此毫无悬念的,这苏杭脂粉的代理权到了冯氏胭脂铺手中。 这一招“先下手为强”做的干脆利索,成效显著。虽然在有些人看来颇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但是做生意嘛,讲求利润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仁义道德,那只是场面上的漂亮话而已。 冯二郎做生意向来果决干脆,一并将这苏杭脂粉在金陵城中的总代理权一起拿了过来。如此一来,虽然一下子需要多拿出些银钱来,却是可以保证以后都高枕无忧的。 后来的形势果然证实了冯二郎的判断,冯氏胭脂铺的销量一下子力压群雄稳坐了金陵城中胭脂铺子里面第一名的宝座,冯二郎也得以在金陵城中脂粉界“笑傲江湖”。 因为这个,冯老爷愣是不惜破了“嫡长子继承家业”的规矩,让庶出的冯二郎住持冯氏的产业。 冯二郎也得以在冯氏产业中扬眉吐气。 只是没有想到,好景不长,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傅氏胭脂铺竟是将眉黛轩的脂粉给弄过来了,且那娼门妓院中的众多女子偏生还就是追捧这一品牌的脂粉。这让冯氏胭脂铺的生意遭遇了一场“滑铁卢”,一落千丈。 冯二郎在冯氏家族中的位置也岌岌可危,听说早有人在冯老爷耳边吹风了: “庶出就是庶出,虽然一时看着得意,却是不能长久的。大郎虽然老实,但是胜在稳妥,这主持家业,能够突飞猛进自然是好,若是不能的话,能够扎实稳固地守住家业,那也是好的,总胜过折腾光了。若是再让二郎这么折腾,只怕家业危矣。” 冯老爷也很是恼怒,将冯二郎叫到跟前好生地训斥了一通,并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不能让胭脂铺的生意好转,就等着“退位让贤”吧。 这一次涉及到了自己的前途,因此这冯二郎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这傅氏胭脂铺做不下去这才肯罢休的。 笑话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配跟自己叫板么?自己可是从小就做生意的。 作为冯氏家族里面庶出的儿子,冯二郎自小就忍辱负重,能连消带打地将嫡长子冯大郎拉下马,这绝对不是巧合,凭的可是真本事。 冯二郎对于自己的目标,是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的。 傅府里,傅夫人正坐在窗前的矮塌上刺绣。 乔妈妈端了一盏温水过来,轻声道:“夫人已经绣了一个时辰了,歇一歇罢,如今身子刚好了,莫要累着了。这是小姐吩咐人给夫人准备的汤饮,您尝一尝可入口么?” 傅夫人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接过了那盏温水,只见一盏瓷白如玉的白瓷盏里面是一汪淡淡的茶色汤饮,双手就口抿了抿,淡淡的味道,有一股橘皮的香味,倒是挺舒坦。 傅夫人于是一口饮尽了,只觉得一股通透之气从喉头直入肺腑,身上的疲乏之气竟似是少了一些,不由喜道:“这又是婉儿做的么?喝了倒很是受用,不像那些汤药,喝到嘴里总是苦咧咧的,看着就恶心。” 乔妈妈笑道:“小姐的这法子果然管用。这汤饮是用白扁豆、陈皮、炙甘草、雪梨肉所烹的,小姐还说这白扁豆除湿气,陈皮理气息,甘草做调和,雪梨肉滋阴润肺,正好适合夫人这样肝气郁结的人。” 傅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怪道呢,喝了之后只觉得这气息顺畅了不少,喉咙那里也不是总觉得跟堵着个什么东西一样了。这汤饮倒是不错,以后我便不吃茶了,这个就很好。” 乔妈妈笑着答应道:“夫人喝着顺口就最好不过了。我这就去根小厨房里面说一声,以后就预备了这个给夫人喝了。只是小姐吩咐了,这东西最多喝到立秋,过了立秋之后便不可再饮了。” 傅夫人一怔:“这是为何?” 乔妈妈笑道:“小姐说这一年四季的吃食和汤饮,都要顺着时气的变化而变。方才夫人喝的这汤饮在夏日里饮来是保养的佳品,若是到了秋天,则有损阴津,到时候就要重新调换配方了。小姐还说了一些什么除湿理气、秋收冬藏的话,奴婢也不大懂得。” 傅夫人也是认得一些字的,于是笑道:“这医理之事纷繁复杂,难怪你听不懂了,就连是我,听婉儿说起那些医理来也是一头雾水呢。罢了罢了,我们也不用去操那个闲心,有婉儿明白就行了,至于过了立秋之后我再用什么样的汤饮,也自有婉儿操心,我竟是当一个甩手大爷就好啦!” 第一百六十章 女红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乔妈妈见傅夫人也开始说笑了,便知她心情不错,于是也凑趣儿道:“可不是么?如今小姐那是越发地能干了,我听包先生说,如今咱们家里外面的生意都很好,胭脂铺的生意尤其火爆,这都是小姐的功劳啊。” 傅夫人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手里那块锦缎上绣到一半的鸳鸯图案,微笑道:“婉儿如今倒是真的越发能干了,不仅有了自己的主意,学了一身的好医术,就连生意上的事情也渐渐地熟悉了,若是寒山在天有灵,相必也是欣慰的。只是……唉,她这女红针线的活儿却是全忘了,就连着最简单的花草纹饰也绣不好了,你说说,一个大姑娘家的不会这女红刺绣,以后可怎么着呢?” 说到这里,脸上隐隐有了一些担忧之意。 乔妈妈看着傅夫人手里的刺绣,倒是禁不住“噗嗤”一笑,轻声道:“夫人这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前几日,夫人要看小姐女红的功夫,结果小姐捻着针线的样子好生别扭,全然不似以前那副娴雅熟练的样子,夫人这一问,小姐就紧张,然后一针扎在了指头肚儿上。想一想也确实奇怪,小姐以往的女红功夫是最好的,如今怎得全忘了呢。” 傅夫人笑着叹了口气,道:“说的就是啊!以往她自己贴身的物件,都是自己绣了来做的。那日我身子好一些,由秋杏扶着去她房里看,正好婉儿上学去了,就碧儿领着几个小丫头在房里伺候,我这看了看,才发现她贴身的小衣都旧了。多是前年的花样儿。感情这一两年,给她做的都是外面的衣裳,贴身的小衣都还是旧用的呢。” 乔妈妈劝慰道:“说起来,这也都是伺候的丫头们懒散了,不是小姐的过错。夫人也不必担心,我回头就跟焦妈妈说。让她安排好生给小姐准备上几套。” 傅夫人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你也不用宽慰我。你我都是明白的,婉儿以前的贴身小衣都是她自己刺绣的,从不用旁人做的,更别说外面那些绣坊的东西了。为的就是嫌弃旁人绣的不如她手艺好,所以连那些丫鬟都不敢给她绣那些贴身小衣的。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我问了碧儿,婉儿竟是这一年多都没有拿过针线。你以为。我那日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让她来这里刺绣的么?” 傅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刺绣又摸了摸:“你说奇怪不奇怪,自从婉儿病了那一场之后,平白多了这许多的本事,但是以往的好多东西竟是也全忘了。” 乔妈妈侧身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站好了,微微躬身道:“可是小姐如今比以前有主意了呀!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傅夫人摸索着手里那块锦缎。笑道:“这就是那老禅师所说的,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的道理吧。如今婉儿让我们傅府有了主心骨。这是我们的‘得’,但是这些女红针线的活儿计,她却是全忘了,这就是我们的‘失’了吧。” 乔妈妈陪笑道:“所以夫人这才想着亲自给小姐绣一套贴身小衣?小姐的手艺都是夫人手把手教的,自然是喜欢夫人的刺绣。只是夫人也要主意休息才是,若是让小姐知道了夫人这么劳累,只怕是又要说呢。” 傅夫人欣慰地一笑,道:“我如今也没什么旁的本事啦,只能为婉儿做这些小事。女孩儿家的,这衣衫上一定要讲究,不能凑合的。” 这时,秋杏过来躬身行了一礼,道:“禀报夫人,包先生求见。” 傅夫人一愣:“如今这生意上的事情不都是找婉儿商量么?怎得要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秋杏摇了摇头,道:“包先生没有说,只是说有事要禀告夫人。” 傅夫人知道包先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自己,这番过来,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于是道:“既是这样,那就请进来罢!”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绣到一半的肚兜仔细折好了,递给乔妈妈。 乔妈妈接了过来妥妥地放到柜子里,再将柜子门关严了,然后在傅夫人身边站好,双手交握在身前。 这肚兜是女子极其隐秘的衣衫,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看。包先生虽然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了,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若是让他看见了,有损傅文卿的名声,且会弄得互相尴尬。 傅夫人看着乔妈妈放好了肚兜,这才伸手整了整衣衫,在矮塌上端坐了,眼见着秋杏领着包先生进来了。 包先生先给傅夫人拱手躬身行了礼,傅夫人笑着抬了抬手,道:“包先生不必客气。来人,上茶!” 秋杏早安排小丫头端了温热的汤饮上来。 包先生谢了坐,斜斜地坐了,端了那汤饮抿了一口,不由奇道:“这是什么茶?喝了好生爽口!以前竟是从没有喝过的!” 傅夫人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道:“这是婉儿刚配制的汤饮。” 语气中满是自豪。做母亲的就是这样,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地方做的好的,总是忍不住让别人也知道。 包先生又惊又喜,道:“小姐配制的?那定是有些医效的了?难怪我喝了之后只觉得胸中通透不少呢,味道也好,甜丝丝的。这若是拿到外面去卖,定然能够生意火爆!小姐总是能给人惊喜!” 做母亲的都是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孩儿,傅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听包先生如此说,心里也很是欣喜,但是良好的涵养让她没有将这种欣喜表现在脸上,而是微微一笑,道: “不过是她小孩儿心性,自己胡乱配制的罢了,包先生若是喝着好,回头让厨房里多做一些就是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家若是喝了之后身体康康健健的,也是一件功德之事。先生今日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包先生面上喜色顿敛,看了看周围伺候的仆妇。 乔妈妈是聪明人,立即跟秋杏和其他几个丫头说道:“你们下去吧,将门关上,都在二门外看着,不得了夫人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那几个丫头答应着出去了,并将房门也带上了。 乔妈妈却没有出去。 包先生虽然是府里的老人了,但毕竟男女有别,傅夫人又是寡居,就算是有再重要的事情商量,身边也不能没有第三个人,否则要是传言出去,好说不好听。 这叫避嫌。 包先生见小丫头们都出去了,这才道:“有件事情不好跟小姐说,只能来跟夫人回禀。” 傅夫人一听,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侧头凝目问道:“是何事能让先生如此郑重?莫非是跟婉儿有关?” 包先生点了点头,道:“夫人明鉴,确是跟大小姐有关。这一次我们去通州进货,见到岳阳邱家的人了。” 傅夫人一惊:“岳阳邱家?是什么人?是铺子的掌柜?还是府里的管事?还是……还是邱家的……?” 包先生道:“是邱府的二管事,也是带着掌柜的去通州进货的,没想到就碰上面了。” 傅寒山去世之前,傅府与这岳阳的邱家是很有些密切来往的,因此两家的管事之人都互相认识。两家还要结了儿女亲家,已经交换了信物,只是还没来得及举行正式的文定仪式,傅寒山就不幸去世了。 按说这儿女的亲事,交换了文定就算是有了约定了,即使没有正式的酒宴群客,这儿女的亲事也算是已经定了下来了。所以从理论上说,这岳阳的邱家是傅家的亲家。 亲家公突然离世,而邱家也知道傅家在这金陵城中人丁单薄,并没有旁系的族人弟兄来支撑的,无论是从私交上说,还是从这亲戚上讲,邱家都应该来照应一下,至少也应该派遣个人来问候一声。 但是邱家却没有一点音讯。 甚至连遣一个下人来问候一下都没有。就仿佛邱家从来就不认识傅家一样。 后来傅夫人悲痛交集,一病不起,傅家的一众生意也岌岌可危,而傅家唯一的大小姐又性情文弱,难堪大用,急需有人来帮衬。 这时,邱家仍然是杳无音信。 傅大小姐自然知道自己与邱家少爷的定亲之事,眼见如今傅家蒙难而邱家却唯恐避之不及,心里自然也是伤痛难耐,只是她性子一贯温婉惯了的,也只是在无人处独自啜泣罢了。 后来傅大小姐大病一场,险些丧命,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却再也没有提起过邱家的事情。 众人也唯恐提了邱家大小姐伤心,因此也都是闭口不提。 没想到如今竟然在通州又见到了邱家的人。 对于邱家,傅夫人心里是有些怨恨的,当年傅寒山在时,互相之间交集不少,那邱夫人也曾经拉着傅大小姐的手夸赞不已,上赶着要结亲。没想到傅家遭了难,这邱家竟是跑的比谁都快,躲避地远远的,唯恐沾染了祸事一般。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邱家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如此亲家,怎不让人心寒? 如此淡漠不厚道的人家,傅夫人又如何会舍得将独生爱女嫁过去? 因此后来傅家好了,傅夫人偶尔想起了邱家,觉得跟他们不再来往也好,这桩婚事就这么算完了,再重新为傅文卿找好的婆家就是了,也免得文卿到了邱家之后受委屈。 只是没想到,邱家的人又出现了。 傅夫人于是脸上现了几分不悦之色:“可打招呼了么?我们傅家如今虽然不及老爷在时风光,但也是有些骨气的,不会巴巴地去讨好了他们。” 包先生叹了口气。作为这傅府的老人儿,包先生很是知道在傅寒山去世之前邱家与傅家的关系之亲密,后来傅家遇到了事情,邱家不仅不伸以援手,还退避三舍,这样的做法确实让人寒心。 大小姐自从那场病之后性情大变,决口再也不提邱家。包先生理解这是女孩儿要强的自尊,不愿意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对于傅夫人的感受,包先生也大致能够理解,自己的宝贝女儿偏偏跟这样的人家定了亲,任是谁都不会痛快了,于是道:“自然!见了是他们,我们几个本来是想着避开的,不想这邱家的二管事倒是先来跟我们说话。” 傅夫人有些奇怪:“他先跟你们说话?这倒是有些意思了!不是两年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了?” 包先生点头道:“说起来我也是觉得奇怪呢。自从老爷去世之后,我们去进货的时候也见过这邱家的人,但他们都是装作没看到我们一样。见了就躲得远远儿的,好像唯恐我们有什么事儿要麻烦他们。但是这一次见了我们倒像是很亲热一样,非要拉着我们去喝酒。” 乔妈妈道:“嘿!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不是担心我们傅家会拖累他们邱家吗?如今怎么会如此主动?难道不怕被拖累了吗?” 傅夫人冰雪聪明,心思想的也远。听了包先生的话,先是奇怪,旋即一惊,不由地坐直了身子,道:“莫非……他们是做这样的打算?” 傅夫人这一句话没头没脑的,但是包先生与乔妈妈都是跟着她惯了的人,知道她向来心思细密,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于是都没有作声。 乔妈妈跟着傅夫人年岁最长。心里自然知道傅夫人最担心的是什么,片刻后才惊觉:“,莫非……他们还想着打我们大小姐的主意?” 包先生听了,也是一惊,赶紧道:“这个……这个邱家的人如此凉薄冷漠,若是大小姐当真嫁了过去,只怕要受苦啊!” 傅夫人低了头,咬牙道:“若是他们果真打了这样的主意,我纵然是豁上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包先生是惯做生意的。凡事都会从正反两个方面来考虑,于是道:“只是如今那边有我们府里送过去的玉马,咱们这里也有那邱家送来的翡翠环,若是那边真的是见我们好了,要来攀亲,夫人还是要提早那个主意的好。” 乔妈妈急道:“只看老爷去世后这邱家的反应,就知道不是靠得住的,大小姐过去了岂不是要受委屈?” 傅夫人沉声道:“包先生,那邱家的二管事与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都说给我听。” 包先生道:“他面上倒是很热情的样子。左右不过是些寒暄的话。只是我冷眼看着。他话里话外打听我们家里生意的事情,还说他们在岳阳也听说了。如今傅氏的产业经营很好,尤其是傅氏胭脂铺,在金陵城中首屈一指。总而言之。说得多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但是里面的交好之意还是很明显的。” 傅夫人只觉得背心一凉,一股冷意沿着脊背往上窜,心里也觉得堵得慌,靠着矮塌上的小几晃了一晃。 乔妈妈看到赶忙扶住了她,道:“夫人千万不要太着急了!您的身子骨要紧!”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给她捋着后背顺气。 包先生也赶紧道:“越发到了这个时候,夫人才越发地要保重啊!小姐如今虽然是有主意,但是这种大事,还是要夫人为她做主啊!” 傅夫人缓了缓,调整了几口呼吸,这才长吐出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准在府里说,婉儿那边等我亲自跟她提起。再就是,包先生你帮我想一想,看有什么法子可以退婚。” 包先生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出去了。 乔妈妈见傅夫人脸色不好,赶紧道:“我扶着您去床上躺一躺罢?这事情要解决也不在一时,总会有法子的。” 人的情志对于身体的健康影响极大,尤其是傅夫人这样大病初愈的人,身子的元气本就已经是虚了,不过是仗着好药调养着这才勉强有些好转,如今听了这样的消息,因为担心邱家会来要求旅行当初的婚约,情急心切,一口气堵在那里,气滞血瘀的症状更加严重了。 傅夫人只觉得头脑发晕,浑身发飘,自己也知道是这一下子情急关心的缘故,想要调整情志,无奈这母子连心乃是天性,为了女儿,她是舍得豁出性命去的,如今这事涉及到女儿的终身幸福,她如何又能够平静心态,做到心静如镜呢? 乔妈妈伺候她日子长了,看她面色也知是身上不好,于是小心地扶着她在榻上躺下,按着傅文卿往日里教授的法子,为她按摩胸前的几个穴位顺气,一边道: “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如今小姐有那么一身好本事,若是与她商量了,说不得会有好主意呢。” 经过乔妈妈的一番推拿,傅夫人觉得胸口的气闷之意稍减,喉咙里面火辣辣地干燥,于是轻声道:“倒一盏茶来。” 乔妈妈赶紧到桌上,倒了一碗温热的汤饮过来,喂傅夫人服下。 傅夫人喝了那汤饮,胸中的气闷之意更是消退了十之七八,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于是道:“这个倒是不错,再倒一碗来。” 乔妈妈见她饮完了汤饮之后似乎更有些气力了,心里也是大喜,再想到这汤饮本就是为了给夫人调养身子用的,小姐嘱咐过,多喝无妨,于是赶忙再去倒了一碗过来,喂了傅夫人饮下。 傅夫人连喝了两碗汤饮,又平躺了一会子,这才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感觉渐渐消失,一点一点地又有了力气,于是道:“你放心,婉儿虽然有主意,说到底还是个没出闺阁的女孩儿,这种事情她自己也不好多说。我总是要替她出头的。就是为了婉儿,我如今也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闪失。” 乔妈妈念佛道:“阿弥陀佛,夫人能这么想是最好了。小姐也说过的,这调养情志关键还是看夫人您自己,旁人再怎么劝也是隔靴搔痒,没用的。” 岳阳。 邱府。 邱老爷听了二管事所说的事情,倒背了手在堂中来回踱步。 二管事看着邱老爷的背影,到:“我们这一次是按着老爷的吩咐主动招呼那老包的,但是我看那老包面上虽然也是热情,但是总觉得中间隔了点什么一样,反正不像以前那样投契。” 邱老爷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气,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以为寒山一死,这傅府就败了,没想到如今倒是又活转过来了,当真是蹊跷地紧!” 二管事赶紧道:“这傅家的底细老爷最清楚,难道还有什么能人在后面帮衬?” 邱老爷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以否定自己方才所想,道:“不可能!不可能!” 二管事见邱老爷自言自语,知道他这是在思考事情,自己也不敢再说话,以免打断了他的思路,于是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那里,不敢做声。 邱老爷想了一阵子,然后才道:“你从那老包嘴里可曾打探出什么别的么?为何他们的生意会又如此顺畅的?” 二管事一脸为难:“老爷不知道,那老包的口风紧的很,我虽是说了许多的好话,那老儿只是打哈哈,说是多亏了一帮老客户的帮衬,旁的却是什么也不说的。” 邱老爷听了“嘿嘿”冷笑了两声:“老客户的帮衬?嘿嘿!这老儿当我是三岁孩子么?商场上惯是拜高踩低的,所谓的帮衬,也不过时互相利用罢了。竟那这些话来糊弄你,可知说的全是些废话。” 二管事的赶紧点头应是。 邱老爷想了一会子,越想越是心烦,于是将那二管事的打发下去了,自己窝着一股子火儿来到了内室。 邱夫人正由几个仆妇丫鬟伺候着挑选珍珠,一个婆子将一串小指肚大小的珍珠串儿在邱夫人胸前比了比,笑道:“还是这串珠子光泽好,个头儿也大,最称夫人的富贵气,夫人戴上了显得格外精神。” 邱夫人乐滋滋地接过了那串珍珠,自己又放在胸前比划,一边看着铜镜里面的样子,一边问周围的这些个仆妇:“是吗?这一串最好吗?会不会有些短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惧内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另一个伶俐些的婆子立即从盒子里挑了一串最长的珍珠,比划到邱夫人的身前,笑道:“我看还是这一串儿最好看,显得夫人的脖子特别漂亮。且这珠子的颜色与夫人头上的凤头钗也正好一致,倒像是一套似得。” 邱夫人于是将手里那串珠子扔在了盒子里,从第二个婆子手中接过了那串珍珠,挂在胸前比划着,又仰头问道:“这一串好看么?” 一众仆妇七嘴八舌,有的说好看,有的说不如刚才那一串,一时之间有些聒噪。 邱老爷走进内室,就看到这些人围着邱夫人叽里呱啦地说话,心里越发地烦躁,于是高声咳嗽了两声。 众丫鬟仆妇一见是老爷进来了,赶紧都噤声不语,垂手肃立在一边。 邱夫人也站起身来,笑道:“老爷来了?帮我瞧一瞧,哪一串珍珠更好看一些?” 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串珍珠豆放在身前比划着。 邱老爷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发火,于是硬声道:“你们都出去,我跟夫人有话说!” 一众丫鬟仆妇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早就看见老爷脸色不善,但是也都知道老爷惧内,不敢直接冲着夫人发火,所以经常都会拿着一众伺候的下人出气。因此见到老爷一脸黑线地进来,早就想着溜了,只是碍于主子没有吩咐,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如今听邱老爷如此说,个个都跟得了特赦令一样,都忙不迭地跑出去了。比兔子还快,唯恐慢了一步,被主子的怒气波及,成了炮灰。 邱夫人这会子也察觉了丈夫脸色不善。于是将手中的珍珠串儿朝着匣子里面一扔,没好气道:“你莫不是又在前面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来找我撒气!” 邱老爷瞪着邱夫人看了一会子,想要发火却总是不敢,最后一跺脚,道:“你干的好事!你可知道么?如今那傅家的生意做得越发好了,特别是胭脂铺的生意,那是红红火火,竟是连冯二郎那样的厉害角色,都被打压下去了!” 邱夫人一愣。撇嘴道:“糊弄谁呢?谁不知道傅寒山死了之后那傅家里面没有一个能挑起担子来的?清婉那丫头又是最柔弱不过的,就连多走了两步路都会累着,能顶什么用?那傅夫人倒是有些见识的,只是丈夫一死,她哭也哭死了,还能怎样?上次去打探的人不是说了嘛,她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条,眼见着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还能怎么着?” 邱老爷急道:“你不知道,冯二郎那里传来消息。如今这傅家的产业又慢慢好转了,竟是没有破产的迹象了!” 邱夫人也是一惊,伸直了胖胖的脖子,尖声道:“怎么会?不是说他们傅家很快就破产吗?那冯二郎不是拍着胸脯说的斩钉截铁吗?如今怎会这样?亏我还让娘家的兄弟借给了他那么多银子!难道都打了水漂不成?” 邱老爷叹气道:“这下子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自从傅寒山死了之后。我们一直对傅家不闻不问,那边肯定是恨上我们了!依我说,那会子机会多好,让阿飞将清婉娶了过来,那傅家的产业就作为清婉的嫁妆,都是我们邱家的了。你偏偏不同意。你看看现在!如何是好?” 邱夫人一听。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当初做错了?我心疼儿子有什么错?阿飞说的很明白,他不喜欢那个木头似的傅清婉!他不想娶他为妻!我这都是为了儿子!那傅家的财产虽然重要。我却是更看重儿子的!且那冯二郎当日说的明白,我们跟他合作之后,获利均分。傅家产业破产之后由他面上接手,实际上也是我们两家均分!既然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还要儿子受委屈去娶了那个傅清婉?” 傅夫人越说越是大声,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胖胖的手指指指点点,一副很气愤的样子。 邱老爷惧内,见邱夫人声音大了,自然不敢再大声说话,于是小声辩解道:“那现在怎么办?鸡飞蛋打了!傅氏的产业不破产,我们怎么发财?总要想个法子才是,万没有到手的肥肉再被人抢走的道理啊!” 邱夫人见邱老爷声气软了,也知道不能踩着鼻子上脸,当下也放低了声调,道:“那冯二郎当初说的信誓旦旦的,怎么如今会这样?莫不是他还有什么旁的主意吧?” 邱老爷也道:“说得是呢!当初若不是那冯二郎,我们也不必来做这么一个恶人。本来跟傅寒山交往的好好的,连这儿女亲家的信物都交换了。那傅家的产业眼看着就作为嫁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谁知道偏偏横空插进来一个冯二郎,说了那些话来糊弄我们,说是那样做可以发财更多,如今好了!什么都没了!都是那个该死的冯二郎!庶出的人就是靠不住!” 邱夫人点头道:“就是啊!我第一次见这冯二郎,就觉得这人面生了浅薄之相,不像是个可以靠得住的人。只是老爷你有没有派人去金陵那边打听一下,这傅氏的产业是如何好的?都是谁在撑着?莫不是老包那个老儿和账房吧?他们该不会是想着将傅家的产业收入囊中吧?若真是那样,还不如就让清婉当作嫁妆都带了过来呢!老包那个人我看心眼儿多的很,万一他要是动了什么歪念头,只怕是麻烦的。” 听邱夫人如此说,邱老爷心里不由道:当初就是你哭着喊着让我跟那冯二郎合作的,如今又来说这些风凉话! 只是碍于邱夫人娘家的权势不敢多说话,只得道:“我已经派人去金陵打探了,看有什么消息再说。不过夫人啊,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去傅家的门儿上走动走动了?原先是为了跟冯二郎合作,这才不惜翻脸。如今既然这冯二郎是个靠不住的,我们也没有道理看着傅家的产业白白从手里溜走不是?” 邱夫人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只是担心阿飞受委屈。你看看,我们阿飞多么出挑的小伙子,人长得好,读书又好,又机灵,这么好的儿子却要娶了傅寒山那个木头女儿,我想一想就替儿子不值。” 邱老爷道:“我自然知道的。阿飞也是我的亲骨肉,我又怎么会不心疼他呢?只是夫人你想,反正那傅清婉进了门之后嫁妆就是我们邱家的了,到时候阿飞喜欢哪个女孩子,再娶了来家就是了,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嘛!想来清婉也不敢多说什么!” 邱夫人点了点头,随即将眉毛一竖,双眼圆瞪,盯着邱老爷,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是不是话里有话啊?是不是嫌弃我不准你纳二房啊?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纳妾的心思啊?我告诉你姓邱的!如果不是我家,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不要得陇望蜀!你若是有了外心,我让你光着屁股滚蛋!” 邱老爷一听邱夫人如此说,吓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赶紧道:“没有没有!夫人你误会我了!我对夫人的情意苍天可鉴!我满心里都只有夫人一个啊!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我又哪里会想着娶小妾呢?这满府里的女子,哪一个也不如你好!我说的是咱们儿子啊,他那么好的人才,将来三妻四妾很正常!” 邱夫人脸色这才转晴,旋即一怔,瞪着邱老爷道:“你说什么?这满府里的女子,哪一个也不如我好!那意思也就是说府外面有比我好的了?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是哪里的姑娘?你给我说老实话!”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邱老爷的额头,眼神犀利。 邱老爷一听,脸都绿了,赶紧伸手扶住了邱夫人的手,紧紧握住了放在自己的胸前,道:“夫人冤枉啊!我哪里有什么女人啊!我这心里满满的只有你一个啊!我们这不是在说傅家的事情么?傅寒山虽然死了,但是这傅家的产业还是不少,我们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夫人说是不是?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邱夫人一听说到这傅家的产业,果然不再继续在“邱老爷到底是哪里有女人”的事情上纠结了,点头道:“虽然我不是贪财的人,但是麻雀虽小到底也有几两肉啊,既然这傅家的大小姐傅清婉是我们邱家未过门的媳妇,那我们就没有道理看着傅家的产业被外人把控啊!老爷你说是吧?” 邱老爷眼见自己终于成功地转变了话题,邱夫人不再纠结于自己在外面有没有女人的问题,偷偷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里长松了一口大气,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所以我们要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办嘛!” 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揽着傅夫人胖胖的腰肢,扶着她小心地在一旁的榻上坐了,自己也坐下来,两只手仍是紧紧握着她的,唯恐她再一时兴起,又在“外面究竟有没有女人”这个问题上纠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志飞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花园旁边的书房里,邱志飞正独自坐在竹帘前面下棋,手边上摆了一黑一白两坛棋子,棋盘上,黑白两方呈对峙之势。 邱志飞伸手捻了一枚黑色的棋子,摆在了进攻的位置,想了想,又捡了一枚白色的棋子,摆在了防守的位置。 一阵风吹过,邱志飞身上穿的白色衣衫随风轻动,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邱志飞无疑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厮蹦蹦跳跳地过来了,笑道:“公子,您要的田黄玉找来了,您看看可能用么?”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小包儿献宝似的奉到邱志飞面前。 邱志飞侧眼看了一眼书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找来了就找来了罢,何必如此咋咋呼呼的?没有半点沉稳的气息,没得让人看见笑话!” 那书童咧嘴嘻嘻一笑,脸上仍是一副灿烂的笑容,道:“没有旁人看见!按着公子的吩咐,公子下棋的时候不让人伺候,都在外面呢!” 邱志飞眼睛还是盯在眼前的棋盘上,眼见黑白两方已成拉锯之势,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于是叹了口气,将手里捻着的那枚白色的棋子放到了盒子里。回过头来,接过了书童手里的小布包儿,打开来。 布包儿里面包着的是几块成色不错的田黄石,邱志飞用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来。对着外面的阳光,仔细查看田黄石的成色。 几块石头都反复看过了,邱志飞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这一次的品相还是不错的,可知这古玩店的老板没有扯谎。” 那书童“嘻嘻”一笑,道:“那古玩店的老板就算骗旁人,也不敢骗公子您啊!整个的岳阳谁不知道。公子在这些物事上是个行家。一般的品相的玩意儿哪里能够入的了您的法眼?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邱志飞面上的笑意更浓了,笑骂道:“你这童儿倒是越发地油嘴滑舌了!不过这一次差事办的不错,喏,这个赏你了!” 将手里的一个荷包随手丢给了那个书童。 那书童赶忙伸手接过,见这荷包绣工仔细,里面还装了一些散碎的银子,不由得又惊又喜。道:“这个……这个莫不就是绿俏姐姐亲自给你绣的那个荷包吗?公子舍得给我?” 绿俏是邱志飞屋里的大丫鬟,也算是个通房的人,只是邱志飞一直没有松口,所以才没有正式地收为妾侍。 邱志飞混似不在意似得,道:“不过是个荷包,是你这一次办差妥当,爷我赏给你的。若是有人问起。你直说便是!” 那书童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将那个荷包小心在袖子里面放好了,这才嘻嘻笑道:“给公子办差,那是我的福分。” 邱志飞脸上略过了一丝笑意:“你这童儿就是这么地油嘴滑舌。” 似乎是被夸奖地不好意思了,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低头道:“公子……刚才我经过前院,听夫人屋里伺候的姐姐们说……” 说到这里。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抬头小心地觑着邱志飞的表情。 邱志飞对这书童的小动作了然于心。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伸手顺了一下衣衫,侧头淡淡地道:“有什么话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你知道我喜欢直来直去。” 那书童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姐姐们说,老爷和夫人在商量金陵傅家的事情,听那意思,好像是商量着怎么兑现当初的婚约呢。” 邱志飞一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一手扶在矮几上,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清冷,半响才道:“不是说以后都不来往了么?怎得又提起此事?” 那书童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没打听清楚,只是隐约听说,二管事的从通州进货回来后,就在房里跟老爷说了好一会子话,然后老爷就去找夫人商量了。” 邱志飞伸手在矮几上缓缓敲击,书童知道,这时他在考虑问题,于是垂衣拱手站在一侧,不再出声,免得打扰了邱志飞的思绪。 邱志飞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自己随着父母初次去傅家的情景。 那是在六年前,父亲说是要带自己去看一个朋友,于是一家人舟车劳顿,来到了金陵的傅府。 这傅家的花园里,他见到了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衫的小姑娘,比自己小着一两岁的样子,旁边跟着的嬷嬷告诉他,这就是傅家的大小姐傅清婉。 当时他正是男孩子贪玩的年龄,撅着屁股在花园里面挖蛐蛐,弄了一身一脸的土,他看到傅清婉眼里流露出了一丝不屑和鄙视,似乎是将他当做了土包子一样。 邱志飞的自尊心是自小就很强的,绝不是大了之后才突然有的。因此傅清婉的眼神深深滴刺痛了他,出于男孩子的恶作剧心理,他将挖出来的半截蚯蚓用两根手指捏着在傅清婉面前晃悠,并哈哈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它会咬人喔!” 当时之后六七岁的傅清婉何曾见过这些,当场吓得哇哇大哭,纵是随身的嬷嬷如何哄劝都不管用。 邱志飞在侧则是看得幸灾乐祸:让你用那种眼神看我! 后来还是傅夫人亲自来哄劝,傅清婉这才止住了哭声,到了第二天就开始发烧,找了大夫来看,说是被唬着了,开了安神定惊的药,折腾了半个月这才好转。 虽然傅寒山和傅夫人都没有说什么,邱老爷却将当时还不足十岁的邱志飞拉出去一顿好打,还是后来邱夫人得到消息过来跟邱老爷吵了一架,邱志飞的屁股才避免了“开花”的厄运。 自那之后,邱志飞对于这个娇滴滴的傅清婉就没有好印象。 又过了几年,父亲提出了要给自己和傅家大小姐傅清婉定亲的事情,作为一个已经有了自己独立思想的少年,他很反感,因为他不喜欢那个要跟自己定亲的女子。 但是这似乎由不得他做主。傅家只有傅清婉一个独生爱女,谁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傅家的万贯家财。邱老爷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深谙其中的关窍所在。 在交换文定期间,他又见到了傅清婉,倒也算是个美人儿,但是总低着头,柔柔弱弱,一问摇头三不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了一样,他心里对这个女子越发地嫌弃。 这个女子太柔弱了,他喜欢的不是这样的女子。他喜欢的是可以跟他畅谈的人。 父母亲却很是中意。因为这样的儿媳妇进了家门,邱老爷就可以将傅家的产业牢牢抓在手里而不用担心会被旁人过问,邱夫人也不用担心家里管事的大权旁落了。皆大欢喜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邱志飞的不乐意对于事情的进展似乎是没有什么影响,这曾经一度让他很是郁闷。 因此在后来他得知冯二郎找到父亲一起合作的时候,他的心里是窃喜的:终于可以摆脱傅清婉那个木头美人了!如果娶了她,只怕自己会一世都不快乐吧。因此他不失时机地去做了邱夫人的工作,详细描述了自己对傅清婉的不喜。 果然事情如他所料,心疼他的邱夫人不忍心他受委屈,兼之冯二郎开出的条件也很是优惠,邱夫人答应与冯二郎合作。 邱志飞很清楚,不论什么事情,只要邱夫人同意了,邱老爷同不同意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按着邱夫人的要求去办。 虽然他也觉得父亲跟冯二郎的合作于傅家而言有些不大地道,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邱志飞从这件事情中能够获益,他自然是乐得促成此事的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不是吗? 说起来,也只能算是那傅清婉命苦罢了! 邱志飞心里的愧疚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本来以为父亲跟那冯二郎的合作天衣无缝,这样一来父亲可以凭空发一笔横财,而自己也可以不用再娶那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谁想到,如今父亲跟母亲竟会又来商量与傅家结亲的事情。 一想到傅清婉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邱志飞就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难道真要跟那根“木头”共度此生? 不行!绝对不行!自己大好的年华,绝对不能因为这个毫无情趣的木头美人而被禁锢。 邱志飞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重新理了一下,道:“你可都打听清楚了?” 那书童点头道:“姐姐们在外面听得清楚,老爷和夫人在里面先时好大声的,后来才好了一些。她们在外面听得真真的。因这事跟公子有些关系,于是她就悄悄滴告诉了我,没敢跟旁人说的。” 邱志飞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罢,莫要跟旁人乱说,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仔细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那书童这位公子做事是最凌厉不过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小心道:“小的知道,定不敢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还愿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金陵,傅府。 傅文卿下学之后,照例先换过了衣衫,然后来给傅夫人请安。 眼见傅夫人又在床上躺着,面色不善,心里不禁着急,赶紧为她把脉。 脉象缓涩,是肝气郁结之象。 傅文卿不由得奇怪: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傅夫人的身子已经慢慢地平稳了,气滞血瘀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好的缓解,自己特意配置的这款陈皮扁豆汤饮正是对症的,按说喝了之后更有理气活血之效用,何以会如此? 于是凝神静气,细细品鉴脉象。 心脉不稳,有重物压竹之感,是情志忧思之象。 从脉象看,傅夫人情思极重。 昨日的脉象尚无此迹象,莫非今日之内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傅夫人有如此重的心思? 傅文卿于是将傅夫人身上的被角轻轻地拉了拉,柔声道: “母亲今日脉象有些跟往日不大一样,可是有什么心事么?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婉儿说啊,可不能自己憋在心里。如今婉儿只有母亲一个,母亲就当是心疼婉儿,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对啊。” 傅夫人看着傅文卿柔顺的样子,心里越发地心疼,再想到邱家的凉薄之意,心里越发地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一时拉住了傅文卿的手,怔怔的,竟是说不出话来。 乔妈妈得了傅夫人的吩咐。不敢乱说,只得也在一旁干站着,空着急。 傅夫人犹豫再三,终是不忍说出来,于是道:“我今日身子不大痛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必明日便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身子自己知道的,左右不过是这样,且你开的药都是对症的,我吃了之后身上觉得好了许多。” 傅文卿急道:“母亲莫要瞒我,我是懂得这岐黄之术的,母亲今日脉象明显比昨日缓涩了许多,再看您的面色和情志。当可以断定是心有忧思之症。母亲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莫要自己一个人闷坏了才是。” 傅夫人微微一笑,道:“我的婉儿如今越发地出息了,竟是连我这心里想事情都能诊断出来。我便告诉了你罢……” 乔妈妈听傅夫人准备将事情和盘托出,于是向着秋杏施了个眼色,秋杏会意,于是领着一众丫鬟仆妇都出去了。房内只留了傅夫人母女两个和乔妈妈在内伺候着。 傅夫人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半响才道:“那个……那个……那什么……我自从得了青莲寺恒智禅师所赠的厚礼,只觉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为报答这菩萨保佑的恩德,在我平日里诵经的时候,曾经许下了一桩心愿,就是将我亲手抄录的《药师经》拿到青莲寺去焚化。前些日子我身子弱。不能起身抄录,如今身子慢慢好了。已经抄录了十几份在那里,你若是明日有空,就去青莲寺帮我焚化了罢,也算是圆了我的一桩心愿。”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母亲放心,婉儿明日就去。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亲说一声,婉儿照做就是了。母亲总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忧心吧?” 傅夫人笃信佛教,既然她这么说了,自己去替她还愿,想必也可以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傅夫人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奇怪,今日突然身子就不舒服,中午的时候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就看到一个金甲神人向我讨要《药师经》,我这一害怕,就醒了过来,这才想起当日在菩萨面前发下的誓愿,定是菩萨责怪我发了誓愿没有还愿,这才责备我来了。然后身子便越发地沉重。” 傅文卿知道傅夫人是最潜心礼佛的,于是柔声道:“母亲不必担心,我明日便去那青莲寺进香,多多地捐一些香油钱,再将母亲亲手抄录的《药师经》都在佛前焚化了。到了那时菩萨自然就知道母亲的心意了,定不会再来责怪母亲了。” 傅夫人点了点头,眼睛里面隐隐竟似是要流出泪来。 乔妈妈见傅夫人到底是没有将事情讲出来,心里不由地暗暗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好说什么。 傅文卿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但看傅夫人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说实话了,当下也不好强问,只得询问了乔妈妈几句饮食上的事情,然后又陪着傅夫人说了一会子话,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傅文卿回到房间之后,由着英姑和碧儿伺候她洗了手,净了面,一手拿了毛巾擦手一边道:“碧儿,你出去告诉程木,准备一下我明日不去上学了,我要去青莲寺进香。” 碧儿答应着出去了。 英姑笑眯眯地问道:“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夫人晚上不大想吃东西,于是按着小姐的吩咐做的小米红枣桂圆粥送了过去,再就是几样清淡顺气的小菜,方才听送去的厨娘说,夫人吃了一碗粥,就是那些小菜也都吃了一些,说是请小姐放心呢。” 傅文卿点了点头,一手拿了梳子梳理着一头及腰的秀发,道:“我总觉得今日母亲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是我问了她又不肯说,真真是让人着急。母亲如今的身体状况适宜的是静养,最忌讳的便是劳力伤神了。唉……一想起来我就担心的紧。” 英姑道:“夫人不是说是菩萨怪罪没有及时还愿,这才身子不适么?难道小姐不信?”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她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正搭在她的脉息上,当时脉息不稳,时急时缓,明显母亲心里是有犹豫的。后来她说要我去还愿之后,脉息这才慢慢平稳下来,可知这只是个借口,实情恐不是这样的。” 英姑佩服地瞪大了眼睛:“小姐如今竟是能知道别人说的是不是真话了?当真是神奇地紧。只是夫人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傅文卿想了想,道:“我就是不知道这才着急啊。这样,英姑,你这就出去打听一下,看今日母亲都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么?” 英姑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只是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晚饭都预备好了,小姐多少用一些吧。” 傅文卿叹了口气,道:“母亲这样,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罢了,就捡些清淡的摆上来罢。” 英姑点头道:“今日是按着小姐的吩咐,做的甜橙酿乳鸽,小姐尝一尝,若是味道还好,以后就让她们长做。”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若真是那个,倒是可以尝一尝的。” 英姑吩咐人摆了饭上来,伺候着傅文卿用过晚饭之后,这才出去打探。 傅夫人房里,乔妈妈一边给傅夫人捶腿,一边道: “夫人刚才何不将实情告诉了小姐?多一个人也好多一点主意啊!” 傅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别看婉儿平日里一副刚强的样子,终归到底是个女孩子,脸皮子薄的,这种事情说了出来,我终是担心她会觉得心里难堪、别扭。你忘了当时,寒山刚出事的时候,邱家那边音信全无,有人谈论起来,到了婉儿的耳朵里,她自己一个人闷了好几天呢!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偏偏命不好许了那么样一家人,婉儿又是个要强的,你想一想,她若是知道了该是个什么滋味?” 乔妈妈点了点头,也叹气道:“小姐就是这么个性子,任是天大的事情,也都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的。只是……” 傅夫人道:“只是什么?你不是旁人,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乔妈妈道:“我倒是瞧着这两年大小姐的性子跟以前相比大变了样子呢。别的且不说,只看她给书院里朱先生的夫人治病就知道了,那可是大小姐毛遂自荐去的呢。若是以前,大小姐恐怕是没有这样的胆量吧?” 傅夫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说的倒也是那么回事儿。这两年婉儿的性子越发地刚强,倒是隐隐有了寒山做事的风格了。” 乔妈妈道:“说的就是啊。说一句不怕夫人埋怨的话,我看如今大小姐的样子,比夫人年轻的时候有主意的多呢。且她如今又是穿了男装在外面的,奴婢也听包先生他们说起过,小姐在外人面前那也是很有一副富家公子哥儿的样子的,说话做事进退有度。奴婢揣摩着,小姐既是有这本事在外面如鱼得水,那这件事情说不得也会处之泰然呢。” 傅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何尝没有想到这一遭呢?只是我总是害怕,担心婉儿万一受不住这个消息,那该怎么办?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为她做些什么,不能将这个麻烦事交给她一个姑娘家的来解决啊。” 乔妈妈叹了口气,道:“我看今日小姐离去的样子,只怕是不大信夫人说的话呢。小姐心思细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傅夫人面上表情复杂:“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我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呢?” 乔妈妈一时有些弄不明白傅夫人的意思了,于是陪着笑道:“大小姐聪明能干,夫人自然是该高兴的啊!” 傅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女子太过精干了,容易有福薄之嫌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聚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杜府。 杜岫岩正在月光下舞剑,两个小厮侍立在一旁,一个手里捧着茶水,另一个手里捧着毛巾。 月光下疏影横斜,越发显得杜岫岩身形矫健、龙形鹤势。 突然一个小厮匆匆走了过来,见他正在练剑,于是侍立一旁,不敢做声。 杜岫岩眼观六路,已经看到了那小厮,于是一边舞剑,一边道:“有事?” 那小厮点头道:“回少爷的话,傅府里盯着的人说是有动静。” 杜岫岩一听,立即停下了手中舞的剑,几步走到那小厮面前,道:“说一说!” 那小厮垂首道:“刚才傅府里盯着的人来回话,说是方才吃晚饭的功夫,傅公子派人安排二门外的小厮,明日不去书院读书了,要去山上的青莲寺进香去。” 杜岫岩一愣,闭目想了片刻,道:“可打听明白了是为何么?” 那小厮道:“打听过了,好像说是傅夫人病情又恶化了,所以傅公子要去替母亲烧香祈福。” 杜岫岩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宝剑交给了一个小厮,然后一手拿了毛巾擦汗,一手端了茶水来喝。 喝了两口之后,杜岫岩道:“吩咐外面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青莲寺进香。” 小厮一愣,却是不敢多问,赶紧答应着出去准备了。 傅府里。 傅文卿用过晚饭之后,继续在灯下攻读李西屏留下的那本《医经》。 看得出,这本《医经》是李西屏的心血之作,里面所包含的中医药知识包含了内外妇儿各科内容,并且都是精要所在,且表述非常精炼,若非有一定中医药底子的,根本就难以看懂。 饶是傅文卿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有了本科五年、硕士三年加博士两年一共十年的中医药学底子。在研读这本《医经》的时候,仍然是有许多未明白之处,需要反复钻研、参悟才能理解其中的妙处。 中医药学博大精深,这些古代的典籍果然是有许多的玄妙之处啊。 今日傅夫人病情又开始恶化,这让傅文卿对于以前自己开的药方有了一丝不自信,所以连夜研读。希望可以找到病因,寻求对症的良方。 碧儿在一旁伺候茶水。 英姑掀帘子进来了。将一盏乌梅汤奉到傅文卿跟前,道:“小姐也别太辛苦了,横竖以后还有看书的日子。今日若是熬得晚了,明日还怎么有精神去青莲寺为夫人祈福呢?” 傅文卿示意碧儿将其他的小丫头都撵了出去,道:“打听清楚了么?怎么个情况?” 英姑道:“我问了夫人面前的秋杏姐姐,说是今日包先生去见了夫人,只是回话的时候要众人都回避了,就只有乔妈妈一人在场。至于说的是什么,旁人并不知道的。只是包先生回了话之后,夫人面色似乎就不大好了。” 傅文卿点了点头,见了包先生后脸色开始不好,说明傅夫人心中所想定是与包先生所说之事有关。 包先生刚从通州进货回来,他会跟傅夫人禀报什么事儿呢? 跟生意有关的?生意上的事情自己向来都参与,傅夫人没有隐瞒自己的道理。 跟父亲的故人有关的? 嗯……有可能是! 但是也不一定! 最好的办法就是…… 亲自问一问包先生。看从他嘴里能否问出一点端倪。 傅文卿主意打定,今日已经这么晚了,自己再见包先生不合适,明日从青莲寺进香回来,先去找包先生“问话”。 肖府里。 肖老太君还没有入睡,半躺在塌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蚕丝毯子。由一个刚总角的小丫头给她捶腿。 王嬷嬷垂着手走过来,轻声道:“老祖宗歇着罢?都已经安排好了,万无一失。” 肖老太君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看了王嬷嬷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那小丫头出去了,这才道:“穆胡子那边都准备妥当了?这一次若是再有什么差池,就让他不要再来见我了!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小子都解决不了,当真是废物地紧。” 王嬷嬷小心地陪着笑道:“这一次有了老祖宗的运筹帷幄,那穆胡子就算再笨,也知道如何做了。说到底,都是老祖宗的筹谋罢了。明日还要去上香,老祖宗早些歇着罢?” 肖老太君这才伸了个懒腰,慵懒道:“我就是这么个命罢了!操心受累的,身边的人竟是没有一个能够替我分担一些的,也就是你还好一些,能帮我做一些事情,其余的那些人啊,都是废物!” 王嬷嬷立即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笑道:“多谢老祖宗夸奖!说到底都是老祖宗调教有方,我这才学了老祖宗的万中之一,已经是收益不尽了!以后还要老祖宗不吝赐教,也好让我多学一些东西啊!” 肖老太君面上露出了得意之色,打了个哈欠,眯缝了双眼,道:“我平日里那么忙,那么多的事情都要我亲自来处理,又哪里有那么多功夫来教你呢?多看着点、多学着点就是了!” 王嬷嬷见她倦意渐浓,于是小心地将薄被拉过来给她盖在身上,又轻手轻脚地将床帐放了下来,吹熄了房里的烛火,只留了最外间一盏,嘱咐守夜的小丫头好生警醒着,这才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到了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 傅文卿吃罢早饭,换上了素色的男装衣衫。 英姑早将傅夫人誊写的《药师经》用蓝布包袱仔细包好了,程木也早派人去书院中请了假,一切准备妥当了,傅文卿去向付夫人请了安,然后主仆一行骑马向青莲寺而来。 不同于上一次是坐着小轿去礼佛,困在轿子里不能尽兴观看周围的景致。这一次骑马,一路畅行,只见周围山青水碧,真真是好一幅山水画。 出了城门,就见几骑人马正在城外的一处茶摊处歇脚,傅文卿等定睛一看,竟然是杜岫岩,带着三个年轻的小厮,忠叔却不在内。 傅文卿又惊又喜,不由喊道:“大哥!是你么?” 杜岫岩回眸看来,咧嘴一笑,道:“我想今日天气不错,去青莲寺进香,没想到竟然会碰上你,当真是巧得紧啊!” 跟随杜岫岩出来的那三个小厮面上不由得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只是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杜岫岩心里有些发虚,似乎也察觉到了三个随从的心思,竟是不由自主地面上一红,似乎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抓住了一般,隐隐竟是有些狼狈的意思,这不由地让他想起来今日清晨出门前的情景: 杜老爷杜静生看到几个小厮备马,于是向杜岫岩道:“不是说好了过两日再去看朱先生么?怎得今日就要备马?” 杜岫岩面上一红,道:“我……我想去青莲寺进香。”说完似乎是是觉得不够说服力,于是解释道:“是……我很想念请莲塘里满池子的荷花,想着这几日天气晴好,正是开得烂漫的时候,所以想去看一看。” 杜静生一脸的莫名:“恒智禅师一直云游未归,你去那里又去找谁呢?青莲塘的荷花虽好,但你不是向来最爱看雨后的荷花么?” 杜岫岩越发觉得难堪,似乎自己的心事被人洞察了一般,半响才道:“我想吃那青莲寺的素斋了!” 杜静生这才笑道:“你这孩子啊!原来是嘴馋了!看你如今做起事来一副大人的样子,原来也还有这嘴馋的时候!罢了罢了,你去就是!” 说完之后毫不在意地自去忙活了。 杜岫岩心里却是越发地有些别扭,但是转念一想:我这去青莲寺进香,不仅仅是为了文卿是我的把兄弟,更是怕鹰落峡的人对他不利,我是为了保护他,不是为了别的! 只是为了保护他!他救了朱师母,是朱先生的恩人,自己要保护他的安全,仅此而已,没有别的原因! 这么一想,杜岫岩似乎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心里的别扭劲儿减了不少,这才坦然了一些。 如今见了傅文卿,他当然不能说是为了保护他而来,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借口,作为一个向来说话做事有原则的人,如此撒谎确实是有些不大习惯,所以也特别敏感,就是为了避免尴尬,他才特意没让忠叔跟随。 忠叔也是聪明人,只是抿嘴一笑,便遵命留在了家里。这里去青莲寺一路上都是妥当的所在,并不怕有人从中作梗,且那三个年轻的随从虽然年岁小一些,但也是万里挑一选拔出来的,都是有着一等一的身手和反应,虽然是年轻浮躁了些,做事却也让人放心。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去碍眼呢? 这三个随从都是杜岫岩贴身的侍从,自然也知道今日傅文卿要去青莲寺进香的消息,依着他们跟随少主子这些年的经验,自然也明白少主子此行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杜岫岩一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莫名的难堪,似乎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隐秘被暴露在了众人面前一般。因此他不由自主地敏感,觉得这三个随从其实是在心里暗暗地想笑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谈判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傅文卿虽然也觉得杜岫岩的表情与往日有异,不似平日般沉稳笃定,却怎么也料不到他的心思已经九转回肠至此,于是也灿然一笑,道:“如此最好了!几日未见大哥,正好今日一同去青莲寺,共赏路上的大好风光。” 傅文卿这一笑,杜岫岩只觉得自己全身立即有了如沐春风的感觉,心里的担忧、别扭和难为情等各色情绪掺杂的感觉立即一扫而光。 不由点头道:“正是,如今青莲塘中的莲花开的正是最好的时候,去那里观赏一下,再品尝一下青莲寺的素斋和清茶,不失为一件乐事。” 傅文卿听他提起了青莲寺的素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穿越来后不久,那一次去青莲寺,得了恒智禅师的青眼有加,特意赏了一桌素斋来吃,那个味道,当真是美味至极。 自己回到傅府之后也曾经多次模仿者素斋的做法――作为一个典型的“吃货”,傅文卿不仅爱吃美食,在做美食上面也是很有一些造诣的,如今傅夫人日常所吃的素斋,多是由傅文卿所做,或是设计好了教予厨娘们――但是很奇怪,无论做了多少次,总也是难以做出来青莲寺中素斋的味道。 食材还是那些食材,做法也是那些做法,但是味道就是总感觉差那么一点点。 这曾经有一度让傅文卿很是懊丧。 看来,青莲寺的素斋能够名闻天下,自是有他的道理在里面的。 自己上一次来有幸能够吃到素斋,是因为恒智禅师抬举,这一次有杜岫岩同去,说不得又能一饱口福了――看那日恒智禅师与杜岫岩的言谈,可知他们是老相识了,交情比自己深得多。 傅文卿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次在青莲塘畔,自己第一次看到杜岫岩的样子。黑衣烈烈,昂然玉立,一脸凛然正气。 世事就是如此,千回百转,自己如今竟是与杜岫岩成了莫逆之交,且一同来这青莲寺进香。 这是当初那个在青莲塘畔低声吟诗的傅家千金傅清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吧? 世事难料,便是这个意思了。 傅文卿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早就听说青莲寺的素斋远近闻名,只有那有缘人才能吃到,如今托了大哥的福气,若是有幸能品尝一二,确实是一件快事。只是母亲的身体如今越发地不好,都说青莲寺的菩萨很是灵验,这一次去为母亲祈福,希望可以让母亲的病体尽快好转。” 说到这里,傅文卿神色黯然。 杜岫岩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孟浪了:傅文卿是因为母亲身体抱恙这才去青莲寺进香。心情自然是不好的,自己何以会看到傅文卿的笑靥就这般兴奋,以至说出如此不恰当的话来? 傅文卿为了母亲的身体忧虑不已,自己却还在这里因为他的灿然一笑而高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杜岫岩念及此,脸上全是歉意:“伯母吉人自有天相。定会转危为安的。只是我听李西屏大夫说起过,说是你母亲的病情虽然危重,但并非无力回天,且这段日子一直平稳,何以会突然加重呢?” 傅文卿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也正是我所忧烦的事情了。母亲是肝气郁结之症。最忌讳的便是心思沉重,偏生近几日我发现她老人家脉象沉迟,是典型的心思过重之故。如此一来,再添心病,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 杜岫岩看傅文卿峨眉微蹙,显是心里很是焦急,不觉也有些感同身受,于是柔声道:“俗话说母子连心,伯母有什么不好,你这个做儿子的多在他面前承欢膝下,她老人家自然就不会那么心思沉重了吧?依我说,这几日你竟是也不用去书院了,就在家里陪着伯母,这样伯母心情会好一些,你也好多放心一些。至于朱先生那边自有我去说,你不用担心。”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如此多谢大哥了。只是脉象是骗不了人的,从脉象中我便可以断定母亲是另有心事的,只是无论我如何问,她却总是不肯跟我说。我枉为人子,却不能替母亲解忧,真真是个不孝的。” 杜岫岩向来考虑的都是大事,何曾这么去揣摩过一个妇人的心思?都说情急关心,他见傅文卿眉头皱起的样子,竟是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心疼,于是他在心里不知道第几千遍地提醒自己:这是我的结拜兄弟,我没有龙阳之好,我关心他是单纯那种朋友、兄弟般的关心而已。 说话间,众人骑马沿着山路缓缓而行,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中,眼前就是哪一栋农舍,只是门前的菜地上却没有了侍弄蔬菜的老农。 杜岫岩看了一眼那个农舍,默然不语。 傅文卿自然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杜岫岩的坐骑大黑马,就是在这栋农舍之中,且那个老农看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怪异。 若是平常无事,定会到这农舍中再去讨一碗水来喝。 只是今日不行,傅文卿心系母亲的病情,恨不得早一刻到了青莲寺,在佛前焚化了傅夫人亲手抄录的《药师经》,好让傅夫人的身子早一刻好受一些。 傅文卿原不信这些神佛之说,只是如今傅夫人信,只要她身子能够早日好转,自己是愿意去做这些事情的。 所以傅文卿也是看了那农舍一眼,然后驭着小红马直往山顶而去。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那老农虽不在这农舍中,却是另有一批人在这农舍中商讨。 农舍大门紧闭,后院里却是摆着几张凳子。 肖老太君坐在一张凳子上,看着面前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 那彪形大汉一身短打,头上包了枣红色的包头,满脸的胡子乱糟糟的,沾了不少草屑。 彪形大汉身后,站着几个短打的壮汉,衣着颜色不一,腰间都挎着兵器。 肖老太君身后则是站着几个中年仆从,王嬷嬷也侍立一旁,并没有丫鬟在场。 只见那彪形大汉咳嗽了两声,道:“老太君啊,真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上一次我们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胡老四也是有老婆孩子的,我要给人家家里抚恤金,上次老祖宗给的那五百两银子我全都给了胡老四的女人啦!” 那彪形大汉说完之后,觑眼瞧着肖老太君,眉毛轻轻挑动,似乎是在观察肖老太君的反应。 肖老太君果然冷笑了两声,道:“我说穆胡子,你可是知道我的,别瞧我现在是住在深宅大院里面,却不是那些不懂得稼穑艰难、只是一味地在家里享福的老太太。你可别打量着糊弄我!我什么没有见过?什么不知道?就连你穆胡子,若不是老太太我当初帮上那么一把,你能有今天?早死了多少回了!” 那彪形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晃晃的板牙,与腮上丛丛的胡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笑道:“老祖宗这是冤枉我老穆了!这么些年了,什么时候不是老祖宗一声吩咐,我立即就去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没有皱过一次眉头不是么?只是……” 说到这里,回头扫视了一下身后的几个随从,笑道:“老祖宗也知道,如今山寨中日子艰难,兄弟们的日子也都不好过啊!若单是我穆胡子一人,那是没得说,只要老祖宗一句话,我将脑袋取了下来都是行的,但是我的这些兄弟们总要吃饭不是!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不像我穆胡子,光棍一个。” 说到这里,彪形大汉穆胡子将脑袋向着肖老太君凑近了些,道:“老祖宗不知道,如今那胡老四的媳妇儿三天两头的到我那里闹去,领着他那两个孩子,去了我的地方,二话不说,只是哭着喊着要我将胡老四还给他们,越是守着人多越是闹腾,连哭带闹,连撒泼带打滚,谁也劝不住。老祖宗你是没见他们的样子,我一个大老爷们又不好跟他们孤儿寡妇的动手,也很是为难啊,只能多给他们些银子打发了事。” 肖老太君面色微动,却仍是冷着声音道:“你也不用吓唬我。胡老四是你的下属,他出了事情,他的女人、孩子去找你闹,与我有什么想干?你也不用拿这些话来添堵我。反正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没有做好,总要我看到好的结果了,才会将剩下的银子给你。” 穆胡子一拍大腿,笑道:“老祖宗这话可是难为老穆啦!当初我派胡老四去办的事儿,可不就是老祖宗安排的么?虽然那姓傅的小子没有死成,但是我这里也搭上了一个胡老四啊!若是让胡老四的女人知道,她男人是为了完成老祖宗委托的任务而下落不明,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呢?如今肖家是金陵城中数得着的大户人家,肯定比我们那个破山寨上油水多吧?那胡老四的女人是个典型的乡下老婆,可是不懂什么犯法不犯法的,只是一味贪钱,又是个最倔强执拗的,只怕是真会到肖府的门口闹腾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跪拜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说到这里,穆胡子看到肖老太君脸色开始变得发青,心里很是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道: “若是真到了那时,我自然是万死难辞其咎,只是可惜了肖府的名声,还有肖老爷、十三少的名声啊。”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眼肖老太君的反应,继续道: “若是再惊动了官府,只怕就更是麻烦了!老祖宗放心,我就是豁出了性命,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只是老祖宗再多给些银子,我好安抚这些穷疯了的弟兄们啊!” 果然,肖老太君脸色大变,怒道: “穆胡子!你这是威胁我么?你可别忘了,你的老底可是在我手里呢!若是真要闹大发了,咱们就一拍两瞪眼!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惨呢!再说了,就算惊动了官府,我也不怕!我亲家的舅老爷那是苏州知府,真要是论起来,不比这金陵知府官儿小呢!全金陵的官府,也都要卖他几分面子的!” 穆胡子嘿嘿一笑,道: “老祖宗这是说哪里话呢?你就算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要挟您啊!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啊!都知道老祖宗是最慈悲的,总不会看着我这山寨的兄弟们都走上绝路不是?如今这肖府家大业大,区区几百两银子对您来说那是九牛一毛。前几日我们还听说,如今肖老爷的生意做的越发顺畅,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赚的银子能够普通的人家过衣食无忧的过上三辈子呢。老祖宗就权当是赏我们几个,也好让我们沾染一些肖府的福气不是么?” 肖老太君听这穆胡子软硬兼施。说话绵里藏针,明里听着是恭维。实则暗藏着要挟,心里不由地又恼又怒。 只是俗话说的好,抬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腆着笑脸说话,自己若是再横眉冷对,反倒显得跟没了理一样。并且他说的话也不能全不在意。若是真的闹翻,自己的损失也很大,不如见好就收,反正最近肖锦程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家里也不差那区区几百两银子。 肖老太君想到这里,于是冷笑了两声,道: “穆胡子!你如今倒是越发地能说会道了!我看以后你这山寨竟是到集市上说书去。说不得会比你做如今的营生还要好一些。” 穆胡子也不气恼,咧嘴一笑。道:“那是老祖宗关照罢了!老穆是个粗人,又哪里懂得什么说书说赢的呢?老祖宗是知道的,老穆最爱的便是赌钱,最怕的便是‘输’字,这‘书’与‘输’同音,老穆是吃不了这碗饭的啦!还求老祖宗开恩,多赏我几个钱罢!” 肖老太君于是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拍到了面前的石头上。道:“这里是五百两,你点一点罢!” 穆胡子立即眉花眼笑,一把拿过了那张银票,对着阳光仔细辨认真假。确认是真品后,这才笑嘻嘻地揣入了怀中,道:“我就知道老祖宗是个痛快人!老穆为老祖宗当牛做马,那也是乐意的!不瞒老祖宗,我的人按着吩咐,一直都盯着那个姓傅的小子呢。” 肖老太君点了点头,道:“嗯,这一次若是再没有个结果,你也不用再来见我啦!我竟是用不起你了!” 穆胡子嘻嘻一笑,道:“哪能呢?这些年也是多亏了老祖宗赏饭吃,我老穆是知恩图报的人。” 穆胡子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肖老太君,悄声道:“今日盯梢的人来回报说,姓傅的那小子今日也到青莲寺中上香,我已经安排好了,保准这一次如老太君所愿,不再让这小子在老太君面前晃悠。” 肖老太君一愣:“今日那小子也到青莲寺上香?竟有着等巧事?你不是收了银子一时兴起,所以才糊弄我罢?” 穆胡子“嗨”了一声,道:“不瞒老祖宗,是真的!就在刚才,他们刚从这间农舍的门口走过呢?” 肖老太君面上不禁现出一丝紧张:“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穆胡子又是咧嘴嘿嘿一笑,道:“老祖宗放心,我们如今是在这院子里说话,中间隔着房间,外面的人是听不见的。且我也有兄弟在那房间中埋伏,所以外面的动静都瞧得一清二楚。老太君放心,这间农舍我早就派人打听好了,已经几个月没有人住了,据说原先住在这里的老农到外地探亲去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肖老太君这才松了口气,扶着王嬷嬷的手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我也要去那青莲寺进香了,不能误了好时辰。穆胡子,今儿晚上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穆胡子也站起身来,低头哈腰地道:“事情交给我,老祖宗放心就是!” 肖老太君这才扶着王嬷嬷的手,一步三摇地来到自己的轿子前面,早有随从撩起了帘子,款款地坐了进去。 在帘子放下之前,肖老太君又瞪了穆胡子一眼,道:”这一次若是再有什么闪失,别说我老婆子翻脸不认人了!“ 穆胡子点头道:“老祖宗放心!这一次保准万无一失。” 肖老太君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由着随从们放下了轿帘子,王嬷嬷也自去后面一台小轿中坐了,轿夫们抬着转出了这家农舍,沿着山路直向着山顶的青莲寺而去。 眼看着肖老太君一行走的远了,穆胡子身后的一个喽啰才凑上前道: “老大!我们这次真要杀了那个姓傅的小子?他身边的点子可是很硬啊!上一次胡老四就是吃了这个亏,这一次我看那个黑大个也一起呢,若是当真动手,只怕弟兄们未必会有便宜可占!” 穆胡子伸手在满脸的络腮胡子上摸了两把,笑了两声,这才道: “区区一千两银子,就想让我杀那么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儿?以为我傻啊?我老穆虽然是个粗人,却不是没脑子。这老婆子如今的要求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那喽啰道:“那……老大的意思是……不碰那小子了?” 穆胡子抬手在那个喽啰的头上拍了一巴掌,斥责道: “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如果不碰那小子,刚才那老婆子能跟我善罢甘休?不管怎样,如今我们是靠着肖府吃饭,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那喽啰摸着脑袋一脸的莫名其妙:“那老大的意思是……我们到底是动手啊还是不动手啊?” 穆胡子道:“自然是要动手的,却不能将那小子真的杀了。因为这傅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是有钱人,这有钱人一般都跟官府有些关系,轻易沾染不起的。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向傅家好好地敲一笔,说不定可以发一笔不错的横财。” 那喽啰这才恍然大悟:“老大的意思是……我们直接绑了那小子的票?” 穆胡子得意地一笑,道:“那傅家的生意做得不错,想必银钱也不少。且那傅家当家的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姓傅的这小子据说还是根独苗。这样的好货色,百年难遇啊,咱们若是白白错过了这个发财的机会,那可是连自己也对不住了。” 说到这里,跟几个喽啰一起,相视大笑。 再说杜岫岩与傅文卿一行人来到青莲寺中,因为知道恒智禅师远游未归,所以也没有专门找人通报,而是如一般的香客一般,自去佛堂前面焚香祭拜。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所以前来进香的人并不是很多。 傅文卿先在药师佛菩萨面前点燃了清香三株,再将傅夫人亲自誊抄的《药师经》在火盆前焚化了,并在功德箱里布施了银钱,然后诚心祝祷,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十六个响头。 杜岫岩见傅文卿如此虔诚,知道他也是爱母情切,心里不禁感动,于是也恭恭敬敬地在一侧的蒲团上向着佛像磕了头,算作尽了一番心意。 挨着佛殿拜去,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拜完。 傅文卿额头上已经冒起了细细的汗珠,膝盖也微微有些发颤——多次跪拜,膝盖受不住了。 杜岫岩是习武出身,身子强壮,自然觉得无妨,但是见傅文卿一脸疲惫的样子,于是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就去跟寺中的主事说一声,备一间干净的禅房,准备一桌素斋,你也好休息一下。” 傅文卿看着外面请莲塘中满塘的莲叶荷花,轻轻一笑,道:“也不用什么禅房,我看那里就很好!空气也好,又敞亮。”说着往请莲塘一指。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那柳树底下也很是清凉,又可以看到满塘的荷花,确是不错。” 于是扶着傅文卿径自往那柳树那里慢慢走去。 在荷塘旁边的石板路上,走过来三个人。 像是一家三口的样子,年轻的夫妇两个都是农人打扮,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的粗布衣衫,浆洗的倒是挺干净。 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孩童在前面蹦蹦跳跳,一身粗布印花的衣衫,俏皮可爱的虎头鞋子,头上用鲜红的头绳扎了两个朝天的羊角辫,辫子上系了两个红绳编织而成的小小丝绦,手艺有些拙劣,自然不如平日里傅文卿所见的丝绦般精致讲究,倒也别有一番拙朴的味道,越发显得那孩童看着娇憨可爱。 第一百六十八章 素斋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见那孩童胖嘟嘟的小手紧紧握着一支莲蓬,另一只手将剥好了的莲子使劲往嘴里塞。 孩童两个胖嘟嘟的腮帮子都鼓鼓的,一望便可知满嘴都是莲子,很是可爱。 孩童的母亲在后面不住叮嘱: “阿毛!慢些跑!” “你慢些吃,仔细噎着了!没人跟你抢呢!” “那莲子心要剥除了才能吃喔!否则吃着苦又要哭鼻子了!” 话语间满是关爱。 孩童的父亲则是满脸笑意,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了香纸等物,满目爱怜地看着在前面又蹦又跳的孩童。 显然这是来青莲寺上香的一家人,拜完了菩萨,与众多上香的人一样,来到这后花园中游玩。 青莲塘是青莲寺中最著名的景点,所以一众香客拜完了菩萨,大多都会来这里玩耍。 杜岫岩、傅文卿一行人看着也不以为意,径自到了柳树底下的大青石上坐了休息,杜岫岩吩咐随从去找寺庙中的当值僧人取茶。 过了一年多,傅文卿今日又重游旧地,眼望着青莲塘中田田的荷叶和荷花,心情一时竟是有些复杂。 杜岫岩看着青莲塘中的荷叶随着微风轻轻浮动的美景,一时也是有些失神。 再说肖老太君进了青莲寺,早有随从告知了门口守职的知客僧: “快告诉了你们寺里的管事,金陵肖府的老太君亲自来上香了。” 知客僧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和尚,三十岁左右,一身深灰色的僧衣浆洗的干干净净,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掌事师父今日有事外出。并不在寺寺内。小僧惠戒,施主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跟小僧来说,小僧定会尽力来做。” 那随从皱起了眉头: “我们肖府每年都要在你们青莲寺布施不少银子,何以每一次来你们的掌事师父都不在寺里?莫不是看人下菜碟吧?” 寺院里选用的知客僧一般都是脾气好、会说话的人,为的就是来进香的客人们千姿百态、什么性格的都有,非得是这种脾气性格的人才能做到诸事稳妥,不会引起纠纷。 这个年轻的知客僧惠戒显然也是如此,听了那肖府随从的话也不生气。脸上仍是和煦如春风的笑意,双手仍然合十,垂首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掌事师父是真出去了,不敢欺骗施主。佛家讲究众生平等,无论多少布施,都是我青莲寺的施主。进了青莲寺的门槛,便是都一样的了。肖老太君宅心仁厚,又是最信奉菩萨的,想必定会体谅一二。” 这一番话说的不温不火、不急不慢,果然让轿子内的肖老太君听了心里很是痛快,不再纠结于掌事僧人没有亲自出迎的事情,由着王嬷嬷掀开了轿帘子,扶着王嬷嬷的手下了轿子,笑道: “青莲寺是佛门圣地。你们不得无礼。” 那随从赶紧低头不语。 惠戒和尚于是向着肖老太君行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太君宅心仁厚,虔诚礼敬菩萨,定会福泽绵长的。” 肖老太君满意地笑了笑,道:“多谢小师父美言。我今日中午想要尝一尝这青莲寺中的素斋,烦请你告诉里面一声。”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王嬷嬷的手迈步进了寺庙的山门。 惠戒和尚一脸的为难,赶紧追过去几步。道: “老太君明鉴。这寺中的素斋……得要掌事师父发话,才能给人吃的。今日掌事师父不在,不论是谁来,都是吃不到的。老太君是明理之人,还请见谅则个。” 肖老太君眉头一皱,回头看向惠戒和尚,面色开始不善:“我说这位小师父!你不知道我是谁么?我肖府里一年在你这青莲寺中布施的银子也有上千两,何以每一次来吃素斋都要这么推三阻四的?是嫌我布施的银子不够么?还是说我没有缘分?” 惠戒和尚赶紧施礼道:“老太君请息怒!佛法云,众生平等,若是有缘。自然可以吃到我青莲寺的素斋,这跟布施的多少无关。且老太君潜心礼佛,自然是有佛缘。只是老太君作为这金陵城中上数的人物,自然是知道这青莲寺中的规矩的。若是掌事师父不说话,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是吃不得的。” 肖老太君自然知道这青莲寺中素斋的规矩。 作为一个识字不多的妇人。求神拜佛是她最大的心灵寄托,她一直笃信就是因为自己每日里在佛前祈求有果,儿子肖锦程才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并且青云直上,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一跃而成为富户。 运气?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运气? 就算是运气,那也是她在佛祖面前求来的。 所以她对于这些神佛之说很是笃信。 青莲寺是百年古刹,里面的素斋远近驰名。以前家境贫寒的时候,她自知没有多少钱布施,所以也不曾奢望能够有幸尝到里面的素斋。 却有一次是例外。 就是在十几年前,肖锦程跟随杂货铺的掌柜外出进货,数月未归,外人都盛传一行人被土匪打劫,无一生还者,唯有她坚信儿子未死,于是咬牙将自己仅剩的几根银簪子变卖后来到青莲寺中布施,为儿子祈福。 待到她磕完头后,时间已近中午,她没有多余的银钱从寺庙门口的小摊上买现成的茶饭,于是从包袱里掏出了准备好的干馍馍,寻了处树荫坐下来吃。 当时的她一边嚼着干馍馍,心里却是记挂着外出生死未卜的独生儿子,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悲伤,干馍馍嚼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这时,有人将一个小油纸包递到她的面前,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掌事师父让我将这个来送予你吃。” 当时她抬眼一看,是一个青年和尚,面色和善。 她期期艾艾地从那青年和尚手里接过了那个油纸包,闻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两个包子,热气腾腾的,香味越发地浓郁。 一段时间以来因为担忧儿子而茶饭不思的肖老太君立即吞了一口馋涎,肚子里面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那青年和尚微微笑道:“这是青莲寺中自做的素食什锦包子,掌事师父命我送来给你吃的。掌事师父还说,施主不必太过担忧,一切自有定数,只要施主谨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因果报应便是了。” 肖老太君识字不多,自然也没有听明白什么“老啊幼啊”的,但是有一句她却听明白了:“施主不必太过担忧,一切自有定数。” 这是不是说明她儿子会平安回来? 既然青莲寺中的高僧都说了,让自己不必太过担忧,一切自有定数,那就说明儿子肖锦程是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 况且,看到这两枚素斋什锦包子,她已经是垂涎欲滴,只想着快一点将它们吞下肚去。 儿子会没事!肚子能填饱! 这是两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在这两件事情面前,什么“老啊幼啊”的都不再重要,立即被肖老太君抛在了脑后。 只要儿子安康,自己吃饱了肚子,旁的什么都是可以不顾及的。 肖老太君没有回答那青年和尚的话,只是盯着手里的两个素馅什锦包子,眼睛里射出饥饿的光芒。 那青年和尚见状,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肖老太君此时根本就顾不得去理那个青年和尚了,甚至连道谢都没有说一句。 作为一个笃信菩萨的妇人,她非常地知道这青莲寺中素斋的珍贵性所在: 只有有缘的人方可以吃到。 这么说,自己是有缘人了? 既然自己有佛缘,那么有了菩萨的保佑,以后是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得了! 肖老太君越想越是兴奋,三口两口将两个素馅什锦包子吃完了,果然是鲜香味美,只觉得是从未吃过的美味,恨不得连舌头也吞了下去。 吃完了包子之后,志得意满的肖老太君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又到正殿处磕了几个头,便兴致满满地下山去了。 如此过了几个月,肖锦程果然回来了。 并且,还带了一笔不小的银钱回来。 这足以让一辈子未见过大钱的肖老太君欣喜若狂: 青莲寺的高僧果然高明,能够未卜先知,自己吃了里面的素斋之后,儿子果然没事,还发了一笔横财。 这无疑都是菩萨保佑的结果啊! 肖老太君心里越发地笃定。 因此,虽然肖府对外以小气、抠门著称,从不肯让不相干的人转一分一毫的便宜去,但是对于青莲寺的布施银子,肖老太君向来是很慷慨大方的。 从一开始的几两银子,到后来的几十两银子,再到近年来随着肖锦程的生意越做越大,肖老太君再来青莲寺进香,动辄都是上百两银子的布施。 这在一众香客之中,无疑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肖老太君自然而然的以为自己应该受到特别的礼遇。 就算是掌事僧人或是住持师父不能亲自接待,至少这素斋应该让自己多吃一点吧? ps: 今天是除夕,也是沐焱晶跟各位亲爱的读者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恭祝各位新年快乐,马上万事如意啦!!! 第一百六十九章 顽童 一秒记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但是,让肖老太君很失望的是,自从那一次吃了两个素馅什锦包子之后,虽然她对青莲寺的布施一次比一次多,却再也无缘尝到这青莲寺的素斋。 更别提去见什么掌事僧人或是主持师父了。 但是她仍然不死心,既然自己是有缘人,既然自己有了一次吃素斋的机会,那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青莲寺的菩萨很灵,她为了自己,为了儿子,为了孙子,为了整个肖府的荣光,必须要争取到这份“缘”。 因此,每一次来进香布施,她都会安排下人或者自己亲自问一下,今天掌事师父能否相陪?今年能否尝到青莲寺的素斋? 十几年如一日。 风雨无阻。 只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随着肖家的产业越来越大,肖老太君觉得自己的面子也越来越大,因此对于青莲寺的拒绝,也是越来越觉得气愤: 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儿子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富商!我每年给你们青莲寺的布施足足有千把两银子!我是你们最大的施主之一!你们的掌事竟然不肯亲自来见我?我竟然吃不到你们的素斋? 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无疑,如今的肖老太君,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困顿潦倒、在树底下独自啃着干馍馍的妇人了。 时过境迁。 心态也变了。 因此,尽管这不是第一次被拒绝,肖老太君仍然觉得心里很不痛快。兼之方才在那农舍之中又被穆胡子白白“敲诈”了五百两银子去,作为一个向来不容许旁人占她丝毫便宜的人来说,这五百两银子无异于她心尖尖上的一块肉,被旁人拿走了,让她很是肉痛。 至于她给青莲寺的几百两布施银子。那是另外一回事,她这是布施给菩萨的,是希望菩萨能够保佑她,保佑她的儿子肖锦程的生意能够越做越大、日进斗金的。 因此,尽管生气,肖老太君还是去正殿那里虔诚地磕了头,敬了香,并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亲手放到了功德箱里。 这种事情,肖老太君一直不准许下人代劳,因为她有她的顾虑: 万一菩萨一时打瞌睡。将去放银票的人当作了孝敬菩萨的人,而将保佑和福分赐予其,自己这个实实在在出钱的岂不是亏了? 因此,这往功德箱中放布施的活,她老人家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王嬷嬷似乎也早已经习惯了。静静地侍立在一旁。并不做声。 一时,肖老太君拜完了菩萨,由王嬷嬷搀扶着往后院而去。 肖老太君也想看一看这清莲塘的荷花了:“到了这青莲寺,就算是吃不上素斋,至少也要去看一看清莲塘的莲花,那里是青莲寺最有灵气的所在,沾一沾菩萨的灵气,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王嬷嬷赔笑点头道:“老祖宗说的正是!” 主仆几个一行慢慢往后院走着,沿着连廊刚进了门,迎面就有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到肖老太君怀里了。直把她撞了一个趔趄。 王嬷嬷毕竟年岁也大了,手上力气有限,旁的随从都是男丁,不能随身侍奉的,都是跟在后面。 肖老太君这被迎面一撞,立即向后面仰去,王嬷嬷下意识地去拉她,无奈力气不够,不仅没有扶住肖老太君,就连自己也被带了一个趔趄。 肖老太君一屁股坐在了硬梆梆的青石板路上。 因是夏日,所穿的衣衫单薄,青石板路又是高低不平的,这一屁股坐上去,直摔得屁股生疼,肖老太君不由地咧嘴直叫疼。 后面的随从看到了,赶忙过来查看,原来是那个嘴里嚼着莲子的孩童,不知怎得一下子撞到了肖老太君的怀里。 肖老太君四脚朝天、屁股着地地躺在青石板上直嚷嚷“哎呦”,那个孩童则一脸惶恐地伏在肖老太君的怀里,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不忘咀嚼莲子。 肖老太君瞪了那几个随从一眼,怒道:“猪油蒙了心的!没点眼力劲儿吗?还不把这个野仔子给我拉开!压得我喘不过去了!” 那两个随从得了吩咐,于是其中一个一把抓住了那个孩童的脖领子拽了起来,使力扔到一边,怒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冲撞了我家老祖宗,不要命了么?” 那孩童本还是怔怔的,这番被拽住脖领子扔到一边,立即摔倒在地上,“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肖老太君好容易被王嬷嬷和几个随从扶着起来了,皱着眉头道:“今日怎得这般倒霉,好好地走路都会被这野仔子给撞了,真是活见鬼了!” 这时那农人夫妇两个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赶紧快走几步过来,倒是没有看到那孩童撞到肖老太君的身上,恰恰看到自家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情景。 那农妇赶紧快跑几步过去,扶住了孩童,伸了袖子为他擦拭眼泪,口里哄着: “阿毛不哭!怎么了?摔跤了么?不痛不痛!” 那农夫也赶紧放下手里拎着的竹篮子,与妻子一同来哄儿子。 那孩童见了父母,哭的越发厉害了――小孩子似乎觉得,唯有如此才能将自己心里的委屈都表达出来。 那农妇将孩童抱在怀里拍打安慰。 肖老太君不耐烦道:“好生看着你家孩子!这里是寺庙,不是你们家庄户院,这么横冲直撞的,万一要是撞伤人了,怎么办?” 王嬷嬷赶紧凑数道:“就是!刚才这孩子撞到了我们老祖宗,幸亏我们老祖宗宽宏大量不计较,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可赔不起。” 那农妇只见到自己的儿子摔在地上,再查看儿子的胳膊,已经被蹭破了皮,隐隐冒着血丝,心里自然是心痛不已。再见肖老太君由王嬷嬷扶着,身上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不由低声道: “这位夫人是有些年纪的人,更应该懂得一些道理。纵然是我孩儿不小心撞了您,您也不必这么用力推他吧?您看看,他手臂上都破了皮了!” 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孩童的衣袖,展示给肖老太君等人看。 肖老太君不乐意了,本来今天被穆胡子坑了五百两银子就已经是心里有气了,今日的素斋又泡汤了,更是气上加气。如今被这孩童一撞,心里所有的气恼都一股脑儿地发作了出来。于是冷声道: “怎么?他年纪小就可以做错事么?年纪小就可以来撞我么?这是我运气好,没有伤筋动骨,若是有个什么损伤,不怕告诉你,就算是你卖了儿子也赔不起!” 王嬷嬷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添油加醋”的本职工作,帮衬道:“就是!你们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家老祖宗是谁?是你们这些下等人随便就能冒犯的吗?老祖宗开恩不追究也就罢了,你们还在这里拿腔拿调。若是再有什么话说,我么就去见官!” 说到这里,王嬷嬷看了肖老太君一眼,然后用挑衅的眼光看了一眼那个农妇:“忘了告诉你,我们是肖府的,我家夫人就是苏州知府叶希重的亲妹子。” 那农夫眼见妻儿受人欺负,心里也很是生气,只是他见对面这一行人衣饰华丽,知道不是自己小门小户能够招惹的起的,于是沉声道:“这位夫人,若是犬子不小心冲撞,我在这里代为赔罪。只是无论如何,将我孩儿这般推到在地总是不妥,他还是个刚满三岁的孩子。” 王嬷嬷道:“呦!怎么了?你们撞了人!还有理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去见官好了!” 那农夫也担心见官之后自己有理说不清,正在踌躇。 肖老太君见那农夫的神色,便已经猜出他是担心到了公堂会吃亏,心里更是得意。 那孩童从母亲的怀里抬起了满是鼻涕、泪水和尘土的脏乎乎的小脸,指着其中一个随从道: “他……推我!” 那个随从赶紧道:“你这臭小子!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撞了我家老祖宗先!” 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拽那个孩童,被那个农夫拦住了。 那个随从是跟着肖府横向霸道惯了的,于是伸手再来拖拽那个农夫。 那农夫虽然不懂功夫,却是长年做庄稼活,有一把子的好力气,那个随从来拖拽,竟是拖他不动。 一时,俩人有些僵持。 肖老太君不耐烦道:“真真是不让人清静!来上个香,都碰到这么一帮子倒霉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身边的那农妇和孩童一拨拉,径自往前走去。 那农妇此时正在全身关注地看着丈夫,担心丈夫会受欺负,并未在意,被肖老太君这么一拨拉,不由自主地向一边倒去,怀里的孩子也一起倒了下去,一下子被她压在了身子底下。 农妇一惊,赶紧起身,抱起孩子来查看情况,却发现孩子两眼圆瞪,鼻息煽动,喉咙处发出轻微的“吼吼”声。 农妇大惊,赶紧拍打了几下孩子,急道:“阿毛!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可别吓唬娘亲啊!” 那农夫听到妻子的喊声,也是一惊,顾不得跟那个随从纠缠,赶紧回头来看孩子。 那随从得了空闲,一拳打在了那农夫的脸上。 ps: 今天是大年初一,恭祝亲爱的们马上有钱、马上有对象、马上有房子、马上有车子……祝我自己马上有订阅,哈哈 第一百七十章 妙手 (感谢陌上悠扬、猫子咪、咸客、浣水月的打赏,感谢小龙三三投的评价票。鞠躬感谢!!!) 那农夫脸上挨了一拳,只觉得半边脸颊都是热辣辣的,却也顾不得去跟那个随从纠缠了,因为他也发现儿子不对劲。 只见孩童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鼻翼煽动的越来越厉害,脸色竟然开始慢慢变得青紫,嘴巴大张着,却是发不出声音。 那农妇哭喊的声调都变了: “阿毛!你可别吓唬娘亲!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孩童却是一语不发,只是拼命地摇头,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面容也开始变得扭曲。 那农夫也是吓得脸色发白,站起来一把揪住了肖老太君的衣领子,怒道: “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若是阿毛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拼命!” 怒目圆瞪,竟似是要喷出火来。 肖老太君立即像是被灶火烧着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一声,尖声道: “你这个莽夫说什么啊?明明是你儿子撞了我!现在要来讹诈么?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门儿都没有!” 那农夫揪着肖老太君的脖领子往前一带,将自己的脸凑近了,盯着她那张满是皱纹、脂粉的老脸,怒道:“我儿子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你给我老实说,方才你到底做了什么?” 王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拽住了那农夫的手腕,道:“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了我家老祖宗!我家老祖宗身骄肉贵的。哪里是你这样的乡野粗人能动的?” 那两个随从也赶紧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农夫。 只是农夫关心儿子情急心切,因此手上用了十分的力气,王嬷嬷等三人一时竟是也拉不开他。 农夫恶狠狠地盯着肖老太君,怒道:“你身骄肉贵?难道我儿子就不是身骄肉贵么?阿毛是我的命根子,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玩儿命!” 肖老太君眼见这人眼睛血红,显是极其愤怒的,一时心里也是有些发慌,于是战战巍巍道: “我都说了我没做什么,就是轻轻……轻轻推了一把,我怎么知道你儿子怎么会这样?保不准是他本就有什么毛病,这会发作了!你可别想借机讹诈我啊!告诉你,我们肖府可不是好欺负的!” 那两个随从眼见主子被人揪住,只得去死命地往外拉扯那个农夫。 王嬷嬷也在一旁连喊带叫,唯恐肖老太君以为自己没有“忠心护主”。 那农夫拼命揪着肖老太君的衣衫。就是不放手,反复追问。 肖老太君被自己的衣衫勒住了脖子,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且那农夫人高马大,伸手一提,自己的脚尖儿就快要离地了。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害怕又是不服气。一那个农夫争辩着。 那个农妇则是将儿子抱在怀里,反复查看: “阿毛啊,这到底是咋的了?别吓唬娘亲啊!” 一时之间,吵吵嚷嚷的。 早惊动了附近佛堂中当值的僧人出来,见了这副连哭带闹的场景,赶紧来打圆场,其中一个僧人来劝说那农夫,另有一个僧人安抚农妇。 无奈那个农夫眼见儿子突然之间情况大异,早就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不论旁人如何说。只是揪着肖老太君的脖领子不放,非得要她赔自己儿子不可。 杜岫岩、傅文卿等人在清莲塘侧听到那里动静,不觉也是奇怪。 杜岫岩于是派了一个随从去看一看。 过了一会子,那个随从回来道: “是刚才过去的一家三口,跟一个老太太闹起来了。说是他家孩儿被这老太太个怎么了。吵吵嚷嚷的,这会子已经有了几位师父在那里劝慰,无奈那农夫很是固执,执意要老太太赔儿子呢。” 傅文卿一惊:“赔儿子?可是刚才那个孩童有什么不妥么?” 那随从摇了摇头,道:“那孩儿被他母亲揽在怀里,看不清楚,不过听那农妇的话语,似乎是有些不大对。” 傅文卿于是看了杜岫岩一眼。 杜岫岩知道傅文卿是医者,于是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过去瞧一瞧。” 傅文卿见自己一个眼神,杜岫岩就能明了,心里不禁又是高兴又是甜蜜,于是俩人并肩走了过来。 那农夫仍然揪着肖老太君的脖领子不放。 杜岫岩自然是不认识肖老太君的,傅文卿却是因为曾在肖府中见过她一面,印象很深,陡然一见竟然是她,倒也是一愣。 傅文卿对肖老太君的做派本就有些看不大惯,见她就是随从口中跟人闹事的老太太,心里已经先入为主地对那对农人夫妇有些偏袒了。 当下一把拉住了杜岫岩,防止他去跟那个农夫交涉,逼迫他放下肖老太君: 这样的老太太,让她多受点儿罪也是好的。 杜岫岩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但是看到傅文卿面上的表情和眼神,也知她对这老太太似乎颇为不喜,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既然那个老太太不是这场争执中的“弱势群体”,傅文卿于是轻声问那农妇: “这位大嫂,你儿子怎么了?我是大夫,说不定可以帮你。” 那农妇一听“是大夫”,立即瞪大了眼睛,盯着傅文卿看了几秒钟,见他只是个年轻瘦弱的少年,心里有些不相信,但是又不甘心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因此有些犹豫不决。 傅文卿一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的顾忌是什么:这么年轻的大夫?不是蒙我吧? 因为这样的眼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人们总是有一种心理惯性,似乎只有白发苍苍的大夫。才是值得信赖的好大夫。年轻的大夫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是信不过的。 刚开始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傅文卿是很不理解的:医术学识的高低跟年龄的大小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多得是年龄不老小的庸医,也多得是年纪轻轻的后起之秀。 后来见得多了,也就坦然了,估计也是习惯成自然的关系吧。 所以见到这农妇的眼神,傅文卿只是淡淡一笑,道:“这里是青莲寺,菩萨看着的地方,我自然不会骗你。” 那农妇这才半信半疑地将儿子扳过了身子,道:“不知怎地,突然就这样了。” 傅文卿这才看清孩童的正面。只见他面色青紫,呼吸紧促,鼻翼煽动,凑近了还能听到明显的“斯斯”声。 傅文卿一愣,这似乎是典型的气管异物的症状啊! 只是这里人员嘈杂。声音混乱。若非这孩童的正面正对着自己,不容易听到他呼吸中的“斯斯”声。 傅文卿于是先在那孩童背部的穴位上轻轻一按,柔声道: “你叫阿毛是吧?哥哥是大夫,可以帮你,现在,你先不要着急。” 气管异物的病人多是孩童,且发作时呼吸不畅,病人会很容易有恐惧感,因为害怕而全身发抖、肌肉痉挛,更容易让异物向气管下面走动。 所以首先一条就是要稳定住病人的情绪。 其次是想办法取出异物。在现代社会。最安全有保障的方法是气管切开取出异物。 但是这里是古代的龙天王朝,根本就没有气管切开的条件,只能凭借自己的中医知识了。 那孩童已经哭不出声来,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怔怔地看着傅文卿,倒是不发抖了。 傅文卿于是向僧人道:“不知这寺庙中可有针灸所用的银针么?若是没有,就算是缝衣针也行啊。” 一个僧人赶忙道:“有的有的!寺院中也有些师叔师兄们懂得医术,会些针灸之术,所以这银针还是有的。” 说完之后忙不迭地去取银针。 那农妇见傅文卿这么说,不由得欣喜若狂: “你当真是大夫?我阿毛没事儿吧?” 一把拉住了傅文卿的衣袖,摇晃不已。 傅文卿左手一把揽过了阿毛,轻声道:“阿毛,现在哥哥给你治病,你照着我说的做,一会就不难受了。”一边将右手的食指伸到了阿毛的口中,将他嘴里嚼着的莲子都抠了出来。 但凡孩童,都对口中的食物珍惜异常,若非自己不喜,是断不会吐出来的。 阿毛似乎是听懂了一样,乖乖地由着傅文卿往外抠,倒是也不拒绝,这不由让那农妇很是惊奇。 作为母亲,她太知道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贪食的时候,就是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能让儿子将嚼在口中的食物吐出来。 抠出来的都是一些嚼得零零碎碎的莲子,傅文卿又吩咐人取了一杯水来,小心地帮着阿毛漱了口,确保口腔内没有食物的残渣了。 这才在一旁的青石凳上坐了,对那农妇道:“你儿子是将这嚼着的莲子卡在气管里了,所以呼吸不畅,必需尽快取了出来,方无大碍。” 那农妇这会子只剩下点头了:“只要阿毛没事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傅文卿于是将阿毛抱在自己的膝盖上,让他屁股朝天,头朝下趴在自己的腿弯上,先在他背部推拿了几下,然后捻起了银针,径向他脖子后面扎去。 那农妇见那么老长的银针闪着寒光,扎在自己儿子娇嫩嫩的皮肉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想要出言阻止,又是不敢。 杜岫岩道:“你放心,我这兄弟的医术好的很,他说是能救,就定是能救的。” 那农妇这才半信半疑地呆了半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傅文卿下针的手,好像是唯恐她一下子施针力气大了,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傅文卿连续在几个穴位上施针之后,抬起右手,手掌半握成空心状,在阿毛的背部从下向上轻轻敲击,打在阿毛的背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如是打了几下,傅文卿抬头看向杜岫岩: “大哥,你掌上力气大,就照着我方才的样子,在这孩子的背上如此拍打两下,只用一二分的力气即可。” 杜岫岩点一点头,在傅文卿腿边蹲下,依言在阿毛背上拍了两下,只听得阿毛“咳”的一声,一样东西喷了出来,落在了青石板的地上,正是大半个没有嚼碎的莲子。 傅文卿这才松了口气。 ps: 马年的第二天,恭祝各位亲爱的读者龙马精神,马上有一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茶 阿毛“哇!”的一下子哭出声来。 傅文卿将他扶了起来,送入那农妇怀中。 农妇见儿子不再像是方才的模样,不由得欣喜若狂,将儿子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我的阿毛啊!你可是吓死娘亲了呀!” 哭了两声,然后拉着阿毛就给傅文卿跪下了: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救了我阿毛的性命!还请神医告知我尊姓大名,我……我们回去给您立长生牌位。” 那农夫也早就松开了手,看着傅文卿对儿子施治。待见到儿子咳出了卡在气管中的那一枚半截莲子,开口哭了,这才放下心来,过去一把抱住了妻儿,泪流盈眶。 肖老太君由王嬷嬷扶着,伸手整理了一下身前的衣襟,翻着白眼、撇着嘴角看傅文卿给那个孩童治病。 她当然认出了傅文卿,那个去府里给周姨娘诊病的小子,那个公然唆使宝贝孙子肖十三违抗自己权威的傅文卿。 那个该杀千刀的傅文卿!那个穆胡子派人第一次下手没有解决掉的傅文卿! 待见到傅文卿将那个孩童治好了,于是撇了撇涂着大红胭脂的嘴唇,冷声道: “我就说你儿子没事吧?你这个莽夫,对我如此无礼,我身为肖府的老太君,若是就这么跟你甘休,那这世上还有什么王法?” 那农夫眼见妻儿无恙,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再似先前时那么强硬,兼之他也看到肖老太君身上的衣饰华贵,猜想定是金陵城中有些地位的宅门,不欲多加招惹。于是低声道: “我儿子是多亏了这位神医相救。终归到底,是老太太你方才拨拉那一下子,这才让阿毛被那块莲子给呛着了。如今幸亏是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就算是扯平了罢。” 杜岫岩与傅文卿等人这才听明白,原来这肖老太君竟然是让孩童气管呛入异物的“元凶”。杜岫岩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虽然面上未表露出来,但是看肖老太君的眼神立即变了。 傅文卿早就知道肖老太君的心性。倒是在抢救之前就猜中了个五六分,因此只是淡淡地看着,并未说话。 王嬷嬷两步走到那农夫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一照,看看你自己的熊样!竟然来跟我们老祖宗讨价还价?我们老祖宗若是如了你的意,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告诉你!如今既然你儿子没事儿了,我们就要好好地算一算刚才的账了,先是你儿子冲撞我们老祖宗在先!再是你这个做老子的对我们老祖宗不敬在后!你就像这么了了?门儿都没有!” 肖老太君则揣了手在一侧看着。 那农夫是个男人,总不好跟女人吵架。但是王嬷嬷这般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面上实在是过不去,于是怒道: “你……你怎能如此说话?就算是阿毛撞着了你们不对,但是……但是他还那么小,不懂事的。更何况……刚才你们老祖宗差点要了他的命……” 王嬷嬷立即尖声叫道: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老祖宗差点要了你儿子的命?刚才倒是你紧紧抓住我们老祖宗的衣服领子,我们可是都看到了的!你别想着强词夺理!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 说着一挥手。肖府的那两名随从气势汹汹地过来,站在了那农夫面前。 青莲寺的两个僧人赶紧打圆场: “各位施主稍安勿躁,既然如今都没有大碍。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都是来寺中进香的,都是心怀了慈悲心的,何必在这一件小事上如此执着呢?” 杜岫岩眼见王嬷嬷这副行径,眼睛里面开始出现了寒光,身后的三个随从跟随他日子久了,多少懂得一些他的心思,暗暗将拳头也攥紧了。 傅文卿自然也明白杜岫岩的心思,只是这里是在寺庙当中,若是当真再打斗起来,只怕以后肖老太君会再难为这一对农人夫妇。 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站起身来向着肖老太君抱拳施了一礼,道: “傅文卿见过肖老太君。” 肖老太君看了他一眼。脸上不阴不阳的——如今这里没有肖十三在场,肖老太君自然不用再冒充对傅文卿热情了,她心里对这个姓傅的臭小子的讨厌和愤恨,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在脸上表现出来了——半响才道: “这不是傅公子吗?没想到今日竟是在这里遇到了你,难道……今日不用去书院读书么?” 傅文卿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今日我已经向先生请假,特来青莲寺中进香,不想竟是遇到了老太君,也真是三生有幸啊!” 肖老太君看了一眼杜岫岩,只觉得这个少年的眼中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再见他傲然负手站在那里,并不过来见礼,心里更是不痛快,于是指着杜岫岩道: “傅公子,那个是你的朋友?” 傅文卿淡淡一笑,道:“我这位朋友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老太君不必计较。”一边说着,一边从英姑的手里接了一盏茶过来,双手奉于肖老太君: “今日天热,老太君也折腾了这半日了,还是先喝一盏茶润一润,再去那清莲塘畔歇息一下,这才不枉青莲寺的大好风光啊!” 肖老太君这才察觉喉咙里面有些发干……这么大热的天,又快正午了,虽说这里有阴凉,但方才那番争执出了不少汗,身体确实也缺水了。 更何况,看这个茶杯上的标志,就知道是从僧房里取出来的,既然吃不到青莲寺的素斋,那么喝他两碗茶水,也是不错的嘛! 肖老太君于是大大剌剌地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傅文卿抿嘴一笑,又从程木手里接过了一盏茶水,递予王嬷嬷,道:“这位妈妈想必也是辛苦的了!” 王嬷嬷方才那一番痛骂,唾沫星子横飞,早就觉得口干舌燥了,只是碍着主子在侧,不能弱了声势罢了,如今见肖老太君已经喝了,于是也乐滋滋地借了过来,一饮而尽。 傅文卿向那两位知客僧道:“如今既是在青莲寺中出的事情,我就跟师父讨个人情,请再送了几盏茶水过来,给其他的几位也解一解口渴,如何?” 那知客僧巴不得这样呢,几盏茶水就能化干戈为玉帛,求之不得啊! 于是乐呵呵地去取茶水去了。 傅文卿微笑着向程木道:“这里人多,怕是师父端不过来,你去帮一下忙。” 程木点头答应着跟过去了。 杜岫岩负手站在一侧,并不做声。 过了不一会,程木并那几个知客僧分别端了一个茶盘过来,每个盘中有两个茶碗。 傅文卿先示意程木将其中一个托盘递予那对农人夫妇,道:“你们也喝一口茶,大家就算是了了。” 那农夫巴不得如此,于是与妻子分别接了一碗茶,一口喝干了。 傅文卿于是从知客僧手中又端了一盏茶,递予肖府的一个随从,道:“你们也辛苦了!” 又端了另一盏茶给另一个随从。 两个随从是出了力气的,身上出汗更多,更是口渴,于是也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剩余的两盏茶水傅文卿递了一碗给杜岫岩,笑道:“方才若非大哥手上使力,那半个卡在阿毛气管中的莲子便出不来,那可就是真要了阿毛的命了。所以说起来,大哥你是居功至伟,这一盏茶,便是你来喝了。” 杜岫岩虽不知傅文卿何以会如此,但也不好驳她的面子,于是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傅文卿将最后那一碗茶水自己喝了,笑道:“如今可不就是很好么?老太君,您大人有大量,就这么算了吧!” 肖老太君听傅文卿刚才的言语,心里也多少有了一丝顾忌,于是仰头道:“罢了罢了!如今看你的面子,我便不与他们追究了!哼!下等人!” 狠狠地朝着那对农人夫妇啐了一口,由王嬷嬷扶着摇摇摆摆地走了。 那对农人夫妇赶紧道谢: “多谢公子相救!” 傅文卿摆了摆手,道:“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们的孩儿,这几天里要多加主意,不要冷着热着,方才那块莲子恐是已经损伤了他的气管,若是再受了风寒,发作起来,便不容易好了。” 这里又没有消炎药,最好的办法就是主意休息,提高抵抗力,免得气管黏膜被损伤导致的炎症尽快康复。 那对农人夫妇忙不迭地答应着走了。 两名知客僧赶紧跟杜岫岩、傅文卿道谢: “多谢两位公子圆场!” 傅文卿微笑不语,杜岫岩轻轻地一摆手,道: “不用这么客气。这青莲寺是佛门清静之地,若是有了什么啰嗦,我们这些来礼佛的人看着也不舒服。” 傅文卿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远处的禅房内,一个中年男子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情景,眼神复杂。 恒智禅师微微一笑,伸手捻着那串檀木佛珠,道:“明明近在咫尺,何必要相见不相逢呢?” 那中年男子瞪了恒智禅师一眼,道:“那你呢?明明是在寺中,何以非要对外声称是在外云游?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样欺瞒人,当心菩萨怪罪喔!”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失策 恒智禅师哈哈一笑,并不生气,手中继续捻着念珠,笑道:“世间万事,皆有定数。我便是如今出去见了他们,那也是无用的。既是如此,还是不见的好。” 那中年男子又凑到窗户边去看:“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再来问我?” 言语之间颇为落寞。 恒智禅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走出禅房,早有一个中年僧人在那里候着,道:“师父,就是那位女施主。” 恒智禅师叹了口气,道:“当日那两个素馅什锦包子,本是解她烦忧的,不想竟是成了她执着的根源。唉!罪过啊罪过!” 那中年僧人道:“放不下贪心执着之念,终究会尝到因果轮回之苦。当日她见了包子,便只顾自己欢喜,将送包子之人抛到九霄云外,可知不是个懂得感恩之人。不是师父不尽心,终归到底是她自己悟性差、没有佛缘罢了。” 恒智禅师道:“我本以为可以度化与她,不想竟是让她越陷越深了!唉!终究是天命难违,且顺势而为罢。” 那中年僧人恭敬地点了点头,跟在恒智禅师身后。 再说英姑,在肖老太君离开之后,神情就一直很古怪。 杜岫岩也察觉出来了,不由奇道:“小兄弟,你家英童今日可是有些不舒服么?怎得总是这副样子?” 英姑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傅文卿也忍不住,笑嘻嘻地看着杜岫岩,道:“大哥,英童她最知道我的心思,哈哈!” 程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也“嘿嘿”憨笑出声来。 只留下杜岫岩和他的三个随从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傅文卿见杜岫岩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不由得越发好笑,道: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医术的罢?” 杜岫岩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傅文卿一脸的高深莫测:“我师父李西屏的《医经》中,不仅有治病的良方,还有各种成型的方剂,所以……” 说到这里。一脸坏笑:“所以,我会做各种的药喔!” 杜岫岩恍然大悟:“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傅文卿,脸上神情又是惊异又是了然。 傅文卿点了点头,一脸的得意,道:“恭喜你!答对了!” 杜岫岩收回指头,奇道:“你是怎么下的药?是什么药?我怎么没有看到?” 作为一个练过武功的人,听力、眼力、反应力都是超于常人的,何以傅文卿下药自己会没有看到?想到这里。杜岫岩心里更是好奇。 傅文卿一脸得意洋洋: “这个嘛……嘻嘻,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知道,这肖府的四个人,包括了那王嬷嬷和两个随从在内,今日是有一些苦头吃了。” 英姑笑道:“只是不知道今日小公子给他们下的是什么药?痒药?还是迷药?” 杜岫岩听了更是好奇:哪种药?还有很多种药么?痒药?迷药?有意思! 傅文卿嘿嘿一笑。道:“这青莲寺是清静之地,下了迷药若是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恐会亵渎了菩萨。不好。至于痒药么……嘻嘻,十三少曾经试过的,若是再让这肖老太君用,也没啥意思了。” 英姑恍然大悟地一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泻药!” 泻药?杜岫岩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尾椎那里沿着脊椎直往上冲。那老太太已经是花甲的年纪了,若是用了泻药,会不会闹出人命来? 傅文卿微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程木也不由得笑出声来:“像……像钱达那样……拉一裤子……哈哈!” 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弯下腰来。 杜岫岩的三个随从都是年轻的,虽然武艺高强。到底也是年轻人的心性,听程木这么说,也不由得都哈哈笑出声来。 杜岫岩虽然是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却也是越来越浓了,抿了抿嘴唇,笑问道: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给他们下的药?会让他们……拉一裤子?” 傅文卿得意地一仰头,道: “看来今日若是不说,大哥总是好奇的。我便告诉了你罢!” 一边说着,摇头晃脑: “大哥可还记得肖老太君他们几个喝的茶么?” 杜岫岩点了点头:“你是说……” 傅文卿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在给他们递茶水的时候做的手脚。我早就看那老婆子不顺眼了,今日又见她如此嚣张,仗势欺人,若是不借机教训一下,实在是连我自个儿都对不起了!” “递茶水的时候做手脚?”杜岫岩觉得后脑勺发凉,他也喝了傅文卿递来的茶水啊!“那农人一家三口呢?他们可是没有招惹你……” 傅文卿嘻嘻一笑:“大哥放心,你喝的茶,我喝的茶,那农人一家三口喝的茶,都是好的,没事的。只有那肖府四个人喝的茶水,是我加了泻药的,嘻嘻!” 杜岫岩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嗔怪道:“那肖老太君看着是有些年纪的人,你胡闹也就罢了,可不要玩大了,若是出了人命,那可不是玩儿的。” 文卿嬉笑道:“大哥放心,我这次下的泻药不会即刻发作,而是一个个时辰之后才会肚痛腹泻的,且我这泻药的配法不同于一般的泻下之药,并非全是寒凉之药,而是加了几味温补的药剂在内,他们吃了我的药之后,虽然会腹泻不止,但是不会伤了元气,所以只是吃些苦头罢了,不会伤身的,权当给他们排毒啦!” 当年李西屏研制这一剂泻药,本意就是排毒之用,所以并不伤身。 杜岫岩这才放心:“如此便好了。这肖老太君虽然跋扈,但是国有国法,你我谁也不能滥用私刑来惩治与他,这样于理不合,于法不容。” 傅文卿听他说的一脸凛然,倒是愣了一愣,却并不反驳。 一时,众人用过素斋,打马沿着山路返回。 再说肖老太君,在清莲塘畔坐了一会子,眼看着日头到了头顶,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于是吩咐随从去门口的茶饭摊儿处买了几样精致的素菜回来,在大柳树底下的大青石上摆好了,由着王嬷嬷伺候着用餐。 因青莲寺的素斋闻名,且又是不轻易赏人吃的,而这寺庙又在山顶,来回需要些时辰,因此寺庙门口便渐渐地多了一些茶饭摊子,专供那些来上香的人午餐所用。 只因这青莲寺的香火灵验,不少的达官显贵都会来上香,而这些人通常都是吃不到青莲寺中的素斋的,因此寺庙门口的这些茶饭摊子虽然只是小摊,但是做的素斋却也很是精致,色香味俱全。 那些无缘吃到青莲寺素斋的达官贵人,通常都会着人从外面买来素斋茶饭,坐在清莲塘畔进餐,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的意思了―― 我虽然吃不到青莲寺的素斋,但是我可以坐在青莲寺里吃素斋。 虽然这素斋是从外面带来的。 当然,价格也很是不菲,只有肖老太君这般“不差钱”的人才会买来吃。 也有一些价格低廉的摊子,做的饭菜就有些粗陋了,以肖老太君如今的身份来看,这些当日她买不起的茶饭,今日看来已经是“不堪入口”的了。 吃完了茶饭,肖老太君觉得肚子里面隐隐有些下坠的感觉,于是道:“我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这就回去了罢。” 王嬷嬷赶紧答应道:“正是呢!奴婢也觉得肚子隐隐有些作痛,想是这咋外面吹了风的缘故。老祖宗身骄肉贵的,咱们这就回去,请个大夫好生来瞧一瞧,否则让老爷和少爷知道了,他们得多心疼啊!” 那两个随从也隐隐觉得肚中有些不适,只当是今日买的素斋不大干净,本想着去找那卖茶饭的闹一通的,这听说是主子身子不爽,当下也不敢多说,赶紧簇拥着肖老太君出了庙门,由轿夫们抬着下山去了。 杜岫岩、傅文卿一行沿着山路一路下山,不觉又走到了当日那个老农所在的农舍,听到里面隐隐传出了动静。 傅文卿因是今日捉弄了那肖老太君,心里很是畅快,于是道:“大哥,我们去这里讨碗水喝如何?” 杜岫岩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但是这种异样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立即恢复了如往日般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们这才刚离开了寺庙不远,怎得你就渴了么?” 傅文卿其实并不是真的口渴,而是很想知道这农舍中的老农与杜岫岩有什么关系而已,无论如何她也忘不了,当日自己打听大黑马的时候,那老农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上山的时候,这农舍大门紧闭,显是里面没有人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找借口。如今既是听到里面有了动静,怎能平白错过了这个机会? 因此笑道:“这农舍建在半山腰中,背依高山,前临秀水,也算是个风水宝地,来这里讨碗水喝,也不错啊!” 杜岫岩略一思衬,道:“也好。” 于是向身后的随从们使了个眼色。 其中两个随从会意,一同来到了农舍门前,拍了两下门板,高声道:“有人在家吗?过路的,来讨碗水喝。” 第一百七十三章 肥羊 就听到里面有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满面尘土,一头的草屑,倒也是个农人打扮。 那中年男人见了杜岫岩、傅文卿一行眼睛竟然一亮,随即向着屋内看了一眼,笑道:“喝水啊?有的有的!请进来!刚烧好的滚水,凉了一会的。” 那两个随从眼中带了警戒之意,回头看了杜岫岩一眼,似乎是请示他的意思。 杜岫岩又使了个颜色,却并不忙着进去。 傅文卿眼见这开门的中年男子不是当日自己所见的老农,心里也是一阵疑惑。 其中一个随从得了杜岫岩的指示,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大哥,我家公子去山上的青莲寺进香,走到这里有些口渴,所以来讨碗水喝。这条路我们是经常走的……以前住在这里的似乎……似乎不是你们吧?” 那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尚未说话,就听到屋内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原先住在这里的是我表姑夫,他这几天回老家去啦,让我们兄弟两个过来帮忙照看几天。你们若是想喝水就进来,若是不想喝就算了!我们刚干完了农活,这会子还没有吃午饭呢!” 话音未落,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面孔也出现在原先那开门的中年男子身后,正是穆胡子。 那穆胡子见是杜岫岩、傅文卿两个,于是咧嘴一笑。做出了一副憨厚无比的样子,露出了那一口洁白的大板牙,笑嘻嘻道: “既是去青莲寺进香的,想必都是有慈悲心的人啦!我表姑夫经常告诫我。说是这路上只有这一家农舍,要与人方便、预计方便嘛!快请了进来!” 杜岫岩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这时,就见旁边路上一个上山的老汉“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提的篮子里装着的杏子、桃子撒了一地,那老汉也扶着腿坐在地上直叫哎呦,旁边的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孩童,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老汉尝试了几次想着站起身来,却总是站不起来,似乎是扭伤了的样子。有些桃子已经滚落到山崖边上了,那老汉忙不迭地爬过去捡。一边口中嘟囔道: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摔坏了。回家又要被儿媳妇骂了!今儿的晚饭又吃不上啦!” 那个孩童则在一边又哭又喊:“呜呜!爷爷!桃儿摔坏了没法换钱啦!拿什么买糖瓜儿吃啊!呜呜!” 那老汉一边挪动着身子去捡拾水果。一边嗔怪道:“你别哭啦!若是没有摔着,快起来帮爷爷去捡果子啊!若是时辰晚了,只怕山上进香的香客们就都走啦。那就更卖不出钱来啦!还拿什么给你买糖瓜儿吃呦!” 那个孩童显是被娇纵惯了的,两手捂着眼睛仍是大哭不止,两条胖乎乎的小腿在地上来回地搓摩,耍赖一般,就是不起来。 那老汉看了孩子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己挪动着去捡果子。 傅文卿眼见那老汉可怜,于是向程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帮忙。 程木点了点头,过去帮那老汉捡拾洒在地上的水果。 只是山路陡峭。有些水果滚的很远。程木于是先去帮忙捡一些滚的远的,近一些的由那个老汉挪动着身子去捡拾。 杜岫岩也见那老汉可怜。虽然他心里已经断定这农舍之中必然有异样,但是仗着自己身手好,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情,于是向着另一个随从点了点头,让他也去帮忙。 穆胡子正在屋内计划着如何在下山的路上绑架傅文卿,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出法子来解决杜岫岩这个“硬点子”—— 当日在选花盛会上袭击傅文卿,他们已经见识了杜岫岩的功夫,知道他的身手很好。 没想到肥猪拱圈,竟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但是怎么处理杜岫岩和他那几个随从呢?穆胡子犯了难。 要说人要走运,那真是拦都拦不住,偏巧不巧有那个老汉摔倒了,距离这农舍的门口不近也不远,又有两个随从去帮忙,这样剩下的人,就好对付一些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穆胡子打定了主意,左手悄悄地对着身后的喽啰打了个手势,屋内的喽啰会意,立即退到了农舍的后门处,依着早就商量好了的,尖声道: “大哥!表姑父回来了!” 杜岫岩及那两个随从都是一愣,面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穆胡子借着他们三个一愣的功夫,右手轻扬,一股粉末正冲着他们的脸扑了过来。 杜岫岩及那两个随从都是练家子出身,待见穆胡子身形微动,早就凝神警戒了,待见那粉末冲来,于是都凝神屏息。 那两个随从伸手向穆胡子等人攻去,杜岫岩则一把将傅文卿拉在了身后。 傅文卿不会功夫,自然身手要慢得多,待她察觉鼻息中闻到的万桃花与天南星的味道,已经是迟了。 她的脑中立即反应过来——万桃花与天南星是制作迷幻药物的主要成分,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撒出来的粉末,一定是某种迷幻药粉。 闻出来了,这里面除了有万桃花、天南星,应该还有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和菖蒲。这是最普通的那种迷幻药粉,闻了可以让人身体倦怠,疲软无力。 傅文卿的脑子转的飞快,但是那有什么用?作为一个“头脑不简单、四肢不发达”的“伪”君子、“假”书生、真大夫,她四肢的动作远不如脑筋快。 尽管她知道这药物的成分,甚至知道解药的配方,但是这些知识都不能阻止她已经呼吸了一些粉末进去,并分明感到四肢渐渐变得沉重,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了,你明明知道自己处在了不利的境地,且也知道如何改善,却偏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傅文卿心里只剩下苦笑了,脑子里竟然又想起了大学时一个迂腐的老教授在课堂上说的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门口的两个随从显然身手不弱,穆胡子与那先开门的中年男子都不是对手,两三招之后已然现了败相。 屋里于是又冲出来三个喽啰,加入了战团。 穆胡子不忘此行的最终目的,再见那去帮忙老汉的两个人也往这边飞奔过来,于是抽身从战团中出来,向着杜岫岩又是扬了一把迷幻药粉。 杜岫岩伸衣袖掩住了口鼻,同时左掌推出,击向穆胡子,心里已经转了好几圈:今日,又是哪里的人要来刺杀我? 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杜岫岩心里断定,这帮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将傅文卿向后一扯,便双手迎上了对面攻来的穆胡子。 傅文卿摇摇晃晃地便欲摔倒。英姑也中了迷药,自然也在那里晃悠,想要伸手去扶她,无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穆胡子眼见杜岫岩扔下傅文卿独自迎战,心里一喜,于是喊道:“拉住这个硬点子,快去抢肥羊!” 这时他们山寨的黑话,硬点子是杜岫岩、随从等几个武功高强的对手,肥羊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傅文卿。 一个喽啰见状纵身一跃跳到了傅文卿身边,一把扯起她的胳膊,身子一矮,手上用力,已经将傅文卿负在了背上,然后纵身跳入那间农舍之内。 英姑中了迷药,四肢无力,脑中模糊,但是见了傅文卿被人负走,心里大急,想要开口提醒杜岫岩等人赶紧救人,无奈舌头却不听使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啊啊”声。 程木见了这边的动静就奔了过来,无奈距离有些远,待见到有人去拉扯傅文卿,更是急得眼睛都红了,拼命一般冲了过来,无奈还是晚了那么一刹那,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喽啰背着傅文卿窜进了农舍之内。 门口的两个随从与众喽啰斗得正酣,杜岫岩与穆胡子也斗在了一处。 穆胡子眼见那喽啰得手,于是向着杜岫岩虚晃一招,得空抽身跳出了战圈,也奔到了农舍之内,并高喊“撤呼!” 杜岫岩功夫本是较穆胡子高出不少,只是一则穆胡子是乡野山贼出身,所用的招式不为防身,全为杀人,所以招招狠辣无比,而杜岫岩是得名门正派的大师所授,功夫中就讲究的是三分进攻、七分防守、不欲将人置于死地,所以招式中绵柔的多。二则穆胡子出手就先用了迷幻药,杜岫岩心有顾忌,因此出招的时候留了余地。 如此一来,几招之内穆胡子倒是也没有显出败相来。杜岫岩先入为主地认定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心想着如何将他们打败便可保得一众人平安,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傅文卿。 待到他察觉那个喽啰背着傅文卿跃入了农舍内,心里自然也是焦急万分,手底下出招立即变得狠辣,奋力向穆胡子击去。待见穆胡子逃窜进了农舍,当下毫不犹豫地也追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囹圄 程木一心记挂主子,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追进了农舍。 杜岫岩的三个随从却是大惊,高声道:“少主子当心!莫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那第三个随从几个飞跃,轻轻巧巧地跃入了农舍。 与门口的喽啰缠斗的两个随从也奋力格开对手,抽身冲进了农舍。 杜岫岩冲进农舍,里面空无一人,后门大开着。 杜岫岩对这间农舍自然是很熟悉的,知道后门后面还有一个后院,后院尽头却是万丈的悬崖,并无旁的出路,于是快步奔出后门,进了后院。 后院中也是空无一人。 穆胡子等人在山寨中做惯了山贼,脚力自然都是很好的,杜岫岩虽然得了名师指点,轻功不若,但毕竟晚了那么一小会,竟是没有追上。 杜岫岩环目四望,发现后院尽头的万丈悬崖处似乎是有些异样,于是奔近了一看,原来有一根粗大的绳子拴在一株大树上,绳索大约有十几米长的样子,一直垂到悬崖下面的一个小平台上。 那跟绳子的尽头,另有一根绳子拴在崖壁上突出的一株大树上,又是一根绳索往下垂了下去。 如此一来,顺着这绳索便可以滑到山崖底下。 就算是敌人追了过来,隔断了最上面的那根绳索,依然可以顺着第二根绳索安全地下去。 顺着绳索往下溜的速度极快,那个背着傅文卿的喽啰和穆胡子。都已经在第二根绳索上了。 杜岫岩略一犹豫,纵身一跃抓住了第一根绳索,也溜了下去。 程木随后赶到,二话不说也顺着绳索溜了下去。 杜岫岩的三个随从随后赶到。其中一个也要往下溜。被其中一个老成一些的一把拉住了,道: “今日这事情,蹊跷的很,不可太大意了。少主子身份贵重,难保不是有人刻意布局。依我看,咱们兵分两路,我去追赶他们,你们两个把门口那两个喽啰收拾了,切记要留个活口,好留给老爷盘问。此事可大可小。我们不能呈一时意气。” 另外两个随从一听。都点头道:“方大哥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于是转身再来追赶那两个剩下没跑掉的喽啰。 这个年长的随从方三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轻轻巧巧地如一只燕子一般抓住了绳索,向下面溜去。 这边那两个喽啰很快就被制住了。英姑被泼了一脸凉水,清醒了不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们快去救我家小……小……小公子!若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是不用活了!” 那两个随从只以为英姑是念主心切,于是劝慰她道:“已经是几个人跟了过去了,你不用担心。” 其实他们心里更担心的是,如今少主子跟着追了去,回去可如何向老爷交代呢? 英姑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可……可怎么好啊!” 傅文卿能感觉到自己被人负在了背上,也迷迷糊糊看到杜岫岩追了上来,她想要喊出声来。嗓子中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迷迷糊糊就像做梦一样,她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人扔进了一辆马车,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只听到身边“扑通”一声,似乎是又有一个人被扔了进来。 傅文卿的眼睛越发地睁不开了,她知道这时迷幻药效的作用,于是闭上眼睛,心里不停地默念自己熟悉的《医经》中的章节,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不至于彻底地昏迷过去,但终究是无用,过了一会子就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文卿这才悠悠醒转,只觉得浑身无力,肌肉也有些酸痛。 一般的迷幻药都会有这样的副作用,过上几天就好了。 傅文卿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半霉烂的麦草,发出了刺鼻的霉味。随着傅文卿的动作,麦草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抬目四望,周围一边黑黝黝的,只是一侧墙面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有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清楚地可以看到光线中尘土飞扬、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飞舞。 傅文卿挣扎着坐起身来,查看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借着从窗口处照射进来的光线,勉强可以看到衣衫上全是尘土、草屑和灰土,已经是肮脏不堪了,但是倒也算整齐,没有被人非礼的迹象。 傅文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稍微有一些放松了。 于是站起身来,仔细大量周围的境况: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从唯一的一个小窗户来判断,这个封闭的房间极有可能是一间牢房。 傅文卿倒没有特别的害怕。倒不是她胆子有多大,而是连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情都让她遇到了,还有什么奇遇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呢?答案自然是没有。 说不定,自己遇到的这种奇遇越多,越容易再穿越回去呢。 傅文卿脑子里固有的阿q精神此时又非常活跃地安慰着她,避免她因为太过害怕而崩溃。 在这间牢房的一个角落中,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由于光线不够亮,看不真切,傅文卿于是抽了一根比较粗、比较硬一点的麦草,小心地走到那团东西身边,用麦草捅了捅。 那团东西微微一动,发出了几声呻吟。 傅文卿一听大惊:竟然是杜岫岩的声音! 赶紧上前一把将杜岫岩翻过身来,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微启,身上的衣衫也全是草屑和尘土,脏乎乎的。 傅文卿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淑女的礼仪了,一屁股在杜岫岩身边的麦草堆上坐下,将手指搭在杜岫岩的手腕上为他把脉。 脉象正常,只是略有迟缓之象,是中了迷药的缘故,其他的并无大碍。 傅文卿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在杜岫岩的身上摸了个遍。 苍天可鉴,这绝对不是为了吃豆腐。虽然杜岫岩的身材不错,虽然杜岫岩这个人还是蛮讨人喜欢的。但是摸他全身,真不是为了吃豆腐。 而是为了——检查身体。 杜岫岩的体力、体重都远胜于傅文卿,药物对人体的作用通常跟人的体重和体力有关系。同样的药物剂量,体重越轻的,体力越弱的,药物反应越厉害。 因此,如果是通过呼吸道吸入的迷幻药,那么同样剂量的药粉对杜岫岩的作用会更弱,也就是说他会更早一点醒过来。 如今傅文卿已经醒了,而杜岫岩瞧着仍是昏迷的模样,如果他没有受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所中的迷幻药的剂量远超过她。 而通过呼吸系统吸入的剂量是有限的,且他又是懂得功夫的人,自然这闭气的功夫也要比常人高明的多,所以,通过呼吸系统吸入过多剂量迷幻药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那就只有可能是通过其他方式中毒了。 所以,傅文卿要摸遍他的全身,检查一下,看哪里有什么不妥。 果然,在杜岫岩大腿上,傅文卿摸到了一处伤口,似乎是被飞镖之类的暗器擦伤的样子。 救人要紧! 傅文卿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其实,在她摸遍他全身的时候,这男女之防就已经没了。 双手用力一扯,撕破了杜岫岩的裤腿,露出了那个伤口。因这牢中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傅文卿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拖到了光亮处,好方便查看伤口。 伤口并不深,血迹也开始凝结了,凑过去一闻,有淡淡的万桃花和天南星的味道。可知这是被用迷幻药啐过的暗器所伤,药力通过血脉进入人体,所以比鼻子中吸入要厉害一些。 傅文卿于是放下心来,伸手在杜岫岩的身上的几个大穴位处推拿。 这牢狱之中没有干净的清水,无法为他清洗伤口,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的康复能力了。 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是通过推拿穴位,可以促进血脉畅通,从而让他尽快地清醒过来。 过了大约一袋烟功夫,杜岫岩果然悠悠醒转,睁眼先就看到了傅文卿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急道:“你没事罢?受伤了没有?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傅文卿心里一热,赶紧道:“大哥放心,我没事。” 杜岫岩面上表情这才松弛了不少:“那就好!这是在哪里?一时大意,竟是中了他们的暗着。”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肯定的是这里看起来似乎是一坐牢房。” 杜岫岩不由得“扑哧”一笑:“都到了这个境地,你竟然还有心思说笑。” 傅文卿苦笑了两下,道:“既然已经到了这境地,哭也是无用的,不如笑上两声,说不定就能想出什么法子呢。” 杜岫岩一愣,随即道:“倒也有些道理。”站起身来,在牢中走动了一圈,伸手在四面的墙壁上敲击了几下,并将耳朵伏在墙壁上倾听。 直到把四面墙壁都敲击完了,这才又来到傅文卿身边坐下,道:“这确是一坐牢狱,这两面墙是实心的,后面应该是山石之类,这两面墙壁是空心的,可以听到外面人走动的声音。且牢狱似乎并非只有这一间,因为那边也听到了有人告饶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五章 露馅 (鞠躬感谢陌上悠扬打赏的和氏璧,这是沐焱晶收到的第一块和氏璧,好感动ing!!!) 傅文卿不由惊叹杜岫岩的耳力惊人:“大哥你这都听得出来!” 杜岫岩浓眉一拧:“我虽能听得出来,却无从判断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今日这事情有些古怪,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会是向你下手,说不定是为兄连累了你。” 傅文卿听他这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于是道:“向我下手?大哥这话……文卿有些不大明白。” 杜岫岩默然不语,半响才道:“文卿,你还记得当日在梅林中我们结拜的时候么?” 傅文卿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大哥若是有什么不便,文卿不问便是了。” 杜岫岩一脸歉然:“有些事情,你知道的多了,不见得是好事。你要相信我,我是不想连累你。” 傅文卿淡淡一笑,道:“我自然相信大哥。只是如今,我们怎么样想个法子出去才是最要紧罢?” 杜岫岩隐隐也听出了傅文卿话中的落寞之感,不知怎得竟是觉得心痛无比,当下想也不想,冲口而出道:“我本以为他们是冲我来的!” 傅文卿一愣,旋即轻轻一笑,道:“大哥,没有关系的,我不会介意。谁都有一些不想旁人知道的事情,这并不影响我们依旧做好兄弟啊。” 杜岫岩摸了摸脑袋,叹道:“你当真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么?” 傅文卿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道:“我若说是不想知道,那定是在说谎。但是若是你说了会让你为难,我宁愿不知道。” 杜岫岩看着她,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再说黑风寨的大堂里。穆胡子得意洋洋地喝了一碗酒,笑道:“今日倒是顺利的紧,一下子弄了两个肥羊回来。我听说那姓杜的小子家中也是有些银钱的,一并将信送到他们的家中,这一次我们发财啦!” 一个喽啰道:“冯七和牛大两个还没有回来呢,是不是被硬点子给逮住了?我们要不要想法子去救他们?” 穆胡子不在意地摆一摆手,道:“无妨无妨!只要我们手里有这两只肥羊,他们家里就不敢轻举妄动,今晚就将信送到他们家里,各准备五千两银子来。若是报官。我就撕票。嘿嘿。冯七和牛大估计是被那姓杜的小子手下抓住啦,给杜家送信的时候加一条,这俩人也都要给我送回来。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在他家公子身上找补。” 一个喽啰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老大的主意好!他们家里看到了信件,自然就不敢报官,还会屁颠屁颠地将银子送过来,冯七和牛大他们自然也就安全啦!” 穆胡子得意洋洋地又喝了一碗酒。 那个背着傅文卿逃跑的喽啰叫癞头三,他伸手捋了捋头上的几根黄毛,凑趣道: “你们是不知道,今日老大那可真是勇猛非常!我明明已经将那姓傅的小子抢走了,那个姓杜的小子就跟疯了一样追了过来,得亏是我们在这山里跑惯了的,道路又熟悉。否则就差一点被他给追上啦,还有那两个随从,也都不是吃素的主儿。这时候老大不慌不忙,一跟飞镖就甩了出去。” 癞头三一边说,一边比划,而穆胡子则笑眯眯地喝酒,其余的一众喽啰也都伸长了脖子来听: “老大甩出了这支飞镖,那姓杜的小子竟然躲开了,只是终究腿上被这飞镖蹭破了一块皮。那小子还得意呢,以为自己避过了一劫。殊不知我们老大这飞镖,那是啐了‘逍遥游’的,沾血就算,果不其然,不到半袋烟的功夫,那小子走路就开始打晃啦,到了后来,就睡的跟死猪一样啦!哈哈!” 说到这里,一众喽啰一起拍手、拍腿叫好不已,大堂中乱成一团。 待众喽啰稍稍安静了一些,癞头三才继续道:“还有这两只肥羊的那两个随从,倒是有一身的好功夫,追的那个紧啊!只可惜不认识我们山上的路啊,被我们老大引到了‘迷魂谷’那里,估计这会子还在绕弯儿呐!若是没有人去领着,他们就等着在里面转死吧!哈哈!” 众喽啰又是一片叫好声。 穆胡子似乎是颇为得意,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平静下来,这才道: “今日逮住了这两只肥羊,这一年我们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啦!你们这就去安排一下,将信件送到他们的家中,约着明日傍晚在半山坡上的老槐树底下交银子,若是惊动了官府,嘿嘿,就等着领尸首罢!” 众喽啰答应着,各自按着分工去办了。 那个背了傅文卿回来的癞头三却转了转眼珠子,眼见众人都去忙活了,于是找个机会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牢房中,吩咐人开了牢门,弯腰钻了进去。 并吩咐看守牢门的喽啰离得远远的,自己亲自将牢门又掩上了,钥匙放在袖中。 杜岫岩听到门外脚步声响,早就站了起来,并下意识地将傅文卿拉在了身后。 傅文卿在他耳边轻轻道:“假装药效还没有过去。” 杜岫岩旋即明白,于是故意做出了摇摇晃晃的样子来。 癞头三见他们两个都在那里晃悠,心里认定‘逍遥游’的药劲还没有过去,于是伸手指着傅文卿,一脸坏笑道:“你,过来!” 傅文卿一愣,杜岫岩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向癞头三道:“你……你想干什么?” 癞头三搓了搓手,嘻嘻笑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让那位姓傅的……小姐过来!嘻嘻” 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两步。 傅文卿这下子才是真的害怕了,赶紧躲到了杜岫岩的背后,凝眉思虑对策。 杜岫岩闻言也是一惊,当下装晕也忘了,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拦在了癞头三面前,道:“你说什么?” 癞头三嘻嘻笑道:“我说傅小姐,你别装了,明明一个女子,何必非要装成男子的样子呢?” 癞头三跟随穆胡子多年,因头上有一片癞痢,总是被人嘲笑,且一直未娶妻。只是他心眼多,反应快,经常为穆胡子出谋划策,所以穆胡子倒是也算信赖他,所以今日特意带他一起去执行任务。 今日他将傅文卿打横负在背上的时候,隐约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后来才意识到,是体重。傅文卿比一般的同龄男子轻得多。 黑风寨经常干这种绑票勒索的事情,且勒索的多是富户人家的年轻少爷,因为这样的人家通常给钱是最爽利的。干的多了,背负的肉票多了,对于这些人的体重不由自主的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就好比一个人经常拿金条,突然有一天他手里过了一块镀金的铅条,是能感觉出来的。 再就是,傅文卿的上身伏在自己的背上,分明有些软软的。 癞头三心里一个激灵,却没有跟穆胡子说。 癞头三有他自己的算盘:傅文卿是傅家的独苗,如果他真的是“她”,那谁娶了“她”谁就会是傅家产业的继承人。若是平常,他一个满头癞痢的山贼,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娶到这傅家的大小姐的,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她”在自己手里。只要让“她”成为自己的人,还怕她不嫁吗? 这当真是天上掉下个金元宝,正好落在自己怀里了呀! 因此,他故意说“傅小姐”,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一下虚实,傅文卿闻言果然大惊,这越发地证实了癞头三的猜测。 癞头三心里越发地兴奋起来:看来今日自己真是撞了大运啦! 癞头三这话直如一通闪电击中了杜岫岩,让他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这是在牢狱之中,身边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而是转身抓住了傅文卿的肩膀,颤声道: “他说的……是真的么?你……你当真是个女子?”说到后来,声音都颤抖了,显是激动至极。 傅文卿知道如今这处境是再也瞒不下去了,于是点头轻声道:“是的。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只是今日……”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了那癞头三一眼。 杜岫岩精神一振,轻声道:“有我在,你放心!”说完后深深地看了傅文卿一眼,然后左腿向后踢出,同时身子腾空而起,向后回旋。 身子尚未完全回旋,左脚已经踢中了癞头三胸口的哑穴,紧接着右脚踢出,正中了癞头三的檀中穴。 癞头三只觉得喉头一紧,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去。 杜岫岩身子身子尚未落地,又左腿连环在癞头三身上轻轻一托,让他轻轻巧巧地就躺在了那一大堆麦草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所以理所当然也没有惊动外面看守的喽啰。 其实杜岫岩不知道,就算是发出了大声响,外面看守的喽啰也不会被惊动的。因为癞头三在进来之前特意嘱咐,不论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 作为穆胡子的军师,一众喽啰都要听他的吩咐。 癞头三本意是不想让看守的喽啰坏了自己的好事,如今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巴不得有谁“不长眼”进来看一看才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剖情 傅文卿眼见杜岫岩干脆利索地料理了癞头三,心里一喜,于是凑到牢门口向外瞅了一眼,一众看守的喽啰都在几丈之外溜达,似乎并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样。 杜岫岩又伸脚在癞头三的头上一踢,癞头三登时晕了过去。 杜岫岩这才几步来到傅文卿身前,一把抓起了她的双手,盯着她的眼睛道:“文卿,你……你……当真是你么?” 傅文卿一愣,自从结拜之后,杜岫岩总是称呼她为“小兄弟”,从未这么称呼她“文卿”,除了那日梅林之中。 再见他的眼中竟是隐隐含了泪光,满是深情,不知怎的,傅文卿竟是觉得一切都那么地自然而然、理所应当一般。 杜岫岩痴痴地看着傅文卿,抬手除下了她头上的帽子,解开了她的发髻,一头乌黑浓密地秀发散落下来。 虽然脸上有一些灰尘,但是这样长发披肩的模样,千真万确是一个明媚照人的少女模样。 杜岫岩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双手用力,将傅文卿揽入了怀中,眼中流下了泪水:“天可怜见,我……我……我一直当你是男子,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个男子……我都差点要瞧不起自己了……好好的非要喜欢男子……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傅文卿听他言语诚挚,心里也是感动,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道:“你不埋怨我骗你么?” 杜岫岩伸手扶住了傅文卿的肩膀,深深滴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自然不会。如今这样,很好!” 又将傅文卿揽入怀中。 傅文卿伏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只觉得心里无比的安乐与快活:自己喜欢的人原来也喜欢自己,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欢畅的事情了。就算是在这肮脏黑暗的牢狱之中。就算是危险还在附近,那又有什么关系?心爱的人就在身边,自己的手被紧紧握在他的手心里,就算是死,也有一个人会一直护在自己身前,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一时之间,这阴暗肮脏的牢狱之中,于杜岫岩、傅文卿二人来说,竟胜于瑶池仙境了。 良久。杜岫岩才松开了双臂。扶着傅文卿的肩膀。柔声道:“我们先想法子出去,然后我慢慢将事情都告诉了你。” 傅文卿嘴角含笑,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大哥的。”心里娇羞无限。 杜岫岩看她娇羞的样子。一时竟是有些痴了,禁不止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回去之后,我便让家里的大人去你家里提亲。” 傅文卿大羞,低头不语。 再说外面那些守着牢狱的喽啰,眼见癞头三进去之后久不出来,于是“嘿嘿”笑道: “三哥今日怎得这么好兴致,非要亲自去审问那两只肥羊。” “什么两只肥羊啊!那个大个儿的肥羊这会子‘逍遥游’的药劲儿还没过去呢,估计还在睡着吧,就只剩那个兔儿爷一样的小子啦!” “嘿嘿。那倒是,那小子长得可真是清秀,白白嫩呢的,一点不像个男人!” “你懂什么!富家的公子哥儿都是这样的,比一般人家的贵女都娇气,自然白嫩了!” “只是不知道三哥要问什么,老大不是说只是为了绑票么?以往的肉票也都不用三哥亲自审问啊。” “三哥足智多谋,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想一想这一次得手之后能分多少银子吧。” “嘻嘻,我都想好了,这一次分了银子,就先娶个婆娘,嘿嘿,好给我家里的老娘抱孙子。” “美得你吧!给你老娘抱孙子?是你自己想婆娘了吧?就你这副丑样子,哪家的姑娘会嫁给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脸长点、黑点嘛!比三哥强,哈哈!” “臭小子小声点!活腻歪了?若是让三哥听到,仔细他收拾你!” “咦?说起来,三哥进去也有一会子了,怎么这会子听不见声音了?” “管那么多多干嘛?三哥明明都吩咐了,让我们离得远点,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能过问嘛!” “话是那么说,但是这么长一会子都没听到三哥的声音,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那个大个的小子这会子还迷糊着,那个小个的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能怎么着?”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三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兄弟们帮忙啊?” 耳听到那两个喽啰的声音越走越近,杜岫岩闪身站到门口,准备给他们来一个“突然袭击”。 傅文卿对武功不太了解,不知道杜岫岩对付这两个喽啰能有多大的把握,更重要的是万一惊动了更多的人,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反倒是容易吃亏。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将手捂在嘴边,故意粗着嗓子嚷道:“多事!滚远点!” 傅文卿的声音与癞头三的声音自然相差很远,只是方才听了癞头三说话,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思量,兼之模仿几个字,比模仿一长段话要容易的多,且又是隔着牢房的厚木门板,那两个喽啰心里又是认定这是癞头三的话,倒也没有再怀疑。 杜岫岩朝着傅文卿赞许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很认可她的做法。 傅文卿抿嘴一笑,指了指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癞头三,道:“若要知道究竟,恐还要在这个人身上。”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只是委屈你在这肮脏的牢狱之中多待一会子了。”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在我看来,这里虽然肮脏黑暗,却是你我的福地。” 杜岫岩自然明白她这话语中的情深意切,只觉得心里一阵柔软,精神也立即为之一振,抬脚解开了癞头三身上的昏睡穴,却不解开他的哑穴。 癞头三睁开眼睛,想要挣扎着起来,无奈身子根本就动不了,想要开口呼救,无奈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一眼,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明明就能听到外面巡逻的喽啰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直急得两只本来不大的小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珠子滴流咕噜乱转。 傅文卿看着杜岫岩,问道:“大哥,你这是点了他的穴道么?”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为防止他出声或者逃跑,所以只解开了他的昏睡穴。” 傅文卿熟悉人身的穴位分布,针灸的水平也是了得,自然也知道这点穴之法需要很深的内力方可成行,于是道:“依大哥之见,你的功夫可以同时对付他这样的几个?” 杜岫岩一愣:“这个……能七八个吧,不过这也说不准,因为人多了多会用阵法,用阵法之后几个人的合力要远远高于单个人力量的总和。若是他们用了阵法,只怕我一时也是难以抵挡。” 杜岫岩这是说的实话,傅文卿见他说起这些来毫无别扭之感,丝毫也没有吹牛皮,心里越发地敬重他。 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布袋,这布袋是以上好的棉布缝制,上面有十几个方形的小口袋。 傅文卿小心地从其中一个小口袋里用小拇指的指甲挑了一点点,抿在了癞头三的鼻孔前面。 癞头三只觉得鼻子里一阵淡淡的兰花香气,沁人心脾,接着脑子开始发蒙,双目开始涣散迷离。 杜岫岩虽然心里好奇,却也不急着问,而是凝目看着癞头三,同时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防止有人突然闯了进来。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傅文卿轻声道:“好了,大哥你现在可以解了他的哑穴。” 杜岫岩一愣:“万一他高声叫嚷……” 傅文卿轻声道:“大哥放心,他吸进了我配制的迷幻药,这会子脑子正迷糊着呢,解开了哑穴我们正好问他话,这会子他说的,保准是真话。” 在现代,麻醉药是分很多种的,技术含量最低的麻醉药是可以减轻人体的疼痛,或者是让人昏迷,穆胡子所用的“逍遥游”无疑就是这一种,其实就是升级版的蒙汗药而已。 而还有一种麻醉药,是可以让人进入潜意识状态的催眠状态,而非完全的失去意识。在这种状态下问出来的话,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并且这种麻醉药还有一种好处,就是在清醒之后会选择性丧失这段时间的记忆。 这种麻醉药,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较少地应用于临床,而是更多地应用于一些特殊的领域。 李西屏的《医经》中并没有这种药物的详细制作方法,只是有一些记载,而傅文卿在穿越之前所做的课题,恰恰就是跟这种药物相关的。傅文卿就将这两方面的知识一结合,做了一次尝试。 说来也是恰巧,制作这种麻醉药需要的重要原材料就是依兰花与八宝珠兰,这两种花在朱先生的府里的花园中都有,傅文卿开口讨要,朱先生自然是很大方地给了。 只是这种药粉制作起来很是麻烦,傅文卿用了半年的功夫,总共也不过制成了小酒盅里那么小半盅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惊怒 自从得知自己被鹰落峡的人惦记之后,傅文卿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寻一个能够自我防卫的法子。 除了那支精钢打造的注射器之外,她随身携带的就是这个长条布袋子,每一个小袋中都是装了她自己研制的药粉,平日里就系在腰间,外人看到,只当是一条腰带,不疑有他。 在青莲寺中,她给肖老太君一行下的泻药,便是从这小布袋中所取。 只是这些药粉虽然厉害,终究要人用才能起效,比如今日在农舍中遇袭,她来不及从布袋中取出药粉,那就只能眼睁睁地被人迷倒了带走。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穆胡子一行对她没有一点怀疑,一心只是想着勒索银子,并没有搜她的身。穆胡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文卿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公子,身上会带着这么些个稀奇古怪的药粉, 倒是杜岫岩,因为穆胡子知道他功夫高深,难以对付,所以刻意地给他多下了迷药,并将随身携带的马鞭都给搜走了。 杜岫岩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还有这种药?也是李西屏教给你的么?” 傅文卿想了想,点头道:“若非师父的《医经》,我也炼制不出这药粉。这药与普通的迷幻药不同,可以让人昏昏沉沉,却并不会完全睡去,这种状态下不论问他什么,他说的都是实话。且待他清醒之后,这段记忆会完全抹去。不会留下丝毫的印记,最多他就是感觉跟做了一个梦一样。” 用了这药就肯定会说实话,且事后不会留下记忆!这哪里是什么迷幻药,简直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嘛! 杜岫岩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见识较多,且也知道李西屏的医术之高深,兼之对傅文卿又是从心底里觉得信任,于是不再多问,伸手解开了癞头三的哑穴。 癞头三嘴里吐出“嘟嘟囔囔”的几个音符,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杜岫岩看了傅文卿一眼。傅文卿轻声道:“这是正常的反应,说明药效开始起作用了,不妨事。癞痢头,我问你,你们是谁的人?这是在哪里?” 癞头三缓缓道:“我们是这山寨中的胡子。这里是小连子山黑风寨。” 小连子山?黑风寨? 小连子山上有土匪是金陵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相传这山上的土匪凶悍异常。经常干的不是打家劫舍,而是在官道上抢劫客商,再就是从富贵人家里绑架人质。然后敲诈勒索。 因官道上过路的客商多是外地人,多是抱着一个破财免灾的心理,只要人安然无恙,便不会太过追究了,就算是事后报告了官府,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可以破案的。 而那些被绑票的富贵人家,都是不差钱的,只求能保住亲人的性命,因此在钱财上是不会吝惜的,为求人质平安。也多是老老实实地交了赎金,不敢去惊动官府。 并且,这小连子山上地形复杂,山路难行,一般人进来都会迷路。官府若是要围剿,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所以,尽管众人都知道这小连子山黑风寨有土匪,却少有官兵来围剿。 山上的土匪一直逍遥法外、悠然自得。 想不到今日竟是他们来袭击自己。 傅文卿又轻声问道:“今日为何袭击我们?是受了谁的指使?还是想绑票?” 癞头三缓缓道:“肖老太君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让我们杀了你。” 杜岫岩与傅文卿都是一惊,几乎异口同声道:“肖老太君?杀我?你说清楚,要你们杀谁?” 癞头三道:“傅文卿。肖老太君说傅文卿离间她们家里的关系,所以要我们杀了傅文卿。” 杜岫岩不由“啊”得叫出声来,显是非常惊诧:他一直以为这帮人是针对自己而来的,所以当初动手的时候才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应付对手上了,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掳走了傅文卿。没想到,他们这一次的目标竟然不是自己,而是文卿,真真是自己判断错了。 想到这里,杜岫岩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若是早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文卿,自己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也会保她平安,何以让她落到如今的牢狱之中? 她一个女孩儿家的,手无缚鸡之力,却要遭人追杀,只是鹰落峡的人就已经够头痛的了,如今又出来个什么肖老太君。 想到这里,他抬手轻轻地抚摸傅文卿的肩膀,安慰着她。 傅文卿闻言也是一愣,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恼怒又是不可思议:自己以往只是觉得这姓肖的老婆子有些自私护短,如今看来竟是心狠手辣了。 杜岫岩的安慰让她心里一暖,因知道这迷药的时间有限,于是定了定神,轻声道: “所以你们将傅文卿抓了来,就是想要杀了她?” 癞头三缓缓道:“老大说,一千两银子杀个富家子有点便宜,怕傅家以后会找我们的麻烦,所以就决定把傅文卿抓来,跟他家里勒索点银子。” 傅文卿心里不由暗暗庆幸,多亏这穆胡子贪心重,若是他完全听了肖老太君的,自己这会子只怕早就没命了。 想起方才这癞头三知晓了自己女子身份的事情,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绝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又问道: “你如何得知傅文卿是女的?” 癞头三缓缓道:“我背她回来,发现她比一般的肉票都轻一些,再就是后背感觉到她的前胸软软的,所以有些怀疑。如果她真是女的,那我就借这个机会让她成我的女人,这样傅家的产业就都是我的了。” 杜岫岩闻言不由怒火中烧。抬脚向癞头三身上踢去。 杜岫岩盛怒之下,这一脚自然是又狠又准,且极是迅速。傅文卿不懂得功夫,自然是来不及阻止的。 癞头三因是中了迷药。迷迷糊糊的,杜岫岩这一脚下去,立时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但杜岫岩终究不是鲁莽意气用事的人,这一脚踢出之后,随即想到,眼前这个癞头三是查问肖老太君谋害文卿的重要人证,自己这一脚下去,若是将这癞头三踢死了,倒是可以一时畅快,只怕就少了一样指证肖老太君的重要人证。 想到这里。杜岫岩赶紧调转踢出的方向。一脚踢在了旁边的脚地上。只听“啪”的一声,地上的硬泥溅起了不少,麦草飞扬。 中了迷幻药的人只有在安静的环境中才能盘问。若是周围有了较大的声响,则会惊扰他神经的信号传递,轻则昏迷不醒,重则神经错乱。 癞头三听到这响声,立即口吐白沫,眼睛一翻,昏死过去了。 傅文卿闻言心里也是又气恼又恶心,见他晕死过去了,于是啐了一口唾沫,只是碍于医者的本能。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向杜岫岩道: “你在他这几个穴位处用力拍打几下。”一边说着,一边在癞头三身旁示范着。 对于癞头三这种惊吓导致的昏迷,最有效的急救办法是用金针刺穴,但是这牢狱之中又去哪里找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穴位处推宫活血。 只是这癞头三如此恶心不堪,傅文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碰他一下的,且杜岫岩手上的力道也强于自己,推宫活血的效果会更好。 杜岫岩依言在癞头三身上的几处穴位处推拿。 再说外面的两个喽啰,真真切切听到牢房之中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都吃了一惊,高声喊道:“三哥,你怎样了?没事吧?” 这时,就见穆胡子领着几个喽啰过来了,见了那两个在外面巡逻的喽啰,于是道:“那两只肥羊怎么样啊?好生看着点!” 那两个喽啰见是老大来了,赶紧低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大哥放心!一直看着呢!我们两个不敢大意,这两只肥羊价值一万两银子呢,咱们兄弟能不能娶上媳妇,就指望着这两只肥羊了。” 穆胡子得意地哈哈一笑,抬脚在一个喽啰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哈哈笑道:“想娶婆娘了?臭小子毛毛还没有几根呢,知道娶媳妇是怎么回事吗?” 那个喽啰嘿嘿笑着,道:“我老娘说了,已经看好了一个姑娘,大脸盘子,屁股也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等这一次分了银子就去提亲,嘿嘿!明年就抱孙子!” 穆胡子啐了一口唾沫,笑骂道:“看你这不成器的猴急模样,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嘛?别只是想婆娘,差事还要好好干,不然哪里来的银子?” 那个喽啰低头哈腰道:“自然自然!两只肥羊都老实着呢,三哥在里面盘问呢,说是不准我们靠前。” 穆胡子一愣:“癞头三在里面?他干嘛来了?” 那个喽啰一愣:“他说是大哥吩咐他来问点事情,还特意嘱咐我们离得远远的,说是不得了吩咐不准靠前呢。” 穆胡子伸手摸了摸腮边乱丛丛的络腮胡子,略有所思:癞头三这小子鬼心眼儿最多,他到这儿干嘛来了? 得了自己的吩咐?自己明明吩咐的是各人去准备着给金陵城中杜、傅两家送勒索的“票儿”的,什么时候吩咐过这癞头三来审问这两只肥羊的? 难道,是这癞头三瞒着自己有什么鬼主意? 莫非是想着给肖老太君那边通风报信?想着两头通吃? 想到这里,穆胡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喔,癞头三进去多大功夫了?有什么动静么?” 那个喽啰低头道:“三哥进去了得有好一会子了,中间听到了几声动静,但是三哥吩咐,不准我们靠近。”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医 杜岫岩、傅文卿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声响。 傅文卿两把三把将一头青丝挽了起来,将帽子戴上,又从地上抹了两把泥灰涂在脸蛋上,本来就已经是脏忒兮兮的脸蛋越发地肮脏,活脱脱是一个小叫花的模样了。 如此一来,外人再难从外貌上断定她是一个女子了。 杜岫岩也顾不上再去救那个癞头三,屏气凝神盯着牢房门口。 两个喽啰打开牢门,穆胡子弯腰走了进来,后门跟着几个喽啰。 他们一看到躺在脚底上满口吐白沫、脸色铁青、昏迷不醒的癞头三,都是吃了一惊。 两个喽啰早奔上来扶住了癞头三,叫道:“三哥!你怎么了?快醒一醒!” 早有几个喽啰伸手抽出了身上的腰刀,怒视着杜岫岩和傅文卿: “是不是你们两个害了三哥?要你们偿命!” 穆胡子作为山寨的老大,倒是能沉得住气,负手皱眉看着一切,却并不说话。 杜岫岩自小受朱先生启蒙,性情秉直正派,早就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傅文卿却另有想法,作为一个医者,她非常清楚癞头三被迷幻之后受到惊吓,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是心性错乱、神经躁狂,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人的状态。 并且,根据刚才癞头三所言,他来牢房之中“审问”自己,十有八九是背着面前这个黑风寨“老大”的,也就是说。癞头三怀疑自己是女子一事,极有可能是只有他自己知晓,而未向旁人提起。 杜岫岩功夫虽好,但是这里山贼众多。真刀真枪动起手来,就算是能够侥幸得胜,也要费好大的力气,更何况还要顾着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 强取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为了脱困,撒个小谎,骗个人什么的,在傅文卿看来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大事。 于是指着癞头三道:“这个人是你们山寨中的吧?他有病,这是犯病了,你们最好离他远点。这病传染的。一旦染上。十有八九是要死的,且神仙难救,” 那两个扶着癞头三的喽啰都是一惊。虽然是半信半疑,但是涉及到自己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是小心为妙,不约而同地都松了手,退出了两步之外。 其中一个喽啰道:“你……你怎么知道?三哥身子一直好的很……怎会突然犯病?” 杜岫岩虽然正直,却不是迂腐,更不是蠢笨,他一听傅文卿的话头,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她的想法,兼之现在已经明确。这帮子土匪是针对文卿而来,可知确是普通的马贼,而不是自己当初所想,如此一来,那就好对付的多了。 于是帮着起哄架秧子:“我这兄弟说他是犯病了,那就自然是真的。我兄弟的医术高明的很,就算是金陵城中最好的大夫也及不上他。你们又不懂得医术,怎知这癞痢头的身子一直都好的很?” 傅文卿闻言一喜:看来这个大哥脑筋转的还挺快嘛,自己只是起了个头,他就立即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道: “这人病在头,平日里不觉怎样,只是夜间烦躁,到了冬日寅时会出虚汗,且天气寒冷时,会有夜尿频多的迹象,若是吹风过多,脸上会有虫子爬过的感觉。我说的对不对?” 傅文卿一边说着,一边主意观察着那几个喽啰和穆胡子面上的表情。 其实,她说的只是一般在山中居住的人常见的病症:壮年男子阳气盛,多会有夜间烦躁的症状。这癞头三头上全是癞痢疤痕,可知少时癞痢严重,得了癞痢的人多是多有风症、阴虚的表现,所以会有虚寒、夜尿频多、脸上虫爬的感觉。 其中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喽啰犹豫片刻,道:“我跟三哥在一个房间睡,倒是真有那么回事……去年冬天的时候床板上总是湿乎乎的,三哥说是下半夜身上会出虚汗,但是到了春天就没事了。” 另一个喽啰接口道:“说起来,好像三哥到了晚上却是是经常会上茅厕啊!我碰到过好几次了。” 这两个人的话似乎是印证了傅文卿的话,第三个喽啰也道: “是啊是啊!前几天我跟三哥出去,三哥还说是脸上不太舒服,好像虫子爬呢!”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一点点地印证着傅文卿所说的症状。 傅文卿于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着啊!正是这样!这人中的是……风毒!” 众喽啰都是一惊:“风毒?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傅文卿摆了摆手,道:“这种病非常罕见,我也是得了京城名医李西屏的传授,这才知道有这种病的。整个金陵城中除了我,想来没有第二个大夫可以诊断此病。这种病平时不觉的怎样,只是我说的那些个症状,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以为不过是平常的小毛病。一旦风毒入脑,那就严重了。” 说到这里,伸手指着癞头三,道:“你们看他,口吐白沫,脸色青白,四肢抽搐,双眼上翻,这就是典型的风毒入脑啊。这种时候,他的传染性最强。” 此话一出,那几个喽啰不由自主地又后退了两步。 穆胡子半信半疑道:“傅公子当真懂得医术?我穆胡子长年在这山上,金陵城中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我怎么不知道傅家的小公子懂得医术这件事情?” 杜岫岩道:“我这兄弟天资聪颖,这才得了京城国手李西屏青眼有加,收入门下为徒,并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是这傅家有诺大的产业,并不靠着我这兄弟开馆诊病来赚钱,所以,只有那些疑难杂症,我兄弟这才施展妙手,一般的小病小疾的,自有城中那帮不中用的大夫来治,我们也没得去争抢他们的饭碗。” 傅文卿继续道:“寨主若要证实,其实也不难。我在书院中的好友肖十三,就亲眼见过我施展医术救人,你大可以找人去找他求证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主意观察着穆胡子的表情。 穆胡子眼神果然一乱,脸上表情却纹丝未动。 但这一瞬间的变化,早被杜岫岩与傅文卿收入眼中。 俩人对视一眼,互相之间心照不宣:看来,他们真是得了肖老太君的委托而来。否则何以会提到肖十三就做此反应? 穆胡子轻咳了两声,道:“癞头三在我这黑风寨里不是一年两年了,何以以前从未发病啊?为什么到了牢房中见了你们就立即发病?这事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杜岫岩道:“疾病的发作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辰发病。” 傅文卿却未答话,而是盯着穆胡子的脸一直看。 穆胡子被她瞪得有些发愣,伸手摸了一把络腮的大胡子,道:“你又想干嘛?为什么这么盯着我?” 傅文卿道:“你的脚,疼了有些日子了吧?并且是那种钻心的疼,还不敢碰。” 穆胡子闻言大惊,差点跳了起来: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的脚痛?” 傅文卿将手负在身后,慢条斯理道:“我说过了,我是大夫,我懂得医术,所以我知道你脚痛。” 穆胡子侧头想了想,道:“你……你当真懂得医术?我……我这脚疼的毛病,你有办法来治?” 语气之中已经带了几分客气。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自然。如果寨主想让我在这间牢房之中为你诊病,我倒是无所谓的。” 穆胡子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之意,抬眼看了一眼这个牢房,黑暗肮脏,确也是不适合诊病,于是道: “既是这样,就请出来到大堂上来坐。但是他……” 伸手指着杜岫岩:“这小子功夫了得,为了以防万一,他得老老实实关在这里。” 傅文卿摇了摇头,道:“那不行,他是我大哥,我既是给你诊病,就算是你山寨的客人,你们就不能对我大哥无礼。” 穆胡子一瞪眼睛:“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惹恼了爷爷,嘿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心想,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一般见了刀子就吓得一条性命去了半条。这傅公子就算是真的懂得医术,也是个书生,自己这么一吓唬,他肯定要乖乖的听话。 杜岫岩将浓眉一瞪,挺身护在傅文卿身前。 傅文卿躲在杜岫岩身后,侧头露出了黑乎乎的小脸蛋,笑道:“寨主抓了我们,不也是为了钱么?若是伤了我们,这杜家和傅家在金陵城都是数算的上的人家,想你这黑风寨也不想得罪吧?到了明日,家里赎金送来,寨主送了我们两位回去,这样我们平安,寨主发财,皆大欢喜啊。寨主是个聪明人,不会做那种鸡飞蛋打的事情吧?” 穆胡子“哼”了一声,将腰刀“咣当”一声插入刀鞘,道:“既是这样,都跟我出来吧!” 说着转身离去。 有个喽啰指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癞头三,道:“那……三哥怎么办?” 穆胡子抬眼看了一眼傅文卿。 傅文卿道:“他如今犯了病,最忌讳的就是移动来移动去,一则会传染给其他的弟兄,二则不利于他病体的恢复。方才我已经为他推宫过血,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便可醒过来。只是……只是他这病已经侵入了脑髓,就算是醒过来,只怕也是个废人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石淋 穆胡子于是向那两个喽啰道:“先留他在这儿。你们两个,在门外看着点,若是醒了就去回我。” 那两个被点了名的喽啰只能苦着脸站在牢房外面候着。 是风毒,会传染呢,一旦发病,轻则精神错乱,重则成了废人呢。 众喽啰一听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偏生是自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就被老大安排着在这里候着了。 自作自受吧! 临出牢房门之前,傅文卿悄悄地在杜岫岩耳边说了句什么。 杜岫岩在跨过癞头三的身体时,装作不经意的,脚尖在癞头三腰间一踢。 杜岫岩得名师指点,功夫很是了得,这一踢看似混不在意、轻轻巧巧的,其实力道甚大。就算癞头三本来不昏迷,这一脚也够他晕厥上一个时辰了。 众人来到大堂中,穆胡子大剌剌地在虎皮椅子上坐了,一众喽啰立在一旁。 杜岫岩正色道:“寨主既是要请我的兄弟给你瞧病,总要讲些规矩吧?哪里有瞧病的大夫站着的道理?” 穆胡子眼珠子转了转,向手下一挥手:“给两位公子看座。” 早有两个喽啰搬了两张凳子过来,杜岫岩与傅文卿分别坐了。 穆胡子道:“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吧?”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敢问寨主尊姓大名啊?” 穆胡子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傅文卿淡淡一笑:“作为一个医者,我总有权利知道自己病人的姓名吧?再着说了。寨主只是求财求医,我们也只是求个安安稳稳回去,难道谁还想着有什么后手不成?” 穆胡子讪讪一笑,道:“不才姓穆。你便叫我老穆就是了。这会子总可以瞧病了吧?” 说着伸出手腕。 傅文卿微微颔首,伸手搭在他的寸关尺脉上。侧头诊了片刻,道: “穆寨主请伸出舌头,让我看一下你的舌苔。” 穆胡子也知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依言张开嘴巴,露出舌头来看。 傅文卿看了片刻,微微点头,道:“还请穆寨主去洗一把脸,最好把胡子也都剃了。” 穆胡子闻言一愣:“我是让你给我瞧病,又不是当新姑爷。洗脸剃胡子干嘛?” 说着将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在椅子上一拍。瞪大了双眼。脸带不悦之色。 一众喽啰眼见老大发火,于是都挺直了身板,只待老大一声令下。这就动手收拾这两只肥羊。 杜岫岩面上不动声色,内里也是暗暗警戒。 傅文卿淡淡一笑,道:“寨主这病不是一日两日了吧?除了脚疼以外,到了阴雨天气,后腰会隐隐作痛罢?有的时候会有小便艰涩,甚至是会有排尿时突然中断的情况罢?” 此话一出,穆胡子立即一愣,脸上又红又白,眼神也是闪烁不定。 排尿一事涉及男子尊严,自己确是有这些症状。只是碍着面子,一直未向人提起,这个姓傅的小子是如何得知?莫非,他真的有通天的医术,是通过把脉来看的? 承认吗?在一众喽啰面前这么承认,似乎是有些丢脸。 想到这里,穆胡子抬眼看了一下众喽啰。 众喽啰自然也知道这事情事关老大男人脸面,于是都低头默然,免得一不小心露出了不该有的表情,被老大记恨。 不承认吗?一时脸面倒是能保住,只是以后可怎么办呢? 穆胡子一时有些犹豫。 杜岫岩闻听傅文卿这样问话,脸上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任何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问别的男人这么敏感的话题,估计心里都不会很痛快了。 傅文卿看出了穆胡子脸上的犹豫神色,淡淡一笑,道:“方才为寨主把脉,寨主的脉象滑数,再看寨主的舌头,舌色红而苔色黄。再加上寨主鼻尖发黄,由此断定寨主有淋闭之症。看寨主行走时右脚微侧,似是着地时有痛感,估计是结石的缘故,因此初步断定寨主是石淋之症。” 穆胡子大字不认识几个,自然听不懂傅文卿这一通医理,但却是听明白了一点:这姓傅的小子真的是通过望闻问切来诊断自己的病情的。如此看来,这小子的医术比往日里掳到山寨中来瞧病的那些大夫要强一些。 想到这里,穆胡子脸上的表情和善了一些,道:“公子既是已经确诊,为何还要我洗脸刮胡子啊?直接给我开方子诊治就是了!” 傅文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寨主知道,医术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而望诊需看寨主的面色和面相。而如今寨主面上一丛胡须,已经将大半个脸都遮了去,我很难看清寨主的面色。而石淋之症也分多种,多是湿热郁结于下焦,使得尿中的杂质凝结而成石。结石的位置不同,诊疗的方案也是迥异,所以,我需要再望诊寨主的面色,这才好定夺。” 穆胡子伸手摸了摸腮边的一大丛胡子,颇有些恋恋不舍:这一丛胡须留了多年,是他很宝贝的。且作为一个土匪头目,最忌讳的就是抢劫的时候被人家看出真实面目,他有了这一丛大胡子,就好似是做了易容一般,就算是真要是被通缉了,画像贴满各处,到时候他大可以将胡子剃光了,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大摇大摆的逍遥法外。 傅文卿不失时机地添了一句话:“这石淋之症若是不及时医治,到时候结石卡住了,不仅仅是小便不出,更是疼痛难忍,有些人会活活痛死的。” 这倒不是吓唬他,男子尿路结石发生嵌顿之后引起的疼痛,据说比女人不打麻药顺产生孩子还要疼上一百倍,是所有的疾病导致的疼痛中疼痛级别最高的。不少须眉男儿断腿断脚都可以咬牙忍住,但是却忍不了这结石嵌顿时候的疼痛,多的是疼得满地打滚泪如雨下的。 穆胡子闻言大惊:“公子是说……这石淋之症会让人活活痛死?” 傅文卿点了点头:“不错!” 穆胡子不由想起了他父亲去世前的症状。也是连续几年后腰酸痛,一直以为是眠花宿柳导致身子虚亏了,所以吃了许多的补药,但总是无济于事,后来渐渐地小便不利,脚指尖疼的厉害,就跟针扎一样。直到有一天晚上,吃了一大盘猪下水后突然小腹剧痛,直疼得在地上打滚,豆大的汗珠子滴下来。 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是束手无策。最后,竟是这么活活地痛死了。 这件事情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此,自从他自己有了这后腰酸痛、小便不利、脚尖疼痛的症状之后,心里一直害怕,总是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像父亲那样,活活地痛死。 今日傅文卿这一席话,无疑是点中了他心里最害怕的弱点。 穆胡子正欲开口,一个喽啰跑了进来,道:“老大!不好了!” 众人皆是一惊。 穆胡子从虎皮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喽啰喘了一口粗气,道:“老太爷!老太爷不行了!” 穆胡子一惊,两步跑到那个喽啰面前,一把揪住了那个喽啰的衣领子,道:“不是让大夫瞧了吗?昨日还是好好的,怎得今日就突然不行了?” 那喽啰哆哆嗦嗦道:“不知怎的,这会子看着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穆胡子怒斥道:“没用的东西!不是有大夫在那里盯着吗?怎得会不行呢?把那姓汪的给我拉出去,揍一顿!没用的玩意儿!净是浪费我的粮米!” 那喽啰小心翼翼道:“这……现在怎么办呢……那汪大夫说……可能撑不过今天了……老大去……去瞧瞧?” 穆胡子转头看了一眼傅文卿,眼睛一亮,几步走到她面前,道:“公子,我这里还有一个病人,你若是能看好他,我便相信了你的医术。” 傅文卿淡淡一笑,道:“我虽会医术,却也不是神仙,若是能救的,自然能救,若是救不了的,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穆胡子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夸口自己医术高明么?怎得这会子不行了?” 杜岫岩道:“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医者只能治病,却治不了命。你若是好生相求,我这兄弟自然是仁者仁心,会尽力相救,说不定你家老爷子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你这般威胁,那可就没意思了。” 穆胡子低头想了想,毕竟眼前这俩人值一万两银子呢,再说自己身上的病还要指望这姓傅的小子,这治病不同于旁的,又不能拿刀子逼着干的。于是道:“请傅公子为我家这老爷子诊一诊,可还有救么?” 杜岫岩点头道:“这才是求医的样子嘛。” 傅文卿也点头道:“既是这样,那就先领我去看一眼老爷子吧。” 于是那喽啰领着,众人来到了一件颇为简陋的木屋之中。 只见里面脏忒兮兮的,好似是几年没有人住了一般,桌子上的尘土足足有两三寸厚。 屋子里空气污浊,混杂着一个人行将就木的特有的腐糜气息。 床榻上铺了薄薄的铺盖,散发着发霉的味道。 一个老者仰面躺在榻上,眼睛紧闭,嘴巴大张着,呼吸的时候发出“哧哧”的声响,很是吃力的样子。 杜岫岩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似笑非笑道:“穆寨主好生孝顺啊,这黑风寨这么大的家业,竟是让老爷子住在这样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章 待兔 穆胡子“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一个喽啰道:“你知道什么?我们老大家里的老爷子已经仙逝多年了。” 杜岫岩与傅文卿对望一眼:这人不是穆胡子的父亲?那为何称之为老爷子? 穆胡子没好气地看着领来的喽啰,道:“那姓汪的小子呢?是不是不敢见我们又躲起来了?” 那喽啰低头道:“想必是觉得愧对老大,怕老大追究,所以找地方躲起来了。我这就去将那小子抓过来,交给老大定夺。” 穆胡子“哼”了一声,算作是默认了。 那喽啰赶紧出去找人了。 傅文卿站在榻前,淡淡地看着床上的老人,却并不去把脉。 穆胡子不耐烦道:“公子不是仁者仁心吗?怎得还不赶紧救人?莫要耽误了时间!” 傅文卿淡淡道:“这人,我能治。” 穆胡子闻言大喜:“那你还不赶紧动手?”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但这会却不能治。 穆胡子一惊:“这是为了什么?” 傅文卿道:“我从不稀里糊涂治病。只因我这治法与平常的大夫不同,所以要这病人的家属同意才行。” 穆胡子一摆手:“我自然是同意你给他治,否则请你来干嘛?不用啰嗦!赶快救治!” “你又不是他儿子,怎能算是家属?”傅文卿淡淡道。 穆胡子一愣,又想要从腰里拔刀。杜岫岩“哼”了一声,凝目瞪着他。 傅文卿则伸手做了个捻钱的动作,意在提醒他莫忘了自己和杜岫岩两个人的身价。 穆胡子一时倒也无可奈何,皱眉道:“我虽不是他儿子。却也算是他的家属,总而言之你快救治,若是老爷子有个什么好歹,哼哼,我是宁愿折了那一万两银子的!你看着办吧!” 这时,就见那先前出去寻人的喽啰拎着一个人的衣领子进来了,道:“老大,人找回来了!” 说着将那人往地上一掼。 地上那人灰头土脸地赶紧挣扎着起来,向着穆胡子行礼道:“寨主饶命啊!不是我不尽心尽力,实在是老爷子的病情危重。我无能为力了呀!” 穆胡子冷着脸道:“姓汪的!你该不会是又犯了老毛病吧?莫不是又想着跟我谈什么条件?我告诉你!老爷子是什么人。在我这山寨之中什么地位。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要是敢在老爷子身上给我玩儿花样,嘿嘿!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杜岫岩与傅文卿淡定地站在一旁。 地上那人赶紧作揖道:“冤枉啊!小人哪敢啊?小人就是生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寨主玩花样啊!老爷子实在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治了呀!寨主若是不信,尽可以再请了大夫来看啊!” 穆胡子看了傅文卿一眼,再问那地上的人,道:“你说——老爷子当真是无药可救了么?若是有人能治,你待怎样?” 地上那人连声道:“我汪仁行医几十载,就算是整个的金陵城中,不是我自夸,能够超过我的大夫也没有几个。老爷子是千真万确地病入膏肓了,你看看他,身上都开始发硬了。这就是临终之兆啊!若是真有人能医治的好老爷子,那寨主就权当小人放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杜岫岩听这人说话粗俗,微微皱起了眉头。 傅文卿却是一愣:汪仁?这名字怎么听来这么耳熟啊? 于是瞪大了眼睛,侧头仔细打量那人。 无奈地上那人始终爬跪着,低着头,看不清楚面相。 穆胡子“哼”了一声,向傅文卿道:“傅公子,你听到了?你若是能救治好老爷子,我保准你们两位安全无虞地回家去,若是治不好,哼哼!穆某可是个粗人,身上也是有几条人命官司的,不在乎多再杀几个人。” 杜岫岩听他言语之中又带了威胁之意,于是道:“你若是想动粗,我自会奉陪,只是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我与我的兄弟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只怕这金陵城府尹会派人平了你这小连子山!” 穆胡子瞪了杜岫岩一眼,道:“嘿嘿!娃娃!你也不用吓唬我,我穆某人在这小连子山上呆了多年,官府不是没有来围剿过,又有哪一次是真刀真枪来的?都是做个样子罢了!” 杜岫岩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道:“金陵府尹于大鹏与我杜府的老爷那是至交。若你只是要银钱,那容易的紧,区区五千两银子,我杜、傅两府自然不在话下。若是我们有了丝毫的损伤,嘿嘿,你可以想象后果!” 傅文卿突然道:“这人我治了!” 杜岫岩与穆胡子都是一愣,就连地上那人也不由得抬起了头。 傅文卿看的清楚,那人脸上有一颗大大的痦子。 这人正是当日给自己开方,将甘草换做甘遂,导致前身的傅清婉一命呜呼的那个汪仁,也是肖十三的母亲叶爱娇口中那个将她过敏性湿疹错诊为梅毒,以致叶爱娇含冤受屈十几年的汪仁。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难怪陈七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打探不出他的踪迹,原来竟是偷偷地藏在了这小连子山黑风寨中。 穆胡子闻听傅文卿愿意医治,面色一喜:“傅公子确保能够治好吧?” 傅文卿又看了汪仁一眼,道:“我确保可以让老爷子醒过来,但是至于治好么?嘿嘿,怎样才算是治好呢?老爷子都已经是古稀之年了,若是让他恢复成如寨主这般健壮的体魄,那自然是神仙也没有办法的。” 穆胡子也不理会傅文卿话语中的讥讽之意,道:“老爷子本来就是多病多灾的,傅公子若是能让他醒了过来,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了,我穆某人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不会格外强求其他。” 傅文卿道:“穆寨主说的这话倒是中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穆胡子一愣,道:“什么条件?” 傅文卿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汪仁,道:“若是我让老爷子醒了,你就把这个人给我。” 汪仁也是一愣:“你……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傅文卿淡淡一笑:“你不认识我不要紧啊,我认识你就行了!” 汪仁愣住了,转眼看着穆胡子。 穆胡子一时有些摸不准傅文卿心里是打着什么主意,于是道:“这汪大夫是我黑风寨的人,若是把他给了你,以后我这里面兄弟有个病有个灾的,那可怎么办呢?” 傅文卿淡淡道:“这汪仁一来治不了老爷子的病,二来解不了你身上的石淋之苦,三来看不出那癞头三身上的风毒之症。如此庸医,你留着何用?还不如给了我,我便帮你救老爷子,并解除你身上的疾病之苦。” 杜岫岩虽然不知道傅文卿何以会指明要这汪仁,但是基于一贯对她的爱护,于是也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夫可是多的是。金陵城人杰地灵,医术高明的大夫多如繁星,又不是只他汪仁一个。穆寨主可是要考虑清楚了,究竟是这个不成器的大夫重要,还是你跟这床上老爷子的命重要。” 穆胡子一时有些犹豫,他自然知道汪仁之所以呆在山寨之中,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医术,更是因为他以往做过的一些事情,与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些事情,可都不是能上得了台面见得了光的啊! 若是这汪仁落入官府之手,只怕也会给自己惹下麻烦。 所以说,这人,不能交出去。 但是反过来想一想,自己和床上这老爷子的命更加重要,万万没有为了这汪仁而送了自己性命的道理。 穆胡子脑筋一转,计上心来:不如就暂时答应了,明日收了赎金之后放这俩小子回去,在半路上设下埋伏,将这汪仁直接杀了,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到时候,杜岫岩、傅文卿安全到家,官府也不会再来多追究。这汪仁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且在城中已是失踪多时,估计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而傅文卿嘛,嘿嘿,反正自己已经将汪仁交给了他,是否能够护得住,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跟自己可没什么相干。 对!就这么干! 主意打定了,穆胡子于是道:“就听傅公子的。反正这汪仁在我山寨之中也是多浪费粮食,不如就将他送给了公子。怎么样,现在可以开始诊治了吧?” 汪仁一听急了,这俩年轻人是谁啊?为什么点名要自己?难道是以前的仇家?自己好不容易躲到山上,就是为了怕以前的仇家寻过来,若是被他们再带下山,那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于是赶紧道:“寨主你不能这样啊?小人为了你兢兢业业,做了多少事情,不能就这样将我送给别人啊!” 说着跪爬了几步抱住了穆胡子的腿。 穆胡子不耐烦地一脚踢开了他,道:“这位是傅文卿傅公子,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大户,你跟着他不会吃亏,好生去吧!” 汪仁一愣:“傅公子?哪个傅家?” 穆胡子道:“还有哪个傅家?城南的傅家呗!” 汪仁一愣:“城南的傅家?不是有个小姐……呕……”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绝技 汪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杜岫岩一脚踢在腰间,翻着白眼珠子晕了过去。 杜岫岩一听他提起“小姐”,自然担心他会暴露傅文卿女扮男装的事情,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先将他踢晕了再说。 傅文卿心里也是有这同样的担心,见杜岫岩手脚利索地先料理了汪仁,心里一松,赞许地看了杜岫岩一眼。 杜岫岩眨了眨眼睛,道:“如今这人既然已经是我这兄弟的了,再留他在这里聒噪也是扰人清静,不如先把他踢晕了,好让我这兄弟清清静静地给老爷子诊病。” 穆胡子不疑有他,于是道:“如今这人已经是傅公子的了,傅公子可以履行承诺了吧?”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自然。” 几步走到床榻前面,伸手在老爷子的身上按了按,却并未把脉。 穆胡子有些疑惑:“傅公子不把一下脉象吗?老爷子究竟如何?” 傅文卿在老爷子身上按了几把,由于手上全是泥灰,所以摁得老爷子身上的衣衫上也满是黑色的手印了。 傅文卿看了片刻,道:“着人去取一张硬点的纸来。” 穆胡子一愣:“纸?要这个做什么?” 杜岫岩虽然也是有同样的疑惑,但是基于对傅文卿的信任,道:“我这兄弟既然说是要纸,你们快些去取来便是,哪里有那么多啰嗦话?” 穆胡子想了想,于是向一个喽啰道:“你!去取一张纸来!” 那喽啰一时有些为难:“咱们山寨之中也每人读书写字啊。哪里去找纸呢?” 穆胡子一瞪眼睛:“蠢货!没有才去找啊!你们不去找,难道让我去找吗?” 旁边一个喽啰小声道:“茅厕里不是有手纸吗?反正是说是要纸,没说是什么纸,先取来再说。省得老大生气。” 那喽啰这才开了窍一般,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一会功夫,拿了一摞黑乎乎的手纸过来,双手奉给了穆胡子。 穆胡子赶紧递给了傅文卿,道:“傅公子,您看这个可用得么?” 傅文卿没有接过来,而是凑着穆胡子的手翻了翻,就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道:“用不得,太软。” 然后转身不理了。 穆胡子心里冒火,又不敢发作。于是冲着那个拿纸来的喽啰道:“瞎了心的。这种纸也能拿过来么?还不快去再找!” 那个喽啰一脸苦相。只得又出去找,过了一会子才拿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过来,道:“好容易找到了这个。老大看看可能用么?” 穆胡子接了过来,忍着火向傅文卿道:“傅公子看看这个可能用么?” 傅文卿随手翻了翻,扔给他,道:“这个也不行!” 穆胡子火了:“你这不是消遣我吧?让你来诊病,你倒是要找纸,但是找来了,你又说是不行,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我可告诉你啊!汪仁我已经给你了,如果今天你没法让老爷子醒过来,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杜岫岩一把将傅文卿拉在自己身后。沉声道:“如今我这兄弟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可不是你的俘虏,你若是再这么大呼小叫的,我可跟你不客气!” 穆胡子越发地气愤:“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俩小子就是在消遣我啊!什么能治?狗屁!全他妈的是胡说八道!今天我也豁出去了,拼着老爷子的命不救了,今日是非要给你们教训不可!” 说着就要动手。 杜岫岩早就沉肘坠肩,摆好了架势。 一众喽啰见老大发火了,也都抽出了身上的家伙,准备动手。 傅文卿高声道:“把你们的账本拿来!” 众人皆都愣住了。 账本?这时要查账吗? 见众人没有反应,傅文卿道:“穆寨主,我说,把你们的账本拿来,我要给老爷子治病。” 账本还能治病?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下子,就连杜岫岩也有些糊涂了。 他倒是见识过不少名医诊治的场景,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账本也可以治病的。难道是文卿在故意逗弄这些山贼? 可是看她一脸笃定的样子,也不像啊! 一众山贼更是如坠五里云雾:用账本治病?不会是糊弄人的吧?就算是巫医,也多是用毒虫、人血来治病而已。账本,还能当药?当真是闻所未闻。 穆胡子皱眉:“我说傅大公子啊,你就消停一下吧!别再折腾了!用账本治病?我老穆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听说过!” 傅文卿淡淡道:“你没听说过的就一定不是真的么?癞头三的风毒之症你不是也没听说过?你自己所患的石淋之症你不是也没有听说过?” 穆胡子一想,倒是也反驳不得,一时语塞。 傅文卿看了看躺在床上气息渐弱的老爷子,道:“最好快点,晚了,就是神仙在世也不敢保证能救活了。” 穆胡子一听,心里不由怒骂:那你不早说! 面上却也不好表露,于是道:“去,把账本取来!快点!” 一个喽啰赶忙跑着出去了,只一会功夫,双手捧着账本奔了回来。 傅文卿接过账本,翻了两页,然后“嗤啦”一声,将账本的封皮给撕了下来。 众人皆是一惊。 穆胡子不由出手阻止:“你……你这是做什么?” 杜岫岩伸手格住了穆胡子,道:“莫要扰了我兄弟治病。” 傅文卿没搭理穆胡子,而是将撕下来的账本的封皮卷了卷,做成一个一头粗、一头细的漏斗形状。细的那端留着一个拇指粗细的小孔。 漏斗做好了之后,再反复地查看了一下,确定四周折的都很顺溜,这才走到老爷子跟前。将那个漏斗粗的一头朝下,罩在了老爷子的嘴和鼻子上。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做什么? 傅文卿也不解释,而是一手轻轻扶着那个漏斗,防止它从老爷子的脸上滑落下来——其实,如今老爷子已经昏迷不醒,浑身动也不动,一般也滑落不下来。 另一只手在老爷子的胸前正中,从檀中穴到剑突处,轻轻地呈一条直线形推拿。 众人见她推拿的手法非常纯熟,显是有些功夫在手上的。这才不再言语。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到老爷子“吁”地长出了一口气。 傅文卿于是将那漏斗提的距离老爷子面部高出一指宽左右的距离。 众人看的明白,老爷子的胸膛可见明显的起伏,鼻翼处微微煽动。这是自主呼吸改善了的征兆啊! 傅文卿抬眼看了一眼穆胡子,道:“你,过来,就这么提着。” 言语之中竟似是带着不容忍拒绝的威严。 穆胡子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伸出小蒲扇般大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那个纸折的漏斗。 傅文卿皱眉道:“别这么抓着!这样,轻轻拿着,不要让漏斗变形。把拇指拿开,不要堵着上头的出气孔!不要往下走,保持漏斗距离老爷子的口鼻一指宽。对!就这样。保持住!” 穆胡子一个整日舞枪弄棒的武夫,在众喽啰面前都是威风八面的,在傅文卿的指挥下,竟是如小学生一般笨拙,不禁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又觉得傅文卿的话似乎是很有威严,不容辩驳一样,竟是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杜岫岩见傅文卿两只手配合着推拿,神情专注而认真,眼里似乎只有面前的这个老爷子,心里不由竟是生出了一股敬意。 众喽啰看着,都是又好奇又惊叹: “这也是在治病?从未见过大夫给人脸上罩那么个东西的!真是奇怪!” “就是!以前听说南边苗疆的巫医给人看病,就是用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莫非这傅公子也是用的巫医之术?” “巫医之术啊?我可听说那玩意儿邪门的很,只有他们养蛊的人才能解,一般人都不敢沾惹的。” “可我听说巫医之术都是用人血啊、什么虫子啊、毒物啊做药的,这般用账册来做药的,倒是第一次见呢。” “你们几个别说了!当心老大听见,又要挨骂啦!好生看着点,长点眼吧!” “哎……你们说,这傅公子会不会真的治好老爷子?” “谁知道呢?看着吧!若是老爷子无治,我们这些人都得跟着吃瓜落儿!” “说的是呢!若是傅公子真能将老爷子救活了,我们也少挨一顿骂!” “切,到时候老大是不骂了,这老爷子可是个不好伺候的。” “哎呦喂,还真是,这祖宗要是再醒了,天会知道他再怎么折腾!” “我说你们几个小点声,若是老大听见了,瞧怎么收拾你们!” 众喽啰在那里小声地窃窃私语,既怕穆胡子听到了,又忍不住好奇心。 可怜穆胡子,就如同张飞捏着绣花针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纸折的漏斗,空有一身力气却是使不上劲,直被逼得脑袋上汗珠子滴答滴答往下淌。 就见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唉……”了一声,似乎是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穆胡子一时惊得眼睛都直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似得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身旁的傅文卿,道:“这……这……” 傅文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以舒缓一下方才为老爷子推拿而导致的关节酸痛,淡淡道:“这什么?老爷子醒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狐仙 穆胡子又惊又喜,双手仍是不敢放下那个漏斗,道:“这样……就算是醒了?没事了?” 傅文卿点了点头:“自然!这就是没事了!” 穆胡子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眨巴了一下眼睛,认真看了看那个老者,确实已经睁开了眼睛,再回过头来望着傅文卿,颤声道:“不需要再开点药什么的?这样……这样就是好了么?” 傅文卿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你这里连张纸都这么难找,我用什么来开方子?” 穆胡子心里高兴,当下也顾不得傅文卿话中的讥讽之意,咧嘴嘿嘿笑道: “不瞒傅公子,我这黑风寨中都是些粗人,最喜欢的就是赌钱推牌九,若是哪一天不摸一把,那可真是手痒痒的睡不着啊!你知道的,我们赌钱的人都讲究个运气,这‘书’与‘输’同音,这玩儿骰子牌九的,都是想着赢钱,没有想着去输钱的。所以,嘿嘿,这里人见了书都是躲得远远的,谁还看呢。不过账房中我记得有一只笔,回头让他们去找了来,至于好纸么,没有也没关系,我马上着人取一匹白布来,你在那上面开了药方是一样的。” 杜岫岩将双臂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穆胡子:“如今可是相信我这兄弟的医术了吧?” 穆胡子看着榻上的那个老人,嘻嘻笑道:“自然!自然!傅公子医术果然高明!老爷子这身子让这汪仁调养了半年,丁点儿不见好转。反倒是越来越虚弱了。没想到傅公子只用这么一张纸,就将老爷子救了过来,当真是神乎其神啊!” 一众喽啰也都是惊呆了,由原来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小声讨论: “这人真把老爷子救活了啊?” “哎呦喂!这是变戏法儿呢吧?方才明明身子都已经硬了。这傅公子不用针、不用药,竟是生生让人活了过来!莫不是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 “说的是啊!这傅公子当真是用医术来救人的么?不是什么妖术?” “什么妖术?人家傅公子是读书人,斯斯文文的,用的什么妖术!你不要胡说!” “不是妖术是什么?你听说过一张纸就能救人命的么?我瞧着这事情玄乎的很!我可是听说那山上是有狐狸仙的,在山洞中修成了人形,吹口气就能救人性命。你看这傅公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医术?分明就是有蹊跷的!依我看,说不定就是那山上的狐狸仙变得,凡人哪里会有这等本事啊!” “你没见过世面就不要瞎说。你刚才没听说么,这傅公子是什么京城名医的弟子。名师出高徒。那也是有的。” “京城名医怎么了?京城名医也不过是会些凡人的医术罢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用一张纸就能起死回生的,这分明就是仙术了!” 杜岫岩闻听他们如此编排,脸色立即变了。怒道:“再有谁胡说八道编排我这兄弟,我可不客气了!” 穆胡子也赶紧制止:“瞎了心的!傅公子救了老爷子一命,你们不赶紧道谢,在这里嚼的什么蛆?若是谁再胡说八道,仔细我把他的舌头砍下来下酒!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取了笔和白布来,让傅公子开药方!” 一众喽啰赶紧闭嘴,其中一个人飞奔着跑出去了。 “我……想喝水……” 床榻上的老爷子虚弱道。 穆胡子赶紧看了一眼傅文卿,意在询问可否给老爷子喂水。 傅文卿淡淡道:“渴了就喝,饿了就吃。这样好的才快些” 穆胡子一点头:“得来!你!去端一碗温水过来,好生地喂了老爷子喝下去。”指着一个喽啰吩咐道。 那喽啰点头答应着要往外走。 傅文卿高声道:“慢着。在温水里面再加一滴醋。” 穆胡子一愣:“加醋?为什么?” 傅文卿轻启朱唇,吐出了三个字:“那是药。” 穆胡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迷惑地看着傅文卿,见她一脸淡定的样子,不似是开玩笑的。于是一拍脑袋:“得来!就听傅公子的!既然是药,那就多加点,直接端一碗醋来,让老爷子早一点好!” 傅文卿“嗤”的一笑,道:“若是按着寨主的法子,老爷子过不了今晚!” 那个喽啰更是迷惑了,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在温水中加醋、到底要加多少醋了,又不敢出声问,唯恐再被穆胡子训斥,只能恭恭顺顺地站在那里,凝神听着穆胡子与傅文卿的话,唯恐自己听错了、做错了,又被责备。 穆胡子也是一脸疑惑:“傅公子既然说这醋是药,为何不多给老爷子吃一些?” 杜岫岩虽然不懂得医理,但在学问上却有一定的造诣。而中医的医理又与儒家、道家、佛家的一些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因此他倒是隐约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于是道:“是过犹不及了吧!” 穆胡子是个不怎么识字的粗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一时还有些懵懂。 傅文卿看了杜岫岩一眼,笑眯眯地点头道:“正是。用药之道,在于恰如其分,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及。这一碗温水之中,加了一滴醋,于这床榻上的老爷子而言,那便是救命的良药,若是再加多了,那便是害处多而益处少了。若是如穆寨主所言,一整碗的醋,那就是催命的毒药了。” 其实,这床榻上的老者之所以出现晕厥、呼吸困难,皆是因为呼吸性碱中毒。正常的人体内酸碱是平衡的,但是老者呼气多而吸气少,导致体内酸性成分减少,所以出现酸碱失衡,从而出现了肌肉麻痹、血液供氧不足、昏迷的情况。 老者的身子之所以僵硬,皆是因为肌肉麻痹的缘故。 对于这种病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做气管切开手术,然后连上人工呼吸机,通过人工呼吸机的辅助呼吸来帮助病人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和节奏,同时还需要通过静脉点滴平衡体内酸碱程度的液体。 但是,做气管切开手术需要干净的环境,需要绝对消毒无菌的手术刀、麻醉药、止血设备和消炎药,静脉点滴液体也需要绝对无菌的设备和环境。 而这一些,显然在这件破破烂烂的小木屋中都不可能马上获得。 即使勉强做出来一些,一则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二则不能保证绝对无菌。而这床榻上的老者已经是体力衰弱,一旦发生细菌感染,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傅文卿在穿越之前学的是中医药。与普通的西医不同,中医药的学生在本科期间都是同步学习中医和西医的理论知识的,为的就是实现现在最流行的“中西医结合”。因此,傅文卿作为一个中医药学的博士,既懂得西医的技术,同时也知道如何用中医的办法来处理。 像这种呼吸性碱中毒的情况,如果没有条件做气管切开连接呼吸机的条件,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这种硬纸做一个漏斗,罩在病人的口鼻处,让病人将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再吸进去。 二氧化碳与水结合形成碳酸,从而可以提高体液循环的酸性水平,渐渐地中和呼吸性碱中毒的症状。 只是在呼吸机已经普及的二十一世纪,已经很少有人再用这么原始而古老的办法了而已。 并且,这种用纸漏斗的办法,抢救病人的成功率要显著低于呼吸机,这也是为什么这种治疗方法在二十一世纪的临床应用的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 但是在这个什么都没有古代,也只能用这一种办法了,这也是唯一可以挽救老者性命的可行的办法。 并且,傅文卿曾经在临床上有过利用这种纸漏斗救人的经验。 那是一次跟随戴教授去援藏,一位当地的老喇嘛也是出现了类似的呼吸性碱中毒,抬到她们的医疗帐篷中时已经昏迷不醒。 因为老喇嘛在当地很有威望,若是救不活会很麻烦,汉人医疗队将老喇嘛治死了,这话要是传扬出去,极有可能会引起当地的纠纷和冲突。 当时是在青藏高原上,就如同今日这个破烂肮脏的小木屋一样,没有呼吸肌,没有手术刀,没有消炎药,没有无菌包,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不具备气管切开的条件,因此,哪个大夫也不敢拍着胸脯说打包票一定能够救活他。 所以,医疗队的一众人谁都不愿意接手,唯恐救不活了会惹下麻烦。 是戴教授不慌不忙地拿了一张经卷,卷成这种漏斗状罩在了老喇嘛的口鼻上。 后来老喇嘛果然就醒了。 一众牧民都是笃信藏传佛教的,眼见老喇嘛已经垂死,而戴教授用了一张经卷放在他的脸上,竟然可以让他恢复呼吸,睁开眼睛,以至慢慢地恢复健康,都是又惊奇又敬佩,觉得只有神灵才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于是笃定这是天上的神灵派她下来的,立即对她顶礼膜拜,在当地一时传为美谈。 后来离开西藏的时候,那个老喇嘛亲自为戴教授奉上了一块洁白的哈达。 这件事情对傅文卿影响很大,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忆犹新。 初见这病榻上的老者,她已经断定这是呼吸性碱中毒,再看他的面色,在可控范围之内,心里有了主意,这才跟穆胡子谈条件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诊金 再说穆胡子,听杜岫岩与傅文卿都是这么说,于是向那个小喽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按着傅公子说的,一碗温水,加一滴醋。若是加多了一点,老爷子有什么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个喽啰如得了特赦一般,赶忙点头答应着,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一会功夫那个喽啰取了笔墨和一块白布过来,傅文卿开了一张方子。穆胡子派了一个小喽啰出去抓药不提。 此时穆胡子对于傅文卿的医术已经是打心眼里心悦诚服了,因此对她面上也是客气了许多。 眼见那老者已经清醒,于是吩咐了几个喽啰在侧好生次伺候着,陪笑着向傅文卿道:“傅公子,这会子可以到大堂那边,帮我诊治一番了吧?” 傅文卿轻笑道:“我为寨主诊治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寨主准备拿什么来做诊金呢?” “诊金?”穆胡子一愣。 杜岫岩嘴角弯起了一丝笑意,于是道:“穆寨主也是明白人,自然是知道这求医是需要诊金的。今日我们弟兄两个是被你劫持而来的肉票,按着一般的规矩,我们在山寨之中好吃好喝,到了明日家里送来了赎金,寨主将我们俩人安安全全地送回去。如此一来,既是合了江湖的规矩,又两不相欠。” 傅文卿见杜岫岩能够明了自己的心思,可以将自己提出来的话题如此天衣无缝地接下去,心里也很是高兴。于是道:“着啊!如今我救了这老爷子一命,你大可以用这个人来抵当诊金。”说到这里,用脚踢了踢仍然趴在地上晕厥的汪仁: “我再给寨主看病,这诊金可怎么付呢?是不是要事先说好才行啊?”说完之后。颇有些兴味地看着穆胡子。 穆胡子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傅文卿的医术,再想起自己的父亲临终前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样子,更是胆战心惊、心有余悸,也不知是否是由于心理作用,只觉得脚尖的疼痛越发地厉害了起来,后腰隐隐的胀痛也开始发作,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于是面带了谦卑的笑容,赔笑道:“傅公子且说,想要什么诊金呢?” 傅文卿正色道:“我如果要一万两银子,寨主可答应么?” 穆胡子登时将眼睛瞪得老大。两道粗眉毛也拧在了一起。沉吟不语: 一万两银子。那可是这两只肥羊的赎金呢。本打算是有了这一万两银子,山寨的弟兄们可以好生地歇息上半年,不用再在外面打打杀杀地拼命。若是答应将这一万两银子作为诊金。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辛辛苦苦布局抓来的这两只肥羊要再乖乖地送了回去。 为了抓这两只肥羊,一个胡老四已经是下落不明,今日同去的两个兄弟也没有回来,十之八九是被抓住了。若是就这么将俩人送了回去,且不说肖老太君不会善罢甘休,就是自己想一想也是不甘心。 若是不答应吧,想一想父亲临死前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这石淋之病,那么多的大夫都是束手无策,难得碰到一个说是有把握治好的大夫。那可是说什么也不能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兄弟要紧,银子要紧,终归到底都不如自己的命最要紧。若是自己放弃了这个治疗的机会,以后会不会也像父亲那样活生生地疼死? 想到这里,穆胡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只觉得一股凉气由着后背直朝后脑勺冲了上来。 究竟该怎么办呢?这一万两银子的诊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穆胡子一时有一些为难。 一众喽啰闻听傅文卿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万两银子的诊金,也俱都惊呆了,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穆胡子看了一眼一众喽啰,这些人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所谓的兄弟义气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那白花花的银子。既是义聚,也是利聚,这样才能长久。若是到手的银子又没有了,保不齐这一众喽啰之中会有谁起了二心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但是自己的性命也要紧呢,若是没有了性命,有再多的弟兄跟随,有再多的银子在手,又有什么用? 唉,一边是银子和山寨的稳定,一边是自己的性命,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取舍啊。 你说这傅文卿也真是的,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他傅府已经是家财万贯了,不差钱的,为什么还开口要这么多的诊金? 想到这里,穆胡子心中的一股怨念油然而生,看了一眼被杜岫岩踢晕了躺在地上的汪仁,心里更是觉得傅文卿的要求有些过分,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里打定了主意: 这傅文卿既是有如此高明的医术,若是能为自己所用,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到时候自己也不需要在这山寨之中躲躲藏藏地度日,大可以在金陵城中开一间大大的药铺,专治疑难杂症,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流水价的来? 只是这傅文卿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地听自己摆布,哼哼!那就别怨我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里,穆胡子立即在脸上堆起了笑容,道:“行!一万两就一万两!只要傅公子能够治好我这石淋之症,两位府上的赎金我便不要了,到了明日将两位毫发无伤地送到城中。” 杜岫岩一直盯着穆胡子,见他思虑时眼神闪烁,眉头微皱,到了后来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面上却堆起了笑容,心里已经是起了疑心,只是还拿捏不准,因此面上不动声色。 傅文卿自然不如杜岫岩心思缜密,且她提出这一万两银子的诊金,并非真的想要钱,而只是作为一个谈判条件而已,就跟去买东西一样,卖主喊出一个价钱来,买主可以讨价还价。 傅文卿其实是做好了穆胡子讨价还价的准备,不料想他竟是这么答应了,一时倒是有些意外,于是抿嘴一笑,道:“穆寨主果然是爽快人。既是这样,我定会尽心尽力来给你医治。只是在此之前,傅某还有一事。” 穆胡子咧了咧嘴:“傅公子请讲。” 傅文卿看了一眼杜岫岩,正色道:“今日我们被寨主带到这山寨之中,家里人定是焦急万分的。他们不知道我与大哥在此处的情景,万一要是着急的狠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若是谁错了主意,去报了官府,岂不是让寨主也难做?依我的主意,不如请寨主派个人去我们两家的府上,送个平安的消息,也好让家里人放心,免得为寨主惹了麻烦。” 穆胡子一愣,然后道:“两位公子请放心,今日下午我已经派人将‘票儿’送到两位府上了,我黑风寨向来是讲义气的,说是绑票,那就只是为了银钱,只要银钱到手,绝对不会难为两位。两位的府上都是明白人,肯定也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这赎金就算是诊金来抵消了,待到明日两位的府上来送银钱的时候,我们不收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穆胡子心里在暗暗冷笑:到底是书生,不懂得江湖险恶,如今我就先答应了你,等到你给我治好了病,那时候我再收拾你!哼哼!一万两银子明日既然送到了我黑风寨,我就不会再让别人带走! 傅文卿的本意也就是想法子让家中得知自己平安的消息,免得母亲因为担忧太甚而加重病情。 这穆胡子所说的话虽然未必能够全信,但大致可以确定的是家中应该能够得知自己暂时平安,如此,便好了。 于是道:“那就请寨主先去洗一把脸,将胡子也都剃了去罢!” 穆胡子赶紧答应着,并道:“两位这忙了半日了,还没吃饭呢吧?我这就让人摆了饭,这山野之中也没啥好东西,两位公子先将就一下,多少吃一些罢。” 为了让傅文卿安心给自己诊治,穆胡子说话客气了不少。 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杜岫岩、傅文卿俩人经过了这半日的折腾,也早就饿了。杜岫岩身子强壮,还不觉的怎样,傅文卿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些低血糖了。 一时,穆胡子自去洗脸剃胡子,杜岫岩与傅文卿在正堂一侧的木头桌子旁边坐了,两个小喽啰端了晚饭上来,是一大碗山菌炖兔肉,一大碗松茸炖山鸡,还有几样青菜,并两大碗米饭,倒也是很有山野味道。 傅文卿细细闻了闻饭菜,只有食材的香气和味道,并无旁的味道掺杂,初步可以断定这饭菜之中没有下药。 且自己饭后还要给穆胡子诊病,他若是把自己药翻了,到时候谁给他诊病呢? 想来这穆胡子也没有这么纱。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傅文卿还是趁着众喽啰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盛放九转回还丹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两粒丹药,自己口中浸了一粒,将另一粒喂入了杜岫岩的口中。 因要避着众喽啰,杜岫岩便用自己粗壮的身躯挡住了傅文卿,免得她取药、放药的动作被人看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施治 待到丸药入口,俩人这才惊觉,方才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于亲昵,对视一眼,竟是都有些面红耳赤了,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杜岫岩伸筷子夹了一块兔肉,放入傅文卿的碗中,沉声道:“吃一些罢!补充一些体力,你也是太瘦了些!” 傅文卿乖巧地点了点头,也拿起了筷子往嘴里扒拉饭粒儿,低头不语。 杜岫岩也夹了一块兔肉入口,觉得味道尚可,于是又伸筷子去夹山鸡肉。 被傅文卿伸手按住了,道:“大哥,这兔肉与鸡肉不可以同食。” 杜岫岩一愣:“这时为何?” 傅文卿道:“大哥相必一定知道这相生相克的道理吧?其实不仅药物之间有相生相克者,食物也是有温凉寒热各类药性的,因此也有相生相克的道理,若是同时吃了两种相克的食物,轻则肠胃不适,重则有毒害的作用。这兔肉与鸡肉便是相克的食材,同时食用会有微毒。方才大哥既是已经吃了兔肉,这鸡肉嘛,便是不能再吃了。” 杜岫岩咧嘴一笑:“食物竟然也是相生相克的?这倒是第一次听闻。”果然不再去夹那山鸡肉,转而夹了一筷子青菜,笑道:“这个应该没事吧?” 傅文卿点头轻轻一笑:“自然。世间的食材不下千种,互相克制的也不过是寥寥几种罢了,大多数还是无碍的。” 杜岫岩点了点头,低头吃了几口饭。这才道:“方才我瞧着这穆胡子的神色不大对劲,一会你给他诊治,可是要当心的。” 傅文卿闻言一凛,神色有些凝重。道:“我初时提出那一万两银子的诊金,并非是为了钱,只是想着找一个拿捏的借口,让穆胡子想法子向咱们的家中去报一个平安罢了。如今我们被掳到这黑风寨中,家中母亲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焦急万分了。她老人家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受了这样的刺激,那可怎么办呢?我这一想起来就揪心的很。” 杜岫岩宽慰道:“你不必担心。若是那癞痢头所说不错,他们掳了我们上山,只是为了勒索银钱。这样按这一般的规矩。今日会将那勒索的‘票儿’送到我们各自的府上。他们见到了‘票儿’。自然会知道我们平安。着急虽是免不了的,却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倒是我见那穆胡子思虑之时眼神闪烁,不像是风光霁月的样子。担心是他怀了什么鬼胎。” 傅文卿侧头想了一想,道:“说的倒也是了。这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他竟是能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虽说是人人都会将自己性命看的宝贵异常,但是这么痛快,倒也真是有些奇怪了。大哥可还记得,那个癞痢头说过,他们是想着用这一万两给这山寨中的土匪发福利的,若是就这么还给了我们,想必这些喽啰们心里也不会痛快了。这么一想。这穆胡子说不定还真是有什么坏心眼在里面呢。” 杜岫岩道:“我方才已经仔细想过了,这黑风寨在这小连子山上多年,虽是多干些不法之事,却很少被官府盯上,皆是因为他动手的对象多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什么根基的,只要不是害了人命,多数都是求个破财消灾,也不跟他计较了。到金陵城中绑架勒索的事情也发生过,但只要赎金送到了,肉票儿都会安然无恙,因此官府才没有加紧拿他。由此可见,这穆胡子不是一般的山野之人,心里应该是很有些计较的,知道如何去取巧求生,绝不是一味的鲁莽蛮干之人。”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大哥这话说的很是。如此看来,这穆胡子是个很会钻空子的人了。” 杜岫岩点头:“正是。这么一个会钻空子的人,定是个聪明的,其心思也不会是容易被人轻易就看透了的,定是个有些城府的人。这样的人,单听其言,是不可信的,还要观其行才行。” 傅文卿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杜岫岩继续道:“如那癞痢头所说,肖老太君本意是给了他银子,雇佣他来杀你的。但是他却将你掳来勒索钱财,由次可知,这穆胡子不会是单只会听命于旁人的打手,而是看如何得到的好处最多。” 傅文卿颇有些赞叹地看着杜岫岩:“大哥对这些人心的思虑,倒是很有一些见地,我以前竟是不知的。” 杜岫岩露出了一丝带着苦涩意味的笑意:“人心是最难懂的。这穆胡子还不是个难对付的,所以我些许还能猜测出他的心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穆胡子既是个利字当头的,咱们就不难推断,这一万两银子如此大的数目,他定是看的极重的,否则也不会冒着欺骗肖老太君这个主顾的危险,将你掳到山寨之中勒索钱财了。” 傅文卿点头道:“正是。如此看来,他轻易答应将那一万两银子做诊金,还真是有些蹊跷了。” 杜岫岩道:“没错。虽说是性命攸关,他要为自己打算,但是有了性命却没了银子,这无疑也是一件不大痛快的事情。所以,我推测这穆胡子心里定是打了别的主意,绝不是他面上说的这么简单。” 傅文卿道:“我这迷幻药粉需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才可以问出实话了,如今这山寨中都是敌人,说不得就要打斗,只怕是无用了。” 杜岫岩道:“你也不必焦心,若真要动手,一切有我,虽说是这山寨外面的道路环绕曲折,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走出去,但是只要有我在,定会护得你平安。况且,若是这勒索的信件真的到了我府上,嘿嘿,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救我们。” 傅文卿见他说的斩钉截铁,虽然心里仍然有些懵懂,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详细问话的地方,于是摁住了心里的好奇,没有再问。 一时俩人用过了饭菜,穆胡子也依言洗了脸,刮了胡须,露出了一张长长的马脸来。 傅文卿煞有介事地看了看穆胡子的面色,这才道:“这多亏是早发现了,若是再晚上几个月,那可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关系自己性命的,总是会特别关心。穆胡子闻言也不由紧张:“那如今怎样?可有办法吗?” 傅文卿郑重道:“自然,你如今遇到了我,自然是不会让你那一万两银子的诊金白付。你着人去取一套银针来。” 穆胡子一愣:银针?那不是大夫不是随身带着的么?自己这山寨之中刀枪棍棒不少,银针,似乎好像是真没有。 傅文卿见他一愣,心里已经了然,于是道:“今日我是到青莲寺上香的,所以并未随身携带这些医疗器具。寨主的病需要针灸,若是没有银针,我可怎么处呢?” 还是一个小喽啰机灵,道:“那个汪大夫……啊……呸!在傅公子面前,他就是一个只能给畜生治病的兽医,又哪里算是大夫呢!只是他医术虽然不好,但药箱可是放在我们山寨之中的,我这就去找一找,说不得那里面会有银针呢。” 穆胡子闻言大喜:“快去快去!小兔崽子倒是反应快。若是找到了,我有赏!” 那个小喽啰一听有赏,更加高兴,欢天喜地地去了,一会功夫抱了一个木头箱子过来,喜滋滋地放在傅文卿面前,道:“我们也不认得什么金针银针,还请傅公子看一看,有没有可用的东西。” 傅文卿看着那个小喽啰打开了箱子,伸手翻检了一下,发现里面银针、艾柱、刮刀、白药等各色器具和日常药品倒是齐全。于是笑道:“这东西足够用了,着人取一碗烧酒来,越浓烈的越好。” 山寨中的贼匪们都是好酒之徒,旁的倒在其次,这烧酒是最多的,虽都不是什么好酒,多是高粱烧、地瓜烧这样的便宜酒品,但度数高,入口也烈,喝了才觉得过瘾。 早有一个喽啰端了一碗高度数的地瓜烧酒过来,傅文卿从药箱里取了一小撮火绒放入其中,用火石打着了火,点燃了,酒是易燃物,果然在酒碗面上泛起了一层蓝色的火焰。 这古代就是好了,都是纯粮食酒,点着了之后颜色也正,不像是在二十一世纪,除了那些贵的离谱的高档酒之外,一般的酒多是勾兑而成,点不着火。 傅文卿嘱咐穆胡子在一张竹屉子上趟下,将裤腿高高挽了起来,并将鞋子除去,露出了长满浓密汗毛的小腿。 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包,打开了,取了几支银针,对着灯光看了一下粗细,然后放入放入燃着蓝色火焰的酒碗中消毒,并用镊子夹着一团棉球沾着烈酒,在穆胡子脚踝处的中极穴位处直扎了下去。 穆胡子只觉得被扎处剧痛,一股连麻带痛的感觉从脚踝处沿着小腿、大腿直往小腹处涌来,全身也不由得颤抖了几下。 一众喽啰见他呲牙咧嘴,似乎是很痛的样子,待要询问,却又不敢,只得瞪大了眼睛看着。 傅文卿又在穆胡子另一侧的中极穴处扎入了一根银针。这一次穆胡子有了心理准备,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竹屉子两侧的扶手,仍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ps: 很抱歉今天更晚了半个小时。鞠躬道歉!!! 第一百八十五章 露股 傅文卿又如法炮制在两侧的三阴交穴位扎入了银针. 这一次穆胡子倒是没有痛的厉害,而是觉得有一股清凉之意沿着腿根直往上走,如小溪流一般,也是到了小腹处肚脐下三寸丹田处终止。 穆胡子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这针灸是很见医者功夫的,同样的一个穴位,同样的进针手法和方向,手底下功夫不同,受针者感觉迥异,效用自然也是千差万别。这傅文卿四针下来,自己感受如此明显,可知这人手底下的功夫当真是了得的。 看来,自己这病到了他手里还真就能除根了。 想到这里,穆胡子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 这一高兴,身子不由得动了动,被傅文卿照着膝盖拍了一巴掌,斥道:“别动!” 穆胡子赶紧乖乖地躺好,连脚指头都不敢动一动。 众喽啰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老大,被这个瘦弱的傅公子训斥着竟是毫无违和感,都是又吃惊又佩服。 傅文卿在穆胡子的腿上横七竖八地扎了十几根银针,这才道:“取一株香来燃了计时。” 众喽啰不待穆胡子发话,赶忙跑了去取了过来,点燃了插在香炉中。 眼见得一炷香燃尽,傅文卿将穆胡子腿上的银针系数拔了出来,再在酒碗的火焰上炙烧消毒,这才又放入了银针包儿里。 穆胡子以为这样就算是妥当了,正欲坐起身来。被傅文卿一把摁住了,道:“让你的喽啰都出去。你,脱裤子。” 这一下子竟是连杜岫岩都惊呆了:脱裤子?让一个大男人在面前脱裤子?这……这实在是不合理法啊!怎么文卿说起这话来就那么自然而然毫无尴尬呢?就好像是让人弯腰系鞋带一样坦然。 自己不知道她是女子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她又是自己喜爱的女子,自己在她面前都是文雅知礼,不曾有过丝毫的唐突,怎么可以让一个这么粗鲁的男人在她面前脱裤子? 一想到这里,杜岫岩就觉得胸中的一股无名火突突地向上冒,恨不得将这个穆胡子揪起来痛揍一通,又恨不得将这个不懂事的文卿揪到一边好生教训一顿——当然,打是舍不得的,口头训斥一下却是必不可少,坚决不能让她在旁的男人面前这般放任。 傅文卿倒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自从开始针灸。她就已经是完全进入了一个医者该有的状态:专注。 眼前躺着的是自己的病人。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不论丑俊。不论穷富,只是病人而已,自己要做的就是运用脑中的知识和手上的技巧,为他诊治。除了可以影响诊疗流程的因素之外,其他的,都不在思考范围之内。 这种思维方式是跟随戴教授之后逐渐形成的。 因为戴教授要求很是严格,作为中医药的研究生,不论是平脉、针灸、制药,还是跟西医的大夫一起参与外科手术,做的都是手底下的功夫。需要眼、脑、身、心绝对的配合,若是三心二意,很容易忽略一些体现病症的线索,从而导致漏诊甚至误诊。 多次的重复,就慢慢成了习惯,进而成了常规。条件反射就是这样形成的。 因此,傅文卿此刻的脑子中所想全是跟治病有关,至于男女之防,至于身边站着的这个喜欢自己的男人是古代人,深受三从四德儒家礼仪的影响,旁人看一眼都会不高兴,听到自己让人脱裤子更是会气的发狂,如此种种,此刻压根就没有在她的脑中占据位置。 就算是个男人那又怎样?在临床上呆着的时候,推到手术室的除了女人就是男人了,都要一丝不挂,作为一个学医十年的人来说,早都见怪不怪了。记得刚去医院实习的时候,病人手术前插尿管的活儿一般都是她们这帮子学生来做,往尿道里面插橡胶管儿,术后还要每天用酒精棉球擦洗,若是心里还想着什么男女之防,那是什么活儿也不用干了。 穆胡子也是愣住了,他虽然不知道傅文卿是女子,但就算是一个男大夫,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他脱裤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自己平日里在众喽啰面前都是威风惯了的,陡然间这么像小孩儿一样被人要求脱裤子,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尴尬和别扭。 一众喽啰不由得窃笑,又怕穆胡子看到,只能低头使劲咬住了嘴唇,不敢笑出声来。 杜岫岩越想越是不忿,于是一把搭在傅文卿肩上,强咬着牙做和颜悦色状:“我说文卿,穆寨主一个大男人,你就这么让他脱裤子,只怕是有些不妥吧!”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责备地看着傅文卿,并将“大男人”三个字咬的格外重,差一点就是咬牙切齿了。瞧那意思,傅文卿若是执意要穆胡子脱裤子,他就要“武力干预”了。 傅文卿虽是一时进入了“工作状态”,一经杜岫岩提醒,却也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和他的担心,心里不由得窃喜,低头抿嘴一笑,道:“我竟是忘了……这样吧,就请穆寨主到房中除下衣裤,俯卧在床上,我要给寨主的后腰处针灸。因石淋之症病灶在肾经,而肾经的几个重要穴位皆在后腰、臀处,所以……” 说到这里,傅文卿不由得“嘻嘻”笑出声来。 穆胡子听她说起了医道,知道也辩驳不得,看来今日这脱裤子是免不了了,只得向众喽啰道:“出去出去!都出去!” 众喽啰也知道此时情势尴尬,若是谁运气不好被老大看着不顺眼给削一顿,那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于是都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却又不甘心走远,趴在窗户缝处向里面偷看着。 杜岫岩瞪了傅文卿一眼,悄声道:“你明明知道他心存叵测,何必还这么认真的给他治病?又是……又是要在那样的地方扎针,这要是传扬出去……我……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傅文卿看了杜岫岩一眼:“你担心的是我的名声?还是你心里有芥蒂啊?”老实说,这里四周都是敌人,实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但是傅文卿从杜岫岩的语气中读出了一丝不满,心里不知怎的竟是有着莫名的委屈。 杜岫岩明显也感受到了傅文卿话中的委屈之意,叹了口气,道:“你……你自然知道的,你这么见了旁的男人的屁股,我……” 想要说自己心里不舒服,又觉得抹不开面子,不说吧,又担心傅文卿误解受委屈。杜岫岩一时倒是有些为难了。 傅文卿见他的神色,心里立即了然了,于是伸手握住了杜岫岩的手,柔声道:“大哥,我是一个医者,在我面前的病人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只是治病而已。况且……”说到这里,凑到杜岫岩耳边低语道:“我要在诊治过程中做点手脚,也只能在他后腰的穴位处,因为那里局里肾脏近,不容易被发觉。” 杜岫岩被她握住了手掌,心里已经是软了,待到听闻她这么说,更是一愣,轻声道:“就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傅文卿握着杜岫岩的手,嘟起了小嘴:“我以后若是要行医,少不得碰触旁人,难道大哥也不高兴么?” 杜岫岩想了想也是,作为李西屏的嫡传弟子,自己纵然是那样的身份,若是禁止了文卿行医,且不说文卿自己会不高兴,就是李西屏那里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且母亲常说,凡事皆有因果缘由,文卿既是学了这一身的医术,那定是有用武之地的,若是因为男女之防而不再行医济世,于这世上的那些病痛之人也是不妥。 理智上是这么想,但是从感情上来讲,自己与文卿好容易互剖心迹,正是甜蜜的时候,这当口冒出一个露屁股的穆胡子来,实在是让人心里有些不大舒坦。 想到这里,杜岫岩道:“我也学过点穴的手法,在这穴位上认得也是极准的,你便告诉了我如何进针,我来为穆寨主针灸。” 这句话不似方才那般窃窃私语,而是声音较大,穆胡子自然也是听到了,不由得有些疑惑,道:“杜公子要为我进针?你行不行啊?你懂吗?” 杜岫岩没好气道:“你看我点穴的手法,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傅文卿一想,这主意倒是也不错。虽说作为一个医者觉不能嫌弃病人,但是一则这个穆胡子是个大男人,自己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孩子去看他白花花的屁股,确实不妥,二则这穆胡子对自己心怀叵测,还曾想着置自己于死地,虽说是医者要有父母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要当东郭先生。 由杜岫岩代替自己施针,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法子。 对!就这么办! 傅文卿打定了主意,于是向穆胡子道:“穆寨主有所不知,待会进针要有力道,而我年纪小,手上力道还有些不够,我大哥是习武出身,手上力道拿捏得恰当,且他又是学过点穴手法的,所以这认穴是极准的,我说出针灸的穴位,由我大哥来为你针灸,当真是再妥当不过了。” ps: 最近收到了几个读者朋友的肯定,很是高兴。偶会认真滴码字,保证质量,保证不断更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泄愤 杜岫岩也挺了挺身子,道:“正是。方才我兄弟跟我商量的就是这事呢,说是担心他自己手上力道不够,针灸的效果难免打折扣,所以才跟我商量。” 穆胡子将信将疑,但是方才傅文卿针灸的确实很有效用,这坐起身来,只觉得后腰的鼓胀感减轻了不少。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久受病痛折磨之后,一旦有一个医者能够显著减轻了病症,心里对这个医者就会立即产生一种理智上无法解释的信赖。 穆胡子此刻对傅文卿的医术已经没有任何的怀疑,于是乖乖地进了内室,脱了衣裤,赤条条地趴在了床上。 傅文卿仔细教了杜岫岩进针的手法、力道和尺寸,并告知了他银针消毒的步骤和诀窍,然后看着他端了酒碗和银针进了内室。 杜岫岩走到内室,迎面就看到穆胡子赤裸了后背和屁股地趴在床上,腿上的汗毛又黑又密,夹杂着恶心的汗味和泥垢的气息,心里顿时觉得莫名地膈应:这幸亏是自己进来为他施针,若是文卿进来,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家的,那可怎么是好。 想到这里,杜岫岩心里那股无名火又冒了出来,于是几步走到榻前,将酒碗与银针包儿重重地放在小几上。 穆胡子尚自有些不放心,趴在枕头上道:“杜公子你进针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儿啊!若是不行,还是换傅公子来好了!” 杜岫岩咬了咬牙,没有发作出来。沉声道:“穆寨主放心,我在穴位上认得极准的。” 说完之后取了一根银针,在酒碗里又消了一次毒,按着傅文卿的嘱咐。用镊子夹了一个棉球,在他的后腰肾俞、膀胱俞两个穴位处擦了擦,以舒张进针法将银针刺了进去。 杜岫岩心里本就有气,且又是练功夫出身的,手上力道大,又没有什么针灸经验的,这两个穴位认得倒是极准,但针刺下去却是深了几分。 穆胡子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传来,那股痛感沿着腰眼儿似乎要穿透到小腹中去。 原来,这针灸是讲究分寸与力度的。同样的穴位。直刺与斜刺不同。插针跟捻针也不同,杜岫岩这一针扎的很准,但是力道明显偏大。且入针太深,虽是达到了活络除湿的效用,疼痛程度却是提高了几十倍。 穆胡子“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揪住了身子下面的棉被。 杜岫岩没好气道:“加什么叫!有痛感就对了,说明有效用了!还不老实趴着,万一要是扎错了穴位,那麻烦可就大了!” 傅文卿在外面听了不由莞尔。 她很明白这肾俞、膀胱俞两个穴位若是针刺得当,只会有麻酥酥的过电感,而不会有痛感,而进针太深时。则会产生剧烈的痛感,这也是为什么戴教授在教授相关课程时要求学生务必专注的原因,因为手底下的一丝一毫的进退,轻则会给病人带来伤痛,重则可能会损伤经脉。 听屋内穆胡子的叫声,可知是疼痛异常。杜岫岩既是懂得点穴的功夫,那么在认穴上定是极准的,有此可以推断,定是他进针太深,才让穆胡子痛楚如此了。 穆胡子不懂得其中的医理,只得咬牙忍住了。 如是这番,杜岫岩几针下去,直把穆胡子痛的喊爹叫娘,将嘴唇都咬破了,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一滴一滴地滚落了下来,针头上已经是湿了一大片:一半是汗水,一半是涎水。 一众喽啰在外听得也是胆战心惊,但是苦于有老大的吩咐,谁也不敢迈进房去探望一二。 杜岫岩本打算借着为穆胡子针灸的机会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劫持了作为人质冲出黑风寨的。但是后来一想,如此一来免不得打斗,自己功夫虽然不错,但是万一这一群喽啰一拥而上,自己挟持着穆胡子,又要护着傅文卿周全,恐是难以确保万全。 因此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而是依着傅文卿所说,为他针灸时留了一手,到了明日再看情况。 一时施针完毕,杜岫岩皱着眉头在铜盆里洗了手,并将银针都消了毒,走出内室。 穆胡子挣扎着坐起身来,只觉得腰间轻松了许多,小腹处隐隐的下坠感也已经消失殆尽,虽然针灸的地方仍有痛感,但是与往日的酸痛肿胀想必,已经是舒坦多了,因此对傅文卿的医术更是深信不疑,赶忙做起来套上裤子,走出内室,向门外喊道: “好了!傅公子的医术果然高明!你们快去取了纸笔来伺候傅公子开方子。” 早有喽啰捧了那一支秃头毛笔和一匹白布过来,傅文卿开了一副地肤子汤的方剂。 穆胡子接过去一看,道:“这地肤子、知母、黄芩、猪茯苓、瞿麦、枳实、升麻、通草、葵子、海藻,都是便宜药啊!”转头看向傅文卿,“傅公子不必替我省钱,只要能治病,多贵的药我都买的起的啊!”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开药只看对症与否,不看贵贱。” 杜岫岩也没好气道:“穆寨主难道不懂得用药贵在适宜的道理么?若是用对了,黄连也可以救命,若是用错了,人参也是害人的毒药。你如今的病情,用这一副地肤子汤最是有效,若是单看药材的贵贱而舍了这救命的良药,岂不是买椟还珠么?” 穆胡子不通文墨,自然是听不懂买椟还珠的典故,对于杜岫岩语气之中的挑衅与不满倒是听得明明白白。 只是他陈年的旧病陡然见被人诊治了,心里正是高兴的时候,当下也不去计较了,于是不搭理杜岫岩,而是单向傅文卿抱了抱拳,道:“多谢傅公子妙手回春,今日便请委屈一下,在山寨之中凑合一宿吧。” 然后吩咐喽啰:“准备一间上房,打好了热水,让傅公子好好休息一下。” 这一天下来,先是在青莲寺进香,后来被穆胡子掳到山寨之中,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已经是入夜时分了,杜岫岩身子强壮还不觉怎得,傅文卿自从到了这古代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累?也只有在二十一世纪医院里实习上连台手术时才有过这种体力透支的情况。 喽啰引着俩人来到一件木屋,道:“兄弟们都是大通铺,往日里来的肉票都是直接关在牢房里,因此干净的屋子统共就只有这么一间,还请两位公子凑合一宿吧。” 说着打开了门。 只见里面木头床木头桌子木头凳,粗布的被褥浆洗的倒算是干净,虽然跟府里没法比,但是与那个黑暗肮脏的牢房想比,已经是好太多了。 在这个危险之地,杜岫岩本就不放心让傅文卿独自一人住一间房,唯恐有个什么闪失自己相救不及,因此听闻只有一间房时,倒是觉得正合了心意。 一时喽啰送了热水过来,杜岫岩与傅文卿各自洗了手,净了面。那喽啰正要退出去歇息,被杜岫岩叫住了。 那喽啰垂手道:“两位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杜岫岩道:“今日在牢房中那个风毒发作的病人,你们谁都不要靠近,免得被传染。” 他担心的是万一那个癞头三醒了过来,告知了旁人傅文卿女子的身份,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傅文卿也道:“我看你们山寨之中有不少地方长有莾草,你着人多去割一些来,放在那个癞头三身边,这样便可很好地阻断这风毒之症的传染。” 一众喽啰眼见傅文卿救活了老爷子,又给穆胡子诊治,对她的医术已经是深信不疑,闻听这莾草可以避风毒,哪里还有丝毫的疑虑,赶紧答应着出去,找了几个喽啰一起割莾草去了。 闻听得喽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傅文卿才道:“那个癞痢头中了我的迷幻药,如今用莾草可以加重药效,让他持续昏迷。” 杜岫岩点头道:“那个汪仁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当时踢他腰间穴位的时候刻意用了内力,至少要昏迷上一天一夜穴道才会解开。” 说着俩人在桌子旁边坐下,傅文卿经过了这一天的折腾,神情已经是有些萎靡了,上下眼皮直打架,杜岫岩柔声道: “你去那塌上歇一歇吧,这一天的折腾,你身子本来就弱,怕是经不住。我在这里守着。” 傅文卿也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于是道:“大哥你也歇一歇吧,明日穆胡子还要让我们给他施针,想必今晚也不会对我们下手。” 杜岫岩今日与人打斗不少,且又受了伤,因此身上也觉得疲倦困顿,只是想到要护着傅文卿,所以一直硬撑着罢了。他看了看那张窄窄的小床,道: “你去歇着就是啦!我就在这桌子旁边眯一会儿就行。” 傅文卿自然明白杜岫岩的想法,纵然是俩人共处一室,他也是矜持守礼,绝不越雷池半步,可知真真是个风光霁月的好男儿了。 傅文卿心里暗喜,于是合身在榻上卧了。因这一日劳顿异常,且又有放心的人在侧守护,虽是在这山寨匪窝,心里竟是觉得安全平静,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老拳 山里的夜晚,安静而清凉。 弯弯的月牙儿挂在树梢,映着璀璨的繁星,越发显得月光如水水如天。 一阵微风吹过,树梢轻轻晃动,树叶儿发出了沙沙的轻响。几只在树上夜宿的鸟儿被惊醒了,拍打着翅膀飞到别的枝头。 黑风寨里,几乎所有房间里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只是守卫处的牛油蜡烛还闪耀耀地亮着,负责守夜的喽啰手里握着兵器,四处巡逻。 虽然是深处在这匪穴之中,危机四伏,但是杜岫岩与傅文卿互剖心迹,正是心里甜蜜的时候,均是觉得这个简陋的小木屋里舒适非凡,甚至比家中的锦被软榻还要胜上百倍。 因此,傅文卿睡得很是踏实,杜岫岩在一侧守着,看着傅文卿酣然的睡相,身上虽然辛苦,心里也全是满足与甜蜜。 不同于他俩的泰然,金陵城中,杜、傅两府里,早已经闹翻了天。 在半山腰的农舍后院,杜岫岩沿着悬崖边上的绳索追赶穆胡子等人后,程木记挂主子傅文卿,自然也是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 杜岫岩的三个随从里面数着方亮最是年长,思虑也周全,已经瞧出了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不似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针对少主子杜岫岩而来,于是吩咐杜岫岩的另外两个随从梁七和褚进,抓住尚未来得及逃跑的那两个喽啰以获取口供,并回到府中报信,自己一个人顺着绳索溜了下去追寻少主子。 梁七与褚进不是一般的家丁,而都是得了名师指点的高手,专为保护杜岫岩的,且如今事情紧急,再动起手来自然是毫不留情,带着拼命的劲头儿了,因此剩下在农舍中的那两个喽啰自然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是被制服在地上了。 一个喽啰被梁七一拳打中了胸膛,趴在地上直咳嗽,另一个喽啰被褚进一脚踹在了胳膊上,竟是生生将小臂给踢断了——眼见少主子被袭击,梁七、褚进两人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所以下手也格外重了。可怜这两个喽啰就被两人当做了出气的人肉沙包。 英姑眼见傅文卿被人掳走,当真是如同取了她的命一般,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先时还会哭,到了后来,竟是吓得连哭也不会了—— 作为傅文卿的贴身丫头,她太知道作为傅家的千金大小姐被人掳走意味着什么了:家中的夫人一旦得知,说不得立时便会晕厥过去,病情也会加重,搞不好会再像当年老爷去世一样,性命垂危了。一想到这个,英姑就觉得浑身不寒而栗。只剩下瑟瑟发抖了。 再就是,万一要是这些土匪知道了小姐的女儿身份……天呐!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一想到这里,英姑更是恨不得去找块石头一头撞死算了,那样一了百了,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些了,因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如果。 尽管杜公子与小姐感情深厚。他身上功夫也好,且也追了过去,但是谁又能拿得准,他一定能够保得小姐平安吗? 就算是那些土匪不对小姐怎么着,一个大家闺秀这么被土匪掳了去。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事情,以后小姐的名声可怎么是好啊? 英姑越想越是害怕,到了最后直接瘫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褚进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个喽啰的脖领子,怒问:“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袭击我们?若是不说实话,小爷我一拳将你砸成肉泥!” 褚进这不是吓唬人,他心里是真着急了:少主子身份尊贵,虽是隐居在这金陵城中,众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也不可避免会有些个心怀叵测的人想着打他的主意,毕竟,他身份摆在那儿,若是掳了去,那可是很好的一块筹码啊。 跟随少主子的这些随从面上看着都是一般,实际上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在金陵这些日子,除了鹰落峡的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还平静,因此众人多少都有了一些松懈。特别是今日所来的青莲寺,那是知根知底的地方,少主子与恒智禅师又有那么大的渊源,同行的傅公子又是少主子的结拜兄弟,再想不到会出事的,所以忠叔也没有跟着,而是只让三个年轻随从陪同。 谁能想到在这里竟会出现事故呢!偏偏那个平日里在农舍留驻的高手被少主子派去了旁的地方。这可真是大意失荆州啊! 如果少主子有个什么闪失,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就是自刎谢罪也难以挽回损失啊! 那个喽啰一根胳膊已经被踢断了,又被这么提溜着衣领子拎了起来,再看到褚进拧眉怒目的样子,心里更是害怕,颤声道:“我……我……”吓得竟是说不出个囫囵话来了。 褚进尤自追问,就闻到一股骚臭的气味,往下一看,那个喽啰的裤裆处已经是湿乎乎一片了,还有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裤脚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原来,这个喽啰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褚进“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顺手将那个喽啰掼在地上,怒道:“没出息的玩意儿!” 又去拎起来另一个喽啰,逼问道:“你给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那个喽啰胆子稍微大一些,颤声道:“我们……我们……是……是黑风寨……来……来抓……傅……傅文卿……” 说到后来,也是害怕的哆哆嗦嗦地说不下去了。 褚进与梁七对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同样的疑问:这些人是冲着傅公子来的?目标不是自己理所当然认为的少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七见那两个喽啰都已经是被揍了个半死,于是道:“既是这样,我们将他们两个带回府里,交给忠叔。再请了老爷示下。不论他们所说是否属实,这事儿既是涉及到少主子,都少不得要惊动了老爷了。” 褚进点头道:“就算他们的目标不是少主子,如今少主子既然已经追了出去,我们就大意不得。总的找到了少主子才能安心。他们若真是小连子山黑风寨的土匪,嘿嘿,今天就是将小连子山铲平了,也要找到少主子,确保少主子平安才是。” 俩人商量毕,于是解下腰带将那两个喽啰结结实实地捆好了撂到了马背上,又去搀扶英姑。 英姑此刻已经是吓得瘫软在地上,晃晃荡荡地被褚进拉了起来,竟是站也站不住了。 褚进只得在她的人中处使劲掐了一把,英姑这才“哇!”地哭出声来,一把拉住了褚进的衣袖,哭道:“这可怎么办啊!我宁愿被打死啊!” 褚进与梁七对视一眼,显然是不太理解这个清秀的小书童何以会做此反应。因为杜岫岩与傅文卿来往甚密,因此他们对于傅文卿这个清秀腼腆的小书童也是很熟识的,平日里话不多,只是一门心思地伺候主子。 如今主子被人掳走了,这个小书童担心是正常的,何以会说“宁愿被打死”这样的话? 不过再一想,傅公子是个文弱书生,他的书童自然也是从小未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的,不像咱们哥们儿弟兄,整日里是在刀头上讨生活,所以乍见了这样的场面,这才害怕地无法自处。 想必这个小书童是害怕回去之后无法跟府里的大人交代,所以这才说出“宁愿被打死”的话吧。也是可怜见儿的。 俩人无法,只得将英姑也一同带回到了杜府。 反正,杜府是一定会派出人手去搜寻少主子的,到时候一并将傅公子也寻了回来就是。 杜府的老爷杜静生闻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是大吃一惊,手中的盖碗“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急道:“你……给我说仔细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忠叔一脸愧疚,垂首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因近日少主子突然说是要去青莲寺进香,我想着这一路上都是很安全的,所以就只让方亮、褚进和梁七三个人跟着去了,没想到竟是中了埋伏。不过对方点子不硬,只是用的手法太过无赖,是用的迷幻药粉。方亮已经追了过去,他行事稳妥,想必一路会给我们留下记号。另外褚进与梁七也已经抓了两个点子。” 杜静生急道:“不会又是那府上的人吧?若是岫岩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去跟他娘交代喔!这个小祖宗!” 忠叔道:“被抓的那两个人自称是小连子山上黑风寨的土匪,并且招认今日他们的目标不是少主子,而是与少主子同行的傅文卿傅公子。且我看这俩人身上的衣衫都是本地出产,身手也很一般,不像是行伍出身的,且这俩人均是本地口音,行事举止也不大像是外地来的。可以初步断定,他们所说的可能是实情。” 杜静生一愣:“他们的目标不是岫岩,而是他的把兄弟傅文卿?老忠你确定吗?” 忠叔点头道:“初步可以断定是这样的。” ps: 鞠躬感谢各位亲爱滴读者,偶会加油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团乱 杜静生点了点头,道:“嗯,审问人的功夫我不及你,如此,便好了。” 忠叔恭顺道:“老爷过奖了。为了少主子,老奴是宁愿拼了这条性命的。” 杜静生道:“我自然明白的。只是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这些真的是贼匪,而不是那边府上的人,那我这心就稍微放下了一点,但是岫岩的脾气我了解,倔强得很,这些匪贼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若是交起手来,我还是担心岫岩会吃亏。” 忠叔点头,道:“老奴也是这么想。这些匪贼做事情向来肆无忌惮,就算他们不晓得少主子的真实身份,以少主子那么尊贵的身份,也断不能有什么闪失的。以老奴之见,还是尽快召集人手,沿着方亮留下的记号,尽快进入小连子山。小连子山的道路千回百转,外人难以寻摸,抓住的这两个俘虏倒是可以作为向导。” 杜静生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你们的卫队在府里不过五十余人,只怕有些不大够,就算是连上府里日常的家丁仆役,也不过才二百多人罢了。但若是要惊动了官府,只怕有些事情就是瞒不住了。”说到这里,言语之间甚是犹豫。 忠叔道:“朱先生府上还有几名高手,可以请他们一同前往。刑部的燕捕头如今还在金陵,他手底下的人是独立调配,不用惊动金陵府尹的。” 杜静生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了!你马上去调派人手,立即去往小连子山。” 忠叔点头出去了,临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垂首道:“老奴还有一事回禀。那位傅公子的书童叫英童的,想是从未见过如此的场面,已经吓得瘫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请老爷示下,是先让他在我们这里歇着呢。还是送他回傅府。” 杜静生叹了口气:“傅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又是公子的贴身书童,想必也是没吃过苦头的,见了今日的仗势吓坏了。可怜见儿的。好生着人宽慰一下。回头送他回傅府。” 忠叔略一犹豫。这才道:“那英童确是吓坏了,直说对不住公子,对不住夫人。宁愿被打死呢。” 杜静生也是聪明人,心里立即了然,于是道:“想必是害怕回到府里受责备了。这样罢,你安排个妥当的人去傅府里说一声,就说我们已经派人去寻了,让那府里也不用太过惊慌,更不必惊动官府。” 忠叔这才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杜府里一众人马都开始部署前往小连子山营救的事宜,英姑则被几个妥当的家丁送回了傅府。 门口的几个看门的小厮见英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来,只有几个陌生的人相伴。而不见了小公子傅文卿与程木,都是大吃一惊。慌忙报告了管家并焦妈妈。 英姑一见了焦妈妈,跪在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哽咽地话也说不出来了。还是杜府跟随的家丁老成持重,道: “今日傅公子与我家少爷一同去青莲寺进香,半路上被小连子山黑风寨的人掳走了。我们府上已经派了人手去找。如果贵府方便,可以派了家丁一起去。” 焦妈妈与傅管家闻言都是大惊失色,相顾骇然:大小姐被人劫持了?这可是塌天的事情啊! 焦妈妈怒极之下,深了手指点着英姑的额头,怒道:“你……你是怎么伺候的?就算是你的命没有了。也要保得小公子的平安才是!如今你是囫囵个儿的回来了,反倒是让小公子落入了那贼子的手里,你说说,这怎么处?” 英姑哭的哽咽难言,越想也越是愧疚害怕,一时想不开,于是纵身朝着紫檀木八仙桌的桌角儿撞去。 傅管家与焦妈妈心里正是乱着的时候,也没有在意,还是杜府送来的那个家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英姑。 但是英姑的脑袋已经撞到了桌子角上,鲜红的血迹顺着眉梢直淌了下来。 那杜府的家丁道:“两位也不必太过着急,黑风寨的两个山贼被我们府里同去的两个随从抓住了,据他们供述,黑风寨掳走傅公子是为了勒索银钱的,且我家少爷、贵府的随从程木和我府上的一个家丁也都跟着追了过去,想必性命不会有什么大碍。” 傅管家与焦妈妈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傅文卿是女扮男装的,这万一要是被黑风寨的山贼们识破了女儿身份,大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在那山寨贼巢里,岂不是羊入狼群么? 只是这话守着杜府的人却也说不出口来,俩人也只有相视黯然,空自焦急的份儿了。 焦妈妈到底性子刚强一些,知道空自在这里着急也是不管用的,于是向杜府的家丁道:“既是贵府的公子如今也失踪了,可要一起去报官么?” 那杜府的家丁在来之前就得了忠叔的嘱咐,一定要安抚着傅府的人不要报官。 因为官府兵勇的能力与杜府卫队的能力想比,差的甚远,若是一旦惊动了官府,少不得要出动官兵一起搜山。 若是将搜山的任务都交给了官兵,杜府的人不放心,唯恐少主子杜岫岩会有危险。若是与官兵一起搜山,卫队的人都是经过特训的,恐是瞒不了官兵的眼睛。 到时候被官兵发现,杜府这么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竟然豢养着这么一支精锐的卫队,恐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在杜府的卫队看来,金陵府尹的官兵都是些吃干饭的,不堪一击,也不堪重用,没有他们帮忙一起搜山,那对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至于傅府,傅公子已经被掳走了,傅府肯定是要派人找寻的,所以邀了傅府的家丁一起去找寻,倒是不妨事的。 那家丁于是道:“这小连子山黑风寨的土匪干这种绑架勒索的事情也不是第一遭了,都是交了赎金就放人的。我家老爷让我带话给贵府,说是这报官一事是不是先缓一缓?一则小连子山上山路难走,就算是官兵到了,也不一定能够保证找到匪巢所在。二则黑风寨在小连子山上已经盘踞多年,金陵府尹若是真心想着剿灭,早就派了官兵围剿了,何必等到现在?最怕是官兵们只是应付了事,呼隆隆一起上了山,在这救人上不是十分的伤心,反倒是容易打草惊蛇,伤了两位少爷的性命。” 焦妈妈与傅管家对视一眼,均觉得这家丁说的也有道理,如今之计是无论如何先要保住大小姐的命再说的。 于是道:“那不知贵府是准备如何啊?能保证一定找到两位公子么?” 杜府的家丁道:“我家府上所用堪用的家丁这会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且手上还有抓住的两个山贼,让他们两个带路,这就上小连子山了。” 傅管家与焦妈妈交换了一下眼色,于是道:“既是这样,我这就去召集府里的堪用的小厮,一起去小连子山。” 焦妈妈点头道:“正是,就叫陈七他们就行。只是有一点……”凑近了傅管家,悄声道,“务必嘱咐到了,这消息先不要告诉了夫人。夫人这几日身子又不大好,若是让她知道了,只怕病情又要加重,到时候小公子回来了,我们还有什么老脸去见他?” 傅管家倒是一犹豫,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们做下人的可以随便做主的,不过转念一想,焦妈妈所说的也有道理,夫人如今病体沉重,若是再听到这么骇人的消息,真就保不准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样可真就是大麻烦了。 想到这里,傅管家也点头道:“那就这么办罢!” 一时,傅管家领着一众多少懂些功夫的青壮年护院一起,跟着杜府的家丁一起去了。 再说傅文卿,因为劳累了一天,很是倦怠,兼之有杜岫岩在侧守护,心里倒是觉得安宁,因此脑袋一沾枕头,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是毕竟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纵是睡着了,梦境中也总是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追杀一样。迷迷糊糊地想跑,偏偏两只脚就跟被黏在了地面上一样,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竟是连半步也迈不动。 眼见后面追过来的人手中的刀子明晃晃地砍了过来,情急之下只得大喊:“大哥救我!” 这一急之下,竟是惊醒了过来。 杜岫岩在一旁的凳子上用手支着脑袋打盹儿呢,猛听到床榻上傅文卿的惊叫声,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当下也不及多想,双脚在地上一点,直朝着床榻的方向纵了过去,身子不待落地,双手已经抓住了傅文卿的小手,急道:“怎么了?” 傅文卿睁开眼睛,看到杜岫岩弯腰站在床榻跟前,双目如星子般璀璨,自己的一双小手被他的大掌紧紧握住了,心里立时安然了不少,吁了口气,道:“方才做了个噩梦。” 杜岫岩嘴角泛起了柔柔的笑意,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越发显得他刚毅的面庞上深情款款,他咧嘴一笑,柔声道:“什么噩梦?说出来我听一听,说不定你就不会害怕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身世 看着他柔和如春风的笑容,傅文卿立时觉得心里安然了不少。自从认识他以来,多见的是他在人面前冷酷凛然的样子,虽说对自己也算是笑意盈盈的时候多一些,但是这般和煦温软的笑意,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杜岫岩的面容是很有棱角的,浓密大眼,兼之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更是容易让人望而生出寒意。如今他的面上出现了这么温暖的笑意,竟是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傅文卿觉得,这个笑脸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是自己早就见过一样。 心里,一片安然。 于是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梦到被人追杀,想要跑,却是怎么也跑不动,觉得莫名的无力感,一时着急,就醒了。” 月光照射进来,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傅文卿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杜岫岩的脸色一凛,闪过了一丝异样。 这一丝异样转瞬即逝,杜岫岩在床榻旁的凳子上慢慢坐了下来,双手仍是紧紧握着傅文卿的小手,柔声道:“只是个梦罢了,醒了便好了,有我在,不用害怕。” 傅文卿抬眼望着杜岫岩的星眸,灿然一笑,道:“当然,有你在,我很安心呢。”说到这里,眼光一低,“自从来了这里,不知怎得总会是反反复复地做相似的梦。有时候梦中到了一个地方,觉得似曾相识,再细细一想,竟是在梦中来过的。大哥,你说这事情奇怪不奇怪?” 说到这里,傅文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种想法很奇怪啊?” 杜岫岩脸上倒是一阵凝重,随即笑道:“怎么会呢?我也经常会这样。梦中反复去同一个地方,醒来才意识到,那个地方是只有在梦中才出现过的。只是,你为何说是自从来到了这里?难道……以前你是不在金陵的么?” 傅文卿一愣,这才惊觉自己方才一时失口: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如果将实话说了出来。会不会被杜岫岩当作妖怪? 于是抿嘴一笑,转换话题道:“大哥,反正这会子也睡不着了,我们说说话好不?” 杜岫岩宠溺地看着她,笑道:“好啊,你想说什么?” 傅文卿想起了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疑问。于是道:“大哥,两年前在梅林之中,你见了我便叫文卿,后来似乎又是很失望的样子,到底是为何啊?难道,你喊的那个文卿,不是我?” 杜岫岩一愣。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微笑道:“如今看来,我喊的文卿,自然就是你了。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罢了。文卿,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么?” 傅文卿点了点头,甜甜一笑:“我洗耳恭听。” 杜岫岩双手按着傅文卿的小手,头微微地抬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月光。缓缓道: “从前有一个人,他的父亲是一个特别特别能干的人,他的母亲也是一个特别漂亮的人,他还有一个像他的父亲一样能干的哥哥,所以从小。他的父亲都不是很喜欢他,而是喜欢他的哥哥,也很少跟这个人说话,就连见面也是很少的。于是,这个人总是郁郁寡欢,幸好,他的母亲对他是很好的,很疼爱他。” “后来,这个人到了十六岁的时候,突然大病了一场,大夫们都说是救不活了。在生病的这些天里,他特别地希望父亲能来陪着他,跟他说说话。但是,父亲始终没有来,所以他很失望。” “后来,这个人昏迷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长大了,娶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妻子,这个妻子像他的母亲一样美丽、善良、善解人意,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他所有的苦闷,他的妻子都能理解,就像一朵解语花一样,宽慰他,让他心里快活了许多。” 说到这里,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傅文卿,眼神十分地温柔。 傅文卿静静地倚在床上,侧头听他讲故事,听他讲到这里,于是插嘴道:“他能有这样的妻子,那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杜岫岩继续道:“是啊!有这样一个妻子,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只可惜,这个人却是不知道惜福的,想要的越来越多,最终犯了大错,他的妻子为了阻止他,竟然也死了。” 说到这里,杜岫岩脸上肌肉抽动,声音竟是也有些发抖了,显是心里很是激动。 傅文卿察觉到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于是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大哥,你怎么了?” 杜岫岩深“吁”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为这个人不值,明明手上已经握着美玉了,还要眼馋别人的黄金,最终鸡飞蛋打,好生凄惨。” 傅文卿柔声道:“佛家说,一生贪念,则地狱在眼前,知足常乐,也是有道理的啊。我们以后多知足惜福,也就是了。” 杜岫岩看着傅文卿,却是浮想联翩,往事一幕幕又浮现了出来: 我是杜岫岩,也是龙天毅。没错,我姓龙天,是当今的皇族,当今的圣上龙天傲是我的父亲,当今的太子龙天熙是我同父同母的二哥。我的母亲叫杜静则,她既不是父皇的皇后,也不是父皇的妃嫔,而是……父皇的妻子。 没错,母亲是父皇的妻子,她不喜欢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所以并不在皇宫中居住。我很奇怪父皇那么一个骄傲的人,何以会为了母亲这样一个女人而破例,容许自己的女人住在宫墙之外。但是他们之间的故事真真切切切切地发生了。母亲为父皇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二哥,龙天熙,一出生就被父皇封为太子,而我,则是跟着母亲长大的,所以,我只是杜岫岩,知道十二岁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龙天毅。 同样是父皇和母亲的孩子,二哥可以坐拥万里江山,而我,却只能是一个普通商户的少东家。我不服! 我决定跟二哥争一争这万里江山! 后来我都做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我似乎是死了。 并且,我重生了。 重生后醒来,我回到了十六岁,这时,我的名字还是叫杜岫岩,是这金陵城中裕盛商号的少东家。隐约记得,前世时我做了一件大错事,是一个老僧跟一个温文的中年人给我吃了一颗丹药,才让我得以重生。 我还记得,我的妻子叫文卿,她为了阻止我做这件大错事,自刎于我的面前,这让我痛断肝肠、悔恨不迭。 老僧说,我与妻子是三世的情缘,重生之后,我要找到她,好好疼惜她、爱护她,过幸福美满的日子。 隐约记得,前世我得知自己身世后,心里隐隐有些不甘:同样是父皇跟母亲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二哥可以权倾天下、坐拥万里江山,而我,只能是一个商号的少东家。 今世,我对这些已看得淡了。锦衣美食固然是好,麻衣粗饭也自有妙处,有权有势固然不错,逍遥自在也是另一种洒脱。凡事有一颗平常心,尽人事,听天命,珍惜眼前,方得清静。 我的妻子文卿前世小我七岁,那么现在算来,她应该是一个刚满九岁的小姑娘。前世如何相遇,我已经记不真切了,只隐约记得是在这金陵城中。所以,我征得家里人同意,来到了金陵城中的商号分号,希望能够早一点碰到她。 昨夜,我又梦见文卿了。 梦中,她一如既往地向我微笑,我想牵她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今日醒来,我决定去妙峰山的正觉寺烧香,顺道见一见恒智禅师。每一次与他谈禅,都会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 由于我的身份特殊,父皇与二哥派了许多人暗中保护我。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身边出现的哪一个人是奉命来保护我的,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 今日来寺里上香的人并不多。我如往常一样在清莲塘畔闲坐,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坐在这棵大柳树下,哪怕只是坐着,发呆,什么也不想,也是好的。今日,我如往常一样在这里坐着赏莲,隐约听得有一个小姑娘在吟诗: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这让我不禁又想起了文卿,前世,似乎我们也曾经携手荡舟荷塘,她轻歌曼语,皓腕青丝,俨然一副仙子的模样,碧绿的荷叶与俏粉的荷花都成了她的背景。 后来,那个什么十三少在那儿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扰了我的雅兴,我有些不悦。再后来,我看到这个小姑娘与肖十三拉扯,突然觉得很心疼。这小姑娘瞧着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若是文卿在,想必也是这般年纪了吧。 想到文卿,我不由对这个小姑娘起了怜惜之心,眼见她要吃亏,不由自主地便出手相助了。 这十三少武功平平,他的三个仆从也都是草包,没几下子,就被我打翻在地了。若非恒智禅师阻拦,我定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 这个小姑娘一直没怎么说话,想必是吓坏了,可怜见儿的。 第一百九十章 忆梅 我对文卿越发地思念。 尽管那个姓傅的小兄弟也叫“文卿”,但是我知道,他是个男子,又怎么可能是我的文卿呢。 自那一次在庄院中见了他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经常想起他,甚至是在午夜梦回处,也经常出现他单弱的身影。 我想,我一定是太过思念文卿了,所以对于这样一个与文卿同姓同名的小兄弟,我才会这样的上心,这就是所谓的“移情”效果吧? 看到小兄弟为了他母亲的病而焦急落泪,我心里竟也很是着急心疼,恨不得立即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好让他不再这般难过 。这种想法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涌上了我的心头,当时,我自己也是一惊,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兄弟这般上心?后来一想,啊,我释然了,一定是因为他与文卿同名同姓,我思念文卿,却找不到她,如今见了一个与她同名之人,所以心底里竟是隐隐地将他当成她来心疼了。 嗯,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不可能再有别的解释。所以,我恳请皇兄,请他安排最好的御医来给小兄弟的母亲看病。谁想到,皇兄竟然是安排了太医李西屏来。 李西屏是太医院中最为放荡不羁的人了,我一直觉得,这个人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当御医,因为御医都是要懂得明哲保身、做事谨小慎微的,否则在那个到处充满着杀机的皇宫中根本就难以存活。 但是很奇怪,李西屏一门三代都是在太医院为官。性格都是一样的锋芒毕露、放荡不羁,却偏偏没有被砍头,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当然,李家的家传医术也确是高明。一般的太医难以望其项背,我想,这大概也是他虽然性格狂放却仍能呆在太医院的理由罢? 后来,我听李西屏说,他受了小兄弟为徒,这实在是让我大呼意外。 因为李家的医术一直都是家传,传子不传女的,当然,我也听说,李家也有家训。如果发现天赋异禀、悟性特别好的弟子。也可以收入门下。以期弘扬门楣,莫非,小兄弟就是因为天资聪颖而被李西屏看中了? 只是。这也实在是太意外了。就整个的京城来说,想着拜入李家门下的杏林子弟就是车载斗量,多少的名家子弟都被拒之门外了,这个小兄弟到底是有何本事,竟是让李西屏青眼有加、另眼相看? 等到李西屏回到京城,我趁他入宫请脉时将他拦住了,问他此事,他却哈哈一笑,说道要多谢我,让他有机会收了一个好徒弟。 我再问他。小兄弟到底是何德何能让他青眼有加?他说小兄弟资质不错,且有十年的知识积累,可以很好地传他衣钵。 这不免就让人感到奇怪了,小兄弟也不过才十岁左右的年纪,又哪里来十年的知识积累?我再问他时,他就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这一天,听说西域的使者来了,父皇带领着众大臣和皇子们去迎接,我因为身份缘故,本不想去,但是父皇跟皇兄却一定要我也一起去看一看,于是,我便换上了御前侍卫的衣衫,跟随着父皇跟皇兄一起去了。 西域的使者送来了很多的珍宝,很多的西域美女,还有一些良马名驹。我对珍宝和西域美女都不感兴趣,因为我心里只有文卿,再多的美女在我看来也比不上文卿的一根头发。 但是对于那些良马名驹,我还是很喜欢的。其中有一匹小红马,听说是汗血马与大宛驹杂交而成。 这匹小红马很精神,也很漂亮,看到它,我不知怎得竟是想到了小兄弟,想起了在庄院的马棚中他看着我的大黑马时眼中的期冀与羡慕,我想,如果我把这匹小红马送给他,他一定会很欢喜。 父皇跟皇兄都知道我是喜欢马的,就让我自己去挑,我挑了这匹小红马,并让人送回金陵,后来我听回禀的人说,小兄弟果真非常地喜欢这匹小红马,小红马也很听话。 父皇的身体渐渐地康复了,我想我也该回金陵去了。 回到金陵,我才听说朱夫人病倒了,于是赶紧去看望。去了才知道,朱夫人的病竟然是被小兄弟治好了,而小兄弟因为辛劳过度却是累倒了。 这让我又是高兴又是心疼。我本想立即去看望他,只是刚回到金陵,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我就让人送去了那封书信,并很多滋补的药物。约他十日后在会仙楼一聚。 我越发地想念文卿,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再碰到她,在前世,我是两年之后才遇到文卿的,那时候,我已经有好几房侍妾了,为了这个,文卿曾经跟我闹了好久。 所以这一世,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我要一直等她。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上天要给我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子,我就必需洁身自好,不能让她为了我以前的事情而伤心、难过。文卿曾经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全心全意,她全心全意爱我,我也要全心全意爱她。 那一种感觉,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不曾经过的,绝对难以体会,而一旦体会了,就会觉得无比的高兴与幸福。 在前世,看到她因为爱我而痛苦,因为爱我而生气,我心里除了心疼,还有歉疚。所以这一世,我一定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这一天,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雪的样子。 记得前世与文卿相遇,似乎也是在一个下雪天,周围似乎还有很多的梅花,她穿了一袭大红的斗篷,在白雪红梅中盈盈走来,犹如雪魄仙子一般美丽动人,她的笑容那么的甜美温婉,就有如梅花上的雪。 第二日晨起,果然见到外面大雪纷纷,于是,我吩咐人带了酒菜,来到了梅林中的草庐中独酌。在这里,我可以欣赏白雪红梅,我也期待在这里,能够再一次遇到我的文卿。 几杯薄酒下肚,我心里对文卿的思念越发地强烈了起来,眼望着窗外大雪纷飞,红梅盛开,梅林中一片雪白梅红,却不见文卿盈盈而至,我的思念如决堤的潮水,汹涌而来,瞬间将我包围,让我几乎喘不过起来。 我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首诗来,似乎前世文卿也曾经吟哦过的,在我的脑海浮现的画面中,她手持书卷,微蹙娥眉,在梅花丛中穿行,口中低吟道: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为了排解心中的思念和愁苦,我拿起长笛,缓步走到梅树林中,吹奏了一曲《临江仙》。 在我的想象中,文卿可以听到这首曲子,所以我在曲调中灌注了我对她的无尽思念。 曲子吹到酣畅处,我竟似乎真的听到梅林中似乎有了脚步声响。 我是练过武功的人,又得了名师指点,因此内功颇为深厚,耳力自然也是较常人好一些,因此,当我隐隐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响的时候,我心里很是高兴,莫非那是文卿来了么? 于是我继续吹奏长笛,但是遗憾的是,那脚步声却停住了,我心里不免又有些灰心,唉,说不定那是路上的行人罢了。 一曲《临江仙》吹奏完毕,我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文卿啊文卿,你可知道,我如今对你的思念可当真是摧心肝了。 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愁苦和思念,要给我一个惊喜罢,我竟然听到梅林中一个女子低吟: 清晨帘幕卷清霜, 呵手试梅妆。 都缘自有离恨, 故化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拟歌先敛, 欲笑还颦, 最断人肠。 那一刻,我的心中狂喜,莫非,真的是文卿来了么?虽然前世的记忆已经不甚确切,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文卿也喜欢这般在梅林中吟哦。我忍不住“呀!”的叫出声来,却不敢再做声,唯恐这只是我酒醉之后的梦境,一旦说多了话,就会从梦中惊醒,即使是在梦中能与文卿相见,那也是极好的啊! 梅林中的女子却缓步向我走来了,我看到她穿了鹿皮小靴俏生生地走了过来,梅林掩映处,看不真切面容,但是那一身大红的斗篷却甚是醒目,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禁不住低声呼道:“你……可是文卿么?当真是你么?” 那女子随即答道:“是我啊,我在这里!” 天哪!这一声答应,与我而言当真如玄天梵音,美妙不可言传。 天可怜见,我终于是见到文卿了!比前世提前两年见到了她! 我想,一定是上天看我思念文卿实在可怜,不忍我受这相思之苦,所以让文卿提前来到了我身边。 我心中当真是喜不自禁,叹道:“天可怜见,我终于是等到你了!” 我忙不迭地奔向文卿,雪这么厚,我怎么忍心让她在这雪窝中长待?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忆梅(二) 对,是她,真的是她!她还是穿了那身大红的斗篷,戴着昭君套,俏生生地站在梅树底下,雪花在她的身边飘落,梅花是她的点缀。 我只觉得,天地之间竟是有这样的美景。 我赶忙跑上前去,握住了她的小手,颤声道:“当真是你么!你可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 啊!文卿,我终是等到你了。我劫后重生,就是为了能够再次与你相遇! 此生此世,我终是要携了你的手走下去的,什么万里江山,与我而言,总是不及你如花的笑靥。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我才惊奇地发现,这不是文卿,而是那日见过的小兄弟。 当时我心中失望至极,再看自己竟是这么紧紧地握着一个男子的手,更觉尴尬,赶忙松开了。 但是,我仍然心有不甘,问他刚才可否是他在吟诗。 小兄弟说,果真是他在吟诗,那么也就是说,刚才我以为文卿在吟诗的情景,竟都是我自己心中所想了。 唉,我便知道,凡事上天早已注定,前世我是两年之后才与文卿相遇,今世我能劫后重生已是万幸,又怎会如此好运能早日得遇文卿呢?唉,终是我自己痴心妄想罢了。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也多少有了一些轻松。如今文卿不在,这个小兄弟倒是与我很是投缘,他又与文卿同名同姓,与他一起在这里饮酒赏梅,倒也是不错。听他言说,也是个懂得诗词歌赋之人,想一想日后遇到了文卿,我们三人在一起把酒言欢,到时候就两个文卿了,想想也是有趣。 小兄弟聪慧过人,从我刚才的失态中,他已经猜测出了我在思念文卿。 于是,我邀请小兄弟到我的草庐中去喝酒。没想到。小兄弟倒是提起了这梅林的来历。 唉。我如今又怎能告诉他,这梅林是当年父皇为了我母亲所建。此事关系重大,我虽与他投缘,但是这事一旦说了出来,会关系到父皇的名声、母亲的安全,还是不说的好。 听小兄弟言中之意,似是对皇家之人颇为不以为然,唉,这也难怪,自古皇家多薄情。皇室的情爱,从来都是有万千的利益纠葛在里面。 且皇室子弟都是从小娇惯了的。身边的人讨好者居多,因此也就不懂得如何去爱自己的爱人了,今世的父皇、前世的我,可不都是现成的例子么? 只是后来父皇终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才容许了母亲离宫,我劫后重生,也方明白这个道理。 今世再见文卿。我定会体谅她、疼爱她,再不叫她受半分的委屈。 所以对于小兄弟的言谈,我虽觉得说来有些刺耳,但心底深处却是有些认同的。 没想到的是,小兄弟竟然还是个懂酒的人,他将这种种美酒该用何种器皿来喝,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倒也是新鲜。 不论是在皇室贵族中,还是杜家来往的商贾富豪中。向来不乏好酒之人,说起美酒来也多的是人头头是道,但是如小兄弟这般点评酒具的倒是从来没有过。今日第一遭来听,当真有趣得紧。 他说起这些与酒相关的诗句来,随手拈来,信口吟哦,颇有妙处,恍惚中,我竟是当真以为自己是与文卿在一起把酒言欢了,唉,许是我饮酒多了,有些醉意了吧,竟又将小兄弟当作了文卿。 小兄弟说起话来很是风趣,竟说什么用瓷杯来饮高粱酒,就如西北汉子裹小脚,呵呵,这可真是调皮的紧呐。前世的文卿也是有些调皮的时候的,她若是高了兴,也是经常做一些苦笑不得的事情,如今想来,那时的光景可是多么的美好,谁知我竟是不知道珍惜,为了那些劳什子的江山,白白送掉了文卿的性命,唉,想来就后悔。 后来,小兄弟也像是喝高了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吟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首诗听来当真豪爽地紧,我听了很是喜欢,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没想到,小兄弟听了我的提议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颇为犹豫,当时我心里就有些忐忑,莫非,我这个提议太过唐突了?后来他说:“大哥,我是愿意的。”我这才放下心来。我反复地提醒自己,我与他结拜,一则是因为他与文卿同名同姓,我与他结交,也是为了思念文卿之故,二则与他相谈也甚是投机,所以从今之后他就是我的兄弟,我对他只可有兄弟之情,不得有什么唐突的想法。唉,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他当作文卿,这是不对的,我是堂堂七尺男儿,没有龙阳之兴,也不喜好豢养娈童,怎能对一个男子动情? 后来,小兄弟跟我说,师母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并且中的还是罕见的苍蚁膏与赤蝎粉之毒。这不禁让我很是奇怪。朱先生是我的启蒙恩师,又是清流的领袖,当世的鸿儒,到底是谁会这般地来毒害师母?小兄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毕竟,我的身份太过特殊,他知道了,恐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有什么情况,于他还有性命之忧。前世,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今生,我总要顾全周围人的性命才是。 我在想,这些毒害朱先生的人,会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些毒药都不是便宜货,下毒之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朱先生一介读书人,与世无争,哪里会有理由被人这般毒害?多半是因为我了。我总要想个法子才是,不能让朱先生与师母因我而受累。 后来,小兄弟喝多了,趴在小几上睡着了,他身上披着我的墨狐皮子大氅,也滑落了下来。窗外一阵冷风吹进,唉,他这般睡着,可是容易受凉的,于是我站起身来给他重新披上大氅。只是我也喝多了,觉得手脚似乎都不大听自己使唤了,本来只是想着扶起了披上大氅,不知怎得竟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怀里,我想将他推开,但是酒劲已经上头了,脑袋中开始迷蒙,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睡梦中,我又见到了文卿。她一袭红衣,在白雪红梅中穿行,笑声如银铃般爽朗,直透天际,雪花落在了她的发间,我折了一支梅花在手,站在树下,看她在花间玩耍。她张开了双臂,仰目四望,叹道:“这白雪红梅的景致,当真是美丽的紧,可不就像是仙境么?”我宠溺地看着她,笑道:“这自然是仙境,你便是这梅花仙子了!”文卿笑地更灿烂了,如盛开的梅花般烂漫,她笑着扑到我的怀里,将头深深地埋到我的心口处。我怀抱着她,伸手拂去她秀发上的落雪,只觉得心中无限安详幸福,只愿此时此刻长留,便是永远了。 怀抱着她,便似是怀抱着我的整个世界,我的心里无限欢欣与喜悦,真希望就这样的老去,没有什么争斗,没有什么天下,没有什么江山,只有这白雪红梅,只有我与文卿。 突然,文卿从我的怀中抬起头来,满面凄苦,美目带泪,幽幽怨怨地说:“你为何就是不听劝告呢?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呢?你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你也断送了我们的幸福!”我想说什么来劝慰她,但是喉咙中却似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着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地流泪,我伸出手去,想抚摸她的秀发,想安慰她,想告诉她我不会再那么固执了,但是还没等我伸出手去,她已经离开了我的怀抱,取了一柄短剑在手,就要往颈上拭去。我又惊又怕,赶忙伸出手去阻拦她。情急之下,我醒了,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清醒过来,我才发现刚才我竟真的是睡着了,怀中竟然搂着小兄弟。唉……,这真得很让人感觉难为情,我与小兄弟虽然投契,那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之交,如今这番样子,若是给人看到了,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 杜岫岩一时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之中,有些呆呆的。 傅文卿见他神情凝重,似乎是满怀心事的样子,有心要问,又担心会打扰了他,于是静静地倚在床边,看着他的轮廓分明的侧脸。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嘈杂声,间或着打斗和兵刃相撞发出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受伤之后的痛呼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墨攻 杜岫岩先自惊醒,一步跃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透过窗口,可以看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把。 在门外看守的喽啰已经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吓跑了,还是跑到前面迎敌去了。 眼见那一丛火竟是有着越来越近的趋势,杜岫岩略一沉吟,回身对傅文卿道: “听着前面似乎是打起来了,也不知是我们家里人来搭救,还是有仇家来寻仇。这黑灯瞎火的,人又嘈杂,万一要是动起手来,你又不懂得功夫,我担心你会吃亏。咱们还是离了这里。” 傅文卿依言将一头青丝又挽了起来,戴上了小帽,由杜岫岩半拉半扶着出了木屋。 木屋外面凉风习习,时间正是丑末十分,天上的星星也格外光亮。 杜岫岩环顾四周,见到不远处一处小桥边上有好大一株榕树,足有四五人高,巨大的树冠如大伞盖一般倒垂下来,倒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杜岫岩心里有了主意,轻声问傅文卿:“你怕高么?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想要说自己不怕高。 又转念一想,如今杜岫岩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孩儿的身份,若是自己再如以前那般大大咧咧,会不会被他当作“男人婆”?如今正是自己扮柔弱的好机会,那可是千万不能错过了,于是低了头故做娇柔状,娇嗲嗲拉着长声道: “人家——怕——高——喔!” 话说出来,自己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后槽牙也是一抽一抽的疼——太酸了! 杜岫岩脸上却溢出了笑意,眉梢眼角全是了然,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全是宠溺,柔声道:“你既然怕高,就闭上眼睛。搂紧了我!”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傅文卿来到了那株大榕树下,伸手揽住了傅文卿的纤腰,往前一带。 傅文卿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力道,只觉得就跟过电一样,一股麻酥酥颤巍巍的感觉,从腰间他的手碰触所在,一直传向了全身。 傅文卿只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了。兼之被杜岫岩这么揽住,自己距离他不过这么一手掌的距离,可以很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心里越发地觉得慌乱。心跳如鹿。 在此之前,杜岫岩曾经多次碰触过她的身体。但那都是为了救她性命,心里不及多想,且当时一直以为她是男子,纵然是心里有那么一些的慌乱和萌动,也都强自摁捺住了。 今日情形却有不同。已经知晓了她的女孩儿身份,且知道她就是日后要成为自己妻子的文卿,如今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只觉触手处柔软纤弱,心里不觉又是甜蜜又是紧张又是高兴。 凑近了,闻到傅文卿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越发觉得旖旎,真想就这么抱住她,亲上一亲。 这时,一只夜宿的鸟儿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吱儿”一声,从大榕树上飞走了。 鸟儿飞走的声音虽然很小。却也惊醒了杜岫岩。他赶紧定了定心神,柔声道:“你若是害怕,便闭上眼睛,只管拽住了我就行。” 傅文卿乖巧地点了点头,伸手也揽住了杜岫岩的腰。 杜岫岩抬眼看了一下大榕树的高度,看准了中间一个最粗大的枝桠,然后丹田提气,使出了轻功,纵身向上一跃,跃上了那个枝桠。 傅文卿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待到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已经身在树上了。 大榕树茂盛的枝叶将两个人的身形遮了个严严实实,若是有人从树下走过,除非刻意提了灯笼来看,否则断不会发觉树上原来还有人在。 杜岫岩将身子靠在一根大树枝上,脚尖紧紧地勾住了,左手紧紧地搂住了傅文卿,唯恐她会掉了下去——其实,杜岫岩这就是有点担心过度了,因为跃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这树桠上最舒适的位置留给了傅文卿。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背后有两根大粗树枝靠着,也不会轻易跌下去的。 再说穆胡子,是在睡梦之中被手下的喽啰推醒,这才惊觉外面有人进攻的,当下也不顾上穿衣衫,只胡乱套上了裤子衣衫,便忙不迭地持了明晃晃的钢刀出来。一边怒道:“今儿个是谁守夜?他妈的没长眼睛吗?怎么人都进了寨子才敲锣警示?看我以后怎么收拾这帮饭桶!” 那喽啰赶紧道:“今儿来的点子硬的很,竟似是比金陵府尹的官兵还要厉害。守夜的几个弟兄都被他们灭了口了!老大我们还是快跑吧!” 穆胡子一愣,回过头来看着那个喽啰:“你说什么?被灭了口!十几个人?都被灭了?不可能吧?就算是官兵来了,也没有这么厉害的啊!” 那喽啰一边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道:“谁说不是呢!十五个守夜的兄弟,没有一个来得及敲锣,就全被灭了,可知这一次的点子当真很硬!弟兄们都没有防备,他们又好似是知晓我们山寨的地形一样,所以我们很是吃亏啊!” 穆胡子抬眼望去,自己手底下的喽啰们都与对方打成了一片。对方的人都是身穿玄色短打衣裤,面上系了玄色布巾,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外,武功高强,手法凌厉,出手毫不留情,不少喽啰跟对方没过几招就已经被打翻在地了。 也多亏是山寨之中喽啰众多,而对方也就是几十号人的样子,所以这才一时没有露出鲜明的败相。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打倒了,穆胡子不由红了眼,大叫一声,手持着钢刀就朝着一个玄衣人冲杀了过去。 那个玄衣人眼角处可见几道深深的皱纹,推断年纪已经不小,但是腿脚手法非常凌厉,同时对付几个喽啰,却也丝毫不见落败之相。 那个叫醒穆胡子的喽啰眼见老大要跟人拼命,于是赶紧也蹂身而上,挺了手上的钢刀一同攻击这个玄衣人。 那个玄衣人一脚将一个喽啰踢在了地上,左掌轻挥,另一个喽啰脖子中招,立即像落枕了一样,扔了手中的武器,双手抚着脖子,哭爹喊娘地滚到一边号哭去了。 眼见穆胡子手中的钢刀要击到这玄衣人的后背了,穆胡子自以为偷袭成功,心里不由窃喜。 就在钢刀距离那玄衣人后背不足三四寸时,陡然觉得钢刀似乎是看到了一块钢板一样,竟是怎么也砍不下去了,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个玄衣人的右手两根手指已经轻轻巧巧地捏住了钢刀的上缘。 穆胡子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因此很是有一些见识,见那个玄衣人仅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自己的钢刀,而自己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也不管用,便知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 这穆胡子也算是当机立断,于是陡然间将那钢刀送了手,伸手又从地上捡了一柄钢叉,再向那玄衣人攻去。 另有两个喽啰见老大亲自动手,于是也都从一旁相助,手持了明晃晃的刀剑,一起攻向那个玄衣人。 那个玄衣人轻哼了一声,仍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住了那柄钢刀的前缘,运力向众喽啰击去。 钢刀是所有武器之中比较重的,所谓“刀走厚重,剑走轻灵”便是这个道理。穆胡子的这柄钢刀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是他用着最顺手的兵器之一,足足有十几斤重。 那个玄衣人仅仅用两根手指,捏着钢刀的前缘武动,便可虎虎生风,由次可知这人的内功当真是深不可测。 几个喽啰的兵刃与那玄衣人指间的钢刀一碰,都纷纷折断了。 这一下子,众喽啰才当真惊着了:众喽啰都知道这柄钢刀并非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兵刃罢了,因是老大的兵器,最多就是比旁人的再锋利一些罢了。但是如今自己的兵刃碰到了这柄钢刀的前端,竟都纷纷折断。显然,是那个玄衣人注入了内力在这钢刀之上,所以才会锋利异常。 早就听说,内力高的高手,内力运处,柔软的稻草也可以立即挺的笔直,成为杀人的利刃,柔软的绸带也可以如刀刃一般,直直刺入人的身体。 以前只是听说,如今看来,对面这个玄衣人,就是真正的高手了。 众喽啰不由吓得腿肚子转筋,再也不敢进攻了:这人内力如此之高,指不定扔了一颗石子过来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几个喽啰都是一样的心思,均是不由自主地朝着远离那个玄衣人的方向蹭去。 穆胡子也是吃了一惊,想要进攻,却又不敢,想要转身逃跑,却又心有不甘。眼见自己的喽啰都被这些玄衣人打倒了,穆胡子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一个聪明伶俐些的喽啰赶紧去拉穆胡子:“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快走吧!” 穆胡子一想也是,正要转身逃走,却被那玄衣人一把揪住了脖领子,给拉了回去。 穆胡子二百多斤的体重,被那个玄衣人揪住,却如同是揪住了一只小鸡崽一样轻而易举。 穆胡子不由得又惊又骇,想要拳打脚踢,无奈却使不出力气来,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看来,这一遭我要翻船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太爷 金陵城郊区,一栋大大的庄户院门口挂着两个纸糊的灯笼。 牛油蜡烛的火光照射出来,幽幽暗暗的。 一阵风过,吹得灯笼轻轻晃动,灯光照着地上草木的影子,就像跳舞一样,摇来摇去。 一匹快马奔了过来,到了门口处勒住了缰绳。由于跑得速度很快,这缰绳勒得又急,那匹马嘶叫了一声,两只前蹄都立了起来,这才停住了。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飞身下马,两步跑到门口,“啪!啪!啪!”拍打木门上的铜环。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张面色不善的脸孔露了出来,不悦道:“干什么的?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样物事,在那人面前一晃。 门里那人的脸色立即变得恭敬殷勤,点头哈腰道:“您请进!您请进!” 那穿了夜行衣的人将那件物事又妥妥地放入怀中,这才抬腿进了门内。 门里那人赶紧出来,将门外的马牵了进去。 那穿了夜行衣的人似乎是对庄户院内的情形很是熟悉,迈着大步,直接沿着小石子铺就的甬道来到了内室。 内室门口有两个容貌清丽的丫鬟,见了来人,都不约而同地在门口一挡。 那穿了夜行衣的人又将怀内的物事掏了出来,在两个丫鬟面前一亮。 那两个丫鬟立即低了头,退到两侧,恭恭敬敬地掀开了门帘子。 其中一个丫鬟向门内道:“禀太爷,山上有人来访。”声音娇滴滴的,犹如黄莺一般,让人听了熏熏欲醉。 那穿了夜行衣的人却停住了脚步,不再是方才的傲慢模样,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口,却不进去。 隐约看到内室的灯光更亮了,想是添了油灯的缘故。不再是方才那般朦朦胧胧昏昏暗暗的。有着旖旎的感觉。 接着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间或着一个老人咳嗽的声音。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里面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道:“太爷说了,请山上的人进来回话呢。” 那穿了夜行衣的人这才低头走了进去。 转过了两道屏风,来到一间雅室,迎面扑来的是一阵淡淡的兰花香气,香味清幽平和,让人闻了之后精神立即平复了许多。 一张紫檀木的逍遥椅上,仰面躺着一个身着墨色丝缎长袍的老者,这就是众人口中的太爷了。 只见他大约六十余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并未结成发髻,而是散布在逍遥椅上。发质很是不错,映着烛火可以隐隐看到闪耀的光泽,与他身上的墨色丝缎相映成趣。 颌下有细细的三缕胡须,也是梳理地纹丝不乱。 两个容貌娇媚的丫鬟站在太爷身后,身上都穿了透明的纱衣,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暴露无疑,让人看了不由得想流鼻血。 一个丫鬟穿了艳红色的抹胸。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桃木梳子,为太爷轻轻梳理一头花白的长发。 另一个丫鬟穿了艳绿色的抹胸,手里持了一把做工精致的宫扇,轻轻地为太爷扇凉。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进来之后,二话没说就先跪下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太爷半眯缝着眼睛,手里轻轻转着一串紫檀木的菩提子,缓缓到: “出了什么事情?非要大半夜地来我这里?”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回禀道:“回太爷的话,今儿夜间山上有些不大对劲。似乎是被人盯上了!” 太爷轻哼了一声,仍然是没有睁开眼睛,慢腾腾道: “能出什么事儿?不过是大惊小怪罢了!今日金陵府尹那边并未有什么异动。只要官兵不出动,还能有什么事儿?”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道:“我们的人探到,大约一个时辰前有一对人马上了山,这些人似乎是对山上的路径很是熟悉,直接本着山寨就去了。我们的人想要靠近打探,却差点被他们发觉,只得远远地避开了。” 太爷手里的菩提子一顿,然后道:“说下去!”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道:“那些人这会子已经跟山寨的人动上手了。他们身手参差不齐,有些个看着很一般的,也就是普通富家看家护院的水平,但是大半却是身手很不差的人。山寨所有守夜的哨点,都被他们给端了,竟是连警示的铜锣都没来得及敲上一下。我们看着不好,于是派人来了一招打草惊蛇,穆胡子他们这才惊觉。如今山上是已经打起来了,小的特意来给太爷报个信,请个示下。” 说到这里,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又磕了一个头,将额头恭恭敬敬地抵在地砖上。 太爷的眼睛睁开了,却不看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而是看着一侧长脚仙鹤烛台上的烛火,有些发呆的样子,手里的菩提子转动地也慢了一些。 两个丫鬟知道这是太爷思考时的惯有动作,当下也不敢做声,只是各自静静做着自己的活计。 过了一会,太爷道:“来人!” 一个站在门口的丫鬟应声进来了。 太爷道:“去打听打听,今日这金陵城中可有黑风寨的消息么?” 那个丫鬟道答应着出去了。 太爷又看向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道:“你说的这些人,只去了黑风寨么?没有去旁的地方?”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恭敬回答道:“瞧着他们确实像是直冲着黑风寨去的,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但是小的们愚笨,唯恐是那边的人声东击西,所以一边着人在那里盯着,一边着我赶紧来给太爷报信。” 太爷微微地点了点头,道:“能这么想,不错。这些人的身手,跟你们相比,如何?”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低头想了一会儿,道:“难说,里面功夫好的,我们不敢保证是对手。” 太爷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喃喃道:“你们不敢保证能打赢?这金陵城中除了那府里,还有谁家有如此的人马?” 想到这里,又高声道:“来人!去杜府门口打听一下,这两日那边可有什么异样么?” 一个丫鬟答应着出去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那个丫鬟回来禀报道:“恍惚听说杜府今日收到了一封黑风寨的勒索信。但是盯着杜府的人说,府里似乎是没有什么异样。” 太爷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缓缓道:“黑风寨的勒索信?他们勒索了谁?杜府的谁被勒索了?去查清楚!” 那个丫鬟赶紧答应着退了出去。 过了不一会,头先出去的那个丫鬟进来回禀道:“说是今日城南傅家的小公子傅文卿被黑风寨绑架了,今儿下午已经是收到了勒索的票儿,说是要五千两银子呢。” 太爷一听,抬手在逍遥椅的一侧重重一拍,怒道:“胡闹!穆胡子这厮当真是活腻歪了!”他很清楚杜岫岩与傅文卿是结拜的兄弟,若不是杜岫岩,傅文卿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如今这傅文卿被黑风寨勒索,杜府也收到了勒索信,兼之又有那么些高手直奔黑风寨,来回想一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穆胡子将杜岫岩与傅文卿一起绑架了,跟两个府里勒索银子呢! 因为除了金陵府尹的官兵,整个的金陵城中,也就只有杜府里可能有这么一支队伍,平日里深藏不漏,其实个个身怀绝技。 因为,他们要保护杜岫岩啊! 杜岫岩的身份,在整个的金陵城中,除了杜府的几个人与那个姓朱的老儿外,也就只有太爷知道了。 这杜岫岩可是一个重要人物,要成大事,少不得他啊! 穆胡子却将他给绑架了!这不是没事儿找抽么?典型的自己个儿找死! 如果真是杜府的这一支卫队直捣黑风寨,那事情可就有点麻烦了。区区一个黑风寨自然不值一提,至于那些个喽啰的性命,也无所谓,唯一害怕的是,这一支卫队会不会发现山上的秘密呢? 虽然从未跟这支卫队交过手,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和自己推测,这里面应该会有大内高手。 这些大内的人可都是眼睛毒得很的,一点蛛丝马迹也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想到这里,太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意,道:“你这就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轻易不要插手,但是不准他们靠近我们的地盘。再就是,务必保住穆胡子,若是是在保不住,就杀了他,总之不能让他落入旁人的手中。”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赶紧点头答应着。 太爷说完这些,这才又软塌塌地倚在榻上,道:“去吧!” 那个穿了夜行衣的人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出去了。 再说穆胡子,被那玄衣人一把给揪了过去,想要挣扎,无奈穴道被制住了,四肢都使不出力气来,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个玄衣人将穆胡子拉近了,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将穆胡子看的心里直发毛。 穆胡子想要表现自己临危不惧的英雄气概,但是在那一双眼睛的逼视之下,竟是没有了底气。 那玄衣人说了一句话:“你们昨日绑架来的两位公子,现在何处?”声音苍老而沙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援兵 穆胡子一愣,不由想起了白日里杜岫岩说的那句话: “嘿嘿,当心将你的小连子山给削平了!” 莫非,那个姓杜的当真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些玄衣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若真是如此,自己这一次可真是惹了祸事了。 想到这里,穆胡子开口道:“好汉饶命!杜公子安然无恙,如今在客房中歇息呢!” 那玄衣人道:“领我去看!” 说完一把将穆胡子推到地上。 穆胡子赶紧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乖乖地向小木屋走去。 几个被打翻在地上的喽啰也赶紧爬了起来,不敢再去拾取掉在地上的兵刃,乖乖地跟了过去。 那个玄衣人仍是两根手指捏了钢刀,在后面跟着。 众人来到小木屋门口,穆胡子在门上拍了几下,高声道:“杜公子!杜公子!有人找啊!” 屋内没有声音。 穆胡子又拍了门板几下,屋内仍是悄无声息。 穆胡子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疑惑,只得回头看着那个玄衣人,颤声道:“当真……当真是请两位公子住在了这里的……不知道……不知道这时为何……” 那个玄衣人略一沉吟,一把将穆胡子拨拉到一边,伸手推开了木门。 屋内空无一人。 穆胡子愣住了,赶紧道:“我真的没有骗你!当真是请了两位公子住在这里的……还说好了明日再给我施针呢!” 那个玄衣人几步走进了屋内,仔细打量屋内的陈设,默然不语。 穆胡子一时也搞不清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当下也不敢做声,只能是胆战心惊、心怀忐忑地看着他。 那个玄衣人环顾了一圈,又走到了穆胡子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正要说话。 穆胡子因为害怕,早就吓得大叫大嚷:“好汉饶命啊!我没有骗你啊!你要找的杜公子真的是在这房里歇息的啊!求求你不要杀了我啊!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几岁的孩儿啊!我要是死了他们都活不成啊!救命啊!” 那个玄衣人眉头又皱了起来。正欲说话,突然一个喽啰“咻”地一声窜了过来,身形极是迅捷,将穆胡子从那个玄衣人手中抢了过去,负在肩上。拔腿向屋外奔去,同时左手轻挥,一团粉末向着屋内的众人撒来。 玄衣人显然是吃了一惊,赶紧用手捂住了口鼻,兼之他脸上蒙了面巾,一时倒是也没有妨碍。其他的几个喽啰却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玄衣人当下也是纵身一跃,跳出了木屋,冲着那个喽啰奔跑的方向追去。 这时。屋外的几个玄衣人也追了追了过来。 那个喽啰负着穆胡子,身形却仍是迅捷无比,几个跳跃,已经上了一旁大榕树下的小桥。再一跃,已经过了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几个玄衣人追到了大榕树下面,已经不见了那个喽啰的人影。 一个玄衣人道:“忠叔,方才这人的身手好快!想不到这黑风寨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其中一个玄衣人摘下了面上的黑巾,正是杜岫岩的随从忠叔,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夜色,道:“方才我们动手的时候,这些喽啰的功夫如何?” 另一个玄衣人也撤下了面巾,正是梁七,他道:“方才动手,这些喽啰的功夫都稀松平常的紧,若是有这样的高手在,也不会被我们轻易就攻了进来了。” 忠叔点头道:“说的是啊!这人看衣着打扮,显然就是这山寨之中喽啰的模样,可是方才动手,分明没有这么硬啃的骨头啊?” 这时,就听到大榕树上有一人道:“忠叔莫急,我在这里!” 忠叔等人听得出正是杜岫岩的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一齐跪倒:“见过少主子!我等救护来迟,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杜岫岩与傅文卿在树上,将一众人的打斗看的清楚明白,心里一时也猜到是自己家中的卫队来救护了。 只是忠叔等人都是玄衣玄巾,看不清面容,所以不能十分地肯定罢了,所以没有现身。 待到梁七喊了声忠叔,杜岫岩这才肯定,且也知道以忠叔的功夫,定能听到树上躲藏之人的呼吸之声,这才出声。 杜岫岩揽着傅文卿的纤腰,飞身跃下大榕树,伸手扶起了忠叔,道:“我安然无恙。弟兄们都辛苦了!” 忠叔等人于是又向傅文卿施礼:“见过傅公子!” 傅文卿赶紧拱手还礼道:“忠叔客气了!是我该多谢你才是,多谢你们漏液赶来救我们。” 忠叔赶紧道:“公子客气了,那都是我的份内之事。” 梁七与褚进赶紧过来跪倒在地,道:“是小的们无能,护主不力,这才让两位公子受了委屈。” 杜岫岩轻笑着将俩人拉了起来,道:“我又没有说要怪你们,都起来吧。” 这时,就见陈七领着两个人跑了过来。陈七的脸上满是血迹,身上的衣衫也被砍破了几处,可知方才确是一番恶战——陈七等人虽懂得些功夫,但毕竟是护院出身,与杜岫岩的卫队想比,有着天壤之别。 陈七见了傅文卿赶紧跪倒:“小……小公子!你无碍罢?” 傅文卿点头道:“我没事,程木呢?” 陈七道:“听英童说,昨日小公子被掳走,程木就一路追了过来,如今只怕是也在这山寨之中吧。” 梁七也道:“方亮大哥也跟了过来!”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再好生地搜一搜,务必找到他们两个。” 众人点头称是。 傅文卿道:“陈七,你去牢房里看看,那里面有个癞痢头,若是醒了,就赶紧抓了来见我。还有当日给母亲开方、给我看病的汪仁,也在这山寨之中,一并带了回去。” 那个癞痢头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若是醒了胡说八道,只怕不大好。 陈七虽然不明白其中的蹊跷,但是一听汪仁在这里,当下眼睛都亮了,道:“找了这厮几年,难怪一直都不见踪影,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一时,众人去搜寻程木与方亮,陈七则带人去将汪仁给拉了出来。 那个癞头三已然醒了,但是中了傅文卿的迷魂散,又被杜岫岩重重地踢了一脚,且在催眠期间被惊着了,这三重外力就有如三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子上,虽是醒了,却已经是痴痴傻傻的,不论何事,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嘴里只是流着涎水。裤筒里面已经是一堆屎尿。 陈七先将癞头三给拽了出来,着两个人好生看着,自己来回傅文卿:“小公子,那个癞痢头已经是傻了,身上这会子肮脏不堪,小公子若是见了,只怕是腌臜呢!” 傅文卿心里已经预料到了几分,于是道:“那就着两个人好生看着,莫让他乱跑了。” 陈七点头称是。 再说汪仁,被杜岫岩一脚踢晕了之后,就被穆胡子手下的喽啰们扔到柴房里去了。待到外面都打了起来,他仍是昏迷未醒。如今被陈七拽了出来,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刚要说话,就被陈七从脚上脱下了一只袜子给塞嘴里了——陈七也知道这个汪仁是常去傅府里诊病的,也给大小姐把过脉,万一要是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那可就麻烦了,大小姐的身份可是不能泄漏的。 汪仁身上的昏睡穴位刚刚解了,本就是迷迷糊糊的,口中骤然多了一堆臭乎乎粘腻腻的物事,却也无能为力了,只有瞪大了眼睛摇头的份儿—— 如今正是盛夏,虽是夜间清凉,但陈七带着手下跑了这半夜的山路,又经过了这一番打斗,身上早就是汗如雨下了,因此脚上的袜子也早就被汗水泡透了,这样一只被脚上的汗水泡透了的袜子塞入了汪仁的口中,可想而知是什么感觉了。 陈七倒不是有意为难,只是担心他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且手头上又没有什么趁手的布巾用来塞嘴,一时情急,这才从脚上除下了袜子。 傅文卿在侧看着,不觉掩住了口鼻,皱眉道:“啧啧啧!陈七,你也有这么恶心的时候?” 陈七赶紧赔笑道:“小公子见谅,我这手上一时也没有旁的东西可用。且这汪仁是最可恶的,总要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傅文卿点了点头,但仍是掩住了口鼻,道:“话是这么说,但你那袜子也……把他也拉走吧,我看着就觉得恶心。” 陈七赶忙答应着,领着人将汪仁也拽到了一边。 一时,梁七、褚进等人过来,向杜岫岩与忠叔回话:“搜遍了整个山寨,还是没有找到方大哥和程木小哥的身影。” 杜岫岩沉吟道:“说起来,我自从醒了过来,也是没有见这两个人的。” 傅文卿也点了点头:“正是呢!” 忠叔处事老道,低头思虑了片刻,道:“将那些受伤的喽啰都押到这儿来,挨个审问,看昨日一同参与绑架的还有谁?” 梁七、褚进答应着过去了,过了一会,跟其他的卫队成员一起,将一众喽啰都给押到了杜岫岩跟前,一个个都低着头跪在了地上,犹如被绑住了两只脚只待宰杀的公鸡。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火 梁七喝道:“你们昨日一同去妙峰山绑架人的,还有谁?” 一众喽啰都知道今日是遇到了高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一个腰间扎了一条褐色腰带的小喽啰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颤声道:“我……我也去了……” 说完之后眼神怯怯地抬眼看了一眼梁七,旋即又害怕地低下头去。 梁七走过去一把将揪住了他的脖领子,问道:“我方亮大哥呢?还有傅公子府上的程木呢?你们把他们关在哪里了?” 那个小喽啰被梁七这么一喝问,更是害怕,哆哆嗦嗦地道:“什么……什么方亮大哥……我并不认识的啊……” 梁七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喝道:“昨日你们挟持了傅公子,方亮大哥与程木是一直在后面跟着的,还狡辩!” 那个小喽啰脸上本就有些血迹,梁七这一巴掌又是在情急之下用了六七分的力气——他若是用了十成的力气,这小喽啰的大牙立即就会被打掉几个的——那小喽啰的脸上立即肿胀了起来,留下来五个鲜明的指印,越发地觉得可怜可怖。 小喽啰赶紧求饶:“大……大爷饶命啊!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旁边一个喽啰似乎是与这个小喽啰颇为交好,见他挨揍,赶紧道:“小达子,你被位大爷打糊涂了?那日三哥不是说过么,有两个随从被带进了‘迷魂谷’里,是不是就是这位大爷所说的那两位大爷啊?” 梁七听闻,将那个满脸是血的小喽啰一把仍在了地上,转过身来揪住了这个喽啰的脖领子,急道:“迷魂谷?那是什么地方?快领我去看!” 这个喽啰脑筋转的比较快,胆子也大一些。赶紧道:“大爷放心!这迷魂谷就在我们小连子山的半山腰上,道路七曲八拐的跟迷宫一样,若是不熟悉的,就容易迷在里面出不来。我们都是知道道路的,这就领着大爷们去找!” 原来。这迷魂谷是小连子山的一道天然屏障,因那里山道崎岖,拐弯甚多。所以外人从哪里走很是容易迷失方向,这也是金陵府的官兵轻易不愿意来攻打小连子山的原因之一。 就是依仗着这迷魂谷迷宫一样的山路,穆胡子等人才可以再这小连子山上逍遥自在这些年。 当日傅文卿被擒,杜岫岩追的最紧,且他轻功底子深厚,所以是紧跟着穆胡子等人的背影追过来的。穆胡子等人上山,向来走的是迷魂谷最边上的一条道路。杜岫岩紧追不舍。所以这才没有跟丢。倒是中了穆胡子的一支飞镖,昏迷后跟傅文卿一同被押进了牢房。 方亮与程木耽误了一会,与杜岫岩等人距离已经是远了,在大路上的时候,尚能紧紧跟随,等到了迷魂谷,已经是不见了人影。 俩人仗着艺高人胆大。兼之救主心切,所以在这迷魂谷中横冲直撞,反反复复地几个来回,越转越是迷糊,到了后来,竟是被死死地困在了谷中。 程木性子憨直,一心只是想着如何去相救傅文卿,眼见自己被困,当真是气得直欲去撞墙。 方亮是惯常跟着杜岫岩的,不仅功夫高强,心思也较程木慎密、理智地多,眼见在这山路之中兜兜转转,总是走不出去,心里已经是察觉不妙,于是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情景,同时脑子也是快速转动,寻求良策。 无奈这迷魂谷身处小连子山的半山腰上,前前后后别说是人影子,就连鬼影子也没有半个,且这迷魂谷周围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竟是些丛丛的灌木,长得模样也都类似,根本就无法作为参照物来确定位置。 方亮徘徊良久,仍是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倒是隐隐听到了“砰砰”的声音。 方亮大喜,以为看到了一线机会,于是小心地看着岔路口,留下了记号,慢慢地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走近了一看,竟然是程木在那里着急,所以拿了一块大石头往路边的另一块石头上使劲砸,这才发出“砰砰”的声音。 方亮看了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不过好歹是比一个人在这里兜兜转转地强一些了,怎么说也是有个伴儿了。 程木是个木讷的,更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因此俩人在山谷中一直兜转到傍晚,仍然是没有找到出路。 这迷魂谷虽然是在山上,却没有飞禽走兽,就连鸟雀都没有半只。方亮与程木两个人追了这半日,连口水都没有喝上一口,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了。 方亮在身上摸了摸,发现也没有带着火折子——今日是陪着少主子进香来的,当日去当日回,压根就没有在野外待着的计划,所以就没有带火折子。 方亮无奈,只得询问程木。程木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山上的树枝挂的破了不少口子,他伸手在破破烂烂地衣衫里面摸索了一阵,这才瓮声瓮气道:“我也没有。” 两个人无法,只得寻了个大石头处坐了下来,稍作休息,保存体力,再想他法。 忠叔拍了几个玄衣人在山寨之中守着一众喽啰,着梁七押着那个喽啰,褚进押着早先带路的冯四和牛大,一同朝着迷魂谷的方向而来。 杜岫岩与傅文卿也一起跟着。 来到了迷魂谷外,只见是一个岔路口,两条岔路分别看着似乎都是通向山下,若非来的时候已经做了记号,这再下山的时候是很容易走错的。 忠叔指着那个喽啰道:“想让他带路,梁七,你带着两个兄弟一起进去瞧一瞧,若是有什么问题,发响箭为号。” 响箭是这古代的一种通讯工具,由竹子制成,平日放在怀里,若是遇到紧急事情需要向同伴求助,就用内力将响箭弹上高空,由于空气的阻力会发出尖锐的声音,纵然是在十几里以外也可以听见。 只是这响箭制作对于工匠的手艺要求甚严,若是做工的火候不到,发出的声音则会大打折扣。因此,一个响箭,造价不菲。 并且,只有内里高深的人才能将这响箭弹上几十米高的空中,一般的人是无法办到的。 因此,这响箭只有身世非凡的高手才能用的上。 今日他们是为了晚上的行动,所以才每人配了一个响箭。 傅文卿若是懂得这些江湖庙堂的规矩,但从这个响箭上,便可以推断出,杜岫岩身世非凡: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手下就可以用响箭,这可是金陵府尹的贴身卫队也享受不了的配置啊! 只可惜,傅文卿虽然在这医术与美食上所知不少,对这古代的认知却仅限于历史书中的记载和在傅府里这两三年的经历。而这两方面都没有对响箭的记录,所以,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响箭,况且如今她心心念念地是程木不要有危险才好,其他的倒是放在其次了。 梁七点头答应着,向那个喽啰喝道:“你好生在前面带路,若是动了什么旁的心思,哼哼!”说到这里,他亮了亮手里明晃晃的宝剑——这是真正的龙泉宝剑,是他被挑选作为杜岫岩贴身卫队之后,身为五城兵马司的父亲亲自为他挑选的,削铁如泥,一般他是舍不得用的,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郑重其实地拿出来——梁七斜着眼看着那个喽啰,道,“我这柄宝剑你可是见识过的,削你的脑袋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的容易。” 那个喽啰虽然没见识过这么好的兵刃,但毕竟跟兵器打了多年的交道,梁七的那柄宝剑距离他的脸有几寸的距离,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剑刃上发出来的凉气,飕飕的感觉似乎直吹入了骨头缝里——但凡削铁如泥的利刃,都会发出寒气,且寒气越盛,越是锋利。 那个喽啰纵然脑子灵活胆子较大,见了如今的阵势也是吓得两股战战直打哆嗦,道:“不……不敢……只是……只是……”说到这里,他似乎是很害怕地看了看左边一条岔路,眼里闪过了一丝骇然。 梁七喝道:“不过什么!你若是不老老实实带路,我马上便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那个喽啰道:“不过……这……这迷魂谷晚上是不敢去的……” 众人都是一愣,杜岫岩与傅文卿也交换了一下眼神。 梁七喝问:“这是为何?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若是有一句假的,立即送你去见阎王!” 那个喽啰抖搂地更厉害了:“大爷不敢这么说啊!”一边说着一边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只要是入了夜,在这迷魂谷附近是不能提阎王啊、鬼啊什么的!当心被他们听到!” 冯四与牛大分别被反剪了双手,由两个玄衣人押着,他们听那个喽啰如此说,也都赶紧道:“是啊!是啊!这迷魂谷诡异的很,晚上总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里面呢!” 梁七哼了一声,抬脚在那个喽啰屁股上踢了一脚,怒道:“莫不是你们耍的鬼把戏?先是说我方亮大哥和程木被你们困在了这迷魂谷,如今又说这迷魂谷晚上闹鬼,嘿嘿!哪里有这么蹊跷的事情!” 梁七话音未落,就见冯四突然惊叫了一声:“看!鬼火来了!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来了!” ps: 很抱歉更新晚了。这几天实在太忙啦,所以改为晚上写文,很抱歉喔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符咒 众人顺着冯四的目光方向看去,果见不远处有一股蓝幽幽的火光,颤颤巍巍的,似乎很是虚弱,一阵风就能被吹灭一般,但是忽忽悠悠的在那里持续亮着,且忽左忽右、忽东忽西,行动甚是迅捷、诡异。 早先那个喽啰立即吓得双腿筛糠一样地抖个不住,话也说不利索了:“是……是……是鬼火……索命来了……” 说到后来,声调都变了,瘫软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阎罗神君……饶命啊!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若是……若是饶了小的狗命……明日定会备了肥鸡肥猪来供飨您老人家……千万饶我一条狗命啊!” 牛大的胆子稍微大一点,也赶紧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并向梁七道:“大爷别不信,这迷魂谷真是蹊跷的很,我们这些弟兄纵是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晚上也是不敢独自来这里的。” 梁七虽然艺高胆大,但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诡异的事情,当下也不禁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咬了咬嘴唇,握着龙泉宝剑的手又紧了紧。 杜岫岩早一把将傅文卿拉在了身后,忠叔则在第一时间护在了杜岫岩身前。 几个玄衣人则都凝神戒备,结成了阵势,护在杜岫岩与忠叔的周围。 眼见那股蓝幽幽的火光飘忽了一会,又渐渐远去了。 牛大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阎罗神君饶命!明日定当准备上好的祭品!” 这才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梁七,道:“今日这是运气好,可知我们这些人里有福气大的,所以才能镇得住,否则。只怕是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褚进哼了一声,道:“我瞧着倒是像你们几个在这里故弄玄虚吓唬人!” 牛大赶紧道:“大爷!可不敢这么说!如今这鬼火已经走了,便是说与你们听也是无妨。这迷魂谷可是小连子山上最邪乎的地方。都说是有鬼魂作祟,所以外人进去了。便是再也出不来的,饶老绕去,跟迷宫一样,这哪里是山上本该有的样子?分明是有鬼打墙啊!” 冯四也道:“是啊是啊!听说以前这里并不是这样的,大约十年前才渐渐变得这么玄乎的。这里的道路本来就曲折,后来竟是渐渐地成了迷宫,你们说一说。若不是鬼打墙,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 那个喽啰也道:“这鬼火也是真的,我们还有一个兄弟就是活活被鬼火烧死的呢!” 牛大接口道:“是呢是呢!他叫王三,就是山下东十里村的。那一日晚上去城里逛窑子,回来的晚了些,又是喝醉了酒,不知怎的竟是转到了这迷魂谷中,结果惹恼了阎罗神君。被一把火给烧死了,好多兄弟都看着的呢!” 冯四吓得浑身发抖:“想起来就害怕!眼睁睁看着蓝幽幽的火光就落在了王三身上,先是烧着了衣衫,后来是身上的皮肉‘吱吱’作响,可怜王三竟是做声不得。这分明就是被小鬼事先就扼住了脖子,所以发声不得了。” 牛大也道:“当日同去的弟兄,都吓得连滚带爬这才逃回了山寨,告诉了老大。到了第二日,带着一众兄弟来看,王三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了一堆灰烬,竟是连骨架都没有了。若不是旁边还扔着一个锡铁所制的酒壶,已经被烧的变了形状,众人认得那是王三的,这才断定这一堆灰烬是他的,否则还真是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竟是被生生烧的只剩下了那么一小撮撮。” 那个喽啰则道:“牛大哥你快别说了!想起来就害怕啊!” 梁七一个耳光打在了那个喽啰的脸上,怒道:“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那个喽啰吃痛,不敢再说,但是眼神里明显带着极度的恐惧。 忠叔看了杜岫岩一眼,道:“少爷,你怎么看?” 杜岫岩略一沉吟,方才那一阵蓝幽幽的火焰自己是亲眼所见,飘忽不定,若说是有高手在那里装神弄鬼,又实在不太像,因为纵然是这世上最绝顶的轻功高手,也不可能这般轻快的身手,可以在瞬息之间如此地移形换位。 若不是高手所为,难道真的是鬼火不成?杜岫岩想了想,道:“在搞不清虚实之前,大家还是先莫要激进的好。但是方亮大哥与程木的性命也是紧要的,若是他们果真被困在了这迷魂谷中,如今已是过了大半日,只怕他们已经是饥渴难耐了。” 忠叔点了点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食指长短粗细的竹哨,正是响箭,右手拇指扣住了中指,将响箭朝着空中弹了上去。 只听到一声尖利的鸣啸之声直破云霄,声音一直向上、向远处扩散,在这夏日的深夜显得越发清晰。 过了片刻,就听到迷魂谷中一个方向传来了一个人的清啸之声,与方才响箭的鸣啸之声相合。 忠叔面上露出了喜色。 梁七与褚进也喜道:“是方亮大哥发出的啸声!我们听的出来的!” 杜岫岩也微笑道:“如此甚好!” 梁七一脚踹在了那个喽啰的屁股上,道:“快!前面带路!领我们进去!” 那个喽啰脸上现出难色:“明儿个白天不行吗?有……有鬼火啊!” 褚进道:“方大哥在里面待了这半夜都没事,怎么偏生到了你这里就这么多废话!若是不听话,也不用等那鬼火过来,我就先用这宝剑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让你立时便去见阎罗神君。” 说着提了手中的宝剑作势欲刺。 那个喽啰无奈,只得赶紧道:“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 忠叔犹豫了一下,向杜岫岩道:“少爷,这里面只恐是有些蹊跷,您跟傅公子还是不要进去了。且方亮他们若真的只是迷路而已,着两个人押着这个喽啰进去寻了出来便是,其他人也无需进去了。” 忠叔考虑问题周到,虽然寻找方亮要紧,但是更要紧的是保护杜岫岩的安全,不论何时,都不能再将他置于险地。 杜岫岩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当下点头称是。 傅文卿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身旁有一丛蓖麻生的茂盛,于是走过去折了几片大大的叶子,递给了梁七,微笑道:“你拿着这个,只要进了这迷魂谷,就用这叶子在身前扇风,我敢保证那鬼火不敢再进你们的身。” 梁七一脸诧异。 那个喽啰也是一脸的惊讶:“这……这时真的么?” 就连杜岫岩与忠叔,也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傅文卿向着杜岫岩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杜岫岩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却也向梁进道:“你照着傅公子说的做就是了。” 梁七于是点了点头。 那个喽啰看了傅文卿一眼,嘟囔道:“听说你用一张纸就将老爷子给救了过来,他们都说你不是凡人,是狐仙,难道是真的?” 傅文卿抿嘴一笑,戏谑道:“没错,这几张蓖麻叶子上我已经施了符咒,保管什么鬼火神火都近不了身的。你大可以放心就是了!” 那个喽啰虽然将信将疑,但是身处这样的境地,有个依仗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只得磨磨蹭蹭地朝着迷魂谷内的方向走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听到迷魂谷中传来一阵响箭的声音。 忠叔大喜,道:“听这声音,应是找到他们了!” 杜岫岩微笑着点了点头。 再过了一会,果然看见方亮、程木、梁七、喽啰四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摇着一片蓖麻叶子。 方亮抢先一步奔到杜岫岩跟前,双膝跪倒:“方亮护主不力,让主子受苦了!” 杜岫岩微笑着扶起了他,笑道:“无妨!我如今可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坐着嘛!倒是苦了你了,在这迷魂谷中困了这半日,受了不少苦罢?” 方亮磕头道:“多谢主子宽宥!” 程木也奔到了傅文卿身前,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尚未张口说话,眼泪倒是淌了下来:“我……我……”一时结巴,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傅文卿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事,没有受伤,也没有吃苦,吃得好,睡的好,也没有受委屈,你放心。” 程木点了点头,却没有起身,眼泪倒是流的更多了。 傅文卿颇有些无可奈何道:“我被人掳走,你立即追了上来,可知你是个忠心的。你做的很好,我很高兴。” 程木半天才嗫嚅道:“我……我没用……” 傅文卿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没用,是这黑风寨的土匪计划周详,谁也没有想到罢了。”说到这里,她一指方亮,“将主子跟丢了的又不止你一个,你也不用自责。且这迷魂谷道路难行,也是由不得人的。” 梁七倒是一脸的钦佩,看着傅文卿道:“傅公子,你果真在这叶子上施了什么法术么?方才在迷魂谷中,隐隐又看到了有鬼火晃动,我就照着你所说,用力晃动这叶子,你猜怎么着?那鬼火还真就越飘越远了!我这一看有作用啊,于是用了内力用力来扇,你猜怎么着,那鬼火还真就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忠疑 那个喽啰也赶紧附和道:“是呢是呢!我可以作证的!当时一见那鬼火,我是吓得腿都软啦,不怕你们笑话,差点要尿到裤子里!后来这位大爷用傅公子施过了法术的蓖麻叶子来扇,竟然真的将鬼火扇灭了!” 说到这里,用一种满是崇拜与信仰的眼光看着傅文卿:“傅公子,您就大发慈悲,多布施几道咒符吧?您是不知道,自从这迷魂谷中有了鬼火,我们弟兄们到了晚上都不敢上山下山啦!” 褚进道:“你还想着在这里上山下山?你们素日里打家劫舍惯了的,作恶多端,早就该收律法的惩戒,今日既然是落在了我们手里,自然是要将你们送交官府的。”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忠叔,道,“忠叔,是吧?” 忠叔沉声道:“两位公子无恙,这就是万幸。至于这山寨的喽啰,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然不能纵容,先押了回去,再做详论。” 一众人又回到了山寨,将一众喽啰都用绳索捆绑了,连夜押回了金陵城中,却没有送到金陵府尹的衙门,而是直接都押送回了杜府。 那个山寨中患了呼吸性碱中毒的老爷子,因守护的喽啰都被杜府的卫队抓了,傅文卿便吩咐陈七等人将他也抬下了山。 回城的路上,杜岫岩、傅文卿、忠叔、陈七等人都是骑马,其余的卫队和随从们则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押着一众喽啰,浩浩荡荡的,倒是有些阵势。 杜岫岩按辔徐行,侧头问傅文卿:“我竟不信你是懂得符咒的,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如实了告诉我!” 傅文卿侧头嫣然一笑。道:“果然还是大哥聪明,不像那些糊涂人,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杜岫岩无奈地一笑:“你也不用灌我迷魂汤。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文卿轻笑道:“大哥怎么看那些鬼火?” 杜岫岩道:“那火焰倏忽游离,便是绝顶的轻功高手。恐是也难以达到这样的境地。” 傅文卿道:“我认得那火焰,那是磷火。磷容易挥发,且具有易燃的特性,如今正是盛夏,天气炎热,所以挥发至空气之中,自燃成火。且这磷挥发之后随风飘忽。所以火焰自然也就随风飘忽游离不定了。” 杜岫岩一脸疑惑:“挥发?空气?磷?那是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傅文卿一愣,随即道:“这是医术中的记载,难怪大哥不知。简单来说,磷是……是一种药材。很容易自己着火,放在那里,自己就化在了空气中,着火之后就是方才所见的鬼火,飘忽游离不定。” 杜岫岩若有所悟:“磷?药材?为何以往未曾听过?” 傅文卿自然不能跟他解释。这是现代化学发展之后才有的发现,于是道:“这个……这个属于医术中比较……比较精尖的范畴,所以一般的医者都不知道。那迷魂谷中有鬼火,可以推断,那里的底下或者是一大片磷矿。或者是一片坟冢。” 一直低头默然不语的忠叔突然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傅公子何以判断那里可能是一片坟冢?” 傅文卿道:“因人体的骨骼之中便含有磷,死后肢体腐烂,只剩下骨架,若是经年累月风吹日晒之后暴露在外,骨头里面的磷便会挥发出来。当然,这只是产生磷的原因之一,并非直接原因。并且,若那迷魂谷中果然是一片坟冢,当是一片经年的坟冢了,毕竟棺木肢体朽烂,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忠叔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而是低了头若有所思。 杜岫岩倒是好奇傅文卿说起这样话题时的淡定:一般的女子,对于这些坟冢啊、尸体啊之类的说起来就会吓得哇哇大叫,何以傅文卿会说起来这么地坦然自若,再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全是淡然,似乎口中所说不是那些骇然的东西,而是路边的花花草草。 一行人回到了金陵,一众喽啰都被押到了杜府里面。癞头三已经成了一个痴傻儿,也被关到了杜府的柴房里。 汪仁是傅文卿一直寻找的人,自然由她带回了傅府。至于那个老爷子,虽然已经转危为安,但是身子仍然十分虚弱,一口气上不来就喘得不像样子,看在他病情的份儿上,为了诊治方便,傅文卿也将他带到了府中。 杜岫岩亲自将傅文卿送回了府中,这才回去。 焦妈妈一听说是傅文卿回来了,立即喜得掉下泪来,一把过来拉住了傅文卿的手,颤声道:“可……可好吧?……没……没有什么吧?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傅文卿知道她担心什么,于是道:“我一切都好好的,没有受什么委屈,妈妈放心便是。只是母亲那里……?” 焦妈妈赶紧道:“说起来还请小姐恕我大胆,为着夫人的身子,怕她受不了打击,我就擅自做了主张,小姐这一次被绑架的事情,并没有跟夫人禀明,一直是瞒着她的。昨日傍晚她问你为何去正觉寺上香还未回来,我便编了个瞎话,说是你去了一日,回来有些劳累,所以早早歇着了。” 傅文卿点了点头:“如此最好!我一直担心她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冲击。”然后拉着焦妈妈坐下了,喜道,“我这一遭被绑架,反倒是因祸得福了,妈妈倒是猜一猜,我碰到谁了?” 焦妈妈这会子还沉浸在傅文卿安全归来的喜悦当中,于是拿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我这会子只顾着高兴了,哪里还有精神猜什么谜语?姐儿还是别卖关子了,直说了罢。” 傅文卿朝着外面一摆手,道:“将人给我拉上来!” 陈七并一个随从将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只臭袜子的汪仁给拽了进来。 那汪仁嘴里塞着陈七的臭袜子,乌拉乌拉地说着什么,结果被陈七一脚踢在了膝盖后弯处,身不由己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焦妈妈仔细打量了一番,惊道:“莫非……莫非这就是给姐儿看病的汪大夫?”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正是!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怪道我们找了他这两三年一直是毫无音信,原来他竟是躲在了黑风寨中。陈七。你知道怎么办!” 陈七点了点头,侧头打量了一眼汪仁。道:“小公子放心!我自有法子让他说实话!”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嗯。只是莫让官府说我们是动用私刑就行。” 陈七道:“小公子放心,我若是能让人家抓住那样的把柄,可就不是陈七了。我保管让这个汪仁吃尽了苦头,还说不出咱的什么不是来!” 傅文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如此最好!你们都下去吧。妈妈,着人烧一桶热水,我要好生地洗个澡。这一日下来,身上可是脏的厉害了。老泥没有十斤,也有半担了。” 焦妈妈赶紧道:“瞧我!竟是高兴糊涂了!我这就去安排。英姑娘也在房里呢,她若是知道姐儿回来了,只怕也是高兴坏了。环儿!佩儿!你们两个快去告诉了英姑娘,叫她别哭了。姐儿回来了,赶紧洗把脸去伺候姐儿要紧!” 小丫头环儿、佩儿赶紧答应着过去了。 英姑犹在抹眼泪,头上的血淌了下来,与泪水混在一起,湿乎乎地糊在脸上。两个眼睛已经是肿的跟桃儿一样了。 碧儿也陪着她在那里哭。 环儿掀了门帘子进来,道:“英姐姐,碧姐姐别哭了,大小姐回来了!” 英姑一听,猛地站了起来。因为起身太急,身子碰到了旁边的紫檀木小几子上,将几子撞的一歪,几上的花瓶差点倾倒下来。 还是环儿和佩儿两个眼疾手快,赶紧过去扶住了。 英姑却没有察觉一样,一把拉住了环儿的衣袖,急道:“你说什么?大小姐回来了?是真的么?不是骗我的吧?” 环儿赶紧道:“自然是真的!这会子正跟焦妈妈说话呢。大小姐说了,她很好,很平安,就是这一天下来身上尘土太多,要洗澡呢。英姐姐,碧姐姐,你们有在这里哭的功夫,还不如快去伺候着大小姐沐浴更衣呢。” 英姑也顾不得旁的了,拔腿就往外跑,一直跑到了沐房,果然见傅文卿坐在那里喝茶,几个小丫头抬着热水进来,倒在了大大的橡木浴桶之中。 英姑“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一下子扑到傅文卿的脚边,抱着傅文卿的腿大哭不止:“小姐!小姐!呜呜……” 傅文卿一愣,旋即拉起了英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这身上已经是够脏的了,不用你再往上沾这些眼泪鼻涕。” 英姑伸手摸了摸眼泪,泪眼汪汪地抬眼看着傅文卿,道:“都是我该死……没有保护好小姐……让小姐受委屈了!” 傅文卿笑了笑:“你保护我?怎么保护我?你又不懂功夫的!这一次是意外,与你不相干的。再说我如今可不是安安全全地回来了么?我说,你能不能先别哭了,你看你,本来挺漂亮的一张脸,现在哭的跟个水泡馒头一样了,你这样出去,给我丢人啊!人家见了会说了,你看这是哪个主子带出来的丫头啊?怎么这么不会收拾自己啊?俩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多难看啊!” 英姑知道她是在调笑,心里也是又是羞愧又是高兴。 再说杜府,杜岫岩沐浴更衣后歇下了。忠叔却站在窗前,抽起旱烟袋,眼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晨光,默然不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狼狈 方亮此时已经换过了衣衫,吃了些饭食,却没有去歇息,而是来到了忠叔的身边,轻声道: “忠叔,您可是看出什么不妥了吗?” 忠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这才缓缓道:“你定是也看出了什么吧?” 方亮微微一笑,道:“我是忠叔调教出来的,果然什么想法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布巾,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方亮用手托着那块布巾,呈到了忠叔跟前,道:“在迷魂谷中,我发现了这个。先时担心是有人刻意对少主子不利,所以就凡事多留意了一些,于是就刻意收集了一些。后来听说,这些山贼的目标针对的是傅公子,虽然与原先设想不一样,但是这些东西仍然是让人感觉蹊跷。且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这些东西会给我们一些启示一样,所以特意带回来给您瞧一瞧。” 忠叔伸手捻了一点点那东西,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侧头凝思。 方亮知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候惯用的动作,当下也不作声,唯恐打断了他的思路。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忠叔才搓了搓手指上的东西,取一块帕子小心地将手擦干净了,道:“这东西存好了,待到少主子醒了,我们一起去见他。” 方亮点头答应了。 再说肖老太君,当日在正觉寺中进香之后,坐着小轿就下山了。 走到半山腰。就觉得肚子里面隐隐的不舒服,似乎是凉水喝多了一样,一阵一阵地往下坠。 于是吩咐轿夫停下了轿,在路边的茶水摊子边上歇了脚,并着王嬷嬷去买一壶热茶来吃。 王嬷嬷也觉得有些不适,兼之那两个随从也都觉得肚子里面隐隐的不舒服,于是断定是中午在正觉寺外购买的斋饭不干净。那些斋饭都是寺庙外面的小摊上做的,保不齐会有食材不新鲜的情况。 今日也不好再去找他们算账了。只得先喝一壶热茶暖一暖肚子,改日再去跟这些黑心的茶饭小摊老板算账。 一壶热茶下去,觉得肚子里那种一阵阵下坠的感觉似乎是轻省了不少,一众人越发笃定是中午的茶饭出了岔子。 王嬷嬷于是扶起了肖老太君,几个轿夫也压好了轿头,撩起了帘子,预备着伺候肖老太君上轿。 肖老太君刚站起来。就听到“噗通”一声,紧接着一众茶客都不约而同地闻到了一股恶臭。 王嬷嬷情知不好,正欲说话,就觉得自己肚子里面似乎一松,一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下去了,心里暗叫不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竟然也遗矢了! 肖老太君是何等要面子的人。这番在众人面前出丑,脸色早就气的煞白转乌青,再见那一众在茶摊四周吃茶的茶客都用衣袖掩着口鼻,眼神中满是嫌弃与鄙夷,更是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转眼看见王嬷嬷也是一脸黑线,于是抡圆了胳膊朝着王嬷嬷的脸上就是重重的一个耳光: “瞎了心的!作死吗!怎么伺候我的?就会在这里给我丢人!长着眼睛是吃饭的么!没眼力劲儿的!” 王嬷嬷伺候肖老太君日子久了,自然是知晓她的脾性,知道她这是一股子火儿没出发。拿自己出气呢,当下也不敢分辨,只得低头受着。 只是肖老太君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王嬷嬷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脸上的皮肤也被肖老太君留长的指甲划出了几道血痕。 几个随从都知道王嬷嬷是肖老太君的新心腹,如今见她都挨了打了,旁人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兼之各人肚子里也都不大舒坦。只得在侧垂首侍立,不敢做声。 因是夏日,肖老太君身上只穿了两层的薄稠衣衫,因此很快衣服上便现出了痕迹。一众茶客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肖老太君又气又急又羞,怒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轿子抬到这里来!等着我自己过去么?” 几个轿夫慌忙将轿子抬到了茶摊近前,将肖老太君和王嬷嬷分别扶上了小轿,垂下帘子,飞奔着下山了。 只是可怜了那两个随从。他们因是男子,身强体健,因此这泻药发挥的作用晚一些,倒是没有在茶摊上出丑,却也觉察了事情的不妙。且他们是步行上山的,没有马匹可以借力,只得一边强走着,一边打量周围有没有轿子出租的。 一路上的行人都闻到了两顶小轿中发出的恶臭,无不掩鼻避开。可怜那几个轿夫,距离轿子最近,只闻得臭味刺鼻,却又回避不开,只得在心里叫苦不迭罢了。 这一路下山,倒是有空闲的轿子,但是人家一看这一行人的架势,都不敢将轿子租赁给他们用。 可怜那两个随从,就这么穿着已经脏了的衣裤勉强走回到了肖府。 待到他们回到了府中,肖锦程还在外面逍遥,肖十三则还没有散学,只有几个姨娘在家里。 几位姨娘闻听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个虽觉得恶心不堪,但也有人觉得此时是献殷勤、表孝心的好机会,特别是任姨娘,第一个巴巴地跑到了肖老太君的房间,连声道: “老祖宗这是怎么了?可是让我们担心死了!” 肖老太君此时已经换下了干净的衣衫,但是肚腹中的难受劲儿还是一阵接着一阵,难以平息,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没好气道:“你两个眼睛是瞎的?有功夫在这里废话,还不快去请了大夫来!还要报官!定是中午那顿茶饭的缘故,这典型的是谋财害命,我非让那个茶饭摊子的老板偿命不可!” 任姨娘赶紧道:“老祖宗放心,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 肖老太君“哼”了一声,道:“只请大夫有什么用?老爷呢?少爷呢?有没有人去跟他们说?” 任姨娘一愣,赶紧道:“我这就着人去请了老爷和少爷回来。” 肖老太君颇有些不满地看了任姨娘一眼,道:“平日里看你是个聪明伶俐的,怎得竟是也这般糊涂,我有一句话嘱咐不到,就做的这般丢三落四的!” 任姨娘心里自然委屈,但是又不敢表露,只得讪讪地听着。 这时候,就见康姨娘扶着丫鬟的手一摇三摆地进来了,道:“老祖宗放心,老爷这会子已经到了街口,马上就进门了。少爷也就回来了!” 肖老太君脸上这才平和了一些:“看你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做事倒是挺合人心意。是你去着人请了老爷和少爷?” 康姨娘抿嘴一笑,道:“方才老祖宗进门,几位姐姐都凑到了前面。我这私心里揣摩啊,老爷和少爷都是得了老祖宗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跟老祖宗最亲近。如今老祖宗贵体抱恙,他们也理应是最快得知消息的啊!所以儿媳斗胆,就着人出去请了老爷和少爷回来。果不然呢,他们一听老祖宗不舒服,立即着急得跟什么似得,马不停蹄地就赶回来了。特别是老爷,竟是生意也顾不上谈了呢!” 这一席话听在肖老太君耳中,果然很是受用,她半眯上眼睛点了点头,道:“你这一次倒是不错!” 康姨娘莞尔一笑,并未做声。 任姨娘被肖老太君抢白了几句,心里本就不痛快,如今又听她话里之意是表扬康姨娘,心里更加觉得别扭,但是也不敢多说,只是自己翻了翻白眼,撇着嘴嘟囔了几句。 赵姨娘则老老实实地在一侧为肖老太君拿来了外衫,轻轻笑道:“待会老爷过来,老祖宗自是免不得要起身的,如今虽是在六月里,但是毕竟风凉,还是披上了这件衣衫,也免得老爷挂怀。” 肖老太君点了点头,正欲起来,只听得“噗撸”一声,众人又是闻到了一股恶臭:肖老太君又拉在榻上了。 几个姨娘都不免皱眉掩鼻。 肖老太君不悦道:“怎么?很臭么?我怎么闻着不算臭啊!” 康姨娘心里虽然很看不惯肖老太君这一副自欺欺人的样子,面上却也不好表露,于是笑道:“我听着外面门响了,想必是老爷回来了,这就去迎一迎!”说完之后扶着小丫头的手径自出去了。 赵姨娘也道:“我在外面给老祖宗炖着姜汤呢,想必这会子已经好了,这就去给老祖宗端来。” 说完之后也抽身出去了。 王嬷嬷此时早就拉得浑身无力,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呢,自然是无法过来伺候肖老太君的。 任姨娘也想走,肖老太君不悦道:“你还在那里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服侍我换了衣衫?就这样让老爷看见,成什么样子?” 任姨娘只得讪讪地回过头来,太空漫步一般一点点挪到了肖老太君身边,皱着眉头、摒住了呼吸、伸长了胳膊来为肖老太君脱衣服。 肖老太君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伺候我换衣衫委屈你了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逆 任姨娘自然是不敢说委屈,但是心里又确实觉得腌臜,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步出去,如今就剩下了自己在屋内做蜡。 只得强忍着恶心与腌臜,摒住了呼吸过来帮着肖老太君除去了已经污染的衣衫,扔到了地上的木盆里,又跟小丫头一起服侍肖老太君换上了熏过香的干净衣衫。 小丫头将脏衣服端了出去浆洗不提,任姨娘又着人将肖老太君屋内的几扇窗户都打开了,用以通风透气。 肖老太君腹泻多次之后,难免身上中气不足,虚汗一阵阵地往外冒。 一阵轻风从窗口处吹入,将室内的恶臭之气吹散了不少,任姨娘和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肖老太君却怒了: “谁让你们开窗户的?不知道我不舒服不能受凉吗?这是存心要我死吗?还不快去关上!” 几句话就将任姨娘骂的灰头土脸,只得亲自领着小丫头去将窗户都关了。 因是夏日,屋内本就炎热,如今又有这一股恶臭,越发觉得难闻,让人窒息。 康姨娘与赵姨娘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过了好一会子,听到外面门响,有丫鬟喊道:“老爷回来了!” 肖老太君心里一喜,便欲坐起身来。只是数次腹泻之后身上没有力气,于是责备地看了一眼任姨娘,道:“没眼力劲儿的!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任姨娘只得摒住了呼吸过来将她扶着倚在榻上,早有小丫头拿了一个软枕过来垫着。 肖锦程大步迈了进来。 连续几日,如意姑娘没有再来邀请于他,这让他与肖老太君原先商议的那一套对策没有了用武之地,让他心里颇有几分失落。 更让他失落的是,几个谈妥的大客户,都或者明说、或者暗示,说是要再跟如意姑娘见一面,这才肯最终签约。 他口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却不想自己先去如意馆开口相求。唯恐这样一来如意姑娘会打蛇随棍上。再跟他提起过门当正房的事情。 叶爱娇虽然在外修行,不耽误他纳妾,但是若要再娶正妻,却是非要先将这叶氏休了不可的。 这叶氏虽然好糊弄,但她的兄长好歹也是苏州知府,一方大员,轻易招惹不得的。 这些年来肖氏的生意之所以能够风生水起,叶希重这个大舅哥可谓是功不可没,虽然他没有明面上帮过忙,但是合作伙伴一听是苏州知府叶大人的妹婿。个个都会高看一眼,多行许多方便。做生意的时候自然就会顺风顺水许多。 如果自己要休了叶爱娇。只怕这叶希重不会轻易跟自己干休,且以后这生意也会平白生出许多的难处来。 虽说是如意姑娘如今也能帮上一些忙,但是究竟她的能量能有多大?能否盖过叶希重的影响?如今还不好说。 因此,在没有权衡好利弊之前,精于算计、以精明诸城的肖锦程,自然是不会轻易来下决断的。 肖老太君知晓了儿子如今的难处,不觉的这是儿子做的有什么不妥之处。而是断定这是菩萨的保佑少了,所以这才特特地来到正觉寺进香,并奉上了价值不菲的香火银子而毫不心疼。 肖锦程带着几个心腹,与一众客商沟通,无奈那几个客户的态度都很明朗:若是能够再睹如意姑娘芳容,这合约便可以签,否则,那就此作罢,反正在外面排队等着谈合约的客商车载斗量。也不差你肖氏一家。 这让肖锦程很是头疼。 今日肖锦程正陪着那个木材商喝酒听曲儿,就见下人慌里慌张地来报,说是老祖宗身子抱恙。 肖锦程是个孝子,且客户听罢原委,也很大度地道:“既是令堂贵体抱恙,肖兄尽可早一些回去侍奉罢。我的想法都已经跟肖兄说明,若是不能再见如意姑娘,这生意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的。”说罢扭头就走了,只留下肖锦程跟几个心腹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眼见客户已经走了,肖锦程便带着人忙不迭地赶回了府中。刚一进门,就见康姨娘在那里候着,见他进来,赶忙迎了过来,道:“老爷回来了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也是有了主心骨了!老祖宗这突然抱恙,让我们可是担心地要命呢!” 肖锦程似乎对康姨娘的这番孝心很是满意,看了她一眼,道:“如今老祖宗怎样了?请了大夫没有?究竟是个什么缘故?早上不还是好好的么?是不是吃的东西不干净?厨房里那起子奴才也当真可恶!” 康姨娘恭谨地点了点头,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肖锦程的身后,道:“老祖宗如今已经是腹泻了几次了,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让人看了真是心疼。大夫已经着人去请了,想必这一会子就快到了罢!都忖度着是中午在正觉寺外面茶饭摊子上吃的素斋不大干净,不仅仅是老祖宗,就连着同去的两个随从,这会子也是腹泻地爬不起来了,倒是那几个轿夫无碍。” 肖锦程“喔?”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她,道:“怎么?中午不是在正觉寺中吃的素斋么?” 康姨娘看了肖锦程一眼,旋即低下头道:“正觉寺中和尚的规矩向来古怪,老爷也是知道的,所以老祖宗一行今日仍是在寺庙外面的茶饭摊子上吃的呢。” 肖锦程“哼”了一声,怒道:“这正觉寺不过是一间寺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竟是这般的狗眼看人低!我肖府每年敬献的香火银子就上千两,足够他们寺庙里大半年的嚼果了!竟是如此的不知好歹!连一顿素斋也是这般地抠抠搜搜,看我哪一日非要去找他们理论不可!” 金陵城中一众人等对于正觉寺的香火都很虔诚,其中又是尤以女子为甚。肖锦程却是不信的,他一直笃信不疑的是自己的勤奋、聪明和努力,他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因为自己努力上进的结果,若是果真有菩萨保佑这一说,为何自己小的时候就没有被保佑过呢?终归到底是那时候自己能力不够,所以无法改变自己的境遇罢了。 当然,这一番说辞是不能跟肖老太君说的,因为肖老太君笃信正觉寺中的菩萨。这些话,也就是守着一众下人或姨太太,他才会说起来这么地肆无忌惮。 人嘛,似乎都是这样,在自己重视的人面前,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避忌,唯恐那一句话说出来会让对方不高兴,而在那些低于自己的人之前,则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反正,这些人也不敢不认同你的观点。 康姨娘果然恭顺地一笑,道:“老爷着急,要去找正觉寺的和尚算账,也要等到老祖宗身子大好了才说不是?”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肖老太君的房门外,尚未进屋,就先闻到了一股臭味。 肖锦程不觉皱了眉头,道:“怎得不熏香?” 康姨娘仍然是一副恭顺温和的小媳妇模样,道:“老祖宗不让熏的太多,说是呛的慌。” 肖锦程皱眉道:“那怎么着也该是开一开窗子!” 康姨娘点了点头,没有作声,跟着肖锦程迈进了肖老太君的屋子。 肖老太君一见儿子进来,眼中的泪水立即下来了,哭道:“儿啊!为娘的以为都看不到你了啊!” 肖锦程赶紧几步奔到窗前,一把扶住了肖老太君,急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肖老太君正欲说话,不想方才这情绪激动,体内气息流转,只听得“噗……”的一声,紧接着一股新鲜的恶臭味又弥漫开来。 任姨娘、康姨娘和几个小丫头都知道是肖老太君又一次腹泻了,不觉暗暗皱了眉头。 肖锦程旋即也察觉,一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肖老太君也觉得有些尴尬。 大约怔怔了片刻,母子两个不约而同地向两个姨娘怒道:“没长眼睛么?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康姨娘似乎早就料到了,微微笑着过来服侍肖老太君,任姨娘虽然心里觉得腌臜,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也是硬着头皮过来。 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回禀道:“大夫来了!” 肖锦程赶紧道:“快去领了进来!” 小丫头愣了一下,心想这将大夫领到这臭气熏天的屋子里似乎是有些不妥,但是这种事情又不是自己所能够说得上话的,于是点头出去了。 孙姨娘领着大夫进了房门。那个大夫先被屋内的臭味差点熏了个趔趄,倒退了两步这才站稳了。 孙姨娘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候着大夫进门。 那个大夫知道肖家是大家,且肖老太君身份不同凡响,不敢轻易怠慢的,只得摒住了呼吸,强忍着进了门。 傅文卿这泻药是根据《医经》中所记载的配置而成,一般的大夫根本就难以诊断出来。因此大夫把了一会子脉,也只是觉得脉象虚浮,有脾虚肠弱之象,其他的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大夫捻须想了一会子,于是道:“如今正是盛夏,脾胃本就容易娇弱,老祖宗又是有些春秋的人了,所以定是在饮食上不洁,才有了这腹泻之症。只需按着我的方子用上几日,并主意饮食温热,莫要着凉了,保管好的。” 说完之后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开了一张四逆加人参汤的方子。 第二百章 异症 话说那个大夫开完了药方,就急急忙忙地走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去肖老太君屋内,闻那股恶臭之味了,所以立即借口医所里还有别的病人等候,飞快的脚底抹油,遛了。 王嬷嬷跟几个随从,直接没有把脉――在肖锦程看来,既然他们是跟肖老太君吃了同样的饮食而腹泻不止,可知都是一样的病因,若是让那个大夫挨个把脉,就需要多付几个人的诊金,未免有些浪费了。所以让大夫仅给肖老太君一个人诊脉,开出方子来之后他们几个都按着这个方子抓药就是了。这些下人能跟肖老太君用同样的方子,那也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作为一个商人的肖锦程,自然是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同样的病症,在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性别的病人身上,可能会有不同的表现,用药的君臣佐使、寒热温凉也是有着很大的差异,比如,如果病人是青壮年男子,大可以用一些药性猛烈的药物,从而尽快见效,而对于女子或是老年人来说,用药则是温和为宜,宁愿见效慢一些,也不能药性太烈而伤害了根本。 这个大夫也是常年给这种富贵宅门里面的人看病的,最懂得四平八稳的道理。虽然但从肖老太君的脉象上没有诊出病因,但是她腹泻至此,病根定是出在消化系统,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如今又是夏日,不少人贪凉吃的生冷多了一些,或是食物腐败了,都会导致上吐下泻的情况。 因此,大夫判断,开一张四逆汤的方子应该无妨。且这肖老太君因为腹泻已经是元气大伤,所以在里面加了特意又多加了一味人参,合成了四逆加人参汤的方子。 肖锦程手里拿到方子之后看了一眼,向管家道:“这附子、干姜、炙甘草也就罢了,这人参嘛,不是寻常之物。只给老祖宗用就是了。至于王嬷嬷和那两个随从。都是些奴才,若是用了名贵的人参,只怕反而会折了他们的寿呢。只是照着那几味药去抓就是了。” 肖管家自然明白肖锦程的话中之意,他这是舍不得给王嬷嬷和那两个随从用人参,于是赶紧赔笑道:“说的是呢!他们几个今儿这一遭能够跟着老祖宗用同样的方子,就已经是修了几世才有的福分,若是再用了人参,那可真真是折煞他们了。他们如今正是病着,若是再折了福气,那可真真是更难好的了。这是老爷疼恤他们一片苦心。他们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若是知道了。定也是感激不尽的。” 肖锦程与肖老太君一样,对于自己这种“吝啬”的做法,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加上一个“高大上”的借口来吹捧,好似自己做这些事情都是“舍己为人”一样。 他听管家如此说,果然笑眯眯道: “正是这个道理呢。难为你还是个懂事理的人,快去办罢!若是有人问了起来,你知道怎么说!” 肖管家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药抓回来,着小丫头好生地煎了热热地一碗端过来,肖锦程亲自在一侧侍奉着。 肖老太君就着肖锦程的手,将一碗药都喝了下去,只觉得肚腹之中一股热气直透了下去――附子、干姜、人参都是热物,兼之甘草也是用的炙过的,所以热性尤甚,又是这么热热地喝了下去,热性发散地也就格外快些。 肖老太君肚腹中本是坠痛。如今这一热乎,确实是舒服了不少,心里暗暗赞叹这大夫开的方子对症。 肖锦程眼见肖老太君用过了药之后脸色似乎是好了一些,当下放心不少,于是自回了书房,去跟几个心腹商量生意上的事情。 王嬷嬷跟几个随从也先后都用了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肖十三回到府中的时候,肖老太君已经用过了药睡着了,因此肖十三也没有再去打扰,而是自行回到房间休息。 到了四更时分,突然从肖老太君的房中传出了一个小丫头的惊叫。 肖锦程正在康姨娘的房中安歇,就听到小院的大门被人拍的山响:“老爷!老爷!不得了了!老祖宗出事了!” 肖锦程从一丛花团锦簇的绸缎被褥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恍恍惚惚听到外面有人喊“老祖宗出事了”,不由得急了,当下鞋子也顾不上穿,只穿着小衣就下了地,一边道:“还不快去开门!究竟是怎么了?” 康姨娘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激情之后的红晕,一头秀发蓬蓬的,衬着水绿色的小衣,越发显得柔媚。她嘴角划过了一丝冷笑,旋即柔声道: “老爷!怎么了?” 肖锦程一边着急忙慌地地穿鞋,一边道:“你没有听到外面有人喊么?” 这时,就见康姨娘的贴身丫头小绒跑了进来,头上也是未着钗环,只是用一根松绿色的汗巾子扎着身上的衣衫,一见便知是匆匆忙忙穿上的。 小绒行了一礼,道:“老爷,姨娘,不好了!方才老祖宗屋里的人过来报,说是老祖宗突然肚子痛的厉害,说是请老爷快过去瞧一瞧呢!” 康姨娘这会子也起了身,倒是没有着急着给自己穿衣,而是贴心地先帮肖锦程穿衣穿鞋。她听小绒说完,赶紧道:“既然是这样,妾身陪着老爷快去看一看罢!” 肖锦程点了点头,由着康姨娘为他套上靴子,便忙不地地跑了出去。小绒赶紧伺候着康姨娘穿上外衫,正欲替她梳头,被康姨娘一把拦住了,悄声道:“这样便很好,若是将头发都梳理好了,倒像是我们不着急那老婆子的身子一般。” 当下主仆两人也都紧跟着肖锦程来到了肖老太君的住所。 肖老太君自从吃了药之后,就没有再腹泻,因此屋内的恶臭气味已经消散了不少。 肖锦程迈步进来的时候,肖老太君正在一堆锦被之中打滚,双手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一直滚落到脖子,几个小丫头在一旁伺候。 肖锦程一见这架势,立即便怒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们这些蹄子是怎么伺候的?早干嘛去了?怎得到了这个境地才告诉我?请大夫了么?” 因王嬷嬷在自己屋里养病,此刻伺候在肖老太君身边的是另外的嬷嬷与丫头,因此,大丫头金香于是行礼回禀道:“老祖宗用过了药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直都是平稳的很,奴婢们伺候着,眼见老祖宗脸上的气色也渐渐地红润了些,都以为这是要好了呢。谁想到刚过了四更,老祖宗突然就嚷了一声‘疼’,然后就开始在床上打滚,奴婢们几个都是摁不住。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 肖锦程皱眉道:“莫不是你们没有好好伺候吧?我竟是没有听说还有这等的稀奇事的,一直都是好好的,怎得会突然喊肚子痛?” 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边,伸手去扶肖老太君。 肖老太君虚弱地睁开眼睛,见识自己的儿子,嗫嚅道:“肚子好痛!我要死了!” 肖锦程虽然薄情自私,对自己的母亲倒是真心孝敬,他一把将母亲揽在怀里,道:“母亲不用担心,儿子有的是钱,自然会治好你的。” 一边又跟几个姨娘道:“快!安排人去报官!就说是老祖宗吃了今日那大夫的药吃坏了!让那个大夫偿命!” 康姨娘眼珠子一转,躬身道:“老祖宗如今这样子,我们这些做儿媳妇的真是恨不得代受其罪才好。只是今日并非只有老祖宗吃了那药,连着那王嬷嬷,还有那两个随从,都吃了那大夫开的药方,不知他们如今怎样啊?” 一席话提醒了肖锦程,赶紧道:“去看看他们几个,可有这样的症状么?尤其是王嬷嬷,她是贴身跟着老祖宗的,老祖宗吃过的东西她也都吃过。” 一会小丫头回来禀报,道:“王嬷嬷几个如今都还好,没有说是肚腹疼痛的情况。” 康姨娘道:“如今看来,倒未必是这药方的事情。莫不是老祖宗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玩意儿?老爷啊,那个大夫虽然不是上九流,但也是在宅门里头常走动的,若是无凭无据就去报官,恐会引人误会呢。” 这时,就见肖十三也进来了。他房里伺候的丫头听说了消息,立刻便将他叫醒了,并伺候他穿好了衣衫,因此,他过来的稍微晚了那么一小会。 他一见肖老太君这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于是道:“不如去请了傅文卿来看一看啊?” 肖锦程抬头一愣:“傅文卿?” 肖十三点了点头,道:“是啊!他的医术好的很,我是亲见过的。且一般的病症他也不看,只是这些疑难杂症找到了他,一般都能迎刃而解。” 肖锦程不由想起了周姨娘病危时的时候,皱眉道:“他若是真有那么好的医术,怎得留不住周姨娘的命?可知是传言非实。” 第二百零一章 殴医 肖十三自然是有些不服气,道:“傅兄说了,作为医者,他能治得了病,却是治不了命的。上次周姨娘那是绝症,纵然是皇宫中的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的,一旦犯病,必死无疑。且就在周姨娘犯病前几天,她去贪欢阁找红绡姑娘闹腾,傅兄当时便已经看出来她身上有些不妥了。” 肖锦程没好气道:“既是早就看出来了,为何当时不立即施救?事后了来说这些风凉话,可知也是个事后诸葛亮,就是糊弄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罢了!” 肖十三平日里被肖老太君宠溺,但对肖锦程却是有些惧怕,因此听了父亲所言,心里虽然是很不服气,却也不敢说话太过造次,只得跺了跺脚,道:“周姨娘是我的长辈,且又是女眷,傅兄怎么方便多问?且他当日是真真切切地跟我说了,是我们没有太在意罢了。如今老祖宗这个样子,若是请来的大夫看不好,岂不是让老祖宗白白受罪么?好不好的,先请傅兄过来看一看,反正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 肖锦程“哼”了一声,心里道:谁说不损失什么?请了那傅文卿来诊病,难道不用花银子么?若是看不好,这银子岂不是白白花了么?可知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平常真是娇惯坏了的,一点都不懂得生计艰难的道理,以后要让他承继自己的家业,还要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肖老太君虽然肚痛难忍,却没有晕厥过去,耳边将儿子和孙子的话听得不是十分真切,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请了大夫来看,于是一边呻吟,一边道:“请大夫!请城里最好的大夫!不要心疼钱!多少钱我们都请!……哎呦,痛死我了……” 这时候,赵姨娘领着大夫进来了,却不是白日里来的那个大夫。 原来,今日白天那个大夫一听是肖府来请。不由想到肖老太君屋里那股子让人直欲窒息的恶臭味。兼之素来是知道肖府支付这诊金是最小气吝啬的,且行事又最刻薄,一听是急诊,很是害怕万一急救不成再被肖府给讹诈上,因此就推托是身子不适,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出诊。 肖府的家丁无奈,只得挨家医所去求医。 金陵城中大部分跑宅门的大夫都知道肖府一贯的作风,因此听说是半夜急诊,也都害怕会急救不成反被讹诈,因此都拒不出诊。 最后好容易找到了一家刚开的医所。大夫是刚出徒不久的,从未在宅门中走动过。因此不太清楚肖府一贯的做派,一听是有人要求深夜急诊,只想到病人情况危急,也不及再想别的,便匆忙起身夹着药箱子跟着来了。 这个年轻的大夫姓孙,名三七,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尚未娶妻,因不大常到宅门中走动,陡然见了这一屋子珠翠环绕的姨娘丫鬟,早就有些紧张了,只觉得额头冒汗,口干舌燥,夹着药箱子的胳膊都微微颤抖了。 肖锦程也顾不上让小丫头再放帘子,急道:“便让大夫这么看好了!老祖宗已经是这么大的年纪了,便不用搞那些个的虚玩意儿!” 早有小丫头搬了一个凳子放在肖老太君床头前。孙大夫坐了,抖着手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了脉枕,为肖老太君把脉。 脉象时急时缓,一阵像是细刀刮竹,一阵又像是惊涛拍岸,一阵又像是退潮没沙,孙大夫的面色越来越觉得犹疑:自己跟随师父学医十余载,虽然独自开业的日子还不长,但这脉案上的经验却已经算是丰富了。但是,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脉象,似实似虚,似冷似热,且中间的变化毫无规律可循,这实在是让人费解了。 肖锦程见孙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搭在肖老太君手腕上的手指却始终不移开,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但此时家中病人要有求于人,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问道:“大夫,家母这究竟是怎么了?没有什么妨碍吧?” 孙大夫摇了摇头,道:“奇怪!真是奇怪!” 肖锦程与肖十三几乎异口同声道:“什么奇怪?” 孙大夫道:“看老夫人面色萎黄,汗出如浆,且口述腹痛难忍,因此初步断定是病症在腹,且是脾胃失和的迹象。但是看老夫人的脉象,却是实中带虚,虚中带实,且肝经、肾经皆有异常,脾经和肾经反倒是平和许多,这实在是让人费解啊!” 肖锦程道:“你不用跟我们讲医理,直接说你能治还是不能治罢!”说着向身后的康姨娘道,“将昨日下午大夫开的药方拿来给这位大夫看,可是昨日的药吃错了么?” 康姨娘答应着将药方递给了孙大夫。孙大夫仔细看了一下,道:“这道四逆加人参汤的方子是固脾合胃的一道好方子,且里面的药材皆是药性温和的,按理说不会让老夫人出现如此肚痛难忍的症状。” 肖锦程不耐烦了,道:“那你倒是说一说,家母这究竟是怎么了!” 孙大夫固执地摇了摇头,道:“老夫人的脉象与表征互相矛盾,孙某不才,一时无法诊断病因,还需要细细推敲才可确诊。” 肖老太君一听,在床上呻吟地更厉害了,道:“难不成又是个不成器的大夫?……哎哟哟!可是痛死我了……”。 肖锦程也怒了,一把揪住了孙大夫的脖领子,怒道:“你是什么大夫?人都这样了,你竟然还看不出病因来?你若是不赶紧开方煎药,我就将你送官,告你草菅人命!” 这要是个跟病人家属打交道多次、有经验的大夫,遇到了这种情况,十之八九就是先开上一剂温热平和的方子,保证病人暂时缓解症状即可,如此自己就可以趁机脱身了。 至于不能找出病因,那就管不了这许多了,如果病人及家属理解了医学的局限性,自己自然是尽全力去寻找病因,对症治疗,争取从根上将病来治好。但是如今既然病人的家属不给自己留出时间来仔细推敲病因,还用武力威胁,那自己还是先要保重自己的好,免得成为炮灰。 毕竟,大夫也是人,被人揍了也会痛的不是? 这不是什么心机城府,而是自保的一种无奈罢了。 偏生这孙大夫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初生牛犊,心里想的一味只是医术,于是固执道:“找不到病因我如何开方?万一要是用错了药性,岂不是火上浇油么?不妥不妥!还是容我细细思量,找准病因再做决策。” 肖锦程怒道:“你傻子啊!这还用我教你吗?家母肚子痛成这样了,先给她止疼啊!” 孙大夫摇了摇头,道:“万万不可!病因未明,若是盲目用了止痛药,不仅可能会加重病情,最可怕的是暂时止住了肚痛,会让寻找病因变得更加困难,如此一来,再去寻找病因就更加困难了!” 孙大夫说的这倒是实情,疼痛本就是人体的一种应激反应,目的就是提醒你,身体的这个部位不舒服了,这是寻找病灶最重要的“线索”。且因为肚腹位置内脏多,所以在临床上遇到了这种情况,若是先用了止痛药,可能会导致病灶部位反应失常,从而在诊断时发生错诊、漏诊。 肖锦程却不理解,见肖老太君躺在那里直打滚,连呻吟也变得有气无力了,于是一巴掌扇在了孙大夫的脸上,怒道:“你这个棒槌!怎么做大夫的?这么点毛病都看不好?干什么吃的!” 孙大夫陡然间被揍,直接愣住了,呆了半响,这才站起身来,指着肖锦程,怒道:“你……你……你凭什么打人?” 肖锦程“哼”了一声,又抬脚在孙大夫身上踹了一下,道:“打你怎么了?你身为大夫却看不好病,难道还不该打么?” 孙大夫一听也是怒了,且又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挨打,越发觉得面子上抹不开,于是将手中的药箱向着肖锦程扔去,口中怒道:“你怎么不讲道理!” 孙大夫的这个药箱是由黄杨木所制,里面有各色的常用药粉、白布、银针等物,分量也是不轻,肖锦程并不懂得功夫,因此未来得及躲闪,且房内多是女眷,也不及来相救,因此这个药箱不偏不倚正砸在了肖锦程的鼻梁上,两道血流立即从鼻孔里流了下来。 肖十三赶忙过去扶住了肖锦程,道:“父亲,您怎样?” 几个姨娘和小丫鬟则都尖叫起来,忙忙乱乱地找手帕来给肖锦程擦拭脸上的血。 孙大夫似乎是也没有想到药箱会砸到肖锦程“见血”,一时也是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任姨娘指着孙大夫尖声道:“那个你……就是你……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来人!还不把这个杀千刀的给捆了,反了他了!竟然连老爷都敢打!就等着明日去了公堂挨板子吧!” 康姨娘嘴角泛着淡淡的冷笑,跟几个姨娘一起为肖锦程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言不发。 几个小厮闻言进来,一左一右摁住了孙大夫的胳膊,将他摁在了地上。 第二百零二章 仆代 孙大夫这才反应过来,高声嚷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打我的……我……我有功名的!我是秀才及第!你们不能对我滥用私刑!便是上了公堂,我也不怕的!” 肖锦程擦了一把嘴唇上面的血迹,恨恨道:“功名?秀才及第?狗屁!我大舅哥那可是状元及第!是苏州知府!你不仅是个庸医,还是个庸人!我今日若是不给你些教训,我便不姓肖!” 孙大夫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又是着急又是害怕,道:“你……你们怎么不讲道理!” 肖锦程瞪了他一眼,道:“道理?你身为大夫,看不好病还有道理么?告诉你,如果今日老祖宗没事还则罢了,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定是不与你干休!” 孙大夫被两个青年小厮摁在了地上,左右挣扎不得,只得抬高了脑袋,声嘶力竭地嚷道:“你这摆明了是不讲道理!谁说大夫一定能将所有的疾病都看好了?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再说我也没说不能诊断,只是一时难以确诊罢了!” 肖锦程走过去又一脚踢在了孙大夫身上,高声道:“你若是能治,就赶紧开方子,若是老祖宗见好,我定是不会少了你的诊金。若是治不好,就等着见官罢!” 孙大夫是个书生,本就不擅长这口舌之争,如今见肖锦程如此蛮横,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你这是不讲道理!我都说了是一时难以确证,需要假以时日!” 肖老太君此时已经痛得有气无力,虚弱道:“这是谁在这里吵吵?烦死了!到底能不能治啊!不能治就快滚蛋,换好的大夫来!哎呦……真真是痛死我了!” 肖锦程于是朝着那两个小厮一挥手。道:“将他押到柴房关起来!到了明日去见官,告他蓄意伤人!再去外面请大夫来看!务必请好的大夫来!” 赵姨娘似乎有些为难,犹豫道:“方才家丁出去了这半日,才请了这孙大夫来,没想到也是个棒槌。几个大的医馆都着人去了,都说是不方便出诊。不来呢!” 肖锦程一瞪眼睛:“没说是我们肖府请的么?告诉他们,只要是治好了,我们多给诊金!” 赵姨娘欲待再说,终是忍住了,出去吩咐人请大夫不提。 肖十三看着孙大夫被两个小厮拖拉了出去,面上不由现了不忍的神色。但是见父亲脸上的怒容和血迹,一时倒也不敢多说别的,见赵姨娘出去了,这才道:“既是这孙大夫也看不好,何不就请了傅兄来看一看呢?” 肖老太君这一次倒是听清楚了。睁开了昏暗无光的老眼,颤声道:“十三儿,你说……请谁来看?” 肖十三恭敬道:“我说是请傅文卿傅兄来给老祖宗诊病啊!他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我瞧着比街面上那些大夫还强一些呢。且我与他交情匪浅,只要开口央求,想必他是会答应的。” 肖老太君眼中立即闪过了一丝异样和犹豫,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去,最终道:“那个傅公子不过是个富家公子哥儿,看了几本医术罢了。又哪里是真的懂得什么医术?” 肖锦程也道:“就是,这好的大夫都是有经验的,傅公子不过才十几岁的样子,能懂得什么?不过是糊弄人罢了!” 肖十三想要再说,却也不敢了。 肖老太君说了这几句话,突然觉得肚腹部位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不由得大喜,道:“我竟是隐约觉得肚痛得好了一些似的!” 一众人大喜,肖锦程赶紧过去扶着她的手,道:“果真么?如此最好了!” 肖老太君道:“奇怪啊!这会子竟是觉得痛的越来越轻了一样!这一说话。就觉得好像是有一股气从肚腹中穿过,因此便痛得轻了。” 几个姨娘赶紧凑趣道:“都说是老祖宗吉人自有天相了!” “就是就是!老祖宗平日里行善积德,天上的菩萨都是看着的呢!这没用药便好了,说不定是菩萨显灵呢!” “就是啊!昨日刚给正觉寺捐了那么多的香火银子,菩萨多眷顾一些也是应该的啊!” 肖老太君身上舒服了一些,再听到这些奉承之语,心里更是觉得痛快。 如此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肖老太君的肚腹竟是一点也不痛了。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肖锦程于是安排几个丫头好生伺候着,自己又回到了康姨娘的院里补觉。 肖十三回到了自己房间,早有一个通房大丫头送了一盏桂圆汤过来,道:“少爷忙了这一大会子,想也是倦了,先喝了这一盏桂圆汤,好补些精神。” 肖十三接过来一口喝干了。 那个通房大丫头又道:“少爷还要再补一会儿觉么?” 肖十三想了想,道:“不用了,你过来替我更衣,再让外面备马,我要出去!” 通房大丫头一脸的惊讶:“这么早少爷要去哪里啊?还没有用早膳呢!” 肖十三不耐烦道:“快替我更衣就是!别的不用你啰嗦!” 通房大丫头见他神色不好,当下也不敢多问,赶紧取了衣衫过来帮他换上,并为他梳理好了发髻。 再说傅府,经过了大半晚上的折腾,傅文卿终于是平安归来,一众家丁也都安静了下来,除了留下惯常守夜的,其余的人都酣然入睡了。 因此,当肖十三带着肖进来到傅府门口叫门时,是等了好一会子才有一个小厮打着哈欠来开门。 肖进道:“我是肖进,这是我家十三少,与贵府的文卿公子是好友,今日有事来求。” 看门的小厮一听是“小公子”的朋友,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请了进来,并跟管家汇报了。 管家已经听说了傅文卿此次遇袭的因由,一听是肖十三来访,心里便多留了一个心眼,着人去内室那边跟焦妈妈说了。 焦妈妈也知道其中的因由,因此一听是肖府的人来,立即是一股怒火直窜到脑门,但是转念一想,这事情关系重大,在不知道大小姐的打算之前,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于是亲自来到了傅文卿的闺房。 傅文卿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已经由英姑服侍着睡下了。 英姑一边收拾好了傅文卿的衣衫,一边也准备洗漱一下休息,见到焦妈妈进来了,赶紧行礼。 焦妈妈赶紧一把拉住了她,道:“姐儿睡下了?英姑娘这一日也是辛苦,还不快去歇着?” 英姑笑道:“小姐平安回来,我就只有念佛的份儿了,又哪里会觉得辛苦呢?只是妈妈也是折腾了这一日,怎得还不去睡呢?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么?” 焦妈妈抿嘴一笑,道:“正是呢!方才门外小厮来报,说是十三少来访,说是请我们姐儿去他家瞧病呢!” 英姑一听脸色就变了:“就是那肖家的老妖婆子作祟,才让小姐受了这些委屈的!怎得小姐这刚回来,肖家的人就来求医?这也未免太奇怪了些!” 焦妈妈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呢。且听那十三少说,如今那肖府里犯病的,正是那老妖婆子,你说这巧不巧?” 英姑倒是一笑,道:“那老妖婆子犯病就对了!昨日在正觉寺中,那老妖婆子仗势欺人,差点害了一个小孩子的性命,小姐看不惯,就给她下了点泻药,估计这会子已经是拉的爬不起来了罢?” 焦妈妈倒是一愣:“还有这事儿?不过听来传话的丫头说,十三少说那老妖婆子好像是肚痛难忍,请了大夫来瞧,总是无用,这才请我们姐儿的。” 英姑道:“那老妖婆子最是狠毒刻薄的,管她是肚痛还是腹泻,只要能让她吃些苦头就是了。” 焦妈妈点头道:“倒是记得以前姐儿说过,这十三少虽然骄纵任性,但本质上倒还是良善。那肖老太君虽然做事欠妥,今日我们如何跟十三少说,却是要好好商榷一下。” 英姑经历了昨日的惊恐和见到傅文卿之后的惊喜,精神正是处于亢奋状态,一时兴起,于是道:“小姐刚睡下,这会子再叫醒她显然是不妥的。我便去见一见这十三少,哼哼!总要给他些颜色看看!” 焦妈妈一想,这倒是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英姑整日跟着傅文卿,是最知道她的心思的,由她出面,最是合适不过的。 于是候着英姑换了男装,陪着她一起来会肖十三。 肖十三一见是英姑过来,倒是意外,道:“英童?怎得是你?傅兄呢?我有要事找他!” 英姑不咸不淡道:“见过十三少。我家小公子身子欠安,如今尚在休息,不宜见客。听闻是贵府的老太君身子欠安,想你们肖府家财万贯,自然是不疼惜诊金的,只要大把的银子拿出来,全金陵城中的大夫都会趋之若鹜,何必非要请我家小公子呢?” 肖十三向来见惯了英姑温和腼腆的样子,第一次见她如此地咄咄逼人,倒是有些意外,道:“英童?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得跟吃了枪药一样?我上一次来请傅兄过府去看病,不都是好好的么?” 第二百零三章 解围 英姑淡淡道:“十三少这话,英童可是受不起的。您是主子,是我家小公子的朋友,英童不过是个下人,怎敢吃了枪药一样跟您说话?英童只是尽一个下人的本分罢了,我家小公子这会子身子都不舒服,一宿没有睡好了,又哪里还有精神去救旁人?更何况还是……” 说到这里,自觉再说下去也是不妥了,于是话头一转,仰头道:“所以十三少还是先回去罢,待到我家小公子好了,我自会禀报。至于他去不去,那可就难说了!” 肖十三对于英姑的反应很是纳罕,但是又挑不出什么不是来,且又听闻傅文卿身子不适,总也不好再强请,只得讪讪道:“傅兄怎么了?昨日便没见他去上学,可看过大夫了么?” 英姑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承蒙肖家十三少爷挂怀,我家小公子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碍,估计歇息几天也就好了。至于看大夫么,嘿嘿,这话问的客套!十三少也知道有了病人来请我家小公子,我们又哪里需要再请大夫?可知十三少是明知故问了。”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直把肖十三说得面色发白、耳根发红,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和别扭,想了想,断定这会子是无法请了傅文卿去看病了,再在这里等着也是无趣,只得讪讪地告辞出去了。 本就是他自己推荐的傅文卿,如今又没有请到人,因此觉得很没有面子,兼之被英姑抢白了一通,又挂念祖母的病情,肖十三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又是生气又是郁闷又是奇怪又是不甘,闷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通房大丫头腊月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倒是有些奇怪,赶紧陪着笑过来给他除下了身上的披风,笑道:“少爷这么快就回来了?用过早饭了么?要不要喝一盏茶?” 肖十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吃不吃!倒茶啦!” 腊月见他面色不善,当下也不敢多问,只得过去倒了一碗热热的茶水过来,恭恭敬敬地奉到他的手边。甜甜地道:“少爷。请喝茶。” 肖十三伸手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往嘴里倒。 腊月倒是吃了一惊,赶紧阻止道:“少爷慢点喝!茶水烫呢!当心烫着了!” 但是已经晚了,肖十三已经将整碗茶水都倒在了口中。立即被烫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口中的茶水则是喷了一地。 肖十三“呸”的一声将口中的茶水都吐了出来,再用力将手中的盖碗摔在了地上,好好的一个官窑梅花盏就变成了碎片,肖十三犹觉得不解气,又用力将脚边的一块碎瓷片踢了出去,怒道:“作死啊!怎么做事的?想烫死我不成?” 腊月是最得肖十三宠爱的,所以一直是近身服侍,多少有些脸面的。见他发怒。也赶紧跪倒在地,连声道:“少爷息怒!都是奴婢不小心!但是……但是奴婢提醒少爷了啊,这茶烫呢,少爷一直都是喜欢慢慢喝茶的,奴婢也没想到……”说到这里。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娇憨任性,这是她与肖十三调情时惯用的调调。 没想到这一次失算了。 腊月话未说完,肖十三“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 “你还有理了?!可知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宽纵,竟是这般地不懂道理!我竟不知道肖府里何时开始有这样的规矩,你都敢跟我顶嘴了?不过是仗着你伺候我几天,比别人多了些脸面罢了。如今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要是真的开了脸,那还得了?岂不是要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么?依我看,还是早一些打发了的好!来人啊!送她出去,我这里地方小,容不下这般将我不放在眼里的贱人!” 腊月平日里是很得宠爱的,这才敢在肖十三面前调笑几句,往日里也多说一些这样的话的,肖十三多都是不当回事一笑而过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今日竟是发了这么大的怒火,说到后来,竟是连撵自己出去的话都说出来了,心里先是吃惊,越听到后来越是害怕,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少爷息怒!少爷息怒!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少爷大人有大量,看在奴婢往日尽心伺候的份儿上,饶了奴婢这一遭罢!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在地上磕头不止。 因地面上青石板坚硬,磕了没几下,腊月的额头就已经破了,地上也有了点点地血迹。 肖十三房中的几个二等丫头在外听到动静,也都赶紧跑进来跪了一地,其中一个略有些脸面的丫头磕头道:“少爷息怒啊!腊月姐姐就算有错,看在少爷与她素日的情分上,还请网开一面才是啊!” 肖十三看了腊月一眼,见她花容失色,泪水将脸上的脂粉都冲掉了许多,额头上有点点血迹,一双眼睛哭的跟桃儿似得,一头长发零落地散在肩上,越发显得可怜,心里的怒火已经消退了一些,但是仍觉得不忿,于是怒道: “她就是仗着服侍过我的情分,竟是连我的话也敢反驳,这不是没有规矩了么?这么没有规矩的丫头,我留在屋里有何用?” 腊月闻听一众小丫头求情,本来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肖十三,待到见他如此一说,心里一凉,面色也变了,又期期艾艾地哭了开来,一边哭一边磕头求饶不止。 一众小丫头也都磕头求情,肖十三只是不理,非要将腊月给打发了出去。 这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康姨娘的声音:“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从这院墙外面走,就能听到这里面的声音了,莫不是为了老祖宗的身子不好,都急哭了?”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小绒的手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 一众丫头见是她,赶紧都行礼,但是眼神中并没有十分的恭敬: 毕竟,在这肖府里面,肖十三就犹如是凤凰一般,所以他屋里的丫头也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慢和清高,自然是看不上小小一个姨娘的――我们伺候的主子可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呢,就连我们少爷屋里的一只小狗小猫,也比旁人屋里的人要金贵的多,将来我们少爷要是当了家,我们可都是少爷的心腹呢,你们旁的屋里的人看都要仰我们鼻息过日子的――这是肖十三屋里不少丫头的心声。 腊月更是连瞧都没有瞧康姨娘一眼――作为肖十三的通房大丫头,这屋里除了肖十三,目前就数她最大了,因此她在一众姨娘面前有着不小的脸面,况且她还是肖老太君亲自为肖十三选定的通房丫头,身份更是非同一般。且她也知道康姨娘在肖老太君面前并不得脸,肖老太君对于她这种“只会狐媚子迷惑老爷”的人最是瞧不上眼,因此,她自然对康姨娘也很有那么几分瞧不上。 倒是肖十三见了是她,想起了那日小绒的丝帕上绣的那株水仙,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亲近,于是淡淡地行了一礼,道:“姨娘怎么有空过来?” 康姨娘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渍和盖碗碎片,又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头,笑着看向肖十三:“也难怪今日少爷心情会不好了。老祖宗素日里最心疼少爷,少爷又是最敬重老祖宗的,如今老祖宗身子不大好,又没有个好大夫来给瞧一瞧,这实在是让人心里烦忧的紧。老爷这会子也是心里担心的要命呢。” 肖十三心里的烦忧,一半是因为肖老太君的病情,这一半是说得出口的,还有一半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不明白的,或者是他隐隐想到也不敢承认的,这一半,是说不出口的,这才烦躁。 康姨娘这一番话无疑为他的烦躁找了一个非常合理又非常高尚的借口――孝顺!肖十三是因为孝顺这才烦躁,百善孝为先,所以,这是好事。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抗拒被别人说的太好,这也是为什么阿谀奉承之语能够一直被人应用的原因。 肖十三自然也不例外,脸上的神色立即和缓了一些,道:“让姨娘见笑了!老祖宗身子不好,又找不清病症,确实让人心里很是放心不下。” 康姨娘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果然是父子连心了。少爷方才这一番话,与老爷方才说的可是如出一辙呢。方才老爷还吩咐管家,说是不论花多少银子,务必要请一个靠谱的好大夫回来呢。” 肖十三愣了一下,道:“昨日请来的宋大夫就是有名望的了,老祖宗吃了药,还不是一样的不顶用?还有昨日晚上那个孙大夫,唉……” 康姨娘“唉”地一声,叹了口气,似乎是无意识地道:“说起来啊,也是奇怪的很,我听伺候的人说,昨日从正觉寺进香回来的时候,老祖宗和那个王嬷嬷,还有那两个随从,倒是一样的病症,俱是腹泻不止。为何同是用了那宋大夫的药,老祖宗会突然腹痛,而王嬷嬷他们几个却仍是腹泻呢?我只是个女人,自然不懂的什么医术,只是觉得这事情似乎是有些蹊跷呢。少爷,你说是不是?” 肖十三倒是一愣:“王嬷嬷他们昨日也是一样的腹泻么?我竟是不知道的。” 康姨娘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丫鬟,淡淡一笑,道:“少爷孝敬老祖宗,想必你屋里的下人也是一样的心情,所以只是告知了你老祖宗身子不适的消息,至于王嬷嬷他们,横竖有大夫来看,倒是不打紧的。” 第二百零四章 猜谜 肖十三虽然骄纵,却并不愚笨,听了康姨娘如此一说,心里也是一凛,道:“姨娘的意思是……这老祖宗用的药里面有古怪?” 康姨娘抿嘴一笑,道:“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又懂得什么呢?不过是胡乱猜度罢了!倒是今日听少爷说,你那个姓傅的朋友是懂得医术的,若是问一问他,会发现什么蹊跷也是说不定的呢。” 肖十三脸上立即流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岔开了话题,道:“不是说着人出去请大夫了么?怎得还不见人来?” 康姨娘何等聪明的人,肖十三脸上不自然的神色自然是瞒不过她的眼睛,于是淡淡一笑,道:“说的是呢,管家出去了也好长时间了,怎得请个大夫来看病竟是这么麻烦的?”说到这里,又环顾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丫头,淡淡笑道,“瞧我这记性,竟是越来越糊涂了,原是为了听着这里面的动静才进来,如今说了这么一大会子话,可是忘了她们还跪着呢。” 肖十三被康姨娘这么插科打诨,心里的气闷已经是消失了一大半,对于屋里的一众丫头,因都是容貌出众且得自己欢心的,所以心里也多少有一些情意,方才那是气愤太过这才说了绝情的话,如今想来,心里已经是软了一些,于是道: “不过是些下人,做错了事跪一会子又有什么打紧?” 这话说的虽然生硬,但语气之中已经没有了气愤之意。腊月伺候他时间久了,自然是了解他的性格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登时一喜,知道他这是气消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事极有可能就这么算了。 康姨娘自然也听出了他话语中平和的语气,再见腊月虽然半低着头,但仍是掩不住脸上的喜色,于是嘴角微微上翘,道: “这才是了啊!少爷也是为了老祖宗的身体这才一时气急,过去了便没事了!再怎么说,腊月姑娘也是老祖宗亲自挑选了来伺候少爷的。纵是有什么错。也要看在老祖宗的面上,宽容一些的好。且如今老祖宗身子又不好,正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孝顺的时候,我们纵是将十分的心思都放在老祖宗身上。尚且觉得不够呢,若是平添了一些纠葛,岂不是白白让她老人家更忧心么?更别提什么旁的了。” 康姨娘说着,看了一眼腊月,淡淡道:“腊月姑娘,不是我这个做姨娘的说你。如今这会子,又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呢?姑娘纵然是有什么主意,也不该是这会子去做啊。” 康姨娘这话说的很是露骨,腊月虽然已经是肖十三的通房丫头。但是听了这话仍然是觉得面上火辣辣的。更何况还守着一众大小丫头,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肖十三一共有三个通房大丫头,因正是年少的时候,因此这三个丫头平日里争风吃醋、互相算计的事情也不少,肖十三都当作是闺房之乐。也不去当一回事。今日听康姨娘这么一说,心思自然也是转到了这上面,心里便有些恼怒了。 康姨娘看到了肖十三脸色的变化,这才又道:“今儿个啊我就做一个和事佬,少爷也请听我一言。腊月姑娘纵然是有什么不是,看在她是真心真意伺候少爷的份儿上,且如今老祖宗病着,受不得这些聒噪,还是网开一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肖十三叹了口气,道:“既然姨娘这么说了,我便不再追究了!都起来吧!大清早的让姨娘看笑话!腊月,这段日子先不用你伺候了,你到外面的厢房睡好了!” 腊月一听,一颗心如同从悬崖顶上跌了下来,嘴一瘪,又差点哭了出来。 康姨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少爷如今网开一面,姑娘还是先出去静一静罢。” 腊月瞪了康姨娘一眼,又不敢说什么别的,只得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出去了。 再说肖管家奉了肖锦程的命令,先来到医馆找昨日为老祖宗开了四逆加人参汤方的宋大夫。 这宋大夫是个惯常在大宅门中走动的人,因此很是有一些城府和看人的眼力。对于肖府的行事,他心里很是清楚,但是这些宅门里面所给的诊金普遍要比一般的病人多,所以若非有特殊情况,他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明明看的清楚,但是还要装作不知道,这就是难得糊涂了。这个宋大夫就是一个由着这种难得糊涂境界的人。 你为富不仁,你薄情寡义,我虽然看不惯,但是既然没有办法去改变,那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昨日对于肖老太君的病症,他心里也是打着问号的,因为单从脉象上看,与表征有着矛盾之处,这说明,肖老太君的病症并不简单。 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知道依照肖府办事的惯例,若是自己说诊断不了肖老太君的病症,轻则当场被打一顿撵出了府外,重则会被揪到官府。 虽然说是律法中没有大夫看不好病就要吃官司这一条,但是经过这么一闹,自己势必是声名扫地。 从医者,重要的不仅仅是真实本领,还要有好的名声,若是名声被毁,虽然有些明白事理的人会不介意,但是不可避免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民众会再不相信自己了。 到了那时候,就算最终官司判定自己赢了,一众病人也都没有了,到时候自己的医馆也就得关门大吉了,一众徒弟跟着自己都要喝西北风。 对于这种拿不准的病症,宋大夫的做法便是,开一剂中庸的对症治疗方子,用了之后可以暂时缓解表面的症状,至于内里的病因嘛,对不住,你另请高明罢。 因此,到了凌晨肖管家领着人来敲医馆的大门时,宋大夫心里已经知道这是肖老太君又不大好了,若是普通的人家,他一定会立即就去了。 但是现在得病的是肖老太君,他太知道这家人的刻薄和做事的薄情了,所以他决定先自保为上,于是借故推脱了。 到了第二日,听说刚开馆不久的孙三七大夫去了肖府应诊,如今还没有出来,心里便已经知道是不妙。 吃罢了早饭,他就早早地遣了一个徒弟去给另外几个相熟的医馆送信,一起商量对策。 大家都是同行,有什么事情若是不能相互照应,还能指望谁照应呢? 几个大夫正在商量着,门外的小药童又来禀报了:“师父,肖府的管家求见,说是他家老太君的病情有变,请师父过去瞧一瞧呢。” 宋大夫看了看屋内的几个同行,道:“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又来了吧?我估摸着啊,不仅是我这里,几位的医馆那里定也是都派了人去了。咱们可是要好好想一个主意才是。” 再说傅文卿,一觉睡到了中午,这才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松弛着嗓音,道:“英姑!” 碧儿赶紧跑了进来,道:“小姐醒了?英姐姐比小姐睡的晚了不少,这会子还没醒呢!” 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绸衫替傅文卿披在了身上。 傅文卿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抻了抻胳膊,道:“睡了这一觉,觉得身上精神了不少,伺候我更衣罢。” 碧儿赶紧跪在地上替她穿上了绸缎软鞋,又取过了一件鹅黄色绣杜鹃吐艳图样的长衫替她换上,并将一头秀发挽成了松松一个发髻。 早有小丫头端了温水过来,碧儿伺候她洗手净面,并奉了一盏温热的红枣桂圆茶过来。 傅文卿小口地呷了。碧儿又带着小丫头摆了饭过来。 碧儿先帮她盛了一碗荷叶红豆汤,一边道:“小姐,英姐姐嘱咐我,若是您比她醒的早,一定要先回禀了您,方才您睡着的时候,肖府那边来请您了,说是请您去看病呢。” 傅文卿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微微笑道:“是谁来的?是肖十三么?给谁瞧病?是肖老太君么?将人家撵回去了吧?” 碧儿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奇道:“小姐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您真的能掐会算?” 傅文卿道:“肖老太君吃了我的泻药,旁人谁也解不了的,所以定是她有病了。至于来请我嘛,嘿嘿,肖老太君都想着派人啦杀我了,自然是想不到来请我的,肖锦程是长辈,且又是看重面子的,并且对我的医术了解也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十三少来请我了。管家和焦妈妈那里都知道了我昨日被虏的原因,自然是不会给肖十三好脸色看的。” 说到这里,又喝了口汤,突然一愣,又抿嘴一笑,道:“我知道了!不是管家撵的!也不是焦妈妈撵的!是英姑将十三少撵了出去的对不对?” 碧儿更是奇怪:“小姐你连这个都能猜出来?” 傅文卿笑道:“这也不难推断。英姑向来是个稳重不急躁的,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为何她自己不回我,非要你来禀报,说是有人来访呢?横竖是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妥,这才故意躲着罢?” 第二百零五章 除根 碧儿叹道:“听小姐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呢!只是……只是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傅文卿看了她一眼,低头喝汤不语。 待到吃过了饭,吩咐碧儿道:“你着人出去传话,让陈七过来一趟,我有事差他去做。” 碧儿点头答应了,出去传话。 这会子英姑也已经醒了,赶紧洗漱打扮了过来伺候。一进屋子见了傅文卿,倒是有一丝羞愧,低了头只是伺候,没有说话。 傅文卿喝了一口茶,道:“你将肖十三撵出去,做的很好。” 英姑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道:“小姐不埋怨我是擅自做主么?当时我是正在气头上,一时生气,这才擅自就替小姐做了决定。现在想来似乎是不打应该,无论如何也应该先请示了小姐的意思再说。以后在再也不敢了!” 说着低下头去。 傅文卿淡淡一笑:“当时我刚睡下,你不叫醒我也是对的,我也是一宿没有睡好,也要好好休息呢。纵是叫醒了我,我也不会去替那老婆子看的。单看她为了那么点小事就派人追杀于我,便知她是个心狠手辣、阴损刻薄的人,虽说是医者要有仁心,但是也得看对象,对于这种人啊,哼!若是不叫她吃些苦头,只怕她还是以为我好欺负呢。” 这时,碧儿回来了,禀道:“陈七已经来了,在外面候着呢。小姐是这会子要见他么?” 傅文卿于是领着英姑和碧儿来到了二门外的小厅,陈七早在那里候着了,见她穿了女装出来,于是赶紧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傅文卿抬了抬手,道:“不用多礼。昨儿个晚上折腾了一宿,可补觉了么?那个汪仁如今怎样?” 陈七道:“回大小姐的话。汪仁已经按着吩咐关在程大的庄院中了。特意安排了妥帖的人看着,不让他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随时可以问话。”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好生看着他,不许有丝毫的闪失,许多事情。还都要着落在他的身上呢。今日叫你来。是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陈七道:“大小姐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傅文卿道:“肖家那老婆子这会已经发作了,但是病症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看昨日肖府可曾请了大夫去家里看过。大夫开的是什么方子,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打听清楚了,立即来回我。” 陈七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金陵城外的那个庄院中。 那个被称为“太爷”的老者正躺在紫藤花架子底下的湘妃竹春凳上纳凉,旁边的小几上摆了一个水晶碟子,碟子里面磊了晶莹的葡萄,另一个宜兴紫砂壶,壶嘴还隐隐冒着热气。 两个美貌的丫鬟仍是穿了娇艳的衣衫,伺候在侧。 一个穿了玫红抹胸的丫鬟,伸了十跟水葱儿一样的手指。在太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轻轻揉按。另一个穿了葱绿抹胸的丫鬟。轻轻柔柔地为太爷捶腿。 太爷微微眯着双眼,一脸的享受模样。 一个穿了短打衣衫的人走了过来,道:“见过太爷!” 太爷口中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嗯”字,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缓缓道:“怎么样了?” 那个穿了短打衣衫的人道:“按着太爷的吩咐。已经将穆胡子弄出来了。其余的喽啰都被杜府的人押了回去,但是似乎并没有送到官府。” 太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在这金陵城中,还有比杜府更大的官府么?他自然是没有必要将人送到官府。只是要好生主意着,莫要让他们发现了什么踪迹才好。” 那个穿了短打衣衫的人道:“太爷放心,整个的黑风寨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只有穆胡子一个,其他的喽啰都是毫不知情,根本不会泄露了我们的行藏。” 太爷微微地摇了摇头,仍然是眯着眼睛,慢条斯理道:“不能大意啊!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必需要十万分的小心才行。虽然这一次是有惊无险,但是老忠带的那些人我清楚,都不是省油的灯,难保他们不会从中发现什么蹊跷。若是让他们有了怀疑,那就麻烦大了。” 那个穿了短打衣衫的人赶紧道:“是!我们这就派人盯着,若是杜府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杀人灭口。” 太爷微微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斩草要除根!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也是最让人放心的。” 那个穿了短打衣衫的人点了点头,恭敬地离去了。 陈七去各个医馆中打听,很快便将肖老太君昨日请宋大夫去瞧病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宋大夫医馆中的小药童道: “你是不知道,昨儿个半夜他们又着人来请师父。但是师父另有病人需要照顾,所以就没有去,听说是街头刚开了医馆的孙大夫去了,到了这会子还没有回来呢。今儿一早肖府又派人来请师父。师父这会子正跟几个师伯、师叔们说话呢。” 陈七点了点头,装作漫不经心道:“宋大夫的医术在整个的金陵城中是数得着的,他开的方子自然是没错的。何以那肖老太君还要半夜再请人呢?莫不是信不过宋大夫的医术?” 那个小药童听他说了这话,心里很是认同,于是也道:“说的正是呢!昨日那肖老太君是腹泻不止,所以师父开的是和暖胃腹的四逆加人参汤。师父行医这些年,自然是不会有错的。谁知他们昨日夜间又来求医,说是肖老太君虽然不再泻下,却是肚痛难忍。” 陈七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匆忙回到了傅府。 傅文卿听完了陈七的汇报,思虑了片刻,然后道:“如今还有大夫在肖府么?” 陈七道:“那些个有经验的大夫都没有去的,听那小药童所说,肖府以前曾经打过去问诊的大夫,所以一众大夫们都心有余悸,一听是肖府的急诊,能推则推,谁也不愿意往前凑。那个孙大夫是刚开馆的,少在宅门中走动,所以不知道肖府的门风,便连夜答应着去应诊,谁知道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傅文卿想了想,道:“你去肖府,见肖十三,就说是晨起时我身子不适,听闻他来找我,问他有什么事情,若是为了老婆子的病情,我同意去给她看病。” 此话一出,一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陈七道:“大小姐!您这时何必?那老婆子都想着要您的命了,您又何必再去救她?” 英姑也道:“说的是呢!就那老婆子那样的人,病死了是最好的!她自己就是尊若菩萨,别人的命在她眼里就如同草芥!这是什么样的道理?我们知道小姐好心,但是这好心也要看用在什么人身上。” 碧儿也道:“英姐姐说的对!这好心也要看用在什么人身上!若是用在了好人身上,我们好歹还能捞着一声感谢!用在那老妖婆这样的坏人身上,那可就不值当的了!小姐!咱们不去救她!她那样的人,病死了最好!”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说是要去救她,自然是有我的道理。陈七,你只管去肖府回话就是,并让外面备好了马。” 陈七无奈,只得出去照办,并仔细嘱咐程木,一定要好好跟着小公子。 英姑跟碧儿还要再说什么,傅文卿道:“先伺候我换上男装。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英姑与碧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伺候她换上了一身水过天青色的绸布长衫,头上束了一条同色系的绸带。 肖十三听闻傅文卿同意来瞧病,当下喜得跟什么似得,忙骑了马带着肖进等人来到傅府接人。 傅文卿见了肖十三,先拱手行了一礼,笑道:“肖兄,真是抱歉,昨日身子不适,所以今日晨起的晚了一些,听说肖兄来访,英童怠慢了,还请肖兄莫要见怪才是。” 肖十三看了一眼英姑,英姑朝着他翻了一下白眼,脸色臭臭的,扭头看向了别处。 肖十三心里的别扭劲儿又来了,于是道:“傅兄身子不适,我来请你去应诊,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也难怪英童会对我有些意见呢,傅兄本也是需要多休息的。” 傅文卿看了英姑一眼,哈哈一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听说贵府的老太君身子不大舒服,究竟是怎么了?可请了大夫来看么?如今情况怎样?你快跟我说一说。” 肖十三道:“昨日老祖宗去正觉寺进香,回来后突然腹泻不止,连着同去的嬷嬷和随从也都是一样的症状,想是在寺庙外的小摊上吃的茶饭不洁净,所以赶紧请了大夫来瞧。大夫也说是伤了脾胃,所以开了和暖脾胃的方子,谁知道吃完了之后,嬷嬷和几个随从仍然是腹泻不止,而老祖宗倒是不腹泻了,到了今日凌晨突然肚痛不止,请了一个大夫来看,非说是什么脉象跟表征不符,无法下药,所以也没有法子了。我想起傅兄的医术精湛异常,所以这才请你。没想到……”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英姑,道,“竟是被英童好一顿数落,将我轰了出来!” 英姑一听急了,赶紧道:“十三少也是当主子的人,可不能乱说话!我何时轰您了?不过是我们小公子身子不适,我实话实说罢了!若是这样也叫数落的话,那以后在十三少面前,英童可是真不敢开口说话了!” 第二百零六章 父子 英姑向来是最温柔和顺的,纵是扮了男装在外面跟着傅文卿行走,也多是腼腆少语的时候,陡然间这么地伶牙俐齿,不仅是肖十三有些不习惯,就是连着陈七、程木等人也俱是吃了一惊,带着几分惊讶的神色看着英姑。 傅文卿倒是没怎么在意,而是略带责备地看了英姑一眼,薄嗔道:“怎么跟十三少说话呢?我不过就是身子有些不大舒坦,又有什么打紧?肖兄府里可是人命关天呢!孰轻孰重,难道你分不清么?以后若是再这么没大没小的,看我怎么罚你!” 英姑自然不敢跟傅文卿辩驳,眼神略带着些委屈地看了一眼傅文卿,又恨恨地瞪了肖十三一眼,这才躬身低眉道:“是!英童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小公子原谅!” 说完之后也不去向肖十三道歉,而是朝着肖十三翻了翻白眼,低着头气哼哼地走到了傅文卿的身后。 肖十三一脑袋雾水,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腼腆少语的小书童,这才导致他三番两次地朝着自己“开火”。 只得伸手挠了挠头发,讪讪一笑,道:“英童如今的脾气倒是越发地大了,也说不定是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而尤不自知呢,以后还请傅兄多多提点我才是。” 英姑见他话语之间颇有些伏低做小的意思,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了头不做声。 傅文卿嘻嘻一笑,岔开了话题:“肖兄家中老太君这会子病情危重,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再说别的罢?” 肖十三这才如梦初醒,赶紧道:“说的是呢!傅兄!我们快去!” 英姑抱起了傅文卿的药箱子,程木则牵来了小红马。陈七不放心,也牵了马过来,要跟着一同去,傅文卿明白他的担心。于是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纵马往肖府奔去。 进了肖府,肖十三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了开门的小厮,又吩咐人接过了傅文卿一行人的马缰绳,并嘱咐将小红马好生地牵到马棚里喂食上好的细料。 众人来到了偏厅,肖十三吩咐丫鬟端了茶水和细点上来,这才道:“傅兄先在此稍事休息,我这就去禀报家父。”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肖兄请便就是。” 却说肖老太君经历了黎明之前的那次肚痛之后,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肖锦程回到房内。由康姨娘伺候着洗了把脸,将脸上被孙大夫的药箱砸出来的血迹都擦洗干净了,也没有了睡意,于是吩咐康姨娘去将早饭端来。 按说这种催饭的活计不需要一个姨娘亲自来做,吩咐个小丫鬟跑腿也就是了。但是康姨娘却道,老爷忙碌辛苦,自己亲自去催,这才见情谊。 对于康姨娘的这种“爱慕”之情,肖锦程自然是甘之如饴,没有二话地便答应了。 康姨娘去厨房里催早饭的功夫。恰逢肖十三在屋里教训通房大丫头腊月,想到了水仙庵那位的嘱咐,于是进去解围,并借机给腊月上了点眼药。 肖十三找到肖锦程的时候,肖锦程正在康姨娘屋里躺着想事情。康姨娘则在一侧为他轻轻地捶腿,见是肖十三进来,赶紧道:“少爷来了?” 肖锦程本来是在眯缝着眼睛,听康姨娘一说,于是睁开了眼,道:“有什么事情么?莫不是老祖宗又不舒服了?” 肖锦程赶紧道:“没有没有!老祖宗还在安睡,听伺候的丫鬟婆子说,从今儿个黎明那会子好了,就没有再疼过,喝了一小碗清米汤,这会子还在睡着呢。倒是我那个朋友傅文卿,来过咱们家,父亲见过的,听闻老祖宗身子不好,很是关切,一定要过来给老祖宗瞧一瞧。这会子已经到了,在偏厅那里候着呢。”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看着肖锦程的脸色。 肖锦程在生意场上人称“冷面罗刹”,是个最刻薄无情翻脸不认人的,所以在家里,也绝对算不上是慈父。特别是发妻叶爱娇到了水仙庵修行之后,他的大部分精力便放在了做生意上,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能够发大财以光耀门楣,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发财,才能提高自己的身价。剩下的时间便多用来泡青楼、娶姨娘了,毕竟,生意场上竞争激烈,每日里压力很大,醒握万贯财,醉卧美人膝,在肖锦程看来是最好的解压方法。 对于独子肖十三,他多数时候是放纵的,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绝对相信母亲肖老太君的教育方法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另一方面,他也没有那样的精力。更何况,随着肖十三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的眉目之间越发有了母亲叶爱娇的神韵,而这种神韵,是肖锦程不想再看到的。所以,他在教育儿子上向来少费心思。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教儿子――不教儿子怎么能宣示出自己作为老子的权威呢? 所以,每当心情不好,或者是肖十三犯错的时候,肖锦程都会拿出自己作为老子的威严来,将肖十三叫到面前来,结结实实地教训一通。 所以,肖十三对于肖锦程,是有些害怕的。 肖锦程看了肖十三一眼,对于他眼中的敬畏似乎很是满意,于是道:“他怎么知道老祖宗的事情了?莫不是你去叫他来的吧?” 康姨娘自然明了他们父子之间的这点微妙关系,早亲端了一盏茶过来,笑道:“少爷先喝一盏茶,润一润罢。这么大热的天,你跑过来也是辛苦。” 经历了那次的丝帕事件和今早的解围一事,肖十三对康姨娘对少有了些友善之意,今又见她亲自捧了茶过来,赶紧行礼道:“多谢姨娘。” 康姨娘笑眯眯地看了肖十三一眼,又对肖锦程道:“少爷这也是担心老祖宗的身子,如今既然那傅公子都来了,何不让他看一看呢?反正请来的大夫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多一个人看一看,又打什么紧?” 肖锦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方才也只不过是故意在肖十三面前摆一下权威而已,今见康姨娘打了圆场,于是也顺坡下驴,道:“既然是都来了,就请他给老祖宗看一看罢。你先领着他过去,我换过了衣衫就去老祖宗那里。” 肖十三赶紧答应着,又感激地看了康姨娘一眼。转身出去了。 傅文卿跟着肖十三进了肖老太君的房间,先是闻到了一股异味。不单纯是恶臭,而是混杂了臭味、汗味和霉味在内的一种混合气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英姑自小跟着傅文卿干净惯了的,陡然闻到这样的味道,不觉皱起了眉头,用袖子掩住了鼻子。 肖老太君尤在昏睡,额头可见明显的汗珠。 几个丫鬟见了肖十三赶紧行礼。 肖十三道:“这位傅公子是我请来的大夫,给老祖宗看病的,你们快服侍着,让他给老祖宗把脉。” 几个丫鬟听闻。赶紧过来将肖老太君的手腕从薄被中拿了出来。英姑已经打开了药箱,取出了脉枕,妥妥地放在了榻上。一个小丫鬟则轻轻地将肖老太君的手搭在了脉枕上。 傅文卿在榻前的凳子上坐了,伸出手来为肖老太君把脉,眉头微皱。侧目凝思。 片刻后,他抬手用手背在肖老太君的额头上试了试,又在肖老太君的肚腹处摁了两下,这才轻轻地走出卧室,来到外间,向肖十三道:“昨日从正觉寺回来,老太君用了什么药?将药方拿来给我。还有那几个腹泻的人,他们用的是什么药方?” 肖十三一壁吩咐丫鬟去取昨日宋大夫所开的药方,一壁道:“我昨日放学回来,药方已经开了,我恍惚听说是只给老祖宗开了这一张药方,王嬷嬷他们都是按着老祖宗的方子抓的药。但是老祖宗吃了药之后就肚痛难忍,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却又自己好了。王嬷嬷他们的腹泻还依旧呢,这会子还是止不住。” 傅文卿自然知道肖老太君一行腹泻是因为自己所下泻药的缘故,且这种泻药是根据《医经》中载录的药方所配,一般的大夫绝对诊断不出来,除非是李西屏亲来。 且这种泻药中加了热性的药物,可以让人吃了之后虽然腹泻,但是不至于大伤元气,这也是李西屏当初研制药方的慈悲心所在:我要教训你,所以给你吃泄药,但是你罪不至死,这泻药吃了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也不会太过损伤人的元气,最多就是给你些教训而已。 所以,若非自己的解药,他们会一直腹泻。 但是若用了相克的药物,那就麻烦了,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疾病。 看肖老太君的脉象,是肚中有实热淤积之象。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昨日肖老太君所吃的药材之中,有跟自己所配的泻药药性相克者,这才导致实热淤积不散,肚痛难忍。 既然王嬷嬷等人吃了药之后仍是腹泻不止,便可以断定,他们吃的药与肖老太君吃的药中定有不同之处。 一会功夫丫鬟取来了药方,傅文卿取过来一看:是四逆加人参汤方,嘴角轻轻一弯,抿嘴笑了,道:“肖兄,我敢打包票,王嬷嬷他们几个人吃的汤药,与老祖宗是不一样的。” 肖十三一愣:“你怎么知道?”从康姨娘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一直觉得羞于启齿,因为他也觉得父亲这样做未免太刻薄了些,旁人且不说,王嬷嬷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呢,在府里也是老人儿了,如今生了病,竟是连个人参都舍不得给吃,也未免有些小气了。 傅文卿没有回答,只是狡黠一笑,道:“肖兄,你放心!老太君这病,我能治!只是……贵府只怕是要破费些了。” 第二百零七章 妙招 肖十三一愣,旋即道:“花钱多不怕什么!老祖宗身子娇贵,若是真能治好了她,纵是花多少钱,我们也是舍得的。”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看……这事情还是要问一下肖伯父比较好吧?如果我猜的不错,昨日老太君用的是这方子中所开的四逆加人参汤方,但是另外几个下人吃的药中,却是没有加人参的吧?” 肖十三更是惊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都没有说,是谁告诉你的?” 傅文卿心里则是暗暗的冷笑: 自己当日所下的泻药之中,有一味是五灵脂,因此若是再吃了人参,则犯了“十九畏”,轻则肚痛难忍,重则危及性命的。既然昨日来诊治的大夫开的是四逆加人参汤的方子,若是王嬷嬷等人也服用了同样的汤药,这会子定是与肖老太君同样的症状,肚中实热淤积,每隔六个时辰便会肚痛不已。如今既然只有肖老太君一人犯病,可知另外几个人吃的药中,是一定没有加人参的。 肖十三说过,因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症状,所以只请了大夫来给肖老太君诊治,开了方子之后几个人一起用的。 这四逆加人参汤方中,人参的主要作用是补充元气,另外四味药材的作用则是温和胃肠。说不定这肖府就是觉得人参金贵,只用四逆汤方也可以治病,所以这才弄巧成拙。 怪不得外人都说这肖锦程刻薄寡情,对于自己府里的下人都是这么地吝啬,对于外人如何。那更是可想而知了。 肖十三面上露出了一丝赧然,他也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但是做决定的是自己亲生父亲,做儿子的总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肖锦程由康姨娘陪同着进来了。 傅文卿赶紧行礼问好。 肖锦程一副长辈应有的傲然模样,略点了点头,道:“多谢你记挂着。” 傅文卿微微一笑,道:“我与肖兄是朋友。若是能尽绵薄之力,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康姨娘则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傅文卿,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肖十三赶紧向父亲道:“方才傅兄已经为老祖宗把脉了,说是能够确诊,保准能够治好呢。” 肖锦程听了眼睛一亮,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果真么?傅公子果真有把握治好老祖宗的病么?” 康姨娘也是留了心,侧头仔细观看。 傅文卿微微低了头。笑道:“文卿自然不敢夸口。方才我为老祖宗把了脉,又看了昨日服用过的药方,已经明白了症结所在。不仅是老祖宗这病我能够治好,就是连着昨日一同腹泻的那些个下人,我也一样都能治好的。只是有一样,这诊疗的过程,可都得听我的。若是有什么你们看不惯的,也不得干涉我行医。” 肖锦程见傅文卿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喜,赶紧道:“自然自然!你是大夫,自然是都听你的,我们又不懂得医术的,如何会干涉你行医呢?赶紧施治吧!” 傅文卿淡淡一笑,只是不说话,而是侧头看了肖十三一眼。 肖十三赶紧道:“父亲……傅兄说,只怕老祖宗这病要治好。还是要有些花销呢!” 肖锦程倒是一愣,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傅文卿,这才道:“傅公子放心,只要真能治好了老祖宗,诊金自然是少不了你的!还请赶紧施治罢!” 话语之中已经带了一丝不满: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明明是自己哭着喊着要来给老祖宗治病,如今还张口要钱,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傅文卿淡淡一笑。慢条斯理道:“我与肖兄是朋友,既然老太君是他的长辈,我自然没有开口讨要诊金的道理。” 英姑自然也早就听出了肖锦程话语中的不满和轻视之意,本来心里就是有一肚子火了。如今是越发地觉得火上浇油,于是冷声道: “我傅府虽然不比你们肖府气派,但是我家公子也不用靠着这些诊金银子过活。若不是你们家十三少到了我们府上苦苦哀求,我们可没有这功夫来给你们看病呢!说得倒像是我们贪图你家诊金银子似得!嘿嘿,就算是你将整个肖府的家当作为诊金给了我们小公子,我们也未必稀罕的呢!” 英姑这话说的好生犀利,肖锦程立即觉得脸上挂不住了,黑了面庞不悦道:“这是傅公子的书童么?怎得这般说话?” 傅文卿佯装恼怒地看了一眼英姑,责备道:“怎么说话呢?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虽是不靠着给人诊病来生活,但是银子总是越多越好的,谁还嫌弃银子多了累赘么?若是肖老爷当真将肖府的家产作为诊金给了我,我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这一番话名为责备英姑,实在是什么意思众人自然都是明了。 肖锦程的面上越发的难看。 肖十三赶紧打圆场:“傅兄你就直说罢,需要多少诊金。若是我们能够付得起,自然是毫无二话的。” 傅文卿于是顺坡下驴,笑道:“我说的花费不小,可不是诊金喔。而是给老祖宗治病,需要的药,只怕是花费不少!” 肖十三这才松了口气,略带埋怨地看了傅文卿一眼,道:“你不早说!” 早说的话,也不至于让父亲被英童那般地抢白。 肖锦程也觉得颇有些不是味道,轻咳了两声,坐正了身子,道:“其实这个……只要能够治好老祖宗的病,诊金自然是不会少了傅公子的。至于这药么……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够治好老祖宗的病,任凭傅公子说出来的,我们定会去买了来,这点钱,我们肖府还是花的起得!” 傅文卿轻轻点了点头,道:“既然肖老爷如此说,文卿这便可以开始诊治了。只是到时候别不舍得就好啊!” 肖锦程嘴角轻轻地挑了挑,略带些傲慢道:“为老祖宗治病,我肖府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傅文卿眼里带了淡淡的笑意:“肖老爷最好记得这句话,可不要反悔喔!” 肖锦程显然是被傅文卿这句话给惹怒了,一拍桌子,道:“我唐唐肖府,会反悔么?你若是不信,要不要立字为誓!” 傅文卿哈哈一笑,道:“这倒是不用了!肖老爷也是有脸面的人,且这药都是用来救治老太君的,文卿自然相信肖老爷会舍得花钱。” 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肖十三,道:“烦请肖兄着人端一碗凉水来,越凉越好,最好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井水,还需要加了碎冰的,若是没有,便需花钱从有冰的人家里买来了。” 肖十三听闻赶紧道:“有!有!家里的冰窖中是有冰的!”连迭声地吩咐小丫鬟出去取冰。 肖锦程看了倒是有些释然:原来,这傅文卿所谓的贵重药物就是冰啊,这夏日炎炎的,普通人家里若是要用冰,自然是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去买的,但是肖府却有自己的冰窖,每年冬天都会取了冰来放着,冰窖四周都是棉花包着,可以很好地保持温度,到了夏日里,在绿豆汤或者是酸梅汤里,放上几粒冰珠,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肖锦程虽然对旁人刻薄小气,对于自己的享受上,那是丝毫都不会含糊的。 一会功夫,小丫鬟用盘子托了一大碗冰水端了上来。 傅文卿来到肖老太君所在的内室,侧头看了一会肖老太君的脸,然后从那个小丫头手中的托盘上拿过了那碗冰水,劈头盖脸地全都浇在肖老太君的脸上。 众人不由“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肖锦程不由得怒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肖十三也是一脸的尴尬,想要发火又碍于情面,道:“傅兄……这……这是……?” 肖老太君本来在迷迷糊糊地昏睡状态,陡然被冰水这么一激,整个身体都是一哆嗦,自然也就清醒了,又惊又怒,颤声道:“谁!谁!谁弄得!” 傅文卿将自己的面庞凑近了肖老太君那张因为身子不适而苍白的老脸,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傅文卿……傅文卿啊!” 肖老太君本来心里就有鬼,陡然见是傅文卿,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心里更是又惊又骇,兼之腹泻了一日身子虚弱,凌晨又被肚痛折腾消耗了不少体力,竟是眼睛一翻,软塌塌地晕了过去。 肖锦程眼见肖老太君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一堆花团锦簇的锦被之中,立即急了,上来就要揪傅文卿的衣领子。 陈七跟程木早就在侧看着,眼见肖锦程动作,早就一左一右将他架住了,程木更是捏住了肖锦程的手腕,暗暗用劲。 程木是有功夫在身上的,手上力道大,肖锦程自然吃痛不过,不由得叫出声来:“哎呦!作死么?这可是在我的府上!” 几个丫头一见要动手,也都惊叫出声,手里的盘盏也都打翻了,惊呼着就要往外冲。 因这是内宅,一般的小厮都不在近前的,肖十三赶紧拉住了陈七与程木,急道:“且慢动手!”一边看向傅文卿,“傅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ps: 这几天因为在新的岗位上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所以不能够每日更新,在此向各位亲爱的读者再一次地鞠躬致歉。等过了这几天,偶一定会恢复每日更新滴 第二百零八章 初效 傅文卿淡然道:“既是让我诊治,就要听我的啊!不要动不动就想着动手!若是大夫都被你揍跑了,谁来给老太君看病呢?” 肖十三奇道:“你这是在诊治?老祖宗明明都晕过去了!” 傅文卿道:“老太君实热淤积,总得有个发散的去处。这种发散单靠药石来的总是慢一些,得需要情志的配合。医书中有云,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只因情志也是能够入了经脉的。老太君方才这一惊晕去,身上的实热便可以消散十之二三,待到再醒来时,精神便会好了许多。” 肖锦程不懂得医术,但是听傅文卿摇头晃脑地说了这许多的医理,似乎是蛮有道理的样子,不由得将信将疑:“你这果真是在给老太君治病?若是老太君有个什么闪失,我定不会跟你干休,到了公堂上看官府老爷怎么说!” 傅文卿淡淡一笑,温声道:“果真是好人难做了。我给老太君治病,却要落得一个被你们送上公堂的结果,这可真真是人家说的那个‘恩将仇报、以怨报德’了。肖兄,你可还记得去我府中请我的时候我说的话罢?既然信不过我,当初何必去请我呢?方才又何必答应说是一切都听我的呢?” 英姑也道:“是呢!反正病的又不是我们!既然信不过我家小公子,我们走就是了!何必巴巴地在这里受气?好像我们缺这几钱诊金银子度日似的!笑话不笑话呢!” 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傅文卿的药箱子收拾好了,背在了身上,道:“小公子!我们走!没得在这里受气!” 肖十三赶紧一把拉住了英姑的衣袖,道:“英童,你这是干嘛?好不好的,先不说是圆成圆成,你倒是在这里煽风点火了,还不帮我劝一劝傅兄?” 英姑瞪了他一眼。怒道:“十三少也是主子,怎得这般拉拉扯扯的,让旁人看到成什么?有什么话自然要跟我家小公子说的,跟我又说得着什么呢?” 一边说着,一边甩开了肖十三。 肖锦程被陈七与程木一左一右架住了。又被傅文卿与英姑一番冷嘲热讽。面上很是觉得过不去,又不屑于与晚辈争吵,只是铁青了脸。 早有小丫鬟将这里面的消息告知了外面的小厮。几个在二门外伺候的得力小厮早呼隆隆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嚷道:“是谁!是谁敢在肖府里面撒野!” 傅文卿淡淡地看了一眼肖十三,道:“怎么着啊肖兄?难道也想着将我跟昨日来看病的那个孙大夫一起关在柴房里么?” 肖十三此时左右为难,只得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还不快让他们两个松手?有话好好说!”一边怒看向外面,道:“是哪个猪油蒙了心的在那里胡说?这里面治病呢!不相干的人若是进来了,打折了他的狗腿!” 傅文卿于是朝着陈七使了个眼色。陈七会意,松开了手,程木见状,也松开了。 肖锦程面色铁青。气哼哼地坐在一侧,又不大好发作。 傅文卿抿嘴一笑,伸手在肖老太君胸前的穴位处推拿。 只推了几下,肖老太君便悠悠醒转了过来,“嘤咛”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肖锦程并肖十三见了都是大喜。赶紧凑到了榻前。 英姑在后面撇了撇嘴,挖苦道:“看到了吧?这是治病呢!不懂得就不要装懂!没得让人笑话!” 肖锦程此时也觉得有些理亏,知道自己方才确实是误解了傅文卿,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直说。于是向肖十三道:“如今老太君已经醒了,你还不快送了傅公子出去休息?” 肖十三自然不敢违逆。 傅文卿也顺坡下驴,微微一笑,道:“老太君这番醒了,只需要进一点温水即可。只是如今这样还不算是除了根儿,最多算是除了十之二三。” 肖锦程赶紧道:“那如何才能除根呢?” 傅文卿淡淡道:“至少还需要两三日的诊疗。” 肖锦程于是看了肖十三一眼。肖十三于是道:“傅兄,这样就请你明日再辛苦一趟了。” 傅文卿淡笑不语。 英姑撇嘴道:“我们只怕是明日来了,又要被人训斥呢!或是有个什么不好,再被关到柴房中去,那可怎么得了?说起来这本就是我们多事,你家老太君要死要活的,又与我们什么相干?反正我家小公子又不是指望着这个吃饭的!” 肖锦程的面色更加难看了。肖十三也是一脸的尴尬,只得陪笑着将傅文卿等人让了出去。 话说肖老太君醒了之后,一众人喂了她一盏温水,精神头果然好了许多,肚腹中的疼痛也轻了些,只是仍有些蒙蒙的,眼神涣散,颇有些惧意。肖锦程等人俱以为是病症未完全消除的缘故,也不疑有他,只得按着傅文卿吩咐的煎了药来喂她服下。 肖老太君心里的症结仍在,又不好跟儿子、孙儿直说,贴身的王嬷嬷又病倒了,不在身边伺候,当下也不多说,只是闷闷地躺下了。 是夜,果然没有再腹泻,肚中虽然仍是闷闷的,但是也没有再出现肚痛难忍的情况。 肖锦程知道这是傅文卿的诊治起了效用,心里纵然是十二分的不高兴,到了第二日,仍是派了肖十三去到傅府里再将傅文卿给请了过来。 傅文卿倒是也没有拿捏,很痛快地便答应着来到了肖府。英姑仍是一脸的不忿,但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翻着白眼珠看肖十三,不露丁点笑脸。 肖锦程没有出面,而是躲在了书房里跟几个属下研究生意上的事情――这几日已经有几个大主顾都又反悔的迹象,如意姑娘又没有再来邀约,所以,他也很是苦恼。 肖老太君昨日从一众丫鬟的口中也已经隐约得知了昨日的情景,知道是肖十三去将傅文卿请了来给自己诊治的。她心里当然又是好奇又是生气,好奇的是傅文卿是如何从穆胡子手中逃脱的,生气的是这个穆胡子收了钱却办不成事,看来这番自己的银子又要白花了。 因此,当傅文卿笑吟吟地来到房间的时候,肖老太君干脆将脑袋转向了床榻内侧,假装睡着了。 还是肖十三凑到榻前,柔声道:“老祖宗!老祖宗!傅兄来给您诊治了!” 肖老太君不好再装睡,只得转过了脑袋,向着傅文卿勉强一笑,道:“傅公子来了?” 傅文卿笑吟吟地看着她,声音很是温柔:“老祖宗昨个儿晚上觉得如何啊?没有再腹泻肚痛的症状了吧?” 肖老太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非常勉强的笑容,道:“难怪十三儿夸你的医术好呢,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之处,昨日晚上倒是真的没有再腹泻肚痛,只是觉得肚中仍是闷闷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克化不动似的。” 傅文卿面上仍是温柔的笑意,道:“老太君这病症有些麻烦,所以要诊治上那么几天,方可以去根呢。今日文卿前来,便是要为老太君继续诊治啊。” 说完之后看了一下四周,向肖十三道:“肖兄,今日为老太君诊治,这屋里不能留太多人,你便将这一众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罢。” 肖十三不禁有些疑惑:“都打发了出去?就留你一人与老太君在这屋里么?”虽说是肖老太君年岁已经大了,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若是没有旁人在侧,只怕是有些不打妥当。 傅文卿自然明白他的担心,于是道:“肖兄可以留下,一起照顾老太君。其他的人就都出去罢!” 肖十三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如此,但是基于对傅文卿医术的信任,也没有再问什么,依言将一众丫鬟仆妇都赶了出去。 英姑一开始有些不大放心,但是见傅文卿一脸笃定,只得也依言出去了,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肖十三一眼,道:“我可告诉你喔!不准欺负我家小公子!一切都要依着我家小公子说的办!” 肖老太君见一个小书童用这种教训人的语气跟自己心爱的孙儿说话,心里便十分的不爽快,于是“哼”了一声。 肖十三这两天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英姑的冷言冷语,只得不作声。 一众丫鬟仆妇都出去了之后,傅文卿过去将门窗都关好了,这才道:“肖兄,我说过,为老太君诊治的过程,无论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管你觉得多么不可思议,一切都得由我做主。你可还记得?” 肖十三点了点头:“自然!懂得医术的是你又不是我,自然是一切听你的!” 肖老太君听了俩人的对话,硬生生觉得后脊梁开始发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文卿点了点头,嘴角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道:“如此便好了!现在,肖兄,烦请你将老太君这屋里柜子中所有的棉被都取了出来。” 肖十三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想起刚才所说的话,也只得强自摁捺住好奇,打开了一侧墙壁边上两人高的黄花梨木浮雕百子千孙图的大柜子,从里面抱出了三床厚厚的大棉被。 第二百零九章 捂汗 如意馆里。 大门紧闭,外人从门口走过,只能看到雕花的木门和三层的小楼,隐隐有一阵琴声透出,让人听了心里顿觉清凉惬意。 宽厅里,玉如意正在抚琴,只见她一身鹅黄色绣凌霄花图案的纱裙,一头乌发挽成了一个坠马髻,簪着一朵嫩黄色水晶所制的珠钗,窗外的阳关斜射进来,熠熠生辉。后面的头发结成了一条柔顺的发辫,搭在了胸前,越发显得温柔沉静。 一侧的紫檀木小几上,青铜所制梅花傲雪图案的香炉中冒出了袅袅的轻烟,整个的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 丫鬟领着金九进来,玉如意看到,赶紧起身行礼,并吩咐小丫鬟端了香茶过来。 金九笑吟吟道:“一切如当家的所料,都很顺利。” 玉如意喜道:“那肖锦程如今可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吧?当家的可说了什么时候收网?” 金九呷了一口茶水,点头道:“那是自然!几个大老板都或明或暗地给了这肖锦程暗示,若是不能再一亲你的芳泽,这生意恐怕还是谈不成的。我们也派了人去跟他们接触,用来造势。其实啊,就算是我们不造势,这金陵城中的富商也不仅是一家两家,多的是人盯上了那些木材、绵帛等物了,若非有姑娘出马,估计肖锦程连面儿都见不上的。肖锦程这会子可是腹背受敌,这几天都跟几个心腹在家里商量呢!至于收网的时间,当家的说如今火候还不到,总要熬得这肖锦程外焦里嫩了,这才是下手的好时候呢!” 说到这里,他往前凑了凑,悄声道:“况且我还听说,如今这肖府里还出了一件大事!” 玉如意笑吟吟道:“看九爷这一脸喜气,便知道这肖府里出的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我也一同乐一乐啊!” 金九攥了拳头砸在几上。道:“说起来也是痛快!那肖老婆子前几日去到正觉寺进香,回来之后便腹泻不止,请了不少大夫去看,总是无用,用过药之后反倒多了肚痛的毛病。听说去看病的大夫又被肖锦程给打了的呢。肖锦程这会子急得跟什么似的。” 玉如意伸了纤纤玉指轻轻拨弄香炉里面的灰烬,轻声笑道:“将大夫给打了?看来这肖锦程是从骨子里面透着一股子忘恩负义的气息呢,不仅仅对咱们,竟是对谁都是这样的。如此一来,看哪个大夫还肯去给他府上瞧病呢?可知是自断来路了!” 金九笑道:“谁说不是呢!你想一想,他竟是连去治病的大夫都打了。谁还敢再去诊治呢?听说那老婆子的病又古怪的紧。去的大夫一时诊断不出来。便要被打一顿关到柴房中去,候着见官。因此竟是没有大夫敢去他家诊治了,一家人急的无法,最后还是那十三少请了傅公子去看了看。” 玉如意点了点头:“可是那日为当家的诊治的傅公子么?倒也是个俊秀的人物。怎得偏生与那样的人家走的那样近?” 金九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傅公子行事确实是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大一样,偏生当家的又看重他,就连红绡姑娘也说他不错,且看一看罢!” 再说肖府。 肖十三依言抱出了三床厚厚的棉被,傅文卿道:“将这被子都妥当地包在老太君身上。” 肖十三奇道:“如今正是三伏天,给老太君盖上这么厚的被子,会不会中暑啊?” 因为是关闭了门窗,纵是穿了单衣这么站着。身上都会汗津津的,若是再盖上这么三床棉被,那可当真就是捂痱子了。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今日便是要让老太君出一出汗才好呢,你若想要老太君身子快些好。只管听我的就是。若是不听,那我也不用诊治了,你只管去另请高明。” 肖十三虽然疑惑,但也不好说别的了,依言用三床厚棉被将肖老太君结结实实地裹了起来,仅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天气本来就炎热,傅文卿又将门窗都紧紧地关严了,肖老太君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堪,三床厚厚的棉被就如同缚在身上的茧子,让人难受异常,只一会功夫,就觉得浑身都湿漉漉的了。 肖十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傅文卿:“傅兄,需要多长时间啊?” 傅文卿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摆设,闲闲道:“汗法也是医术里面驱毒的一种方法,老太君身上实热淤积,总得想个法子让这些热力出来才好。因她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用药物催汗,恐她皮毛不张,反倒落下了病根,只有通过这热力来催汗,才能收到良效。且发汗之时最忌讳见风,否则容易寒湿入骨,更加的麻烦。” 肖十三一边擦汗,一边点头。肖老太君听傅文卿说起来振振有词的样子,心里也笃定这是诊治的法子,当下也不再理会,只得咬牙硬忍着。 傅文卿看了看周围的摆设,笑道:“老太君这屋子里面古董玩意儿不少啊,想必都价值不菲吧?” 肖十三以为她这是在闲话打发时间,于是赔笑道:“自然。老祖宗喜欢收藏这些珍奇古玩,因此父亲外出做生意,都会买了来孝敬她。” 肖老太君早年因为家贫,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因此家境好转之后,便想方设法地来炫富,珠翠满头那是不在话下了,房间里也是喜欢摆满了各色值钱的物件,每当来了人见了之后啧啧赞叹,肖老太君就会非常得意。 因肖老太君并不识得几个字,因此屋内并未悬挂名人字画,而多的是瓷器、花瓶、古董、摆件什么的。 傅文卿淡淡一笑,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个青釉划花莲瓣纹四系盘口大瓶,笑吟吟地看了眼肖十三,望向肖老太君,柔声道:“这个瓶儿看着釉色均匀,造型也好,又是摆在这么显要的位置,想必是老太君心爱的罢?” 肖老太君抬了抬眼皮,没有做声。 肖十三笑道:“傅兄果然好眼力,这是老太君六十大寿的时候父亲特意花了八百两银子淘换的,老祖宗很是喜欢,所以特特地放在这架子上,为的就是可以经常赏玩呢。傅兄你看着瓶儿的造型,多么的精巧细致,还有这花纹,这釉面,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呢!” 傅文卿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瓶子用力往地上一掼。那瓶儿是陶瓷的质地,如何经得住这么摔?只听得“乓啷”一声脆响,立时便碎成了七八十片,渣滓蹦得满地都是。 肖十三自然是大吃一惊,不觉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就连在床上躺着捂汗的肖老太君也不由得“哎呦”一声坐起身来,叫道: “哎呦呦!我的心肝宝贝儿!你……你这是做什么!我这瓶儿价值一千多两银子呢,你得赔我!”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 傅文卿一把拦住了她,将她摁在了榻上,有将那三床被子结结实实地给她盖在身上了,这才淡淡笑道:“老太君这病啊,总得痛痛快快地出一场汗才好,若是单用这棉被捂汗,总是效用有限,所以我这才出此下策,将老太君心爱的东西毁上那么几件,老太君自然是心疼的。这一心疼啊,这汗就出来了。” 肖老太君是上了年纪的人,兼之病了这几日身上没有力气,被傅文卿这么一按,自然是没有还手之力,只得乖乖地又躺倒在了榻上,口中兀自道:“你敢摔了我的宝贝,我……我定不会饶了你!” 傅文卿一手将肖老太君摁在了榻上,一边看着肖十三道:“肖兄可还记得,我昨日说过,要治好老太君的病,只怕是有些花销的,便是在这里了。若是老太君这汗出不来,这病总归是好不了的。且老太君上了年岁,若是用药,恐怕她会受不住。单用被子捂吧,效用又有限,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让她心疼着急,这样一来汗就出来了,方可以除根。” 说完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肖十三。 肖十三搓了搓手,为难道:“便……便没有别的法子了么?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的爱物……况且也都是花了不少钱呢!”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就是贵的东西才管用呢,若是我将你家那些寻常的茶碗茶酒盅子砸上几个,老太君也不会心疼啊,又如何会出汗呢?肖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治好老太君,多少钱的药都会买。”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架子上的各色古董、摆件和瓷器,道:“这就是药了。”又指着那一地的碎瓷渣子,道:“这便是药渣。当然,如今你要反悔也来得及,我这就走了,但是老太君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那可就不跟我想干了!” 肖十三摸了摸脑袋:“那……那药量多少啊?总……总不能这一屋子的宝贝都要砸了吧?” 肖老太君再榻上听得真切,当真是如同剜心一般的难受,不由得道:“让他走!让他走!我不用他来治!我宁愿是死了的,也不用他这法子来治!” 傅文卿朝着肖十三摊了摊双手,道:“怎么着?你是要老太君的命啊?还是要这些古董瓷器?” 第二百一十章 欠账 肖锦程此时正在书房中跟几个心腹商讨生意上的事宜,对于肖老太君房中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一个账房模样的道:“老爷啊,我们可是要快些想法子才成呢,达盛昌那边已经来催了好多次了,说是如果再不交付货款,下一批货他们就不发了啊!苏州昌盛那边可是等着呢,若是到期交不了货,我们可是要赔钱的啊!还有天茂那边的货款,算算日子马上就要到期了,若是再不付款,他们要告呢!” 肖锦程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叶,道:“苏州昌盛那边也太沉不住气了些,有我那大舅子苏州知府在那里,难道还会少了他们的货不成?若是再啰嗦,就让知府衙门的衙役去跟他说!” 那个账房模样的人一脸的为难:“昌盛那边说,就是看在舅老爷的面上,这才容许咱们拖欠了这许久的日子,若是再不交货,他们就要换供应商啊!”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道:“说起来,我们这舅老爷也有些不大妥当,咱们肖府说到底跟他也是血亲,怎得就不能出个面,说上句话呢?你看上一次在郑州,一个七品知县出面说了几句话,孙麻子就立即给我们降了一成,还答应以后先拿货,再付钱,这是多大的面子?那些做买卖的啊,就算是再有钱,说到底还是害怕官家。舅老爷若是不趁着这会子还在位子上说话,等到哪一天卸任了,说话可就不管用了!” 那个账房模样的人咧嘴苦笑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肖锦程皱着眉头瞪了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一眼,道:“说那些不管用的干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眼前这一摊子事!” 那个尖嘴猴腮的人咧嘴“嘿嘿”一笑,道:“老爷是最聪明的,我们这些人堆到一块也比不上您的一根手指头。老爷说什么。我们就怎么做就是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说完之后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啦。 那个账房模样的人似乎是暗地里叹了口气一般。低头看向了别处。 肖锦程面上倒是轻松了不少,轻轻地吹了吹盖碗中的茶叶。向那个账房模样的人道:“卢先生,你倒是说一说,如今哪里还有活泛银子可以暂且挪借过来的啊?” 账房卢先生一脸的为难:“这半年咱们的买卖铺的摊子太大,一时账面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前段日子本是打算那船绸缎的货款到账之后我们手上会宽松一些,只是如今都已经压在了那船木料上。”一边说着,一边有看了一眼手里的账本,道:“如今柜上的流水。一共就还有不到五千两了。若是都给了苏州昌盛那边,也不足一半呢。并且若是都给了他们,我们的流水可就断了,这……这做生意。流水断了可是大忌啊!” 肖锦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个尖嘴猴腮的带着几分不满瞪了账房卢先生一眼,尖声道:“做生意嘛,还不就是要转起来才能发财?还不是要胆大才能发财?那一船木料我们若是不吃进,就被旁人吃了,这不是白白将肥肉送给旁人么?并且这一船木料一倒手。那可是上万两银子的进项。卢先生是老爷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这会子可是要你出主意的,不是让你诉苦的呢!” 卢先生脸色立时变得铁青,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低下头去看账本。 肖锦程轻咳了两声,道:“卢先生,我记得不是还有一笔一万两银子的款项没动,倒是可以用来先付给天茂。” 卢先生抬起了头,道:“那是预备给达盛昌的货款啊,我们已经欠了他们足足十几万两的货款了,若是这一次还一点都不给,只怕他们又要开始闹腾了。” 那个尖嘴猴腮的人道:“卢先生,谁不知道达盛昌的二柜是你的师弟,所以你遇到事情总是这么向着达盛昌。现在可是我们自己的买卖有了困难,我劝你还是先想着这边多一些罢!” 卢先生急了:“你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啊?我这可都是站在咱们自家买卖的角度说啊!”一边又将头转向了肖锦程:“老爷!您给评一评这个理,我老卢在肖家这些年,是不是兢兢业业?我那师弟虽然是的达盛昌的二柜,我可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咱们生意的事情啊!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只怕达盛昌还真未必让我们欠了这么多的货款呢!” 肖锦程抬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慢条斯理道:“老卢,你不要着急嘛!”转头看了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一眼,道:“谁让你胡说的?老卢在我这里干了这些年,旁人不知道,难道你我还不清楚么?若是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治你!” 一边又安慰卢先生道:“他就是灌了两杯猫尿,这会子说的全是胡话呢。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样罢,就将达盛昌这一万两银子先拿出来,给了天茂,应付过眼前去。待到那批木料出了手,我们接着就给达盛昌还钱。这事儿啊,还是得你去跟他们说一下。” 卢先生面上露出了难色:“这个……老爷……我们已经欠了达盛昌那么多钱,如果这一次一点都不给,只怕是……” 肖锦程很豪爽地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跟他们那边都很熟啊,你这点面子是肯定有的,你就辛苦一趟去跟他们所以说嘛!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之后径自站起身离去,那个尖嘴猴腮的也赶紧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忙不迭地跟着肖锦程出去了。只留下账房卢先生一个人对着账本叹气。 再说肖老太君屋里。 肖十三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道:“便是听了你的吧!只要能治好老祖宗的病,便是花多少钱,我也认了!” 傅文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嘛!钱财乃身外之物,没有了还可以再赚,若是命没有了,那可就再也找不回来喽!” 说完之后又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岫玉雕百子千孙观音瓶儿在手,口中啧啧赞叹道:“这岫玉晶莹剔透,这雕工巧夺天工,只怕也是件宝物了吧?” 肖十三的眉毛抖了两下,强摁着心里的不舍与心疼,转过了头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 肖老太君再榻上高声叫道:“你……你若是敢摔了这个,我定会跟你没完!我宁愿拼上性命不要,也不容你这么糟蹋我的宝贝!”一边又要坐起身来。 傅文卿一把摁住了她,笑嘻嘻道:“就得是你心痛的宝贝,这样才管用呢!”说完右手往地上一掼,那个岫玉瓶儿立时便摔得粉碎。 肖老太君一把捂住了心口,“哎哟”一声瘫在了榻上,口中哭天喊地:“哎呦喂!我的命根子啊!我不活了啊!” 傅文卿仔细端详了一眼肖老太君的额头,笑嘻嘻道:“出的汗还不是太多,看来,老太君还是不够心疼啊!” 说着又拿了一尊麻姑拜寿嵌金镶宝的琉璃盏在手,道:“这玩意儿看着很是通透,想必价值不菲,是老太君心仪的宝贝吧?。” 话音未落,已经摔在了地上,翠绿色的琉璃碎片儿蹦得满屋子都是。 肖十三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扶住了额头,皱眉闭眼,不忍再看。 肖老太君直接摊在榻上不起来了,口中叫嚷的声音也小了,只是气喘吁吁地嚷道:“你这个……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小王八蛋!”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好人难做啊!老太君,苍天可鉴,我这可是给您老人家治病呢,您倒是反过来骂我了!您老人家也是整天拜菩萨的人,若是让菩萨知道您这般地恩将仇报,只怕会怪罪您吧?” 口中说着,手里却是不停,又将几个官窑烧制的花瓶给砸碎了,细腻的白瓷片碎了一地,人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肖老太君此时已经没有了力气叫嚷,瘫坐在榻上,口中仍是絮絮叨叨:“我知道!你这是报仇来了!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是挟私报复!你这是报复我!我知道!你这一定是报复我!哼!还说是给我治病?狗屁!你这摆明了就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傅文卿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出奇的温柔文雅:“我报复您?老太君这话从何说起啊?您为什么要报复您啊?我只是您孙儿的朋友,一直对您尊敬有加,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何必要报复您呢?莫非……您曾经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莫非……您做的那事情值得我这么报复您么?” 肖老太君恨恨地看了傅文卿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你这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我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 傅文卿却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地看着肖十三道:“肖兄你看,如今老太君一门心思的是怨恨我了。我挨着半天骂倒是不打紧,只是老太君这般激动,身上的气力都化作了口中的言语,这汗只怕却是出不来的,那么这些价值不菲的玩意儿岂不是白白摔了吗?” 肖十三道:“那依傅兄之意,应该如何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殴仆 傅文卿笑眯眯地看着肖老太君,道:“你帮我将老太君牢牢地摁在榻上,用这被子包好,不要让她说话,这样,就容易出汗了。” 肖十三依言过去,用那三床厚棉被将肖老太君牢牢地裹住了,只剩了一个脑袋在外面露着。 肖老太君犹自在挣扎:“我的傻孙儿啊!你被他骗了!他……他这摆明了是来找我报仇的啊!你还傻乎乎地被他摆弄……你糊涂啊!我的傻孩子啊!” 肖十三只道她是病后糊涂了,说胡话呢,于是道:“老祖宗!您糊涂了啊!傅兄是我请来给您看病的啊!您就忍一忍罢,出了汗便好了!”手上加重了力道,将肖老太君牢牢地压在榻上。 肖老太君病后体虚,自然是动弹不得,口中犹自絮絮叨叨: “傻孩子!傻孩子啊!这臭小子是找我们算账来的啊!他这是报仇来的啊!你不要被他骗了啊!哎呦呦!我的那些个宝贝啊,都是我的命根子啊!我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啊!……臭小子!小王八蛋!杀千刀的!我做了鬼也不饶你啊!……哎呦呦!我的心肝宝贝啊!” 肖十三只当她是病后说胡话,也不以为意,两只手牢牢地将她摁在了榻上。 康姨娘的小院子里倒是一派祥和。 康姨娘悠然自得地倚在贵妃椅上吃樱桃,贴身丫鬟小绒端了一盘果子进来,笑吟吟地放在几上,道:“小姐这会子倒是悠闲,我听说老太君那里可是炸锅了呢!” 康姨娘用染了嫣红丹蔻的纤纤玉指捻了一枚樱桃放入口中,这才懒洋洋道:“不是说请了傅公子来给那老婆子瞧病么?这么着?这会子又招了什么妖了?莫不是那傅公子也看不好?又让老爷给关到柴房了?” 小绒抿嘴一笑,道:“那倒不是!你只看傅公子身边那两个人吧,似乎都是会功夫的。若要真动起手来,只怕傅公子还未必会吃亏的呢!我倒是听老太君屋里的绿菊说啊,今儿个傅公子来了之后。就吩咐一众伺候的人都出来了,所有的丫鬟仆妇。一个也不准留下,单单就留了少爷一人在屋里,又将屋子的门窗都关严实了,说是给老太君治病。大家虽然出来了,却不敢走远,只得都在门口候着,就听到里面霹雳乓啷的一阵响。隐约还听到老太君的声音了,但是听不真切,又不敢进去。” 康姨娘怔了一怔,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我冷眼瞧着。那傅公子虽说是与少爷相熟,但是对那老婆子似乎是有些不大以为然,老婆子落在了他的手里,说不定还真会吃些苦头呢!嘿嘿!这样也好,这老婆子也是太心坏了些。总要有人给她些教训,才能让她知道好歹!” 小绒也“嗤”得笑出声来:“说起来也是有些意思,你看昨日里,也不知道傅公子是用了什么手段,老太君看到他竟是能活生生地吓晕了过去。想起来就有趣的紧!若是真如小姐所说。不知道今日那傅公子又会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来给老祖宗治病呢?哎呦!这么一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了呢!” 康姨娘又伸手捻了一枚樱桃,嘻嘻一笑,道:“是呢!昨日里看着,我心里也是舒坦的紧,竟是比那吃了一个冰镇西瓜都要爽快!至于今日傅公子用什么法子,待会我们自然就能够知道,反正老爷也不在跟前,我们没有必要这会子凑过去。并且,那老婆子又是心眼最小的,若真是被傅公子戏弄了,丑样子落在了我们眼里,保不齐改日好了会怨恨我们。我们又何必去讨那个不自在!” 小绒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可知这一次真是菩萨显灵了,所以借了傅公子的手来教训她!” 康姨娘也笑了:“你这个小蹄子,说话当心些,若是被那些人听到,又是麻烦!” 小绒闻言吐了吐舌头,放低了声调道:“这是在咱们这里,只要小姐不说,我就不怕哈!” 康姨娘眼睛看着窗外,轻轻道:“我只是担心那一位,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这几天闷热的紧,她身上的那病症若是再犯了,只怕更加难过。” 小绒闻言也将面上的喜色敛了去,轻声道:“是啊!只是如今在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能去瞧她一瞧,真真是让人着急呢!偏生她又是那么性子的人,不肯轻易服软的,只怕也不愿意再请了大夫去瞧。” 康姨娘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去瞧她一瞧的!否则我总是不放心。” 肖锦程从书房中出来,便负着手踱到了肖老太君的住处。 因这里是内宅所在,一众随从自然不好再跟随,就都留在了外面。 肖锦程只是带了一个贴身的老奴过来,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口叽叽咕咕的。 那个老奴赶紧咳嗽了一声,高声道:“老爷来了!” 一众丫鬟仆妇见是他来了,赶紧都躬身行礼,不敢再说。陈七、程木见识他,也都浅浅地行了一礼,英姑则将脑袋向侧一扭,权当没有看见。 肖锦程轻咳了两声,眼见肖老太君的房门紧闭,就连窗户都关得严严的,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不由得疑惑,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大热天的为什么将门窗都关死?” 肖老太君贴身的丫鬟赶紧回禀道:“回老爷,是傅公子在里面给老祖宗治病呢,特意吩咐说是不准我们在里面守着,还要将门窗都关死了的。” 肖锦程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就那傅公子一人在里面陪着老祖宗?这……这成何体统?” 英姑自从知道了肖老太君雇凶杀害傅文卿之后,心里这股子火气就一直没有下去,因此说话也就特别冲,听闻肖锦程话语,心里更是生气,于是脱口而出: “肖老爷大可以放心!你们家老太君都那么大年纪了,真要有什么男女之防,吃亏的也是我家小公子!” 英姑这话一出口,几个小丫鬟已经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陈七虽然稳重,面上也是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肖锦程向来被人奉承惯了的,如今又是在自己家里,陡然间被人这么那话一堵,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着英姑,不悦道:“你是傅公子的书童?” 那个老奴也道:“看你家公子也是给读书人,知书达理的,难道就教你这么跟人说话么?好生地不懂清理!” 英姑年少义气,又是户主心切,兼之这几日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心里自然是焦躁的,所以一改往日里文雅娴静的脾气,一时使了性子,于是冷笑一声道: “我家小公子只教我做人要看良心,旁的我是不知道的!如今我家小公子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在屋里面给你家老太君诊治,你们倒是在这里说些风凉话,这可是讲良心的么?说到底,里面那个病的快不行的人可是你亲娘,说句不中听的,要死要活,又跟我们有什么相干?反正我也听说了,你们已经将不少大夫都给绑到了柴房中,是不是也想着将我家小公子也绑了去啊?” 英姑平日里虽然温柔少语,但那也只是性格使然,不好意思多说话,其实心里是都有数的,自从知道了肖老太君对傅文卿心怀不轨之后,这个文文弱弱的姑娘先是觉得害怕和不可思议,到了后来户主心切的思想渐渐占了上风,一见了肖府的人就觉得气恨不已,因此说话自然也是火药味十足了。 守着一堆下人,肖锦程如何能丢得起这个脸,眉毛皱的更厉害了,一双细细的眼睛里面闪出了寒光。 那个老奴是跟他时间长了的,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意,于是抬手一个耳光就向着英姑的脸上打去。 陈七年纪大一些,且在街面上待得时日也长,自然是更会察言观色。其实他心里对于肖府的人也是不满,只是城府更深一些,所以隐忍不发。方才英姑这一席话说得自然让他也感觉很是畅快,但是基于多年的经验,他也担心英姑这么说话会吃亏,因此一直在凝神警戒着,眼见那个老奴抬起了双手,他早就蓄势待发,一把抓住了那个老奴的胳膊,手上用力,将那个老奴的胳膊给扭住了。 那个老奴是贴身侍奉肖锦程的,并不懂得功夫,陡然间被陈七这么一拧,立即吃痛不已,“哎呦!”出声,连声呼痛。 一众丫鬟仆妇也都惊叫出声,缩成了一团。 肖锦程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当次情景,自己若是出手,那就更加丢人了,偏生几个小厮都在门外。其实就算是那几个小厮都在边上,若是不能一下子将这几个臭小子制住了,一旦纠缠起来,更加难看。 肖锦程脑筋转的很快,也不去理会陈七和那个老奴,而是径自走上台阶,用力去推肖老太君的房门。 房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肖锦程推了两下,没有动静,于是抬脚用力一踹,将房门踹了开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肉痛 这一下子,不仅是一众丫鬟仆妇都惊呆了,就连陈七、英姑、程木、老奴也都目瞪口呆,一时有些讪讪的。 陈七松开了那个老奴的手,瞪了他一眼,一把将英姑拉到了自己身后。 那个老奴也是个心眼多的,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陈七不是善茬,于是也顺坡下驴,瞪了陈七一眼,不敢再恋战,快走几步跟到了肖锦程的身后。 肖锦程很是得意自己这一举动对一众人造成的威慑。 开玩笑了,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阵势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眼前这点小小的阵势,自己处理起来那是绝对的轻车熟路、驾轻就熟啊! 肖锦程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伸手掸了掸衣衫,脖子仰了仰,迈开大步向屋内走去。 都说人容易乐极生悲,这话果然不错。肖锦程因为一时得意,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方才镇住了一帮子下人的精彩画面,因此对于屋内的情景便没有在意。 并且他心里理所当然地以为,肖老太君屋内的陈设自己烂熟于心,甚至是门槛距离地面的高度都心知肚明,自然是无需认真看路的,因此大踏步地便进来了。 肖锦程的右脚刚踏进门槛,就觉得脚底下似乎跟往日不大一样,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硌着脚,很不舒服。心里不由暗骂伺候肖老太君的那帮子小丫头不上心:这帮小蹄子,当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老祖宗不过是病了这几天,竟是连屋地都不好好打扫了!这么大一块垃圾在地上,也不知道打扫打扫! 心里这么想着,左脚自然而然地也迈了进去,只觉得落脚之处更是高低不平。心里便越发痛骂一帮子小丫头偷懒,正要骂出口来,就觉得脚底下一滑。方才那被踩在脚底之物竟然滑出溜地向前一滑了出去,左脚也不由得往前滑了。身体立即失去了平衡。 肖锦程并不懂得功夫,自然也不会什么千斤坠之类的平衡之术,且由于年过四旬,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身体的反应也迟钝了许多,待到察觉身子已经失去了平衡,扎煞着双手想要站稳。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是“哎呦”一声大叫,在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结结实实地跌了一个四仰八叉。 肖锦程只觉得屁股跌的生疼。扶在地上的双手也是剧痛钻心。 肖老太君、傅文卿、肖十三自然也看到了肖锦程华丽跌倒的一幕。 傅文卿心里暗暗发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肖十三赶紧奔过去,要将肖锦程扶起来。 肖老太君则好像是一只尾巴着了火的猫一样,尖叫了一声,哑着嗓子道:“儿子!你怎样?可有什么不妥么?快请大夫来看!” 肖锦程这才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地面上有一层碎玻璃、琉璃、岫玉、瓷器渣子。花花绿绿的,有大有小,错落成致,倒也好看,自己双手正扶在一堆碎渣子里。 再看屋内的博古架子上。已经快空了,除了几个普通民窑烧制的盘碗,原先的那些古董、玉器、瓷器都已经没有了。 再低头看一下,左手边是一块碎瓷片,从断口看,是官窑的出品,从图案上看,好像是原先的粉釉金口荷叶莲子戏鱼耸肩美人儿瓶儿,只是如今这块瓷片上只能看到半个金鱼头了。 往右边一看,是一块白玉碎片,对了!这定是原先的那个白玉雕白菜蝈蝈小摆件,这可是花了上千两银子淘换来的啊,雕工精美,白玉质地也很是细腻,是件非常不错的玩意儿,本来是预备着哪一天机会合适了给苏州知府于大鹏送礼的。 抬起手来一看,两手掌都已经被地上的碎片扎出了隐隐的血点血丝,还有几块玻璃渣子残留在手掌上。看着玻璃渣子的颜色,似乎是那件红星春意闹图案玻璃盏的碎片。这件玻璃盏是在郑州时一位同僚所赠,用来盛酒最好,一般是来了贵客,才会拿出来使用的。 肖锦程这才觉得屁股那里似乎不仅仅是跌倒所致的钝痛,还隐隐有被利器戳中了之后导致的锐痛的感觉。 于是呲牙咧嘴地由着肖十三扶起来。 傅文卿看的真切,有一块琉璃碎片、一块青花瓷碎片结结实实地扎在了肖锦程的屁股上。 肖十三也看到了,赶紧用手去掸。 好在这些碎片虽然锐利,尺寸却小,扎进肉里的也不深,肖十三这么一掸,那两个带着血迹的碎片便也掉了出来,只是肖锦程月白色的衣衫上却留下了点点血迹。 肖锦程吃痛,不由得“哎呦”出声。 肖十三赶紧道:“父亲,您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么?可要傅兄给您诊治一下么?还有哪里痛么?” 肖锦程也是个视财如命的人,眼见着一屋子的宝贝都成了碎片,当真是比喝了他的血、剜了他的肉还要心痛万分,早顾不得屁股上和手上的伤痛了,一把揪住了肖十三,声音都因为紧张、着急、心痛、气愤等情绪而颤抖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肖十三赶紧道:“这个……这个……父亲您先别着急,听我慢慢个您说……” 肖锦程急的眼睛都红了,怒道:“慢慢说个屁!你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吗?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少钱买的吗?你知道这都是咱们家的命根子吗?你知道这些东西又多么金贵吗?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肖老太君见儿子跟自己心意相通,立即觉得委屈万分,躺在榻上咧着嘴就哭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儿子呀!你可来了啊!你快把那个小王八蛋给我撵出去啊!不!是送他去见官啊!他这是找咱们报仇来了啊!……我的命根子啊!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都是那个小王八蛋给咱们砸的啊!他可真狠啊!” 一边哭着,一边从榻上的被窝筒里往外爬,一头花白的头发早就乱了,头上的钗环早就已经除了去,几缕发丝被她的鼻涕泪水打湿了,黏黏腻地粘在额头和腮边,越发显得狼狈。 肖锦程赶紧一把甩开了肖十三,快走几步来到了榻前,伸手扶住了肖老太君,急切道:“他?傅文卿?是他砸的?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老太君快爬了几步,一下子扑到了肖锦程的怀里,又哭又叫: “都是那个傅文卿啊!就是他!全是他砸的啊!你看看!你看看!这屋里的东西都快被他祸祸尽了!你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他这就是来报仇的啊!” 肖老太君一边哭,一边伸手指着傅文卿,眼中全是恨意。 肖锦程一听,不由得怒目圆睁,朝着傅文卿咬牙切齿道:“傅――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好好解释一下啊?” 肖十三左右为难,赶紧向父亲道:“父亲您先别着急,其实吧,傅兄这是……” 肖十三话音未落,就被肖锦程一瞪眼,当下吓得也不敢多说了。 肖锦程怒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回头再跟你算账!先给我滚一边去!” 肖十三向来畏惧父亲,自然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侧,不敢再说话。 傅文卿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并没有说话。 肖锦程看到傅文卿这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心里更是火大,怒道:“你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那是必须得到公堂见了!” 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喊道:“去!把宋状师请来!” 宋状师是金陵城中有名的铁嘴状师,没理也能狡辩三分,死人都能说活了的,虽然有人不屑于他的人品,称之为“讼棍”,但是因为其熟知律法条文,且懂得公堂上的诡辩之技巧纯属,不论多么没有道理的官司,只要找到他,一定能够打赢。因此,在金陵城中很是有些名声。 只是有一点,他收费昂贵,一般的小门小户根本就负担不起。因此,他的客户多是富户乡绅。 那个老奴早就在外面伺候着了,得了这一生吩咐,赶紧小跑着出去了。 一众丫鬟仆妇没有得到吩咐,自然是不敢进来的,只是在门外探头探脑,交头接耳。 傅文卿笑吟吟道:“肖老爷先不忙生气,这些可都是老太君治病的药呢!” 肖锦程闻言一愣,旋即道:“药?什么药?你也不用在这里诡辩。我这些玩意儿的价值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银子,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赔了给我,我还能看在你跟十三同窗的份儿上,不再跟你计较。若是不然,嘿嘿!只管等宋状师来了再说吧!” 傅文卿仍是笑吟吟的:“肖老爷可还记得?昨日我说过,老太君这病我能治,但是需要花些银子。” 肖锦程愣了一下,倒是有些懵懂:“那便如何?” 傅文卿继续道:“昨日守着那许多人,肖老爷你可是答应的好好地,说是只要能给老太君治好病,不论花多少银子,你可都是舍得的。你可还记得吗?” 肖锦程隐隐约约觉得不好,似乎是有一根绳子在空中晃里晃荡,马上就要缠上自己的脖颈一般,只得硬着头皮道:“那……那又怎样?”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弩张 傅文卿双手一拍,道:“着啊!老太君这病需要出汗,但是因为年纪大了不胜药力,就得用外力发汗,方可有效。我将老太君这些心爱的玩物儿都摔了,老太君心痛不已,自然着急,这一着急,汗就出来了。这汗一出来,老太君的病可就好了八九成了。不信你自己看一看,老太君如今的脸色可不是比昨日好了许多么?” 肖锦程看了肖老太君一眼,只见她满头满脸的泪水、汗水和鼻涕,肤色倒是真的不复昨日的黄蜡之色,而是隐隐透着光泽,但从气色看,当真是比昨日好了许多。 于是道:“纵然你是为了老太君治病,这出汗的法子多的是,更何况已经有了这棉被捂汗,何必再要砸了这许多的值钱物件?这……这些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啊!”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肖老爷此言差矣!有些人出汗,可以喝药,有些人出汗,单用被子捂着就行。但是老太君这病,吃了药会导致肾经不畅,单用被子捂着又会浅出辄止,必须得用我这法子方可。只因人体有差异,病因有不同,这汗法的措施也是不同的。这里面是非常深奥和复杂的医学知识,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一句话,这些东西,都是为老太君治病的药。” 肖锦程自然听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医理所在,所以也无从反驳,顿了一顿,道: “饶是如此,你也该在事先说清楚才是!这些东西……”伸手指了指那一地的碎片和渣子,道:“这些东西可都是老祖宗的命根子!价值连城啊!你就这么砸了,总要有个说法!” 傅文卿淡淡道:“就是因为是老太君的命根子,砸了才有用啊!肖老爷是埋怨我事先没有说清楚?如果我记得不错,昨日我可是守着一众人清清楚楚地请示了肖老爷的。肖老爷当时可是拍着胸脯说的,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给老太君治好病就行的!怎么?如今这病治好了。肖老爷不会是想着不认账吧?” 傅文卿这话说得颇有些不大客气,肖锦程面色更阴了。 肖十三赶紧打圆场:“傅兄这是说哪里话呢?父亲不是这个意思!” 傅文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肖锦程与肖老太君一眼。淡淡道:“我想肖老爷也不是这个意思。若真是这个意思,那不成了过河拆桥、上楼抽梯、说话不算话的无耻小人了么?” 这时,就听得外面呼隆隆一阵响,却是那个老奴领着一众小厮拿着棍棒跑了进来。 伺候肖老太君的一众丫鬟都是这府里拔尖的,平日里都是不出二门之外的,陡然见了这一众男人冲了进来,不由得都惊呼出声。尖叫着躲了开去。 一众仆妇因倒是坦然一些,不似那些丫鬟般惊慌失措,但也是有些羞涩,赶紧退到了侧廊处。 肖锦程向门外一望。知道是那个老奴带了人来了,心里不由得暗喜,于是轻咳了一声,道: “这个嘛……老祖宗的病究竟有没有好,这个还有待定论。我自然会再请了大夫来看的。至于这些砸碎了的玉器、瓷器古玩什么的,我会着人好生地清点一下……” 再说陈七,眼见呼啦啦来了一众小厮,当下也顾不得避嫌了,拉着程木、英姑就窜进了房内。护在傅文卿身边。 傅文卿向肖十三道:“肖兄,你看这事情怎么办?” 肖十三一时有些犹豫,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 肖老太君嘶哑着破锣嗓子嚷道:“把这个小王八蛋绑起来!去见官!让他赔!赔我的宝贝!” 那个老奴于是向一众小厮挥了挥手手,众小厮呼啦一声围了过来,将傅文卿等人牢牢地围在了中间。 肖十三赶紧道:“别介!别介!这是怎么话说的啊?父亲……这个……” 肖锦程怒视了他一眼,叱道:“回头再跟你算账!给我老老实实站到一边去!” 肖十三向来害怕父亲,自然不敢再多说话,但是又觉得这么对傅文卿不大合适,于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傅文卿。 傅文卿虽然想到了肖锦程会生气,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地翻脸不认人,可以公然反悔,将自己以前答应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有,肖锦程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倒是大大出乎了傅文卿的意料之外。 陈七跟程木早就拉开了架势,凝神应对。 肖锦程被英姑一阵抢白,心里已经是窝火了,按着他的性子,向来是有恩不一定报,有仇却一定是睚眦必报的。再加上又是个视财如命的性子,当年为了钱,他可是不惜将身边的人都卖了的,如今傅文卿将他半辈子积攒的好玩意儿都给砸碎了,叫他如何不恨的咬牙切齿? 并且,如今他又是缺钱的时候。由于生意的摊子铺的太大,各处的资金缺口很大,急需大量的资金来注入,这当口上别说是这些古董玩意儿了,就是在街上被人偷了一两银子去,肖锦程都会觉得肉痛不已。所以,他很有理由痛恨傅文卿。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知道傅文卿是傅府的小公子,而傅府似乎也是有些银钱的,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平日里胡闹任性惯了的,只要自己这一次拿捏住把柄,好生地吓唬一通,若是这个傅文卿能够低头认错,赔上一大笔银子,那样生意上的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 肖锦程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脑筋自然是转的飞快,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从最有利于自己、能赚最多钱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主意打定了,肖锦程沉着脸,做出了一副长辈在晚辈犯错之后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傅公子啊!你跟我家十三是同窗,又是不错的朋友,按说我也就是你的长辈了。我呢,也就倚老卖老说你两句,你这一次做的实在是有些不大妥当了,这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按照我朝的律法,偷盗、损害别人财务达到五百两的,就要杖责,超过两千两的,可就要流放啊!我这一屋子的玩意儿少说也值十几万两,你自己想一想吧,若是到了公堂上,你要挨多少杖责?” 傅文卿本来只是想着教训一下肖老太君,自然是不知道肖锦程脑筋中的那些算盘,听他如此说,心里已经猜着了几分:这老小子是想让我赔钱? 于是淡淡一笑,道:“那依肖老爷之间,我该如何呢?” 肖锦程以为他已经服输,于是装模作样道:“看你小小年纪,又念你是初犯,且又有十三的面子在这里,你只需要将这些东西照价赔偿给我,那我也就不追究了!” 傅文卿抿嘴一笑,道:“如果我不赔或者是赔不起呢?又当如何?” 肖锦程面色一沉:“那样的话,少不得我就要送你去见官了!” 那个老奴整日里跟着肖锦程,自然明白肖锦程的意思,于是对一众小厮打了个手势,小厮们持着手中的武器又往前凑了凑,做出了立即就可以将傅文卿等人拿住送官的架势。 傅文卿正待说话,就见外面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得了了!有几个人硬闯进来了!” 肖锦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个老奴赶紧道:“是谁这么大胆?不知道我们肖府么?” 那个小厮赶紧道:“领头的是一个黑脸小子和一个老头,跟着的几个人看着也都面色不善,非要闯进来!” 那个老奴道:“瞎了心的!那些护院都是吃干饭的吗?” 那个小厮一听,赶紧道:“是!是!小的知道了!这就叫护院的都去拦着!”说着爬起身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正好迎面碰上了扶着小绒的手摇摇摆摆地往这院里走的康姨娘。 那个小厮跑的太快,差点撞到小绒身上。 小绒不由得骂道:“急着去投胎么?这么蝎蝎螫螫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女眷们呆着的内宅,你过来已经是不妥,还这么没头没脑的乱窜!看回头告诉管家,保管叫你屁股开花!” 那个小厮赶紧赔礼:“姐姐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是门外有人要硬闯了进来,老祖宗院子里又出了大事,我这是着急去找护院,这才没有看到姨娘和姐姐。” 康姨娘秀眉微微一拧:“外面有人要闯进来?老祖宗院子里又出了大事?什么大事?” 那个小厮道:“我也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反正老爷正生气呢,老祖宗屋里一地的碎渣子,还有一些个小厮也都过去了。”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便忙不迭地跑远了。 小绒跺了跺脚:“嘿!你个臭小子!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什么碎了一地渣子?老爷为什么生气啊?” 但是那个小厮跑的好快,一眨眼功夫已经转过了角门,不见了踪影,又哪里还听得到小绒的话? 康姨娘一把拉住了小绒:“算了!由他去吧!我们回去!” 小绒瞪大了眼睛:“我们不是要去老祖宗院里看热闹么?为什么要回去?” 康姨娘道:“你没听那个小厮说么?老爷生气了,虽然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我们实在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讨老爷嫌,反正这个热闹就算我们不看,到了明日也能够打听出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邀功 再说肖府的管家肖进宝,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就听说了肖老太君房中发生的变故,忙不迭地带了几个贴身的小厮奔了进来。 那个尖嘴猴腮的海大归是肖锦程在生意上的左膀右臂,在书房里谈完了之后便来到了外面的侧厅,跟几个管事的喝茶聊天,正说到如今这几日青楼中又来了哪几个好看的姑娘,就见肖进宝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从门口走了过去。 海大归赶紧将手中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几步奔了出来,喊道: “我说进宝,你这是干什么呢?火急火燎的!莫不是你老婆的裤子又被火给烧着了?这会子奔着去救火?哈哈!那可得快一点,慢了可要露屁股啦!” 几个管事闻言也都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肖进宝显然是对海大归的戏谑很是不满,拧着眉毛回过头来,怒道:“你莫不是又灌饱了黄汤?在这里喷的什么粪?你老婆的裤子才被火给烧了呢!你妈、你妹的裤子都被火给烧了!你全家的裤子都被烧了!烧完了裤子还烧了裆里的毛!烧熟了被又被狗给吃了!” 海大归平日里在肖锦程面前很是得脸,一般重要的商业决策都会找他商量,因此在肖氏的生意里面俨然一副二掌柜的模样,几个管事的也都巴结奉承着他,但是肖府里面的活计,他却总是插不上手,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快。 而肖进宝是肖锦程远房的兄弟,在肖锦程发家之后一直跟着他讨生活,又得肖老太君的欢心,所以便被肖老太君“钦点”成了管家,主管这肖府内外的大事小情。 偏生这个肖进宝也是有些脾气和野心的,随着肖老太君、肖锦程对他日益倚重,他也渐渐地开始插手肖氏生意上的事情。特别是近一段时间,如意姑娘穿针引线引荐的那几个大老板,都是肖进宝去接待和伺候的。 这无疑让海大归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因此。俩人守着肖锦程母子,见了面自然是客客气气的。但是不守着他们,却是水火不容、针尖对麦芒的。 肖进宝身后的几个小厮也都是底实的,眼见海大归说话不大中听,早就将手里的棍子拎起来了。 海大归身边的几个管事都是肖氏生意上的主事或头头,均听他的吩咐,也在一侧起哄架秧子。 肖进宝骂了一通之后,朝着海大归啐了一口唾沫。却没有恋战,而是回过头来领着一众小厮又往里面冲了过去。 几个管事的站在海大归身后言道: “看见没?这个肖进宝还是害怕我们海大爷的,不敢在这里跟海大爷对峙。” “那是!海大爷是谁啊?咱们生意上首屈一指的人物啊!哪一次做生意,咱们老爷不跟海大爷商量?” “这肖进宝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给老太君溜须拍马。这才做到了管家的位置,他也不想一想,若不是我们海大爷劳心劳力在外面帮衬着老爷做生意,他能有这么风光?早喝西北风去了!” “就是!不过是仗着我们吃饭的主,自然是不敢跟我们硬碰硬!” 海大归倒是没有言语。闪烁着一双老鼠眼睛,思虑了片刻,然后一挥手,止住了身后众人的说话,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日这肖进宝跟往日不大一样?” 一众管事都是一脸茫然: “不大一样?” “什么不大一样?倒是没有觉得!” “就是!还是一如既往那副讨人厌烦的模样!” “若说是不一样,就是比往日里似乎更加讨人厌烦而已!” 海大归沉吟道: “往日里他见了我,总是乌眼鸡似得,恨不得吃了我才干休,怎么今日就说了这一通话就着急忙慌地走了?莫不是……莫不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这时候,就见方才那个去禀报的小厮跑了过来,海大归一把拉住了他: “后院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什么肖管家要那么着急忙慌地往那儿跑?” 那个小厮认识海大归,知道他是生意上的重要人物,不敢得罪,只得躬身行了个礼,道: “回海大爷的话!后院闹大了,老祖宗屋里的玩意儿碎了一地,老爷正发脾气呢,眼看就要跟傅公子的随从打起来了!前院那里又有人要闯进来,老爷吩咐叫护院的家丁呢!” 说完之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海大归一时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待要拉住那个小厮问个仔细,那个小厮早就跑的远了,不由得一跺脚骂道: “小兔崽子!跑的倒是挺快!又不是后面有鬼追你!” 几个管事的都凑了过来: “前院有人要闯进来?什么人啊?会不会有危险?” “是啊!我们要不要先躲一躲啊?” “生意场上多仇家,保不齐就是有对头看着我们最近生意做得好,所以来寻仇的呢!我们还是快点躲开的好,免得吃瓜落!” 海大归一巴掌打在了其中一个管事的后脑上上,怒道: “蠢材!这么怕事不用跟着我干了!你们没看到么?肖进宝这老小子都亲自叭儿狗似得过去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会子正是表忠心、立大功的好机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这会子不在老爷面前好好表现,由得那个肖进宝一人请好么?” 那个管事的被打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叫痛,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还是海大爷有见识!” “就是就是!这个肖进宝平常已经是够得意的了,若是这会子再邀了功,以后可真是要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拉尿了!这绝对不行!不能让他一人去占这功劳!” “那我们也带着家伙过去!方才那个小厮也说了,前院那里有人往里闯,我们就去那里顶住,拼死护住这肖府的家业,到时候海大爷就是这肖府的大功臣了!” “糊涂!如今海大爷便是这肖府的大功臣!不过是到时候更加低功高一等罢了!” “是!是!是!哎呦!是我方才说错话了!该打!”这个管事的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在自己的右脸颊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海大归不耐烦了: “说你们笨还真是笨!怎么就榆木疙瘩不开窍儿呢?去前院顶着有个屁用?老太君再前院么?老爷在前院么?我们就算拼死了去顶着有用么?干活要干在明处!要让老太君和老爷知道!这样才能请好啊!我们这就去后院!去帮着老太君和老爷跟那个什么正公子、负公子的随从血拼!” 一众管事的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不敢再有异议。 一个管事的大着胆子,小声问道:“这个……海大爷!后院是府里女眷所在的地方,我们若是没有得到吩咐,就这么往里闯,只怕是有些不大妥当吧?万一……万一要是老太君和老爷追究起来,说我们冒犯了女眷们,这个……这个可怎么是好啊?” 海大归略带着几丝赞赏地看了看这个管事的,道:“你倒是不错,还是个长脑子的!” 那个管事的见海大归夸奖,立即喜得眉花眼笑:“哪里!哪里!都是海大爷教导的好!我这也就是这么一说,海大爷比我们聪明百倍,估计早也就想到了的!” 海大归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也想了,咱们不用怕,这肖进宝虽然是府里的管家,可他也是男的啊!就这么么明目张胆地带着那么多精壮的小伙子往后面冲,可知后面的事情当真是比较严重了,没有这些忌讳了,所以,我们大可以放心大胆对过去。” 几个管事的又是一阵阿谀奉承。 海大归听了甘之如饴,带着他们也浩浩荡荡地往后院冲去。 等他们来到肖老太君屋子的时候,肖进宝已经带着一众小厮将傅文卿主仆四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了中间。 肖锦程一脸地威严,坐在那里。 肖老太君已经哭的昏死了过去,由两个丫鬟在那里抚胸。 肖十三则是一脸为难,一会看看父亲,一会看看傅文卿,不知所措。 海大归于是大叫一声,道: “你这小子!当真放肆!竟敢得罪老太君和老爷,我跟你拼了!” 一边叫着,一边快步朝着傅文卿主仆四个冲了过来,同时握紧了又黑又瘦的干巴拳头。 肖进宝等人倒是一愣。 围着傅文卿等人的小厮也认得海大归,虽然也知道他平日里跟管家肖进宝有些不大对付,但是毕竟都是肖府的人,在傅文卿面前,还算是自己人,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总不能将他用棍子给拦住,因此都不由自主地将棍子撤开了。 海大归握着拳头就向傅文卿的头面部击去。口中犹自骂着: “我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王八蛋!” 海大归不懂得功夫,全是凭着一股子蛮劲,因此这一拳过来破绽百出,早被程木一把揪住了手腕子,向下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众人就听到了海大归杀猪一样的嚎叫: “哎呦!我的妈呀!痛死我了!哎呦呦!要了我的命啦!”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护花 程木双目圆瞪,将海大归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就见他摊在地上抱着胳膊哀嚎不已。 原来,方才程木又故技重施,一把便将他手腕和肩头的关节给拿下来了。 地上的碎瓷片、玻璃渣子仍在,直刺得海大归浑身疼痛,满嘴地哭爹叫娘。 几个小厮一见程木开始动手,当下也不等招呼,习惯性地将手里的棍子上扬,朝着他们主仆四人就轮了过去。 肖十三赶紧惊叫:“且慢动手!有话好说!” 这时,就见肖十三的贴身随从肖进也领着几个小厮跑了过来。 肖十三赶紧道:“肖进!快!止住他们!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手啊!” 肖进认识傅文卿,且处事也算老到,已经在前院将大致情况打听了一遍,又听肖十三如此吩咐,正要上前动手,却被肖锦程一句话给止住了: “肖进!且慢动手!” 肖十三满脸焦急地看着父亲:“父亲!这……这样不好啊!若是真的打起来了,这个怎么是好啊!” 肖锦程一脸的漠然:“这是在咱们家里,打起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肖进一时有些为难。 作为肖十三的贴身随从,他跟随肖十三时间最长,所以跟傅文卿打交道的机会也最多,他很知道这位文文弱弱的傅公子不是个好招惹的主,若是搞不好会被下药的。当初肖十三从贪欢阁中出来之后肚痛难忍的惨状,他一直铭记在心。 并且,作为一个见过一些市面、有些江湖经历的人来说。他害怕的不仅是傅文卿自己配置的、旁人无法化解的各类稀奇古怪的药,还有他下药的时候那种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的技巧,并且,傅文卿也是出身大户,有些家底的。这样的人,若为自保计,还是轻易不要招惹的好。 因此,从他本心里想。他是很想去制止这场争斗的。更何况,还有主子肖十三的吩咐。 但是,这肖府里面真正当家的毕竟不是肖十三,而是肖锦程。肖锦程才是他真正的米饭班主,若是得罪了他,自己更是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究竟是该去制止。还是不制止,肖进很是为难。 去制止吧,就会得罪了肖锦程,作为府里的老人儿,肖进很清楚肖锦程的脾性,是个很爱面子又记仇的人,自己公然违抗他的吩咐。早晚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去制止吧,看傅文卿一共才四个人,只有两个人会些拳脚功夫,双拳难敌四手,肯定不会是这一屋子小厮的对手,到时候肯定是要吃亏的。这傅公子在肖府里面吃了亏,又是肖十三亲自去请了来的,这……这以后也是个大麻烦啊! 就在肖进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之际,这厢陈七、程木两个人已经跟肖府里的一众小厮斗在了一处。 陈七、程木两人深知今日敌众我寡,若是拖拉的时间长了。只恐主子傅文卿会吃亏,因此动手毫不容情、既准且狠。 陈七从怀里掏出了平日所用的峨眉刺,招招全是狠手,朝着几个小厮的肩肘、腿脚等关节处刺去,这样既可以有效地降低对方人手的战斗力,又不会闹出人命。 程木从腰中解下长鞭,也是毫不容情地朝着一众小厮们挥去。辫梢所及之处,早打中了几个小厮的头脸。立即就是肿了一大块,被打中的小厮当下也顾不得手中的长棍,双手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去了。 但是肖府的这些小厮毕竟人数众多,且都是些年轻力壮、多少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虽是有几个人被陈七、程木打倒了,但是其余的人却都是一拥而上,将四人紧紧围在了中间,手中的柳木长棍子朝着傅文卿身上就招呼了过去。 陈七、程木两人背对着背,将傅文卿、英姑两人护在了中间。 程木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咬着牙跟一众小厮恶斗,眼见一个小厮挥着长棍攻向傅文卿,当下也顾不得防守了,手中的长鞭一伸,卷住了那个小厮的手臂,紧接着用力一拉,那个小厮吃力不住,竟是生生被他拖倒了。 程木紧接着左足踢出,正中这个小厮的肩井穴,那个小厮痛呼一声,只觉得胳膊从下痛麻到上面,手中的长棍不由自主地松了。 这时候另一个小厮看到空闲,挥棍向着程木打去。程木不暇顾及,硬生生背上就挨了一棍子。 程木吃痛,不由得咧了咧嘴巴。 陈七察觉,手中的峨眉刺正中了这个小厮的手肘,那个小厮吃痛不已,一把丢了手中的长棍,抱着手肘跳到一边去了。 肖十三虽然功夫一般,但也看的明白,陈七、程木俩人在一众小厮的围攻下有些捉襟见肘,那些小厮的棍子几次就要差点招呼到傅文卿和程木身上了。 只急的他搓手搓脚,又害怕肖锦程的威严,不敢当众逆反。 随着陈七与程木应付地越来越困难,无法同时护住傅文卿与英姑俩人,陈、程俩人不约而同地都是一个心思:若是真有什么危险,拼了命也要先护住主子傅文卿一人。 因此,英姑处的破绽便多了一些。 一个小厮眼见了这个破绽,持着长棍就朝着英姑击去。 这时候陈七正在力斗三个小厮,程木则是将手中的长鞭伦圆了护着傅文卿,谁也没有功夫来解救英姑,只能是空自着急。 眼见那根棍子就要落在了英姑身上,英姑只有双手抱头,准备硬生生接这一棍子了。 肖十三不知怎地竟是心里横生了一股子勇气,赶紧冲进了战团,往英姑身前一挡,将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暴露在了那个小厮的长棍之下。 那个小厮意识到是自己家的少主子挡在了面前,自然不敢打他,待要收住去势,无奈手中的棍子打出去的力道太大,一时收势不住,那根棍子硬生生地便打在了肖十三的背上。 肖十三何时挨过这样的打?只觉得一股剧痛从后背上传来,不由地嘴巴一咧,“哎呦”大叫一声,身子软软地便瘫在了英姑的身上。 英姑本来已经双手抱住了脑袋闭着眼睛准备硬生生挨这一棍子了,没想到身上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倒是听到耳边有人一声大叫“哎呦”,紧接着有什么重物硬生生就是压在了自己身上。 英姑赶紧松开手、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小十三,呲牙咧嘴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下子不禁又羞又急又奇怪,也顾不得旁的,用力来推肖十三。 再说那个小厮,眼见自己手中的长棍子打中了肖十三,立即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赶紧将手中的棍子一扔,跪下磕头道:“少爷饶命啊!少爷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 肖十三哼哼唧唧地从英姑身上爬起来,咧着嘴道:“”你这个臭小子!下手这么狠!奶奶的熊!小爷我今日差点要被你打死你知道吗?还不快给我滚到一边去!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英姑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正是肖十三替自己挨了这一棍子。 几个小厮见肖十三挨了打,当然也不敢再动,都瑟瑟地住了手。 陈七与程木这才松了一口气。 肖锦程却是怒了,一拍桌子:“将少爷拉开!” 那个老奴和肖进宝都是熟知他的脾性的,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继续动手,于是两个人过去一左一右将肖十三从战团中拉了出来,同时示意手下的小厮继续动手。 这些小厮得了明确的指示,兼之又是在主子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如何不卖命,手中的棍子挥舞如风,朝着傅文卿主仆四个就冲了过来。 陈七、程木也不敢懈怠,赶紧迎战。 眼见一根棍子就朝着傅文卿的脑袋挥了过来,力道甚大,陈七跟程木都急的红了眼,想要相救,无奈都被旁人缠住了,一时空不开手,正准备扑上去用自己的身子当人肉盾牌护住傅文卿,突然那根棍子调转了方向,朝着使棍子的小厮击打下去。 这根棍子正中那个小厮自己的脑袋,立即便见了血,那个小厮摇摇晃晃地便倒了下去,棍子的另一头还握在这个小厮的手里。 众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已经有一队人已经站在了门外,领头的正是杜岫岩,忠叔和几个卫队的随从跟在身边,仍是一身的玄衣打扮。 肖锦程那日在城外的凉亭见过杜岫岩一面,知道他与傅文卿关系匪浅,不由得心里一惊,再见他身边的几个人气势如虹,立即便将自己院里的护院、小厮什么的都比了下去,于是看着肖进宝,怒道: “怎么回事?怎么外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到了这后院?那些护院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肖进宝一肚子的委屈,却也不敢分辨,只得点头应承着:“是!是!是我做事不利!” 一边向着门外的那些跟着杜岫岩等人进来的护院家丁喝道: “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怎么就由着这些外人就这么闯进了后院?还要不要命了?” 一个护院家丁捂着被揍得肿得老高的腮帮子,嗫嚅道: “回……回肖管家的话……实在是……实在是他们太厉害了……兄弟们拦来着……但是……但是拦不住啊!” ps: 抱歉抱歉啊,今天又更新晚了一个多小时,鞠躬致歉!!! 第二百一十六章 要钱 杜岫岩没有理会一众人等,看到傅文卿等人被一帮子小厮围在战团之中,脸色早就变了,一双剑眉拧在了一处,眼睛里面闪烁着逼人的寒光,径直朝着屋内走了进来。 几个护院家丁吃了亏,都瑟瑟地退到了后面,不敢凑前去。 海大归带来的几个管事的都不认识杜岫岩,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且见他是独自一人往前走,其余的随从都留在了外面站立不动,有心要在主子面前邀功请好,于是凑到前面要去挡住他,口中道: “你这个黑小子好不懂得道理……哎呀呀!” 管事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杜岫岩一手一个提溜起来扔在了一旁的花圃中。偏生花圃中长了好大的一丛带刺的蔷薇,这两个管事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这蔷薇丛中,因是夏日衣衫单薄,尖锐的蔷薇刺毫不客气地便都扎在了这两个人身上。 这两个管事的吃了亏,其他几个管事的都是些嘴皮子功夫了得、但是身上都没有功夫的人,早就吓得哆哆嗦嗦地退到后面去了,谁还想着邀功请好啊,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吧! 肖锦程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黑脸小子手劲会这么大,于是朝着肖进宝使了个眼色。 肖进宝于是挺身来到了杜岫岩面前一拦,道:“这位公子,你为何擅闯我肖府?” 杜岫岩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径自朝前走去。 肖进宝只觉得杜岫岩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一般。只是这么接了一下他的目光,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股子凉意从脚后跟一直沿着后背窜到了后脑勺,整个人竟是呆愣住了,有些畏惧和不知所措。 杜岫岩几步走到了屋内,也没有去理会肖锦程,而是径自走进了战团中。 犹有几个小厮跟陈七、程木两人还在打斗。杜岫岩一手一个揪住了两个小厮的脖领子就扔到了屋门外面。 其他几个小厮见状,不觉有些畏惧。都住了手。 杜岫岩几步走到近前,伸手将傅文卿拉了过了,沉声道: “伤着了没?” 傅文卿见识他来,心里更觉高兴,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杜岫岩脸上仍是阴沉沉的颜色,没有再说话,而是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这会子海大归已经抱着脱了臼的胳膊站在了一旁。他自然也不认识杜岫岩的,但是眼睁睁看见了他方才将几个人扔出去的手法,知道这是一个功夫了得的人,唯恐会祸及自己,赶紧瑟瑟地往后退了退,恨不得将自己嵌到墙缝中,心里不由得后悔自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 肖锦程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于是干咳了一声。 肖进机灵,于是赶紧拦在傅文卿面前,道:“傅公子且请留步!” 傅文卿认识他,知道他是肖十三的贴身侍从,且也感激方才肖十三舍身相救英姑的恩德,于是止住了脚步。 杜岫岩见傅文卿停下了,自然也就停住了脚步,面色非常不善地看着肖进,不悦道:“何事?” 肖进道:“这个……”回头看了看肖锦程,这才大着胆子道:“只怕傅公子还有些事情需要跟我家老爷没有了断的。是不是请傅公子了断完了再走啊?” 肖进自然知道,如果傅文卿不答应将这满屋子打碎的玩意儿都给赔了,肖锦程自然不会放他走,但是这话又不敢明说,特别是现在傅文卿身边还有这么一尊看起来功夫很是了得的靠山,若是一句话说得不对,搞不好会被扔出去的。 杜岫岩看了眼傅文卿,眼神中带着询问。 傅文卿眼珠一转。旋即笑了,道:“说的是呢!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就要忘了!我的诊金还没付呢!哎呦,说起来还是你仗义啊!” 傅文卿这话一出口。肖进差点要吐血:大哥,你要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屋子里被你打碎的那些古玩玉器啊! 肖锦程一口茶叶差点喷了出来,赶紧用袖口捂住了,却也是呛的自己咳嗽不已。 傅文卿似笑非笑:“方才只是忙着为老太君诊病了,我也忘记了这一茬,如今老太君的病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这诊金是不是也该给我了?虽然说是我不靠着这诊金吃饭过日子,但毕竟是我自己的劳动所得,况且方才为了让老太君出汗,我这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了,怎么说,这也是我的辛苦钱啊。肖老爷,你是大买卖人,肯定不会赖账的,是吧?” 肖锦程脸色更加难看,肖进也呆在了一边。 这会子肖老太君醒了过来,她自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伸手指着傅文卿怒道:“你个小王八蛋……哎呦!” 她还没骂完,就感觉有股子力量逼近了自己,紧接着脖子那里就觉得被什么勒住了,定睛一看,竟然是杜岫岩,只见他伸手揪住了肖老太君的脖领子,将她高高提了起来,沉声道: “你若是再这么不干不净地乱骂,看我不把你摔死!” 旁人谁也没有看清楚杜岫岩是如何这么快速地从傅文卿身边窜到肖老太君身边的,不觉都是目瞪口呆。 肖进等几个有些江湖经验的更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看这轻功的功夫,便知此人是个一等的高手,肖府里一众护院和小厮,均不是他的对手。 肖锦程眼见肖老太君被他揪得直翻白眼,当下也顾不得身份了,赶紧去拉扯。肖十三也顾不上后背的疼痛,赶紧道: “有话慢慢说!先放下老祖宗啊!” 杜岫岩自然明白,如果再过一会子,这个老婆子极有可能会被自己捏死。于是顺势将她往榻上一扔,道: “先将诊金银子拿来!” 两个丫鬟赶紧上来扶住了已经快被吓得半死的肖老太君。 肖锦程是个走南闯北有见识的人,虽然不懂得功夫,但是这会子也已经大致看了出来,这个黑脸的小子似乎是不大好惹,于是低头思量对策。 肖十三此时也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见杜岫岩伸手要银子,于是从自己荷包里取了一锭银子出来。嘿嘿笑着要交到傅文卿手中: “傅兄你看……今日这事儿闹得……” 他刚将银子拿了出来,要伸手去抓傅文卿的手,就被杜岫岩一把握住了手腕。 杜岫岩怒道:“给银子便给就是了,拉拉扯扯地做什么?” 杜岫岩手上用力不小,肖十三立即便觉得手腕似乎是被铁钳子夹住了一般,哎呦呦叫出声来,怒道: “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我给傅兄银子。你这是干嘛?” 傅文卿自然知道杜岫岩心中的忌讳,因此抿嘴一笑,从肖十三手中接过了那锭银子,笑道:“如此便多谢了!” 然后拉住了杜岫岩,笑嘻嘻道:“大哥,我们走吧!” 杜岫岩瞪了屋内的众人一眼,牵着傅文卿的手昂然出去了。 肖府的一众家丁护院自然谁也不敢阻拦。 出了肖府。傅文卿不由得捂嘴笑出声来。 忠叔领着那些玄衣卫士远远地站在一边,陈七自然也是个识趣的人,领着程木和英姑也退到了一边。 杜岫岩一脸地黑线:“你还笑?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么?你看看今日这情势,若是我晚去了一会子,你非被他们给群殴了不可!” 傅文卿嘻嘻一笑:“没关系,陈七和程木都是些会功夫的人,就算是真的打他们不过,我想他们也会当我的人肉盾牌。” 杜岫岩叹了口气:“你不是不知道那肖府的老婆子跟黑风寨的勾当,何必自己再去掺和?以后若是再这般地让人不放心,我……”说到这里。竟是说不下去了。 傅文卿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关切之意,只觉得心里无限的甜蜜和温暖,其实方才她也不过是在自己心爱人面前的撒娇撒痴罢了。于是抿嘴一笑,道: “这一次,真的是我判断失误了。”于是将在肖府的一众情由详述了一遍。 杜岫岩听她将肖老太君的所有心爱玩物都砸碎了,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想出来的这样的馊主意?” 傅文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一时兴起,想着教训一下那个臭老婆子的。况且事先我也跟那肖锦程约法三章了。只要是给那老婆子治病,多少钱他都舍得的。我哪里想到这肖锦程这么地说话不算话,看花销太大,就翻脸不认账啊!” 杜岫岩道:“有这样的母亲。就会有这样的儿子。你啊,还是将这肖府的人看的太君子了些。”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大哥今日怎么知道我在肖府?” 杜岫岩道:“我今日去你府上找你,听你府上的人说是你到了这肖府应诊,我不放心,便来了。” 傅文卿捂住了嘴嘻嘻笑着:“我猜肖府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请了你进去。” 杜岫岩也不由得笑了:“也不用太费劲,几拳头下去,他们可不就老老实实地请了我们进去么?” 傅文卿笑道:“我竟不知道,堂堂的杜府少东家,竟是用拳头来跟人打交道的。” 杜岫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看着她,没有言语,眼中全是宠溺。 傅文卿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垂首羞怯一笑,道:“不知今日大哥去找我做什么呢?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杜岫岩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掩饰地一笑,道:“确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关于小连子山上的。只是今日我看你也累了,先送了你回去休息,到了明日再详细说。” 傅文卿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月白的长衫已经皱巴的不像样子了,确实有碍观瞻,于是偷偷滴吐了吐舌头,跟着杜岫岩,领着众人一起回到了杜府。 只见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ps: 今天有读者反映连续几章都是在后院,情节有些慢。这真的不是故意拖情节喔,只是这一个高潮会出现一些细节,为后面的情节做铺陈,还请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谅解喔。今天,故事的场景就要变啦,接下来,会有一个更精彩的高潮喔 第二百一十七章 婚约 看门的家丁早迎了上来。傅文卿随口问道:“今个儿来客了?” 家丁里面零头的贺头干了多年的把门家丁,很有些见识,看了杜岫岩等人一眼,这才低头哈腰道: “回小公子的话,是有人来了,这会子已经进了府。” 杜岫岩一听人家家里来了客人,于是道:“如今天色已经不早,我也该回府去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之后带着一众人马离去了。 傅文卿自然也听出了贺头话中的隐义,眼看着杜岫岩等人走远了,这才悄声问道: “是谁来了?” 贺头低声道:“是邱家的几个管事婆子。” 傅文卿一愣:邱家?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是亲戚?还是朋友? 一边想着,一边径自进了门。 贺头显然是觉得傅文卿淡然地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眼看着她进去的背影,不由得暗暗赞叹: “大小姐果然不一样了,听说是贺家来人了都这么平静,可知真的是跟以前不同了呀!” 几个年轻的家丁见贺头在那里自言自语,都凑了上来: “师父,你叨咕什么呢?” 贺头瞪了他们一眼,立即拿出了师父该有的派头,威严道:“作为守门的家丁,首要一点就是眼明手快嘴巴严,不该你们打听的不要乱打听!” 陈七一听是邱家来人来,心里自然也是一个激灵,立即扫视了一眼傅文卿。见她面色如镜,未启波澜,心里也是暗暗地钦佩不已。 英姑则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傅文卿:当年傅老爷刚刚离世的时候,邱家音讯全无,为了这个,大小姐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滴哭了多少次。如今这家道好了,日子过得顺畅了,邱家倒是不请自来了。大小姐听了这样的消息,可该有多么难受啊! 傅文卿倒是一脸的平静:这一次还真不是她城府深,而是她真的就是压根没有想起来邱家到底是谁。自从穿越之后,这具身体原先的记忆并没有百分百准确地传输到她的身上,不可避免会有一些信息落漏。 关于邱家的记忆就几乎是一片空白。也许,这一段记忆对于原先的那具身体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吧,或者。那具身体也不愿意再保留这样的记忆。 嘱咐陈七、程木两人回去好好歇息,傅文卿带着英姑回到了房间。 碧儿赶紧过来接着,见她俩都是一身的狼狈,却不敢问,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傅文卿换了衣衫洗脸。 傅文卿自然察觉到了碧儿的异样:这要是往日,她早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了,今日倒是安静地很。 于是笑道:“碧儿今儿个是吃了哑巴药了么?怎得这般文静起来了?” 碧儿显然很意外傅文卿还能开玩笑。与英姑对视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道: “小姐……我知道您心里有怨气,您若是觉得不痛快,就哭出了好了,可千万别憋着呢!” 傅文卿一愣,一边撩水洗脸,一边道:“我有怨气?什么怨气?今儿个砸了那老婆子那么多值钱物件,我心里不知道多痛快呢!哪里来的怨气?” 英姑赶紧递了一块干净的毛巾过来,小心地试探道:“这邱家的人……” 傅文卿“唔”了一声,净了手之后。从碧儿的手里接过了自制的樱桃露,一边往脸上搽,一边道: “对啊!这邱家……是干嘛的来着?是我们的亲戚?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英姑与碧儿都傻眼了,对视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大小姐不是气糊涂了吧?连邱家都不记得了? 傅文卿虽然不知道她俩为何这般表情,但是也可以大致猜出这个邱家极有可能是跟自己很有渊源的,于是抿嘴一笑,道: “哎呀!自从那一次病了之后。有好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英姑赶紧过去一把拉住了她:“小姐真的不记得了?” 傅文卿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是!全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倒是说给我听一听,这邱家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俩怎么一提起来就跟见了鬼似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端了一盏雪梨银耳枸杞羹来喝。 英姑见她一脸的坦然。到不大像是说胡话的样子,只得大着胆子道: “这岳阳邱家的公子邱志飞,是与小姐您自幼定了婚约的啊!” “噗……”傅文卿刚喝进嘴中的一口甜羹,竟是硬生生给喷了出来:“婚……婚约?我定了婚约?” 英姑赶紧上来给她捶背,碧儿则招呼着小丫鬟过来收拾地上的东西,并端了一盏温热的冰糖梨汁过来给她漱口。 英姑道:“小姐您可千万别生气啊!这邱家的人不地道,我看啊夫人也有悔婚的意思了,您可千万别着急上火啊!” 碧儿也道:“就是就是!就凭着他们这副拜高踩低的样子,夫人定会给您做主的,您放心就是!” 傅文卿晃了晃脑袋,一手一个拉住了她俩: “慢点慢点!我先理一理……我,跟邱家的那个叫什么……?” 英姑赶紧接口:“邱志飞!” 傅文卿:“对!邱志飞!我跟他定了婚约?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人提起过?他们现在来干嘛?” 英姑道:“小姐真的想不起来了么?说起来这婚约是早几年就定了的。这邱家与我们傅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后来就结了亲,那时候我还小,但也听乔妈妈他们说是邱家上赶着跟我们结亲的呢。后来老爷出了事,邱家就再没有音信过来……” 说到这里,英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傅文卿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这才道:“那时候,小姐还挺伤心的呢。” 傅文卿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看着傅家快败了,所以赶紧抽身,难道是如今见着好了,又想再来走动? 别说自己如今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就算是没有,像邱家这样的人自己也是实在看不上,傅文卿最讨厌就是这种眼皮子浅的只有三寸深、拜高踩低嫌贫爱富的人了,看着人家好的时候腆着脸地上来巴结,叭儿狗似得摇尾巴,看着不好了掉头就走,还落井下石再啐上一口唾沫,这种道德败坏、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实在是让人不齿。。 这时,就听到门外的小丫头道:“乔妈妈来了!” 傅文卿赶紧起身相迎。两个小丫头撩起了帘子,乔妈妈扶着一个小丫头微笑着进来了,见了傅文卿,先躬身行了一礼。 傅文卿赶紧扶住她:“妈妈怎么过来了?可是母亲要叫我去么?有什么事不能打发给小丫头来说一声,非得劳动您的大驾。” 乔妈妈侧头看了看傅文卿的神色,这才道:“恕老婆子说一句冒昧的话,看大小姐的气色似乎是不错,这才是对了呢!夫人正担心着呢。” 傅文卿一愣,旋即明白了,这是她们担心自己想不开,来劝慰自己来了,于是微微一笑,道: “自从那一次大病了一场之后啊,有好些事情我也都记不清楚了。这邱家的事,若非今日你们提了起来,我还真是记不得了呢。” 乔妈妈闻言一愣,满脸狐疑地看了看英姑与碧儿两个。 她俩都冲着乔妈妈点了点头。 乔妈妈虽然有些疑问,但是傅文卿那次大病之后确实是变化巨大,兼之她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因此对傅文卿所说也有些将信将疑了,道: “这些不好的事情啊,若真是忘了也是好事。有时候,人的记性太好,也未必见得是福气呢。”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只是不知道这邱家的管事婆子这一次过来所为何事呢?” 乔妈妈站起身来拉住了傅文卿的手,道: “不瞒大小姐,这邱家自从知道了我们家里生意好了之后,就想着再来走动了,夫人这段日子心焦不已,便是因为这个。单看他们在老爷死后的凉薄之行,就知道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家,夫人也是有心要解除了这门婚约的。只是一则苦于没有个由头,二则……”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片刻后才道:“她也担心小姐心里难受。” 傅文卿点了点头:“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既然看清了,也想明白了,自然再不会为这些无情无义的人去伤心难受。母亲该早跟我说这些事情,也免得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受难为啊!” 乔妈妈念了一声佛,道:“大小姐这么说,当真是老爷在天有灵保佑了,这可真真是去了夫人的一块心病了!” 再说邱府里来的这几个管事婆子,都是有些头脸、有些见识的,一进了傅府的门,便先送上了备好的礼物:一件紫檀架子琉璃质地喜鹊登梅花样的炕屏并一串麝香手串,是送给傅夫人的,一对鎏金嵌翡翠镯子,是送给傅家大小姐的。 焦妈妈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与不屑收下了礼物,并嘱咐人奉茶。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惊鸿 那几个婆子也都是很懂得看人眼色的,自然也察觉到了焦妈妈情绪中的不待见。好在她们来之前也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也就不以为耻、恍若不见了:反正她们几个来就是看人脸色的嘛,等到傅府的人把心里的气都撒完了,邱老爷夫妇再来的时候就坦然了。 领头的那个婆子赔笑道:“我家老爷夫人一直惦记着亲家太太这里,所以特特地吩咐我们带了这些礼物过来。” 焦妈妈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让邱夫人挂念了!”特意将“邱夫人”三个字咬的重了些,而没有称呼“亲家太太”。 那个领头的婆子如何听不出这话中之意?好在她脸皮够厚,混不当回事,嘻嘻笑道: “这一次我们来金陵啊,我们太太本来是一起来的,谁知在路上竟是病了,所以晚了几天,过几日她就带了我们家少爷过来,跟亲家太太商量咱们两家的大喜事呢!” 旁边伺候的几个丫鬟仆妇不由得变了脸色。焦妈妈手上端着的茶碗也是一顿,神色滞了滞,这才慢吞吞道: “我家老爷过世的突然,小姐又是个最孝顺的,若是现在商量这喜事,只怕会让外人闲话,于我家小姐的声誉不大妥当吧?” 邱家领头的婆子嘻嘻一笑,往前倾了倾身子,道: “算起来,大小姐今年也到了及笄的年龄了吧?是大姑娘了!我家太太一直惦记着呢!古人守孝,也不过是三年的期限,如今可都是四年的尾上了。不会对大小姐的声誉有影响的。” 焦妈妈自然也听出了对方话中“来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意思,于是似笑非笑道: “只是如今我家夫人身子不大好,还得需要大小姐在旁侍疾呢。若是这么个当口出嫁了,出去可怎么说呢?” 那个领头的婆子反应也很是机敏,旋即回答道: “那有什么难的!大小姐成了我们邱家的少奶奶,亲家太太一人在家里也是孤单,不如就跟大小姐一同去了岳阳。一则免了大小姐与亲家太太两地分隔的母女相思之苦,二则也方便大小姐与我家少爷孝敬亲家太太。三则嘛,恕我老婆子说一句冒犯的话,傅府在这金陵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的了,待到大小姐大喜之后,就单留了亲家太太一人在这金陵,孤单单的,我们老爷太太也不落忍不是?” 此话一出。傅府里一众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脸色大变。 焦妈妈也是愣住了,好在她处理家事多年,也是个有些见识的人,于是淡淡一笑,道: “怎么?你们几个今日过来竟是提亲的不成?我竟是不知道岳阳什么时候竟是换了规矩,竟然是派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来提亲了。我们金陵这边规矩可是没有变的,主子的这种大事。自然有主子的长辈来商量,我不过是个下人,如何敢给主子当家做主呢?” 说完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吹着盖碗里的茶叶。 邱家领头的婆子来之前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本来想着傅家的人会上来就埋怨的,埋怨为何在傅寒山过世的时候没有施以援手,因此,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没想到,自从进了这傅家的门,跟这个相关的话题人家一个字都没有说。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 因此,这领头的婆子便按着原先的计划,提起了两家的亲事,见焦妈妈果然在找托词拒绝,这是在自己预料之中的,按着原先的设定步步紧逼,没想到焦妈妈竟会用这些话来搪塞,倒是让她接不下去了。 只能尴尬地取了茶杯过来喝茶。 这时候。就听见窗外传来几个女子银铃一样的笑声: “哈哈哈……真好玩!” “哎呀呀!讨厌啦你!你踩着我的裙子了!” “姐姐别生气,回头我给你洗还不行么?” “哎呀,你们两个别说啦,还不快牵着点。都飞走了呢!” 这声音好生清脆婉转,从敞开的窗扇中传了进来,越发显得娇憨。 邱家的几个婆子不由得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三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在那里扑蝴蝶玩儿呢。 领头的是一个穿了嫩黄色衣衫的丫鬟,正好背对着窗户,手里拿着一个团扇,蹑手蹑脚地去扑一朵牡丹上的蝴蝶,头上的一朵海棠花颤颤巍巍的,更增了几分娇俏。 另有一个穿了碧色衫子的丫鬟,侧脸对着窗户,手里拿着一个柳条编成的小花篮,篮中插着红红绿绿的几朵鲜花,煞是可爱。 还有一个穿了石青色比甲的小丫头,手里提溜着几根柳条,正在编着什么。 那个穿了嫩黄色衣衫的丫鬟向前一扑,牡丹花上的蝴蝶却飞走了,于是道:“哎呀呀!还是慢了一步!” 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脸来,邱家的几个婆子看的清楚,这个丫鬟长的容貌清雅,淡眉细目,很是温柔可亲的样子。 焦妈妈却认出来了,那正是傅文卿的贴身丫头英姑,还有碧儿手里拿着那个小花篮,旁边那个手里拿着柳条的是小丫头七儿。 这时候,傅夫人屋里的丫头秋杏丛丛走了过来,在焦妈妈耳边耳语了几句。 焦妈妈轻轻地点了点头,轻轻地舒了口气,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 只见英姑摇着手里的团扇,娇嗔道:“本来想着扑了那个蝴蝶来给小姐玩儿,没想到竟是跑了!” 碧儿将手中的小花篮一举,道:“小姐如今就在那边的长廊那里赏花呢,没有了蝴蝶,有这个也好啊!” 邱家的几个婆子一听,更加来了兴致,眼睛盯着这三个丫头:此次过来,如果能有幸见到傅家大小姐的真容,那回去就更有的跟主子交代了啊!这要是在一般的大户人家,大小姐都是长在深闺,外人难得见一面的。但是这侧厅的窗户外面便是花园,傅府里面又没有男子来往,所以大小姐在里面赏花倒也是有可能的。如今偏生碰上了,可知真真是运气好了。 只见这三个丫鬟绕过了一丛蔷薇和一株茶花,来到了一处长廊,道: “小姐,您看看这个花篮儿,可有些意思么?” 那个长廊在花园的中间,邱家的几个婆子坐在厅内,透过窗户隐隐只能看到一抹粉桃红色的衣衫,旁的什么却是看不到的。若不是有这几个丫鬟引着,当真是分辨不出那一抹粉桃红是美人的衣衫,还是盛开的牡丹了。 此时这几个婆子都伸长了脖子,想着去瞧一瞧这傅家大小姐的模样,若不是碍于身为客人的身份,早就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去看了。 就听见一个十分温柔甜美的声音道: “这是谁编的啊?倒是真真有些趣儿呢!” 就听到碧儿道: “小姐,那边还有一株牡丹开的很好,还有好些的蝴蝶呢,咱们过去看一看可好?” 邱家众婆子一听心里一喜:若是这傅家大小姐起身过来看牡丹,说不定就能看到她的真容了。 但是英姑立即阻拦道: “不行不行!那里正对着侧厅呢,万一要是被人看到,可怎么好?” 邱家众婆子听了,不由得暗骂这个穿了黄色衣衫的丫头坏了好事。 碧儿道: “那又有什么打紧?就算是偏厅里面有人,也横竖是我们这府里的丫鬟婆子,又不会有旁人的。” 七儿也道: “我看着那边还有一大丛的海棠呢,开的那叫一个欢畅。你看英姐姐,头上便插了一朵,可不是很别致么?我们何不一起去赏玩一下?” 就听得傅家大小姐轻轻柔柔道: “便去看一看罢!” 邱家众婆子将眼睛瞪得更大了。 就见一个苗条俏丽的身影婷婷袅袅地朝着那株牡丹走了过去,因为有三个丫头档着,所以看不真切面容,但是单看身形,便知道是个妙人儿。 几个丫头走在傅家大小姐的身边,不偏不斜地正好挡住了她的面容,急得邱家一众婆子真是很不得跑过去将她们拽开,好好看一看傅家大小姐的长相。 只见傅家大小姐赏了一会子牡丹,道: “这便回去了罢。” 英姑也道: “是呢,小姐该抄《女则》了。” 就见傅大小姐一侧身,正好那三个丫鬟还没有跟上,邱家几个婆子看到了傅大小姐的真容,心里都是暗暗叫好:这傅大小姐还真真是个大美人呢! 但是三个丫鬟很快便跟了上来,又将傅大小姐遮了个严严实实,婷婷袅袅地走了。 但是这惊鸿一瞥,已经足够了。 眼看着她们走的远了,看不见了,邱家几个婆子才回过脸来,颇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着焦妈妈。 焦妈妈恍然不觉一般,只是低头摆弄着手指甲上的丹蔻。 邱家领头的婆子轻咳了一声,道:“如今茶也喝了,礼也送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焦妈妈也不虚留,吩咐几个婆子送客,自己却只是送到了侧厅门口便回来了。 邱家的几个婆子离开了傅府,直奔金陵城中的悦来客栈而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驱逐 邱家的几个婆子进了悦来客栈,径直来到了天字第三号房。 推门进去,竟是邱夫人坐在里面。 几个婆子先行了礼。邱夫人忙问道: “情况如何?那边怎么说?” 那个领头的婆子赔笑道:“果然一切不出夫人所料,那边一见是我们,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但是也不好把我们给推出去,是亲家太太的陪房焦妈妈接待的我们,也算是正式。” 邱夫人得意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抬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我就不信,你们拿着礼物过去,他们还能将你们撵出来不成?反正那傅寒山已经不在了,家里没个男人主事,一帮子娘们,能顶着啥用?” 那个领头的婆子赶紧奉承道: “说的就是呢!我也按着太太嘱咐的,提出了这两家的亲事,那焦妈妈果然就推三阻四的,但是她推脱也没用啊,这傅家的大小姐与我家的公子是定了亲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所以啊,也被我们给堵回去啦!” 邱夫人得意地点了点头: “做的很好!” 那个领头的婆子又往前凑了凑,故作神秘地低声道: “今儿个啊,我们这去了还有一桩意外收货!” 邱夫人此时心情大好,于是笑眯眯道: “喔?说来听听!” 那个婆子赔笑道: “今儿个啊,我们还见了这傅大小姐的真容了!” 邱夫人一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婉儿?你们见着她了?她一个大小姐养在深闺之中,你们怎么见着的?” 那个婆子一拍大腿: “要不怎么说这一次这事情顺利呢!感情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啊!我们这一次去见那焦妈妈,厅子的外面正好就是傅家的那个大花园子,这傅家大小姐恰巧就在那里赏花,我们这透过窗户啊。就看到了她的真容了。太太您说,这不适菩萨保佑么?否则又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邱夫人自然是愿意听这话的,立即道: “这婉儿如今长的怎样了?说起来也已经是七八年没有见她了。小时候看着倒是不错,粉雕玉琢的。只是不知道如今这长大了怎样!” 那个婆子一拍巴掌,笑道:“我的太太呦!说起来这真真是我们少爷的福气呢!那傅大小姐小的时候我也见过的,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今日我这一看啊,竟是比小的时候还要胜出许多呢,竟是像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般,真真那叫一个好看啊!” 邱夫人一听乐了: “果真么?都说这女大十八变,有越变越好看的。也有越变越难看的。虽说是这婉儿与飞儿是从小定的亲事,但我也不能让飞儿太过受委屈了。若果真如你所说,这婉儿倒是也勉强能算是配上飞儿的。” 那个婆子赔笑道: “若真要论起来,我瞧着咱们家少爷竟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了。长得又好,读书又好,人又聪明,性子也好,这傅家大小姐真不知道是哪一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跟咱们家少爷定了亲事呢。我瞧着这傅大小姐虽然不能跟咱们少爷比肩,但是单看人才上,也算是个上上的人物了。且我冷眼看着,这傅大小姐的性子也不错,很温婉的样子。每日里都要学习《女则》《女训》这些规矩,料知不是个淘气的。” 邱夫人“嗤”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那些字看那些书能有什么用?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学一些厨艺什么的,也好将来伺候夫君。以后这婉儿来了我家,我是定要好好调教一番的,看来,这傅家还是太娇惯她了。” 那个婆子见邱夫人似有不悦的神色,立即赔笑道: “那是自然的!以后到了我们邱家,还不得乖乖听了太太的调教么?其实要我说啊,能得太太的手调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邱夫人点了点头,向身边一个丫头道: “你去,把少爷叫了过来!就说我有话跟他商量。” 那个丫头点头出去了。 邱夫人又对几个婆子道: “你们几个收拾一下,明日我们便去傅府拜访。” 几个婆子赶紧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子,那个丫头自己进了房,道: “回太太的话,少爷屋子里现在没有人,问了楼下的小二,说是今儿个吃了午饭,少爷就带着随从的童儿出去了。” 邱夫人不由得急了: “这个孩子也当真是让人操心!这里是金陵,可不适岳阳,怎么也不多带几个人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可怎么得了呢?” 几个婆子赶紧规劝道: “太太别急,咱们不过是小孩子脾气出去逛一逛,这金陵说到底也是大都市,少爷出去看个稀罕也是有的。且咱们少爷是最聪明伶俐不过的,纵是出去了,也只有他欺负旁人的,又怎会被旁人欺负呢?太太尽管放心就是了!” 再说肖府,一众人等眼睁睁地看着杜岫岩拉着傅文卿扬长而去,谁也不敢阻拦。 等到一众人都走了,肖进宝、肖进、海大归等人才敢小心翼翼地看着肖锦程的神色。 肖老太君还在昏睡之中。 肖锦程看着一地狼藉,差一点将牙齿咬碎了: 从小到大,自己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都是自己赚别人的,何曾被别人这样坑过?想到这里,肖锦程更是咬牙切齿。 肖十三自然也看出了父亲面色不善,于是侧着身子想着先溜走,省得再被训斥。 他小心翼翼地惦着脚尖,慢慢地向着门口蹭去,谁知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碎瓷片上,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肖锦程转过头来,刚好看到了准备脚底抹油的肖十三。一肚子怒火也怨气总算是有了一个发泄的口子,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怒道: “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引来的!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滚的远远的!不得我的吩咐。不准进我的家门!” 肖进宝等人一听赶紧跪下了: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肖老太君此刻还是昏迷未醒,自然不能替肖十三说情。 肖十三平日里对于父亲便很是畏惧害怕。今日又出了这么一遭事情,资质罪责难逃,唯一的指望便是先躲得远远的,待到肖老太君清醒了,有她护着,自己这才能得以安全。 此刻见肖锦程怒气冲天,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早晚变成炮灰,当务之急,还是走为上计,于是赶紧窜了出来。 肖锦程犹自不解恨。抬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碗,朝着门外就扔了出去,怒喝道: “小兔崽子!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你回来!” 说完之后又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人等: “你!你!你们!若是让我知道了谁放了那小孽障回来,我立刻打断他的腿!” 肖进宝等人赶紧低头称是。 肖进是肖十三贴身的随从。眼见肖十三跑了出去,赶紧给肖锦程磕了几个头,也追了出来。 这时候,就见府里一个管事的领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进来,正是城中有名的状师宋坤。人送外号“讼棍”的。 只见宋坤摇着手中的折扇,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先看到这一地的伤员和一地的碎渣子,撇着嘴唇上的两捋焦黄的胡须道: “我说肖老爷,今儿个您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肖锦程见是他来,于是起身虚迎了一下,道: “宋状师怎么这会子才来?闹事的人都走了!我要告状!你帮我准备状子!” 宋坤大大咧咧地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先瞅了两眼那两个伺候肖老太君的丫头,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这才道: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究竟是哪一个胆大包天的,敢招惹您啊?说出来,我保准让他赔个倾家荡产!” 肖十三跑出了肖府,一时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只得来到了贪欢阁。 红绡将他迎了进去,问明了原委,不由得急道: “那如今可怎么好呢?你倒是囫囵个的跑了出来,你父亲是定不会与傅公子甘休了!” 肖十三咕嘟嘟将一碗茶水倒在了嘴里,伸袖子一抹嘴巴,道: “你也不用担心,我想啊父亲也就是一时生气,过去这几天气消了,自然也就没事了。再说还有我呢!” 红绡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有你才不放心呢!若不是你去请了傅公子,傅公子也不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肖十三伸手扯住了红绡的袖子: “你这可是冤枉我啦!我这还不是为了给老太君治病么?” 红绡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道: “那如今这老太君的病究竟是好了没有啊?” 肖十三又喝了一口茶,道: “傅兄说是好了,但是我出来的那会她还昏迷着呢,要不然我也不会被父亲给赶出来。” 红绡见他一副牛饮的样子,又是一头一脸的汗水,狼狈的样子倒是也惹人怜爱,不由得叹了口气,又给他端了一盘水果过来,道: “看你这副样子,好似是一辈子没有喝过水一般。” 肖十三伸手接了一块西瓜过来,一口就咬掉了半边,嘻嘻笑道: “从今儿个上午到现在,我是真的一口水也没喝过,渴死我了!” 第二百二十章 规劝 杜岫岩回到府中之后,由着小厮过来解了披风,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坐定了,早有小丫头奉了一盏大红袍过来,他接过之后一口饮尽了,向忠叔道: “忠叔,你且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忠叔听闻点了点头,也将身上的披风除了下来,交给一个玄衣卫士,侧身在下手坐定了。小丫头也奉了一盏茶过来。 杜岫岩道:“今日在肖府的事情,忠叔你也都看到了,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啊?” 目光中全是探寻的意味,盯着忠叔。 忠叔嘴角微微上翘,笑意渐浓,轻轻地摇了摇头: “少主子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 杜岫岩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似乎是做出了事情的孩子被大人抓住了一般,低头嘿嘿一笑,道: “我倒是觉得文卿今日的做法很是让人解气,也算是为了报了仇了。若不是那肖家的人捣鬼,我也不会在小连子山上受那一夜的委屈。” 因屋子里此刻是没有旁人的,忠叔说话似乎也轻松了许多,看着杜岫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平日里难得的慈祥和爱护,也轻轻笑道: “少主子在小连子山上那一夜,确实让我们揪心不已,就连老爷在内,都以为少主子那一夜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但俗话说的好,祸兮福所倚,不论是对少主子来说,还是对老爷来说,这件事情是委屈还是转机,只怕还要看各人怎么看了。” 杜岫岩脸上竟是现了一丝赧色: “忠叔说话倒是越来越有玄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恒智禅师影响的缘故。” 忠叔微笑道:“恒智禅师是大智慧的人,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如何能跟他想比?只是跟着少主子这些年,多少也有了一些见识罢了。我看那傅……公子倒是不错。又是李西屏的徒弟,一身的本事,人也正派。只是……” 杜岫岩赶紧问道:“只是什么?” 忠叔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 “只是……既然少主子问了,我也就冒失一次。她虽然是好,但究竟是门第不同,且她又是扮了男装在外面行走,更是犯了官家的大忌,只怕……只怕是老主子、老爷那里都不会同意。” 杜岫岩脸色立即变了,恢复了惯有的冷峻神色: “忠叔,这话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跟我说。若是旁人。说了这话我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忠叔地头道: “老朽是实话实说,若是有什么冒失的地方,还请少主子海涵。” 杜岫岩叹了口气,道: “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么?若不适想听实话。也就不会问你了。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就是心里烦闷,这才问你呢。” 忠叔低头道: “少主子该是明白,您的终身大事不仅仅是您一个人的事,老主子有老主子的打算。夫人有夫人的打算,就连老爷都有老爷的打算啊!” 杜岫岩眯起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的那株丁香树,沉声道: “出身没得选,只能这么着东躲西藏的过日子。那我也就认了。喜欢的女人还不能娶么?这一次我是下定了决心的,任是谁,也甭想着替我做了这个主!” 忠叔低头道: “老主子、夫人和老爷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且也是心疼少主子的,若是他们知道了少主子的这番心思,说不定也会变了主意的。只是……” 杜岫岩盯住了忠叔: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今日反正也没有旁人,不论是什么话,你只管说!” 忠叔道: “这傅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若是将来传扬出去,只怕会让少主子蒙羞。单凭这一点,老主子和夫人那一关就很难过啊!” 杜岫岩一巴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她虽是女扮男装,却并未做什么有辱斯文、有损礼节的事情。” 忠叔低头道: “这事少主子知道,我知道,但是外人,只怕就未必知道了吧?况且傅家的小姐又是常在金陵书院中行走的,难免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杜岫岩紧紧地盯着忠叔: “那你说,该怎么办?” 忠叔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伸袖子抹了一把: “我打了一辈子光棍,少主子问我男女之情这样的事情,那不是南辕北辙了么?” 杜岫岩叹了口气: “忠叔啊!你自小是看着我长大的,就连我身上的功夫,也是你手把手传授的,名义上你我虽未主仆,但实际上却是师徒。且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爱护有加,我也是敬你重你,你就别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下人了!” 忠叔面上露出了一丝光彩,抬起头来盯着杜岫岩: “少主子,若是这么说的话,我更是不能给少主子出主意了!” 杜岫岩:“为何?” 忠叔轻轻地咬了咬牙: “少主子是人中龙凤,将来是要建功立业,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成就的,若是……若是因为那傅家的小姐而毁了名声,岂不是……岂不是可惜了么!” 杜岫岩怒了,一挥袖子将几山的茶碗扫在了地上: “你也这般说么?” 忠叔低了头:“是!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不中听,但是少主子可想过么?若是如你所愿娶了那傅家的小姐,将来你可如何建功立业呢?” 杜岫岩沉声道:“文卿有勇有谋,又有一身的医术,这样的女子难道会是我的阻碍么?” 忠叔低头道:“傅小姐的本事自然不是阻碍,就连她的人品,依我冷眼看着,都是极好的。只是一样,她女扮男装在外面行走这一件,就足以将她所有的好处都抹杀。” 杜岫岩沉声道:“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忠叔抬起了头:“我自然是知道少主子不在乎的。但是少主子有没有想过,老主子会在乎。夫人会在乎,老爷也会在乎。如果他们在乎,少主子不论在乎不在乎。都不再重要。” 杜岫岩一拳打在了忠叔的肩头,貌似很用力的样子。忠叔倒退了两步,道: “少主子今日问我,我也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但是那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少主子若是想听,自然是好,若是不想听,我自然会按着少主子的吩咐来做。” 杜岫岩盯着忠叔: “说说你的主意!” 忠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刚才说了。少主子要娶了这傅家的小姐,最大的障碍就是她女伴男装一事。若是旁人都不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没有关系了不是。” 杜岫岩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忠叔道:“但是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只怕是有些难度的。” 杜岫岩沉声道:“不论多难。我都会去做。” 忠叔低头轻轻地笑了: “少主子上一次跟我摆出了主子的架势来,似乎还是几年前罢?” 杜岫岩面上多了几丝温暖: “方才那一拳,可打痛了么?” 忠叔看了看他,眼中竟然闪过了几丝慈爱: “傻孩子,怎么会?你当我不知道么。你那一拳貌似是用了八成的气力,实际上,连一成都没有用到。我还不知道你么!” 杜岫岩叹了口气:“师父啊!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跟我说话。” 忠叔看着杜岫岩,道: “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筹划。但是当前倒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若是不赶紧办了,只怕你那心上人就要上公堂了!到时候拿不出身份凭证,她这女扮男装的事情十有八九要露馅啦!” 杜岫岩道: “要不然怎么说我们师徒连心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所以这才跟师父说嘛。” 忠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你是已经有了主意,想让我暂时在老主子和老爷那里帮你打掩护?” 杜岫岩点了点头: “师父最知我!” 忠叔笑着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才在这里跟我演苦肉计?好吧,你放心就是。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刀山火海,我自然也会跟着你一同去的。” 杜岫岩亲自为忠叔端了一盏茶: “多谢师父!” 再说宋坤,从肖府里面出来之后,洋洋自得地上了在门外停着的软轿上,斜斜地倚靠在软垫子上,这才眯缝着眼睛道: “好了!走吧!” 宋坤的住处与这肖府之间尚有一大段距离,因此他想着在轿子里面再多眯缝一会。 几个轿夫抬得相当稳当,宋坤一会儿便眯缝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轿径直出了城门,向着城外的小连子山而去。 肖锦程送走了宋坤,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小丫头赶紧送了一碗茶水过来,他接过来就喝,没想到茶水有些烫,于是将茶碗全砸了,怒道: “瞎了心的!想着烫死我不成?” 小丫头吓得战战兢兢地赶紧跪下了,一个劲儿地磕头。 肖锦程过去朝着那个小丫头踢了一脚,小丫头吃痛不过,抱着肚子蜷缩在了砖地上,口中仍是求饶不已。 这时候就见账房卢先生走了进来,手中拿着账本,急匆匆地: “老爷,您回来了?” 肖锦程没好气地看着他:“有什么事么?” 那个丫鬟得了这个空闲,赶紧爬起来端着茶盘子出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拉拢 卢先生是个老实人,一心都放在了生意上,自然不知道肖锦程家中的事情,于是道: “方才罗老板那边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价格上想着在原定的标准上再加一成。” 一边说着,一边将信件递了上去。 肖锦程本来就是一肚子火了,如今又见是这样的消息,更加地火大,一把抄过来那张信笺,拍在了桌子上: “回头再说罢!” 卢先生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正要告辞出来,就见几个管事的扶着海大归进来了。 海大归道:“我说卢先生啊,你不知道今日这府里出了大事么?你不是说过来帮忙,怎么净是给老爷添乱呢?” 卢先生分辩道:“我……我在账房里面理账来着,这不么,刚把账目都核实了一遍,将那些个的亏空都找出来了,这样也方便老爷做决策啊!” 海大归小心地扶着那根刚刚被接好了的胳膊,皱着眉头道: “哎呦!我说卢先生,你是真聪明还是假糊涂啊?这当口上老爷需要的是钱,不适账目!你不是赶紧去想办法弄钱,倒是在这里给老爷找亏空了,这都什么事儿啊?我看啊你就是存心给老爷找麻烦!” 卢先生一听这话音不对,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再见肖锦程的面色越发地阴暗,赶紧低下头道: “这个……是我疏忽了,老爷这会子看着也是累了,我这……这就回去再看看账目……” 肖锦程将那封信往桌子上一扔,面色很不满意地看着卢先生: “我说卢先生啊,我每年那么多的银子请了你来,不是只让你给我记账用的。若是记账,铺子里那些个呆了几年的小伙计都能干。一年几两银子也就打发了,我何必花了那么多的钱来请你呢?请了你来,就是让你帮我解决难题想办法的嘛!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我这里推嘛!如果什么事情都推了到我这里来。我自己能什么都干了,还用你们干嘛呢?” 卢先生听了不由暗暗叫苦。知道这是肖锦程发怒的前兆。自己自从来了这肖氏的企业开始干活,类似的话已经听了不少,但是这话也就只能听着,却不能当真,若是到了哪一天自己当真了,将一些事情做了决策不跟肖锦程汇报,那将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点头答应着,先认错,等到肖锦程将肚子里的怨气都发泄的差不多了,也就好了。 终归到底。也是怨自己不长眼色,不懂得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 卢先生于是打定了主意,低头听着训斥,不住地点头称是:“是!……是!……我知道了!……是!……” 肖锦程今日肚子里的怨气太多,好容易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不由得越说越是生气: “你明知道我们如今财务紧张,你还来问我?问我?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能够给你变出银子来不成?如果我真有那能耐,倒是好了呢,我立即就先变了万儿八千两的银子出来!只是如今却是不能的。你只管来问我,这不是将难题都推了给我么?我养着你们。供你们吃,供你们喝,是为了有什么事情你们能够帮我办的,不是让你们到时候脑袋一缩在后面当乌龟,把我来推到前面当替罪羊的!” 卢先生伸袖子抹着额头的汗水,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后悔不该这个时候来跟他汇报。 肖锦程继续道: “你这就回去,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务必要将这件事情给我解决好。告诉罗老板那边,价格就按着原先商量的办,多一个子儿都没有!还有那几家的货款,如果你能弄出钱来,就先给他们!如果弄不出来,就去做好他们的工作,但是你要记住,要注意我们的客户关系,不能将关系搞僵!若是有人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对我们肖氏的生意有意见,我第一个先拿你示问!你可别忘了,你家里那个病病殃殃的媳妇还靠着你的花红治病呢!” 卢先生直被骂得头昏眼花、脑袋发涨,晕晕乎乎地退了出来,伸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越想越觉得窝囊委屈,但是又无法跟人言说。 欠了客户的钱款,没有钱来抵账,就算是自己磨破了嘴皮子,人家也不会买账的啊!做生意嘛,为的就是发财,所以有了现金流,生意才会越做越大。 如今老爷肖锦程好大喜功,一味地铺开摊子,将仅有的那点现金都占用了,流水都快断了,这可怎么是好? 卢先生越想越是觉得委屈和别扭,从肖府里出来之后,也先不会柜上去,而是无精打采地来到了路边的一家小酒馆。 早有堂子迎了上来,乐呵呵地问道: “这位客官,吃点什么?我们这里的卤牛舌是最好的,要不要来一盘,再加一壶烧酒,几碟小菜,那叫一个滋味啊!” 卢先生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道: “这个卤牛舌……多少钱?” 堂子笑眯眯道:“不贵不贵!二十个大钱一碟,再加一壶烧酒,几碟小菜,大约五十个大钱也就够了!” 卢先生低头想了想,这才道: “那……算了!只给我来一壶烧酒,再加……一碟花生米。就够了!” 那个堂子一愣,好在也是阅人无数的,知道来者就是客不能拒绝,于是笑眯眯道: “好咧!一壶烧酒!一碟花生米!” 说着用毛巾将桌子擦了擦,取过茶碗来,用大大的茶壶倒上了茶水,又要去招呼旁人。 卢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了茶杯来喝水。 这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道: “呦!这不是卢先生么!好巧好巧!竟是在这里遇到你了!” 卢先生听到声音有些陌生,不由得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矮胖子摇着折扇站在那里,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正是金九。 卢先生一时有些发蒙,他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一脸富态的人究竟是谁,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金九笑眯眯地走近了,向那堂子招呼道: “去!把你们这店里招牌的那什么卤牛舌啊、卤鸡脚啊什么的都给我上来,再烫上两壶好酒过来,我要跟卢先生好好地说说话!” 那个堂子一听他要的酒菜多,早乐呵呵地答应着了。 卢先生赶紧摆手道:“这个……这个……” 金九快走几步来到了桌边,一把握住了卢先生的手,道: “艾……卢先生千万不要客气。我金九早就仰慕卢先生的才华,上一次与肖氏谈生意,我就觉得先生的才华非寻常生意人可比,有心结交,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你我在这里相见,说起来那也是天大的机缘,还请先生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有幸请先生饮几杯酒,好好地讨教一番。” 卢先生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矮矮胖胖的人在几次谈生意的时候曾经见过,只是那几次谈判这人都是笑眯眯地坐在一旁不插话,所以自己也没有太过在意。 于是赶紧道:“原来是九爷,失敬失敬了!” 金九赶紧道:“卢先生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了!先生若是不介意,只管叫我老金就是了!” 一时酒菜都上齐了,金九很殷勤地给卢先生倒上了热酒,自己端起了酒杯,道: “不瞒先生说,自从第一次见了先生,我就很为先生的才华所倾倒。听了先生跟人谈论账务之事,便觉得先生的专业水平在这金陵城中,实在是算得数一数二的水平。我老金生平最佩服的便是有本事的人,所以一直有心结交。今日有幸,还请先生吃了这一杯。” 说完之后一饮而尽。 任何一个人听了别人如此抬高,都会心生感激,更何况卢先生这刚刚从肖锦程那里吃了一肚子气出来,心里正憋屈着呢,听了金九这一席话,竟是隐隐有了一种引为知己的感觉,就连眼角也湿润了: “多谢金老板如此抬爱。我老卢不过是个二柜,说到底,就是给东家老爷算账的人罢了,有哪里有金老板说的那么好?” 金九又给卢先生斟满了酒,并用公筷给他夹了几筷子卤牛舌,一边道: “先生这话差矣!这做生意,最难的是什么?是资金!最忌讳的又是什么?是断了流水!所以啊,这账房一职,是生意中的关窍之关窍,关键之关键啊!前几次听闻先生与人交涉事宜,老金倒是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可是这东家的流水有些困难了吧?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先生尚可以如此地左右斡旋,可知先生之才大矣!” 金九这一席话说到了卢先生的伤心之处,于是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唉!……” 金九察言观色,知道这事是触动了他的情肠了,于是赶紧再给他斟了一杯酒,道: “先生为何叹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么?但凡有老金能够帮忙的,先生尽管开口!” 卢先生又低头喝了一盅闷酒,由于喝的太急,呛得直咳嗽。 第二百二十二章 盘折 金九赶紧给他捶背,口中道: “唉!若是老金说话直,先生还请不要介意才是。怎么说呢,谁还没有个难的时候?朋友是干什么的?有了难处说出来,大家好帮忙啊!看先生有如此的能耐,想必那肖氏的老爷和股东们对先生也是甚为依仗了吧?先生若是有了什么难处,说了出来,肖家那么大的产业,定会帮忙的!” 卢先生仗着酒劲一拍桌子: “依仗?依仗个屁!我他妈的就是一条狗!” 金九一愣,赶紧给卢先生又斟了一杯酒,奇道: “先生何出此言啊?我老金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知道这做生意需要依仗人才的道理。像先生这样的人才,不论是在谁家的生意里做事,那都是中流砥柱啊,先生又何必看低自己呢?” 卢先生又猛灌了一盅酒入口,叹了口气,只是摇头叹息。 金九也叹了口气,帮他将酒盅斟满了,又给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几筷子菜,摇头道: “得!谁还没有个犯愁的事情呢?罢了罢了!今日好容易遇到先生,便不说那些个不痛快的了,咱们哥俩就好好地喝酒,这喝了酒之后就是朋友!以后先生有什么事情,若是我老金能够帮得上忙的,先生尽管开口!” 说完之后自己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向着卢先生一亮杯底。 陆先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一巴掌拍在了金九的肩膀上,摇着头道: “金老板真是个爽快人啊!” 杜府里面,杜岫岩听完了一个玄衣卫士的汇报,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方亮也低头抿嘴一笑: “少主子放心!这宋坤平日里强词夺理,已经是天怒人怨了,这一遭给他个教训。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杜岫岩淡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怕没有了这宋坤,肖锦程那老儿还要想别的法子来纠缠。你告诉他们几个,将眼睛放亮一点。有什么动静随时来回我。” 方亮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走廊外面,梁七、褚进等人也在候着。眼见方亮出来,立即嘻嘻哈哈地迎了上来。 梁七笑道: “少主子什么反应?” 方亮佯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打听主子的动向?不怕挨板子么?” 梁七将脑袋一缩: “我不怕挨板子!我只怕半夜三更被扔到山里听狼叫。呜……呜……哈哈” 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来害怕的样子。 几个人都被他逗笑了。 褚进笑道: “依我的主意,直接去给那金陵府尹于大鹏下个命令就是了!依咱们少主子的身份,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还费那劲儿干嘛?” 方亮摸了摸褚进的脑袋,笑嘻嘻道: “你个毛还没有长全的小屁孩。懂得什么?这叫计谋,懂吗?” 褚进撅嘴道: “什么计谋?方大哥就是会仗着年纪大糊弄人。” 方亮嘻嘻笑道: “等你大了娶了媳妇,就懂啦!” 褚进瞪了他一眼: “这跟娶媳妇又有什么想干?” 众人一边走,一边说。此时距离杜岫岩所在的书房已经远了。方亮打量了一眼周围,见没有旁人,这才笑眯眯道: “总之一句话,最近这段日子我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好生盯着肖府和傅府就是了。” 这时。就见一个玄衣卫士快步走了过来,在方亮耳边低语了几句。方亮闻言面色立即变了,折转了身子快步又返回到杜岫岩的书房,抬手想要在门板上叩,想了想终是忍住了。转身来到了忠叔的房间。 忠叔正在打坐,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单凭脚步声就已经判断了是方亮进来,于是道: “方亮,你是这些卫士里面年纪最长,也最谨慎的一个,何以如此地急躁啊?” 方亮闻言赶紧拱手行礼: “谢师父提点,是方亮冒失了。但是刚才有兄弟来报,说是傅府那边似乎是有些情况。” 忠叔闻言一愣,睁开了眼睛: “傅府?何事?” 方亮凑近了几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忠叔闻言脸色也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 “唉……” 方亮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半响才道: “跟少主子说么?” 忠叔一脸的为难: “要是说了,以少主子的脾气,非得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方亮也是一脸的为难: “若是不说,日后少主子知道了,只怕也是鸡飞狗跳啊!” 忠叔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 再说邱志飞,自从被他的母亲邱夫人强拉着来了金陵,就一路别扭,这日总算是进了城,住在了悦来客栈,他趁着邱夫人交代几个婆子去傅府的功夫,自己一个人带着贴身的书童出来了。 金陵自古形胜,无限繁华。这里的烟桥柳巷,倒是也让邱志飞这个向来自负自傲的少年公子有些欣然不已了。 信步由缰,不觉来到了金陵书院的门外。 邱志飞手摇着折扇,抬眼仔细观赏这书院外围的风景。 书童赶紧道: “这书院子看着倒是有些意思。” 邱志飞轻轻将被风吹到了胸前的丝带拨到了脑后,将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晃了晃,道: “你才识得几个字,又哪里能看得出什么有意思没意思?” 那个书童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于是嘻嘻一笑,道: “我自然是不懂,还请公子教我啊,让我也学一个乖。” 邱志飞一边走,一边道: “这金陵书院在清流界里也是很有一些影响的,不是因为这书院大,而是因为里面的一位先生。” 那个书童瞪大了眼睛: “先生?什么先生?是当世的大儒么?” 邱志飞点了点头,道: “这位朱子文先生是清流的领袖,甚至有人说他曾经做过帝师。他的才学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是个极其有才有德的大人物啊!” 书童道: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就去拜访他一下呢?” 邱志飞脸上竟然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谦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我听说朱先生自从进了这金陵书院,是轻易不见外人的,除非是通过了这书院的考试,成为里面的正式学生,方可进来啊。” 那个书童道:“那有什么难的?以公子的才学,难道还考不进这金陵书院不成?” 第二百二十三章 狗眼 这时,就见朱先生穿了一件家常的粗布长衫,手里拎着一个蓝布印花的包袱,从书院中走了出来。 因是雨后,台阶不免有些湿滑,朱先生一脚踩空了,手里的包袱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柑橘撒了一地。 其中几个柑橘滚到了邱志飞的脚边,沾着一些泥水。 看着自己雪白的长衫上被溅上了一些泥点子,邱志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书童见状,赶紧弯下腰来给他擦拭。 朱先生晃了几下,好容易站住了,赶紧蹲下身子来捡这柑橘:这柑橘是朱夫人最爱吃的水果,若是摔坏了,那可就不大好了。 因这会儿正是上课的时节,书院又是在城郊,平日里冷清惯了的,因此并没有旁人在场。朱先生赶紧弯下腰来,去捡拾掉在地上水洼里的柑橘。 那个书童帮邱志飞擦净了长衫上的泥点子,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灰色粗布衣衫,打扮土气的老头,怒道: “你眼睛瞎了?没看到将我家公子的衣衫都弄脏了么?不长眼睛的?” 邱志飞也将手中的折扇摇了两摇,挡住了半个脸庞,面色冷峻地看着朱先生,等着他来道歉。 朱先生倒是一愣:在金陵书院中,平日里都是被一众学子、夫子们尊敬惯了,陡然间被人这么训斥,确实是有些不大习惯。 好在朱先生是有德有才的夫子,胸襟宽广,低头看见确实有橘子滚到了这个白衣少年的脚下,可能溅起了几点泥水,于是微微一笑,道: “这位公子,我方才下台阶也是不小心失手,这才将手中的柑橘都掉在了地上,若是有不小心弄脏了公子的衣衫之处,还请见谅则个。” 书童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转头看着邱志飞: “公子!我们走吧!没得跟这些粗人多说话!” 邱志飞看了朱先生一眼,淡淡道: “这金陵书院倒也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就连你这么个打杂的下人,说起话来倒是也有几分斯文。” 说完之后摇着折扇扬长而去。 朱先生看着邱志飞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又自嘲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捡拾柑橘。 邱志飞回到客栈,就被邱夫人拽进了屋里: “明日我们就一同去傅府,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邱志飞面色不悦: “母亲,这种事情就不用我去了吧?母亲自己一个人去就足够啦!” 邱夫人佯作生气地拍了一下邱志飞: “你可别糊涂。明日我们去,可都是为了你这个孽障。听说这傅家的小姐长相很不错呢,是个美人儿。必不会委屈了你!” 邱志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世间的美人儿多的是,难道我都要娶了回家么?” 邱夫人道: “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娶了回去放在那里,谁也没有让你跟她举案齐眉不是?不看别的,单就是看她的嫁妆和傅家的产业,你也得听话不是?再者说了,昨日嬷嬷她们去看的真真的,这婉儿如今长得真的是美人儿一般的人才了,保不齐你一见了会喜欢的很呢!” 邱夫人好说歹说,总算劝服了邱志飞第二日跟自己一同到傅府拜访。 邱志飞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扔到了脚地上,扇骨立即断成了两截。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谄媚 到了第二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微风轻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邱志飞微微皱着眉头,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由着几个伺候的人为他换好了一身簇新的绸缎衣衫。 邱夫人则喜滋滋地换上了著褐色茧绸质地万福呈祥图案的衫子,头上插了明晃晃金灿灿的几支珠钗,耳朵上带了硕大的东珠坠子,脖子上挂了两串圆润润光闪闪的珍珠项链,整个人都光华闪闪地,携着邱志飞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来到了傅府的门口,婆子递上帖子。 看门的管事贺头一见名帖上赫然写着邱夫人与邱志飞的大名,心里自然是一惊,于是低头吩咐了一个小厮赶紧到里面报信,一边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原来是邱夫人与邱公子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邱夫人与邱志飞在马车里面稳坐钓鱼台,连门帘子也没有掀起来。只是跟车的婆子道: “我家夫人携了公子专门来看望亲家太太与小姐的,请通传则个。” 贺头笑眯眯道: “自然!自然!已经着人去里面通传了!还请邱夫人与邱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 那个婆子点头“嗯”了一声,又昂起了头,恢复了鼻孔朝天的傲然姿态。 过了一会子,就见傅管家迎了出来,众人将马车迎进了府内。 到了二门外,焦妈妈已经候在了那里,面上神色复杂。 婆子撩开了帘子,邱志飞先跳了下来,邱夫人这才款款地扶着邱志飞的手,一手捻着裙角,拿捏着架子慢慢地下了车。 下车之后。邱夫人先左右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景致,只见砖明瓦亮,并没有丝毫的破败之象。心里越发地笃信:看来如今傅家的生意真的是恢复如常了。 于是裂开了涂了猩红胭脂的大嘴,笑嘻嘻道: “哎呦!我这几年没来。贵府还是以往的样子,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 焦妈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邱夫人远道而来,也辛苦了罢?这位就是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将来定是能够光耀门楣的。” 邱志飞也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景致,与他小时候的记忆有了重合,心里越发地觉得烦躁和不耐烦。听闻焦妈妈说起自己,于是淡淡地施了一礼。道: “多谢嬷嬷夸奖。”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快步走了过来,在焦妈妈耳边耳语了几句。焦妈妈神色立即变换不定,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转而对邱夫人换了一副十分热络的表情: “亲家太太远道而来,定是辛苦了!快来!快来!到里面去坐下好生地歇一歇,已经备下了好茶。”说着就要伸手来挽邱夫人的胳膊。 邱志飞是个聪明人,自然是将焦妈妈神情的变化都纳入了眼中,心里不由起了狐疑。 邱夫人却没有察觉到什么。见焦妈妈称呼自己“亲家太太”,心里越发地觉得中意,于是也乐呵呵地挽了焦妈妈的手,携手来到了正厅之中。 早有小丫鬟奉了最新的碧螺春茶上来,焦妈妈亲自给邱夫人和邱志飞上茶。笑眯眯道: “亲家太太!姑爷!你们且尝一尝这茶可能入口么?” 邱夫人听了这一声“亲家太太”当真是如闻仙乐,乐呵呵地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笑道: “我也不懂得什么吃茶,不过这个吃起来倒是真的清香无比,比往日里在别地方吃的茶好啊!” 邱志飞听了这一声“姑爷”,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里竟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丝厌烦与恶心,又不好发作,只得端起了那碗茶水,掀开盖碗一看,倒是不由得喝了一声采: 碗中的茶叶竟然是“九珠连环”,每一根茶叶都弯成了圆圈,九根茶叶互相连接,结成了一根链条的模样。这样的九珠连环茶,可是碧螺春中的极品啊! 看来,这傅家对于自己的到来,还是相当看重的。 邱志飞心里有了一丝被认同后的傲然。 焦妈妈脸上的笑容近乎谄媚了: “亲家太太啊!我家夫人的身子不大好,这您是知道的,这会子正在进药呢。我家小姐也在那里侍疾。昨日听说是亲家太太身子不舒服,我家夫人和小姐都急得跟什么似得。我家夫人还说呢,跟亲家太太那是情同姐妹啊,还赶着我们赶紧打听亲家太太如今在什么地方落脚,好派人过去慰问呢。没成想竟今天竟是到了,可知是福至心灵也是有的了!” 邱夫人于是嘻嘻一笑,道: “早就想着过来看看亲家太太和婉儿的。只是一直不得空。我们家里的生意虽说是不如这边的大,但也是每天几十件的事情等着处理。飞儿呢,又是个志向高的,说是非要功成名就了才好过来提亲,这不就一直耽误了么!” 焦妈妈乐呵呵地看着邱志飞,笑向邱夫人道: “依我说啊,姑爷这么想也是对的。如今又哪里去找姑爷这样又有人才、又有志向的好男儿呢?如今看来,真是我家小姐的福气了,有了姑爷这样的终身依靠,我家夫人定也是放心的了!” 邱志飞听焦妈妈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亲昵,没有丝毫的嫌隙,似乎几年前邱家对傅家不闻不问的事情并未发生过,两家是一直友好往来、关系亲密的好亲戚一般。 邱志飞心里不由得犯了嘀咕: 这傅家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的是大度?想着化干戈为玉帛?难道他们真的会将前几年的事情一笔抹去权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邱夫人心里自然也是有些意外的,只是她没有邱志飞脑筋转的那么快。于是呵呵笑道: “前几年……” 焦妈妈赶紧接了她的话茬: “前几年是前几年,我们只看以后!亲家太太也是明白人,我家夫人也说了,如今她老人家身子不大好,眼看着小姐也长大了,这傅家又没有个近前的亲戚,小姐总是要找个依靠的。小姐跟姑爷是早就订了亲的,只要以后亲家太太和姑爷好好地待我家小姐,那样也就是了!旁的休也再提!” 邱夫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果然跟自己想的差不多!这傅家没有人可以依仗,纵然是对邱家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先忍着,若是发作了出来,或是闹僵了,到时候退了婚约,只怕于这傅大小姐的名声也不好,吃亏最大的还是傅家。并且,如邱家这么好的人家,如自己儿子这么好的青年才俊,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傅家权衡再三,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哑巴吃了黄连,将过往的事情都权当没有发生一样。 于是笑眯眯道: “这个你放心,以后婉儿入了我邱家的门,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的带她!定不会让她受了一星半点的委屈。” 邱志飞心里则是半信半疑。他当然相信傅家会为了女儿的名声而忍气吞声,但是凭着一个聪明人的直觉,他总是觉得今日这傅家一众下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什么不对劲一般。 这时候,就见傅文卿扶着傅夫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焦妈妈赶紧向着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个丫鬟赶紧快走几步在香薰炉里抓了一把香饼,整个屋子里立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玫瑰香气。 邱志飞不由得将眉头皱了起来: 作为一个清雅的读书人,他最厌烦这种庸脂俗粉,若是熏香,他更愿意用淡淡的兰花香和轻柔的艾叶香,便是这玫瑰香气,若是淡淡的,若有若无,那也是不错的。但是如今这屋内的香气如此浓烈,直冲人口鼻,很容易让人想起了烟花柳巷中的旖旎风光和艳俗场面,太有损一个清流的名声和气节。一句话概括,太俗! 再见傅夫人,身上穿了一件深耦合色的茧绸衣衫,头上插了一只凤点头的珠钗,耳边明晃晃的黄金坠子,越发地显得面色萎黄,一脸的病态。 旁边扶着她的傅大小姐倒果真是个美人儿,一身浅粉色的衣衫,腰间束了嫩黄色的腰带,越发显得纤腰盈盈一握,不胜较弱的样子。一头乌发盘成了一个坠云髻,簪了一朵紫色碧玺所制的珠花,耳上是淡紫色的水晶坠子,越发显得唇红齿白、肌肤滑腻。长发结成辫子,垂在胸前,将左侧的脸颊刚好遮住了。 邱夫人看在眼里,细在心里:看着傅夫人的面色,只怕真的是撑不住多长时间了,难怪她也着急着赶紧办亲事呢,若是再过上一年半载,只怕这傅夫人就要病的爬不起来了。 再看这婉儿,比小的时候出落地越发秀气,单看这模样,也够格当自己的儿媳妇了。就是看着眉目之间有几分呆滞,不大灵活的样子。 不过这没关系,娶媳妇嘛,娶的是财和貌,至于她聪明不聪明、灵活不灵活,并不关紧要。笨笨的更好,将来好调教,不会惹事。等到傅家的产业到了手,再给儿子娶上几个他自己中意的小妾,也方便得紧。 第二百二十五章 狐疑 邱志飞初看傅大小姐的侧脸,倒是也觉得这女子容貌不错,但是待看到她眉目之间的那股子呆滞之气,心里就已经泄气了: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还是一个木头美人! 傅夫人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傅家大小姐也挨着她斜斜地坐了,刚好露出了一个漂亮精致的侧脸,将左侧的脸颊隐在了背光之处。 傅夫人微微喘着,道: “亲家太太啊!多年不见了,你倒是越发地康健!这是我那好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快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 邱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傅夫人的脸色和状态,这才笑着道: “是啊!多年不见了,亲家太太倒是没怎么变样子啊!飞儿!快,还不快去给你岳母磕头!再见一见你妹妹!” 邱志飞无奈,只得硬起了头皮,走上前来给傅夫人深深深深做了一个揖。 傅夫人咳嗽了两声,连声道: “好!咳咳……好孩子啊!这是你妹子,婉儿!你妹子胆子小,以后你还要多让着点她啊!” 傅家大小姐于是娇娇怯怯地站起身来,斜着身子道了一个万福。 邱志飞隐隐似乎闻到了一股什么味道,若有若无,转瞬即逝。 邱夫人笑眯眯道: “你看他们第一次见面,看起来倒是也投契的很呢!” 邱志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股味道就闻不见了,心里越发地狐疑。 傅夫人点头道: “你们这一次来啊,就多住些日子。已经安排人收拾了客房,就权当自己家里住着。咳咳……好生多住些日子,咳咳……” 傅家大小姐赶紧给她抚胸拍背。 焦妈妈赶紧接口道: “是啊是啊!客房我已经着人去收拾了,亲家太太和姑爷就在这里好生地住上一段日子。也好好地逛一逛这金陵城!” 小丫头又往香薰炉子里面抓了一大把香饼。 邱夫人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既是这样,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一众婆子将带来的礼物呈上来。 傅夫人半躺半依在椅子上直咳嗽。焦妈妈于是道: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一时有婆子过来,说是将客房收拾妥当了。 傅夫人于是虚弱道: “我这病体孱弱,不能久陪了,就让焦妈妈带你们去客房,还是千万不要客气的好,就当这里是家里!” 一边说着,一边由着小丫头和傅家大小姐一起扶着站起身来。 邱夫人与邱志飞也赶紧站了起来。邱夫人笑道: “你只管去歇着就是。我收拾妥当了,去房里跟你说话。” 一边推了一把邱志飞: “飞儿,你到了这里要好生听话,不准惹事。不准招惹你妹妹!” 邱志飞只得向前走了两步,靠的傅夫人与傅家大小姐更近了些,躬身行礼。 他又闻到了那一股味道,这一次比刚才更加低浓烈,就算是在满屋子浓烈的玫瑰花味道之中。也仍然可以辨别出这股子味道,是一股莫名的臭味,似乎是臭脚的味道,还隐隐带着一股子腥味。 傅夫人于是笑眯眯道: “好孩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一边说着。一边也推了推身边的女儿。 傅家大小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过身来向着邱志飞又行了一礼。 这一次邱志飞闻得真切,那股子腥臭的味道越发地浓烈了起来,直冲入鼻子,让人闻了直欲作呕。 傅家大小姐行了礼,就搀着傅夫人颤颤巍巍地走了。 空气中的那股子腥臭味道也渐渐地淡了,以致最终消失了。 邱志飞心里越发的狐疑。 焦妈妈似乎是看出了邱志飞心里的狐疑,于是赶紧陪笑道: “走!我们去看一看客房,可入得了亲家太太的眼么!” 一边说着,一边搀着邱夫人出去了。 邱志飞也只得跟了出去。 客房安排的很是妥当。邱志飞在铜盆里洗了脸,左右也是无事,于是信步踱到了花园之中。 眼见前面一株玉兰树开的正好,于是走近了细细赏玩,就隐隐约约听到旁边的蔷薇丛后面似乎是有两个小丫头在说话: “我听姐姐们说是这段日子会忙得不得了呢,所以肯定不会准了你的假的!” “为何啊?我那院里反正也没有多少事情,家里老娘病了,还等着我回去看一看呢!” “你没听说么,亲家太太和未来的姑爷来了,所以这段日子活计只会多不少呢,若是再少了人手,就更忙不过来了!” “他们也不过是来暂住罢了,况且也没有拨我去客房伺候啊,怎么就不能请假呢?” “你没有听说么?夫人是想着过几天就给大小姐和姑爷办喜事呢!” “啊?真的假的啊?前些年亲家太太那边都没有消息了,不是说十有八九不成了么?怎得这会子又这么着急办喜事?” “嘘!小点声!当心让别人听到!” “喔!喔!我小点声!姐姐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还不是为了咱们大小姐的脸和她身上的那个毛病。我也是偷偷地听夫人屋里的秋杏姐姐跟焦妈妈说的。” “但是亲家太太那边跟大小姐不是有了婚约么?就算是如今小姐成了那个样子,他们肯定是不敢悔婚的啊!” “你还真是傻子呢!若是搁在以前,他们肯定不悔婚,但是现在怎么能跟以前比呢?以前有老爷撑着,就算是有个什么,也有人好出头露面。如今能有谁?” “那他们如果悔婚,我们大可以去官府告啊!” “说你傻你还是真傻!若是真的告到了官府,不管官老爷将来怎么判。大小姐的名声都没有了,以后可怎么活呢?她又是那么一个样子了!” “说的也是喔!不过……嘻嘻!姐姐啊,我听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小婵姐姐说。今日她见了咱们的姑爷,长得好生俊呢!长得跟戏台上的小生一样!” “你这个傻丫头!姑爷长得再俊。那也是小姐的事,跟你我有什么想干?就算是将来小姐带几个陪嫁的,也没有你这个傻丫头的份儿!” “我自然知道啦!论模样,我怎么比得上大小姐屋里的那几个姐姐呢?但是,嘻嘻,我这样子总比大小姐如今的样子好看吧?并且,我可没有狐臭喔!嘻嘻!呃……” 那个丫头似乎是被谁捂住了嘴巴一样。呜呜地发不出声来。 紧接着就听另一个丫头道: “你作死啊?若是让人听见,看不拔了你的皮!如今亲家太太和姑爷都在这里,我们说话更加是要越发地小心了,若是有什么风声被亲家太太和姑爷听见了。耽误了大小姐的亲事,你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就听先前那个丫头怯生生地道: “我知道了!再不敢说了!姐姐别再打我了!” 然后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丫头渐渐地走远了。 邱志飞愣在了当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这样子总比大小姐如今的样子好看吧?并且,我可没有狐臭喔!嘻嘻!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自己明明见过了这傅大小姐。看容貌身段,都是上上的人物啊,何以这个小丫头会说出自己的模样比小姐还要好看的话来? 还有狐臭!莫非……莫非自己方才挨近了傅大小姐时闻到的那股腥臭之味,竟然是狐臭? 听那小丫头话中之意,莫非这傅大小姐还有狐臭不成? 若真是那样。这样的媳妇自己是万万不能娶的! 就算是她有万贯家财,自己也坚决不能娶! 邱志飞耳听到那两个丫鬟走得远了,这才从树荫后面转了出来,看着那两个丫鬟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思忖。 杜岫岩听到了忠叔报来的消息,立即跳了脚: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不跟我说!她竟然自己一个人就拿了主意!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大胆!” 方亮在边上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跟了少主子这些年,能让他这么跳脚的,也就只有夫人与远宜姑娘了,如今又多了一个。 忠叔的唇边也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少主子,您只看她扮了男装在书院读书,再就是在肖家那一通打砸,就该知道她的胆子本就不小啊!且我听那边的耳目所说,她的这个计策倒也是可行的呢!” 杜岫岩一听更加着急: “可行?可行个屁!万一……万一要是对方不上钩怎么办?她还真跟人邱拜堂啊?真是不让人省心!不行!我这就去找她!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就要往外冲。 被忠叔一把拦住了,又是好笑又是可气: “少主子,您就这么去傅府啊?去了您怎么说啊?你是去找傅家的小公子啊?还是找傅家的大小姐啊?您这不是给她添乱么?” 杜岫岩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墨汁都飞溅了出去: “那我怎么办?在这里等着?万一她要是有危险呢?万一那边不上钩就是要跟她成亲呢?我不能耷拉着两只手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吧?” 忠叔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都说是情急关心,果然是不错的!只是少主子,您哪怕是拿出来平日里冷静沉稳的一分来,也能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我们这会子直接到了傅府,是万分不合适的。去见她,法子多得是!” 第二百二十六章 幽会 是夜,清风弯月,夜凉如水。 傅文卿早早地用过了晚饭,在镜子前面梳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 英姑笑吟吟地端了一盏茉莉花露过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接过了梳子,在茉莉花露里面沾了沾,轻轻地为傅文卿梳发。 傅文卿看着镜子里面的形容,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 英姑也看了看镜子里面的影像,笑眯眯道: “小姐今日心情倒是不错!” 傅文卿含羞半嗔地看了她一眼: “偏生是你多嘴!” 英姑抿嘴一笑,道: “小姐,待会梳成个什么发髻呢?” 傅文卿脸上浮起了两团红晕: “便是寻常的发髻就是了。又不是见什么大人物,又哪里用得着费什么大心思!” 英姑笑着点了点头: “是!是!杜公子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说是小姐心尖上的人物罢了!” 傅文卿脸上的红晕更重了: “偏生你这个丫头多嘴!” 英姑赶紧道: “小姐您别乱动!当心扯痛了您的头发!我倒是觉得,今儿个啊杜公子来的也真是时候,小姐这招棋,我总是觉得有些险,总得有个人来帮衬一下才好,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傅文卿面上渐渐换了郑重的神色: “这件事情,我本是不打算告诉他的,原想着就解决好了再去见他,只因我不愿意将自己身边的一些啰嗦事情交给他去解决。谁知他竟是早已经在这府里面安插了眼线的。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我这心里确也是多了一重的安稳。” 一时傅文卿梳妆毕,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暗紫色的斗篷,发上只是簪了一枚墨玉的簪子。在黑夜之中非常的不起眼。 英姑提了一枚小灯笼,在前引路,主仆二人来到了傅文卿闺房后面的后花园中。 这座花园面积不大。周围也没有房间,甚是僻静。 到了花园门口。英姑将灯笼交到了傅文卿的手中。 傅文卿不忘嘱咐: “吩咐陈七带人这几日好生看着院子里,特别是那邱氏母子,不准他们靠近我的闺房和这后花园半步。” 英姑点头道: “小姐放心,已经按着吩咐的,邱家来的每一个人都有至少两个人日夜不息地盯着呢,他们每日里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水上了几次茅厕都有人看着,定不会让他们走到小姐的闺房和这后花园附近。” 傅文卿抿嘴一笑: “如此最好!这母子两个都是不怀好意的。务必让人好生盯紧了。” 英姑答应着回去了。 傅文卿自己一个人吃着灯笼,慢慢地沿着后花园的小石子路往前走。 一会功夫,已经来到了那块大大的太湖石边上。 只见弯弯的一枚月牙儿挂在天际,淡淡的月光照在太湖石和旁边的树叶上。洒下了斑斑驳驳的影子,一阵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荷香。 那是从荷塘那里飘过来的清风。 傅文卿看着眼前的夜色美景,心里竟是有些心动神摇。 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傅文卿感觉到了身后的那个人,于是欣喜地转过身来。 正是杜岫岩,仍是一身黑衣,黑色的斗篷,稳稳地站在她的身后。 傅文卿心里瞬间觉得安稳异常。连日来的忧思和苦闷似乎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一样。 杜岫岩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傅文卿更加近了,定定地看着她,俩人四目相对,时间一瞬间竟似是凝滞了一般。 过了良久,杜岫岩才伸出双臂,将傅文卿往怀中一揽,叹了口气,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傅文卿伏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 “我想着处理好了之后再告诉你。” 杜岫岩语气中带了嗔怪: “处理好了再告诉我?万一处理不好呢?真真是让人担心!” 傅文卿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关切之意,心里倒是越发地甜滋滋地,在他的怀里抿嘴一笑,道: “早知道你在我的府里安插了眼线,我一开头就告诉你了,也省得还要旁人再转述给你,麻烦。嘻嘻!” 杜岫岩无奈地一笑,紧了紧拦着她的胳膊,柔声道: “自从鹰落峡的人盯上了你,我便不放心,于是安排了几个人到了你的府上当家丁。我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傅文卿嘻嘻而笑: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只是他们怎么就没有看出我是女的来呢?” 杜岫岩自嘲地摇了摇头: “呵呵!这个说起来也真是惭愧。他们得了我的吩咐,主要是关注府里的安全事宜,不得叨扰了你府上正常的生活,因此从不敢进了二门以内的地方,且你这府里的人口风又紧得很,所以他们竟是不知道你是女子。唉……让我白白多挨了好几个月的相思。” 傅文卿抿嘴一笑: “他们倒也真是些老实头呵!” 杜岫岩柔声道: “我先时只当你是个男子,但是心里又是忍不住地想你、念你,就是晚上睡着了,梦里也多是你的样子。我只当自己是落了龙阳之兴,也不敢跟人说,只有自己心里别扭罢了。若是早知道了你是女子,我……” 说到这里,一时情深,竟是说不下去了。 傅文卿从他的怀中抬起了眼睛,仰望着他那如雕塑般棱角分明、大气英武的面庞,道: “所以你那段日子才总是躲着我?” 杜岫岩面上微微一热: “若是早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不用白白受了那么多的煎熬。” 傅文卿撅起了小嘴: “我倒是看着你对那个远宜姑娘那么亲热,对我却是不冷不热的,心里别扭的紧!” 杜岫岩一愣,旋即失声轻笑了: “你说她啊!呵呵!” 伸手扶住了傅文卿的面庞,与她四目相对。柔声道: “远宜是我的亲妹子,你又吃她什么醋呢?” 傅文卿听了倒是一惊,然后又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不觉得红霞扑面。羞赧地低下头去: “谁说我吃醋了?” 杜岫岩伸手将她的面庞抬了起来,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有几丝戏谑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柔情: “你这般面带羞色的样子,当真是美到了极处。” 傅文卿看到了他眼睛中闪闪的亮光,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羞涩,不由得垂下了眼睑,低声道: “大哥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油滑了?” 杜岫岩在她的面庞上轻轻一吻,柔声道: “文卿。我真高兴可以遇到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庆幸上天会让你再来到我的身边。” 傅文卿此时正沉迷在杜岫岩方才那一吻带来的震撼之中,脑袋中已经有些迷糊了,对杜岫岩的话也没有认真地听进去,所以对于话中隐含之意也没有辨识出来。 杜岫岩又将傅文卿纳入怀中。俩人就这么依偎着,只觉得岁月静好,幸福无限。 过了良久,一只雀鸟似乎是被什么惊着了,从栖息的树枝上扑啦啦飞了出来。 杜岫岩抚摸着怀中傅文卿的肩头。柔声道: “那个邱家的小子,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保管让他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傅文卿“嘻嘻”一笑,道: “大哥准备怎么让他滚蛋呢?” 杜岫岩沉声道: “我自然是有法子让他滚蛋的。前几日那肖锦程。还请了宋坤来做状师,说是要状告你呢,如今也已经被我搞定了。” 傅文卿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后退了两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这肖老儿当真是准备告我啊?大哥是怎么处理的?肖十三如今怎样了?” 杜岫岩一听肖十三的名字,脸上立即罩了一层不豫之色: “就是那小子坏的事!若非是他,你也不会有这么些麻烦,总有一天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这肖家的底细已经着人打听了,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那个肖锦程,向来是个刻薄寡义的,这样的人,被你凭空毁了那么些的玩意儿,他会跟你善罢甘休么?” 傅文卿道: “我倒是好奇大哥是怎么处理的?如今这状纸可到了府尹那里么?” 杜岫岩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今那宋坤已经被送到小连子山上了,十天半个月的下不来,没有状师,他怎么递状纸啊?” 傅文卿嘻嘻一笑: “大哥也想这么收拾邱志飞?” 杜岫岩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只管好好地等着我处理完了这件事,就派人来你府上提亲就是!” 傅文卿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杜岫岩的大手,柔声道: “大哥,邱家的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杜岫岩大惊: “为何?” 傅文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邱家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我的意愿。且我父亲仙逝之后,邱家对我傅家的生死一直不闻不问,母亲也早就寒了心。至于我的心思,不用我说,大哥也都是知道的,就算是这个邱志飞多么的人中龙凤,我是宁死也不会跟了他的。” 杜岫岩听他这话说的坚决,心里倒是一震,更加感动于她的情谊。 傅文卿继续道: “只是我如今女扮了男装在外面行走,将来定会有许多的麻烦之处。这邱家的事情也是如此,若是借由了大哥来处理此事,不可避免会给外人留下一些口实和把柄,到时候于你于我,恐都会是一些麻烦。不若我就以傅家大小姐的身份解决了此事,倒也干净,还不会惊动外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噩梦 杜岫岩听了不禁有些动容,但是再一想,终是放心不下,于是道: “只是你这法子也太冒险了些。依我看,还是照我的主意,你也不用管了,我自有法子让这姓邱的小子无声无息地便消失了事。” 傅文卿听出了他话中的森然之意,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后背直透了上来,心里竟是觉得莫名其妙地害怕。 杜岫岩感觉到了她的冷战,以为是夜风清凉,她有些受不住了,于是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轻轻地为傅文卿披在身上,柔声道: “如今虽然已经是夏日了,但是晚上风凉,你身子单薄,受不得这冷风。” 那件披风带着杜岫岩的体温,披在身上温暖异常,但是傅文卿仍然觉得那股子冷意从心底一直漫上来,一种隐隐的不安的感觉好像爬虫一样,虽然缓慢,但是切切实实地从心里某一个角落一直向上延伸。 这时,就听到小花园外面传来了几声连续的布谷鸟的叫声,那是英姑在提醒,时间已经不早了。 傅文卿于是低声道: “大哥你放心,这邱家的事情暂且由我来处理。若是处置不妥当,到时候你再出手也不晚。这邱家虽然可恶,但是……但是总归罪不至死,恒智禅师也说过,佛家讲究慈悲为怀,若是可以用别的法子处理,还是少些杀生的好。” 杜岫岩点了点头,柔声道: “你府里负责栽草种树的倪大和倪二,就是我派了来的眼线,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一时不及通知我,可以先知会他们一声。他们定会保你的周全。” 傅文卿温顺地点了点头,持了那个小灯笼缓步沿着小石子路出了花园的门,杜岫岩一直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园门,这才纵身跃上了高墙。 墙外自有几个玄衣卫士保驾,见杜岫岩出来了。于是护着他一起回了杜府不提。 再说邱志飞,自从在花园里听了那两个小丫头的话之后。心里就一直犯嘀咕,但是因没有明确的证据,也不好跟邱夫人说,只是自己心里暗暗思衬罢了。 傅府里安排的客房很是舒适,伺候的茶饭也很是可口妥帖,就连那些个伺候的丫鬟小厮,也都是客气的很。一口一个“亲家太太”“姑爷”的叫着,有什么吩咐都是极麻利地应承着,邱夫人很是满意。 就连邱家过来的那几个婆子,也都说道: “看来这傅家是真的想着促成了这桩婚事。否则何必如此地巴结奉承?” 这一日用过晚饭之后,早有伺候的丫头奉上了一盏热热地香茶过来,笑眯眯道: “我家小姐说了,姑爷从岳阳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的辛苦。这盏雪梨桂花蜜,是我家小姐特意为姑爷烹制的,请姑爷饮了好安歇。” 一旁的邱家婆子在旁听了,不由得拍手笑道: “这傅家的大小姐不仅人长的漂亮,还这么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呢!” 那个奉茶的丫头抿嘴一笑。道: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得了夫人的教导,最懂得三从四德的道理,且性格也是个最温柔和顺没有脾气的,又懂得体贴人,我家夫人这些日子病着,可都是大小姐在那里伺候着呢!” 邱志飞端起了那盏蜜茶,扑鼻而来是一股子淡然优雅的桂花香气,掺和着雪梨的清凉之气,倒是让人心旷神怡,只是不知怎得,邱志飞总是隐隐觉得这盏蜜茶中有今日在厅中闻到的那股子恶臭的气息,虽然这种气息很淡,但是就好似是一丝游丝一般,就是在那里晃晃悠悠地存在着,让人想忘了都难。 邱志飞胸中不由得翻起了一股子恶心。 那个丫头察言观色,赶紧用手绢恍做不经意一般在茶杯外侧快速地擦拭了一圈,笑眯眯道: “怎么?姑爷不喜欢这蜜茶的味道么?没关系,我家大小姐说了,姑爷说不定是不喜欢这些味道的,所以还特意烹制了乌龙茶。” 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身边的另一个小丫头使了个颜色。 那个小丫头会意,赶紧点头出去了,一会功夫端了一个簇新的茶盘进来,里面放着一个青釉骨瓷的盖碗。 那个奉茶的丫头接了过来,先用绢子又在茶杯的外侧擦拭了一遍,这才递给了邱志飞。 那个丫头在擦拭茶杯的时候,恍做不经意一般,旁边伺候的邱家的婆子自然是没有在意,于是笑道: “说这大小姐贤惠,还真是贤惠的让人没话说呢,考虑的这么周到,当真是让人心里熨帖的很。” 邱志飞因是心里早就有了猜忌,且又是个聪明机灵的人,那个丫头的举动自然都被他收入了眼中,接过了那盏乌龙茶,凑到鼻子前面一闻,果然没有了那股子恶臭的味道,但是心里的芥蒂已经在了,这盏茶水无论如何也难以香甜地喝下去,于是微微一笑,道: “多谢小姐美意。我这会子觉得还不渴,待会再喝罢。” 那个奉茶的丫头烟波一转,轻轻一笑,道: “这个自然是随姑爷自己的心意了。” 说罢之后就领着另一个小丫头出去了。 邱志飞无心出去逛,于是在灯下看书,一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吩咐替身的书童去给他倒茶。 书童笑眯眯地指着那盏乌龙茶道: “公子,人家傅小姐巴巴地给你奉了香茶过来,你不喝,还非要我跑腿去么?” 邱志飞斜眼看了一眼那盏青釉骨瓷的乌龙茶,嗔道: “让你去你就去!莫不是又想着偷懒不成?” 那个书童本是想着调笑,待见邱志飞的话语中带了不悦的口气,当下也不敢再怠慢,赶紧跑出去倒茶了,心里犹自在犯嘀咕: “人人都道那傅大小姐又漂亮又温柔,还有这么大的家业,公子为何一提起来就不高兴呢?唉……主子们的心思,真真是难以琢磨啊!” 是夜,邱志飞躺在傅府柔软的客房床榻上,身上盖着簇新的锦缎蚕丝被,看着簇新的霞影纱床帐子,脑子里反反复复地还是在思量今日在花园中偶然听到的那两个丫头的谈话,好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他隐隐似乎是见到了傅大小姐。 只见傅大小姐一身杏黄色的衣衫,正坐在紫藤花架子底下抚琴,微风轻抚,吹得她的衣袂飘飘。 邱志飞探寻着走近,竟是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恶臭味道。 这时候,就见一个丫头赶紧跑了过来,抓了一把香饼在香炉中,并用扇子使劲地扇着,一股子刺鼻的玫瑰香粉味道冲鼻而来,直冲的邱志飞咳嗽不已。 这时候,就见傅小姐抬起头来,看着邱志飞嫣然微笑。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傅小姐左侧脸颊上的秀发,赫然一块好大的伤疤竟然在左侧脸颊上,黑乎乎的,隐隐冒着脓水,翻着嫩红色的肉芽,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邱志飞一见之下,只觉得一股子恶心从胸中翻涌而上,不觉弯腰呕吐不已。 那个丫头赶紧道: “小姐!小姐!你的脸!” 傅大小姐似乎这才惊觉,伸手摸了一把左脸,察觉到头发被风吹开了,立即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伸手将头发又捋了回来,盖住了伤疤,急向邱志飞道: “邱公子,你听我说,我……我这也是一时得了这怪病,说不得过两日就能好了的!” 邱志飞这才看的清楚,这傅大小姐平日都将秀发梳成一条大辫子搭在左侧,原来是为了遮盖脸上的伤疤。 不由得又是恶心又是生气,伸手指着傅大小姐怒道: “你……你……你这是骗婚!”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那个添香的丫鬟赶紧一把保住了邱志飞的腿,央求道: “姑爷!您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我家小姐可怎么办啊?” 邱志飞挣扎了两下,无奈那个丫鬟抱的甚紧,一时竟是挣扎不脱,于是怒向那个丫鬟道: “你松手!无论如何你也是个女子,就这么抱着我一个陌生男子的腿,成什么体统?你就这般的不知羞耻么?” 傅家大小姐幽怨地看着邱志飞: “邱郎!你就忍心对我这么无情么?你当真忍心就这么狠心地对我么?”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拭泪,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梨花带雨的样子。 此时傅大小姐脸颊上的伤疤已经被乌发遮住,因此这么看来,还真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儿,兼之又是这么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邱志飞看在眼里,心里竟是有了几分动容,说话的声调也柔软了许多: “婉儿,不是……真的不适我绝情,只是你看……你这个样子……” 一边说着,一边竟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傅大小姐走了过去。 那个丫鬟见他这样,于是也赶紧松了手。 邱志飞走近了几步,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恶臭味道,只觉得打了一个激灵,于是站定道: “婉儿,你说实话!你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病症是瞒着我的?” 傅大小姐抬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拭泪,给他留下了一个绝美的侧影。 第二百二十八章 琴音 邱志飞心里急于知道个究竟,于是一手捏住了鼻子,走近了两步,一把拽住了傅家大小姐的胳膊。 傅家大小姐显然是吃了一惊,赶紧羞道: “邱郎!你这是做什么?你我虽是有了婚约,毕竟尚未成亲,这般拉拉扯扯的,若是给人看到了,可是不大好呢!” 邱志飞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之防,手上用力一带,已经将傅家大小姐拽了过来。 傅家大小姐脸上却换了含羞带怯的神色,半推半就地就向邱志飞的怀中依偎了过来,口中腻声道: “邱郎!我竟不知道你是这么心急的人呢!” 邱志飞此时哪里有什么欢好的心思,将傅家大小姐拽近了,伸手就要拨开挡在她左侧面颊的长发。 傅家大小姐赶紧低头一侧避了开来,又向他怀中依偎过来,口中道: “邱郎,我就知道,你也是想着我的吧?反正我们已经定了亲了,旁人若是看在眼里,也不会说什么的!” 邱志飞于是松开了捏着鼻子的那只手,一把扶住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又来拨她面上的长发。 只觉得一股子恶臭又冲鼻而来。 邱志飞强自忍住了,伸手拨开了她面上的秀发,只见左侧脸颊接近耳朵处,有好大一块疤痕,脓血淋漓,看了好不让人心惊肉跳! 傅家大小姐赶紧抬手来阻挡,刚好将腋下对准了邱志飞。邱志飞只觉得一股逼人的恶臭汹涌而来,直欲将人熏晕了过去,正是从傅家大小姐的腋下发出来的。 邱志飞赶紧用衣袖掩住了鼻子,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跑。 傅家大小姐则是一脸的凄怨,在后面紧追不舍: “邱郎!邱郎!你不能就这么舍下我啊!你不能就这么不要我了啊!我们是定了亲的啊!我注定是你的妻子啊!你刚才不是还想着跟我欢好么?怎么这会子又跑了呢?” 邱志飞吓得慌不择路,一脚踏空了。竟似是掉到了一个无尽的黑洞之中,往下一看,傅家大小姐正笑眯眯地等着他落下去呢。左侧脸颊的伤疤赫然醒目。 邱志飞心里又急又慌,不觉“啊!”地大叫出声。一下子惊醒了,坐起身来。 书童在外面正倚着墙根打盹儿呢,听到屋内的动静,赶紧推门进来: “公子!您怎么了?” 见到邱志飞大汗淋漓、满目慌乱地坐在那里,也是大吃了一惊,慌忙去倒了一杯茶水过来,小心道: “公子。要不要喝点茶?” 邱志飞接过了茶水,咕咚咚一口气喝光了,这才恢复了几分往日里冷静泰然的姿态,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 “你刚才在外面守夜,可听到了什么动静么?” 书童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听到什么。” 邱志飞想了想,于是道: “没事了!你出去罢!” 书童于是依言放下了茶杯,出去将房门又掩好了。 邱志飞坐在那里呆愣了片刻,想到方才的梦境如此真实。心里越发觉得恶心焦躁。 到了第二日,邱夫人见邱志飞眼睛下面的一圈乌青,不由得惊叫道: “哎呀!飞儿!你这是怎么了?没有睡好么?是不是这边的床你睡着不习惯?” 邱志飞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制止了母亲的惊叫,道: “可能是乍换了地方。所以没有睡好吧!” 旁边傅府的那个丫头赶紧道: “姑爷昨夜睡的不好么?可是床褥不舒服?要不要奴婢今日都给您换了新的?” 邱志飞还未说话,邱夫人赶紧道: “都换了都换了!换些料子舒服一些的,再在太阳底下好好地晒一晒,这样睡着舒服。” 那个丫头恭顺地点了点头,出去了。 邱志飞用过了早点,又不好在傅府中闲逛,于是找了个接口出了大门,想来想去,决定到冯府去找那个冯二郎。 当初就是这个冯二郎先找到邱老爷,出了那么个馊主意,所以才让邱家对傅家不闻不问这几年。如果这几年一直走动了,这傅大小姐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会不知道么? 邱志飞来到了冯府,却被告知冯二郎领着人贩了茶叶去新疆,如今还没有回来呢。 邱志飞吃了闭门羹,心里越发觉得憋屈,于是沿着街道信步瞎逛,突然听到旁边的一坐小楼里面传来了一阵琴声,清丽悠扬,让人听了顿生清凉之意。 邱志飞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抬眼一看,只见是一座两层小楼,门匾上赫然三个大字“如意馆”。 邱志飞于是上前走了几步,抬手在门板上叩了两下,里面并没有回应。 这时,旁边一个摆着混沌摊子的人一边往锅里下馄炖,一边道: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 邱志飞一愣: “你是如何得知?” 那个馄炖摊主一边用笊篱轻轻拨动锅里的馄炖,一边嘻嘻笑道: “看这位公子去拍门板,便知道了呀!” 邱志飞抬眼又看了一下,只见二楼的窗扇都开着,隐隐有桃红色的窗纱飘出窗外,若隐若现,映着这楼前的几株大树,越发显得幽静,那琴声也越发地清洌动人。 于是向前走了两步,向那馄炖摊主道: “愿闻其详!” 那个馄炖摊主在碗里放好了虾仁、蛋皮和紫菜,先用勺子舀了半勺滚滚的汤水进去,再用笊篱捞了馄炖进去,最后又加了一小撮香菜,一个调羹,推到了邱志飞的面前,笑眯眯道: “公子要不要先吃了这碗馄炖?” 邱志飞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这个摊主的意思,于是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钱,放在了桌子上,笑道: “不知这些钱可够付这馄炖钱么?” 那个馄炖摊主伸手拿过了那串钱放入一旁的竹筒中,笑眯眯道: “自然是够了,只是公子,我是卖馄炖的,可不是收问路费的,公子若是不吃这馄炖,莫非是嫌弃味道不好么?” 邱志飞倒是一愣,没想到这区区一个卖馄炖的也是这么有性格,于是理了理衣襟,在那条已经不怎么稳当的板凳上正襟危坐了,低头尝了一口馄炖。 味道倒是真心不错,鲜香嫩滑,很有些味道,不比自己家中厨娘们做的点心差。 因昨日没有睡好,早饭在傅府吃的并不多,邱志飞此刻也多少有些饿了,于是将一碗馄炖都吃了个精光。 那个馄炖摊主似乎是很满意食客的这种表情,笑眯眯地用围裙擦了擦双手,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了,道: “这如意馆啊,不同于一般的娼寮妓院,轻易不放了外人进去的,这金陵本地人都知道,公子上来就拍门,可知一定是个外地人了!” 邱志飞一愣: “娼寮妓院?这如意馆是娼寮妓院?为何……” 那个馄炖摊主笑眯眯道: “公子是不是想问,既然是娼寮妓院,为何没有在门口刮上花牌,为何大门紧闭,为何门口没有姑娘龟奴揽客啊?” 邱志飞淡淡一笑: “没错!为何啊?” 那个馄炖摊主笑眯眯道: “说起这如意馆来啊,那可真的是独树一帜。一来啊,这里面有全金陵的花魁,玉如意姑娘,这玉如意姑娘可是在秦淮河的花会上拿了头名的人啊,据说当日她的缠头之资,就足有几千两的银子啊!” 邱志飞微微侧头,认真听着。 那个馄炖摊主继续道: “这二来啊,就是这玉如意姑娘的规矩怪的很,虽说是娼寮妓院,却从不见外客。” 邱志飞不由奇怪: “不见客?不见客这可怎么做生意呢?这老鸨子就容得她这么做?” 那个馄炖摊主一拍大腿: “这就是那第三怪了,说起来这如意馆,以往的时候不是叫这个名字,是三年前才被一个姓金的老板买了下来,然后就送了这位玉如意姑娘过来。我在这里摆摊有七八年啦,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位金老板的模样,平日里也很少见有人进进出出,倒是从去年开始,这城中有名的富户肖老爷有时候会过来,但是如今也有些日子没来了!” 这时候,就见如意馆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青衣小丫头,径直来到了馄炖摊前,道: “煮上三碗馄炖,还是老规矩,我带进去。” 那个馄炖摊主赶紧站起身来,笑眯眯道: “姑娘又想吃我的馄炖了?” 一边说着,手下不停,捅炉子开火,并摆好了三个碗,往碗里添了虾仁、蛋皮和紫菜。 那个小丫头看了一眼邱志飞,笑道: “看来,今日你又赚了问路钱了吧?” 那个馄炖摊主笑眯眯道: “什么都瞒不过姑娘的眼睛啊!多亏了这如意馆,我这才有一口饭吃,家里的几个小子才不至于饿死啊!” 一边说着,又在一个碗里特意多加了一筷子蛋皮。 邱志飞听这俩人话中之意,似乎是经常有人来这摊上打听如意馆的事情一般,不由得有些赧然,于是转眼看向了别处,手中的折扇轻轻晃动。 一会功夫三碗馄炖煮好了,那个青衣小鬟连碗一起放入了随身携带的食盒之中,提回了如意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惊艳 邱志飞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青衣小丫头走进了如意馆的大门,两扇黑漆的大门又重重地关上了,心里一阵怅然。 这时,就见四个人抬了一顶轿子停在了如意馆的门口。 那个馄炖摊主笑眯眯地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邱志飞一愣,仔细端详,只见从轿子里面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身量挺拔,颌下微髯,浓眉细目,玉面薄唇,穿一身茧绸长衫,一看就是挺有派头的样子,正是肖锦程。 管家肖进先来到了门口,伸手来扣房门。 邱志飞见肖锦程虽然上了一点年岁,但是举止之间仍是有一种富贵人家所有的姿态和傲然,心里便有了几丝不舒服,于是问那个馄炖摊主: “这位是老板?还是你说的那位肖老爷?” 馄炖摊主笑眯眯道: “这位就是好久没有来过的肖老爷啊!” 邱志飞“喔”了一声,挺身细细观看。 只见管家肖进拍了几下门板,里面都没有回应,于是回头来看了一眼肖锦程。 肖锦程目光中露出了不豫的神色,肖进于是低下头,又转过身来敲门。 过了良久,门板才“吱呀”一声打开了,是那个青衣小丫头,侧着脑袋问道: “是谁啊?” 肖进赶紧道: “是我家老爷来看望姑娘来了!” 青衣小环侧头看了一眼肖锦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今日姑娘不在家!” 说着就又要关门。 肖进赶紧一把拦住了: “姑娘不在家?去哪里了?何时回来啊?我家老爷不是旁人,姐姐是知道的吧?” 那个青衣小环瞪了肖进一眼: “我自然知道,肖老爷嘛,前些日子常来,只是这段时间老没来了。” 话语间没有丝毫的敬意,倒全是些不耐烦,说完又要关门。 肖进赶紧将手支在门板上挡住了,赔笑道: “那姑娘何时回来啊?是出远门了么?” 那个青衣小环道: “姑娘出去的时候没说何时回来!” 说完之后将门板又“咣当”一声关上了。 听着里卖弄插门插的声音,肖进忽然有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感。淡淡的,弥漫了上来。 肖锦程的面色更是阴沉,冷着脸又坐进了轿子,由着轿夫们抬着远去了。 邱志飞回过头来看着那个馄饨摊主: “方才那青衣女子来买馄饨,莫非不是给那位玉如意姑娘吃的?” 那个馄饨摊主笑眯眯地摸了下下巴上黑白相间的胡子,笑道: “这个嘛……老汉只是个卖馄饨的,小本生意,只求个温饱而已,其他的就管不着啦。” 邱志飞听着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于是从袖子中又掏了一串钱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道: “给我这童儿也来一碗馄饨!” 馄饨摊主笑眯眯地将那串钱又收入了袋中。道: “老汉的摊子能够得以在这里长久,也是多亏了那位玉如意姑娘啦!她喜欢吃老汉的馄饨,并且啊,每一次都要在里面多加一筷子蛋皮。听小丫头说啊,这玉如意姑娘夸赞我这里的蛋皮厚薄适度,口感劲道呢。” 邱志飞是个聪明人,自然想到了方才那三碗馄饨之中有其中一碗是多加了一筷子蛋皮的,嘴角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一时馄饨煮熟了,书童端了到旁边的小桌,吸吸溜溜地吃了起来。邱志飞则眼看着如意馆二楼的门窗发呆。 又过了一会子,就见门开了,那个青衣小环拿着食盒出来。将三只碗还给了混沌摊主,并数了二十七枚铜钱给他,道: “今日的鸡汤似乎是有些老了,腻得慌!” 那个馄饨摊主赶紧笑眯眯道: “姑娘果然是好舌头,昨儿个晚上熬鸡汤的时候浑家不小心睡着了。多熬了半个时辰。还请姑娘宽宥则个!” 那个青衣小环笑道: “怪道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家里老嫂子整日里身子骨不好,得要她好生多歇着点才是!” 说完之后径自回去了。 过了一会子,如意馆中又传出了琴声,这一次弹奏的是一曲《梅花三弄》,婉约曲折。 邱志飞坐在馄饨摊子旁,听得有些如痴如醉了。 如斯过了半天,都再没有见按个青衣小环出来,邱志飞再要打听这玉如意的细节,那个馄饨摊主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见时辰已经不早,邱志飞无奈,只得又回到了傅府。 一进客房,就被邱夫人一把拉住了: “你跑哪儿去了?今儿个你婉儿妹妹过来看你,你都不在,真真是不像话!” 邱志飞一听,不由想起了昨日的噩梦,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她来干嘛?” 邱夫人以为邱志飞还在为以前的事情闹别扭,于是笑眯眯道: “你说来干嘛?来看看我,看看你呗!我说飞儿啊,我冷眼看着啊,这婉儿可真是个不错的姑娘,人长的又好看,性子和绵软温和,这样的姑娘可是不好找啊!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邱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高气傲,看不上表面上木呆呆的傅家大小姐,但是作为母亲,她必须替儿子看得更长远才好,这傅家大小姐除了人老实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毛病,且又有这么大的家财,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二字么?只要有了钱,那想要什么不容易? 在邱夫人的价值观看来,只要有了钱,旁的什么都是不重要的。 邱志飞自然知道母亲心中所想,又不好辩驳,只是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作为邱家的独子,又是个自小就聪明伶俐的,因此邱志飞自小便被父母寄予了厚望。 在学堂中读书的时候,他的聪明伶俐也很快就赢得了先生的称赞。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越来越将自己当做了一个文人,一个清流。因此,对于父母亲那种视财如命的市侩气息,很有几分看不上,但是基于亲缘关系,却也不能多说,只能是自己独自慨叹罢了。 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他更喜欢那种“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境界,对方不需要太聪明,但是也不能太木讷,当然在容貌上要求是一定要高的。因为邱志飞自己就是一个长相颇为俊美的男子。他希望找一个可以跟自己随时沟通。但是又会低自己一头的女子为伴。 傅家大小姐显然不符合他心目中的要求。 傅家大小姐性格太过柔顺。一副木头美人的样子,毫无自己的半点主见,这样的女子,就像是个花瓶一样。摆在那里看一看还好,若是当了妻子,岂不是无趣的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怀疑这傅家大小姐身上有隐疾。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女子更是万万娶不得的! 至于什么婚约,根本就不在邱志飞的考虑范围之内,傅家大小姐不符合自己的择偶条件,自己就可以毁约,邱志飞丝毫没有背信弃义的愧疚和心理负担。反而将这些当做自己一个读书人的理所当然。 当初,他怂恿母亲听从冯二郎的建议,联手对付傅家,但从这件事情,便可以看出一斑了。 床榻上是今天丫鬟新换的被褥。在太阳下面暴晒过,发出好闻的青草气息。邱志飞靠在被褥上,眼睛盯着头顶的纱帐,脑中不时地回想着今日在如意馆外听到的琴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窗外有个小丫头低声道: “你怎么来了?”听声音正是在这客房中伺候的那个丫头。 就听另一个声音道:: “秋杏姐姐吩咐我过来给姑爷送点心,说是夫人吩咐的。” 这个声音听来竟是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一般。 就听第一个丫头道: “行,那你给我吧!姑爷似乎是有些倦了,说不得这会子正休息呢,待到他醒了我就回禀。” 过了片刻,就听着第一个丫头道: “你怎么还不走啊?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就听另一个丫头道: “姐姐啊……我听说……” “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没有没有!姐姐不要多想!我最近很乖,没有闯什么祸……我只是想问一问姐姐……听说,姑爷长得很俊俏,是不是真的啊?” 邱志飞听闻谈到了自己,又是评论自己的长相,不觉留了心,更是有了一丝恼怒:自己是堂堂的主子,怎能由得丫鬟下人随便评论?况且自己是堂堂男子汉,被人评论相貌,实在是有些冒犯了。 就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一个丫鬟拍了另外一个丫鬟一下: “你个小蹄子!有这心思好好想着怎么当差,不比什么都强?偏生是有这么些的鬼心思!” 这时候,邱志飞也猛然想了起来,这个丫鬟的声音何以如此耳熟:正是那一日在花园中无意间听到的其中一个丫鬟啊! 邱志飞于是留心倾听。 只听那个小丫鬟轻声道: “姐姐啊!你便是太老实了些!你想一想啊,依姐姐的容貌,不亚于大小姐屋里的英姐姐和碧姐姐,如今又是伺候姑爷有这么个好条件,何不为自己的以后多打算一下?反正大小姐那个样子,势必是不会跟姑爷举案齐眉的了!” 第二百三十章 连环 邱志飞听这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不由坐起了身子,想要听个仔细。 就听到“啪”的一声响,紧接着是这个小丫鬟呼痛的声音。 就听那个在客房伺候的丫鬟低声训斥道: “你作死么?在这里说出这些话来?若是让人听到,你我都不用活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去干活当差,不准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若是再听你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我不活活打死了你!” 就听那个小丫鬟隐隐带了哭腔: “姐姐别生气,我再不敢说了!我……我只是心疼姐姐,老子娘都走的早,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我也盼着姐姐能有个好出路,我也有个盼头啊!若是不能趁着年轻的时候有个好出路,以后可就只能被拉出去配小子了!” 就听那个在客房伺候的丫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小鹊你要记住,只是我们做下人的,自有我们的本份。若是不能安守本分了,轻则要被打被罚,重则是死无葬身之地啊!你忘了当年老子娘是怎么死的了?难道还想着重蹈覆辙不成?” “我……我就是记得,这才觉得不甘心,都是这里家生的奴才,凭什么英姐姐就成了大小姐贴身的大丫鬟,过几天还要跟着大小姐陪嫁给姑爷当通房?姐姐你的容貌和聪明哪一点比她差了?依我的主意,现在姐姐就伺候着姑爷,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将来大小姐是那么个样子,自然是不能常得了姑爷的欢心的,姐姐说不定就可堂堂正正地有了名分,咱们以后可就不用再这么低三下四当奴才啦!” “你别说了。这里虽然隐蔽,但是保不定隔墙有耳,若是让人听到了。你我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说话间,就听得轻轻的脚步声响。越来越远。 邱志飞若有所悟,重又躺回了被褥上。 连续几天,傅府招待的都非常周到。 邱夫人没事就去找了傅夫人聊天。傅夫人虽然是拖着病体,但也是勉强陪着,傅大小姐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是躲在闺房之中不出来。 邱夫人只当她是大姑娘还没有过门见了婆家人怕羞,也不以为意。 焦妈妈每日里也是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所有的下人们眼中都带着喜悦的光彩。 几个在客房伺候的丫鬟都很是乖觉伶俐,也都很是殷勤,邱志飞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心里有了心结。总是觉得不大痛快。 这一日,邱志飞用过了午饭百无聊赖,正在窗前看书,客房里伺候的那个领头的丫头小婵走了进来,笑眯眯道: “姑爷。如今天气暑热,这是我家大小姐特意吩咐送了来的酸梅汤,还请姑爷喝了解解暑气!”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细釉白瓷盅端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了邱志飞面前的条案上。 此时。屋内伺候的人多都出去午休或是玩耍了,静悄悄地并没有旁人,邱志飞抬头一看,见这小婵似乎是比往日里明艳了一些,再仔细一看,才发觉她脸上的脂粉似乎是比往日里更浓了些,越发显得有了几分姿色,头上簪了一朵木芙蓉,虽然不及金银首饰贵重,但胜在俏丽灵气,越发衬得这小婵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明艳和娇俏。 邱志飞微微地点了点头。小婵于是款款过来,将酸梅汤盛在了小盅里,双手奉给他。 这实在是有些不大合礼节的,因邱志飞这是在做客,所以傅府的丫头伺候的时候都得用托盘,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更重要的是避免主仆之间有手足接触这样的不雅行为。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还是破不得的。 如今因屋内并没有旁人,小婵的这个举动,多多少少就有了一些暧昧的滋味。 邱志飞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很聪明的读书人,一个相貌风流又很聪明的读书人,从来不乏女子的青睐,不论是家中的一众丫鬟,还是在外遇到的青楼名妓,就连一些显贵士绅家的贵女,但凡有机会见到他的,都会对他青眼有加,产生爱慕之情。 那一日初见傅家大小姐,她虽然木讷羞怯,但是目光中对自己的倾慕,邱志飞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因此,邱志飞自然也很轻易就扑捉到了小婵眼中的那一抹光亮。 如傅家这样的门第,大小姐出嫁的时候都会带上几个陪嫁丫头,这些陪嫁丫头一般会首先作为邱志飞通房妾侍的人选,若是不成,再去配了小子。 邱志飞相貌风流英俊,又是邱家的独子,一身的书生气质,且没有一般纨绔子弟那些声色犬马的毛病,实在是个典型的古代“高富帅”。 这样的男子,获得一般女子特别是丫鬟的倾慕实在是太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邱志飞于是淡淡笑着看着小婵,没有去接那盏酸梅汤。 小婵一时有些意外,双手捧着那盏酸梅汤有些进退两难,眼中先是疑惑,再后来是害怕,双手也微微颤抖了,喘气的声音也有些粗了。 一个丫鬟勾引大小姐未来的夫婿,这要是让管家的妈妈知道了,不打死也要打残的。 邱志飞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只是笑吟吟的,如同戏耍老鼠的猫儿一般,很是享受地看着小婵的表情变化,面上却是风波不动。 小婵的额头开始冒汗,战战兢兢地想要缩回手,口中嗫嚅道: “姑爷……” 邱志飞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伸手接过了那盏酸梅汤,手指头好像无意地一般拂过了小婵的手,仰头将那盏酸梅汤喝了一口,皱眉道: “什么味儿?怪怪的!你拿下去喝了罢!” 说完之后将茶盏轻轻地放在了条案上。 小婵面上露出了又喜又羞怯的表情,伸手抚摸着方才手上被邱志飞碰过的地方,又抬起头来看了邱志飞一眼,旋即低下头去。 邱志飞将小婵的表情都收在眼中,于是淡淡道: “这酸梅汤,你都拿下去喝了罢!这么热的天,来来回回地伺候也容易招惹暑气。回你们大小姐的时候,就说是我喝了,也好让她放心。” 说完之后,又低头开始看书。 邱志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动了春心,大可以利用她来打听一下这傅大小姐的详情。 对于这样春心萌动的小丫头,邱志飞心里很有把握可以掌控,她们想要的,不过是一名分而已,到时候大不了给一个通房的名分,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她们的掌控,关键是一个度,让她为自己所用,还不能得寸进尺,这就是所谓的分寸。 所以,邱志飞很得意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拿捏,既是给了这小婵一个希望,又让她心里有些担心和害怕,这样患得患失之间,才会乖乖地听自己摆布。 小婵听了邱志飞的话,显然是喜出望外,抬眼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欣喜。 邱志飞淡淡地看着小婵喜滋滋地出去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如意馆里。 玉如意与金九相向而坐。 金九道: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当家的说,这会子可以勒紧绳子了!” 玉如意伸手看着指甲上涂的红红的丹蔻,轻轻笑道: “哎呀,辛苦了这一年,可总算是要收网了,我也可以好生地歇一歇,不用再对着那张老脸。” 金九笑道: “姑娘这一次是立了大功,当家的都记在心里呢!” 玉如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九爷千万莫要说这些客套话!如果不是当家的,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不说是我,就是我那红绡妹子,若不是当家的,这会子也早在火坑里面煎熬了多少日子了!为了当家的办事,那都是应当的。” 金九脸上稍稍有了凝滞: “说起来,这红绡姑娘倒是当家的一块心病。当初本来是指望她能办事的,没承想她竟是动了真心了,如今那个十三少更是赖在了贪欢阁。等到收网之后,可怎么处呢?” 玉如意脸上露出了一丝凌厉: “肖老儿不是好东西!那个小兔崽子定也不是个好的!有什么难办的?一起收拾了干净!” 金九叹了口气: “红绡姑娘若是有了你的一半气性,如今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啊!” 玉如意脸上闪过了一丝寒意: “她是吃了多少次的亏,却总是学不乖!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由着她任性了!” 金九眼见气氛不对,赶紧换了话题: “这连着两日,那肖锦程都来敲大门,可知是真的急了!我听红绡姑娘说,前几日那位曾经给当家的诊治过的傅公子,又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将肖府里面那老太太值钱的物件儿砸了个精光,如今这肖锦程当真是走投无路啦!” 玉如意又惊又喜: “还有这么回事?我说这肖老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呢!原来竟是有人在后面帮我们打了埋伏!快!跟我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 送礼 金九笑道: “我听红绡姑娘说,前些日子那老太太去妙峰山正觉寺进香,谁知回来后就腹泻不止。请了大夫去看,说是吃坏了东西,于是开了方子煎了药,谁知道吃下去之后,这老太太腹泻倒是止住了,但是肚痛难忍。其余几个人却仍是腹泻,你说奇怪不奇怪?” 玉如意捻了绢子掩嘴笑道: “想必是这老太太平日里刻薄太多,所以折了福寿罢!” 金九呵呵笑道: “后来又请了大夫去看,说是病症古怪,无法开方,那肖老儿一起之下将大夫揍了一顿关进了柴房,说是要告官。你说好笑不好笑!” 玉如意一听瞪圆了一双凤眼: “也就是他这样的刻薄寡义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活该那老婆子的病好不了!” 金九道: “说的是呢!这十三少可是个孝顺人啊,想起了傅公子的医术不差,于是就巴巴去请了他来。要说啊这傅公子那是真有两把刷子,听说是他一剂药下去,那老婆子的病就好了几分。” 玉如意点了点头: “看他给当家的治病,便知道一二了。只是给肖家那老婆子治病,没得折了福气!” 金九道: “热闹的在后面!这傅公子说要治老婆子的病得花不少钱,问这肖老儿舍不舍得。这肖老儿当然不会丢面子,当下就道,不论花多少钱,只要能治好病就成。于是这傅公子就将老婆子屋里所有值钱的古董、花瓶、瓷器、玉器什么的一股脑儿都给摔了个稀巴烂,直把老太太心疼地背过气去了。” 玉如意不由问道: “这肖家人都是视财如命的,傅公子毁了他们那么多的好东西,他们岂肯干休?若是这傅公子有麻烦,我们可是要帮一把的!” 金九点头道: “你看你!一说起来,你这股子女侠的劲头儿又出来了。你且不忙打抱不平,听我说完了再提。话说这傅公子摔完了。肖家人自然是不肯罢休,肖老儿非说要将傅公子送官不可,傅公子手底下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打了起来。后来傅公子回了家,肖老儿估计是觉得气不过,就将十三少给痛骂了一顿撵了出来,听说是已经委托了宋坤当状师,要告傅公子呢。不过这几日宋坤也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 玉如意倒是一愣: “这傅公子的手下竟是如此的厉害?倒也是难得了!那日见他,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可全然不像啊!” 金九道: “这傅公子若不是有些真本事。当家的又怎会如此看重他呢?我说的这些。可都是从红绡姑娘那里听来的,想必是假不了的!这十三少自从被肖老儿撵出了家门,就一直寄居在贪欢阁呢,任是谁也撵不走!” 玉如意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自在。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金九侧头看了她一眼,调侃道: “我猜……你定是在埋怨红绡姑娘为何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你罢?” 玉如意瞪了他一眼: “是啊!我是在骂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小蹄子啊!有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有本事以后她都不要见我啊!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就当真是要拿我当冤家仇人么?真是的!” 金九嘻嘻而笑,一脸的调侃神色。 玉如意看了金九一眼,脸色一转,坏笑道: “你也不用尽是看我的笑话,我倒是觉得当家的这段日子看起来更加得美艳动人了些,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有没有心思再寻第二春呢?” 金九脸上立时露出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尴尬神色: “你说这些干嘛?若是传到当家的耳朵里,那……那可怎么是好?再说了。我们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讨论当家的事情,这样……这样不好!” 玉如意轻哼了一声: “你自然说不得!你始终当自己是下人嘛!我可就不同了!我当自己是当家的姐妹,姐妹的事情,有什么说不得的?我倒是觉得,当家的如今模样又好。又有了一定的阅历,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一个不错的人家呢!谁说女人到了她那年纪就一定要守活寡的?青春的日子就这么些,若是再不抓紧了青春的尾巴,那可就真成老太婆了。等我见了当家的,一定劝她,等过了这遭子事情,就赶紧找个好的嫁出去,也尝一尝这男欢女爱的滋味。” 金九的脸上越发的不自在,一反刚才口若悬河的样子,一张胖脸憋得通红。 这时候,就见那个青衣小丫鬟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道: “见过九爷。姑娘啊,那肖老儿今儿个又来了,这一次我按着姑娘的吩咐,是让他敲了半株香的功夫,才开的门。” 玉如意打了个哈欠,道: “这样便很好。你告诉他,我今儿个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呢。” 那个青衣小丫鬟抿着嘴笑道: “他那个管家说,今儿个一早从咱们门口外面走,听到了姑娘的琴声呢。” 玉如意“扑哧”一笑,道: “果然是在外面听着呢,也不枉费我这几天每日里都弹琴。嘿嘿,听着了最好,也让他心里笃定,我就是在这里但是不愿意见他。” 那个青衣小鬟也笑道: “我瞧着那肖老儿的神色不大和善呢,估计是心里有数了!” 金九这会子脸色也变了过来,沉声道: “便是要让他心里有数才是。那卢先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只是不善钻营,人又过分地执拗了些,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在肖氏的生意上撑着摊子,却是只有下苦力的命,没有请好的机会,早就心里一肚子憋屈,所以打探的消息可信度应该是可以的。” 玉如意点了点头: “如果真如那卢先生所说,如今这肖氏的流水已经接近枯竭,两头又都有客户催要货款,这肖老儿除非能够凭空里变出真金白银来。或是有客户松了口容许他再欠账宽限,否则,他这生意还真就是撑不住了!” 傅府里,傅文卿由着英姑伺候着换上了男装。英姑一边为她系着丝绦,一边道: “小姐啊!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悬呢!如今那邱家母子就在我们府上进进出出的,他们还带了那么好几个婆子在,保不齐谁会看到您呢,那可如何是好?” 傅文卿道: “不妨事!他们来的人不都是安排了人盯着么?再说我是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不会碰到他们的。” 一时碧儿进来,道: “小红马已经备好了。陈七和程木也都在后门那里候着了。” 傅文卿点了点头。由着瑛姑给她披上了石青色的披风。转身向门外走去。英姑赶紧根上。 后门处,陈七与程木都牵着马侯在了那里,程木的肩上还扛了一个大麻袋,麻袋中鼓鼓囊囊的。犹在蠕动。 傅文卿在那个麻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笑道: “在我这里你住的也腻歪了,给你搬一搬家!” 就听到麻袋中传出了“呜哩呜喇”的声音,显然是一个人被堵住了嘴巴捆住了放入了麻袋之中。 一行人纵马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小亭,杜岫岩早领着人在那里候着了。 远远看到了傅文卿一行人,杜岫岩催马迎了上来。忠叔等人都远远地在后面看着。 杜岫岩催马迎上了傅文卿,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眉角眼梢全是笑意。 傅文卿给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微微低了头。嗔道: “他们都在后面跟着呢,没得让人笑话!” 杜岫岩哈哈一笑,道: “谁在看着啊?是你自己多心啦!” 傅文卿回头一看,陈七、程木、英姑三人早催马与忠叔等人会和了,单留了他们两人在这里。 傅文卿不由得大羞: “他们会不会笑话我们?” 杜岫岩深情地看着她。笑眯眯道: “情之所至,不知所以,他们有些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 一时俩人纵马慢慢走着,只觉空气中流动的都是甜蜜的气息。 杜岫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头盒子,递给傅文卿,柔声道: “这个给你!” 傅文卿接了过来,见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红木盒子,表面既没有雕刻什么精美的花纹,也没有镶嵌什么珠宝玉石,只是用清漆刷了一层,发出暗悠悠的光泽,心里不由觉得好笑: 这杜岫岩看来甚少给女子送礼物,单看着个外包装,就显然不是迎合女孩子风格的。 打开盒子上的黄铜扣儿,赫然是一只极小的弓弩。 傅文卿显然是愣住了,颇有些不解的看着杜岫岩: 哪个男人会送这样的礼物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杜岫岩则是一脸的赧然,伸手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觉得,该送你点什么东西。但是……嘿嘿,我也没给女孩子送过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于是就将我自己最珍爱的这件东西送给你了。” 傅文卿见他一副憨呼呼的样子,倒是一反平日里看着冷峻豪迈的样子,立即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不由抿嘴一笑,将那件小弓弩拿了出来,细细观看: “这是你最珍爱的东西?” 杜岫岩憨然一笑: “是啊!这件小弓弩是我用过的第一件武器,我曾经用它杀死过一只狼。后来年岁大了,开始用刀剑,但是这件小弓弩我一直舍不得丢了,便请了能工巧匠来调试整修好了,好生珍藏了起来。如今它还是能用的。若是有谁欺负你,你也可以带在身边来防身之用。” 第二百三十二章 隐晦 傅文卿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大哥,这当真是你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 杜岫岩脸上现出了尴尬之色: “怎么?你不喜欢啊?其实吧……”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几日前询问忠叔的情景。 忠叔哈哈一笑,道: “少主子,你这可是问错人了!我打了一辈子的光棍,连个老婆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怎么知道送女孩子什么礼物比较好呢?若是大小姐在的话,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傅文卿拿起了那把小弓弩仔细观看,只见做工精细异常,倒也算是玲珑可爱,于是笑眯眯地看着杜岫岩: “怎么会?我喜欢的很呢!改日你有了空闲,便教一教我如何使用这小弓弩吧?” 杜岫岩道: “这是自然!你看,这会子日光也渐渐强了,若是晒坏了你,可怎么是好?我们到那边亭子中吧?” 傅文卿点了点头,俩人催马来到了亭子处。 翻身下马,傅文卿笑眯眯地指着那个麻袋,向杜岫岩道: “这个人事关重要,但是这几日我那府里有些不大方便,所以这几日想着先将他放在大哥府上。” 杜岫岩不由笑了: “这是谁?莫不是你又闯了什么祸吧?” 傅文卿抿嘴一笑: “是咱们从小连子山上带下来的那一位,你说还有谁?”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程木解开了麻袋的口,露出了汪仁脏乎乎的脑袋,嘴里还塞着一块破抹布,“哇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杜岫岩点了点头,示意方亮将那只麻袋接过去。 方亮过来将那个麻袋的口子重新又扎严实了,扛到了一边的草地上放好。 傅文卿道: “这人身上背着两条人命,我就是差一点死在他的手里,只是这事情还牵涉到旁人。所以此刻还不是将他送官查办的时候。” 杜岫岩点了点头: “你放心就是。暂且先放在我那里,你何时要了,我派人给你送去。那个……邱家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傅文卿自然明白他问话中的不放心,于是浅浅一笑: “大哥放心!若是有什么难处,我定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杜岫岩点了点头,道: “你可还记得我们在小连子山迷魂谷中所见的鬼火么?” 傅文卿一愣: “自然记得。我说过,那是磷火。大哥怎么问起了这个?” 杜岫岩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浑不似方才那个在情谊面前有些懵懂的样子: “我想问你,这磷火一般会如何产生?” 傅文卿道: “那附近要么有磷矿。要么曾是一片坟冢。” “怎么说?”这一下子不仅是杜岫岩瞪大了眼睛。就连忠叔等人也都竖起了耳朵来听。 傅文卿娓娓道来: “这磷是一种物质。容易挥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见风则化,飘在了空中。因这东西有易燃的特性,所以会有一团团的火苗飘来飘去。被称为‘鬼火’。因人的骨头里面便有这种磷,人死后尸身腐烂,只剩下白骨,挥发入空中,便是那日在迷魂谷中所见的样子了。” 杜岫岩若有所思: “磷矿?坟冢?若真是如你所说,那儿如果是有磷矿,定是极浅表的,否则不会如你所说的见风则化。” 傅文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杜岫岩继续拧着眉头思索: “若是坟冢。待到尸身腐烂,露出白骨,总也要几年的光景方可吧!” 忠叔也点了点头: “那是必须的!” 傅文卿也道: “记得那日喽啰们说,这迷魂谷中的鬼火也是近几年才开始有的。若是浅表的磷矿,定是一直就有。” 杜岫岩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算起日子来,可不正好能对得上么!” 傅文卿听他这话似乎另有内情,于是疑惑地看着他。 忠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杜岫岩于是住了嘴。 傅文卿虽觉得有异,却也不好再问。 杜岫岩察觉到了她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于是柔声道: “这件事情恐是有些危险的,你又不懂得功夫,还是先不要牵涉进来的好。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傅文卿点了点头:府里还有那个邱氏母子等着自己收拾呢,这会子自然是不愿意多揽活的。 杜岫岩见傅文卿没有说话,唯恐她受了委屈,又添了一句话: “有些事情不是我存心要瞒你,只是当真还不到说的时候。待到这事儿了了,我定会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你,不会隐瞒你一分一毫。这件小弓弩你一定要随身带着,防身之用。” 傅文卿见他说得郑重,于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肖锦程已经快急疯了。 账面上的流水已经接近枯竭,原本答应先给货后付款的几个客户也已经反悔,如果没有现金白银送上,他们是不会再发货了。 这就意味着肖锦程手里没有货品供应给下线的经销商,无法从他们手里拿到货款来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经商几十载,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肖锦程向来自信,但是这一次却也难以从容了,因为,这一次摊子铺的太大了。 海大归带着几个管事的挨个客户去做公关,期望对方可以手下留情,稍作宽限。 在海大归的软磨硬泡之下,有几个客户倒是松了口,但无一例外地都隐约表达了想要再见一见玉如意姑娘芳容的意思。 肖锦程绷不住了,考虑再三,决定舍下面子来请玉如意。 没想到连接来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往日里见了自己笑的跟花一样的小丫鬟也换了态度,每一次都是鼻孔朝天嗤之以鼻的样子。 有几次到了如意馆的门口,都能很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的琴声,那分明就是玉如意在弹琴,这样的琴声往日里自己不知道听过多少遭了。 但是那个青衣小丫鬟打开门。还是那句话: “姑娘不在!” 一边说着,还一边看楼上,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 肖锦程分明能够闻到门口传出来的依兰香,这可是玉如意最喜欢焚的香了。 看来,这玉如意是铁了心,如果自己不明媒正娶她回家当太太,她是不打算见自己了。 肖锦程非常地挠头。 更可气的是那个宋坤,拿了自己的银子,满口答应着要告那个傅文卿,结果这几天过去了。却连一点下文也没有了。去他家里问吧。说是已经几天不着家了,也不知道又去哪个窑子鬼混去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本来是计划着坑这傅文卿一笔,这小子家里也有不少的银钱。到时候赔偿费一到手,勉强也可以应付一下流水紧张的问题。如今倒好,算是鸡飞蛋打了。 肖锦程越想越是生气,回到府里之后径直来到了肖老太君的房间。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是找老娘诉苦讨安慰。 肖老太君身上腹痛、腹泻的病早就好了,就是醒来之后见到所有的心爱之物都成了一地碎渣子,心疼难忍,连接几日都睡不好觉了。咬牙切齿地骂傅文卿。 见肖锦程面色灰暗地进来,也顾不得骂了,赶紧吩咐丫鬟奉了热茶上来,一边拉住了儿子的手: “又是怎么了?哎呦呦!看你的脸色便知定是在外面又受了什么难为了吧?” 肖锦程低头道: “玉如意还是不肯见我。达盛昌和昌盛那里又都催的紧,账面上的流水也不多了。如果再想不出办法来,只怕这一次真的是要凶多吉少了。” 肖老太君道: “有没有再问一下城里的那几家银号?我们可以多出点利息嘛!” 肖锦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们已经从银号里借了一些银子了,若是再借,恐怕得有像样的抵押才行。并且我也跟他们谈了,听他们的意思,竟是十分难的。” 肖老太君沉默了良久: “如果那个玉如意肯陪他们,他们是不是可以放开口子?” 肖锦程恨恨地点了点头: “不仅是银号的人,就连几个大客户,也都隐约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一群色狼!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肖老太君倒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狗吃屎,狼吃肉,就是这副德行!要不然,再去照一照你那便宜大舅子,怎么说他也是苏州知府,一方的父母官,就算是金陵的银号不借给我们银子,只要他发一句话,那苏州的银号还敢不借给我们银子么?” 肖锦程脸上现出了更加不豫的神色: “不提他最好!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知道训人!”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苏州知府叶希重想办法。就在前段日子,他还特意跑了一趟苏州,为的就是解决流水短缺的问题,希望这个当官的大舅子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是自从发妻叶爱娇避世修行之后,这个便宜大舅子对肖锦程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这一次自然也是不例外,讲了一番做人要仁义礼智信的大道理之后,就将肖锦程逐出了门外,连清茶也没有送一盏上来。 肖锦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对这个大舅子越发地怨恨。 肖老太君看到儿子的表情,便已经猜着了几分: “他不答应帮忙?”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评薄 肖锦程恨恨道: “不仅仅是不帮忙的问题,反倒将我好生一顿教训!这也就是看在他还当官面上,否则我早就一巴掌挥上去了!他也不看看他是谁,竟是那么盛气凌人地教训我!” 肖老太君闻言也很是心疼,恨声道: “既然他不拿你当亲戚,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当初我们同意跟他家里结亲,归根到底还不是看着他多多少少做着个官儿嘛?本来是指望着他能多多帮衬我们的,如今既然他不仁,那也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既然他不肯帮忙,就别怪我们不认他这门子亲戚!” 肖锦程一愣: “母亲的意思是?” 肖老太君眼中闪过了一丝狠绝: “没错!休妻!然后将那个玉如意名门正娶进门!” 肖锦程有些犹豫: “这个……十三都那么大了……这休妻总得有个理由啊!” 肖老太君道: “这些年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倒是逍遥自在,可曾尽过一点为人妻、为人儿媳、为人母的责任啊?再说了,她还有那么个病,单从这一点来说,休妻就是名正言顺的,我们忍了这么些年才休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若是当真懂事的,就该自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或是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也省得给十三抹黑!” 肖锦程顿了顿,这才道: “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可怎么跟十三说呢?这臭小子自从那一日之后,就一直在外面鬼混,到现在还不回来!等他回来了,看我不打他!” 一提起宝贝孙子,肖老太君又袒护起来: “我都听说了,那一日的事情也怨不得他,他是个老老实实的好孩子,都是被那个叫傅文卿的小子给带坏了的!那个小子也忒坏了,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依我的主意,他在外面呆上两天自然也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不准你再凶他!他也是为我的病着急才那样,是个孝顺孩子!” 肖锦程自然是不会违逆母亲的主意: “自然是听母亲的!只是希望他能够理解我们的这一番苦心才好!” 肖老太君一脸的笃定: “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你休妻的事情他知道了自然是会不高兴,不管怎么说,叶氏毕竟是他的生身母亲,况且十三又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孝顺孩子。只要我们将事情的原委都跟他说清楚了,他自然明白你我的苦心。” 肖锦程慢慢地点了点头: “也只能是这样了!总不能看着我们的生意就这么江河日下,我这也是无奈之举,终归到底。我赚下了这份家业。将来继承的还是他!” 肖老太君点头道: “十三是个明白孩子。自然不会让你我受难为,能理解我们的一份苦心。只是那叶氏如何跟她说,倒是要费一番脑筋的,万一要是她想不开自己抹了脖子。倒是让我们难做人了!” 肖锦程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如果能自己想得开那是最好,若是想不开,那也怨不得别的,只能是说她自己心太窄了些。就算是她自己抹了脖子,大不了我们受些委屈,担了这个污名也就是了。” 这母子两个当下将休妻的细节商量完毕,得出了结论:如今休了叶爱娇,那是顺势之举,没有必要对叶氏心怀一丝愧疚之心。皆是因为时势所迫。这叶氏若是好好答应了,那是她识得时务,若是不好好答应,做出了什么偏激的行为,那就是太不会体谅旁人了。 薄情寡义的母子两个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一点。就是他们这些年来依仗着叶希重的声势将生意越做越大,都是因了叶爱娇的缘故。他们也压根没有想过,如此作为实在是有些天理不容。 对这母子两个来说,什么仁义道德、情深意重,那都是屁话,只有眼前的利益才是最最真实的。谁能带来切身的利益,那就是最好的依仗,一旦不能为他们带来真金白银的利润,哪怕你以前曾经对他们恩同再造,那都可以忽略不计,转身就可以将你踩在脚底下再捅上两刀,心里还是对你的埋怨:谁让你如今没本事,没法为我带来利润呢? 他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就是如此,不以为这么做事有失人伦,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若是有人因此而指责他们,他们还会觉得旁人的指责实在莫名其妙。 此时的肖十三在红绡处呆着优哉游哉,每日可以看到心上人,他自然是乐不思蜀了。完全不知道家中的祖母和父亲已经计划好了这么一场变动。 倒是康姨娘先听说了这个消息,将手中的细瓷盖碗一把摔在了地上,咬着一口银牙怒道: “真真是一群禽兽不如的畜生!竟然可以做出这么有悖人伦道德的事情!还有脸在那里侃侃而谈什么担不担污名的!” 旁边的丫鬟小绒吓得赶紧过去将门窗都关严了,这才道: “姨娘悄声些啊!如今这还是在肖府呢,若是让人听到了传到老爷和老太太耳中,不知道又要闹腾成什么样呢!” 康姨娘气哼哼道: “不行!我必须要想个法子出去,!这事儿必须要让姐姐知道!若是等到他们去庵堂里面找到姐姐,姐姐可就被动了!” 小绒也是一脸的焦急: “可是如今我们如何能出得了这深宅大院啊?” 康姨娘在屋里转了几个圈,终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最后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道: “偏生少爷还被老爷给打出去了!若是这会子他在这里,事情也还好办一些。” 小绒点了点头: “自从少爷离家出走了,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呢!就连着伺候他的那几个小厮,听说也都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呢!” 康姨娘猛地一抬头: “小厮?对了!可以让小厮去带话啊!” 小绒也是一愣: “姨娘相出了什么主意么?” 康姨娘道: “你去二门外打听一下,找着那些平日里与跟着少爷的小厮相熟的人,请他们带话给少爷的小厮,就说……就说……” 康姨娘一时有些挠头,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好,若是直接说肖锦程要休了叶爱娇,这样的话经了小厮的嘴传了出去,不仅会对叶爱娇的名声有碍,更加暴露了自己与叶爱娇的关系。 小绒自然明白她的忧虑,也为难道: “这样隐秘敏感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经了那帮子小厮的话传给少爷啊!” 康姨娘在屋里又转了几圈,最后一拍双手: “有了!就说是老太君如今身子已经好了,想念少爷的紧,请他尽快回来!” 小绒听了也是眼睛一亮: “如此一来,便是传到了老爷和老太君的耳中,那也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说不定还会奖赏我们呢!” 康姨娘撇了撇嘴: “我也不指望他们的奖赏!都是一群狼一样的人,没得脏了我的手!我如今只是担心姐姐,若是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那可怎么是好呢?” 小绒也是满心的焦急,但是又要宽慰康姨娘,只得硬着头皮道: “说不定……说不定她能想得开呢?其实我倒是觉得,她在那里修行便很好,眼不见心不烦,整天在这府里虽然是吃得好穿得好,但是要每日里面对那么一对母子,行事作为如此的薄情寡义,心里定是很憋屈的。依我的主意,如今咱们在这里,还真的就不如当年我们在庄上的时候过的舒服呢。那会子虽然不能每日里吃大鱼大肉,也不能穿这些绫罗绸缎,但是心里是畅快的啊!不似是在这里,整日里看不完的这些个的烦心事!” 康姨娘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样一来,姐姐的脸面可往哪儿搁呢?她又是那么有心性的人。归根结底,这母子两个这事情做的太他妈绝了!这样的人真该扔到山里去喂狼!” 小绒也恨恨道: “他们自己就是狼!连狼也不如!狼还知道护着老婆孩子呢!” 邱志飞在傅府已经连续住了几日,都没有再见到傅大小姐的身影。 焦妈妈在府里每日里都安排酒席,并请了几个能言善辩、会说话讨喜的婆子陪着邱夫人及邱家的几个婆子吃酒看戏。 邱夫人和几个婆子自从来到了傅府,身子便不知怎地微微有些倦怠,因此也不愿意多出去逛了,乐得在府里面吃酒耍乐。 请来的戏班子将拿手的好戏轮番上演,邱夫人等人看的也很是尽兴。 吃完了酒,看完了戏,傅府的婆子就陪着邱夫人等人摸牌打麻将,邱夫人每一次都是好手气,动不动就是大三元,赢钱赢得手都要抽筋了,这更加增添了她的兴致。 每日里吃完了酒,摸完了牌,回到客房之中总是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连梦都很少做。这让有择席失眠之症的邱夫人很是喜出望外。 傅府的几个婆子听闻了,都打趣道: “合该着亲家太太跟我们是一家人,到了家,可不是睡得好么?” 邱夫人听了更是高兴,不再疑有他。 邱府的几个婆子打麻将也是赢了不少钱,这可比往日里在邱府伺候的时候得到的赏赐容易的多,更加低怂恿着邱夫人一时半刻也不愿意离开牌桌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惊艳 邱志飞却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 自从来到傅家,每日里总是噩梦连连,就算是醒了来也是觉得脑袋里面雾蒙蒙一片,混混沌沌的。 偏生脸色上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丝毫没有睡眠不好导致的面色黑暗、眼圈乌青等样子,反倒是一副红光满面、熠熠生辉的神采,就连邱夫人见了他,也忍不住要夸赞几句: “你看看!你看看!这傅府里面的风水可真是好啊!你来了这几日,就这么容光焕发的,可知这门亲事是老天爷的安排,最合适不过的了!” 邱志飞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一向冷冷的惯了,就是面对自己的母亲,也不喜欢说太多的话,更何况他心里的疑虑只是一些飘渺、不可捉摸的疑问,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凭实据,自然是不能跟母亲多说,也只能是自己暗暗留心罢了。 因此,邱志飞这才容许傅府里来伺候的丫鬟小婵对自己的亲近而没有声张。要想印证心中的疑虑,没有人比小婵更合适作为人选了。 这一日,邱志飞用过早饭之后照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无心去做旁的事情,于是又领着小书童来到了如意馆门外的馄饨摊子。 摊主见是他来,也没有再问,只是笑眯眯地迎着他,用手中的毛巾将板凳、桌子又重新擦拭了一遍,请了他们两个入座,然后捅开火炉,烧水下馄饨。 如意馆中照例传出了温婉的琴声,邱志飞听了,顿觉脑袋轻省了不少,于是微微闭上了双目,手指头在桌子上合着节拍轻轻敲打,脑袋轻轻晃动着,仔细聆听这美妙的琴音。 摊主将煮好的两碗馄饨捧到桌子上,笑眯眯道: “公子,馄饨煮好了,您请尝一尝味道?” 邱志飞这才睁开眼睛。示意那个小书童拿钱。 小书童从怀里又掏出了两串铜钱,递给了那个摊主。 摊主笑眯眯地点头道: “多谢多谢!” 这时,就见一匹快马沿着街道飞奔而来,到了如意馆的门口,马上的人这才勒住了缰绳,那马吃力,长嘶了一声,前蹄子都立起来了,这才住了脚步。 马上那人飞身而下,邱志飞认得。这正是每日里都要来敲门的肖府管家肖进宝。 只见肖进宝快走几步来到了门前。伸手便扣门板。 楼上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门板“吱呀”一声开了,又是那个青衣小环露出头来,见是肖进宝,脸上便露出了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我家姑娘不在!” 说完就又要关门。 肖进宝早有准备。赶紧一手伸到了两扇门板的夹缝中,一边赶紧道: “今儿个我是奉了我家老爷的命令,来给如意姑娘送信的!” 那个青衣小环倒是一愣,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色,片刻之后这才道: “送信?什么信?拿来我看!” 肖进宝见这青衣小环一时半刻没有立即关门的意思了,这才缩回了伸在门板夹缝中的那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上去。 那个青衣小环也没有客套,老实不客气地便从他的双手里面接了过去。翻了翻眼皮,道: “信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之后就又“啪!”的一声,将门板关了个严严实实。 肖进宝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身上马离去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就见如意馆二楼的窗棂处的窗纱微微晃动,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庞露了出来,望了望肖进宝打马离去的方向,眼中情绪复杂,似是高兴,又似是哀伤。 邱志飞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立即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样,瞬间全身的血液也凝固住了,不能呼吸,也不能动弹了。 这个女子,当真是美貌到了极致! 自己年少英俊,也算是阅尽了万千红粉,却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就是这么看一眼,也足以让人心动神驰! 作为一个年少英俊且才华横溢、家中又有些许家财的成年男子,邱志飞经历过的女子无数,却是没有一个女子能入那窗扇后面的女子一样,让他见了之后如此心动的。 那个女子看了一会,旋即又闪到了窗纱后面。 邱志飞犹自呆呆地盯着那扇窗户,手中盛了馄饨的汤羹中的汤水洒了一桌子,没有察觉。 那个摊主嘻嘻一笑,伸手拍了拍邱志飞的肩膀: “公子……” 邱志飞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到了桌子上汤汁淋漓的样子,不好意思地一笑。 那个摊主却是不以为意,伸手拽下了肩头上搭着的毛巾,将桌子擦拭干净了,一边道: “这也难怪啊!但凡是男子,见了如意姑娘的美貌,都会念念不忘、惊若天人的啊!” 邱志飞问道: “那……那就是这如意馆中的玉如意姑娘?这琴声也是她所奏么?” 摊主嘻嘻一笑: “自然!除了这如意姑娘之外,这如意馆中哪里还会有第二个这么美貌的女子?” 邱志飞低头想了想,道: “若能结识这位如意姑娘,我宁愿减寿十年。” 摊主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了两眼,这才道: “呵呵!有这样想法的男子可是不少呢!” 邱志飞摇了摇头: “我这说的是真心话!想我邱某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我如此动心过。若是能见她一面,纵是让我做什么,我也是情愿的!” 再说玉如意,从青衣小环手中接过了那封信,拆开一看,面色不由得一惊。 青衣小环在侧看得真切,关切问道: “姑娘,这信中说的是什么?” 玉如意长吁了一口气: “这肖老儿在信中说,他要――休――妻!” 青衣小环大喜: “真的么?这么说我们的计策成功了?!” 玉如意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喜色和笃定: “那是必须的!” 一边说着,一边轻移莲步走到了窗前。望着外面肖进宝离去的方向。 青衣小环道: “这样的好事情,可是要马上告诉当家的么?” 玉如意从窗前转过了身子,笑吟吟道: “自然是要告诉的!只是……只是我想着这事情先跟九爷说一声,要外面的那几个掌柜的再施一把力气,加一把柴火才好。这肖老儿虽然在信中说是答应了休妻,但是我们也要防备他这只是口头上说一说罢了。” 青衣小环点了点头: “对!对!对!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玉如意缓步走到桌前,端了茶水来喝,一边道: “这男人的话呀,是最靠不住的了!尤其是像这肖老儿这样的男人,那是更加的信不得。所以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要留一手的好。不能是见了他这么一封信便敞开了大门。你记着。明日里不论是这肖老儿自己来。还是他派了旁人来,你都要将我的意思传达到了:我要见到了这肖老儿的休书,这才肯去陪他应酬一众客户的。” 青衣小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只是,这样明日他们再来。姑娘是见还是不见呢?” 玉如意伸手捻了捻那张信笺: “已经避了这么长的日子,好容易人家送了降书过来,咱们也不能太过拿捏架势了,明日若是那肖老儿亲自来,我自然是要见得,但是我只见他,旁人却是坚决不见的。” 那个青衣小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我知道如何做了!” 玉如意笑吟吟地伸了伸懒腰,笑道: “忙活了这些日子。就数着今日是最开心的。我突然又想吃楼下的馄饨了!” 那个青衣小环笑道: “那有什么难的?我这就去楼下买就是了。姑娘不知道,那个馄饨摊子可是因了姑娘这才财源广进的呢,每日里仅仅是打问姑娘讯息的问路钱,也能收不少!” 玉如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也不要这么编排人家,人家是小本生意。不过是依仗着这个小摊子混口饭吃罢了,反正我已经是顶了这么一个名声,自然是也不害怕旁的了,若是有人能因了这个多赚一些银钱养家,也算是我自己行善积德了。” 青衣小环笑眯眯道: “不知道的说姑娘是冰山一般,也只有我们这些跟着姑娘时日长的才知道,姑娘倒真的是菩萨一样的心肠!” 玉如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 “偏生是你这个小蹄子话多!今儿个高兴,我倒是想着亲自下楼去吃一遭了,连着这几日都在这楼上呆着,也觉得怪闷的。” 青衣小环赶紧去取了石青色的披风过来给她披上,笑道: “那今日这街上的人可是有了眼福了!” 玉如意笑骂她: “你这个小蹄子,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咱们这条街本来人流就少,如今又是盛夏,外面的天儿能将人给晒干了,谁会没事儿在外面瞎逛呢!我也就是看着如今这会子人少,这才想着下去透一透气!” 邱志飞正在回味着方才见到那位女子的芳容,不成想如意馆的大门却打开了,那位玉如意姑娘轻移莲步,款款地从门里面走了出来。 邱志飞伸手捏了自己一把,只觉得并不是非常疼痛,不由心里疑惑:我这是做梦么?自从来到了金陵,往日里都是做噩梦,今儿个头一遭,倒是做起美梦来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波澜 因是这几日府中有客,傅文卿便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家中,每日里或是在闺房中看书,或是去后花园中散步。邱府的人都是在客房一带活动,轻易见不到她。 这一日,傅文卿闲来无聊,便到了后花园中侍弄花草,听到丫鬟过来禀报说是陈七有事来回。 傅文卿一愣: “陈七是个稳妥的人,这会子要来回事,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好,告诉他,我在后花园南边的花厅见他,好生着人看着,不得泄漏了点滴地风声给那邱家的人。” 英姑接过她手中的花篮,道:“小姐放心便是。只是您如今可需要去换身衣裳再见陈七么?” 因是在花园中侍弄花草,傅文卿着了一身轻便的女装,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梳了双丫髻,未着钗环,而是在髻上簪了小小一朵紫茉莉花,越发显得娇俏可人,不同于往日着了男装般丰神俊朗,而是多了几分小女儿的柔媚清爽。傅文卿打量了一身自己的穿着,笑道:“陈七也不是外人,便是这么见他也是无妨的。再说今日这个时候,他这么着急忙慌地来见我,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我还是先去听一听的好。” 傅文卿来到花厅,焦妈妈也在里面,见了她进来,与陈七一起躬身行礼。傅文卿赶紧道:“妈妈不必多礼。陈七哥,你也不必多礼,都坐下吧,可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么?” 陈七看了一眼焦妈妈,这才道:“今日打听到一个十分要紧的消息,只怕会跟小……小姐有关,所以特意来回禀。”陈七平日里见傅文卿男装惯了的,都是称呼“小公子”习惯了,如今一见傅文卿做了小女儿的打扮就出来了,倒是一愣,“小公子”的称呼差点出口而出,赶紧改了口。 傅文卿见他说的正经,于是正色道:“只怕与我相关?是什么事情?”那日在选花盛会上遇袭一事。傅文卿后来曾跟傅夫人和焦妈妈提起过,只是说那日有人行刺,杜岫岩受伤,自己曾经将他漏液带到家中赠药,为避免她们担心,只字未提那行刺之人的目标是自己,也未透露自己也受了些皮外伤的事实。 陈七道:“风华四少,死了!” 傅文卿闻言大惊:“风华四少?死了?钱达、赵习、孙来、吴能他们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如何死的?” 陈七道:“消息是刚打听到的。今天中午在会仙楼的包房,伙计发现了他们四个人的尸身,如今已经惊动了官府。他们的尸身也已经被拉到了金陵府衙里面。想起前段日子里因为红绡姑娘落水一事。小姐和杜岫岩公子曾经跟这风华四少有过过节。我担心这事情会多少牵连到我们府里,所以赶紧来跟小姐回禀。只怕不出几日,金陵府衙就会寻了小姐去问话呢。” 傅文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仔细跟我说一说相关情况。” 陈七道:“因是今日书院中不用上课。所以钱达约了其余的三个人来到会仙楼吃酒,听招呼他们的小二说,他们还在商量着吃完酒之后一起去如意馆,说是凭着他们四个人的学识、相貌和手中的银钱、家里的背景,必定能够见到这玉如意姑娘的芳容,能够一亲芳泽也是说不定的。他们进了包房之后,点了这会仙楼最出名的红烧铁狮子头、姜汁鱼片、五香仔鸽、松鼠桂鱼等菜品,还要了两坛上好的竹叶青,然后就将小二撵了出来。四个人在雅间里面饮酒作乐。因为这四人经常到这会仙楼吃酒,且每一次都要在最好的包间,要上这些好菜,然后关上门来吃喝玩乐,因此小二也不以为意。拿着两钱打赏的银子就出来了,自去忙自己的,想着等到他们饮酒完毕要茶水喝的时候,自然就会喊自己了。只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仍是没有听到里面喊着让送茶水,小二一时躲懒,没有在意,等到过了一个时辰,估计着这四位少爷应该吃饱喝足了,于是小二进来伺候,打开门一看,四个人都已经趴在桌子上没了气息,包房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四个人身上都有伤口,像是被人用刀刺死的。小二当时就吓傻了,呆了半响才连滚带爬地跑出来,高声嚷道:‘杀人啦!’惊动了一众食客,掌柜的进来一看,也知事情不妙,于是赶紧着人去报了官。”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说起来,也就是几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陈七道:“正是呢。会仙楼那边因为那个小二一嗓子,将事情也算是闹大了,我便赶紧派人过去打听了。待到得了这个消息,担心会连累小姐,所以便赶紧来报信了。就在我来的那一会子,刚好看到衙门里的官差将会仙楼团团围住了,几个衙役将四人的尸身抬了出来,后面跟着仵作。连带着会仙楼的掌柜、小二和几个客人,也都被带进了衙门。这四个人的家里想必是也都已经得了消息,如今正往那府衙里面赶呢。这四个人出身都不一般,个个非富即贵,只怕这案子是要大办呢。”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你这事情办的很好!再出去留意打听着,若是再有什么消息,尽快来回我。” 陈七答应着出去了。焦妈妈道:“小姐只怕要准备一下了。这风华四少都是有些背景的人,其中有的还是家中的独子,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故,只怕这金陵府衙是要花了大力气来破案的。陈七所说不错,小姐因几月前与他们有过过节,只怕会被府衙请了去问话的。” 傅文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钱达我是知道的,虽然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平日里眠花宿柳、横向霸道,那是有的,却也不能说是什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徒,这番就这么死了,倒也是让人听了伤心。” 焦妈妈道:“小姐就是菩萨心肠,竟是忘了他以前如何来欺负你的了?” 傅文卿苦笑一声,道:“他虽是欺负过我,但是我也给他下了药,他又被朱先生当众责罚,算是受了教训了。若是单看那件事情来说,他是罪不至死。” 焦妈妈道:“这风华四少都是出身豪门,这豪门深宅大院里,有多少肮脏龌龊见不得人的?且他们四个平日里都是横向霸道惯了的,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的呢。小姐还是思量一下到了衙门上如何说话要紧。” 傅文卿道:“如何说?照实说罢了。那日与他们有了过节是真,反正我是既没有作案动机,又没有作案时间的,想来也不妨事。如今我只是担心一件事情,若是当真有那衙门的人找上门来,少不得会惊动了邱家的人,恐是到了那时候我这女扮男装的事情会被戳破。所以如何处理,倒是需要费些脑筋才是。” 焦妈妈低头念了几声佛。 傅文卿静想了想,回到闺房换上了男装,骑了小红马来到杜岫岩的府上。 下人们说杜岫岩正在练功,于是引着傅文卿来到了后花园,只见好大一块空旷的场地上,一个黄花梨木的兵器架子上摆着刀枪剑戟等一溜的兵器,还有两个石墩子。 杜岫岩赤膊了上身,正在练剑,只见他气如凝岳,手中一柄青锋宝剑寒光闪闪,左手捻了剑诀,右手持剑划了一个圈子,剑光闪闪,紧接着宝剑刺出,当真是动如脱兔。杜岫岩手中宝剑点、刺、削、斩、切,剑法凌厉,剑势如虹,到了酣畅处,竟是全身都似是包裹在一团剑光中一般。赤膊的身上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点点汗珠滚落,更是增添了男子的气势。 傅文卿以前虽也知道杜岫岩功夫不差,也曾见过他跟人动手的风姿,但是如今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练武的场景,竟是看得呆了:这也太帅了吧! 杜岫岩并没有察觉傅文卿已经到来,仍是在全身心的练剑,一招“凤点头”刺出,身子紧跟着纵身一跃,已然是到了半空,手中剑招横转,平着一划,这是一招“横扫千军”,在身子下落之势正大时,手中剑尖一点,正是一招“井底捞月”,可以攻击敌人身上的要害。待到双脚落地时,左手划了一个半圆,右手手腕一抖,回到了收剑式,全身站定如松。 傅文卿禁不住喝道:“大哥!好功夫!” 杜岫岩这才看见傅文卿,不觉喜笑颜开,将手中的宝剑往身后一被,几步跑到傅文卿身侧,笑道:“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走进来,傅文卿越发看的清楚,他呃脸上、脖颈上、胸膛上都有汗水如小溪流般淌了下来,衬着他古铜色的肌肤,说不出的……性感! 这样的身材,这样结实的肌肉,这样好的身板,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那是绝对的衣裳架子啊!如果要去做男模,肯定是迷倒一片啊!如果是做内衣广告,那就更是让人血脉喷张啦!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衙门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傅文卿的脸竟是腾的红了,只觉得双颊滚烫,竟是不敢抬了头来看他。 杜岫岩见傅文卿只是低着头,咧嘴一笑,将手中的宝剑递给侍立在一旁的小厮,道:“可是家中的事情处理妥当了么?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你这样装扮出来可方便么?” 傅文卿这才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丝帕,递给杜岫岩道:“大哥,你先擦一擦汗,我跟你细说。” 杜岫岩接过那块丝帕来抹脸,闻到丝帕上发出来一股暗暗的幽香,心里也是一动,不由自主地又看了傅文卿一眼,脸上竟也是红了。好在他刚刚练功完毕,脸上本来就是红通通的,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是没有察觉的。他于是赶紧强自定了心神,用丝帕继续抹脸。 傅文卿也不好意思如此瞧着杜岫岩发花痴,于是低头一笑,道:“大哥可曾听说了么?风华四少几个时辰前死了。” 杜岫岩面色一怔:“风华四少?听着名字倒是耳熟的很。” 傅文卿道:“可不就是几个月前我们曾经在湖边所遇的那四个纨绔子弟,就是逼迫了红绡姑娘跳湖的那一次,大哥出手将他们好生教训了一通。” 杜岫岩恍然大悟:“是那几个臭小子啊!他们怎么死了?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么?”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傅文卿来到花园里面的凉亭中。 凉亭中摆着一张四方的小桌,旁边配了四张小凳,都是黄竹所制,精巧有致,与花园中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更增添了几分古朴的味道。 杜岫岩与傅文卿分别落座,早有小厮送了茶水果品上来。傅文卿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刚才自己有些花痴的心神,这才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四个今天中午在会仙楼被杀啦。且凶手不知所踪。想着四个人都是非富即贵,家里是很有些背景的,且又是一下子四条人命,兹事体大。所以这衙门上肯定会当做一件大案子来破,我们曾与这风华四少有过节,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官府的人十之八九会来盘查我们,所以特意过来跟大哥商议,如何应对。” 杜岫岩两三口将茶碗中的茶水喝光,再将茶碗放在几上。小厮赶紧过来再给他续上水。杜岫岩这才满不在乎地说道:“死了就死了罢!反正也是四个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指不定是哪里得罪了人呢。若是官府来查。你也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必不会让人难为了你去。” 傅文卿听杜岫岩言语之中似乎是对四人的死亡颇不以为然,于是道:“说到底也是四条人命。这四个人虽然说是横行霸道惯了的,只是细打听了,都是些仗势欺人之举,却未曾草菅人命,如此便被害死了,想来也是可怜。” 杜岫岩道:“想不到你倒是有一副柔软的心肠。佛家说有因才有果,这四个人如今惨遭不测,焉知不是平日里为非作歹太多,才有了今日的祸患?” 这时。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来到凉亭中,似乎是有事回禀。 杜岫岩看了一眼傅文卿,向那小厮道:“我这小兄弟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你就说!” 那小厮垂手回禀道:“两位自称是金陵府衙役的人在正厅等候,说是尊了府尹于大人的吩咐。请公子去衙门问话。” 傅文卿一惊,看了杜岫岩一眼。杜岫岩顺着她的目光点了一下头,示意她不必担心。傅文卿接到了他目光中的坚毅,立时觉得心里放心不少,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儿也放松了一些,于是端起了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茶,听杜岫岩处理。 杜岫岩大喇喇地往椅子背上一靠,再喝了两大口茶,这才问道:“可曾说过是因为什么事情么?” 那小厮道:“据说是为了一起人命案子,有些话要问公子呢。杜管家这会子正在正厅陪着,公子可是这会子要过去么?” 杜岫岩道:“不忙!先让管家陪着便是,你先去问清楚了,是因为哪一宗人命案子,速来回我。” 那小厮答应着过去了,过了一会子又回来禀告道:“已经问清楚了,说是今儿个中午在会仙楼出了一起人命案子,死的是这城里有名的四个纨绔子弟,听这四个人的随从们说,公子与傅公子曾与他们有过争执,所以衙门里的老爷请了两位公子去问话。这会子去请傅公子的衙役估计已经到了傅府了。” 傅文卿一听,道:“这金陵府尹行动倒是快,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想到找我们问话了?” 杜岫岩抿了口茶,道:“这于大鹏行事也算勤廉,他主事金陵这些年,这里倒也算是太平。既是这样,你着人到了傅府,跟那里的人说,就说我与傅公子这就一道去到衙门回话,免得他们再白跑一趟了。” 那小厮答应着出去了。 傅文卿心道,自从来到古代,见过青山绿水,见过商铺街巷,唯独还没有见过这古代的衙门究竟是什么样子,看来今日是要开眼了。 杜岫岩又喝了一碗茶,接过了旁边的小厮递过来的外衫穿上,向傅文卿道:“今日你我兄弟便一起去走一遭罢。” 傅文卿点头道:“一切全听大哥的。”心想,有他陪同,自己心里还多些底气。 俩人并肩来到杜府的偏厅,只见杜成正在陪着两个穿了皂色公服的衙役吃茶。杜成见他俩进来,忙不迭地起身相迎,那两个衙役倒是大大剌剌的,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打量着俩人。 杜岫岩将双手负在身后,面上颇带了几丝傲气,看了看那两个衙役,半响才道:“两位可是来找我的么?” 杜成则不卑不亢道:“两位差爷,这位就是我家的公子了。” 其中一个胖一些的衙役道:“你就是杜岫岩?跟我们走一趟吧!” 杜岫岩道:“不知道于大人叫我去何事啊?” 另一个瘦一些的衙役道:“我们只是奉了上峰的命令,来请了公子去问话的,公子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妨见了大人再问。” 杜岫岩道:“是不是为了今日中午在会仙楼的案子?” 那个胖衙役道:“你既是知道,那还啰嗦什么?”言语间颇为傲慢。 杜岫岩侧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对我说话么?” 那个胖衙役想来是平日里横行惯了的,硬声硬气道:“你奶奶的!我这么说话怎么了?再啰嗦,把你扔到牢里去!” 那个瘦衙役似乎觉得胖衙役这般说话不大妥当,于是道:“我家老爷有话要问杜公子,还请杜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傅文卿听那胖衙役说话蛮横,心里也是生气,只是她也知道这官家是不好惹的,且那瘦衙役也打了圆场,正要规劝杜岫岩,却见杜岫岩向杜成冷声道:“你都听到了?” 杜成点了点头,径自来到那个胖衙役面前,抬手就在他脸上扇了几个耳光。 杜成平日里看着身形单薄,没想到手上功夫竟是这般了得,这几个耳光去势极快,那个胖衙役竟是没有来得及躲闪,脸颊已经肿的跟包子一样,两边各有五个手指印。 杜成打完之后,倏忽之间又退回原地。 胖衙役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抽出佩刀,高声嚷道:“反了!反了!竟敢殴打官差!”作势欲砍。 杜成倏忽又靠近了他的身子,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胖衙役只觉得手腕处剧痛连心,手指不由的送了,佩刀“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那瘦衙役此时也看明白了杜成身手不凡,赶紧道:“大家且慢动手!我们今天不过是请了杜公子回去问话的!莫要为了小事争执!” 杜成松开了那胖衙役的手,道:“早这么说不就结了么?谁让他嘴里这么不干不净的?若是下次再让我见他这般蛮横不讲道理,见一次打一次!” 那胖衙役方才也知道了杜成功夫不差,自己不是对手,于是也忍气吞声,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杜成,弯腰拾起了自己的佩刀插入刀鞘之中,默然不语。 杜岫岩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傅文卿,听说你们也派了人去他的府上请他。如今我们便一道去了罢,省得麻烦。” 那瘦衙役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这就请两位公子移步罢。”瘦衙役知道这杜府也是家财万贯,轻易招惹不得的,再见杜成功夫了得,更是巴不得早日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杜岫岩带了忠叔,傅文卿带了程木,跟随两个衙役来到了衙门。 傅文卿下了小红马,细细打量,只见门口摆了一张大大的皮鼓,鼓锤悬在一侧,想来这就是让人击鼓喊冤之地了。迈进大门,穿过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院落,正对着就是公堂,两侧放着一众刑具和“回避”字样的木牌。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东海青天的图像,图像前有一座太师椅,椅子前是一张大大的条案,上面放了筹子筒、惊堂木等物。在东海青天图的两侧,悬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 下联是: “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字体方正有力,可知这写字之人也是有些韬略在胸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师爷 单看这副对联,傅文卿不由对这金陵府尹于大鹏有了几丝好感:这副对联不卑不亢,客观地表明了官与民的关系,若是这于大鹏真能以这副对联所说的来为官,倒也是不错的。 那两个衙役引着四人走过正堂,来到了一侧的偏厅,然后道:“你们在这里候着,我们去禀报大人。” 说完后转身出了门。 傅文卿细细打量,只见这间偏厅里只是摆了几张椅子,几个小几,别无旁物,心里不由纳罕。 忠叔似乎是看出了傅文卿的心思,道:“这时专为了询问知情人所用的房间。” 傅文卿恍然大悟:“难怪这里面如此冷清呢。” 这时,房门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师爷模样的打扮,嘴上留了两撇小胡子,他进屋后径自到了一张椅子那里坐下,神色颇有些傲慢,道:“听说,你们刚才打了衙役?” 杜岫岩冷笑两声,道:“师爷也不问一问为什么打他么?” 那师爷瞪圆了一双圆溜溜的老鼠眼,道:“不论是为了什么,你们也不能打衙役!单是这一条,就可以将你们收监了!” 杜岫岩道:“如此说来,师爷竟不是来盘问的,而是来给我们定罪了?” 那师爷嘴角的小胡子抖了一抖,道:“我看你们如此野蛮,只怕这会仙楼一案,跟你们也脱不了干系的!” 傅文卿听他问都不问,竟然就想将罪名硬安在自己和杜岫岩的头上,心里恼怒,道:“你这人好生没有道理,我们不过是被请了来问话的,怎能一句话不问,就先落实了我们与案子有关呢?天底下哪有这等断案的道理?” 那师爷见傅文卿是一个身子单弱的少年,冷冷一笑,道:“我帮着老爷断案这些年,难道怎么断案还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教么?” 傅文卿听他说的实在不通情理。方才心里对这金陵府尹于大鹏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立即飞到了爪哇国:这师爷如此地蛮横不讲道理,可知这于大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莫以百姓可欺”!什么“自己也是百姓”!全是冠冕堂皇来装饰门面的,有这么蛮横的衙役,有这么强词夺理的师爷,可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杜岫岩冷冷道:“你将我们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做实我们与案子有关么?” 那师爷理了理衣襟,正色道:“自然不是。我协助老爷断案这些年,向来都是根据证据来断案的!我可不是那种贪赃枉法、胡乱断案的糊涂官,而是向来两袖清风、清廉如水的。若是铁证如山,就算你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我是一样的要问罪的!” 傅文卿听这师爷言语之间逻辑似是有些混乱。心里不由得暗暗生疑。 杜岫岩听了却很是生气。以为这个师爷是在故意地拿捏强调,于是冷声道:“如此一来,我倒是愿闻其详了。” 那师爷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一本正经地掸了掸衣衫。这才正色道:“杜岫岩,我问你,四个月之前,你可曾与四位受害人有过争执啊?” 杜岫岩冷声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当时湖面上多人都看到的,我是为了相救贪欢阁的红绡姑娘,这才与风华四少有了争执。” 那师爷似乎颇有些得意:“你是否将他们痛打了一顿?还说以后还要教训他们?” 杜岫岩道:“没错!我是看不过眼他们欺负人,还口出肮脏之语,这才出手教训他们。这似乎不触犯当朝的律法吧?” 那师爷一拍巴掌:“着啊!你就是因为那一次的争执。导致你对风华四少怀恨在心,今日见他们在会仙楼聚餐,觉得机会难得,于是就去将他们杀害了!” 杜岫岩一听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毫无征兆地就这么硬生生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不由急了:“你这是血口喷人!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傅文卿赶紧一把拉住了他。道:大哥先别着急,听这师爷说完要紧。“她心里想的是,这师爷话语中的逻辑确实是有一些不大正常,如果他本意就是如此,可知这人心智有些不大对,如果他是故意如此,则有可能是想着快点找个背黑锅的,到时候就可以上报命案已破。因此不论这师爷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和杜岫岩都不可轻举妄动,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傅文卿于是向那师爷道:“请问师爷,你说我大哥今日在会仙楼杀人,可有人证、物证么?” 杜岫岩性格虽然粗豪,却不鲁莽,初时听了这师爷一番话,只因自幼少有人如此污蔑过他,所以心里一时激愤,这才着了急。待到傅文卿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于是冷冷一笑,道:“你最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那师爷见杜岫岩与傅文卿分别是如此的反应,面上表情一时有些怪异,似是冷笑,又似是惊恐,嘴角微微地撇了一撇,唇角的小胡子翘了翘,向着杜岫岩说道:“我跟随老爷断案多年,从来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又岂会受制于你的威胁?” 又向傅文卿道:“我手里自然是有人证、物证,只是这会子却还不能跟你说。” 杜岫岩道:“这是为何?既然有了人证、物证,为何不拿给我们来看?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啊!” 这时,就听到门外脚步声急响,似乎是有几个人快步走到了门边,忠叔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待到察觉到外面之人脚步虚浮,不是会功夫的人,眼中闪光顿消,又恢复了如常的状态。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三个男子。 当头一人似是多岁的年纪,面容微瘦,颌下有髯,戴了官帽,穿了官服,杜岫岩等人熟识这个朝代的官阶品服,知道这是正四品的官服,想来这人就是金陵府尹于大鹏了。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书生,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也是一副师爷打扮。最后面是一个衙役模样的人,腰间悬了佩刀。 只见于大鹏道:“老包,你又在这里冒充师爷忽悠人啦?”言语间颇为责怪,听那语气似乎是颇为心疼的样子。 那师爷打扮的年轻书生也赶紧过去扶起了于大鹏口中的“老包”,嗔道:“爹,你怎么又来这儿了?又说什么话了吧?”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一眼杜岫岩和傅文卿,抱歉地一笑:“过意不去啊!这是我爹,受了刺激之后脑袋里面不大对劲,若是方才他说了什么不大妥当的话,我替他赔不是了。” 杜岫岩与傅文卿一听,都觉哭笑不得:原来这个老包竟然是个“冒牌师爷”,还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冒牌师爷”!难怪说话会如此地不着调了!但是看他身上衣衫整齐,表情一本正经,若非旁人说他有毛病,单是这么看着,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师爷。旁人还则罢了,忠叔见多识广,也是没有看出来,心里不由得暗暗懊恼。 老包见了于大鹏与儿子小包,面上闪过了一丝羞怯,于是低了头不做声,好似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家长抓了个现行一般。 于大鹏道:“小包师爷,你送了老包回去罢,莫再说他了,省得再吓坏了他。” 小包师爷答应着,扶了老包师爷出去。老包师爷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嘟囔囔:“这个案子要尽快破啊……那边都是达官贵人,得罪不起的……” 于大鹏目送着小包师爷送了老包师爷出去,这才向杜岫岩等微微一笑,道:“让两位公子受惊了。老包原先是我的师爷,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是个很好的师爷。只是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脑子便跟常人不大一样了,行事说话都在人的意料之外,于是便不再做我的师爷,而是由他的儿子小包担任。只是这老包如今还是跟着小包师爷住在这府衙里,且他心心念念的还都是案子,所以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看不着的,他就一本正经地找人问案子去了,且他又是以前做过师爷的,不知道的人都被他给唬住了,以为他当真是得了我的吩咐在问案呢。今日因为这个案子较大,我跟小包师爷都在旁的房间盘问知情之人,想来是这老包从那些衙役那里听到了消息,所以就冒冒失失地跑到这房里来吓人了。” 听于大鹏如此说,傅文卿心里对他又有了几丝好感:看来这个金陵府尹还算是个不错的官嘛,至少不是盛气凌人的,这番说话的腔调,倒是与方才在大堂上看到的那副对联相应了。 杜岫岩也抱拳道:“见过于大人。早就听说于大人为人清正廉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方才见了你那老包师爷,被他一通胡搅蛮缠,我都差点以为这是得了于大人的主使要找人背黑锅呢,若非于大人进来,只怕这误会就大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嫌疑 杜岫岩这一番话既是见面的客套话,里面也夹杂了隐隐的奚落之意,于大鹏作为四品大员,脑筋也是转得极快,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悦之意,只是一则这事情确实是老包惹事在先,二则这杜岫岩出身摆在那里,自己也是得罪不起,于是只得陪了笑道:“扰了两位公子,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傅文卿在侧看得意外:杜岫岩家里虽然富庶,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经商人家,而这于大鹏贵为四品大员,竟然会如此的伏低做小,未免让人奇怪了。如果说是因为于大鹏为人谦逊,不愿意以自己的官威压人,只是这般的赔笑,也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杜岫岩见于大鹏如此说话,脸上神‘色’登时也缓和了不少,道:“既然都是误会,那就罢了。只是不知道于大人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于大鹏道:“正是为了今日会仙楼的命案。想必两位公子也听说了,今日中午,风华四少死在了会仙楼中。四人死的时候现场没有很明显的搏斗痕迹,均是要害之处中了兵刃而死。我询问了四人的随从,他们说起几个月前曾与两位公子有过一场大的争执,所以特意请了两位公子过来问话。” 杜岫岩听他如此说,便将那日在湖边踏青偶见红绡落水、在画舫上将风华四少痛揍一顿的经过约略说了。 傅文卿补充道:“那日大哥也是见这四个人闹的实在不像话,这才出手教训了一通。至于以后,我们跟风华四少也就没什么‘交’集了,方才那老包师爷说是我们是凶手,还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未免是有些牵强了。” 于大鹏强笑了两声,道:“老包师爷就是这样,一旦犯起病来,就会信口胡说。两位公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这时,那小包师爷推‘门’进来。于大鹏问他:“安顿好了?” 小包师爷点一点头:“已将他关在了房内,让我母亲在边上看着了。” 于大鹏点一点头,再向杜岫岩道:“这位傅公子是杜公子的朋友?” 杜岫岩点头道:“他是我结拜的兄弟。” 于大鹏点一点头,向傅文卿道:“请问傅公子,这眉黛轩的脂粉,金陵城中是否只有你的傅氏胭脂铺卖啊?” 傅文卿听他说起了胭脂铺的事情,倒是有些意外,于是道:“是的。整个的金陵城中,也只有我傅氏胭脂铺卖这眉黛轩的脂粉。” 于大鹏点一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丝帕。折叠成了方形。似乎是里面还包着什么物件。于大鹏慢慢地打开丝帕。里面包着的竟是一方湖绿‘色’的锦帕,绣着双燕归来细雨中的图案。 于大鹏将那方湖绿‘色’的锦帕递到傅文卿面前,说道:“还请傅公子闻一闻,这锦帕的香气。可是眉黛轩的脂粉香么?” 傅文卿伸手接过了那方锦帕,放在鼻子下面细细闻了闻,心里一怔,道:“没错,这是眉黛轩的一款桂‘花’油的香气。这款桂‘花’油是以桂‘花’、莲蕊、艾芽蒸馏出‘精’油所制,桂‘花’的清香中隐隐有着淡淡的荷香,余味中有艾草的清透之气。这种味道只有眉黛轩的桂‘花’油有,定不会错的。” 于大鹏道:“这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我推测跟凶手有关系。” 傅文卿道:“于大人是想通过查访这购买了眉黛轩桂‘花’油的人来寻找凶手?” 于大鹏点了点头。道:“傅公子果然聪明。这是目前我们能掌握的最显眼的线索。还请傅公子协助一二,提供一下这购买了此款桂‘花’油的客户清单。” 傅文卿道:“协助官府办案,本来就是我等的职责。只是眉黛轩的脂粉自从在金陵城中上市一来,一直都很受欢迎,卖出的货品不计其数。但是这桂‘花’油,少说也卖出了上千份,大人可如何查起呢?且我那铺面中每日虽然记账,但也是记录今日什么货品卖了几份,断没有还问购买的客人是谁的道理啊。所以这客户清单,只怕这铺面中还真是难以提供出来。” 于大鹏叹了口气,道:“唉,我也知道这店铺之中不会如此记账,只不过还是存了一丝希望,盼着能够借此得到一点什么线索的好。” 小包师爷‘插’嘴道:“大人何不请了这胭脂铺中的掌柜、伙计来问话?虽说是每日里铺子里进进出出的客人多,但是这凶手既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手刃四个大小伙子,可知是个不寻常的,说不定这些伙计什么的会有印象呢。” 傅文卿道:“小包师爷说的也是有些道理。如此我便让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都过来如何?” 于大鹏道:“如此最好了。” 于是傅文卿吩咐程木去了胭脂铺,将掌柜、伙计等都叫了来。但是据他们所说,每日里来买脂粉的或是些青楼娼妓,或是些名媛贵‘妇’的仆‘妇’,也有普通的‘女’儿家来买的,总之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于大鹏眼见询问无果,只得叹了一口气,吩咐人送了杜岫岩、傅文卿等出去。 众人向府衙‘门’外走去,行到一间房前,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告诉你们!我家老爷的妻兄可是在吏部任职的,若是破不了案,保管让你们这金陵府衙大大小小所有的差役都回家抱孩子去!” “就是!多少钱我们没有啊?若是让凶手逍遥法外了,定不会饶了你们!” “你们若是再拖拖拉拉,我们可就要飞鸽传书给京师了,到时候让吏部出面协调你们这位于大人,看他着急不着急!” “我家里的二老爷那也是当知府的,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亲侄儿被人杀了,凶手却抓不到,定不会善罢甘休!” 傅文卿与杜岫岩相视一望,心里均是了然:这风华四少个个出身豪‘门’,非富即贵,如今深造不测,他们四个的家里定是不会善罢甘休,都在这里盯着于大鹏早日破案呢,这也难怪那个老包师爷会嘟嘟囔囔说那些话,也难怪于大鹏会长吁短叹愁眉不展了。 傅文卿心里更是打鼓,如今家中还有人虎视眈眈,衙‘门’又盯上了自己,当真是腹背受敌了。 杜岫岩似乎是察觉到了傅文卿的难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 “这衙‘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自然有我来应付。” 傅文卿点了点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疑虑:杜家也只是商贾人家,虽说有些家财,但是这种跟官府打‘交’道的事情,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成事的了。 傅文卿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府中,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焦妈妈。焦妈妈的眉头越皱越紧: “小姐那日出的主意本来就是一招险棋,若是有了一丝错漏就要出大‘乱’子的。如今这官府里面又有人盯上了我们,这可真真是一件挠头的事情了!” 傅文卿慢慢地喝光了杯中的茶水,沉声道: “这官府的事情,若是有人想要栽赃,那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情。我虽是问心无愧,但是看今日那府尹的态度,兼着这风华四少家人的反应,不排除到头来那我们当替罪羊的可能行。所以这件事情,还得好好思量一番才行。好在瞧着今日官府中的意思,一日两日的还不会找到咱们这里来。用这两日的功夫,我们先好生将这邱家的事情办妥了要紧。” 焦妈妈点了点头: “一切全听小姐的就是了。” 再说邱志飞,这一日返回傅府,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一圈,‘唇’边‘露’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就连在客房伺候的一众丫鬟都察觉到了,窃窃‘私’语: “我看姑爷今日似乎是跟往日里不大一样呢?好像是格外高兴的样子!” “马上要做新郎官了,当然高兴!你没有听说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可是人生至乐呀!” “我们这筹备喜事这么些天了,早也没见他这么高兴啊?” “嗨!那谁知道呢!咱们只管好好地伺候人就是了,又管得了那么多?反正我只是盼着到了那大喜的日子,我能多多地得一份赏钱,便是最好的了!” “嘻嘻!我也是!” 邱志飞听了这话也浑不在意,乐滋滋地回到了房间,仰头倚在被褥上,脑中回想的全是方才遇到‘玉’如意姑娘的情景: ‘玉’如意姑娘轻移莲步款款来到了馄饨摊前,道: “还是两碗馄饨,多放一勺蛋皮。” 摊主慌忙道: “姑娘今儿个怎么这么有心情?以后这样的事情您吩咐一声,我就给送过去了!” ‘玉’如意身后的青衣小环抿嘴笑道: “你送过去?想得美?我们如意馆的大‘门’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么?” 摊主自嘲地一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道: “该打!该打!是我自己冒失了!只是见了姑娘出来,一时有些喜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还请姑娘见谅!” 一边说着,一边手底下忙不停。 邱志飞呆呆地站在一侧,仔细端详‘玉’如意: 果然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尤其是这么一说话,声音犹如空谷黄莺,身段好似风佛垂柳,当真是说不出的妙处。更动人的是这姑娘一颦一笑之间的那股子味道,越发地‘迷’人,让人见了尽是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