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六个平方》 第1章 初识 今天，对王丹平来说是个大日子，毕业两年零一个月后，从乡镇农村网点一步借调到市局市场部。 消息来的很突然，上午县邮政局办公室主任周小梅通知镇邮政所时，王丹平正在给储户办理基金开户呢，所长白丙华进到营业室，对正在忙碌的王丹平说：办完这笔业务，把账务盘一下，准备交班。 王丹平愣住了，心想着是不是犯了啥错误？或者被用户投诉了？到时间轮岗了？好像都不对。心里打着鼓，但什么也没问，两年工作时间让他学会了在关键时刻闭嘴。在邮储网点上柜员，你就得随时准备好半夜鸡叫。王丹平对一波接一波的夜查、暗访、盘库早就习以为常，突然轮岗到其他网点也是常事，都是等收拾完行李、上车了才告诉你下一站去哪。他手脚麻利地办完这笔基金开户业务，拿出暂停服务的牌子放到窗口，开始柜员轧帐、交款、交尾箱、盘点现金和重要空白凭证、上缴令牌。 突然少了一个窗口，窗口外排队的客户开始变得躁动，性子急的开始骂骂咧咧，他们才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两个窗口一个暂停营业，害他们白排半天队…… 平日里如果遇到突然检查需要暂停营业，王丹平都会先从座位上站起来，给用户解释原因，寻求谅解。今年是邮储服务年，窗口外面的上帝们他可得罪不起。一个服务投诉就让你下岗学习半个月，车费路费自理，当月工资减半，还要连带营业所长扣发当月绩效。但是今天，他一言不发，只顾埋头盘点，他在想着心事呢。 王丹平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分析所长白丙华通知的内容和说话的表情，大概率是要轮岗到其他乡镇网点吧。他来凉水镇邮政所才半年多一点，好不容易摸清了所长白丙华的性子，跟街道商户们混了个脸熟，跟对班的吴姐配合的也很默契了。还有，都没来得及多跟刘灵灵说过几句话呢…… 王丹平从邮电大学毕业，正好碰上本地市邮政局招聘就投了简历，说好的毕业在市区工作，来报到时才知道被分配到下面的县邮政局。辗转一百多公里，到县邮政局报到，想着怎么也在后台办公室弄个岗位吧，却被分到县城营业部当邮储柜员。一年多后，又轮岗到现在这个凉水镇邮政所继续当邮储营业员。就跟这个镇的名字一样，王丹平心里跟喝饱了凉水一样，低落到极致。别人工作都是一步一步往上走，他是一步一步往下，现在是到底了吧？好歹是一类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总不至于让跑乡邮投递吧。 刚来到凉水镇的时候，还是不适应的，乡镇上伙食、住宿条件都跟县城没法比，最不能接受的是旱厕，一个坑位，营业所5个人共用，奇臭无比蚊子还多，早上还得排队。一个布帘门，上厕所前得喊一嗓子：里面有人吗？！如果遇到对班吴姐在里面，就很尴尬，遇到王丹平在里面，吴姐在外面喊那就更尴尬，总想着要尽快蹲完，往往没拉利索就得憋回去，草草出来，身心都受到极大的考验。加上白丙华是个极度节俭的人，可能跟他经历了邮电分营有关，苦日子过怕了。旱厕外边洗手池的水龙头总是上着一把锁，钥匙只有王丙华有。这让王丹平接受不了，浑身冒着旱厕出来的恶臭，出来还没水洗手，感觉自己就是一团恶臭的粪便，从头恶心到脚。 凉水镇位于地市和县城中部，属于邮车的一个交卸点，承担着另外两个乡镇邮件中转工作。一天要接三趟、发三趟邮车。上午9点接市局到县城途径凉水镇的邮车，把进口到本镇和两个中转乡镇的邮件卸下来，把出口到县城的邮件装车。那个时候邮件都是套着邮袋，只有半个小时时间，要把卸在马路上的邮包拉到网点，开拆、分拣；把中转乡镇的邮件分开，装袋，码垛，中午12点左右，随乡镇班车拉到另外两个乡镇。下午3点，县城返回市局的邮车开到，要接县城来的邮件和报纸，发出口邮件。晚上7点，接村通班车带来中转乡镇出口的邮件。邮政所5个人，两个投递员白天在外投递，所长白丙华外拓跑业务见不着人，对班的吴姐，女士，总不能让她来回搬邮件吧？这个工作自然就落在王丹平头上。 邮车喇叭一响，十万火急，王丹平得放下手头的业务，冲出营业室接卸、分发邮件。车不能长时间停留，几分钟内要完成所有动作，是个很重的体力活，弄完一身汗，衣服也全是邮袋上的灰尘和油渍。晚上储蓄这边下班了，要赶着把第二天的邮件和报纸分好，u看书 .uukashu 给投递员排单，弄完基本到11点了，很忙，很累。 镇上没有洗澡条件，往往倒头就睡，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愣是一天到晚蓬头垢面地活着。 凉水镇邮政所没设金库，离县城60公里，押款车没法天天来，款箱都是寄存在本镇信用联社。下午送款箱，早上接款箱。按照金融安全要求，接送款箱需要专车、至少俩人陪同。但是乡镇条件不允许啊，农村人起得早，七点没开门就在营业厅排队，吴姐要负责厅堂卫生打扫，准备营业前的班前准备；下午下班吴姐要负责网点轧账和凭证整理。因而大部分时间接送钞箱都是王丹平一个人去，没有款车，自己骑摩托车，跨骑那种。钞箱用绑带绑在后面，落着锁，银光闪闪，很是扎眼。 王丹平就是在接送款项的过程中认识刘灵灵的。 刘灵灵在凉水乡联通营业厅当营业员，紧挨着信合。王丹平早上接款箱时，总能看到刘灵灵在打扫卫生。穿着蓝色小制服，蹬着半高的黑头皮鞋，头发挽在头顶成髻，脖子斜系着一方小丝巾。显着脖子又白又长，亭亭玉立。 每次王丹平就把摩托车停到刘灵灵营业厅门口，也不说话，径直去信合取款箱，然后打火，一溜烟就走了。每次王丹平过来时，刘灵灵都在打扫营业厅外面，就在离王丹平停车不远不近的地方，低头认真打扫，也不说话。 王丹平就不再感觉乡镇的时间漫长。他很享受着每天一早一晚能看到在门口扫地的刘灵灵，低头不语，踩着半高的黑皮鞋，露着长长的脖子…… 第2章 小镇 小镇的日子很慢。白日里，除了接发包裹邮件外，王丹平就待在储蓄柜台厚厚的防弹玻璃后面，望着马路上稀稀拉拉的人流。 小镇没有工业企业，没有矿产，男人都外出务工，过完正月十五就出门，年关将近才回来。 马路对面开着一家小超市，超市门口总放着几把椅子，老板是个中年人，和气，整天挂着笑脸。年轻的留守媳妇儿们多喜欢三五个集聚在小超市门口，大声地拉着家常，像极了一群叽喳的喜鹊。偶尔她们也会跟超市老板开着玩笑，玩笑里带着几分挑逗，中年老板也乐得跟她们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逗她们开心。这时，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王丹平都能听到女人们放肆的大笑声。 没人办业务的时候，王丹平就会努力眯起眼睛往对面看，眼神被拉得悠远而绵长。王丹平的眼神长着手还带着钩子，一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街面不宽，女人们能隐约看到玻璃后面一双带着钩子的眼睛盯着她们看，放着灼热的金属光芒，于是她们笑的更放肆了。 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小镇刚通互联网，全镇只有一个网吧，靠近铁路。十几台机子，网速慢的像蜗牛。可能走的是铁通的专线，火车过来时，电脑便随着火车的节奏开始抖动，网络也随之中断。火车开过之后，电脑恢复平静，网络又连上了。这对王丹平来讲简直不可接受，大学里电教室那中满病毒的电脑都比这里的要快。 就在这间抖动的网吧里，王丹平遇到了后进来的刘灵灵，她选择坐在了王丹平对面的位置，没有看他。 王丹平心里砰砰直跳，紧张得脸都红了。他是个害羞的男孩子，还没学会怎么跟女孩搭讪。只觉着刘灵灵是专门选择坐在他对面的，王丹平感觉到自己操作鼠标的手开始发抖。他不时抬头偷瞄一眼刘灵灵，又连忙假装低头上网。 刘灵灵今天没穿制服，上身穿了一件短t恤衫，下身着浅蓝色牛仔短裙，配一双小白鞋，头发不再是挽着发髻，而是随意地扎了个马尾，看起来青春而又活泼。 年轻真的好啊，刘灵灵的脸庞被电脑显示屏的反射光打上去，白嫩的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偶尔她会双手抬起，捋一捋耳边的碎发，短衫下面就会空出一截，露出窄窄的腰线，白白的一截，晃得王丹平面红耳赤。 王丹平感到羞愧，觉着自己的目光亵渎了刘灵灵。 他心里闪电般想象了上百种搭讪方式，每每落到行动上就怂了。他狠狠掐着左手食指，被掐的部位很快变得又红又紫。他内心很挣扎，好几次屁股都抬起来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又慌慌张张地坐了下来。 “真是个怂人！”他骂自己。 这时，电话响了，是支局长白丙华，让他回邮政所，今天进口的包裹邮件多，市局发了一趟加车，需要卸车。 王丹平长长舒了一口气，是这个电话解救了他，要不然他会被自己逼死在这间破网吧里。 王丹平跌落回现实世界里，他鼓足勇气盯着刘灵灵多看了一眼，拔卡便往外走。走到刘灵灵身边时，他努力往她身边靠了靠，虽然没挨着，但是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体香，让他内心一颤，便连忙快步走出了网吧。 那一晚忙到很晚，满满一车的邮件需要他卸车、转运、开袋、分拣。他发疯似地拼命干着，像跟自己较劲一样，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怂！他希望就这样一直干下去，他希望卸完这车再来一车。他挥汗如雨，浑身都湿透了，但是他苦着脸一言不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砸在地板上叮咚作响。白丙华发觉出不太对来，还以为王丹平跟他赌气呢，便劝解他“慢慢干，不着急。今天也是特殊情况，平日没这么多加车。大家都帮忙干，悠着点别累着。”王丹平不理他继续挥汗如雨。 当晚忙到11点多，王丹平发泄完了，虚脱一般瘫倒床上，澡也没洗就蒙头睡了。 王丹平失眠了。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刘灵灵那窄窄的腰线，细长的脖子，瓷白的脸庞，还有淡淡的体香。 第3章 暂别 银行网点都是日结，账务日日清缴，责任划分明确。当日如果出现长短款，必须当日查清，不然没法下班。王丹平在凉水镇邮政所上班的多半年时间里，共发生过两次错账，对其中的一次记忆犹新。 当时还是复核制，储蓄柜员分普柜和综柜，普柜负责办理用户的各项业务，如果有现金交易，普柜先预点一遍，然后将单据和现金交给综柜复核，两人两次复核，减少出错概率。 王丹平记得，那一天是他在上普柜，一个用户要取钱一千四百元，折取，是个农村妇女，看着忠厚老实。当天网点业务比较忙，营业厅内只有他跟吴姐两人，因为邮政储蓄大力发展保险业务，都给柜员下的有保险发展任务。刚好，吴姐谈成了一笔保险业务，正在给用户讲解条款，准备签合同呢。这时王丹平办理完支取业务后，将打印好的单据递给正在忙碌的吴姐，吴姐麻利地取现，清点，然后直接将存折和现金付给了取款户，然后继续给用户讲解保险。 王丹平愣了一下，按程序应该是吴姐点完后交给他，他再点一遍，确认无误后再付才对。不过平日里忙起来倒也不是那么较真，那时候金融安全防范没那么严格的要求，多数时候王丹平一个人的时候，不还一样要给用户办业务嘛！因此也没太在意。 问题来了，下午扎帐，短款一千元。五点要交款箱，信用联社可不等你。没办法，王丹平从自己工资卡里取了一千元先垫付短款项，赶紧去把钞箱存了，路过刘灵灵营业厅时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连忙赶回网点查账。 这是一个极度痛苦的过程，调阅监控，没有捷径。从上午第一笔业务办理开始，一帧一帧查，一天四百多笔业务，从下午六点一直查到凌晨一点多，眼睛都快瞅瞎了。 王丹平跟吴姐都要放弃了，说自认倒霉，每人赔一半吧。这时候所长白丙华发话了：什么话，你们才挣多少钱，自己赔？给我查，查到天亮也要给我查出来，我陪着你们查! 就在这时，王丹平突然想到了下午那一笔支取，吴姐没让他复核的那笔。他赶紧找来凭证，查看办理时间，说：我想起一笔，有可能出错，快，把监控打到下午2点49分。 三个人立即紧张起来，脑袋紧紧凑在监控电脑显示屏前，眼睛放着莹莹绿光。放慢频率，画面清楚地看着吴姐一张、两张、连续点了二十四张，潇洒地甩出到取款口。那个农村妇女也没清点，整齐地夹在存折里，扭头走出了营业大厅。 “找到了，找到了！”大家高兴起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下一秒，大家又都沉默了。怎么去要？人在哪住？不承认咋办？都这个点了，去还是不去？ 吴姐头快低到板凳了，愣是大气不敢出。这时，白丙华就显出领导气派了，说道：找到就好，走，咱去要钱去！这人我知道在哪住。 就这样，三个人，走了五里山路，凌晨三点多敲开农户家的门。把一院子的狗都吵了起来。 农村妇女没见过这阵仗，吓得不轻。白丙华严肃地说：今天你是不是到邮局取钱了？农妇战战兢兢地回答：是啊，怎么了？白丙华：你把取款的本子拿出来。农妇应和着拿了出来。 还好，钱还在，跟取款票据一并夹在存折里。一清点，两千四百元，一张不少。 这事就这么了了，没有出其他幺蛾子。没有出现农村妇女抱大腿不放，把整个院子人都叫起来堵他们的情景。 回想起来，王丹平真的很感动。两方面。一是被农妇的朴实感动，明明是银行犯下的错误，最后搞得跟自己有错一样，不仅还钱，还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走；另一方面也被支局长白丙华的担当作风感动，要不是他，他俩早放弃了。那年月一千块钱差不多能抵一个月工资呢。 这也是他不想现在就离开小镇的原因之一。 交班手续办理的很顺利，今天没有错账。王丹平在窗外用户的骂骂咧咧声中完成了现金账、重要空白凭证的盘点工作。随后将现金、凭证、公章在白丙华和吴姐三方面证下落柜、上锁、交钥匙，三方均在在扎账单和交接清单上签字，完成交接。 不管怎么说，是要离开了。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这时候，县邮政局的红旗轿车已经停到了邮政所门口，一是带来了接替王丹平的员工；一是接王丹平走。 这时候，王丹平突然骑着摩托一溜烟跑了，把大家都愣在那了。 他去了刘灵灵的营业厅，径直走了进去。说：我要走了，还不知道去哪。这是我qq，还有手机号。 留下一张皱巴巴的纸，骑车走了，留下刘灵灵一脸茫然。 这算告别吗？王丹平想不了那么多了。 第4章 上调 在大家正错愕时，王丹平骑车摩托车风风火火地又回到了邮政所。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红旗轿车已经掉转头停在对面商店门前，没熄火，等着王丹平上车呢。 白丙华帮忙将行李装进后备箱，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好好干，小伙子。我们这些老家伙将来都靠你啦”。 这下搞得王丹平一脸茫然。他本来话就不多，“感谢主任半年多的栽培”。深鞠一躬，上车了。 上车后，王丹平才发现，副驾驶坐着县邮政局局长李建国，后座坐着办公室主任兼人事部主任周小梅。这阵仗不小，王丹平还是第一次跟局长坐一辆车。有点紧张：“局长好！主任好！” “小王啊，你还不知道吧。这次市局点名要你呀！”李建国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两年来你的工作表现全局都看在眼里，我们县领导班子也是多次推荐啊，你到市局后要好好表现，不能给咱县局丢人啊”李建国继续说道。 李建国是关中人，高个，留着板寸，显着特别精神。关中人性格豪迈，不拘小节，讲话带着关中口音，多是降调，坚定、不容置疑，给人很靠谱的感觉。王丹平在网点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全县邮政职工代表大会，那次李建国主持并作了重要讲话，王丹平对此印像深刻。在王丹平心中，这应该是一个好领导。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啊。咱们李局长多次在市局领导面前表扬你呀。你看你这次上调，可多亏了李局长啊”周小梅主任附和到。 王丹平一头雾水，脑子嗡嗡的，不明所以。按常理，这时候该说些“谢谢领导栽培”“我一定好好干，不负众望”之类的话，一紧张啥也没说出口，车内空气一下凝固了，大家都等着他表态呢，现在没人说话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哦，是这样”两办主任可不是盖的，短暂停顿后，周主任赶紧圆场：“李局呀，大家都忙着祝贺小王上调，忘了告诉他具体情况了，我的错，我的错”他一边说一边拍打着自己。 “可不是咋，你这办公室主任当的，赶紧给小王说说情况吧”李建国笑着说。 周主任打开话匣子，从头说了起来…… 现在一些都明朗了。王丹平是两年前省局统招的一批大学生，有培养方向，后续省局也有跟踪。那一批跟王丹平一块进局的有5个人，两男三女，只有王丹平跟一个叫赵婷女孩被分到县上，其余三人都留在了市局。两年下来，留到市上的三个人一个没留住，一个考公务员走了，一个读研去了，一个去男朋友的城市发展了。倒是分在县上的两个人都留了下来。 “大浪淘沙，留下了的都是金子啊”周主任感慨到。 “狗屁金子”王丹平心里想着。要不是阴差阳错，我早跑了，还等到现在。 在周主任絮叨的时候，王丹平思绪回到了刚入职的时候。说好的分市区被分到县城，他忍了，基层锻炼嘛，这样想也能说的过去。县城小，王丹平没地方可去，只有一个运动场，下班后王丹平就绕着运动场一圈一圈的逛，直到两腿发麻。在储蓄前台上班，几个师傅姐姐每到中午吃过饭后，会瞅用户少的时候去逛一逛，消消食。营业厅就留王丹平一人，一个月时间不到，短款4次，每次少一两百，怎么也查不出来。几个师傅姐姐倒没说啥，每次都是她们几个给填了坑。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王丹平一人上班的时候弄错的，更甚至感觉是他自己偷偷拿了钱。这让王丹平很惆怅，这事没法解释，有委屈也没法说。就萌发了辞职的念头。 机会来了，但是来的不是时候。大学同宿舍一伙计招聘到华为工作，待遇很好。华为内部一直有个在职人员推荐制度，一般经在职人员推荐的，考核合格后就可入职。那天华为负责招聘的电话打进来时，正巧王丹平得了重感冒，躺在宿舍床上睡觉，烧的忽而蒙顿的，再加上睡蒙了没清醒，含含糊糊用英文完成了电话面试，完了后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啥，只记得中间说了几次“pardon？i cannot getyou，please say it aging。”让人感觉这娃理解能力有问题。随后不了了之。 大学同学打来电话，uu看书ww.uuansm 埋怨他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 王丹平很委屈，责怪同学没提前给他打电话。同学说有规定，不能破例。 这是第一次离职，没成功。不久他就轮岗到了凉水镇邮政所。 第二次发生在凉水镇邮政所。 除了前面说的种种外，白丙华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每次王丹平外出超过半个小时，白丙华都会打电话。说一堆金融网点安全值守类的废话，搞的他很郁闷。乡镇上班每月只有四天假，放假了白丙华也不放过他，因为白丙华要顶班，长时间不上班业务不熟练，好多业务都要问他，让他不胜其烦。终于一次凑齐一个月的假，谁都没打招呼坐上火车去了郑州。 王丹平同学在郑州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待遇不错，工作环境好。经他介绍可以加入。面试笔试都过了，他回来前面试主管还说待遇从优，回去办完手续就能入职。 王丹平在郑州呆了三天，第四天返回。在返程火车上就下定决心，但凡白丙华敢打电话过来烦他，回去就辞职。 巧了，一切风平浪静。四天时间没有人打扰他。 回去后，没人问，没人提说这事。 辞职也就作罢。 后来，遇上刘灵灵，时间也好似没那么难过了。就这样坚持了下来。 “王丹平！”周主任碰了碰他，“你想啥呢，表个态呀！”说完努努嘴。 “哦，哦！感谢领导栽培。我一定好好表现，不给您丢脸。”王丹平的思绪拉了回来。 汽车加大油门，驶向市局。 第5章 报到 市局办公大楼坐落在三江市黄金地段邮政大酒店，十六层的高楼，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地标性建筑。邮电分营之前，因电信业务有机房和电信设备，楼都往高了盖，邮电分营后，邮政的大楼也比照分营前模式，都盖的高楼，而且占地都是黄金地段，上到集团、省、市，下到县、乡镇，一般都有自己的楼。这也让其他行业羡慕不已。 邮政大楼被分成四截，一层是邮政营业厅、酒店前厅、商场；二、三层是酒店餐饮部；四至八层是邮政局办公室、信息机房、会议室；九至十六层是酒店客房。 王丹平报到的部门是市场部，在邮政大楼六层。宽大、向阳。 李建国带着王丹平先去了人事部，简单办理了手续后，就去市场部报到，主任宋正铁亲自接待。李建国跟他平级，但县局一把手算封疆大臣，一般都会高看一眼。 王丹平跟在李建国后面，拘谨地跟主任及同事打着招呼，身后还拖着两个手提箱，像极了外出务工投奔亲戚的场景，寒碜而滑稽。 简单寒暄过后，李建国对宋主任说：“人我给你送到了啊，管送不管接！如果你没调教好，退货我可不收！” 宋正铁打着哈哈：“你李大局长培养的人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就怕到时候你想要我都不会给你哟！” “不开玩笑了，我还得带他去张局长那报个到”李建国哈哈道。 王丹平把手提箱放在市场部，跟随李建国到市局一把手处报到。按道理，王丹平这样一个小角色的调动，只用给人力和对口部门交接就行，一把手那根本不用专门去报到，甚至不会过问，毕竟中间隔着十层八层呢。李建国带他过去，是因为王丹平的调动是一把手钦点的。在车上周小梅主任跟王丹平说起的时候，他没在意，以为只是场面话而已。 在王丹平印象中，两年多时间一共见过张局长两次。 一次是在县局时，局长下来调研，晚上吃饭的时候被拉过去敬酒。当时王丹平端着杯子站在领导身后，手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 另一次见面是在凉水邮政所，局长也是带队检查，临时起意去网点。因为凉水镇在市到县的中间，所以县上领导也没人陪同。刚好当天支局长白丙华不在，两个投递员外出跑投递，上对班的吴姐小孩住院请假，王丹平一人在营业厅忙活。营业厅客户区杂乱无章，碎纸团随处可见，业务宣传单页在窗台上、在用户填写台上、在地上就是没在单页架上，还有带小孩不注意尿在营业厅的，又被鞋踩脏留下的一道道污迹。 局长一直站在营业厅外，等待王丹平办完手头业务，才问：“你们所长呢？”“哦，白局长走访客户去了，今天就我在。”其实王丹平也不知道所长去哪了，白丙华就是个甩手掌柜，王丹平在的时候，他多数时间不在。 王丹平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出门招呼领导们就坐，倒水。“不用倒水了，我们看一下就走。忙是忙点，卫生也要打扫嘛，你看现在像啥！”局长愠怒道。 “是的，是的，我这就去扫。”王丹平应和，随手拿起角落的拖把，一边拖地一边回答局长大人的问题，头也不敢抬。 局长问了一些网点储蓄存款余额、5万以上客户数量、走访情况，近期保险发展情况、邮件投递和安全等，王丹平一一做了回答。随手翻看了一下客户意见簿，客户电联记录本，没说什么就开车走了。 就这两次见面，每次都没留下好的印象。尤其是在凉水邮局那次，从白丙华回来后暴跳如雷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来。“你什么问题？闲我这庙小？高材生屈才了？对我不满意？……”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向王丹平，看书 .uuknhu 让他应接不暇。“当天我一个人，办了400笔业务，上厕所都是跑步去的。”王丹平小声嘟囔道。白丙华发泄过后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知道王丹平说的都是实情，其实责任在自己，便也就作罢，再没提过这个事情。 何来钦点一说？王丹平百思不得其解。 局长叫张志明，南方人，小个子，精瘦，阴郁，不怒而威。王丹平赶紧掏出口袋的烟递了过去：“张局长，您抽烟。” 王丹平本不抽烟，在从刘灵灵那告别回来的路上，他专门拐去商店买了一包硬中华。他知道这次要调动，不管到哪，想着拿一包烟给新同事发一发，至少可以留个好印象嘛！ 张志明瞥了他一眼：“嗯！”没接烟，也没下文。场面冷场。 在张志明跟前，李建国也是大气不敢出，关中人的高嗓门一下也哑火了，拽了拽王丹平袖子：“张局长不抽烟，你收回来。平日没见你小子抽烟啊，专门买的吧。”李建国打着圆场。 “你先下去吧”局长说。 王丹平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留下李建国单独给领导汇报工作。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王丹平心里一直尴尬，想起这事来都要抽自己一嘴巴子。怎么想的，当时？！也不打听打听，张局长可从不抽烟，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抽烟。 从那以后，整个机关大楼都知道，有个从乡下来的王丹平，局长钦点的将。第一次见局长就给局长发烟，还是硬中华！ 第6章 入住 王丹平从张志明局长办公室出来后，就没再见李建国露面。他知道，交接工作全部流程已完，余下的路得靠自己来蹚了。都说机关水深，那也得进来的人才知道啊。 到了市局机关之后，王丹平才慢慢了解到他这一步跨度有多大。 这也是大家议论的原因所在。全市员工加起来两千多人，市局机关总共也就五十来人，好多人托关系挤破头想往机关钻。还有，邮政局一直沿袭着一个传统，职工子女，每年都会给指标优先录用，甚至为此还设有一所邮电技校，专门给职工子女提供学习平台，以便拿到大专学历，顺利入职。所以，子弟军众多，其中不乏部门领导、县局长的子弟和亲属。 在这样一种竞争环境中，王丹平可谓毫无胜算。一般他这样发配到农村支局所的小柜员，能安排在县城网点上班的，就是一大进步，每年柜员轮岗，李建国都会接到某某副县长、xx人大主任的电话，打招呼别把xx安排到乡下去了。再往上，柜员熬到支局所长少不了三五年，还得表现突出。再往上，支局所长能到县局机关又是寥寥无几。再往上得熬到县经营部主任层面，才会进入市局领导的视线，也才有机会跨入市局机关大门。全市县局就有十一个之多，外加六个专业局，竞争压力就更大了。这还不算，还得有空位才行。这次因为邮政速递改革，成立速递物流股份公司，将ems业务剥离出去，市场部原来主管速递业务的人员要划归速递物流公司，便腾了一个位置，被王丹平占了。 王丹平这是一步跨了五层，怪不得别人嫉妒。 王丹平回到市场部，主任宋正铁喊他坐下，召集部门其他人员到他办公室开了个短会，算是正式介绍并欢迎王丹平的到来。 “你先熟悉环境，不着急工作。陈伟，你一会带他去物业刘主任那要一间宿舍，先安顿下来再说”宋主任安排道。 陈伟是市场部元老，年纪比王丹平大三岁，已经在市场部呆了五年了。他带着王丹平找到物业刘主任。 “没听你们主任说么，再说现在没房子了，等等再说吧”刘主任瓮声瓮气的说了句，不再理陈伟和王丹平。 这下尴尬了，事后王丹平了解到。宋主任跟刘主任一直就不对付，一个瞧不上一个，平日见面都绕着走。这需要工作配合的时候，都安排手下员工来说事。往往更加激化了矛盾，“没听你们主任说么”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实则大有学问，这是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主任咋不亲自给我说，让你们俩个娃娃来说，是不是把我们物业没放在眼里？有也不给调配的意思。 两个年轻人灰溜溜的回来，如实禀报。宋正铁“哼！”了一句，没说话了。 咋办？问题没解决呀。 王丹平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上，一下无所适从了。 有了自己的办公桌，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电脑，可以连接互联网，网速还贼快。没人安排工作，干点啥呢。 他四周瞅了瞅，同事们各自忙各自的，头也不抬。办公桌是用隔板隔开的，各自看不到别人在忙啥。他心虚的下载了安装了qq软件，登了上去。 消息盒子里，有一条好友验证信息。网名叫花自飘灵。 王丹平欣喜若狂，凭直觉他知道这一定是刘灵灵。他颤抖地打开消息盒子，点了通过。 qq加上了。沟通的桥梁也就搭建起来了。 “是你吗？”王丹平敲了句。 半天没动静。 王丹平如坐针毡，心里好像有一只猴在挠。 “是我”对方回话了。 哪需要更多的语言修辞，王丹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声音震得整栋大楼都随之抖动，王丹平怕心脏会跳出来，掉落到地板上，便忙用左手捂住。不料手臂挥动得劲儿大了点，把左手边的文件夹打翻在地上，“啪”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犹如晴天霹雳，搞的大家都朝他这边看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把文件夹弄掉地上了”王丹平忙站起来，双手合十，对同事们连连点头。大家也就没再理他，继续埋头工作。 “哦，刚出了点小插曲，现在好了。”王丹平飞快得敲了回去。 “哦”便没了下文。 “我到了”…… “刚去拜会了各大山头的山大王，才坐回来”…… “给你说个奇葩的事情，我们领导让物业安排住的地方，被赶了回来，现在没人过问了，今晚看来要睡大街了。委屈的表情” …… “你人呢？”…… 好久没见回复。王丹平很着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企鹅图像，恨不得透过企鹅那眯着一半的眼睛到屏幕那头去看一看对面的姑娘在干啥。 “来人了”“怎么这样啊，不靠谱！”“跟你聊天我要切换网络，我好辛苦的，你知道不”对面撒着娇。 原来，刘灵灵上班给人交话费办业务，u看书 .uukanshu.m 用的是专网，登录qq浏览网页要用互联网。她是偷闲瞅空登的qq，就得来回拔插网线，切换内外网连接。 “怪不得你不理我呢，呜呜……” “那我先聊着，你抽空看了再回”王丹平回。 就这样，在时空不对等的条件下，两个年轻人隔着千山万水，通过互联网聊天工具，聊了一下午。 网络真奇妙啊，平时见面招呼都不敢打的两个，通过互联网彻底敞开心扉，能聊得面红耳赤。在一个个表情后面，王丹平甚至能脑补出刘灵灵那一会皱眉，一会噘嘴，一会托腮，一会偷笑的样子。 他特别想念刘灵灵，恨不得立马飞回去见她。见那高高抬起的，仙鹤一般长长的脖子，见那双手抬起，露出的白白的窄窄的腰线，见那瓷白的脸庞，见那盛世容颜…… 整整一下午，没有任何人打扰王丹平，没人关心过问他，也没人安排工作，当他不存在一样。 这时候，陈伟走过来，说：“下班了。这个住宿问题，主任也没明确再安排。这样，你跟我来。” 元老就是元老。办法还是有的。 他将王丹平带到单位对面，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来到一片低矮的旧楼前，在第九栋楼下面停下来。带他去了三楼：“先住这，我刚来的时候没地方，跟另一个同事合住。现在空出一间我搬过去了，钥匙刚好没交。这应该还能住，你先占下，我给之前的同事打个招呼。” 就这样，在单位对面一个城中村中，王丹平住进了一间不到六个平方的小房子里。 第7章 小屋 王丹平入住的小屋夹在金川路和三江路之间，是连片的老旧居民区，居住着三江市原著居民，是典型的城中村。楼与楼之间只有逼仄狭窄的道路连通，宽度仅能供电动三轮车通过。这里面有本市最大也最古老的菜市场，让本就不宽的街道变得尤为拥挤，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每天大量的菜贩在凌晨5点不到就会涌入街巷，摆上各色菜品，大声吆喝，招揽顾客。三轮车喇叭声、菜贩子的叫卖声、人群的争吵声，声声入耳。夜幕降临，摆夜市摊的小老板们从楼道里钻了出来，各人有属于自己的地界儿，挂起招牌，摆上几个条桌，点上煤气灶，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空气中就充满了各种食物的味道。孜然味，烧烤味，麻辣烫味，烤地瓜味，扑面而来。 居民区最初楼层设计的只有三层，后来被原著居民不断加高，最高能加到十来层。地面不够，空中来凑，三层以上加高部分都会向前延伸一截，尽可能地增加三层以上房屋面积。于是留在人们头顶的天空，就变成了一条条不足一米的线，使得拥挤的街道变得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天空横七竖八拉着各类线缆，像一张张蜘蛛网，牢牢罩在形色匆忙的人群头上，生怕他们会逃出去一样。楼层墙壁上贴满了“房屋出租”“疏通下水道”“迷药腔支”“重金求子”等的宣传语，无穷无尽。不熟悉地形的人进来后，很容易迷路，仿佛走进了一条看不到头的迷宫，转一大圈又回到原地。 由于地处闹市，东西紧邻金川、三江两条大街，南边紧邻三江市人民医院，北面挨着市一小。居民区优越的地理位置便成了商家必争之地。原著居民们便将一层临街的墙面打通，变成门面房，有做各色小吃的，有洗脚按摩的，有美容美发的，有粮油批发的……最多的还是麻将馆，三五步便有一个，一个房间支起三五个麻将桌，座无空席。一群老头老太太围坐在一起，打着一块两块的小麻将，一打就是一天。 过道里还有那种打着理发的招牌，整天亮着红灯的小房子，玻璃推拉门永远半掩着，角落里坐着一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每次王丹平从面前过，就有姑娘拉开门对他喊：“帅哥，进来耍嘛！”这时他就会低下头，快步走过，像躲瘟疫一样。但没走几十步，同样的场景就会再来一遍。 在这片居民区里，有一个单元是最早的邮电家属楼，两栋楼，五层高，楼栋编号“九”，大家都叫这“九号楼”，邮电分营后资产划拨给了邮政局。后来空出来了，专门供单身大学生作为临时宿舍用。 王丹平所住的301室，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共用一个卫生间和厨房。大点的房间住着同事老李，剩余的小房间王丹平住。房间不到六平米，只放得下一张一米二的小床。 趁下午空闲时间，王丹平在楼下买了一些墙纸，一面镜子，一个小书桌和一些日常用品，收拾整齐，就算正式入住了。小屋虽小，至少有了落脚之处，简单收拾一下，还算温馨，王丹平很满意。 收拾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王丹平这才想起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后就挂断了。父母年纪大了睡得早，知道儿子没事也就放心了。 随后，王丹平又给白丙华打了个电话。 白丙华很客气：“小王啊，你现在是市局领导啦。恭喜你呀。是金子迟早要发光的，放在凉水镇这个穷乡僻壤，太屈才啦。” “哪里，哪里，我是专门打电话给您汇报的，我现在人是上来了，关系不是还在你那嘛。所以，我还是您的兵啊！”王丹平笑着说。 “你这兵我可不敢带了，手里握着尚方宝剑呢。今后来视察工作，手指可得放的松一些啊，别动不动就罚款啊。”白丙华打着哈哈。 “看您说的，怎么会。这刚来，啥也不懂，白局长你可得多提醒提醒我。” 简短寒暄之后就挂了电话。王丹平躺在床上，久久不得入睡。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像做梦一样。 当晚，同寝室的老李并没有回来。 第8章 老李 老李是外乡人，老家安徽人，当年报考石家庄邮电技校网络维护专业，是全国第一批邮政网络技术骨干人员，那一批毕业生六十三人，都分配到全国各地邮政局，挑起了邮政信息技术大梁。也是从这一批毕业生就业开始，邮政局开始从以往的手工作业向信息化进程迈进。一张桌子、一把算盘、一个日戳，三大件就能办邮局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老李分配到三江市后，拉起一班人马，组建了三江市邮政信息技术局，先后组织了本市邮政储蓄信息系统、汇兑系统、电子化支局系统、网运系统等统版系统的上线工程，为三江市邮政局信息化工程立下了汗马功劳。 跟王丹平印象中的技术人员形象基本吻合。老李中等身材，清瘦，带眼镜，头发凌乱，不修边幅，右腿因小时候得小儿麻痹治疗不及时而落下终身残疾，走路一瘸一拐。老李跟大多数技术宅一样，不爱说话，生活简单而规律。信息技术局需要值夜班，部门人员轮值，每周老李都有两三天要值夜班。剩余时间都会回到九号楼寝室，进门就关上房门，开始玩电脑游戏，一晚不出来，早上很早就起床出门，很少和王丹平交流。对王丹平的入驻，起初多少有点排斥，但也仅仅在第一天有所表示，其余时间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第二天晚上老李回寝室，看到王丹平在小房间，有些惊讶。 “你是谁，怎么住进来的。”声音冷冰冰的。 “哦。你好，你一定是老李吧。不好意思，本来要提前给你说的。昨天晚上你没回来。”王丹平赶紧站起来迎了过去。 “我是陈伟带过来的，我叫王丹平。刚从网点调上来，在市场部。今后一个楼上办公，还请多多指教”王丹平伸出右手，作握手状。 “这个陈伟，提前不说声，什么人都往进带，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老李并没接王丹平的茬，转身进房间，砰的关上门，留给王丹平一个背影。 “那，那什么，我今后就住这了啊，有打扰的地方你说啊。”王丹平尴尬地在门外说了句，也关上房门。紧接着，王丹平听到电脑游戏声传了出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王丹平心里想着。 后来，王丹平从陈伟那慢慢了解到。老李今年快40了，还没找对象。本来这个职工宿舍是给刚入职大学生临时用的，考虑到他外乡过来的，举目无亲，再加上这些年为邮政局做了不少贡献，单位领导特例批准他在这边长期居住。 王丹平为此也对老李另眼相看，内心充满敬畏。平日里有机会就凑过去说话，慢慢的关系也好了起来。有时候上班，王丹平专门起早，就为了跟老李一同走。这时候，老李就会带着他在城中村里转一圈，介绍哪家的小吃实惠，哪家理发便宜…… 老李寝室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当时可还算是稀罕物。跟刘灵灵搭上线后，王丹平总想着拥有一台电脑，总不至于上班时间就在那聊天吧，加上刘灵灵那头隔三差五就会来人办业务，往往正聊到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对面消失了，让王丹平很是不爽。下班无聊，刘灵灵也有时间，但这头没电脑，唉，总之就是个不方便啊！ 王丹平也不是没想着要借老李的笔记本用一用，尤其是他值夜班的时候，电脑就躺床上睡大觉，王丹平觉得太可惜了。但是他没勇气跟老李提，虽然关系处的差不多了，但老李总给人感觉不可靠近，他那间房间也从来没让王丹平进去过，uu看书 .uuanshu像藏着什么秘密一样。王丹平也就作罢了，一直没提用电脑的事。 平日里，王丹平都是在下班后，折返到办公室用办公电脑跟灵灵上网聊天，一聊就聊到好晚。有几次楼栋保安查夜，看到市场部有灯有人，就会过去问。王丹平就说加班，慢慢的保安也就不再过问。 王丹平很享受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工作很轻松，不再像网点坐班制，在防弹玻璃后面一待一天，现在时间大部分自己支配，也可以抽空去吃个早点啥的，只要不是长时间离开就没人管你。周末正常双休。晚上还能利用办公电脑跟刘灵灵聊天，聊着聊不完的话题，从不觉得腻。生活上，有个地方住，哪怕环境嘈杂点，地方小一点，没关系。 “广厦三千，夜眠八尺嘛！这里只是存放着我的肉体，却禁锢不了我的灵魂。”王丹平跟刘灵灵说。 “那你的灵魂在哪呢？莫非你是孙悟空，元神出窍了？嘻嘻……”刘灵灵逗他。 “我的灵魂早就飞回来了，飞到你那了。他要陪着你，免得你背着我干坏事！” “哼！我才不要你的灵魂。你快点拿走。不然我明天让收破烂的阿姨给收走。” “你不要我的灵魂，莫非是想要我的肉体？我卖艺不卖身的。”王丹平试探着发了过去。 久久不见回复。“是不是有点过？”王丹平想。正准备发一句解释的话，对面回了。 “滚，流氓……”外加一个敲打的表情。 王丹平释然了，他感觉跟刘灵灵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第9章 赵婷 时间过的很快，王丹平离开凉水镇邮政所已经一个周了。一个周时间里，没人安排他干什么。每天他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先去主任宋正铁办公室，把地板拖得锃亮，能照见人影子，在洗拖把的同时，他会接一壶水烧上，等地拖完水也刚好烧开，便开始灌壶，并给主任沏上一杯茶。主任身后柜子里总放着两个茶叶盒，一罐是信阳毛尖，一罐是铁观音。平日里，王丹平都是给主任沏铁观音，信阳毛尖是招待客人用的。等忙完这一切，刚好差不多快到上班时间了，这样宋主任就能第一时间喝上一口温度刚刚好的热茶。隔上两天，王丹平还会给花喷喷水，叶子脏了便用湿纸巾小心擦干净。主任办公桌上养了一颗蝴蝶兰，大紫色的花冠郁郁葱葱开得正艳，那可是主任的命根子，可不敢马虎。 王丹平每天默默做完这一切，便悄然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了恍惚的一天。他想着勤快一点总是没有错的。刚开始也想着把自己的办公室打扫一下，顺便把同事们的桌子给擦一擦，但是第一天就被周姐给拒绝了：“小王，咱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你不用天天拖。还有，我的办公桌你也别捯饬了，我这人记性差，放的东西被人弄乱了就很难找的到，还是自己来吧。你忙你自己的就好。”话说的很客气，但内有乾坤，王丹平能听出好赖来。想想也是，同事们的办公桌可不跟自己一样，像是各自的一个小王国，说不定都藏着小秘密呢，于是也就打消了整理的念头。 没人安排工作，他就在办公桌上发呆，上午的时候刘灵灵也很忙，抽不出时间跟他聊天，便开始浏览网页打发时间。这时企鹅头像闪了闪。 王丹平赶紧关了网页，点开对话框，以为是刘灵灵上线了。 “上吊了也不吱声，太不够意思了。”是赵婷。 赵婷是跟王丹平一同进局的，当年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他和赵婷俩人。因为毕业后都分配到网点，又分属两个不同县局，所以平日联系很少。赵婷突然发来消息，让他又惊又喜。这可是有革命感情的人儿呢。 “嗨，是你呀。消息蛮灵通的嘛！”王丹平赶紧回过去。 “一起进局的五个人，就咱俩关系最好，也最终坚持到现在，这种好事你竟然不通知我。你这官当大了，把兄弟都忘了呀！”外加敲打的表情。 “啥好事呀，这过来一周了，没人理我，都当我是空气呢，现在闲的发慌啊，姐姐。” 赵婷比王丹平大半岁，王丹平喜欢叫她婷姐，他觉得这样更亲切一点，再说了，他们那种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不存在叫老了那一说，赵婷也乐得以姐自居，偶尔还教育王丹平两句。 “你是典型的找抽呢！你知道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吗，一天忙的两头不见天。你倒好，闲还闲出毛病了。”敲打加二，外加一个委屈。 “我说的是实话，我现在是惶惶不可终日啊。大家都有事干，就我没事，一坐一天不知道干啥。还不如在网点上班呢”王丹平回。 两年前，在被三江市邮政局录用之前，省局要组织一场笔试，地点在省邮政大厦12层人力资源部。考试之前，王丹平跟赵婷取得了联系，当时王丹平很纳闷，她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呢？后来才知道，赵婷也属于职工家属，他父亲是老邮政，大学毕业后没好去处就回当地邮政局上班，是她从人力部要到的王丹平的信息，便主动联系了。 他们约在赵婷学校附近的天桥见面，王丹平倒了两趟公交才到，赵婷早早在桥上等他了。那天天气很好，薄薄的太阳洒在桥上，赵婷一袭长裙，撑着一把缀着蓝花的遮阳伞，娉娉袅娜地站在桥上，微风吹着长发飘飘，裙摆飘飘，看得王丹平心也跟着飘了起来。 王丹平苦逼大学生一枚，穿着山寨t恤衫，配山寨运动裤和运动鞋，显得很普通。好在一点就是王丹平皮肤很好，很白，甚至比一般女孩的还白，看书 w.uukansh 搭配上白色体恤，倒也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算阳光。 赵婷是那种带点仙气的女孩，有着江南女孩独有的气质，冰肌玉脂，钟灵毓秀。加之家境殷实，会打扮，就更显得鹤立鸡群，翩若惊鸿。打第一眼起，王丹平就知道他跟赵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见面气氛倒还融洽，没有别扭。两个年轻人就站在天桥上，聊起了大学生活，聊到了即将投入的新的工作岗位。赵婷很健谈也很善解人意，聊得很开心。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学校旁边一个小饭馆，点了一份麻麻鱼，一份醋溜土豆丝。饭后赵婷要买单，王丹平坚持没让。“你得跟我表现绅士风度的机会呀！”王丹平开着玩笑。赵婷不再坚持，说：“那下次我买”。 后来，王丹平和赵婷聊起这件事来，都觉得当年好笑。回想起来，当时的场面像极了俩相亲对象碰头。 再后来，他们在考试的时候又见了一面，王丹平早早考完了，在外面等赵婷。考题类似公务员行政能力测试，理工科出身的王丹平信手拈来。好久，赵婷出来。 “考的咋样？”王丹平问。 “题没做完，后面基本靠蒙，好在都是选择题，没交白卷”赵婷吐了吐舌头。 “哈哈，你可真逗。你就不怕考太低，单位拿你当弱智不要你呀！”王丹平故意气她。 “邮政局，搬包裹的地方，要智力干啥，有体力就够了。我看你身板不错，将来一定大有可为。”赵婷反击。 随后，他们又找了个小餐馆，吃了个麻辣粉。还是王丹平付的账。 第10章 那年 正如赵婷所说，考试也就是走个流程，考多考少成绩没公布，反正参加考试的都被录用了。倒是“邮局就是个搬包裹的地方”这句话不太贴切。工作后王丹平才发现邮局就是个百货公司啊。不光有吃饭业务邮政储蓄，还有保险、证券、基金、信贷，有酒水、日化、化肥、种子、农药、猪饲料，有贺卡、信件、包裹、物流，有各种代收费，代收话费、水电煤气费、彩票费、石油款、烟款，有代售火车票、汽车票、飞机票、电影票、演唱会门票……林林总总下来有一百来项业务，通过遍布城乡的邮政网络对外提供服务。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邮政做不到。王丹平清楚的记得在凉水镇时，为了拉拢客户，邮局开展夏送凉爽，冬送温暖活动。夏天送西瓜，冬天送白菜，只要手持邮政绿卡，夏天就可以免费领一个西瓜，冬天就可以免费领一颗白菜。每逢春节前夕，网点门口便摆上蔬菜水果米面粮油，只要拿着信合存单，亮单即可半价购。仅此一个活动，挖了信合一个多亿储蓄资金，搞到最后连款箱都不让寄存了。 整个一上午，王丹平都在跟赵婷在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刘灵灵上午忙，抽空上了一会，没聊几句就下了。 “你今天休假么？这么闲的，还有时间给我在这扯蛋。”王丹平问赵婷。 “屁，临时拉壮丁让设计个稿子，这会没在网点，在县局呢。不然哪有时间上网啊，忙到吐。”赵婷回。 “就说么，现在想想还是学习那一个月的日子好过。” 王丹平说的学习，是指入职后的一个月封闭训练，也叫岗前培训。地点在省局下设的邮电职业技术学院，边远郊区，四周都是麦田和养鸡场。全省一百来号大学生，都被拉到这里集训。项目类似军训拓展。王丹平跟赵婷被分到了两个组，各自经历着各种生存挑战。 “是啊。那一个月时间，累是累点，但是有意思。我记得在高空项目中，好几次都是哭着完成的，但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突破自己的感觉好极了。”赵婷也陷入了回忆。 王丹平记得在集训中间，他跟赵婷晚上偷跑了出来，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溜到镇里找地方上网，跟做贼似的。晚上回来晚了，校门关闭了，看门的大爷睡得呼呼作响，任王丹平怎么敲门都听不见。 “要不我们回去找宾馆住吧！明一早过来。”赵婷急的要哭了。 “这么晚了，这鬼地方哪有车了啊。再说培训通知里说的很明白，严禁校外留宿，违反要遣返回单位的。那样的话，咱俩都说不清了。”王丹平理智地说。 “那可咋办，总不至于在门外呆一晚上吧。” “你别急，我给教官打电话” 后来是教官叫醒了门卫，把王丹平和赵婷放了进来。他俩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不仅第二天早餐没了，还罚他俩在操场跑了十公里。 “跑到最后，我差点晕倒了。那教官真是黑呀！”赵婷回忆道。 “我还好，就是饿得受不了，胃里直返酸水。中午多吃了俩馒头才缓回来。”王丹平嘿嘿笑道。 恍惚中给王丹平一个错觉，觉得跟赵婷有机会发展，所以培训期间总会找各种机会去见她。 梦想破灭也在一瞬间，一个月集训很快结束，在返程的火车上，赵婷问王丹平借电话。 “我电话欠费了，一个月封闭，也没机会交。你的还有费吗，借我用一下。”赵婷说。 “给，我才查的，还有四十多呢，随便用。”王丹平大方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赵婷先是发了一条短信，发完就删了。一会对方回了短信，看完又删了。 “我能打个电话不，往国外打，一块钱一分钟”赵婷小声说道，话语里有点愧疚。 “你打吧，没事。”王丹平心里泛起苦涩。 赵婷拿起手机去了车厢连接处，打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越洋电话，回来把手机交给了王丹平。 “谢谢啊！”赵婷表情有些复杂。王丹平没敢问。他知道，赵婷是在给他男朋友打电话，而且他男朋友出国了。他回想那一天赵婷约他去上网，大概率也是去跟她男朋友聊天，难怪劲头那么大呢。王丹平愤愤地想。刚看到的一丝希望火苗瞬间被无情浇灭，那酸爽至今让王丹平记忆犹新。 再后来，他们被分到不同的县，不同的网点，隔着几百公里，各忙各的事情，便很少有联系了。在凉水镇上班的时候，王丹平也想试着给赵婷打电话，但是说什么呢，他俩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呀！想到这些，便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要不是今天赵婷主动联系他，他甚至都忘了她。 哎，时间真是一个坏东西，王丹平想。 第11章 熬鹰 完成跟赵婷的对话后，很长一段时间，王丹平陷入了惆怅，怔怔地坐在那，好久没回过神来，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点什么，感觉很奇怪。 说实话他有点想赵婷了。虽然没有成为恋人，彼此间交流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更像是亲人，彼此有牵挂，但不会影响各自的生活。 “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就像是我的闺蜜”后来赵婷这样对王丹平说。 日子一如既往，没有波澜…… 今天王丹平挣扎着起了个早，他想跟老李一块走。爬起来的瞬间心里骂了几句：“真实奇葩，晚上睡那么晚早上还起那么早，有病吧。还是老了，没瞌睡。”王丹平这个年纪，觉是睡不够的。最近比较空虚，他急需要跟一个人倾述，最佳人选自然是老李了。 “你平时上班忙不？都干些啥呀。”王丹平讨好着问，一边把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递给了老李。 “没啥，就处理一些软硬件故障”老李接过煎饼果子咬了一口，边走边说。 “我发现啊，机关真闲。就我们部门吧，大家平时都不说话，藏在办公桌隔间里不知道忙啥。你想不到吧，我都来一个周了，愣是没给我派活。”王丹平夸张地摇了摇脑袋。 “你想多了，市场部忙着呢。”老李惜字如金。 “那你帮我分析分析，是不是我们主任对我不满意。现在搞得我很紧张啊。” “我分析不来。”老李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王丹平很泄气，跟个闷葫芦真没法交流。找老李倾诉的欲望立马就没了。白白浪费我一个煎饼果子，王丹平恨得牙痒痒。 今天来的早，王丹平有足够的时间给宋主任打扫办公室。他耐心地拖完地，泡好茶，开始给花花草草除尘。他拿着纸巾仔细擦拭着蝴蝶兰每一片叶子，像擦拭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手法轻得像抚摸刚睡熟的婴儿，生怕惊醒了它一样。这时候宋主任站在门外，看着他做着这一切，没去打扰他。 “呀！主任来了。”王丹平回过神来，看到了门口的宋正铁。赶紧直起身来打招呼。紧张得差点把花盆弄翻。 “哎，哎，你小心！”宋主任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扶住花盆。 “小伙子干啥毛手毛脚！”宋主任嘴里批评着，脸上却带着笑。 王丹平很苦恼，恨自己啥事都做不好，老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很佩服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他也想淡定从容，潇洒自如，但每每不能如愿。 “对不起，主任。下次我会小心”王丹平紧张得满脸通红。 “嗯”宋主任点了点头“你来也有一个周了吧，情况熟悉的也差不多了。这次调你上来呢，是想让你接手网运管理工作。我这有个网运计划表，电子版没存上，你把这些都弄成电子档，下周交给我。”宋主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交给王丹平。 终于有事干了，王丹平高兴坏了。他赶紧把书从宋主任手里接了过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全市网运作业计划汇编》一本厚厚的书。一个周录成电子版。这对王丹平来说算是一项完全没有挑战性的工作。不就是打字吗，他想着。 翻开后，傻眼了。文字很少，基本都是批注，全本基本都是图表，秘密麻麻，像极了藏宝图，每一个小的模块都对应着时间点，各个时间点都用箭头连着，分别表述各环节间的关系。一时间王丹平愣在那，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在凉水镇邮政所，也有网运作业计划表，环节只有每天市局到网点、县城到网点、中转乡镇到网点三趟进口；网点到县城、网点到市局、网点到中转乡镇三趟出口；加上接车环节，局内盘驳环节，内部处理环节，投递环节等内容。满满一张a3纸勉强画完。每个节点有严格的时间卡点，所有卡点都要跟进、出口时间对应，不能晚也不能早，这里有很强的逻辑关系，是个系统工程。在王丹平印象中，这可够复杂了。直到他看到全市网运计划图。 三江市是个三省交界地市，交通便利，是全国二级邮区中心局，要负责其他两省的邮件转运。那时候邮件大部分通过火车运输，每天要接发28趟火车，11趟汽车，这仅仅是干线邮运的部分。对内还要接发11个县区以及本市内的邮件，每天要对二百多个网点收寄上来的邮件分发往全国，其复杂程度可想而知。接发的28趟火车，11趟汽车邮件，需要从火车站、汽车站盘驳到中心局处理场地，需要开拆再分拣，再封装，再发运，直到各县区，各网点。出口作业也是同样的流程，一步都不能少。各环节卡点时间都必须跟火车、汽车接发时间点卡口相匹配，严丝合缝，分秒必争。 摆在王丹平面前的，是一张无比庞大的网，是对没一个邮件每一个环节，uu看书 ww.uukanshu.cm 每一个时间点，每一个标准动作的完美诠释，看懂了这一张网，你也就看懂了一个邮件的前世今生和未来走向，至此他才明白，一个包裹不是简单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转移，之间的门道多着呢。况且这也只是计划汇编的一部分，汇编里还容纳的有11个县中心、208个网点，1359条邮路，21628个投交点的作业计划，是一本全市邮运计划的百科全市。 王丹平深深被这本汇编震撼了。市局机关果真水深，深不见底呀！ 王丹平硬着头皮上，没办法，用大学里学到的微软办公软件，使出浑身解数，开始了电子版录入之旅，画图是最耗神的，办公软件排版功能完全没强大到遂王丹平的愿，录入工作推进的异常吃力。一边录一边心里骂娘，这么大的工程一个周弄完，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恨死编这本书的人了，更恨死把电子版弄丢了的宋主任。 办公室同事之间，王丹平只跟陈伟能搭上话，便主动凑过去请教。 “这可咋办呀！哥哥。可难死我了。” “你小子不知好歹”陈伟冲王丹平神秘一笑“这是让你挑大梁呢！” “就这还挑大梁呢！不如花点钱让广告公司做来的更快。”王丹平愤愤说到。 “你知道熬鹰吗？”陈伟继续神秘。 “熬鹰？”王丹平更迷茫了。 “对，熬鹰。你只有熬过了这一关，才能脱胎换骨。自己慢慢悟吧！”陈伟下了逐客令。 “熬鹰，熬个鬼！”王丹平一边走一边嘟囔。 第12章 拜师 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转眼一上午就快过去了，王丹平两只眼睛瞪得通红，眼前如织的网线让他接近崩溃的边缘，头脑发胀，浑身发热，背上好像有无数个小泡在不断炸开，让他浑身发痒，眼睛长时间在电脑跟网状图之间切换，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奋力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样不行，迟早要崩掉。”王丹平想。他要从这片网里暂时抽离出来，换一换脑子。 他合上作业计划图，保存好仅有的不多的成果，喝了一口水，这是他今天上午喝的第一口水。 随后他起身去了卫生间，开足水龙头，用凉水不断浇自己的头，意识慢慢清醒了起来…… 回到办公桌，qq头像在跳动。是刘灵灵发来了消息。 “忙吗，最近两天我可能不能跟你聊天了，我妈住院了，我得去照顾他……” “啊？阿姨是病了吗，严重不？”王丹平关切地问到。 对面没有回复，可能刚才急急忙忙留完言就走了。 按照正常思维，这会王丹平应该打电话过去问一下情况，可是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qq聊天，竟然没留刘灵灵的手机。王丹平有点气急败坏，但是也没办法。只有等。 好在这两天王丹平也没有多余时间抽出来聊天。忙着忙着也就忘了这个事情。 人在被压力逼迫的情况下，脑子是最灵活的，王丹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寝室的老李。他不是搞it的吗，肯定有办法。 下班了，他早早回到寝室，顺路在熟食店切了一点猪头肉和鸭脖，外加上一包花生米，一提听装啤酒。在不到六平米的小房子里，支起一个小桌，摆好筷子，静候老李归来。 今天老李不用值夜班，不一会就开门进来，王丹平一张笑脸早就在门口迎着他了。 “什么情况，今天有客人啊”老李问。 “没有没有，今天就咱俩。这不是来了一个多周了，也给你找了不少麻烦，我想请你喝酒，表达歉意。”王丹平赶紧拉着老李就坐。没有凳子，王丹平就用两摞书叠起来当成凳子。地方太小了，老李坐了两次都没坐下去，他的一条腿僵硬无法打弯，有点狼狈。 “地方太小，这破地儿。”王丹平往里拉了拉桌子，但无济于事。 “算了，搬我房间吧。”老李发话了。 这样，王丹平第一次进到老李房间。 老李的房间整齐到令人发指，所有物品规规整整、各就各位。床上用品叠的整整齐齐，床单平平展展看不到一丝凌乱。技术宅就是技术宅，王丹平叹为观止，相比自己那个狗窝，平日乱成一团，在技术宅的房间面前，王丹平觉得自惭形秽。 老李看了一眼错愕的王丹平，没理他。腾出一个小书桌摆好，拿出了两个小木凳。就这样，在九号楼301室，一场简单的家宴就开始了。猪头肉就啤酒，简直绝配。酒过三巡，老李也放开了，话也开始多了。 王丹平看到时机已成熟。便倒满一杯酒，双手捧上。“李哥，这杯敬你。在三江我没有朋友，今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唯一的大哥！”说完脖子一仰一杯酒下肚。 “我也一样，还是个外乡人，今天你能请我喝酒我很高兴，你这朋友我认。”老李也豪气地一饮而尽。 王丹平接着又倒满一杯，还是双手捧上。“不瞒你说，李哥。最近兄弟碰上难事了，心里不痛快。来，再敬你一杯。”脖子一仰又一杯下肚。 “什么事，你给我说说，别老喝闷酒。”老李放下酒杯问到。 王丹平就把最近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老李说了。 老李一听，沉默了一会。 “我来想想办法，现在office软件都有开放接口，可以编程的。我来给你弄个模板，你只用往里添加数据就行了。不过需要点时间。还有，你得把你的东西拿来看一下。”老李说到。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在王丹平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到了技术宅面前就是一堆代码而已。这是王丹平第一次感觉到技术带来的革命影响。 王丹平高兴坏了，激动底地站了起来，握住了老李的手，使劲地摇了起来。 “哎，哎，你别，你干什么。我只说帮你看看啊。还不一定能成呢。”老李躲避着。 “我不管，这忙你一定得帮我。你不知道，uu看书 ww.uuknshm 我们那个主任要这个周就交工。我愁的头发都白了。来来来，我再敬你。” 一来二去，一提啤酒很快就喝完了。王丹平又兴冲冲地下楼再买了一提，顺便烫了一点麻辣烫。 老李是个很谨慎的人，轻易不答应帮忙，答应就会帮到底。第二天一早就找王丹平要了网运计划表，开始了他的加班之旅。这天正巧凑上老李值夜班，没多少事情，就在办公室整整忙活了一晚上。 第三天一大早，王丹平还没睡醒呢，老李就把他从被窝里提溜了起来。 “你还有心思睡觉！我可是一整夜没合眼。” “什么情况啊？”王丹平迷迷糊糊地问。 “走，看看成果去。”说罢拽着他就往单位走。 王丹平再一次被震撼到。老李的办公室被各种网络设备围着，办公桌面前整整四块显示屏，一个人用。 “你这也太奢侈了。这么多电脑一个人用。”王丹平下巴都快惊掉了。你要知道，那个年月计算机还没普及呢，好多人员都还在共用一台电脑办公。 “少见多怪，我这算最穷的it了。别废话了，你来看看能用不。”老李说。 在老李的精心调试下，终于达到预期效果，王丹平只用在对应的参数下输入数据就行了，图标连线自动生成，比以往快了不知多少倍。 王丹平千恩万谢拜别老李，就差给他跪下了。 “您是我师傅，师傅在上，请受我一拜。”王丹平做作揖状。 “你快拉倒吧，后面就靠你自己了。”老李笑着把他赶了出去。 第13章 洞天 在老李的帮助下，王丹平录入效率得到大幅提升，四天五夜时间没日没夜地加班赶工，食宿都在办公室解决，饿了就下楼吃点快餐，困了就在沙发上迷瞪一会。终于在周日上午完成了所有项目的录入工作。 王丹平长出一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站在窗口。 初夏的太阳刚升起不久，透过玻璃洒在王丹平身上，像极了母亲的双手，温暖地抚摸着他每一寸肌肤，天空中薄薄的白云像棉絮一样层层铺开，空气中飘着花香，公路边林立的梧桐叶子刚刚舒展，未曾亭亭欲盖，阳光透过叶子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影子。王丹平眯着眼睛，感受着风儿拂过脸颊，内心变得柔软起来。 “刘灵灵这会在哪呢，他在干什么，她母亲的病不知道好了没？”王丹平想。他已经五天没联系刘灵灵了。他多想跟刘灵灵一起分享这初夏的阳光，分享他大功告成的喜悦啊。 王丹平困了，太困了。他需要休息。他没有立即往宿舍走，他要感谢一个人。 “我弄完了，我终于弄完了！”王丹平在电话里大声嚷嚷。 “你要死啊，我值完夜班刚睡下。”老李气呼呼地回答。 “睡啥睡！快点起来，我请你吃饭。” “我不吃，你别烦我。就不该帮你。”老李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嘿嘿嘿……”王丹平得意地笑了起来。一个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笑声从四面八方回声过来，气氛显得很诡异。 一觉睡起来，太阳已经落山了。王丹平是被饿醒的，不然他能睡到地老天荒。 他敲了敲老李的门，没人回应。便自己起身下楼，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漫无目的地瞎转起来。 城中村开始热闹起来，夜市摊依次摆开，叫卖声此起彼伏。跟早市不同，夜市的人们不再行色匆匆，都放慢了脚步，偶尔会在烤串摊位前点一串臭豆腐，吃得嘴角流油。 在离一家澡堂不远处，王丹平碰到了一个女人，年纪不大，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头发盘在头顶包着毛巾，身穿睡衣睡裤，脚汲拖鞋，步子迟缓，脸颊上澡堂子的热气熏氲的红晕还没退尽，便显得慵懒无力。王丹平迎面走近了才发现，女人竟然没穿内衣，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楚地看到两个凸起，随着步履微微颤抖。女人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体香钻进王丹平的鼻孔，直达胸腔，让他眼神迷离了起来，空气中散发着潮湿暧昧的气息。 “市区都这么开放了吗，现在？”王丹平想。 女人面带微笑，目光懒散，对人们投来的目光不予理睬，甚至有点享受被关注的感觉，昂着头渐行渐远。 王丹平频频回头，目送她消失在楼群里。 华灯初上，不自觉中王丹平来到了江边，到三江市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转一转呢。 三江市因江得名，三条江水在此交汇，形成长江最大的一条支流，奔腾东去，昼夜不息。 冲刷出的一块平原，就是现在的三江市，犹如镶嵌在江畔的一颗明珠。霓虹灯亮起时，美得如梦如幻，王丹平都看痴了。 “一定要带刘灵灵来看一看。”王丹平暗暗下定决心。 江的两边是高高的防洪堤坝，每相隔不远，堤坝就有一处台阶跟江面相连，白日里会有浣洗的妇人们集聚在江边，边洗衣物边拉着家常，延绵数公里，给三江市新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王丹平顺着台阶下到江面，脱了鞋提在手上，挽起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感受着夏初湿润的河风。他偶尔把脚踩进江水里，初夏的江水还很寒冷，冰得他一激灵。他咧嘴笑了，像极了一个孩子。 他沿着江水逆流而上，忘记了时间。他喜欢这个陌生的环境，没有熟人打招呼，没有俗事烦扰，可以安安静静地想心事。 他想刘灵灵，怪她这么久都不联系他。他又责怪自己不该这么想，母亲生病了她在照顾呢，怎么能怪她呢。 不知不觉中，王丹平走到了三江大桥下面。三江大桥是解放初期修建的石拱桥，桥下有很多桥洞。 大桥附近的江面都被围栏围了起来，没有台阶相连，到这里要走很远很远才能到达，所以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江边的杂草长得很深，没过了王丹平的膝盖。 不会有蛇吧，王丹平心里犯嘀咕。正准备转身返回时，惊奇地发现一个桥洞里有光传出来…… “里面住这人呢？”王丹平想。“会是谁呢？” 怀着好奇之心，王丹平向着光亮的方向走了过去。 连接到桥洞的地方，已被人走出了一条小路，很窄很滑，几次差点滑倒。要是摔进滚滚的江水里，怕是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uu看书 w.ukanhu 费了很大力气，王丹平爬上了桥洞。等待他的却是一根船桨。 一个黑影藏在阴影里，双手握着一根破旧的船桨，抵着王丹平的脑门，眼睛放出莹莹的寒光。 “干什么的！”冷冰冰的声音传出。 “大哥，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坏人。”王丹平哆哆嗦嗦地说到，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后悔不已。他想着掉头鼠窜，但是湿滑逼仄的退路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是来江边散步过来的，看见你这有光，就想进来瞧瞧。没有恶意的。”王丹平继续说到。 沉默…… 过了好一会，船桨收了回去。 “还以为是当官的呢！进来吧。”黑影说了句。 王丹平长吁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时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看清了面前站的是一个瘦瘦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拉开一块布帘子，灯光洒了出来，把王丹平让了进来。 嚯~ 里面别有洞天啊。因为桥面很宽，里面非常宽敞，地面拱形部位被填平，四周用架子固定，外层包裹着厚厚的帆布，宛如一处平整、宽敞、私密的大房子。房子功能区划分也非常齐全，有寝室、有客厅、有厕所、有厨房，甚至有衣帽间。各功能区都用帆布隔开。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厕所，跟桥面的排水管相连，排泄物直通江底，屋里甚至有一个人工的蹲便器，边上放着一个水桶，方便随手冲洗。 屋里很整洁，物品摆放井井有条。王丹平感觉自己进入到一个梦幻的世界，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 第14章 交工 黑影看着王丹平一脸惊讶的神情，得意地笑了。“别发愣了，说说吧。” “哦。”王丹平回过神来，伸出右手：“我叫王丹平，无意冒犯。” 这才仔细打量这位神人。神人个子不高，二十来岁，瘦，黑。光着上身，下身穿大裤衩，汲拖鞋。五官很紧凑，挤在一起，小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弯得厉害，眉梢往下掉着，很滑稽的样子。笑起来露出森森白牙，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点瘆人。 王丹平打了个哆嗦。 “我姓李，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李鬼。放心，我是人不是鬼。”神人伸手握了握。“随便看，随便坐，我这平日不来人。” “哎呀，你这地儿太牛了。怎么回事你跟我讲讲”王丹平激动起来。 李鬼很健谈，估计是一个人生活太久了。打开话匣子就收不回来，一聊就是大半夜。 李鬼原名李振江，母亲早年间去世了。父亲原来在三江市公路局上班，是基建科长，后来因为账务上出了问题被免了官职进了班房，没几年人也没了。房子车子都被法院查封了。李鬼也被迫辍学了，浪荡了几年，后来就干脆在桥下安家。前后公路管局部门、城管部门来赶了几次，李鬼就去上访，后来就干脆住在信访大厅，正赶上三江市创建文明城市，李鬼这样下去方方面面都没法交代，据说某个头头专门为此开了协调会，给他安排进一个企业看大门。因为懒散惯了，看大门睡大觉，放进去一个闹事的人，占据老总办公室长达一个月之久，李鬼因失职造成严重后果，把人退回去了。后来有关部门妥协，不再管李鬼的事情，对住桥下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还专门在桥下面栽了一颗榕树，四季常青那种，高大的树冠正好能挡住李鬼那个桥洞，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住着有人。就这样李鬼一直在这住了下来。 李鬼从小喜欢木工，他父亲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还专门在车库给他弄了个木工作坊，让他自己折腾。没想到后来派上用场，李鬼花了很多心思才把这个桥洞装扮成世外桃源。 “你这电哪接的啊？”王丹平指了指头顶上的灯。 “桥面不是有亮化工程吗，我把他们的线缆缴开自己接的，免费！”李鬼得意地笑了。 “你这用水呢。怎么解决。”王丹平对什么都感兴趣。 “这滚滚三江水不够我用的？”李鬼把王丹平拉到一个角落“看我的绞架！” “你不嫌脏啊” “一江清水供北京。皇城的人都吃这三江水，我一光棍吃不得？” 时间就在这一问一答间快速流逝。王丹平回过神来已是后半夜。他不得不走了，明天还要给领导交工呢。 “我得走了。” “常来啊！” “一定。” …… “灵灵，你啥时候回去上班啊。都好几天了联系不上你，快急死我了。对了，告诉你我今天遇到了个神人，简直太牛了，抽空一定要给你讲一讲。”王丹平给刘灵灵留言。 对方还是不在线。 主任对王丹平交的作业非常满意，甚至有点刮目相看。 “嗯，嗯，嗯……”一连串点头。 “这样啊。小王。让你录这个图呢，不光是为了录。你得把这里面的关系给弄明白了。这几天啊，你抽空去一趟中心局，待上一个周，跟生产走一圈，熟悉全流程。” “好勒，主任。”王丹平心里高兴，一颗石头落下了，接下来工作也很明朗，哼着小调回到办公室。 陈伟凑过来，低声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熬出成果了！恭喜你呀！” “感谢陈哥指点。”王丹平谦虚到。 “主任没说接下来怎么安排？”陈伟继续打听。 “领导只让我继续熟悉网运计划，有机会让到中心局生产车间跟班走一段时间。”王丹平回。 “哦，那你得辛苦几天了。好好干。”陈伟拍了拍王丹平的肩回到自己座位。 王丹平坐定，开始研究全市网运作业计划图。前段时间光顾着赶工期，没有静下心来研究，现在仔细翻阅，收益匪浅。至少对全市网运作业有了初步的了解。 “灵灵，我接下来要去生产上跟班了，可能需要一周时间，期间就没时间跟你聊天了。也不知道阿姨身体怎么样了，联系不上你，可真着急啊”王丹平打开聊天工具，继续给刘灵灵留言。忙完以后，他坚持每天把工作动态跟刘灵灵分享，虽然对方没回复，上线后自然能看到。再者王丹平也不知道找谁倾诉，老李是个闷葫芦，只听不给建议，有时候听都懒得听。 于是，王丹平想到了李鬼。对了，下班找李鬼去。 第15章 憋气 王丹平一整天时间基本都花在研究网运计划图上了，随着研究的深入，越发佩服制图的作者。这得对全流程多熟悉才能弄出来啊，真不简单！网运计划主要跟接车交车时间点卡口，本市交接28趟火车，每年铁道部门10月份左右就会有一次列车时刻的调整，牵一发动全身，网运计划所有后续作业都要随之调整。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网运计划，只有不断变化的网运计划。现在距离10月份只有几个月了，听宋主任意思，是要王丹平扛起作业计划编制的重担，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可以大展手脚，指点江山了，忧的是心里没谱，怕自己拿不下来。要是拿不下来，可就真应了李建国局长的话，该给他丢脸了。 下班后，王丹平没顾上回寝室，直奔李鬼的世外桃源而去。 这回他没空着手，咬牙切了半斤卤牛肉，三根腊肠，一提啤酒，花了他30大洋，肉痛。 王丹平还是沿着上次的路，顺着河道一直往前走。天色尚早，夕阳像浸染了鲜血一样，艳红艳红地铺洒在江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江边浣洗的妇女们脚踩着五颜六色的塑料盆，弯腰奋力洗着没洗完的衣服，像是跟夕阳赛跑。见到王丹平走过来，妇人们纷纷起身，扭头看过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江水，一边撩拨耳边的碎发。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在江边戏水，水花浇起来落在妇人们身上，妇人们边拿起棒槌追上前，假装要打他们，小孩们便嬉笑着跑远。这时的王丹平心里柔软了下来，多美多生动的画面啊，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样子。他甚至想象着几年以后，刘灵灵在江边洗着衣服，孩子们围在脚边嬉戏，他就站在江边看着这一切，岁月静好。 越往前走，草木越深，人就越少。上次来的时候天色已暗，王丹平没注意到那颗榕树，这次他看的真切，果真如李鬼所言，一颗大榕树就立在桥边不远处，树冠刚好挡住李鬼居住的桥洞。 “李鬼，李鬼。我又来了。”王丹平一边爬一边喊。 没人回应。 王丹平便掀开门帘自己走了进去，炉子上坐着水壶，正嘟嘟往外冒着热气。看来李鬼没走远。 百无聊赖，王丹平便搬了个椅子出来，坐在桥洞里看风景。从这个角度看三江，又是别样一种风味，半个三江市尽收眼底，江面很宽，有几只白鹭在飞，一会浮在江面，将脑袋伸入江水抓鱼吃。 这时候，一个脑袋从江水里冒了出来，正是李鬼。 “嗨！王丹平。我在这呢。”李鬼扯着嗓子喊。“下来游泳啊。” “水还太冷，我就不下来了。你快上来。我买了牛肉”王丹平也扯着嗓子喊。 “什么~？我听不清，水声太大啦！” “回~来！”王丹平只有冲他招手。 “等会儿，我还有三个虾笼要收。” 王丹平无奈，只有等他。过了好一阵，李鬼光着身子爬了上来，手里提着虾篓，浑身是水，像极了黑溜溜的泥鳅。 “今天收成不错，有三四斤。你小子有口福了。”李鬼把虾篓抖了抖，炫耀着说。 “我还买了牛肉和啤酒。今儿晚饭就在你这吃了。” “那你还客气啥了。我刚下水那会还在想你是不是也该来看我了，果真你就来了。”李鬼眯着小眼睛，笑开了花。 接着，李鬼把今日的鱼获倒进一个塑料水桶里养了起来。王丹平凑过去看，还挺丰富，桶里不仅有虾，还有小鱼，螃蟹，贝壳。 “你可别小看这些玩意儿，能换不少钱呢。”李鬼说。 “你这桶里的鱼虾能值多少钱？” “五六十块吧，关键看到明个早市还有多少活着。死了就不值钱了。” “你看啊，这里面最贵的就是这小鱼，叫红尾巴，肉嫩，刺多，能卖30一斤。”李鬼指着桶里的小雨。 王丹平听着一切都新鲜。也不多余问话，就等着李鬼给他讲呢。 “你知道大家为什么叫我李鬼不。” “为啥？” “我是这三江里的水鬼。” “我能在水下憋四分钟你信不？” “不是吹啊！不信？不信你掐表试试。”没等王丹平反应过来，扑通一声，李鬼一猛子扎进了滚滚三江水，翻起巨大的浪花，消失不见了。 “哎！”王丹平惊的下巴都掉了。桥洞离江面至少四米多高，就这样下去了？王丹平揉了揉眼睛。 江面恢复平静，时间仿佛停止了，滴答滴答过的很慢很慢。王丹平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为什么还没出来。 “李鬼，李鬼，别闹了！”他大声喊着跑下桥洞，没顾上脱鞋就踏进江水，来回寻觅，没见人影。 王丹平吓坏了。 突然，一个头在他脚边冒了出来，双手抓住了他的裤腿。他吓得差点一屁股掉进水里。 噗~ 李鬼噗出很大的水花，大声喘着气。 “几分钟~几分钟？”喘着粗气，李鬼急忙问着。 “滚~！”王丹平差点一巴掌拍了过去。uu看书 wwuukansu.om “你是要吓死谁呀！” “你没掐表？你竟然没掐表？！”李鬼跳了起来。 王丹平扭头往桥洞方向走，没理会李鬼。 “生气了，还。真没意思！”李鬼嘟囔着跟了过来。 晚餐主菜是醋溜小黄鱼，油炸小河虾，贝壳豆腐汤，加上王丹平的卤牛肉和腊肠，刚好凑成一个五饼。 这是王丹平生平吃过的最好一餐，李鬼厨艺精湛，关键还是食材新鲜。小鱼小虾都是纯野生的，自是跟人工饲养的没法比。他们吃着饭，喝着啤酒，吹着牛，好不惬意。 王丹平给李鬼讲他的经历，讲到凉水镇的旱厕。 “尼玛真恶心”李鬼叫嚷到。“没见吃饭着嘛！” “这有啥的，你看你，排泄在江里，吃水也在江里，我都不嫌你恶心。”王丹平反击。 “你懂个求，水流百步自然清。”“再说了，不干不净吃着没病。”“再说了，烧开了啥水都是干净的，你要嫌弃你别吃啊。” “开个玩笑还红脸了你。”王丹平有点上头了，笑哈哈地拍着李鬼的肩膀。 “你这一个在这，冷冷清清的，没找个女朋友？”“你得当心了，整天吃这么大补，小心把自家水管憋爆了。”王丹平故意往李鬼下身指了指，继续开着玩笑。 “你才会被憋爆呢。我有地方。”李鬼骄傲起来。 “快说说，跟我说说。”王丹平来了兴致。 “凭什么跟你说，你不也没告诉我吗？除非你先说。”李鬼可不傻。 第16章 桃子 又聊到后半夜，啤酒早喝完了，四菜一汤三个人的份量被两个年轻人吃得精光，王丹平晃着晕乎乎的脑袋离开了李鬼的住所。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意犹未尽，考虑到明天还要上班，李鬼也要早起，王丹平才离开的。 今晚王丹平第一次跟李鬼说到了刘灵灵，说到了凉水镇，说到了抖动的网吧。 “长的咋样？是不是特仙儿！你们文化人就喜欢找林黛玉型的，病秧子似的，中看不中用！“老李伸长脖子问王丹平时，王丹平眼睛看着远方，空洞而迷离。 好一会，王丹平目光才收回来。 “你能相信吗，我们当面只说过一句话。我连她电话都没有，但是我跟她好像已经认识了好多年。我们通过互联网。” “大学生就是时髦，还网恋。”李鬼有些不屑。 “不过，按我的经验，网恋远没有面对面来的真实。你这好比隔鞋搔痒，看得见摸不着啊！”李鬼继续说到。 “就你龌龊思想，我们的关系跟你想的不一样。搞得你多有经验似的。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王丹平回。 李鬼突然变得难为情起来，别扭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我给你说，不许笑话，也不许看不起我。不然我就不说。” “一言为定。”王丹平说。 李鬼放慢声调，娓娓道来。 王丹平这才了解到，李鬼说的“有地方去”指的是桃子，真名叫什么李鬼也不知道，在王丹平居住的那个城中村某一间红房子里讨营生。 李鬼平日靠打鱼虾维持生计，每天一大早他就到城中村摆地摊把昨天的鱼虾摆出来卖。他的鱼虾是整个市场最新鲜的，纯野生活蹦乱跳的，都是他一条条从三江抓上来的。加上他人勤嘴甜，生意一直不差，勤快的话，月收入比吃公家饭的王丹平挣得多。也曾一度小有积蓄。 他就是在卖鱼的市场里认识桃子的。桃子的工作性质就是昼伏夜出，一般凌晨五点下班，这时候李鬼的地摊已经摆出来了。一段时间桃子每天下班都会来李鬼摊子买贝壳，据说吃贝壳可以美容养颜。 桃子人长得漂亮，也会打扮，从不浓妆艳抹，只是轻施粉黛，反而顾客盈门生意兴隆，桃子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抛开工作看甚至能用清纯可爱形容她。 一来二去他们便熟络起来，每天李鬼都会给桃子把最好最大的贝壳留着，有时还会送一些河虾小鱼什么的。 后来，桃子会偶尔多留一会，陪李鬼聊聊天。李鬼平日里油头滑脑，巧舌如簧，在桃子年前立马乖了，用李鬼自己的话说就是一物降一物。 桃子也不避讳，大方地跟李鬼亮明身份，跟李鬼聊她的客人，她把李鬼当知己，当倾诉对象。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总有那些难缠的顾客，搅得桃子不开心。也有动手打她的，桃子就会到李鬼这哭一场，哭完也就完了，又满面春风地迎接新的一天。 有一次桃子又来到李鬼摊前抹眼泪，脖子上有明显的淤青。李鬼受不了，用脚把面前的鱼虾全部踢翻倒在地上。从那以后有段时间桃子没来过了。 李鬼就一家一家红房子挨着打听。终于找到了桃子。他红着眼睛出现在桃子年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桃子吓着了。那一晚他在那过夜了。 “你多钱，今晚我包了。”老李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 “我可贵。”桃子乜斜着眼。 “这些够吗？”李鬼把一沓钱仍在桃子面前。 桃子知道李鬼认真了。 从那以后李鬼经常来找桃子。 后来一次李鬼趴在桃子身上问桃子为啥当时只喜欢买贝壳，桃子瘫软着说以形补形。李鬼说那你应该吃海参。桃子说吃不起，除非你给我买。李鬼说以后天天让你吃，吃到吐为止。 李鬼说到做到，真的隔三差五给桃子送海参。海参可比鱼虾值钱，李鬼下水的时间变成了往常的两倍。u看书 .uukansh.co “所以我说，你需要找机会见她，而不是一直停留在网聊层面，你没体会过，你都不知道我说什么。”李鬼意味深长地对王丹平说，像是长辈教育晚辈。 “体会什么体会！”王丹平不服气。 “没猜错的话，你还是那啥，所以你不懂。我今后叫你王处长。” “王处长，王处长！”李鬼边跑边叫了起来。 王丹平就起身追打。 “你滚，你恶心！” 玩归玩闹归闹，王丹平回到寝室后一直睡不着，李鬼的话让他内心起了波澜，李鬼说的没错，他需要见刘灵灵。他下定决心找个机会回去见她。 反正睡不着，他干脆起身走回办公室，打开聊天软件。 有消息留言，打开看是赵婷发来的。 “我从农村网点回到县城了。这是我的新窝，欢迎市局领导下来视察！”后面附一张房间照片。能看出来照片是电脑摄像头拍摄的，还露着赵婷半个身子。房间不大，粉嘟嘟的壁纸，粉嘟嘟的床，看起来少女感爆棚。 “恭喜婷姐乔迁新居，看这架势，这是买新电脑了啊！双喜临门！！”王丹平回复。 刘灵灵的qq头像还是灰着。王丹平内心焦躁不安。 夜已经很深了，王丹平没想着要回去睡，干脆就在这过夜算了，他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网页。他打开刘灵灵的qq空间，更新显示在十天前，刘灵灵发了一条说说：我的哥哥呀… 王丹平算了一下，十天前不就是自己离开那天吗。这条说说里的哥哥是谁啊？ 第17章 跟班 我的哥哥呀… 短短五个字，在王丹平心中却份量非常重，在王丹平心里堆积成一块巨大的蜜糖，腻得化不开。 王丹平根据这条说说发表的时间分析，应该是在他塞给她纸条后发出的。字里行间有惊喜也有惆怅。惊喜的是哥哥的小纸条终于送到了，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了。惆怅的是哥哥要远走他乡，想见而不能见。王丹平脑海里浮想联翩，自我陶醉了。 当时刘灵灵一定是左手衬着头，右手拿着小纸条不知所措，甚至踩着半高的黑皮鞋追出去好远，目送哥哥的摩托车一溜烟远去。王丹平脑补着当时的画面，嘿嘿笑出了声。 笑声把王丹平自己给惊醒了，后半夜无人的办公室里，这笑声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和诡异。他收回思绪，郑重地在对话框敲出六个字：周末回来看你。 已经很晚了，王丹平干脆就在办公室沙发上躺了一晚上。迷迷糊糊被人声吵醒，吓得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天色已大白，同事们陆续来上班了。 他赶紧收拾好自己，去到宋主任办公室。宋正铁已经在办公室坐好。王丹平正要说话，主任微笑着打断了他：“我听陈伟说了，你最近为了网运作业计划的事都在加班，已经在办公室住了一周了，辛苦了。” 王丹平有点不知所措了，但还是赶紧说到：“给主任添麻烦了，我不该在办公室留宿的。” “哎～不存在的。谁都年轻过，想当年我也在办公室住过呀！你有这份上进心我很欣赏。”宋主任摆摆手。 王丹平释然了。后来听陈伟说宋主任年轻时经常加班，晚了就在办公室休息，后来被单位领导发现了，连续三年被评为全市邮政系统优秀工作者，也因此获得领导赏识，提拔为中层领导干部。 在办公室加班留宿的习惯宋主任现在还在坚持，每逢市场部遇到紧急会议需要准备材料，宋主任都会陪着部门人员一起加班，一起吃泡面，一起住办公室。 没想到歪打正着，王丹平暗暗庆幸。也对宋主任有了新的看法：平日看着挺严肃，还是很接地气的嘛！碰上个好领导。 王丹平按照主任的吩咐，去了邮区中心局跟班。第一站就选择了火转车间。 火转车间是中心局最繁忙也是最辛苦的班组。分三个班轮换，每班十二人，负责接卸28趟列车代运的邮件。 火转车间地点就设在三江市火车站，邮政局在火车站有一栋三层小楼，小楼和车站之间有邮政专用通道，直接联通站台。站台与站台之间还有专门的地下通道相连，这在当时已是很大的特权了。邮政工作人员只要佩戴有邮政标识的袖章就可以自如出入站台，而不用经过进站检票等环节。 那时客运列车最后两节挂靠的是邮政集装箱，是专门留给邮政代运邮件的，邮政工作人员可以借助押运邮件的名义上车而免收票钱。 王丹平在火转车间呆了三天两晚，跟接卸工人同吃同住，一起搬包裹。晚上最为繁忙，基本没法休息，要接十一趟火车，基本每半个小时就接一次，工人们不管冬夏都只穿短袖，从事着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如果碰上三江站正好是起点站或者终点站的话就相对轻松点，可以提前把出口邮件运到站台，有充足的时间装车，进口邮件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卸车。 “最怕就是凌晨那趟283了。”休息空挡时杨班长告诉王丹平。 杨班长说的283是指k283，上海开往成都的客运列车，返程车号k282。在三江站停车十五分钟，邮件量巨大，时间紧张，西北省份出口到成都和上海方向的邮件都在三江中转，有大量的邮件要装上火车发往成都上海。一卸一装都需要时间。就十五分钟。 “最怕卡站。”杨班长说。 “什么是卡站？”王丹平不解。 “就是邮包掉落进轨道，卡住了。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就在王丹平要离开火转车间去往其他车间的前一天晚上，王丹平就碰巧遇到了“卡站”，他也第一见识到了卡站的威力。 当晚接283，从前方调度发来的信息就知道这次要卸车邮件量2118袋件，出口装车3654袋件。因为印象深刻，这几个数字多年后王丹平仍然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邮件量大，杨班长专门让上一班的人留下一半支援这一趟车。王丹平也强烈要求参与装卸。杨班长本来不让，最后经不住王丹平软磨硬泡就答应了。还专门安排安全员给王丹平做了岗前安全培训。 k283列车轰隆隆开过来。工人们依次排开，火车停稳后八人上车搬运，下面加王丹平十一人接卸，争分夺秒。上面卸车抛下来的邮件下面必须接稳并装到盘驳托板车上，流水作业根本来不及休息。超高强度的作业王丹平立马吃不消了，没到五分钟就汗如雨下，两腿发软，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一个超大件递过来时手没抓稳就滚到铁轨缝隙了。 这时点没人顾得上另一个人，都在继续紧张忙碌着。杨班长还是提前留有心眼，眼看着王丹平招架不住了，大喊着让另一名工人顶上了，把王丹平转到稍微轻松一点的盘驳拖车上码垛。 勉强卸完装完，车站警示铃声第三遍响起，火车发出长长的放气声，要开动了。王丹平急坏了，倾尽全力跑过去，uu看书 .uukanshu拽着杨班长跑向铁轨：“卡站了，卡站了！”他大声叫着。 杨班长一把推开他，四五个精壮工人一拥而上去拽那个掉落的邮件。卡住了，卡的死死的。邮袋卡进铁轨缝隙拔不出来。 “拿刀子！”杨班长喊。 一个工人快速掏出小刀划了过去，邮袋划破，里面露出一个大大轮胎。 “娘的，只顾前方收，不顾后方死活。”杨班长骂了一句。加入到抢救队伍。 就在工人们拼尽全力拽出轮胎的一刹那，火车开动了。邮袋卷进火车轮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丹平瘫软在站台上。要不是杨站长，卷进去的有可能是他。 回到调度室，王丹平躲着杨班长的目光不敢说话。 “今天怪我，就不该让你跟这趟。”杨班长拍拍王丹平的肩膀。 “万幸没出事，你是大学生，将来前途远大，要是你出点事我们站上上下下都没法交代。”杨班长继续到。 “给您添麻烦了，给大家添麻烦了。”王丹平双手合十，逢人连连俯身鞠躬。 后来王丹平才知道，就因为这次卡站，虽然没有酿成事故，但也是违反了邮件处理规则。市局给出火转车间一千元的判责处罚。 王丹平跟宋主任说了事情的经过，主动说处罚款由自己承担。宋主任制止了他。 “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管理者，他们是被管理者。他们出错你来担责就是没摆正自己的位子。”宋主任教导他。 事后王丹平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第18章 许可 很快就又要到周末了，最近几天时间王丹平都是在邮区中心局跟班，很累很充实。一圈下来流程摸得差不多了。再回来翻看网运计划就有了不一样的收获，他自觉的业务水平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当初在凉水那一片小天空下，很多作业是想象不到的，现在在市局层面看到的越多，想的就越多，成长的就越快。未来可期，王丹平信心满满。 周四下午王丹平抽空回了趟办公室，他要确认刘灵灵是否看到了他的消息。 没错，企鹅头像欢快地闪动着。 王丹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点开对话框，生怕动作大了会吓跑它一样。 “哦” …… 这段时间王丹平几乎每天在qq给刘灵灵留言，讲他的工作，讲瘸腿的老李，讲李鬼，讲不穿内衣的城中村居民…… 对面就回了一个“哦”。 这个哦意味深长。可以是对前面王丹平各种叙事表示知晓，也可以是对王丹平提出去看她的许可。 王丹平心砰砰跳着，在他理解，后者可能性大。他差点在办公室雀跃了。 下了班他径直去找李鬼，他需要找人说说话，不然他会被憋死。 这次只带了花生豆和一瓶绿瓶45度西风。上次李鬼说他更想喝点白的，因为长期下水喝点白的可以驱湿气。 去的时候李鬼照例在江里起虾笼，自从有了桃子以后花销增大，他每日泡在水里的时间就更长久。 王丹平就在桥洞里等李鬼上岸，闲来没事便开始处理晚上下酒用的鱼虾，他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家了。 就在夕阳即将落尽，江面泛起阵阵白雾的时候，李鬼盯着一头雾水回来了，长时间浸泡让他看起来脸色苍白。 “来了！”李鬼看了一眼正在清洗鱼虾的王丹平，招呼到。 “来了。今天收获咋样？”王丹平回。 “今不太行，有两个笼子被浪冲走了，或者被别人起了。点背！”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桃子那太卖力了。”王丹平戏谑到。 “一阵滚～”李鬼扬起鱼篓，洒了王丹平一头水。 “哎～别闹。我这身行头明天要见重要人士呢，你看你给我搞的一身鱼腥。”王丹平大嚷大叫起来。 李鬼不再说笑，正眼盯了王丹平一眼，今果真穿的是新衬衫。 “王处长是要开窍咯！”李鬼意味深长。 “怎样，这身？”王丹平凑过来问。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亲呢！作为过来人呢奉劝你听我一句，跟平时一样穿，越休闲越好，显得越自自信。”李鬼说。 “好好好，就你过来人，听你的。” “哎？真要见了？啥时候？” “就明天。” “小子效率挺高嘛！大学生就是素质高，一点就透，成！” “你死远点！”王丹平笑到。 不一会光景酒菜上桌。今天是红烧鲤鱼，油炸小河蟹，脆皮虾头，加一个鱼籽青菜汤。 “哎，我说。桃子来过你这鬼屋没？”酒过三巡，王丹平问。 “来过一回。” “白天还是晚上？”王丹平贱兮兮地问。 “你问这干嘛！”李鬼不接招。 “你不过来人嘛，我跟这学经验么。”王丹平哄他。 “白天我要打鱼，她也要休息。晚上她要上班，除非……” “除非什么，吞吞吐吐的，你急死我了。” 李鬼不想说。其实是因为心酸。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李鬼最后还是说了。 “除非客人点单包夜外出，不然出不来。桃子也是给人打工。”李鬼神色暗淡。 王丹平后悔自己刚才问的话。真的是欠抽啊。他给自己把酒杯倒满，碰了碰李鬼的杯头，仰头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李鬼头也不抬。 “我说没有你能信吗？能信我就留下继续喝，不信我马上走。”王丹平起身。 “你坐下。”李鬼拦住。“其实没关系，看不起也正常。” “你再说我可真走了。” 李鬼没理会，像是自言自语。 “那晚我带她出来，她很开心，她埋怨我不该花冤枉钱。我说我乐意。她笑了，你不知道，她笑起来很好看。”王丹平静静地听着。 “那一晚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躺着，抱着。真热啊，我们满身都出汗了，但没松开过。” “她走时说她不喜欢这里，太吵了，她更喜欢安静。头顶上过车的声和脚下水流声让她睡不着。之后就没再来过。”李鬼陷入沉思，头垂得更低了。 空气静了下来。uu看书 .ukasu王丹平这才注意到，头顶车流声此起彼伏，偶尔过大车时整个桥洞都随之抖动。 这让王丹平想到了凉水镇抖动的网吧，在这里他第一次离刘灵灵那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我觉着你这挺好！世外桃源啊！”王丹平由衷到。 “不说了，喝酒。”李鬼终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努力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回忆似的。 这一晚，王丹平和李鬼都喝大了。李鬼趴在桥洞边缘哭得稀里哗啦。王丹平躺在地上，新买的衬衫早就弄的污迹斑斑，他头晕目眩直想吐。他想过去安慰李鬼，舌头大的却不知道说啥。他真担心李鬼就这么一头下去了。 “你知道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鬼停止了哭泣。 “每年，从这桥上，就这上面！”李鬼吃力而固执地指着头顶。“都要下来几个！” “你说啥……？”王丹平半知半解。 “人……下来……从桥上！”李鬼继续嘶喊。 “多是女的，不会水。像颗炮弹一样直挺挺拍下去，扑腾几下就不见了。你知道我心里咋想吗！”李鬼疯了似的自问自答。 “多疼啊，那么大水花……没淹死也给摔的差不多了。”李鬼继续喊。 “你冷血！就这样看着他们跳啊！”王丹平气愤。 “菩萨救不了想死的鬼！……” “你醉啦，我不跟你说了。我回了！”王丹平挣扎着爬起来。 “菩萨救不了想死的鬼，菩萨救不了想死的鬼呀！……”身后李鬼声嘶力竭地喊着。 第19章 相见 王丹平回寝室后，老李早就睡着了。他鞋都不脱就爬上床，感觉整栋楼都在旋转。他冲向厕所，吐得剐肠刮肚。 老李揉着朦胧的双眼开门出来。 “要命，灌这么多！”老李嘟囔着，一边拍了拍王丹平的后背。 “不用管我，老李。你去睡。”王丹平含糊不清地对老李挥手着。 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王丹平发现自己脱了衣服和鞋子，好好地睡在床上，床头还凉着一杯白开水。他挣扎着起来，咕咚咕咚把一大杯白开水喝完，还过阳来，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上班。 老李已经提前走了，王丹平心存感激。上来这段时间认识了两个李姓伙伴，都成了他生命中的贵人。 上午王丹平简要汇报了在中心局跟班情况，宋主任整体满意，对这个年轻人工作态度还有吃苦耐劳的劲头赞不绝口。 回到座位，王丹平开始查询火车票，六点十分有一趟火车途径凉水镇，时间刚好能赶上。 王丹平简单算了一下时间，下班五点半，公交车二十分钟，买票十分钟，余下十分钟进站。 来不及收拾，下班后王丹平箭步奔向公交站牌，平日里一趟一趟的车今天像故意躲着王丹平一样，磨磨蹭蹭很久才到，到达火车站比预计时间晚了五分钟。火车票购买窗口排满了人群。王丹平急得团团转。 来不及了，怎么办？ 对，火转车间。火转车间可以直通站台。他急忙转向火转车间找到了杨站长。要到了袖章和检查证，没费周折直接登上了火车的邮件车厢。 车厢里有两个押运员，是外省的，王丹平打了招呼。 押运员很热情，天下邮政一家亲，火车上相遇是缘分，一路上相处倒也融洽。 这是一趟慢车，见站就停，遇到错车就要在站外等候，等到达凉水镇已是晚上十点了。站外拉客的面包车早就在路边依次等候了，王丹平挤上一辆，摇摇晃晃两个小时，凉水镇总算到了。 他在联通营业厅门口拨通了刘灵灵的电话，刘灵灵住二楼，租了一间单间。晚上房东睡觉后把院门从里面锁住了，外面的人就进不来。 刘灵灵在二楼窗户探出头来向王丹平挥手，同时做禁声的动作，她可不想因此惊动难缠的房东太太。她指了指旁边堆放柴火的柴堆。柴堆靠着电线杆，柴火卡在电线杆缝隙里，一直堆到了离二楼不远的地方。 王丹平心领神会，开始顺着柴火堆爬了上去。好在他年轻敏捷，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上了二楼，刘灵灵在楼道等着他呢。 王丹平快步走近刘灵灵，在大概一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一时间俩人竟不知道说啥了。 “哥哥……”刘灵灵小声喊到。 “哎！”王丹平应着。 还是无话…… 终于，刘灵灵反应过来。 “快进屋。” “哦，哦，好。”王丹平紧张得说不出话。 屋里光线比楼道好了很多，王丹平这才看清了刘灵灵。可能是等的时间太长，刘灵灵已经换好了睡衣睡裤，米白色打底缀着粉色小花，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束腰简单挽了蝴蝶结，两端露出一截垂在腰间，盈盈一握，显得腰身又细又长，脚上穿卡通图案拖鞋，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踝，头发应该是刚洗过，随意披在肩上，像绸缎一样。 王丹平看呆了，一言不发，傻傻地站着，眼睛瞅着刘灵灵，怔怔的。 刘灵灵噗嗤笑了。 “看你一身弄的脏兮兮的。”一边拍打王丹平身上的灰尘一边娇斥到。 王丹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目光，跟着拍打起来。刚刚爬柴火堆时身上沾满了烟尘，怎么拍也拍不掉。 “干脆你脱下来，我给你洗了。这天气挂一晚上也就干了。” “别……”王丹平闪开了。 刘灵灵一下也羞红了脸，刚才只顾想着帮忙洗衣服，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茬了。 “这样，这次回家，我弟让我给他邮几件衣服，刚好还没邮走，你先穿一下，我两下就洗好了。”刘灵灵找出衣服，背过了身。 王丹平不好再说什么，乖乖换上了。 “哥，你先坐一下。我洗一下，马上好。”刘灵灵拿过水盆接了水开始搓洗起来。 屋子很小，平日就刘灵灵一个人住，没放凳子，只有一个小床。王丹平只有坐在床沿上。 “这么晚了，还害你洗衣服。明天你还要上班呢。”王丹平愧疚到。 “很快就好啦，我再清一道水就好。”刘灵灵麻利滴忙活着，果然很快就洗好了，挂了起来。 “灵灵，uu看书 .uunshucm 不好意思啊，今天走的急，也没给你带啥礼物。”王丹平看着忙碌的刘灵灵继续说到。 “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不用礼物。就是时间晚了点，害我等着差点睡着了。”刘灵灵撅着嘴，声音小的听不见。 王丹平便跟刘灵灵讲了下午的经历。只有这一趟车时间刚好，还是走了邮政通道才上的车。路上整整花了六个小时。 刘灵灵听着听着就站着那不动了，背对着王丹平，身子微微倾斜，好像随时就倒下来一样。 王丹平起身，试着拉了拉刘灵灵的手，刘灵灵转过身来，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好像随时会溢出来。 王丹平轻轻地搂了搂刘灵灵的腰， 他们就这样抱着，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好像凝固了，永久定格在了这个美妙的时刻。 后来实在是腿脚发麻了，他俩才分开，坐在了小床上。 太晚了，该睡了。他们好像有默契一样，都没有说话。刘灵灵在里边靠墙躺下，王丹平在外靠近刘灵灵躺下，和衣而卧。两人之间留着五厘米左右的缝隙。刘灵灵面朝里背对着王丹平，王丹平也面朝里，对着刘灵灵的背。 王丹平看着刘灵灵的背，窄窄的，很消瘦，我见犹怜。不知道是不是下半夜冷的原因，王丹平能感觉到刘灵灵微微发抖。王丹平很想拥过去，可是他又觉得不应该，第一次见面太多非分之举是有罪过的，他跑这么远不是为了占女孩便宜的。王丹平把手放在胸前，轻轻向刘灵灵背部靠了靠，在距离一线宽的地方停下了。 第20章 拥眠 时间一分一秒在滑过，两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凉水镇的下半夜晚，一对年轻人和衣侧躺在小床上，彼此离得很近，又离得很远。他们都没有说话，听着对方的心跳声，这是最美妙的乐章，是青春在呢喃，是灵魂在低唱。 王丹平只想着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今晚是满月，月光如水，像大胆的偷窥者，透过窗棂，洒进房间，铺满了小床，给本就暧昧的夜晚增添了一份诗意，让这份爱情变得纯净、神圣、美好。 借着月色，王丹平的目光停在了刘灵灵背上，碎花睡衣下面隐约可见一个白色吊带短衫，细细的肩带绕过肩头，勾勒出曼妙的姿态。王丹平看醉了。 刘灵灵刚洗过的头发随意地铺在枕头上，像长了腿，不经意就爬到王丹平鼻子上，脖子上，手臂上。淡淡的清香夹杂着少女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王丹平深深呼吸着，他想要把香气全部一次性都吸入肺里，她怕这香气被夜色偷走，被窗棂上的月光偷走，被这初夏的微微晚风偷走。。 他们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半边身子都麻了，但都不敢翻身，生怕翻身的动静太大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后来还是刘灵灵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翻身平躺下来，王丹平也跟着翻身平躺下来，两人肩膀自然就挨在了一起，暖暖的体温便互相传递了过来。 王丹平小心翼翼用手指碰了碰刘灵灵的手指，刘灵灵一动也不动。王丹平胆子变大了，用小拇指勾了勾刘灵灵的小拇指，还是一动不动。王丹平胆子就更大了，轻轻牵住了刘灵灵的小手，轻轻地摩挲起来。 这是怎样的小手啊。柔若无骨，温润如玉。 这时候换王丹平开始抖了，他终于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后半夜的寒意，这是灵魂出窍的自然反应。 王丹平侧过身子，稍稍用力拉了拉这只小手，刘灵灵便像小猫一样蜷进了王丹平怀里，依然背对着他。王丹平便腾出一只手从刘灵灵长长的脖子下面穿过去，绕到另一侧的肩头，另一手绕过刘灵灵窄窄的腰线，手掌轻轻放在她肚前。 这时的刘灵灵像一个布娃娃，整个被王丹平包裹。他们都找到了最舒服的体态，静静躺在这如水的月光里，便都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他们睡得像两个孩子。这时，窗外的月光也知趣地滑落了，不忍再打扰这两位年轻人入眠。 …… 从这一夜后，王丹平便落下一毛病，睡觉时总要怀里抱个东西，以至于后来在李鬼那留宿时，睡着后抱着李鬼的腿不放，吓得李鬼半夜没睡着，这是后话。 …… 第二天早上，刘灵灵先醒过来，这时王丹平还在熟睡，她转过身来，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会儿她可以大胆地看，可以一次看个够。 鼻梁挺高，马马虎虎。但眉毛可逗。嘴巴还算饱满，但胡子希拉。皮肤很好，但不够阳刚…… 刘灵灵一会微笑，一会摇头。一个人自导自演了一场舞台剧。 她用指尖小心地滑过王丹平的眉头，鼻梁，嘴角，直到下巴。 感觉到痒痒的，王丹平扭了扭头，翻过身子又睡了。刘灵灵便起身爬到另一侧，继续仔细打量了起来。 该到上班时间了，刘灵灵不情愿地起床了，没打扰熟睡的王丹平，她知道昨天他累坏了，坐了一天的车还熬了夜，就让他睡个饱吧。 她关上房门，在外面快速洗漱完，返回房间。她要换衣服上班了。 房间就那么大，没遮拦，她扭头看了王丹平一眼，背对着他快速地脱去睡衣，一边脱一边扭头看，然后快速换上了职业套装。她紧张极了，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孩子面前换衣服，虽然他没醒过来，但心里还是直发虚。好在王丹平没醒过来。 梳过头发，简单化完妆，刘灵灵又回到了王丹平初见时的样子。浅蓝色外套，半高的黑色皮鞋，长发头顶挽成髻，脖子斜系一小方巾，显得又白又长…… 她踩着小碎步，下楼上班了，留王丹平一人继续在小房间里。 刘灵灵开始打扫卫生，只打扫营业厅内部，不再打扫营业厅外面。自从王丹平走后，她便把外面打扫卫生的活计还给了环卫工人。她就这么点小心思，可是王丹平知道吗？ 联通在凉水镇基站覆盖不足，uu看书 wukanshum 除了集镇和大的村组有信号网络外，边远地区手机信号弱甚至无信号，因此平日里办业务的人并不多。刘灵灵便瞅空去买了豆浆和油条，自己吃完，另一份给楼上的王丹平送去。 王丹平已经起床了，把床单铺的整整齐齐，坐在床边发呆。 “你起来了。”刘灵灵进来，递过早点。 “嗯。”王丹平起身相迎。 “你先吃点东西，我得下楼上班了。你一会也下来嘛。”刘灵灵往外走。 “对了，你的衣服我刚上来摸了一下，还没干透，你先穿我弟的吧” “哦。”王丹平答。 王丹平乖乖吃完早点，并没有下楼。在小镇的半年多时间，街道商户都能认得，信合的同事也都熟悉，尤其他害怕见到邮政所的同事，怕见到白丙华。 他不知道见面了别人问他回来的原因时说些啥。他更害怕白丙华再拉着他问东问西，再安排吃个饭之类的，不好推脱。他也害怕待在刘灵灵营业厅会影响她的工作。 总之他有很多顾虑。他就像一个地下工作者，永远躲在暗处。 刘灵灵虽然鼓励她下去找她，但是也有跟王丹平同样的顾虑。小镇太小了，太缺乏话题了。她跟王丹平同时出现在营业厅，就成了最大的话题，她害怕那些留守的年轻女人们把话题扯远、再传播。那样原本的生活轨迹，原有的宁静将会打破。 两个年轻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只想着有时间呆一起就好了，哪怕不说一句话。 第21章 露营 一整个上午时间，王丹平就窝在刘灵灵的小房间里，没出门。 衣服干了，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闲来无聊，就把昨晚穿王丹平弟弟的衣服拿到过道洗漱台那洗了。期间上下来往的住户，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王丹平，也有直接打招呼的，哟，灵灵儿的弟弟回来了呀。 王丹平也只有赔笑脸，连连点头。也好，这样就避免成为谈资了。可明明刘灵灵把他喊哥哥的呀。王丹平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他。 午饭也是刘灵灵送上来的。 “我明天请了假。下午能早点下班。”刘灵灵说。 “这样我就有一天多的时间陪你。”见王丹平没吭声，她继续小声说到。 王丹平脑子飞快地转起来，他在想如何利用好这一天多的时间。去干什么好呢？ 刘灵灵见他还没吭声，有些急了。“你是木头人啊！”跺了跺脚，转身下楼上班去了。 王丹平还在思考。他的摩托车还停在邮政所，可以骑摩托车出去。 “露营！……” 一个念头闪现在王丹平脑子里，他激动起来，对就是露营，找个安静的没人打扰到的地方，不用担心房东阿姨，不用担心成为谈资，不用接受异样的眼光，天地间就他们俩，过好这仅有的一天多时间。 但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车有了，只需要找个理由取出来，问题不大。 帐篷、睡袋、防潮垫、手电筒、打火机…… 王丹平拽过一张纸，一项一项列开清单来。 对了，驱蚊的花露水不可少，还要有简单的炊具，还得一个背包…… 不一会时间，便列了满满一张纸。他再三确认，应该不少东西了，才停下来。 王丹平抓起清单直奔楼下，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朝着小镇超市和五金店狂奔而去。 大概花了王丹平近一个月的工资，他置办了一整套的露营装备，满满两大包。 当王丹平左右肩膀各抗一个大包，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出现在刘灵灵的营业厅时，着实吓了她一跳。 “你干啥去了，怎么这么多东西？”刘灵灵诧异地问。 “你别管了，早点下班，我带你去个地方。”王丹平放下两个大包，头也不回往邮政所走去。他需要取回摩托车。 …… 一切还是老样子，邮政所还是有很多用户在排队办业务；吴姐和另一个接替王丹平的女孩在防弹玻璃后面紧张地忙碌着；街对面小超市门口留守的年青女人们依旧在跟小老板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时而发出放肆的大笑声；所长白丙华依旧以走访客户的名义消失不见…… 一切都没变，变了的是王丹平。短短的时间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小镇的不变让他恍若隔世。 首先发现王丹平的是街对过的女人们，她们叽叽喳喳惊叫起来。 “哟，我们的大帅哥丹平回来了呀！” “死老白，你们市局领导下来视察啦！还不快出来迎接，小心你这所长的帽子不保呀！” “丹平几日不见，变帅了呀！到底还是大地方回来的，这气质就是不一样了，啊？！” …… 王丹平哪见过这等热情，红着脸连连打招呼。 “各位姐姐快饶了我吧，就不要笑话我啦。” 女人们笑成一团。 笑声惊动了忙碌的吴姐，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 “丹平回来啦！”吴姐笑盈盈地打招呼。 “嗯，吴姐。我走这段所里还好吧，大家都好吧？”王丹平问。 “都好，都好。”吴姐说到，一边把王丹平让进了接待室，给他倒了茶水。 这时王丹平感觉到了由衷的亲切，像亲人相见般的感觉。 “你走后，小陈过来了，你也知道所里的情况，一天又要接邮车，又要接送款，晚上还要处理报纸，小女孩确实有点吃不消。”坐定后，吴姐跟王丹说。 “那怎么跟你比嘛，你在的时候，白局长基本不操心啥，你一个人基本全干了。现在可不行了，小陈拿不下来，就因为吃不消，好多活就会落下一些，白局长为此发过很大的脾气，每次拿小陈跟你比，有几次都把她吵哭了。”吴姐继续讲述着。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赶紧过去帮忙，你不知道，现在基本每晚都要忙到十一点多才能睡，说实话我也有点吃不消了。这里呀就得有个利索的男孩子才行。” 王丹平没有打断她，继续让她讲下去。 “你不知道吧，所里服务质量监督牌你的名字跟照片白局长一直没让撤下来，按说人调离了这些都该换了，白局长不肯。他是真心喜欢你呀。”吴姐低头笑了笑。 “大家都舍不得你。” “哎，其实我不太想走的，当时。我也舍不得你们呀！我这次趁周末专门回来看你们的。”王丹平有点难为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了，你回来白局长他不知道吧，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你回来呀，不知道该多高兴呢。”吴姐一边说一边找手机，王丹平拦下了。 “我看一眼就走，白局长不定在哪忙呢，不打扰他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我得把摩托车骑走用一下，我一朋友想明天去转一转，要用一下车。”王丹平说。 “这样啊，还说车呢，白局长每天安排小陈给你擦一遍，说你不定哪天就会回来取，还真让他给说中了。既然你有事，我也就不多说啥了，营业厅里还忙，我怕小陈应付不过来，我得进去了。”吴姐说。 “吴姐你快去忙吧。我抽空再回来看你们。”王丹平说完，目送吴姐进去上班后，骑着摩托回到了刘灵灵的营业厅。 “跑哪去了，这半天？”刘灵灵问。uu看书 .uuknshu “诺～”王丹平指指摩托车。 “你啥时下班，我带你去个地方。”王丹平神秘兮兮地说。 “瞧你那样～！”刘灵灵扭过头，脸上却笑开了花。 “那，我收拾收拾下班吧。” “行，我把东西检查一遍，你上楼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王丹平说着便开始把两个大包往摩托车后架子上绑。 刘灵灵麻利地收拾完下班，关了营业厅大门，把钥匙放到信合工作人员那，拿起手机给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转身上楼了。 不一会功夫，她换了一身运动装下来了，头发扎了马尾，显得青春靓丽，活力四射。 “出发！”王丹平拍了拍摩托车后座，刘灵灵跳了上来。王丹平发动油门，摩托车一溜烟往前开去。 离天黑还早，日头还很高，初夏日间空气温度已经有些高了。摩托车飞驰带来的风吹起来，便感觉分外凉爽。刘灵灵闭着眼睛，张开双臂，让风肆意吹过发梢，吹过耳边，吹过指缝，她想象着自己是一只小鸟，正迎风飞翔。 “哥～哥！”刘灵灵大声喊到。耳边呼呼的风把她的声音吹散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就不问问我们去哪嘛？！”王丹平回喊到。 “我不管！就想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开下去！！”刘灵灵兴奋地叫着。 “啊～”刘灵灵把双手放在嘴边聚成喇叭状，对着对面的山喊过去。没有回声，都被风带走了。 她不甘心，一遍一遍喊下去，乐此不疲，像个疯婆子。 第22章 野泳 摩托车风驰电掣，沿着乡间小道一直往前，慢慢的，沥青路变成水泥路，水泥路又变成石子路，石子路又变成黄泥路，最后干脆变成了蜿蜒的林间小路。 刘灵灵喊得累了，便安静了下来。她放下双手，从后面抱住了王丹平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她不顾摩托车的颠簸，彻底把自己交给了眼前的大男孩。 王丹平手抖了一下，摩托车便跟着大幅度摆动。他赶紧定了定心神，稳稳扶住了把手。 王丹平在中午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去处，环境优美，无人打扰，是露营的绝佳场所。他是在凉水邮政所的时候，随投递员一起跑客户的时候偶尔发现的。 那是一个高山水库，离凉水镇集镇20多公里远，是解放前修建的军备水库，带着三组水利发电机组。解放后国家电网重组，此处的小水电站由于发电功率小，没能纳入大网，撑了一段时间便废弃了。水电厂的职工也撤走了。 后来南水北调工程上马，出于环境保护需要，整片高山水库区域被纳入自然保护区，林业部门和水利部门在库区周围大力植树造林，住户移民搬迁，库区慢慢就变成了无人区。镇里还专门派有护林员定期巡查。 国家在保护区设置了一处环境检测站，留有一位老同志值守，负责环境数据检测和水样抽查。就是这位老同志在邮局订阅了一份《中国水文报》，投递员一周要投递三次。 由于长年见不着生人，一来二去老同志就跟投递员熟络起来，每次要拉着投递员攀谈。 那一次王丹平随投递员走访客户，顺道来监测站送报纸，被老同志强行留下吃饭。 那一餐王丹平印象很深刻，四个菜有三个菜都是鱼，红烧，清真，加炖鱼。老同志没事就喜欢在库区钓鱼打发时间，鱼多的吃不完。 临走的时候，老同志拉着王丹平的手，说一定要常来，并送给他了两大条黄花鱼。这可是市场上很名贵的鱼，能值不少钱，在这里就算稀松平常了。 所以王丹平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摩托车无法前行了，彻底没路了。王丹平把车停下，解开背包，把轻的那个交给刘灵灵，自己背另一个。拉着她往树林里走去。 刘灵灵只是顺从，话也没说就跟着他。 路越来越难走，越来越陡峭。王丹平走在前面，不断剥开挡路的树枝和荆棘。不一会儿他俩都累的汗流浃背。 突然，前面豁然开朗。一大片水域扑面而来，视野变得非常宽阔。碧绿碧绿的湖水在落日的余晖下，像披上了一层金纱。水面平静得不见一丝波纹，宁静地横卧在山顶，像一个睡美人。 任何人都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两位年轻人静静站在山顶，眺望远方的湖面，痴了。 他们完全忘却了疲劳，忘却了一身臭汗，忘却了身上重重的背包。 过了许久，王丹平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咱到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王丹平清醒了过来，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多，他可不想今晚露宿在库区。虽然可以去找检测站留宿，但他可不想，那可就白白浪费他这刚买的全套装备了。 王丹平拉着刘灵灵快步往湖边走，湖边地势平坦且宽阔，是绝佳的安营处。他找了一处地势较高且干燥的平地，放下背包，开始扎帐篷。 第一次干，难免手忙脚乱，两个年轻人对照图纸忙活了半天总算扎好了帐篷，铺上防潮垫和睡袋，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坐在帐篷前，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王丹平拿出面包、零食和水，递给刘灵灵。 “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吃大餐。” 刘灵灵接过面包，大口啃了起来，噎得他喘不过气来。 坐下来才发现真饿了，背着重重的包走了好远的山路，还扎了半天帐篷，她急需要食物补充体能。 “慢点吃。”王丹平把水扭开，递了过去，一边轻轻拍打刘灵灵的背。 手指感到背部有凸起的部分，原来是拍到了刘灵灵的内衣扣子。他赶忙停下了手，看了一眼刘灵灵，生怕她会生气。 刘灵灵已经停止了咳嗽，大口吃起面包来，没理会王丹平的尴尬。 简单的晚餐，两个年轻人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满足感。因为太饿的原因，吃啥都是香的。 他俩并不急着躲进帐篷，把防潮垫铺在草地上，躺在上面看满天繁星。 慢慢的，月亮升起来，静静的月光铺洒在静静的湖面上，没有风，没有鸟叫，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哥哥。” “嗯？” “想什么呢？” “想月亮呢！” “月亮美吗？” “美。” “有我美吗？” “跟你一样美。” …… “哥哥。”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带我来看月亮。” “哦。” …… “哥哥。” “嗯？” “你热吗？” “有点。” “出汗了吗？” “出了很多。” …… “哥哥。” “嗯？” “我想洗澡。” “在这里呀？” “嗯。” “啊？” …… 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王丹平直直地躺着，眼睛紧紧盯着月亮，一动也不敢动。 接着，有脚丫踩在小草上的声音，有人入水微微的流动声。 王丹平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接着，无声无息了。 王丹平扭过脖子，刘灵灵已经融入到月色中，与湖水融为一体，留下一个脑袋。 江边的孩子从小就会游泳，刘灵灵也不例外。 “哥哥，快下来，水好凉快呀。”刘灵灵招手。 “哦。这就来。” 刘灵灵往远处游了过去。 “你别往深水里去，快回来！”王丹平一边脱衣服一边喊。 “那你来接我回去呀！”刘灵灵逗他。 王丹平便下到水中，往刘灵灵方向游了过去。 湖面有粼粼的月光，水下却什么也看不见。这片水域这么宽阔，深不见底，不熟悉的水域暗藏着凶险。 “灵灵，快回来。”王丹平深知这个道理，一边喊一边快速游向刘灵灵。 刘灵灵听话了，不再往深水区游，原地踩水等王丹平过来。 王丹平一下抱住她，uu看书 .uknsh 奋力往回走。身下的人儿像个初生的婴儿。 来到浅水区，王丹平赶紧放下了刘灵灵，把头扭过去不敢看她，嘴里却说到。 “刚才多危险啊，这么宽的水域，常年没人来，你知道下面什么情况吗？这以前是个水电站，废弃多年了，白天都不敢去深水区，你胆子也太大了。”他不断埋怨到。 刘灵灵只顾咯咯笑。一边用手拨出水花浇王丹平。 “你个大男人害什么羞，说话怎么不敢看我啊？” 王丹平只顾着继续说，仍然扭着头背对着她。 “深水区下面就是泄洪口，有漩涡的，进去了就出不来。你胆子也太大了。” “你害怕还去救我。哼！”刘灵灵说。 “还有，这里库区这么大，谁知道有没有大鱼，或者其他水生动物，你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太任性啦。我带你出来的就得对你负责！” 王丹平声音有些发抖，只顾大声自说自话。 “你啥都看了，是得负责，负责到底！”刘灵灵答非所问。 “咱们得赶紧上去。你要再不听话，我就生气啦。”王丹平声音有些严厉了。 “没劲！”刘灵灵娇斥一声，转身上岸了。 王丹平一直背着身子，他在等刘灵灵穿好衣服。 “呆子，你还在水里干什么。不怕被水怪把你抓走呀！”刘灵灵喊。 王丹平这才扭过头，往岸边走去。这时刘灵灵已经穿好了衣服，内衣却留在了刚才下水的地方。 夜渐渐深了。 第23章 睡裤 月亮正当头，到了晚上最圆最亮的时刻，整个库区被月色笼罩着。气温下来了，再加上刚刚游过泳，王丹平感到了一丝凉意。他脱下长裤，用力扭着水分，他需要尽量扭干，好明天早上穿。这次唯一失误就是没带换洗衣服，弄的他两次尴尬。第一次是在刘灵灵宿舍，她弟的衣服救了他。这次是急着拉刘灵灵回来，来不及脱就直接下水了，这下犯难了，没有弟弟衣服救急，总不能穿湿的内裤进睡袋吧？ 刘灵灵则不同，就衣服这一块她准备的很充分，刚才婴儿般下水，没弄湿任何衣服，这下上岸，早换上了睡衣，悠哉悠哉看着犯愁的王丹平，偷偷乐了。 “哥哥，夜深了，准备睡呀！” “哦，你先睡，我再坐一会。” “坐什么呀，外头冷，还有蚊子！” “我不怕冷。也不怕蚊子咬。”王丹平硬着头皮说。 因为在刘灵灵宿舍已经同床睡过一晚，这次露营王丹平睡袋只准备了一条，双人的。现在帐篷只有一个，睡袋也只有一条，怎么办？王丹平犯难。 “别愣着了，把内裤洗了晾起来，没人看你！”刘灵灵嘻嘻笑着说。 “你别管我了，你先睡吧。”王丹平的脸红到了耳朵背后。 “要不你穿我睡裤吧，我走时带了两件，宽松版的，能穿上。”刘灵灵不逗他了，起身在包里翻找衣服。 “内衣要不要啊？”刘灵灵逗他。 这一次王丹平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接过刘灵灵扔过来的睡裤，背过身脱下内裤，快速穿上了。 还好，就如刘灵灵所言，是宽松款，带松紧，除了裤腿短了点外，松紧到还合适。但是王丹平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穿女孩的衣服，还是顶顶私密的贴身衣服，感觉不怪才怪了。 王丹平摇了摇头，像要赶走那种怪怪的感觉似的。硬着头皮赶紧在湖水里把湿透的内裤洗了，挂了起来，钻进了帐篷。 这时的刘灵灵早就小猫一样躲在睡袋里，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刚刚下水的时候，她把头发挽在头顶，避免被湖水打湿。这会也没放下来，长长的天鹅颈露在睡袋外面，显得又白又长。 刘灵灵把手电筒绑在帐篷顶上，像一盏台灯，打在橘色的帐篷布衣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让小小的帐篷充满暧昧的温暖。 看见王丹平进来，刘灵灵欠起半个身子，双手撑在背后，身体呈六十度微斜着，身穿一字领白色睡衣，整个肩头都露在外面，在橘黄的灯光照射下，散发着万种风情。 王丹平赶忙收起目光，挤进了小小的睡袋里。 “别说，睡裤挺适合你，要不就送你了。”刘灵灵笑着说。 “再说不理你了啊。”王丹平回到。 睡袋不比床上，小床再小空间还是有的，睡袋可就不同了，空间刚够两个人挤在一起。两个选择，要么面对面抱着，要么背着一人抱着。 刘灵灵故意面对着王丹平，眼睛睁大看着他。 王丹平回避着刘灵灵毛茸茸的眼神，紧张，无所适从。 刘灵灵看出了王丹平的囧样，没再坚持，背了过去。她知道再这样下去王丹平非跳出去不可。 王丹平松了一口气，从后面搂住了刘灵灵的腰。刘灵灵扭了扭身子，像是在调整最合适的睡姿。王丹平瞬时又紧张起来，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随时准备逃离。 原来是刘灵灵面条一样柔软的身体碰到了王丹平。 刘灵灵不再动了，静了下来，王丹平也放松下来。他伸手关了手电筒，帐篷里暗了下来。他听到怀里的女孩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过了一会，怀里的女孩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王丹平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仔细地感受着怀里这团柔软，他随着她的呼吸而呼吸，心里像要化开似的。 王丹平毫无睡意。他仔细回忆着重回凉水镇的点点滴滴，生怕漏下什么。他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自豪，要不是他勇敢提出见面，也不会有现在的温软在怀。他甚至开始感激李鬼，感激他的提点。 王丹平抱着刘灵灵，就像抱着一个心爱的宠物，心无杂念，只有爱护。他还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他不敢奢求更多，他觉得现在已经够多了，多得已经超过了期望，就像做梦一样，再多就不真实了，他怕美梦容易醒。他要守住这份美好，不带一丝杂念的美好。 他听着帐篷外面有风吹过，他祈祷着时间过慢一些，再慢一些。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刘灵灵向一片水域深处游了过去，他一直喊一直喊，刘灵灵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游，突然消失不见…… 王丹平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他揉了揉眼睛，外面日头已经升高了。刘灵灵没在身边。 他赶紧爬起来，走出帐篷，看到刘灵灵坐在湖边发呆。两只水鸟在湖面上嘻戏，溅起一片水花。 王丹平赶紧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抱得紧紧的。 “哥哥，你怎么了。” “我刚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没什么！”王丹平欲言又止。刘灵灵也就没在追问。uu看书 .uuansuo “梦都是反着的，没事啊，哥哥。” “嗯，嗯。”王丹平抱着她不放。 “哥哥，你弄疼我了。” 王丹平没听见一样。 “哥哥，我饿啦！”刘灵灵大声到。 “你等着。”王丹平这才放开刘灵灵。憨憨笑了两声，开始准备早餐。 王丹平快速地在湖边搭了一个简单的灶头，这些经验都是在学校野炊时学到的，学生的时候一共组织过五六次野炊，每次都是王丹平搭灶生火，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了。 搭灶的空当，刘灵灵找来了一些干树枝，还带回了一小把野菜和野小蒜苗。 王丹平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野小蒜苗在当地可是一味最好的调味品，比种植的葱蒜都香，做菜放上增味明显。 早餐很简单，生火煮泡面。泡面是王丹平从镇上带来的。没用调味料包和油料包，而是王丹平自己炒的。小蒜苗加野菜打底，用带来的小磨香油煎炒，放少许酱油调味，放少许盐巴，打入湖水煮沸下面饼，两分钟起锅，香气扑鼻。馋的刘灵灵直流口水，等不及就大口开吃，烫的她直吸溜，直言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泡面。 饭毕，王丹平把面碗和叉子洗干净备用。衣服也干了，他躲进帐篷换好了衣服，把睡裤递给刘灵灵。 “我也不说洗了再还你了，你回头自己洗吧。” “送你啦！昨晚就说了的。”刘灵灵扭头往沙滩上走去，一蹦一跳的像个小鸟。 王丹平傻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把睡裤装进刘灵灵的包里。 第24章 小船 吃过早饭，王丹平就开始着手午餐和晚餐的事宜。他答应过刘灵灵要请她吃大餐，不能食言。既然是露营，总不能顿顿吃面包和泡面吧。他喊住了刘灵灵，拉着他往山顶走去。物资紧缺，他需要找监测站的老同志帮忙。 监测站设在距离水库不远的一个山丘上，地方环保部门在此建有一个小平房，三间小屋子。一间放检测设备，一间作为卧室，一间厨房带餐厅带会客厅。老同志是个爱干净的人，房里房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王丹平他们上来时，老同志正在自己开垦的菜园里浇粪。监测站的厕所跟王丹平之前所在的邮政所的厕所一样，都是旱厕，老同志在旱厕下面挖了一个化粪池，粪便就在化粪池里发酵分解，变成天然的有机肥。 老同志很少下山，每次投递员送报纸过来时，老同志就会委托他帮忙捎带点蔬菜种子、油盐酱醋、洗衣粉这些生活必须品。老同志有闲钱，偶尔也会让捎带买一些白酒。 监测站工作量不多，负责每日把环境数据回传环保部门，定期抽取水样进行检测。闲下来没事，老同志喜欢捣鼓他的小菜园子，他会每样都种一点，每样只种一畦，种多了也吃不完。这时节，西红柿、青红辣椒、茄子、豆角、小青菜、小葱、小蒜、土豆都到了采摘季节，红红绿绿争相斗艳，煞是好看。 刘灵灵像个小兔子，蹦蹦跳跳进了菜园子，伸手摘了一个挂着露水的西红柿，大口开咬。老同志在不远处拄着锄头，看着小姑娘，笑得慈眉善目。 “大爷，我来看你了。”王丹平大老远给老同志打招呼。走的时候，专门给老同志带了一本白话文版的《资治通鉴》，这是他在三江市闲逛的时候花10块钱买的，本来用于火车上打发时间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老同志酷爱读书读报，王丹平也算投其所好了。 “小王来啦！来了好，来了好。”老同志放下锄头，往回走去。 “大爷，这是刘灵灵，在镇上联通公司上班，今天休假我带她来转转。”王丹平介绍到。 “好，好哇。来了好。你们快坐，我洗一下这身土。”老同志连连点头。 “灵灵，过来坐。”王丹平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张罗出凳子，摆在院落里。老同志洗完手，脱了外套，也坐了过来。 “大爷，我给你带了一本书。” “《资治通鉴》，好，好哇，我一直想买来着，小伙子有心了。”大爷两眼放光，赶紧接了过来，双手在胸前擦了又擦，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早上我就看见湖边有烟，还以为发生火灾了呢，后来看到了帐篷，就知道是有人来露营，就没管，准备晚一点下去问问，这不你们就上来了嘛。”老同志合上了书，跟他们俩说话。 “大爷，您这边经常有驴友来露营吗？”刘灵灵好奇。 “驴友是什么？”老大爷不解。 “就是跑上来玩的，跟我们一样，在湖边露营的。”王丹平解释到。 “哦，夏天的时候，偶尔有年轻人来到这里。不过很少。这里常年就我一个人。我在这边种了一点菜园子，那边还养了几只鸡。没事的时候啊，我就喜欢捯饬捯饬菜园子，喂喂鸡，要不就下去钓钓鱼。要不就看看书。你们能来呀，我是真高兴。中午就留在这吃午饭吧。”大爷开心地说着。 “不了，大爷，我们这次来体验生活，想自己做饭。午饭我们来做，您啊只用带个碗来吃就行了。”王丹平说。 “我们上来呀，一是来看看你。二来问你讨一些东西。” “需要什么，尽管说，尽管拿。”大爷豪气地说。 “我想摘一些蔬菜，然后借你的鱼竿用一用。”王丹平说。 “没问题。菜呀，小刘你自己去摘，想吃什么摘什么。小王，跟我取鱼竿去。”老同志一边拿了个框递给刘灵灵，一边领着王丹平进了屋。 刘灵灵欢欣雀跃地跑向菜园，她早按捺不住了。 进了屋，老同志抓住王丹平的胳膊问：“你跟小刘关系不简单吧？” “没有，大爷。我们就是过来玩的。” “大爷也年轻过，什么没见过。这里呀，我得提醒你一句，年轻有激情是好事，但是得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得把握好这个度，千万别只顾眼前不顾后果呀！我看小刘是个好女娃，你可不能害了她。”老同志语重心长，絮絮叨叨个没完。 “大爷您放心吧，我知道该做啥不该做啥，我有分寸着呢。”王丹平诚恳地回答。 “那大爷就放心啦。对了，我东边那还有一条小船，借给你们用，可以去湖心边划船边钓鱼。”大爷满意地笑了。 王丹平欣喜若狂，有小船，太好了。他跑出来喊回了菜园里的刘灵灵。 “少摘点，摘多了吃不完。咱们划船游湖去喽。” “鱼竿，鱼竿没拿！年轻人做啥都毛毛躁躁的。”老同志赶了出来。顺手给刘灵灵的菜篮子里塞了两个鸡蛋。 王丹平他们挥手告别老同志，奔向营地。把菜篮子放到帐篷边，顺便在泥里挖了几条蚯蚓，便往东边找小船去了。 小船静静卧在港湾里，正等待着两个年轻人。初夏的日头升起来不久，气温刚刚好。两个年轻人费了不少力才把小船拖下水。 刚开始王丹平他们都不知道如何操控这个小船，小船就在原地打转，刘灵灵吓得连连叫唤。 “一人一边，一人一下，左右交替慢慢向前。唉呀，现在的年轻人是干啥啥不成！”大爷现在高处大声叫嚷。 按照老同志教的方法，他俩慢慢找到了感觉，小船晃晃悠悠朝湖心划去。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uu看书 .uukansuom迎面吹来凉爽的风……”微风拂面，刘灵灵不禁唱起歌来。声音犹如黄鹂轻涕，悠扬婉转，王丹平听得如痴如醉。 小船停在浅水湾处，王丹平抛下鱼竿，鱼饵就用刚挖出来的泥鳅。野湖里的鱼常年没有充足的食物，很容易上钩，不一会就钓上来一条半斤来重的小黄鱼。惹得刘灵灵又是一阵激动的叫喊。 快乐的时光很短暂，一会时间日头便爬上了头顶，火辣辣地炙烤着两位年轻人。 鱼获颇丰，肚子也咕咕叫了，他们准备打道回府，调转小船往营地划去。 两位年轻人哼着歌，开始准备午餐。王丹平负责生火，刘灵灵洗菜。王丹平负责炒菜，刘灵灵负责做饭。好一副恬静的生活气息。 不一会，四菜一汤做好了，白米饭也冒出香气。王丹平跑去喊老伯一块吃饭，老伯爽快地答应了。 一个红烧黄鱼，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油焖茄子，一个干煸豆角，一个鱼头青菜汤。老同志拿了半斤烧酒，三个人盘坐在草地上，开始了丰盛的午餐。 “老伯，敬你！感谢你的小船，还有新鲜的菜品。”王丹平举杯。 刘灵灵也赶紧举杯跟王丹平一道敬老同志。 “你也能喝点酒？没看出来呀！”王丹平看了刘灵灵一眼。 “你没看出来的多了。”刘灵灵白了王丹平一眼。 老伯看在眼里，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觥筹交错间，老伯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话也跟着多了，斜歪在地上，给两个年轻人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第25章 老马 原来，老伯名叫马文俊，五十五岁，为人和善，单位同事都叫他老马。 老马之前在三江市环保局下设的县环境检测站工作。改革开放初期，举国上下大搞经济发展，秉承先污染后治理的理念，各种工程、各种项目争先上马，环境治理自然要给经济建设让路，环保局也就成了清水衙门，下设的监测站就更加变得可有可无，但机构依然设立。老马是眼瞅着一江清水变臭水，昔日鱼翔浅底鹰击长空的画面一去不返，老同志由衷感到心痛。 后来三江水源纳入南水北调源头后，环境保护和治理才重新提上日程，中央给地方下了死命令，要三年山青，五年水绿。大大小小的化工厂水泥厂，关的关迁的迁，三江沿线退耕还林还草。各级领导三天一大查五天一小查，清水衙门一夜之间变成了香饽饽。 几年后，环境治理初显成效，江水变清了，鱼群也回来了。 老马守护的高山水库监测站因地理位置凸现，被作为三江市环保数据的风向标，纳入南水北调水质kpi重点考核指标。监测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上级领导在派驻监测站人选上曾再三斟酌，后来县监测站班子经过了热烈讨论，最后老马高票当选。原因有二，一来老马老成持重，业务精通，责任心强；二来老马中年丧偶，儿子远赴美国，常年不回，可谓无牵无挂，没有俗世纷扰，耐得住也守得住。 县监测站领导找老马谈话时，老马满口答应，拍着胸脯说：能为三江市环保工作出力，老马倍感荣幸。 让老马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一呆就是五个春秋，往后还得再呆五个冬夏，一直要呆满六十退休。这五年里，老马最缺乏是交流，他最迫切需求是有个人陪他说话。 老马想他的老伴了。老伴去世十来年了，那时老马四十出头，正是干事情的年纪。 一夜之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好多体制内人员纷纷下海南下，挣了大钱。老马所在的清水衙门半死不活，穷的都快发不起薪水了，又赶上物价飞涨，日子便过的有些拮据。 见到别家人下海都挣了大钱，老伴看着眼热，三天两头就找老马吵架，说他没出息，不像男人，养不了家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经常指着他鼻子骂他窝囊废！ 吵得凶了，有一次老马就打了他老伴一巴掌。老伴一气之下抛下老马和上初中的儿子，南下打工去了。 老伴两年没跟家里联系，老马也曾去广东深圳一带找过，没有音信。后来是派出去上门找到老马，告知他老伴在东莞那边得了怪病，不治而亡。老马坐火车南下，去程哭了一路，返程抱着一个盒子回来，更是哭的死气活来，堂堂七尺男儿，硬是哭的不像了人样。 自那以后，就有传言说老马老伴是在东莞做见不得人的营生，才染上的怪病。儿子在学校里也抬不起头来，常被同学说他妈是做鸡的，由此便埋下了恨的种子，他恨老马，更恨他妈。 好在儿子所有的恨都化为了学习的动力，高考时高分考入名牌大学。就这还不够，他想彻底远离这个地方，远离看不起他的人。正赶上学校有个美国大学交流名额，他报名争取到了，从此便一去不返。 十多年过去了，儿子依然没有原谅他。很少联系老马。 “现在在这里呆的久了，当年老伴骂我的话都觉得那么悦耳，我多想她还能在我身边跟我吵架，骂我窝囊废呀！现在想听都听不到了。”老马声音低沉，听得人想哭。但是老马没哭，那次接他老伴的火车上，他的眼泪早就流光了。 身边的刘灵灵早就哭的死去活来。他扯着王丹平的袖子不断抹眼泪，半个袖子都湿透了，两个眼睛红彤彤的像两个红灯笼。 “唉，这些个陈年往事，让你们见笑了。人老了啊，就爱个回忆，话也多。”老马见状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说下去了。 “那你没想着申请下山？呆了五年多了，也算对得起单位，对得起组织了啊。”王丹平问到。 老马沉吟了一会，像是鼓足勇气一样，幽幽说到。 “其实当年组织就算没选我，我也会自己争取。其实我是有私信的。我把老伴也带过来了，就埋在山那边向往的坡地里。这些年我自觉着罪孽深重，就不停在山上种树。五年时间，一共种了两万多株，现在啊，早年种下的树已经长成大树啦，再过几年，就都成林成片啦。”老马指了指对面的山坡，对面郁郁葱葱。 “我得在这陪陪她。uu看书ukash.c 当年要不是我那一巴掌，她也不会那么早就走。”老马双手蒙面，浑身颤抖。 刘灵灵哭出声来。 …… 不知不觉中，日头偏西了。老马调整了一下状态。 “说不说了又说，真老啦！” “您不老，还年轻呢，您看您现在精神状态多好，身体棒的像个小伙子。”王丹平说。 “就你会说话！”老马被王丹平逗乐了。 刘灵灵也不哭了，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马伯伯，我们会常来看你的。”刘灵灵说。 “傻孩子，有心就好啦。这边啊，有邮政投递员陪我呢，每周来三次，有时候会给我带些东西，有时候会留下来陪我吃顿饭，更重要的是给我带来了书报，有了这些呀，伯伯就不孤单啦。”老马摸了摸刘灵灵的头，像慈祥的爷爷。 时候不早了，老马起身回到了监测站。 王丹平和刘灵灵也开始收拾行囊。明天一早王丹平还得回到三江市上班，得早一点下山。 他们原本想在这边吃过晚餐再走，听了老马的故事，欣赏湖景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两个年轻人心照不宣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就收拾行囊往回走。 下山还是骑摩托，刘灵灵还是搂着王丹平的腰，闭着眼，抱的紧紧的，一路无话。 很快就到了刘灵灵的住所，王丹平卸下背包，把车子就停在刘灵灵营业厅后面的院子里，扛起背包回到了宿舍。 他们都玩的累了，不约而同横躺在小床上面，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第26章 醉酒 王丹平是被饿醒的，醒来时外面已华灯初上了。身边的刘灵灵睡得正酣，估计是下午哭的太狠了，这阵还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坏了坏了”王丹平自言自语，一骨碌爬了起来。错过了下午7点那趟火车回市区，明早还要上班呢。初来乍到，也不好思就请假呀。怎么办，怎么办？王丹平急的团团转。 应该还有火车，得上网去查。他先是想到了刘灵灵的营业厅能上互联网，可她钥匙交给别人，还没还回来，除非这阵吵醒她，让她给顶班的人打电话送钥匙，可王丹平又不忍心叫。 算了，去网吧吧。顺便看有啥吃的带点回来，灵灵醒来一定也饿了。王丹平想。 他轻轻关上门，下楼往网吧走去。这阵天刚黑不久，路灯亮了，吃过饭的街坊邻居们都出来散步消食，好多人都认识王丹平，纷纷给他打招呼。 “小王最近咋没见你上班呢？” “哟，小王回来了啊。听说你高升了呢。” “回来见女朋友的吧？” “几天不见变帅了呢。” …… 王丹平频频点头笑着打招呼。这些人都曾经是他的客户，用白丙华的话说这些人都是他的衣食父母。 他加快步伐往网吧走去，他最害怕碰见白丙华，按理说这次回来，应该去见见他，毕竟是他到凉水镇的直接领导和导师，现在人走了回来没去看望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这次回来王丹平主要是见刘灵灵，而且他现在还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所以就低着头靠着马路边缘快步走，只想尽快钻进网吧。 小镇就是小，小得你预感能碰见的人一定能碰上。王丹平一头撞进白丙华怀里时，他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墨菲定律，怕啥来啥。 “故意躲我呢吧？”白丙华站的直直的，乜斜着眼。 “是白局啊。哪有躲着你啊。”王丹平尴尬地回答。 “当我不知道啊，你前天晚上就回来了。你吴姐都告诉我了。”白丙华不依不饶。 “我当时去给您汇报来着呢，您没在，我坐了一会就走了。”王丹平继续尴尬地回答。 白丙华沉默了一会，只拿眼神盯着王丹平看，直看得王丹平的头低到胸脯了才哈哈笑了起来，他重重拍了王丹平肩膀一下。 “逗你的！” “局长，你吓死我了。” “说说，这次回来干啥。” “哦，见一个同学。他要用车，我把摩托车借他了。” “今天不走了，晚上我找个地方，投递员们也回来了，把所上的同事都叫上。你走后都在说呢，都还没给你送行呢，今天刚好撞上了，就算是补上了。”白丙华拽着王丹平的手臂往前拉去。 “今天真不行，白局。这不是跟同学玩过了点了，把下午那趟火车给错过了。我明一早还要去市局上班呢。您也知道，我刚过去，迟到不好。”王丹平连连摆手。 “我这得赶紧去网吧查一下车次。”王丹平补充到。 “亏你在邮局上班，车次问题还要到网吧去查嘛。全国火车车次邮局内部都有，我来给你问。”白丙华嚷到。 我怎么没想到呢。王丹平暗自惭愧。上周刚完成作业计划的录入工作，按理经过三江市的所有列车趟次应该烂熟于心才对呀。 这时，白丙华已拿起手机拨了出去。一阵功夫，消息落实。明早凌晨4点20分有一趟慢车经过凉水镇，三个小时到达三江市火车站，上班一点都不耽误。不过得起早，因为火车站离凉水镇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王丹平来的时候感受到了转车的痛苦，返程的痛苦是翻倍的，不仅要经受修路带来的颠簸，还要早起，凌晨2点30就得出发。 “怕是没有车到火车站吧，这么早。”王丹平有点犯嘀咕。 “放心，跑面的的师傅早早就在桥头等着你呢，不信明早你看。”白丙华信心满满。见王丹平仍有疑虑，白丙华又说到：“你就放心吧，明早如果没车出去，我让投递员骑车带你出去，保证误不了！” 一颗石头落下了。再也没有理由推脱。可刘灵灵咋办？王丹平后悔当时没叫起她，或者选择在联通营业厅上网，这样也就不会碰到白丙华。 后悔归后悔，也得硬着头皮上。这时白丙华已经联系投递员在定地方吃饭了，一边拽着王丹平往前走，怕他溜号。 地方就定在离邮政所不远的那家烤肉店—小杨烧烤，之前遇上晚上有接待，局子一般都定在这里。这家店跟邮政所签有优惠协议，可以开发票。 顾名思义，老板姓杨，光头，大肚子，笑起来憨憨的，看上去做东西都好吃的样子，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胖成那样。 王丹平他们到达烤肉店时，投递员老牛、老黄都已经在那等他们了。就在院子里摆上桌蹬，铺上碗筷。一会功夫，花生、毛肚、烤肉、烤茄子、烤土豆、烤豆腐、烤馍片就排着队往桌子上上。 多半个月不见，少不了一阵寒暄。在这个空档，吴姐也过来了，留小陈在邮政所值守。吴姐坐在靠马路的位置，坐下就开始忙活着给大家倒水。 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酒。投递员老牛、老黄年纪大了，都喜欢喝点白的，说喝啤酒老上厕所。白丙华就让拿了一瓶绿瓶45°西凤，每人半斤，刚好够喝，再加上明早一早要出班投递，也怕喝多耽误事情。 白丙华和王丹平喝啤酒，按白丙华的说法就是先搬一箱，不够再取。吴姐喝白开水，负责服务。 众人坐定，杯中酒倒满，白丙华举起酒杯。 “今天难得丹平回来，上次走的急没送，这次算补上了。这第一杯算补的送行酒！”说完一次性塑料杯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老牛、老黄、吴姐纷纷举杯，王丹平一一碰过。 “这第二杯呢，咱们恭喜丹平高升，也预祝丹平前程似锦。”还没等王丹平缓过劲来，白丙华第二杯下肚了。 “这第三杯呢，我带点私心啊。这丹平高升了，算是咱领导了，今后在业务上要多多指导，在资源分配上要适当倾斜，在考核处罚上也要放放水，最重要的就是要多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王丹平有点招架不住了。 照这样喝下去，离结束尚早。王丹平瞅空给刘灵灵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在外头吃饭，等会给她带点吃的回去，让她就不用下楼了。一会儿刘灵灵短信回过来。埋怨他没打招呼就跑出去了。uu看书 uukanshu 接下来就是互敬环节，轮番打圈。轮到王丹平回敬打圈的时候，都有点高了。他抽空去了趟厕所，用手指抠喉咙，强迫自己呕吐，他必须保证清醒。 这一顿酒喝到晚上11点多，王丹平打包了一份煎饺，几串烧烤，一罐牛奶，摇摇晃晃地去往刘灵灵住处。 到地方傻眼了，跟来时一样，门锁了进不去了。只有给刘灵灵打电话。刘灵灵从二楼放下一根绳，把晚餐绑在绳头拉了上去，王丹平再一次爬上柴火架，费力地翻了上去，搞的比来时更加狼狈。 “自己跑出去喝酒，也没说带我。我都差点饿死在这了。”刘灵灵埋怨他。 “本来去网吧查一下车次，不想被白局长撞到了。非要拉去吃饭。”王丹平解释道。 “那也可以把我带过去啊，你嫌我上不了场面，给你丢人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怕你不自在嘛。你跟那帮人又不太熟对吧。” “你没问我咋知道我不愿意！”刘灵灵在意的是王丹平的动作而不是结果，她埋怨的是王丹平都没想过要叫她。 酒劲儿上头，王丹平没理会生气的刘灵灵。 “我明早2点半要起来，回市局。你赶紧趁热吃点东西吧。今晚的事情回头我给你解释啊。”王丹平倒头就睡。 刘灵灵可睡不着，也许是下午睡的太久了，也许还在纠结王丹平没带她出去，也许怕睡过了忘了2点半叫醒王丹平。总之一直到王丹平离开，刘灵灵都没睡。她就静静地看着熟睡的王丹平，想着心事。 第27章 灵灵 刘灵灵花了两个多小时用来看床上躺着的大男孩，那个爬了两次柴火堆，陪了她两天两晚，带她露营游泳划船钓鱼，现在却醉倒不省人事的大男孩。这个男孩让她内心充斥着非常复杂的情感，按理说在这之前她对这个大男孩不熟悉，但是见了面后却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就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很温暖。 她看的痴迷了，好像看不够似的。在她小的时候，她就很想有个哥哥，可以保护她不受欺负，可以有一个肩膀让她依靠，可以放任她由着性子撒野，可以容忍她的一切坏脾气。 可是她却只有个弟弟。作为姐姐，就得什么都让着弟弟，就得早早辍学回家挣钱供弟弟上学，就得委屈着自己咬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在四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父亲是铁道工人，上三线建设的时候被埋在洞子里没出来。 刘灵灵印象中，父亲常年不在家，偶尔回来也是很晚回，天蒙蒙亮就走了，在她记忆里只有父亲的背影。 再后来，她只有在烈士陵园长长的墓碑里找得到父亲的名字。当年跟随父亲上三线修建襄渝线铁路的工人里，总共有213名青壮年没能回家，永远埋在了襄渝铁路地底下，名字都刻进了烈士陵园的墓碑里。 后来迫于生计，母亲改嫁给当地一鳏夫，好吃懒做，空有一副身架子骨。一年以后生下了弟弟。 刘灵灵比弟弟整整大五岁。 自从没了爹，刘灵灵娘俩的生活就变得风雨飘摇。在学校时就有同学说她是没爹的孩子，常常受欺负。从那时候起，她就幻想自己有个哥哥，长的高高的，可以为她出头，可以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遮风挡雨。 可天不遂她愿，给他带来的却是个弟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屁孩，整日哭哭啼啼。况且弟弟的到来让她的童年变得更加悲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得仅着弟弟。 养父的好吃懒做，让这个重新组建的家更加支离破碎。一大家子张口要吃饭，养父挣不来钱，也不愿干农活，常年靠扒火车维持生计。 养父跟随三五个好吃懒做的光棍常年混迹在火车道上，遇到有货车经过需要停车避让客车时，他们就爬上火车，拿小刀剪断车厢上的帆布绳索，把车厢里的东西扒下火车。见啥扒啥，完了把东西拉到集镇变卖。当地人管这种营生叫扒火车。 运气好的时候，一次这种勾当换得的钱可以撑上两个月，运气不好时，遇到车上运的是大件，或者油气类的，就会放空。最背的时候好几个月颗粒无收。 慢慢地，养父养成酗酒的毛病，喝醉了就打刘灵灵的妈妈出气，说她是丧门星，自己来不算还带个嘴巴来，十几岁了不挣钱还要花钱供她上学。 每当这个时候，刘灵灵就抱着养父的大腿不让打妈妈。养父就拖着她，打的更加起劲。 为了糊口，刘灵灵的母亲每年都养几头猪，过年杀了换钱补贴家用。平日里刘灵灵放学回来就得漫山遍野找猪草、拾干柴。什么粗活重活都要干，就为了证明自己这张嘴巴不是吃闲饭的。 再后来弟弟到了上学的年纪，养父就更不乐意刘灵灵上学了，平日话里话外就说，女孩子读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嫁人，赔钱货，种种。 刘灵灵听在耳里恨在心，就把这种恨转嫁到弟弟身上，有事没事就欺负弟弟。弟弟就去给大人告状，刘灵灵就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勉强上满了初中，养父说破天也不让刘灵灵再上学了。正碰上县职业中学招收电脑打字员，作为交换条件，刘灵灵去学了电脑打字。 那时电脑还没普及，刘灵灵作为县上第一批懂得电脑的人员，后被中国联通招收为营业员。刘灵灵正式走入社会，开始挣钱养家。从此远离养父和母亲，自己独自生活。 后来货车车厢都换成封闭车厢后，扒火车的营生彻底断了。养父就更加变得无所事事，酗酒也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每次喝完酒照例打妈妈。上次跟王丹平聊天说妈妈住院，就是被养父打断了一根肋骨，整整住了两周院，刘灵灵一人前后陪着。 那一日，刘灵灵趴在妈妈腿上，母女俩抱头痛哭。刘灵灵劝妈妈跟养父离婚，自己养活母亲。母亲不同意，说就算是为了弟弟也要坚持撑下去，哪怕等他考上大学。 刘灵灵就再次委屈得不行。这次连亲爱的妈妈也站在了弟弟和养父他们这边，感觉就自己多余，像个外人，像个赔钱货。 直到她遇到王丹平，这个他喊哥哥的人。一开始接触她就想好了要叫他哥哥。一直叫下去。 王丹平给她的感觉也像一个温暖的大哥哥一样，关心她，呵护她，不会伤害她。 她害怕自己没文化哥哥瞧不上他，她害怕她身后这个家庭让哥哥望而生畏，她害怕自己配不上他。 在露营那个晚上，她甚至想好了把自己献给这个大哥哥，不是因为她轻浮，而是她太想抓住这个大哥哥了，害怕他随时会远离她而去。然而哥哥的表现都让她既感动又惭愧。 后来监测站老马讲述的经历，再一次让刘灵灵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伤心处就止不住要放生大哭，这一次她发泄的很彻底，把积在心底二十多年的怨恨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她感觉轻松极了。 她要感谢这个大哥哥，uu看书 wwukanshu.co 感谢他带她来这里，让她听了这么一段故事。 可是，哥哥马上就要离开了。就在半小时以后。 …… 伴随着刘灵灵的思绪，时间飞快地滑过。该叫王丹平起床了。 她轻轻摇了摇王丹平。王丹平醒了过来，酒劲还没完全过去。他挣扎着起床，穿好衣服。 是要走了。 刘灵灵一下扑到王丹平怀里，紧紧抱着不放。 “哥哥，我不想你走。”刘灵灵带着哭腔。 王丹平爱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乖啊，哥哥周末再回来看你。” “嗯，你不能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小傻瓜。”王丹平托起刘灵灵的脸，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刘灵灵这才破涕为笑。她坚持要送王丹平上车，王丹平不准，因为要爬下柴火架，很危险。 王丹平走向桥头，三步一回头。二楼刘灵灵的窗户亮着灯，一个人影在窗户后面不断挥手，目送王丹平离开。 王丹平咬咬牙，快跑起来。桥头面的车司机果然在等候，早起赶路的人便都挤进来，挤了满满当当一车。 面的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王丹平胃里翻江倒海，感觉随时都要吐出来，但还是坚持到了火车站。他没直接买票，而是冲进了厕所，吐得刮肠刮肚。 出了厕所，王丹平彻底清醒了。他得打起精神，迎接新一个周的工作和生活。 火车第三次放气，放行电铃声响起，火车汽笛一声长啸，轰隆隆开向市区。 第28章 车队 早上八点三十分，王丹平准时坐到了办公桌前，一分钟也没耽误。本周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安排，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去中心局跟班。 本周要去的班组是邮运班组，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邮运车队。三江市中心局一共有大大小小邮运汽车39辆，最长的九米，最短的三米五。邮运班组负责每天把分拣班组分拣处理好的邮件装车，然后送往十三个区县以及沿途四十三个邮政所交接点。返程带运各县区及所有营业收寄网点出口的邮件。然后卸车，交分拣班组按照路向分堆，装省内二干邮运车辆或者通过火车邮运发往全国各地。 王丹平简单收拾了一下，给宋主任打了声招呼就去往中心局邮运班。邮运班设在中心局处理场地西侧，留有两大一小三间办公室，小间坐着车队队长贾斌，负责车辆的整体调度，车辆维修保养，安全事故处理等工作。另外两间作为司机休息室，一间放有沙发，另一间放有架子床，司机空闲时间可以在休息室休息待命，一旦贾队长一声召唤，就得发动邮车奔赴各县区。 邮运司机最辛苦，最远的线路一来一回八个小时车程，中间只留有二十分钟吃饭时间，一旦路途出现事故或者堵车，返回中心局时间多数都到后半夜了。逢冬季下雪天气，偶尔还会被堵在路上，几天回不来。所以邮运车间是全局办公条件最好的车间，除了有专门的休息室外，还配套有空调、饮水机、微波炉等，这让分拣班组看着眼红。按理说分拣班组干的是最重的体力活，但是待遇跟邮运班组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邮件速度想要提升，必须在中转环节下大功夫。前些年邮政寄递一家独大，社会快递还没冒头的时候，没人关注邮件运行时限，一个包裹在路上跑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态，甚至没人觉得这些是问题，也没人过问。 随着电子商务迅猛发展，社会快递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断挤占邮政的寄递市场，传统不管不问的管理模式弊端凸显，用户体验差，导致市场占有率不断下滑，最厉害的两年时间，从百分之九十多的市占率下降到了四十个百分点，最后一降再降，降到不到百分之十。高层领导终于醒悟，开始搞寄递业务改革，成立邮政速递物流公司，全面参与市场竞争。自此，邮件运行时限成为上下各级重点关注的一项指标。“迅速、准确、安全、方便”八字箴言，把迅速放到了第一位。那么邮车跑的快不快，自然成为了时限达不达标的关键了。 有要求自然配套有考核，“邮车运行准点率”、“邮车运行准班率”两项指标应运而生。简单来讲，准点率就是要求邮车在计划时间出发，计划到达时间到达，两个节点必须准点；准班率就是要求当班车次必须当班发出，不能误班。为了指标考核有依据，专门给邮车装上了gps，几点几分几秒到了什么位置后台监控的一清二楚，这对邮运司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抱怨声也就随之而来：连个尿尿的时间都没有，憋出病了谁负责。吃饭就跟鬼打仗一样，这活没法干了呀。现在县城集镇人也多车也多，一边让顾安全，一边让提速，不让人活了…… 这些都是王丹平来之前做的功课，他知道此行任务不简单。 王丹平推门进入邮运车间休息室时，呛得他差点夺门而逃。十几个司机围坐在沙发上打着扑克牌，十几根烟枪突突冒着白烟，屋子开着空调，门窗紧闭，猛然进入就感觉像是屋子着火了似的。 司机们对王丹平的进入，只报以一个眼神，把眼睛从手里的扑克牌上挪开，扫了他一眼，知道有人进来了，就各忙各的，当他不存在一样。 “找谁的?!”一个高嗓门朝他喊了一句，烟雾缭绕中王丹平没看清是谁。他尴尬地对大家挥挥手：“各位师傅，大家好。我是刚来市局的王丹平，按宋主任要求来跟大家学习，还请多关照。” 这时，一个带头模样的人才回过头来，仔细看了一眼王丹平，起身走过来，伸出右手。 “你好，领导，我叫贾斌。你就叫我老贾就好。” “不敢不敢，您是前辈。我得叫你贾队长。”王丹平赶紧伸手握了过去。 “都别玩了！一帮怂货！看看都把休息室弄成什么样子了。“ “都没事干是吧?老张，你脑袋伸那么长看求哩！马上发车了你还在这，赶紧滚！”老贾恶狠狠地骂着。一众司机把手上的扑克牌往茶几上一扔就都起身作鸟兽散。 “走咯，走咯。干活去了！” 王丹平有点发蒙，明明看到老贾自己参与到打牌队伍中，还就数他嗓门大。休息室搞的乌烟瘴气不就是他带的头吗？怎么还贼喊捉贼，搞的都像是下面的人干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大家都走后，老贾嘿嘿一笑。 “这帮孙子，平日就是欠收拾！我们都是大老粗，领导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这帮人都三四十好几的人了，有的比你年龄都大，你平日就这么呼来喝去，骂骂咧咧，都买你账，没人跟你干仗啊？！”王丹平问到。 “你刚来不知道，这帮孙子啊，你一天不骂他们就皮痒痒，都能把这车间拆了。”老贾一边开窗一边说。 “你看看，这休息室，都搞成了锅炉房了。”老贾一般收拾烟头一边说。 王丹平就看着，不帮忙也不说话。 “嗨，你看我！领导来视察工作。咋能在这呆着呢，快走，上我办公室去，我给泡好茶。”老贾见状连忙停止了忙活，带着王丹平走到他自己的办公室。 老贾办公室就不同了，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很有格调。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配有电脑。电脑旁边有一个地球仪。侧墙上面张贴着两幅巨大的邮运图，一张是全国铁路邮运图，uu看书 wwkanshu.co 一张是全市区内邮运图。电脑座椅背后配有一实木书柜，透过玻璃橱窗，可见里面放置的有各种茶叶盒、茶叶罐，没见到一本书。橙色皮沙发围了半圈，中间放有一考究的茶几。茶几上摆有茶具。办公室整体色调偏棕咖色，显得很有品质感。 “贾队，您这办公室不错啊。比我们宋主任那间还豪华。”王丹平脱口而出。 “我们这些干活的哪里敢跟宋大主任比哟。”老贾起身烧水。 “您这书柜不放书，放茶？”王丹平继续问。 “领导你见笑了，我呀大老粗，就没上过几年学，一看书就犯困。我这人吧，也不爱装，既然不看啊，就干脆也别摆，跟谁在这装二五八万呢！我呢就好喝个茶，这么大一柜子空着，可不就是放茶叶盒子茶叶罐子的嘛！”老贾嘿嘿笑着。 “我还发现一问题。您这么好一办公室，怎么不见一颗绿植呀。我们主任办公室虽然没您这高档，但是几盆绿植下来，那档次看起来就是提升不少呢。” “你别说了，一说我就来气。你刚不是还说我不该骂那帮孙子吗。起先是有花来着，这帮孙子进来了都把烟头摁花盆里头，烟灰弹的满地都是。后来我就干脆把花盆搬到外头仍了。”老贾恶狠狠地说，最后还不忘骂了一句娘。 王丹平哈哈大笑起来，脑补那帮司机在老贾办公室边抽烟边喝茶边摁烟头的情形，差点笑岔气了。 他感觉自己有点喜欢上这个老贾了，至少够真实。他能想象到这一个周的跟班会过的很开心，说不定还能跟老贾成为朋友呢。 第29章 有病 “喝啥茶？红的、绿的、白的、黑的随便挑！”老贾问王丹平。 “您这啥贵？”王丹平笑。 “你小子！有一套。我喜欢！”老贾嘿嘿笑着。 “我这有四十年的熟普，自己都舍不得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话也撂出去了，今天就给你来这个，怎么样。” “看来今天贾队长是要下血本陪我这个后生喽！” “这不算啥，有钱难买我高兴！”老贾边说边拿出最上面一格里的普洱。 是不是四十年王丹平不清楚，但是从老贾放的位置以及拿茶的姿势看，应该不一般。其实王丹平不懂茶，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在这个自称大老粗的贾队长这儿撒撒野。没想到老贾还就吃这一套，他不喜欢遮遮掩掩，暧昧不清，就喜欢直来直去，爱憎分明。 老贾泡起功夫茶的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情变得很严肃，闭嘴不语。从温壶、放茶、洗茶、闻香、品茶，所有动作优雅舒缓，浑然天成。此时的老贾，更像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修行人，甚至有点女气。 王丹平并没有为此嘲笑老贾，而是心生敬意。他知道这是真功夫，这叫专业。你嘲笑一个专业人士，只能是自取其辱，被人看不起。这一点王丹平还是明白的。 老贾给王丹平倒满一茶盅，递了过去。“尝尝。” 王丹平赶紧双手接过，像模像样地拿起来先闻了闻，然后尝了尝，咂摸了一下，一口喝光。醇厚绵密没错了，但是他不太习惯那个味道。 “不懂就别装了。”老贾倒是一眼看穿。 “这陈年普洱经过岁月沉淀，喝它的人呢也得有点岁月沉淀才行。”老贾拿起茶盅细细咂摸，闭眼深呼吸，享受这上天赐给的美味。 “早知道给你泡一壶茉莉花，浪费我的陈普。”老贾耿耿于怀。 “不装了！确实不懂茶。看你这么热情，没忍佛了你的好意。”王丹平歉意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茶。”王丹平举起茶盅敬老贾。 在他们喝茶的间隙，各班次司机轮番进来打印派车单，老贾签字后放行。也有司机舔着脸要蹭茶喝的，都被老贾轰出去了。 “滚，快滚！就你们这嘴，喝马尿都闲浪费了，还配得上我这茶！”老贾大声嚷嚷。 司机们也不生气，哈哈回到：“马尿你留着慢慢喝，我们得出发咯！” “路上慢些，出事了婆娘娃可没人给你照顾！” “乌鸦嘴！”“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司机回骂一句就走了。 …… 王丹平是过来跟班学习的，老这么在老贾办公室喝茶可不行。于是就问老贾：“贾队，你看今天我在哪学，你给安排一下，干啥都行。” “我听转运车间的说了，你上次在他们那还帮忙搬邮件了。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你的。这么些年啊，机关的领导干部哪来过一个人下我们基层，看一眼基层辛苦的。所以你一过来我就喜欢上你了。”老贾说。 “您别光喜欢呀，您得给我安排活啊。”王丹平急了。 “这样啊，今天你就跟我一起，先熟悉邮运调度。明天起你就跟车走吧，实地去看一看。” “好啊。”王丹平心里有谱了。 第一天时间，王丹平就跟着老贾，看他如何运筹帷幄。别看老贾大大咧咧，安排工作来井井有条。三十多条线路依次发车，井然有序。各路司机服服帖帖，听从指挥。王丹平想到了音乐会的总指挥，此时的老贾就像那总指挥，气定神闲，指挥若定。 一天下来，收获颇多。他体会最深的就是。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方式来管理。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就没有一成不变的管理方式。这个体会在今后王丹平职业生涯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 下午下班，王丹平先是回了趟寝室。老李值夜班，没回来。 他把周末的脏衣服换下来洗了，把小屋子从里到外拖了一遍。百无聊赖，就给刘灵灵打了一个电话，简要把今天的工作情况给她说了说，重点给她介绍了老贾。刘灵灵在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只要是哥哥说的话，她都觉得好听。后来又随便聊了些其他的，互相说了几句贴心话就挂了电话。 忙完这一切，又到了华灯初上时点，此时的王丹平饥肠辘辘。他决定去找李鬼，有两天没见了。 照例，王丹平先下到城中村，他得转转，看带点啥东西。街巷里照例熙熙攘攘，夜市摊散发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在巷子房屋连接处，他看到一个面容枯槁的男子在瑟瑟发抖，瘦得脱了相。他飞速地看了王丹平一眼，赶忙背过身去，抖抖索索好像掏出什么东西，往鼻子上凑了过去。王丹平看得迷惑，快步走开了。 不觉中，王丹平来到了城中村最常见的小红房子门口，他这次故意往里望了望，每走一家他就往里望，平日经过这里他躲都来不及。他是想知道桃子在哪间。 红房子里的姑娘看到王丹平的举动，纷纷站起身来，大方地对他招手。“帅哥，进来耍嘛~！” 王丹平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举动是多么的荒唐可笑。他又不认识桃子，就算这会桃子站在他面前也不认识。他低头笑了笑，便快步走开。 他先来到熟食店，买了点饵丝和鹌鹑蛋。又来到小超市，买了一提啤酒。在路过上次那家澡堂子时，他竟然又碰见了那个穿睡衣的女人，照样湿着头发，提着洗浴篮子，汲着拖鞋；照样高昂着头，风摆杨柳般目中无人地往前走着；照样不穿内衣…… 王丹平内心一紧，这也太巧了吧。这么大的城中村，怎么可能连着两次碰见同一个人，两次还都是她刚泡完澡堂子后？王丹平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女人迈着慵懒的步伐，颤颤巍巍向他走过来，晃得他头晕。 女人好像也发现了王丹平，快速往他这边瞟了一眼，眼神交汇后便连忙闪开，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经意的、略带骄傲的微笑。 女人的头昂得更高了，与王丹平擦家而过。一阵沐浴液的香味夹杂着体香扑面而来。 待女人走过后，王丹平偷偷转身跟了过去，直跟了两条街巷。女人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王丹平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最后女人走进了一栋楼里，消失不见了。 来到李鬼的住处，路灯已经亮了。今天李鬼没下水，正在家等他呢。 “知道你要来。”李鬼说。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啊？” “分析，分析知道不?你刚回去见完你的小相好，肯定有好多话要跟我说对不对？”李鬼自以为是。 “屁，我是两天没见你了，想吃鱼了。”王丹平不削地说到，随手把凉菜丢在了餐桌上。 李鬼今天特殷勤，连忙跑过去拿盘子。 “知道，知道，菜都做好了，就等你来呢！”一边屁颠屁颠去端菜，摆凳子，摆酒杯，一边招呼王丹平就坐。 坐定后，李鬼见王丹平还没有要跟他说什么的意思，着急的得抓耳挠腮。最后实在忍不了，便把脑袋凑了过来。 “快说说呀！你是要急死我啊！” “说什么？”王丹平不理他，继续埋头吃鱼。 “说说你周末的事情啊，你跟你老相好都干什么了！”李鬼提醒道。 “哪个老相好？”王丹平明知故问，慢悠悠押了一口啤酒。 李鬼急眼了，接过王丹平的筷子仍在桌上。 “别吃了！瞧你装那样！” 王丹平也不生气，自己捡起筷子，继续埋头吃。 李鬼没法，只得闷头喝酒。 “跟你说个事。”王丹平说。 “什么事，什么事？”李鬼来了兴致，赶紧凑了过来。 “今天我来的时候，看见一怪人。” “切！谁要听这个。” “见到他你满脑子只有一个感觉，瘦！干瘦干瘦的。站在墙拐角打着哆嗦。后来我还见他掏出什么放鼻子上使劲儿闻。你知道吗，他看了我一眼，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眼神，我从他眼神里看到的都是空洞和绝望，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王丹平不管李鬼，自说自话。 “少见多怪”李鬼嘟囔着。 “你是没见着那人。见一眼我就不想再见第二眼。” “就你住的那个城中村，复杂着呢。干各种营生的都有。你一定是碰到瘾君子了。”李鬼说。 “你说是吸……的？” “是啊。你在邮局上班的，不信你问问你们投递班主任去。从你们寄递渠道都查堵了多少起贩卖和吸……的案子了！”李鬼说。 “哦……”王丹平若有所思，自觉着这地方太复杂，往后干什么得多长个心眼了。 “唉，我再给你说个事。”王丹平说。 这次李鬼没了兴致，哼了一声，没接话茬。 “说你不信啊，我在来你这的路上，先后两次碰到同一个女人。”这次换王丹平主动凑过去了。 “女人年龄不大，长得漂亮，两次都从同一个澡堂子出来。关键啊，uu看书.uukanshu.co 关键她就穿个睡衣，里面啥也没穿，连那啥都看的清清楚楚。你说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在巷子里走着，也不怕贼人起坏心眼儿。啧啧……”见李鬼不言语，王丹平继续说。 “怎么？你动心了啊！”李鬼翻了他一个白眼。 “你别忘了，你是有相好的人！”李鬼往刘灵灵身上引。 王丹平陷入了沉思，半晌没说话。 “来，喝酒喝酒！”李鬼烦躁了。 “给你说啊。你别笑话我。”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李鬼继续烦躁。 “我见刘灵灵吧，就没那种感觉，只是想着能抱抱她就很满足了。但见到今天这个女人吧，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就那种，你懂的。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王丹平思绪拉的很长，慢悠悠地说。 “哈哈，看来这次回去没得手啊。”李鬼终于抓住要害，主动攻击了。 “死远点，没你想的那么庸俗！我跟灵灵的感情你不懂。” “是，我不懂。行了吧。但是按我的经验吧，这男女之间啊，如果没那事，心永远不会走在一块儿的。感情再好，永远隔着点啥。只有捅破那层窗户纸，那这个女人才算真真正正属于你呢。”李鬼幽幽说到。 “隔着啥，隔个屁。我跟灵灵是纯洁的关系，你别拿你那臭嘴玷污了。”王丹平有点上火。 “看来，是该带我们王处长体验体验生活了。”李鬼继续幽幽说到。 “你死一边去！”王丹平骂到。 “我看啊，你呀，确实，有病！”李鬼一字一顿说到。 第30章 闺蜜 不觉中一提啤酒喝完了，今天的鱼李鬼一筷子没动，都被王丹平一人吃光了。李鬼想听到的内容王丹平只字未提，反倒跟他聊什么从澡堂子出来的女人，无聊至极。 酒足饭饱，王丹平抹了抹嘴角，站起身来准备往回走。李鬼拉着他，神秘兮兮的跟他说：“王处长，想不想把那个处字摘了？这也二十好几了，不想再往上走走？” 王丹平没理他。可能是喝酒了的关系，这阵子他满脑子都是下午澡堂子门口碰到的女人，目中无人地走着，浑身带着沫浴露的香气。 “你想不想见见桃子？”李鬼见王丹平没说话就继续说。 “桃子，你相好?你怎么突然想让她见我了。”王丹平疑惑问到。 “咱们是朋友嘛，你的事我跟桃子说过了。她觉得你人不错，至少你知道她的事后没有看不起她，更没有看不起我。这是桃子的原话。”李鬼说。 “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都是在这三江市讨生活，都是工作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把我都想成什么了！至于你俩，两情相悦，两厢情愿，别人就更没资格说你们了。”王丹平高声到。 “这就是我交你这个朋友的原因啊！也该让你见见她了。”李鬼很执着。 “说实话，我也挺想见见她，见见能让你李鬼如此放不下的女人长什么样。” “那就说好了，我给桃子打电话”李鬼像得逞了似的，高兴地拨出电话。王丹平感觉李鬼在憋着什么坏，可又说不清楚，总觉得怪怪的。 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李鬼神秘兮兮地说：“桃子呢怕她一个人来尴尬，把她一好姐妹叫上了，你没问题吧。” “这有啥问题啊。约在哪见啊？”王丹平问。 “哦，就在我这。快，快点帮忙收拾收拾，这弄的乱七八糟的像个什么样。”李鬼吆喝王丹平一起忙起来。 “我还得把这个虾给做了，桃子最近喜欢上我做的麻辣小河虾了。这来了不能干坐着啊对吧。”李鬼一遍忙活一边说。 “对了，酒没了，我得让桃子带点过来，顺便带点下酒菜”李鬼很兴奋，连忙找手机给桃子发短信。 “桃子一看就不经常来，看你紧张的。”王丹平笑话李鬼。 “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跟她上班时间错着，再说她不太喜欢桥面的过车声。”李鬼答。 “哦，你是这么说过来着。”王丹平擦完桌子，顺便把垃圾归置到垃圾桶。李鬼忙活着做麻辣河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一会儿，桃子带着个女孩赶了过来。李鬼约王丹平一块下到江边迎她们，因为夜里天黑，他怕桃子她们看不清摔跤。 桃子提着酒和菜走在前头，另一个女孩远远跟在后面。桃子见到李鬼和王丹平，先是笑着给王丹平打了一招呼，就直接过去找李鬼了，李鬼并没有停顿，拉着桃子就往桥洞里那边走去，丢下王丹平一个人等桃子的闺蜜。 隔着老远，王丹平看到一个身姿妙曼的女人在江边款款走来，微微抬着头，目中无人般走过来。江风吹动裙摆和头发，王丹平一瞬间有点恍惚，似曾相识又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怯生生地迎了过去。 凑近一看，王丹平怔在那了，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惊掉了，愣在那里一步也挪不开了。 “怎么，是你？”王丹平嗓子干涩，结巴着小声问到。 “怎么，下午跟了我一路，这么快就忘了？”女人微笑着看着他。 “我，我，你知道我跟着你？” “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王丹平既尴尬又兴奋。世界太小了，世界太奇妙了。桃子的姐妹竟然是和他过有两面之缘的女人。就在刚刚，李鬼跟他闲扯淡的时候满脑子还在想着的女人，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江边没有其他人。王丹平愣在那不说话，女人笑盈盈地看着他。 “哎，你俩！什么情况啊。不想上来了吗？”李鬼跟桃子站在桥洞朝他俩喊到。王丹平这才回过神来。 “你让开呀，就这样让我吹这江风，一会儿该感冒了。”女人捂着嘴笑。 “哦，哦，请，请。”王丹平侧身让过，又一次闻到了熟悉的沐浴液混合着的体香。 四人在桥洞中坐定，又是一番觥筹交错。这次王丹平是彻底上头了。 “这次你回去见你那刘灵灵的事啊，我给桃子提起过。”李鬼鬼里鬼气地说。 “你嘴咋那么大的，就跟那赵本山相声说的，嘴巴跟棉裤腰似的。”王丹平没好气。 “你先别打断我。就你这次吧，我跟桃子给你分析了一下，她猜你会完全放不开，果然被她说中了。因为啊，你根本不懂女孩的心思。这样时间长了啊，对你俩的关系发展可都不利啊。”李鬼继续说。 “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王丹平回怼。 桃子的闺蜜就坐在王丹平身边，很少说话，偶尔看一眼王丹平，轻笑一下，继续低头吃东西，身上的香气扰得王丹平坐立不安。 “算了，不给你说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们俩了啊。王大处长，桃子她闺蜜你负责给我安全送到家。”李鬼下逐客令了。 王丹平被李鬼臊的脸都红了，也不好再打扰李鬼和桃子，起身往外走。桃子闺蜜也跟着起身一起走了下去。 “你住哪，我送你”王丹平问。 “我还不想回去，想再走走。”女人答。 王丹平只好陪着女人在江边走。女人靠着他很近，头发被风吹起来，扫在王丹平脸上，痒痒的。 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了王丹平楼下。他们站住了。 “我就住这。”王丹平指了指楼上。 “你不要请我进屋坐坐？这都吹了半天河风了，腿都走麻了。方便吗?”女人小声说到。 “倒也方便，我跟一同事合住，两个房间，各住各的。今晚他值班不回来。我再打电话确认一下。”王丹平沉吟了一下说。女人就静静等王丹平打电话。 “老李，你今晚值班回不回宿舍？我想借你笔记本用一下。”王丹平撒谎。 “我值班回不来，房间门锁了，你打不开。这都几点了，还用个鬼呀！”老李回到。 “你确定不回来嘛？” “值班不能离岗的，uu看书.uukansh.o 再说这都半夜了我回来干嘛，要用明天再说。”老李不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搞定。王丹平对自己的小机智感到有些得意，这样他就顺利地把女人带进了自己那六个平方的小窝。没有惊动到任何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桃子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一个蛮有趣的人。”女人看着紧张无措的王丹平，笑得很真实。 这会儿他俩就在促狭的房间里，女人靠床沿坐，王丹平坐在她对面的小凳子上，近的呼吸都能听得见。王丹平紧张得坐立不安。 “其实你不用紧张，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像你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了。” “你这小窝小是小点，但还算温馨，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你不邋遢，这点很宝贵”女人夸奖他。 女人很会聊天，王丹平慢慢放下防备。 早上起来，女人已经早走了，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什么。 王丹平看着乱遭糟的房间，脑子转不过弯来。他爬起来，以最快速度打扫完房间，把头整个伸进凉水里，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他彻底清醒过来，心里感觉复杂极了。他为昨晚的荒唐感到懊恼。他对着镜子扇自己耳光，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半边脸都红透了。 他赶紧又用凉水敷面，可不能扇肿了，一会还要上班呢。 他一边出门一边给李鬼打电话骂他。 李鬼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这个贱人李鬼，简直害死我了！”王丹平狠狠跺着脚，往单位方向走去。 第31章 跟车 按照昨日的安排，今天王丹平的工作是跟车。照例他先要去宋主任那报到，汇报上一日的跟班情况。王丹平今天起的迟了，过来的时候宋正铁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了。王丹平赶紧一边打招呼一边小跑着去拿水壶接水。 “主任早。” “丹平来了啊。”宋主任面带微笑，感觉心情不错。 “嗯，今天起晚了。”王丹平有点不好意思。 “年轻人瞌睡多，可以理解。不过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对，是不是跟班太累了，要不今天先休息一天？”宋主任关切到。 王丹平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的原因，心里又暗骂了李鬼无数遍。嘴里却连忙回答到：“谢谢主任关心，最近我想把这两个周跟班的情况做个自我总结，昨晚弄的有点晚了。” 王丹平惊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谎话都不再脸红了，言不由衷的话就像是涨了腿的泥鳅，越说越顺溜。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感觉在机关待久了，人的初心都变了。他知道自己不觉中正慢慢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小伙子不错啊！有这个觉悟，挺好！像我年轻的时候。”宋主任很受用，连连夸奖他。 “对了，今天怎么安排的？”宋主任接着问。 “回主任的话，昨天我在邮运班跟班，主要在贾队长那里熟悉车辆调度情况。今明两天准备跟车走一走，实地看一下邮运情况，随时给您汇报。” “嗯，这样安排挺好。老贾这老怂人是没啥文化，干活倒是一把好手。你跟他打交道啊，需要懂得取舍，学其所长，去其糟粕。别回头本事学了不少，也学一身臭毛病。”宋主任提醒他。 “哈哈，主任说的对。这个贾队长啊平时就是说话老爱带把子。手底下的一帮司机他倒是管的挺好的。”王丹平笑了起来。 “这老怂就是那德行。这点你别学啊。”宋主任强调到。 “嗯，我知道，主任那我先过去了。这个点邮车怕是要出发了。”王丹平告别宋正铁，前往邮运班。 推门进休息室，依旧乌烟瘴气。王丹平打开门缝探了个头，跟昨天不同的是，一众司机纷纷起身打招呼。 “老贾在他办公室呢。” “哦，好，我去找他。”王丹平从门口退了出来。 “贾队长，准时给你报到！”王丹平立正假装敬了个军礼。 老贾的茶已经泡上了，正躺在沙发上眯着眼品着呢，见王丹平进来，也没起身，头都不转一下，慢条斯理地说：“你小子迟到了啊！还准时，准是个屁。我这最早的一班车凌晨4点就发车了，你那时候到才叫准时呢。” “对对对，您老说啥都对。”王丹平嬉皮笑脸。 “自己倒茶，喝完给你安排跟车路线。”老贾指了指茶几。 王丹平取了个茶盅，倒满，假装品了起来。 “又装！”老贾斜了他一眼。 “哈哈！”王丹平故意把嘴巴砸得山响。 “你倒是给我说说今天喝的是什么茶。”老贾问。 “我只知道这是红茶，不知道什么品种”王丹平回答。 “我告诉你，这是黑茶！安化产的！连红茶黑茶都分不清还在这给我装。”老贾不屑。探起身子给王丹平普及茶叶知识，讲了好大一通。王丹平听得云里雾里。 在老贾这，王丹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茶道文化的博大精深。 “你可别小看了这一盏茶，里面门道多了去了。你呀，好好学吧。将来一定用得上。”老贾说。 “那我干脆拜你为师啊。”王丹平笑嘻嘻。 “拜师可以呀，那拜师礼可不能少？”老贾倒也爽快。 “明白，我给您寻去，等找到了好茶，再来拜师。”王丹平回答。 “好哇，你这徒弟，我先预收了。平日有空啊，你就来我这坐一坐，我给你先从最基础的讲起，慢慢啊你就懂得多了。” 王丹平高兴极了。 今天安排的线路是市区开往县局的一条邮运路线，中间有九六个交卸点。线路不是最长的，最长的那条早上凌晨就发车了。虽然线路不是最远，道路也不是最难走，但是这一条路上交卸点多，集镇路段路况复杂。老贾安排他跟这一趟，也是精心挑选的。 一切都很新鲜，王丹平高兴地跳进副驾驶仓。他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的大卡，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跟坐普通轿车的区别太大了。驾驶舱也是相当豪华，这跟王丹平之前的印象区别很大，他还以为这种大卡里面条件会很简陋呢。 驾驶舱空间很大，座椅、门把手全部都是真皮包裹，配有热水器，冷暖空调，环绕立体声音响……总之普通家轿有的配置这里都有，还都是最高配。 一路风光迤逦，王丹平躺在宽大的座椅里，心情大好。 司机姓梅，是个老同志，五十多了，是个闷葫芦。车子里不放音乐就放广播，要么放评书，要么放京剧。王丹平听不下去了。心里暗想，这么好的音响放老梅的车里真是糟践东西。 老梅车子开的很稳，不慌不忙。沿途交卸点都要从主路拐向乡镇的支局所，邮车宽大，集镇路窄，往往错不开车。外加上集镇街道有卖菜的小贩，有三轮车摩托车随意停放的，有牵牲口的，有私家车占道的……五花八门。 这是跑这一班司机最头疼的问题。现在时限卡的很紧张，这一路这么多交接点，特别耽误时间。按照大网原则，市局本只对县局负责，各分支再由县局组开邮路，但是考虑到运行成本和邮件倒流问题，市局决定沿线顺路能捎带的点邮运班尽量捎带，即减轻了县局处理量，也提高了沿线乡镇邮件的传递时限。总之是方便了众人，苦了邮运司机。 这里面还有几个问题，一是邮车开进集镇，掉头困难，有时要跑出好几公里才能找到地方掉头。二是沿途支局门口没地方停车。三是部分支局所人员卸车不积极，造成压车。 总之，各种问题就像一台众生戏，每天都在邮运沿途轮番上演。老梅倒是耐得住性子，见缝插针，游刃有余。但也难免一会儿车轮子把谁家的莲菜给压烂了，一会儿车尾把哪家的花盆给擦花了，小磕小碰再所难免，王丹平看着都着急。 老贾倒是淡定得让王丹平心生敬意。 “这就是现实情况。你们市上的领导部门都坐办公室拍脑子想问题，一天只追求时限、追求低成本，哪管得了我们这些人的疾死活。”老梅瓮声瓮气地说。 “这种状况应该每天都发生啊。我看你倒是不急。”王丹平说。 “急有啥用，遇事了，只能给人赔笑脸，乡镇的人都比较朴实，uu看书 .uknshu大部分人都好说话，事情不大也就过去了。”老梅说。 这点王丹平比较认同，他之前所在的凉水镇的居民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那要是遇到难缠的呢？”王丹平问。 “倒也不是没有，那咋办，赔呗。你比如今天这种把人莲菜压了，大不了自己买过来，反正家里也是要吃菜的不是？”老梅无奈地说。 “要是碰到特别难缠的，我们就联系地面局处理。一般支局所长在当地威信都比较高，基本小问题都能解决。”老梅继续说到。 “哦。”王丹平若有所思。 “只要没挂到人，就算万事大吉。要真挂到人了，那才叫完蛋了。我们这工作呀，一天提心吊胆，要是心态再不好点，怕是早被自己逼疯了。”老梅无奈地说。 勉强送完两个沿途交接点，已经快到中午了。老梅把车子停到路边，找地方吃午饭。作业计划已经规定好了司机在哪个交接点吃午饭，该交接点邮件交接时长也相应多预留了二十分钟。老梅带王丹平去了一家他经常就餐的面馆，叫了两份面条。面馆老板跟老梅很熟了，热情地招呼着，吩咐煮面师傅先给老梅他们做，她知道老梅赶时间。面条口味不错，分量也足，便宜实惠。王丹平主动起身付了面钱，老梅不让，但王丹平坚持付了。 继续上路，老梅明显话比刚上车时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碗面条起了作用。他主动给王丹平讲了好多过去在邮运路途发生的事情，有的故事相当精彩，王丹平听得如痴如醉。驾驶室里的氛围变得异常和谐。 第32章 出事 一路上，老梅就跟王丹平讲述。当年省城到三江市的邮件运输是由三江市组开，省局专门在三江设立了邮车站，归省局直属，不归三江市邮政局管理。 那是老梅等一众老司机最辉煌的日子。那时节，邮车站光邮车司机都有六十余人，站领导享受副处级待遇，手底下员工的工资级别也比一般部室要高。 邮车站不仅负责省局到三江市的邮件运输，还要负责周边四个省邮件的转运工作。 老梅那时跑甘陕线，要翻越秦岭，走318盘山路。光翻山就得一晚上。老梅从三江市出发，一个班三天时间，其中两天要在邮车上过夜。 那时连接南北，陆运通道就只有翻越秦岭盘山路这一条，沿途大车很多，应运而生的就是路两边的各种店面。有吃饭的，修车的，住宿的，开商店的，加水的，加油的，倒运货物的，走私贩卖的…… 让老梅最欢喜的，就是小吃店和路边旅店。小吃店实物便宜实惠味道好。路边旅店就是专门给过路司机准备的，放松用。 “要不说十个司机九个坏。说的就是跑长途卡车的。”老梅有些得意，他告诉王丹平，那时邮车站的司机没有一个愿意在家呆着，都争着跑车，尤其是跑像老梅跑的这种远的线路。 “那时翻越一趟秦岭可不容易，班车费用可贵了，且每天只有一趟，人满为患，多数还坐不上车。那路边上，就经常是那些搭车的人了，平日随便拉上三五个往车后一扔，过去就是一两百块。”老梅指了指后排，有个专门供司机休息的地方，一长排椅子，可以躺也可以坐。 “最夸张是一次春节前，从甘肃西安返回的路上，我整整捡了七十九人，满满一车厢啊，都在后面大箱里挤着。”这次说的不是司机台，说的是包裹仓。“那一趟收获这个数。”老梅伸出了一个巴掌。 “平日要是瞅着有年轻漂亮的单身女人搭车，那就算捡着宝了。别人一概不拉，就仅着她上。这过路司机走南闯北，都练就了一张嘴皮子，往往女娃一上车，就跟她东拉西扯，讲全国各地的轶事，逗得女娃五迷三道的。这一路上，就又会发生各种故事了。”老梅滔滔不绝。 “就这，还有动真感情的。我说的当然不是司机了，是有一女的，被司机哄着说要跟她一起过日子呢，女人信以为真，回去就跟老公离婚了，可她再去找那司机，哪还有人影儿。那女的就天天在路口堵，她知道邮车每周都得从她门上过。后来司机知道问题严重性后，跟局里申请调换了线路。那女的拦下车发现里面不是他男人，就赖着不走，非让现在的司机带他去找他。” “后来呢？”王丹平插话到。 “后来司机没办法，只得带着她一路走，路上也不停车，就这么一路颠到甘肃，再一路颠回来，还没等见着那男的呢，女人自个儿受不了了，她晕车晕得都快吐死了。返到家的时候是被人抬下去了。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要不然啊，那司机还真脱不了干系。”老梅说。 据老梅讲，司机喜欢跑远线，不仅仅是可以沿路捡人。还可以借机拉私活。沿路走私的、批发的商贩，明码标价立着牌子在路边等大车联系呢。只要能把货物送出秦岭，那头就有对接的人等着，你只负责把车开到地点，就有人当面把现金交给司机。那时邮件量不大，车厢多半都空着。邮车车厢是四周封闭的，且都在各检查站备了号的，往来一路绿灯，从不查车，安全又隐蔽。这一来一回拉的私活，就够一般在机关上班人的一个月工资了。 后来，有的司机胆子越来越大，有晚上用邮车拉烤火煤的，不仅把车厢弄的脏兮兮，还把邮件污染了，车厢也被弄的坑坑洼洼，更有超重超载的，出过交通事故。那时疏于管理，到最后完全失控。 省局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就召开会议决定把三江市邮车站撤了，在省城重新组开邮车站。原来三江市邮车站的司机一部分撤回省城，一部分分流到各地市邮区中心局。老梅就留在了三江。 王丹平听着这些，像听故事一样。老梅不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简单跑个邮车，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 “现在管理精细化了，司机只有累死的份，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老梅悻悻地说。 “其实严管理也不是坏事，听你这么一说，如果真一直这样下去，我看人人都要出大事。”王丹平说。 “是啊，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都疯了。司机的眼里都没人了，天老大他老二。好多司机最后生活作风都出了问题，就我们那批，几乎就没有跟原配能走到最后的。都是自己作死，最后一无所有。”老梅说。 “所以，现在在老贾这，虽然辛苦点，但是心里踏实。他这个人吧，性子直，但是舍得为职工争取利益。你看我们那的休息室还有其他的配置，都是他吵出来，闹出来的。比一比分拣班，咱这还算好了。所以大家都服他。” …… 不觉中又跑完了三个乡镇，已经是下午时点了。老梅不再说话，他得加快车速，赶时限了。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经过第六个交接点时，去程在乡镇路上还没事，交接完邮件往回折返的时候，前方施工放炮，碎石把路挡着了，车辆只能绕道。 老梅心里就犯嘀咕。 “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便道都是村里公路，路窄且路况复杂，咱们邮车又宽又高，难免出事。”话音没落，邮车顶部就挂到了头顶横跨的线缆上了。老梅不是没看到横跨的线缆，他还专门停车下去看了一眼，觉得高度应该能过去，就继续往前。不想还是让车厢顶部的空调机给挂上了。线缆的杆子不结实，一下挂歪了，杆子倒下来，把旁边一住宅楼二楼的阳台给砸了下来，连带玻璃及一楼的家具都损坏了，索幸的是没伤人。 这下走不了了。唯一的通道也被堵死。后面排着长长的车队，司机们都在烦躁地按着喇叭。街道两旁的行人住户都纷纷围拢过来，大部分是看热闹的，也有当事人要过来讨说法的。 王丹平彻底蒙了，他哪见过这等状况，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老梅到底是经过事情的人，他打开车门让王丹平下车。 “这会不能乱，你赶紧过去找到这家住户，先把人家的情绪稳定下来。就说我们这是单位的车，一定会给他们个合理的说法，让他们不要激动。我这边要给市局那边打个电话把情况报告一下。”老梅安排到。 王丹平心里有底了。他朝着围拢的人群走去。他看见人群中有两双愤怒的眼镜正瞅着他，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朝他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那边老梅先是给贾队长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现在的情况。 老贾在电话里说：“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这边先派一个加班车来对接，先把邮件送走。你跟那个王丹平可能暂时走不了了，你得保护好他，他是市局的人，不能出差池。还有，联系地面局，让迅速来人！” 在听老梅说让王丹平去平复受害者去了，老贾在电话里跳了起来。 “狗日的老梅，回来我封你的车！” 老梅知道了事态严重性，赶紧关了车门，跑去接应王丹平。这时的王丹平被中年妇女保住大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断地赔礼道歉，说会负责到底。 女人及他的家人就不那么好说话了。说这是他们新盖的房子，正要给儿子娶媳妇当婚房用，你这一下给弄的二层阳台都挂下来了，还有门窗玻璃及新打的家具全给毁了。关键是这事犯忌讳，触霉头的，好好一桩喜事因此蒙上阴影…… 四面八方各种吵闹声，咒骂声，王丹平喘不过气来，他胃里一阵翻涌，他想吐。 还好老梅及时赶来。老梅穿着邮政制服，人也上点年纪，看着让人觉着踏实放心。他的到来让当事人家里的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总算找到个能说事的人了。 “大家不要吵，先放人。现在事情已经出了，该怎么办按规矩来，邮局是国家的邮局，我们也不走，又跑不了，该赔偿的少不了。你们这样扣着人，可就是不对了。”老梅拨开人群，直面当事人。 中年妇女也不再吵闹：“那你说该怎么办吧。”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但仍然没有放开王丹平。 “我说这位大姐，谁都不想出这个事情。但是事情出了就得按规矩，按流程来。u看书 ww.uukashu 这边我跟小王会留下来，一直等这个事情处理完善。但车子得走，一会市局派人来接。这边我们会找专业机构来定损，当然我的车子也上的是全险，保险公司也会来做定损。到时候就算谈不拢，单位也会出面，总之会给你个合理的说法的。”老梅摆出道理，当事人家里不再刁难，放了王丹平。王丹平跑向路边，哇哇吐了起来。 老梅随后联系了保险公司，又联系了地面局。不一会保险公司来人，查完现场，拍照留存后，让老梅把车先让出来，好让后面的车先走。老梅征求当地居民同意后，把车倒进了路边的农田里，损坏的经济作物后期会根据定损赔偿。 不一会儿，当地邮政所的负责人带着投递员也赶了过来。负责人和投递员跟当事人很熟，谈了一会就把老梅和王丹平让进了屋子，倒上了茶水。 这时市局的救援车开到，带了另一名司机过来，见车没大碍，就把邮车开走了，继续赶往下一个交接点。再大的事，邮件不能耽误。 老梅和王丹平就只能先住下，跟当事人谈赔偿事宜。在市局整体协调下，一切推进的比较快，保险公司和专业定损人员也及时赶到，就赔偿事宜进行沟通。在当地邮政所长和投递员的撮合下，终于在第三天达成赔偿协议。 王丹平在村上住了两晚，手机早没电了。期间他给宋主任、寝室老李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当然少不了给刘灵灵打电话报了平安。 刘灵灵在那头都急哭了。 王丹平回到市局时周五了。他得收拾好精神，回去找灵灵了。 第33章 处分 周五上午，王丹平去给宋正铁报到，简要汇报了本次事故处理的经过。宋主任道了一声辛苦后，开始给王丹平安排工作。算起来这是王丹平到岗后宋主任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给他安排工作。 “一、督促中心局做一份详细的事故报告，你来把关；二、就此次事故出一份对中心局的考核文件。”两项内容，宋主任交代的轻描淡写，但放在王丹平身上却仿佛是千钧重担。宋主任要求王丹平下周三之前完成交代的两项工作，因为周三下午要上党委办公会。 王丹平那时还不理解党委办公会的分量，还以为仅仅是局领导坐在一起分析一下事故的原因，总结一下事故的教训。后来他才知道，党委办公会是三江市邮政局最高规格的会议，非重大事项不上会，一旦上会就牵扯重大经济事项或者重大人事调整。会议严格控制参会范围，非党委成员不得参会，会议形成的决议都是重大决议。 考虑到周三下午会议的重要性，宋主任让王丹平最迟周二上班前把两项内容形成初稿，他要亲自审核。 看来，周末加班是跑不了了的。 领到任务的王丹平陷入了沉思，他亲自经历了事件的整个过程，他知道司机老梅并没有责任，反而在整个事件处理过程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事故能够快速达成意见跟老梅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老梅在整个事故处理期间的淡定从容、游刃有余让王丹平深感敬佩，他也在此次事件中跟老梅学到了很多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这将使他受益终身。 老贾有责任吗？也没有，他第一时间安排了加班车辆，保证了邮件、邮车的安全运行，没有造成客户投诉和媒体事件。事故处理过程中积极联系第三方定损，有效推进了事件的处理效率。 地面局有责任吗？也没有，支局长和投递员也是第一时间赶到，积极斡旋，积极调停，缓和了当事人的情绪，使得事件没有升级。 那王丹平有责任吗？好像也没有。他不过是跟车实习，了解作业环节，还为此深陷事件当中，三天两晚没有回家。 既然都没有责任，该考核谁？事故报告里责任认定怎么写？ 按宋主任意思，出了事就得有人出来负责，如果没有人负责，今后不定还会出更大的事故呢。 市场部就是断责部门，落到王丹平头上就是具体执行人，也可以说执刀人，这把刀最终落向谁，着实把王丹平给难住了。 他大概盘算了一下，周二上午交稿，至少今天要把工作安排下去，因为周五了，下周一他得拿到第一手资料，还得给他自己留下整理和修改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王丹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中心局负责的电话。 三江市邮区中心局是全国二级中心局，副处建制。中心局负责人姓刘，平日大家都叫他刘处，是一个资格比较老的同志，再过几年就要退居二线了，因此他那个位置是很多科级领导都争相想去的位子。 按理说刘处比宋正铁级别高半格，但是按照部门管理来说，中心局又属于市局下属单位，跟县局平齐。这次市场部代表市局发声，倒也可以直接安排工作。只是宋主任安排王丹平联系略显不妥，毕竟王丹平还只是一个一般管理人员，这种工作对接宋主任亲自联系较为常见。但王丹平顾不了这么多了。 “刘处长，您好。我是市局市场部的王丹平。冒昧打扰您。”王丹平电话里恭敬地说到。 “你谁？”对方反问。 “刘处，我是市场部的王丹平，刚从县上调回来不久。”王丹平一字一句重复到。 “哦~”对方拖着长长的声音，像是回忆什么。“你就是那谁，大家说的张局长他亲戚？” 王丹平蒙住了，到底刘处长说的哪个张局长的亲戚？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啊，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说吧，啥事啊？”对方见王丹平没吱声就问。 “哦，是这样，刘处。我们宋主任让通知您这，就上周邮车拉断线缆事件，在周一之前上报一份详细的事故报告。”王丹平回复到。 “这次事故情况我大概了解，邮运组处理的没什么问题。我看也没有人员伤亡，邮件和车辆也都安全。大部分费用保险公司出了，还有啥好分析的，老宋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咋？”对面听起来语气不善。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宋主任只让我负责通知。哦，对了，说是周三下午要上什么党委会用。”王丹平回复。 对面一下哑火了。沉默了一会儿，口气也变了。 “你确定没听错，是要上党委会？”刘处问。 “是这样说来着。我估计也就分析分析事故原因啥的。但是比较着急，所以还得您亲自安排一下，周一上午务必要报给我。”王丹平说。 “好的，请你转告宋主任，就说这事我知道了，一定按时完成任务。”刘处答。 王丹平没想到事情会安排的这么顺利，这一次也让他对党委会有了个初步印象，刘处长刚开始还挺硬气的，听到要上党委会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 因为还要牵扯到考核，王丹平心里没底，他中午饭都没吃，直奔邮运班而去。事情是这边出的，他得当面见见老贾。 他风风火火推开老贾办公室时，一下愣在那了。满屋子的人，大家抽着烟，房间像着了火，不过这次不是休息室而是老贾办公室着火了，按王丹平理解，这在平时是断然不会出现的。 王丹平大致看了一眼这满屋子的人，老贾、老梅都在，应该大部分都是司机，还有两个领导模样的人也在。 “在开会呀，那我等会过来。”王丹平小声说，正准备关门退出。 “丹平过来了啊。”老贾叫住了他。 王丹平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刘处，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王丹平，这次老梅出事他也在车上。”老贾介绍到。 “丹平，我给你介绍，这是刘处，这是王局。”老贾接着介绍。 王丹平这算才正式认识了传说中的刘处长。这个让各部门主任和县局长都羡慕不已的，享受副处长待遇的中心局一把手。王丹平赶紧鞠躬打招呼。 “小王是吧，上午跟我通过电话那位？欢迎欢迎。”刘处长从座位上起身。 “对对，我就是王丹平。上午的事不礼貌，刘处您多担待。”王丹平赶紧迎了过去，握住了刘处长的手。 “宋大主任给我们安排的好事呀，这不，中午饭都没吃，都在这开事故原因分析会呢。完了还得给你写报告去。”刘处长说。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王丹平说。 “没事，既然来了，你也听听。”刘处长说。 王丹平就这样参加了工作以来第一个事故分析会。 会议由刘处长亲自主持，中心局副局长参加，邮运班长，责任司机及在家的全体司机参加。首先贾队长介绍了事故的大体经过，由老梅就具体细节进行补充。刚好王丹平在，也印证了老梅的说法。然后副局长王局简要谈论了自己的意见，最后由刘处长总结陈词。 刘处长大概说了三层意思：一是这次事故局领导高度重视，责令中心局认真总结原因；二是要求邮运组就此次事件召开班组会，认真总结原因，吸取教训，避免安全事故再次发生；三是落实责任处理，让邮运班先自行拿个处理意见。 大家前两条都频频点头，到了第三条都面面相觑，气氛显得非常尴尬。 王丹平这时候站起来说：“其实我来这的原因，就是想当面跟贾队长商量一下这处理的事情。上午跟刘处通电话时我仅仅说了事故报告的事，没有说第二件事，宋主任还让我就这次事故出一个考核处理的公文，我正想着该怎么出合适呢。既然大家都在，正好商量一下，我也好交差。就我个人而言，因为亲身经历这件事故，整个过程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大家在应对事故时做出的努力，事故原因也属于意外，不是主观故意，再者也没有造成大的影响，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这个文件。” “小王你不用再说了，既然市局让拿出处理意见，那我们自己先拿一个。周一早上一并交给你。那就这样，老贾你就按今天的会议要求速办。我周末都在，弄完发给我。没事散会吧。”刘处边说边起身走了，王副局长也跟着离开。剩余的人都呆在原地没说话，都低着头。 老贾说了句：“还愣着干什么，都散了吧。老梅留一下。”大家才都悻悻散去。 办公室就剩老贾，老梅和王丹平三人。老贾骂了句娘。 “任务下了，也没啥争论的。安全无小事，市局较真我能理解。这样，冤大头我来背，小头老梅你来背。老梅这两天你就别出车了，专心给我写事故报告。丹平正好过来了，你不来我也得请你，你得帮帮老梅啊，他个大老粗没喝过几滴墨水，这两天你得帮他，共同把这个报告弄出来。”老贾说。 “没问题，贾队。这忙我一定帮。周末我就不回了，直接过来跟梅师傅一起把报告完成了。uu看书 ww.uknh ”王丹平说。 “我替老梅，替整个邮运班感谢你啊！”老贾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按理说这事得我们自己干，但是水平不够，没办法，也只好请你帮忙了。” “贾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事我乐意干。我都经历了，我也知道怎么写。”王丹平拍了拍胸脯。 “那太好了。至于说责任处理嘛。就这样写，首先是我这个队长安全意识淡薄，缺乏安全教育，安全演练和排查演习流于形式，负主要责任。老梅呢观察路况不仔细，粗心大意，安全意识不够，负次要责任。至于处理嘛，就这样看行不行，我呢停发当月绩效奖，并处罚款一千五百元，车队安全员老张当月绩效减半，并处罚款一千元，老梅呢是直接责任人，罚款一千元。嗯，就这样吧。”老贾说。 真下得去手啊！王丹平心想着。老贾一个月绩效奖励大概两千元左右，加上罚款的话就等于一个月白干。老梅也得是小半个月工资呢。 “会不会重了些？”王丹平疑惑地问。 “就这，过得去过不去另说吧。先这样写吧！”老贾哼了一句。 老梅一直没吭气。王丹平扭头看了他一眼。 “贾队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梅瓮声瓮气地说。 事情基本就这么定了，王丹平心里有底了。他回到办公室，登了qq，给刘灵灵发了一条消息：周末我可能回不来了，就上周的事，领导安排要出一份报告，还要出一份处分材料，要加班。最后加了句：想你……外加几个小红心。 第34章 空虚 刘灵灵没有回复消息，应该是正忙着。 简单吃过午饭，王丹平便回到邮运班，他得尽快投入工作。电脑就用贾队长的办公电脑，外带把他的办公室也占领了。王丹平写东西需要安静，就毫不客气地把老贾赶到了休息室。老梅坐在他旁边，帮助他回忆和分析事件经过。 不愧是科班出身的大学生，文字功底还算扎实，在老梅的配合下，他一个下午就完成了事故报告的初稿，详细描述了老梅当班邮车事故发生前后的整个过程，分析了事故发生的原因，落实了事故责任，指出了下阶段整改措施。a4纸满满当当写了五页，字数七千余。 王丹平反复校对，确认再无纰漏后打印一份拿给老贾看。前面事故分析的内容老贾只扫了一眼，懒得再看，重点仔细看了责任落实相关内容，见大体与中午会上说的一致，便没说什么，表示满意并感谢王丹平的帮忙，硬是要请王丹平吃饭，被他拒接了。 这时点已经到了晚上近七点了，此时回凉水镇已错过了最后那趟慢车，便只能作罢。 王丹平一身轻松，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从老贾宽大的沙发上站起。宋主任交代的两项工作，第一项基本完成，只等着老贾拿给他们刘处长审核后，周一再发给他。另一项工作王丹平有个小心思，因为在事故报告中，已经有了邮运班自己的处理决定，这算是责任部门争取主动。一般这种情况下，只要处理妥当，市局只用批复同意，判责也就相对较轻。要是换做市局出面处罚，一般会比责任部门主动判责的要更重一些。他想再等等，等他周一拿着中心局的责任报告，请示一下宋主任再说。 又是华灯初上，加上明天周末，百无聊赖，王丹平一个人走在城中村的夹道上，突然感到一阵空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透过如织的各种线缆，他竟然看到了点点繁星。明天是个好天气，王丹平心里想。这一会儿他特别想念刘灵灵，如果能回到她身边，明天就又可以背着帐篷去往新的地方露营看星星了。 他靠在路边的路灯铁杆上，抬头看见无数的小虫子围着路灯不知疲倦地飞舞着，内心的空虚被放大成无底洞。他此刻的心情像极了这群飞舞的蛾虫，没有方向，不知所措，但精力过剩。 他拨通了刘灵灵的电话，对方久久没接。 王丹平发了一会呆，继续漫无目的的在城中村中转悠，像极了孤魂野鬼。 不觉中，他又逛到了那个澡堂门口，下意识里是否还想再碰到那个女人呢？那个穿睡衣汲拖鞋浑身冒着沐浴液香气的女人，那个在自己六个平方的小窝给他一夜温存的女人。 然而，这次他看到的只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甚至在澡堂对面等了一会，等来的只是几个糙老爷们浑身冒着热气从里面走出来。 他很想去找李鬼，但是上次桃子闺蜜的事情让他有点难为情，他好像过不了自己这关。他现在很矛盾。 王丹平往回走，回到了六个平方的小屋。屋子还是他周二早上走时的样子，仿佛女人的气息还在。他扑倒在床上，把整个头都蒙在被子里，使劲嗅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若有若无。 空虚再度袭来，他甚至想哭。 在遇到刘灵灵之前，他一个人生活了两年多，都没觉得空虚，这才见了一次，感觉就如此强烈。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是刘灵灵的短信：家里有事，回头联系。 王丹平合上手机，继续蒙头睡大觉，晚饭都没吃。也许是这几日太累的缘故，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走在河边，刘灵灵突然浑身水淋淋地出现在他面前，脸色惨白，双眼浮肿。她紧紧抓着王丹平的手臂，浑身发抖地说：哥哥，救我！ 王丹平紧张极了，他不知道刘灵灵为什么呼救，他四处张望，想找个人帮帮她。这时候一个穿睡衣汲拖鞋的女人款款走了过来，高昂着头，目中无人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不理会着急的王丹平。王丹平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女人，女人风摆杨柳般飘然远去。手指碰到女人的裙摆，荡起一阵沐浴液的清香。 王丹平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他张大嘴巴大声呼唤，但发不出声音。他想带着刘灵灵走，离开水面，但一步都挪不动。他奋力挣扎，却于事无补。 ……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王丹平吓得一哆嗦，猛一头爬起来，浑身汗湿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 他嗓子发干，使劲干呕，呛得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缓了好一会，终于接起了电话。 是李鬼打来的。 李鬼的电话救了他。不然他会被自己憋死在被窝里。 电话接通，李鬼先声夺人。 “王处长，没回去陪你的小娘子？” “你怎么不去死。”王丹平没好气地回到。 “嗨，我咋忘了，你已经不是处长拉。抱歉，抱歉。”李鬼调侃他。 “你有事没事，没事挂了啊。”王丹平还没从恶梦里彻底缓过劲儿来，感觉说话都吃力。 “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看你一周没联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打电话问问你啥情况。”李鬼正经回答到。 “你还别说，就刚刚，差点出事。幸亏你电话打得及时，不然我都没命了。”王丹平看了下表，才七点四十不到，他刚才仅仅只睡了半个小时。 “怎么着，这周没回？啥情况啊。”李鬼关切地问他。 “唉，见面说吧。你在屋了吧？”王丹平问。 “在，在呢，正无聊呢。我给你说啊，uu看书.uuash我今天整了一坛好酒，烫一壶喝点？”李鬼来了兴致。 “行啊。你等着我。”王丹平快速下楼，在楼下他看见老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家摊面上吃着炒米饭，仿佛看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他停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这回王丹平没有走路过去，他选择了打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李鬼，跟他说说话，他怕再晚自己会被憋死。 到的时候，李鬼正在忙着下厨。大老远王丹平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掀开布帘，桃子在。王丹平迟疑了一下，迈步进了屋。 站定后王丹平才发现，李鬼的小窝有了一些新的变化，屋子里多了一些点缀。餐桌上多了一张米黄色的布垫，几把椅子也都套上了座椅套，色系跟餐桌一致。靠近桥边还添置了一把躺椅，靠近躺椅那边的帆布帘开了一个窗，缝上了透明塑料…… 桃子这会正悠哉地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笑盈盈看着李鬼忙里忙外，也不搭把手。 “哟，嫂子在呀。不打扰吧？”王丹平给桃子打招呼。 桃子欠起身来，笑着张罗着给王丹平倒水。 “啥嫂子不嫂子的，叫姐。” “对对，是该叫桃子姐，这样咱俩是一家人，李鬼就算是外人了。”王丹平打着哈哈。 “这才对呢。记着啊，以后就叫姐。”桃子笑开了花。李鬼在一边傻乐，不插话。 上次见面，王丹平被桃子闺蜜扰得心神不宁，外加上喝了酒，没仔细看桃子。这次趁李鬼炒菜，他仔细打量起了这个让他叫姐的女人。 第35章 新生 桃子中等身材，是那种看起来有肉，上称很瘦那种。皮肤白皙，留齐耳短发，长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起来眼睛弯成一个半圆，给人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不打耳钉，不纹身，不浓妆艳抹，不洒劣质香水，不涂指甲，不抽烟，不穿恨天高也不穿丝袜短裙。整个看起来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抛开桃子的职业标签，她就是一再正常不过的都市女孩。王丹平看了一眼忙碌着的李鬼，低头笑了。 “大学生，你看我俩傻笑啥呢。”桃子偏过头来问。 “没笑啥，就感叹一下。李鬼好命哟！”王丹平拉长声音说到。 桃子噗嗤笑出了声，对着李鬼喊：“听到没，我弟夸你呢！”李鬼扭过头只顾咧着嘴笑。 “王丹平，你坐那当大爷呢。赶紧摆桌子，马上开饭喽。”李鬼说。 “你安排我就对了，怎么能安排我弟干活呢。”桃子不干了。 “哟，你呀就在那舒舒服服躺着，这种粗活重活，还是我来干吧。一会儿李鬼该跟我拼命了。”王丹平赶紧起身。 今天晚餐很丰盛。有螃蟹，清蒸鲈鱼，虾，红烧肉，烧豆腐，墨鱼汤。 “今天过节吗？整这么多硬菜呀！”王丹平坐下对着满桌饭菜喊到。 李鬼擦了擦手围坐过来，手上提着刚烫热的烧酒。桃子起身找来酒杯，接过酒壶把杯斟满。 “要不要我把闺蜜喊过来？”桃子凑过身来，端着酒杯小声问王丹平。 “还是不要了吧。”王丹平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哈哈，逗你呢，她今天有事来不了。你一个大男人还难为情啥。”看着王丹平的窘态，桃子笑的前俯后仰。 “你不知道，这小子自从把处长的头衔给取了后，不光不感激咱俩，还一个周不理咱。搞得好像我们欠他似的。”李鬼补刀。 王丹平囧到没话说，把满满一杯酒倒进喉咙，呛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 李鬼跟桃子见状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嚯！你这啥酒，这么冲。”王丹平咳了一会，边擦眼泪边问。 “这可是好东西，当地产的甜杆酒，纯粮酿造，绿色无污染。就是度数高点，五十五度。”李鬼得意地介绍。 “哪弄的？” “桃子他们老家就出这种酒。是桃子送的。” “对呀，我们农村老家，几乎家家都出这种酒。过年两件事，杀年猪，吊杆酒。”桃子说。 “对了，桃子姐，还没问你老家哪的呢。”王丹平问。 “陕西最南边一个县城，靠近湖北。”桃子回答。 这时候，李鬼突然不开玩笑了，一脸严肃地举起酒杯。 “今天啊，其实是有事要宣布。桃子已经答应我正式搬过来住了。之前的工作也不干了，过来先帮我维持这打鱼的营生。为了庆祝桃子脱离苦海，迎接崭新的未来，大家共举一杯。”李鬼正色到。 这消息太突然了，怪不得今天一来就见李鬼在那傻笑呢。原来是这事啊。王丹平也跟着高兴坏了。 “好事，好事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提前给我说啊。这应该开香槟庆祝啊。”王丹平激动地说。 “哎，也没啥大不了的。李鬼跟我说多少次了，我都没答应他。自从听了他给我讲你的事以后，我觉得两个人还是要在一起比较好。所以就答应了。看他表现吧，要是臭毛病太多，我随时都能搬走，哼！”桃子一边跟王丹平说，一边狠狠掐了李鬼大腿一下。 “嗷！”李鬼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不敢不敢，快放手，快放手！” 这次换王丹平笑的直不起腰。缓了好一会，他才斟满一杯酒举起来。郑重地说到：“李鬼，我桃子姐是个好女孩，她能答应你搬过来，还辞掉了之前的工作，这是对你莫大的信任，你可不能欺负她。还有，桃子姐，恭喜你！” 三人碰杯，李鬼跟桃子眼中都泛出泪光来。 “真羡慕你俩。这里条件虽然差点，但至少也是个窝。会越来越好的。”王丹平由衷说到。 “别光顾说我啊，说说你呗。”桃子问王丹平。 “这个周单位出点事，我一直在忙这个，跟灵灵这边联系也少。本来想着周末回去看她呢，单位事情弄完就没赶上火车。刚来之前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接通，随后发消息说她家里有事。”王丹平低着头说。 “那你没问问家里啥事？”李鬼插话到。 “她很少跟我说她家里的事。再者我跟她才正式见面一次，平时都是上网聊的。只知道她母亲身体不太好，上上周还在住院呢。”王丹平说。 “哦。那你得多关心关心她。”桃子补充到。 王丹平没再言语。 “上次我闺蜜那事，你也别太计较。男人嘛，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就权当是找了个人生导师。我就怕在你心里留下愧疚，觉着对不起灵灵。可你要这样想，只有你成熟了，将来你们俩在一起时，你才能带领她。”桃子说。 “其实，不怕你俩笑话。我跟灵灵在一起时，脑子里想的就不是男女之事。我跟她更像是亲人一般。”王丹平说。 “话不能说太绝对了，你们这不是才见一面嘛，慢慢来，不着急。”桃子说。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李鬼见他俩聊的火热，都没人搭理他了，就急着跳起来了。 “光你每周往回跑也不是个事情，回头让她休假的时候上来找你呀。到时候带过来我们看看。”桃子没理会李鬼，继续说。 “对对对。大家都还没见过灵灵呢。你一定带过来。另外，可以让她跟桃子说说话，顺便问问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李鬼比谁都积极。 “是呀，好多话她不跟你说，但是可以跟我说呀。有些话你不好问她，我可以呀”桃子说。 “嗯，我怎么没想到呢。回头跟她说说看。”王丹平说。 这时候外面好像有人过来。李鬼挑开布帘一看，是桃子闺蜜，手里提着一个蛋糕，正要进来，两人差点撞个头碰头。 “哟，今儿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叫我呀。”闺蜜笑盈盈走过来，自己拽了个凳子坐到了王丹平旁边，面朝着桃子问。 王丹平赶紧往一边让了让。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哟，大学生也在。幸会幸会。”闺蜜假装没事人一样，朝王丹平伸出了手。 “幸会。”王丹平没接茬，红着脸说。 “你咋跑来了，不是说有事情嘛！”桃子圆场。 “今儿个是你的大事，再大的事也要放一放。是吧大学生。”闺蜜笑着扭头看王丹平。 “对，对……”王丹平唯唯喏喏。 今天闺蜜穿运动短衫，下身配紧身运动裤，衬出玲珑的身材。 李鬼看出了王丹平的窘态，连忙给闺蜜倒了杯酒，打起圆场来：“喝酒喝酒。你也是，就别再逗人家了。” 闺蜜大大方方接过酒杯，跟大家碰起杯来。 这时，王丹平反倒镇定了下来。他想着既然躲避不了，就勇敢面对。他倒了杯酒，端到闺蜜面前。 “上次的事，对不起你。这边给你赔罪了。”王丹平一饮而尽。 “好说好说。话说你是我带过的徒弟里面，悟性最好的。”闺蜜笑着瞥了桃子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桃子跟李鬼眼神交汇，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王丹平刚镇定下来，被闺蜜一说又尴尬上了。酒杯还没放下来，停在空中，愣住了。 大家轰然大笑。 “你个死小勤，刚正经了没几分钟，你又来惹他。”桃子骂他。 王丹平这才知道桃子的闺蜜叫小勤。就气质这块，小勤把的死死的。整天翘着天鹅颈，昂着头，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在大街上走着，回头率必然报表，但是她就是能装作看不见一样，目不斜视，目中无人。u看书ww.uukashu.cm 四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喝着杆杆酒，大家祝贺着桃子的新生，却也各自想着心事。 饭毕，李鬼照例开始撵客。送小勤的责任自然又落到王丹平头上。两人都喝了酒。 他俩一路在江边走着，走的很慢，都没说话。这时小勤靠了过来，挽上了王丹平的手臂。 王丹平像被烫着了一样，打了个激灵。他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甩开。 小勤顺势把头靠在了王丹平肩头。他俩漫步在星空下的三江河畔，像极了俩情侣。 “去哪啊？”小勤问。 “不知道，你想去哪。”王丹平回。 “去你那，要不？”小勤问。 “不好吧。”王丹平回。 脚下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朝着城中村方向。 这次王丹平并没有打电话问老李，因为不久前在市场上见过他，今晚肯定在。这个死技术宅除了上班在单位外，其余时间都窝在寝室里。 王丹平顾不了许多，拉着小勤上了三楼。他小心翼翼打开了房门，对着小勤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勤心领神会，猫着头，跟随王丹平闪进了小屋，随手插上了房门。 还好，老李应该睡下了，房间的灯已经关了。 王丹平也没开灯，他把被子蒙到自己和小勤头上，小声跟她说：“你闻闻，还有你的味道。” “我只闻到了汗味儿。”小勤吸着鼻子。 “真的，你好好闻闻。”王丹平坚持。 小勤不再说话，把头凑过来，堵住了王丹平的嘴巴。 第36章 过往 第二天王丹平醒来，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因为房间太小，一米二的板床得贴着窗户的墙壁放置，窗帘还是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不遮阳。 此时的太阳光正好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在王丹平脸上。他皱了皱眉头，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翻了个身。他这才发现睡在里边的小勤，因为翻身时压到了她。 小勤还在熟睡，因为是周末的原因，加上昨晚确实太晚太累，就没有像上次一样偷偷离开。她上半身盖着点被角，大半个身子都漏在外面，因为被压到的缘故，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朝里又睡着了。 王丹平看着熟睡的小勤，心里五味杂陈。交往越久，关系越密切，他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灵灵。他拉过被子，小心给她盖好。自己穿好衣服，轻轻下床了。 王丹平小心翼翼，生怕弄醒她。简单把地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笔，扯下一页纸，写到：我去加班了，走时把门带上就行。 他回头再长长地望了一眼刘灵灵，打开房门出去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房门上贴着一张小纸条。 “你是不是养宠物了，昨晚一直听见你房间有猫叫。这坚决不允许啊，我对猫毛过敏，你趁白天赶紧送走！！没得商量！” 三个大大的惊叹号，标大标黑。落款一个“李”字。 王丹平不禁莞尔，试着推了推老李的房门，上着锁。一定是今天又轮他值班了。 这个死技术宅，还玩起留字条游戏了！王丹平哼了一声，撕掉纸条，开门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在楼下，他在一个摊位上买了油条豆腐脑，此时的他饥肠辘辘，急需补充能量。他有过多买一份送去楼上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冒出来了很多次，最后都放弃了。万一再回去，碰上小勤醒过来了，他该说什么？或者接下来的一天，他该怎么做，是否要陪她度过周末？这都是问题。他都还没想好怎样面对楼上的那个女人呢。 吃过早点，他走到办公室。连续两周都没怎么在这呆了。他打开窗户让阳光和新鲜空气透进来。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流和行人。他努力回忆着上周跟刘灵灵一起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但小勤的身影不断冒出来，扰乱了他的思绪。他干脆坐下来，打开电脑，登上了qq。 刘灵灵还是没回消息。头像灰着。应该事情没处理完。王丹平也没打电话过去，因为他知道刘灵灵忙完会主动联系他的。 倒是赵婷的qq头像欢快地跳跃着，有新消息发来。那年头流行qq秀，赵婷因为是设计专业毕业，对这些小玩意儿特别用心。她的头像是一只小猪，被点缀和装扮的特别可爱。此刻这只小猪正在欢快地跳跃着，王丹平的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 他赶忙打开对话框，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么久没见你联系，干嘛呢，领导？”对话框里赵婷留言，后面加着调皮的表情。 “连续两周都在中心局跟班呢。”王丹平回复。加了两个力量的表情。 王丹平以为赵婷没在线，正准备关掉对话框时，咚咚咚，对面消息回过来。 “哟，领导刚上任就下基层体验生活呀！”加一排咧嘴笑的表情，再加一排大拇指的表情。 “没想到你在线啊。”王丹平兴奋起来。总算找到个能陪他聊天的了，不然这么长的天还真不知道该干点啥。 “是呀，领导不回复，小女子不敢下线。”加一排委屈的表情。 “你一阵滚啊！”加两个发怒的表情。 “哼，一点都不绅士，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委屈加到两排。 “别闹了，怎么这么早就上线了啊。资本主义国家这会应该是晚上吧，你不会是熬通宵跟他网聊吧？”王丹平问。 “哪个资本主义国家，谁？”赵婷明知故问。 “你给我装，就当初我们俩一起回来报到，火车上，你借我手机发短信那位啊。”王丹平提醒她。 “哦，没有！你说的那位，我们早就不联系了啊。” “怎么回事啊。当年我没好问。现在跟我聊聊呗。” “我要是不想聊呢？要不咱换一个话题吧。”赵婷拒绝。 “那怎么行，当年你可是浪费了我好几块钱电话费呢。怎么说不聊就不聊呢。”王丹平逗她。 对方回了两个白眼的表情。 “我猜，他肯定是你的初恋，还有，你狠在乎他，所以不想提起他。对不对？”王丹平继续发起攻击。 对方继续回两个白眼。 “我再猜，资本主义国家诱惑多，再加上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难免孤独，所以被外国妹子拐跑了，才跟你分手的。”王丹平放手一搏。 对方好久没回话。王丹平有点后悔了。他不该揭别人的伤疤。他觉得他自己现在很可恶。 “对不起啊，婷姐，我嘴欠。”王丹平回复。 对方还是没回答。 “其实我不是有意提起这些事的。再说了，分了就分了，没啥啊。你这么好的条件，再找更好的呗。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你要勇敢地跳出来，拥抱阳光、拥抱森林、拥抱明天，你不能一叶障目啊。” 对方仍旧没回复。 王丹平内心很纠结，他狠狠拍打了两下鼠标，像是在惩罚自己。他又发了一串难过的表情过去。 这时对方头像变灰了。 王丹平很后悔，后悔自己把天聊死了。他起身去洗手间接了一壶水烧上，昨晚酒喝多了，再加上折腾半宿，这会儿嗓子冒烟了。他坐回座椅，望着qq对话框，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 “哈哈。上当了吧。”过了好一会，赵婷突然发消息过来。 “让你一天瞎分析。你小屁孩啥也不懂，还在这分析别人呢。你是小说看多了吧。”对方继续轰炸。 王丹平愣了一下，有点发懵。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说到你痛处了，你不理我了呢。”加两个委屈的表情。 “哈哈。我故意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真当真了。”加大笑的表情。 “确实被你吓死了，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王丹平厚颜无耻地回复。 “赔你个大头鬼。”一行敲打。 “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大周末的，一早就扒到网上，干啥呢。”王丹平问。 “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嘛。你先说。” “我周末加班，早早弄完了，就闲下来没事。刚好你的消息来了，就回了啊。”王丹平回答。 “哦，市上忙吧？这周末还加班呢。” “还好了，比在网点的时候清闲多了。这周是有临时的工作需要弄。写了个材料。” “那你效率还蛮高的嘛。”赵婷说。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王丹平有点得意忘形。 “哟哟，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可是一本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啊。”对方怼他。 “别光我说啊，你说说呗。”王丹平回。 “说什么，说资本主义国家那位，还是说为啥上网啊。”赵婷问。 “都说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先说资本主义那位吧。” “我不，我说一件，然后你再说一件，我再说。不然不公平！”小女娃的世界真复杂。 “好好好，你先说。” “其实，你说的那位，就是火车上我发短信的那位。是我大学期间的男朋友，交往了一年多。他家是北京的，父亲好像是哪个部门的一个小领导。” “北京的小领导，可不敢小看。起步都是处级往上，搞不好还是省厅级。”王丹平见缝插针。 “哎，反正就那样吧，我也不懂这个。你还听不听了！！”赵婷抱怨到。 “好好好，你继续。” “他们家呢一直想着毕业后把他弄回北京去。而我呢不太喜欢北京，再说了，毕业找工作还不定到哪呢，所以就压根没想着跟他一起去北京。他拗不过父母，就整天在我耳朵里唠叨。最后把我唠叨烦了，就跟他吵了一架。说他一大老爷们一点主见都没有，做啥事都听父母的。” “然后呢。”这次王丹平不敢打断了。 “后来，可能他也跟他父母闹了别扭。他母亲还专门来了一趟省城，找到了我俩。” “嗯哼？” “我跟你说，就跟演电影似的。他母亲随后找到我，单独跟我聊，说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毕业后一定是要回北京的。那边他父亲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去处。让我趁早离开他。” “我去。真这么老套？” “对呀，对呀。我这暴脾气你是知道的。这老太太，一口一个北京咋咋的，搞的我多想攀龙附凤似的，我想吐的心都有了。你想想，如果将来我嫁给他儿子，落这么一个老婆子，我还活不活了。” “是呀！这谁受得了。” “所以呀，我就丢下一句，全天下就你自己把儿子当个宝！更牛的是，我学着她吊了一句京腔：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是个狠人！”王丹平笑着回。 “我跟你说，那当时特解气，你知道吧。气得这个老太婆心脏病都发了，差点背过气来。吓得我赶紧起身走了。我怕她赖上我。” “后来呢？”王丹平来了兴致。 “后来，uu看书 w.uukashu 他母亲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就回北京了。再后来，他就收到美国留学的通知，就走了。后来想想，他父亲还真有能耐。” “还是没扭过他父母这关。”王丹平感慨。 “是啊。回头想想，他也挺可怜。自己的命运自己都把握不住。”赵婷回。 “那在技校培训，还有火车上发短信的事情？”王丹平问。 “哦，那是在他出国后，刚去没多久，人生地不熟，哭着喊着要回来。那几天他不断打电话给我，你也知道我们在军训，整天累的跟狗似的，美国跟这边又有时差，他打过来时要么我没接上，要么就睡着了。最后终于在一个后半夜把我吵醒了，他在电话那头直接放声大哭。你想想，一个男人，哭成那样，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所以我就跟他说晚上去网吧上网。” “哦。这样啊。是挺不容易的。” “后来，火车上也是。他不断给我发消息。我手机又停机了。所以就借你手机回复了一下我的现状，让他在那边好好生活。就没有啦。” “哦。” “再后来，我到网点后，你也知道，忙的快飞起来，就更没时间搭理他了。慢慢的，就没再联系了。就像你说的，他找了个洋妞也不稀奇，毕竟真的很寂寞嘛。” “嗨！看你不早说，错过一段美好的姻缘。”王丹平调侃到。 “姻缘，跟谁？”赵婷不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王丹平继续恶心她。 对方回一个呕吐的表情。 王丹平回一串笑脸。 第37章 女神 跟赵婷聊天还是很愉快的，王丹平喜欢跟漂亮且聪明的女孩子打交道。赵婷是属于那种漂亮得有点仙气的女孩，让王丹平高山仰止，望而却步。 在王丹平心中，赵婷是那种理想中女朋友应有的样子，但是他又有点自卑，老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在赵婷这边，除了在入职培训时稍微动了一点念头外，随后又被现实打醒，其余再没敢有其他想法。偶尔开开玩笑，表明爱慕之心，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注定错过。 爱慕归爱慕，现实归现实。这点王丹平分的很清楚。 周末确实够无聊的，王丹平和赵婷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在网上聊着天，一聊就是一上午。 在王丹平再三追问下，赵婷终于说出今天这么早跑出来上网的原因。 因为一年一度的邮政贺年卡大会战就要到了，赵婷作为设计专业的高材生，在三江市独一份，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贺年卡除了集团统版的在营业窗口零售外，大部门寄递来源于政府机关部门和企事业单位，每个山头都要求出自己个性化的封面，这就需要强大的设计团队做支撑保障。 三江邮政此类人才奇缺，赵婷作为特招生录用，就为了给贺卡战役做准备。往年三江邮政贺卡战役打响，都是外包给社会广告公司。但是社会广告公司人手不足，且不理解邮政企业文化，也缺乏对制作方的了解，往往出来的方案达不到各方满意的要求，重复改稿，弄的方方面面疲惫不堪，且外包成本很大，市区还好，到了县、乡镇层面，设计师都需要到现场设计出稿，邮局要出人出车陪同。年底业务旺季，人员车辆都很紧张，就为了个设计还得搭上俩人一车，效率低，成本高。 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市党委召开专题会议，决定成立三江市函件广告局，自行招募设计团队，并向社会开放。 市局一把手张局长为了让这批大学生了解企业文化，熟悉业务流程，把他们都下放到县、乡镇一级，目的是磨练意志，提升业务能力。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多数人吃不了基层的苦，辞职的辞职，跳槽的跳槽，设计团队中，赵婷是唯一留下来的独苗。 现如今基层锻炼届满，该用到刀刃上了。 听完赵婷的讲述，结合自身情况，王丹平仔细分析后才明白，市局的良苦用心，他的上调并不是大家传说的张局长的亲戚，而是作为人才培养的一环，到时间点自有安排。王丹平只不过比赵婷早回来个把月而已。 “那，恭喜你呀！终于脱离苦海，可以回市区了。”王丹平替赵婷感到开心。 “是呀，开心。你也应该开心才是。”赵婷回。 “是开心，但这是我的事，这''应该''怎么讲。”王丹平问。 “因为我开心，所以你必须开心！” 本不能跟女孩讲道理，更何况是女神呢。 “我是真替你开心。当然我也确实开心。因为这样的话又能天天见到你了呀。不然在诺大的三江市，连一个谈心的人都没有。”王丹平发自内心地说。 “这就对了，满意！” “但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今天上网的原因。” “你咋变笨了。这不工作属性换了嘛！” “是啊，换了跟你上网有啥关系。” “真是被你笨死了。我在这穷乡僻壤天天上柜员，不是取钱就是存钱。一天对着个破终端，机械地敲着交易码，感觉自己都成白痴了。学校里学的那点专业知识，早都还给专业课老师了。趁周末休息时间，赶紧跑来熟悉熟悉，临阵磨枪嘛。” “我以为你一直都是呢。”王丹平回。 “啥，一直都是什么。” “白痴啊。”一串坏笑。 “算了，老娘今天心情高兴，就不跟你这狗崽子计较了。”赵婷怒了。 “哟，老娘都出来了。你不是一直以姐自称嘛，你可别自己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女神高大形象啊。” “被你都气糊涂了，我才没有你这么个蠢儿子呢。” 对着屏幕，王丹平的脸都笑僵了。 “不开玩笑了。你啥时候回来报到？”王丹平问。 “下周一。我周五就回市区了，这会在家上网呢。”赵婷说。 “真是归心似箭啊。” “我跟你不一样，我家就在三江市啊。”赵婷分析。 “也对，你不是说来磨枪的嘛，这一聊就是一上午，枪怕是都生锈了吧。” “你不知道，我早上坐在电脑前就犯瞌睡。工作以后跟上学时不一样了，没那个定力和冲劲儿了。”赵婷说。 “对呀，过去考试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现在再让我坐下来读书备考，还不如杀了我来的干脆。”王丹平深以为然。 “哎，对了。你在哪。我来看你呀。”赵婷突然发来消息。 “我在市局办公室呢。我没你那条件，自己有电脑。” “你这是在薅社会主义羊毛。” “我还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呢，整天被人用脚踩。薅点羊毛怎么了，别看现在晴天朗日的，过不了多久这天就冷了。不薅羊毛怎么过冬啊。把我冻死了，谁给他们卖力呀。”王丹平越说越有劲。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别废话了，我来找你。”赵婷风风火火，女神形象全无。 王丹平正要调侃她两句，一转眼赵婷的qq头像就灰显了。 这丫头，说风就是雨。就跟当年入职前约他见面一样，莫名其妙，但是你还得跟着她的节奏走。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赵婷跟所有女孩子一样，在家邋遢的跟一头猪似的，蓬头垢面，出门就得精心打扮，没有俩小时是出不了房门的。 王丹平百无聊赖，他突然想到跟宋主任夸过口，说想写一个跟班总结。万一哪天领导突然再想起来问王丹平要，那岂不是露馅了。于是他开始写起跟班总结来。他仔细回忆在火转车间、邮件组和邮运组的跟班经历，这些经历对他而言是非常宝贵的。他看到了一线工人的不易，也看到了邮政全程全网联合作业组织能力的强大，当然也看到了运行各环节的对接中存在的问题和矛盾。他想写出来，要写就好好写，写好，写出水平。 于是他先列了个提纲。先叙事，把经过表述清楚；再谈体会，分好的方面和欠缺的方面；再分析问题，分管理上和实施上两方面；最后提出意见和建议。 列完提纲，大体方向就明朗了，就好比骨架搭起来了，就剩添加血和肉了。王丹平信心满满。 过了不久，赵婷电话就来了。这次还挺快，王丹平心里想。 “几楼啊。我来找你呀。”赵婷欢天喜地，像是赶着去见情郎。 “六楼，要不要我下来接你啊。” “不用，这大楼我都来过多少回了。” 挂完电话一会儿，赵婷的脑袋就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嘿。”赵婷喊。 “呀，这么快就来了。快进来。”王丹平起身迎了过去。 赵婷变得更瘦了，皮肤更白了。细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我见犹怜。她还是那么风姿卓越，女神范儿不减当年。 “来抱一下。”赵婷张开双手。 王丹平顺势楼她入怀中。绵软的躯体带着一阵风陷进王丹平宽大的臂弯里，好像一下被抱没了，她太瘦了。 王丹平拍拍她的后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赵婷一动不动，喃喃低语。 “你得多吃点啊。看你瘦的。”王丹平心疼地说。 “瘦点好，胖了没人要了。”赵婷说。 “怎么会，我兜底啊。” “这样啊，那如果我到三十了，你未娶我未嫁，咱们结婚吧。” “好呀，我怕你等不到三十岁呀。” “我也不想等到三十。这不你说要兜底嘛。” “行。” “一言为定。” “咱要不要有个仪式啥的。”王丹平问。 “啥仪式啊？” “比如，先亲亲？” “下流。” 赵婷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衣摆。王丹平嘿嘿笑了一下。刚才的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婷开始参观王丹平的办公桌，她拿指尖摸了一下旁边的文件夹，凑近一看，黑呼呼的。 “你这么邋遢的嘛！”她拿着黑指头在王丹平眼前晃。 “你别说了，我两个周没在这坐了。都在中心局呢。”王丹平解释。 “没啥，u看书 ukansh.om 男人家嘛，邋遢就邋遢点。”说完找到抹布帮王丹平收拾桌子。 女娃就是心灵手巧，没几下功夫，小办公桌焕然一新，比以前整齐了不止一倍。王丹平看着变戏法似的赵婷，愣住了。 赵婷顺势把抹布蒙到王丹平脸上，转身跑开了。王丹平拔腿就追，从后面抱起赵婷，向沙发上摔了过去。 赵婷吓的连声尖叫，双手抱在胸前，紧闭着双眼，倒在了沙发上。王丹平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起身。 “刚才的仪式现在补上了啊。协议正式生效。”王丹平俏皮地说。 赵婷边爬起来边嫌弃地擦着脸上被王丹平亲过的地方，羞得满脸通红。 “下流坯子，占老娘便宜！”赵婷气急败坏。 “又来了。” “谁叫你欺负我的。哼！我好心过来看你，你欺负人。”赵婷急的眼泪打转转。 王丹平这才意识到玩笑开过了，赶紧过去哄她。 “别别别，婷姐。我错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赵婷破涕为笑，高兴地拍着手。 “好啊，好啊，我想吃火锅。” “大夏天吃火锅？”王丹平一脸问号。 “我就要吃火锅。你请不请吧。” “好，好。请。” 就这样，王丹平大中午的，冒着一脸汗，陪赵婷吃完了火锅。就像洗过一遍桑拿。 吃完，赵婷要回家，她也出了一身汗，需要换衣服。便告别王丹平走了。 王丹平拿来一套换洗衣服，往江边走去，他要去李鬼那洗个澡。 第38章 作坊 李鬼白天不在，多数在水里泡着呢。王丹平一身臭汗闯进李鬼的桥洞时，桃子正在换衣服。她刚把t恤衫脱下来，正弯腰要解开牛仔裤的扣子，王丹平就这样掀开帘子进来了，惊的她一声尖叫，赶紧蹲了下去。 王丹平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停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也赶紧拿双手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对不起，桃子姐，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我，我，我是来找李鬼的。”王丹平有点语无伦次。 “那什么，你怎么突然就闯进来了，也不吱声，你要吓死谁呀！”桃子嗔道。 “我忘了上次说你搬过来跟李鬼住了。真该死，你看我这记性。你千万要原谅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不是故意的。”王丹平紧张的要命，本来就满身汗，这一紧张汗珠子又下来了。 “年轻人毛毛躁躁的。算了，算了。你呆那别动啊，别转身。”桃子哆哆嗦嗦地说。 “好好，我不动。我绝对不动。”王丹平一动不敢动。 背后响起晰晰唆嗦穿衣服的声音。过了半饷，桃子声音响起。 “行了，你转过来吧。” 王丹平怯生生转过身，低眉顺眼地陪着不是。 桃子倒是挺大方，拢了拢头发，看着王丹平。 “今的事不怪你，再说了，我是你姐，看了也就看了。这事就别再跟李鬼提了，免得他心里不舒服。”桃子说。 “好的，好的，桃子姐。下次我一定注意，呸！没有下一次了。”王丹平再度紧张起来。 桃子看着窘迫的王丹平，噗嗤笑出了声。 “过来找李鬼干什么，他在江里呢。现在我也没有工作了，他的压力更大了。”桃子喃喃地说，满眼都是怜惜。 “李鬼现在可幸福了，之前干活就起劲儿，现在更起劲儿了。人啊，干啥只要开心，就有动力，这比啥都强。”王丹平说。 “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选择在一起了，就得劲儿往一起使。我总想着怎么能帮帮他，我不愿意他太辛苦了。你不知道，自从我搬过来以后，他每天超过十个小时都得泡在水里，我怕他身体吃不消。”桃子圆圈发红。 “那你过来了每天都干些什么呢？”王丹平问。 “这不是刚过来嘛，我是这样想的，李鬼他就负责打鱼捕虾，我呢就负责去卖。这样至少不让他再早起了，让他能多休息休息。卖完鱼呢，我就回来给他做饭吃，洗衣服，干一些杂事，把他的时间都节省下来。后面的事情再说吧。”桃子说。 “嗯，你这想法对着呢。没事，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王丹平安慰到。 “对了，刚才一打岔，你还没说过来干啥呢。”桃子问。 不是桃子提醒，王丹平都忘了自己过来洗澡的事情了。他扬了扬手，说刚才出了一身汗，准备过来找李鬼这边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桃子指了指桥底不远处。 “他在那边呢。昨晚下的虾笼，今天要收，这会肯定还在收虾笼呢。你直接下河找他，顺便就把澡洗了。” “是呢。那我去了啊，桃子姐。” “你水性咋样啊，不行别逞强啊。这三江水深着呢。” “没问题的，桃子姐。”声音已经跑远。 王丹平提着换洗衣服，在江边脱下了身上满身火锅味和汗臭的衣服，只穿一个内裤，向江水中心游了过去。 三江水表面上看着平缓，实则暗潮涌动。王丹平费力地往前游，却被江水冲得往下游走，这样下去，离目的地就越来越远。他于是调整方向，向着上游斜方向游过去，才勉强保持直线，朝着目标靠近。但这样就更费力气了，不一会就感觉腿脚酸软，他咬牙坚持。 老远，李鬼看见一个头在向他滑过去，还以为是冬泳队的成员呢，就没理会。跟冬泳队不同的是，他们游过来时会是两个头，另一个是绑在腰上的装衣服和随身物品的一个小袋子，漂浮着，像个跟屁虫。王丹平把衣服留在了岸边，光着身子就过来了。 “还以为谁呢。是你小子呀。不好好加班，跑这来游泳了？”李鬼有一条小船，他坐在船舱里，船舱中央有个四方的小孔，下面是一个储藏空间，装着水。李鬼打捞上来的鱼虾都放在这个小仓里，免得缺氧死掉。死掉就不值钱了。 王丹平用手从上到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穿着粗气。 “快，拉我一把，我没力气了。” “你这也太虚了吧。在小勤那太卖力了吧？”李鬼一边伸出右手，一边嘲讽他。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王丹平坐在船舱一头，吭哧吭哧喘着粗去。 “年轻人嘛，可以理解。”李鬼说。 “别扯淡了，今天收获咋样？”王丹平扯开话题。 “喏，你自己看。”李鬼指了指船舱口。 王丹平趴了过去，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不禁“哇塞”了一声。 “你这里还真是别有洞天啊。这么多种类呢。哟，还有钱鱼呢，现在该绝种了吧。”王丹平欢呼起来。 “算你还识货。我给你说啊，这钱鱼呀，早些年都绝种了，它对水质要求太高。这几年河道治理，河水清了，这种鱼才慢慢又有了，不过还是少。今天算是走运，抓了好多。能卖个好价钱。”李鬼神气地说。 “就你今天抓的这些钱鱼，能买多钱？”王丹平问。 “这种鱼，市价四百一斤，但得是活的才行，死了不行。我这大概有个七八两吧。”李鬼说。 “那你今天可以呀。还不赶紧回，别捂死在里头了。”王丹平赶紧说。 “不会，我这个船舱我自己改造过，下面跟江水相连，下面都是小孔，江水直灌进来，是活水，死不了。”李贵说。 “这么科学呢。你自己设计的？”王丹平有点惊讶。 “是啊，你不知道我从小学习木工的嘛，没跟你说过我的木工作坊吧，如果那些工具都在，我能给你造一艘航母出来。真可惜，现在啥也没了。”李鬼幽幽地说道。 “你就吹吧。” “真不是跟你吹，我对木工研究得可深了。之前家里的大小家具都是我一手做出来的，不是跟你吹啊，比家具城里的东西都好。我老爸那时候还在位时，眼光可叼了。自从用了我打的家具后，家具城里面的破烂货他都看不上眼了。”李鬼神采奕奕。 但是突然就收声，很久没说话。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时父母还在，家还在，木工作坊还在。现在整天住在破破烂烂的桥洞里，受着世人的白眼，死皮赖脸用着公家的电费，桥上过车桥下抖，这落差也太大了，令人唏嘘。 “说说呗，别憋着了。”王丹平见状说。 “说说你爸，老实说你恨他吗？”李鬼没接茬，王丹平继续说。 “我不恨他。哪有当儿子恨自己老爸的。他在单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在家里是个好父亲。他从小就不约束我，我的木工作坊就是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才弄起来的，当时我妈是坚决不同意的，说不务正业，耽误学习。”李鬼说。 “还有一点，不管最后查出来他贪了多少钱，犯了多少罪。有一点他还是做到了。就是没有在外面搞女人，没有抛弃他的糟糠妻子，他尽到了一个做丈夫和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我不恨他。”李鬼继续说。 “至于后来，他锒铛入狱，给家庭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这是他当时没想到的。我现在的遭遇，想必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所幸，我现在自力更生，没有靠乞讨过活。虽然不体面，但是靠本事吃饭，倒也逍遥自在。至少，我还有桃子，还有你这个大学生朋友。”李鬼望了一眼王丹平。 “那就好。心里只要没有怨恨，那么人生就充满阳光。加油吧，桃子是个好女孩，你要珍惜。还有，你得为了她的将来考虑，找一条稳定一点的路子，给她一个稳定的家，这也是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对吧。”王丹平说。 “你说的对。我现在已经有了个主意，但是还没来想好跟桃子说。我想先好好挣点钱，u看书ww.uukanshu.cm把木工作坊开起来。”李鬼说。 “这个我支持。我不是在邮政上班嘛，资金方面看能不能从邮储渠道弄点贴息贷款，反正我再帮你想想办法。”王丹平说。 “那太好了。”李鬼激动起来。 “我都规划好了，我准备先在这桥洞下面的草地上，先平一个场子，搭一个棚，反正目前没人管我。先把工具置办齐了。慢慢起步。我来做，先做小件，让桃子在市场上卖。后面规模起来了，再找个正经的门店把作坊开起来。”李鬼憧憬到。 “你先好好规划。成熟了就开整。生命在于折腾不是吗。” “生命在于折腾，对，大学生就是有水平。” …… 时间过得飞快，不觉中日头偏西了。王丹平坐着李鬼的小船往回走。李鬼整理好鱼获，回到了住所。王丹平在岸边换好衣服，跟着上去了。桃子已经把饭做好了，等着他们呢。 李鬼便邀请王丹平跟他一块吃饭，他大口吃着，饿坏了。李鬼早上出船，中午都没回来。 桃子看着李鬼狼狈的吃相，心疼极了。 王丹平喊桃子一起吃，桃子说吃过了。顺手把王丹平的脏衣服拿过去洗了起来。 王丹平赶紧放下饭碗，过去抢脏衣服，被桃子挡了回来。 “你赶紧回去吃饭，这活你们老爷们做不了。”桃子说。 “这不合适，这，这。”王丹平望着李鬼，像是在求救。 “你就让她洗吧。你不是叫人姐嘛。今后对你姐好一点就是。”李鬼说。 王丹平只好作罢。 第39章 怒火 吃罢晚饭，王丹平再也没有理由在这里逗留了，毕竟人家小两口现在住在一起了，他老在这里不是显得特别没眼色嘛。他起身告辞，还不忘回头再瞅了一眼桃子，心想：桃子身材真是好，好白菜被猪拱了…… 这会天还没黑，王丹平就沿着三江河畔瞎转悠。江边的人慢慢聚拢，人们吃完晚饭都会来江边乘凉。习习江风就是天然的空调，大家一边欣赏江景一边吹着天然空调，谁还在家里呆着呢。 王丹平找到一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坐了下来，今天因为洗澡的缘故，来时穿的是凉鞋，双脚垂下刚好可以伸进江水里，感觉惬意极了。不一会儿，他脚丫旁边便聚拢了很多的小鱼，争相啃咬着王丹平脚丫上的死皮，痒痒的，麻麻的，很难说是享受，却也绝对不难受，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奇怪感觉。 夕阳西沉，江面镀金了似的，美不胜收。 他想刘灵灵了，这时刻如果她也在这里，彼此依偎着，吹着江风看江景，享受着天然鱼疗待遇，那该多美呀。 他拨通了刘灵灵的电话，已经一周没联系了。 “喂，灵灵，是你吗，怎么不说话？” “……” “你怎么了，这么久都联系不上，我很担心。你说句话呀，好不好。” “……”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不要担心，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对面传来抽泣声，王丹平彻底蒙圈了，他心急如焚。但还是耐下性子，慢慢哄她。 “灵灵，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呀。这样啊，你先稳定一下情绪，深呼吸，然后慢慢说。我可以等，不着急。” 过了好一会，抽泣声终于停下了。 “哥哥，我妈又住院了，这次伤的很严重，一周了都，还没醒过来。呜呜……我很担心，我好害怕。”刘灵灵带着哭腔说。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阿姨怎么了，如何伤的?”电话那头总算说话了，王丹平稍稍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没告诉你，从小我父亲就去世了，我妈带着我改嫁了，生下了我弟。我继父整日游手好闲，早年间靠扒火车过日子，后来没有了生意，就闲赋在家里，还染上了喝烂酒的毛病。每次喝完酒他就发疯地打我妈，上次被打断了一根肋骨，住了好久的院。”刘灵灵抽抽泣泣地说。 “这刚出院不久，就又喝完酒打她，我妈反抗，他就用酒瓶在我妈头上使劲砸，最后酒瓶都被砸碎了，我妈也倒地不起了。呜呜……” “后来还是邻居听到动静赶过来拉住了他，不然我妈现在可能都不在了。好心的邻居叫来了110，把我妈送到医院，才联系上我。等我赶到后，我妈就昏迷不醒，医生说是严重脑震荡后遗症，有可能造成大脑损伤，成为植物人。”刘灵灵继续哭诉。 “你别着急啊，你现在还在医院吗。身边都有谁陪着呢。”王丹平安慰她。 “现在就我在这里。出了这事，我报警了。现在我养父也被派出所拘留了。”刘灵灵说。 “你报警的决定是对的，上次出事就该报警了。这种恶人就该抓起来，绳之以法！”王丹平气得咬牙切齿。 哭诉完后，刘灵灵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太难了，工作大部分收入补贴家用不说，现在出这么一档子事情，班也没法上了。弟弟在外地没法赶回来，养父也被抓了，家里还养着牲口，着实一团乱麻。 “你的情况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上次如果给我说了，我一定会让你报警的，也不会出现这次的事情。”王丹平说。 “我怕你因为我家庭的原因而嫌弃我，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但是总之有这种家庭就是麻烦，好多人都绕道而行，敬而远之的。所以我就没说。”刘灵灵说。 “你真是太傻了。你不是一口一个哥哥喊着么，还这么见外的，你让我怎么想呢？”王丹平埋怨她。 “嗯。我以后都不瞒你了。”刘灵灵破涕为笑。有一个暖心的大哥哥真好，哪怕只是在电话里安慰安慰她，也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这样啊，灵灵，你不要着急，听我说。你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让你弟弟赶紧回来，怎么说也是他亲妈，回来了可以有个帮手。第二，给你邻居打电话，让最近帮忙把老家照看一下，顺手帮忙把猪啊，鸡啊的喂个食，大牲大口的，总不能活活饿死。”王丹平理智地安排。 刘灵灵听着，在电话那头频频点头，就是发不出声音。 “还有，我明天上午银行一开门，就给你转三千块钱过来，你这边先把医药费续上，不能停了。然后密切关注伯母的状态，万一不行了做好转院的准备。”王丹平继续安排。 刘灵灵在电话那头不停摇头，眼泪如奔腾的三江水，刷刷往下流，她不想用王丹平的钱，总觉得这样会欠他越来越多，欠的越多越还不上，哪怕现在她确实急需要用钱。她只顾不停摇头，还是发不出声来。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照顾好自己，你想想，现在你妈妈就指靠你一个人了，你如果这个关键节点上倒下了，那场面就失控了，只能是乱上添乱。uu看书 .uuashu 你也不要有心里负担，慢慢来，既然事情出了就不要慌，一切交给医院，交给医生处理，急也没用，我相信伯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醒过来的。” 刘灵灵只是不停流眼泪，她啥都听这个大哥哥的。只要大哥哥在，她的心就是定的。 这一通电话整整打了一个半钟头，听筒都烧得烫耳朵了，最后电量低的警报声响起，王丹平才不放心地挂了电话。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帮助刘灵灵，可是受限于地域和交通，这个点了不可能回的去了。 打完电话，他再也没有心思欣赏江景，悻悻地王城中村走去。走在杂乱的街巷里，他心里就像这头顶蛛网般的电线一样烦躁，无头绪。他狠狠踢起脚边一个饮料瓶，饮料瓶拐着奇怪的曲线飞了起来，差点砸进路边一家麻辣烫摊位滚烫的烫锅里。麻辣烫老板怒了，正准备抄起铲子追过来，看见是王丹平，就作罢了，因为他经常从这边经过，偶尔还会在他的摊位买麻辣烫吃，老板认识他。 王丹平也赶紧道歉，平息了这件事情。 他快步上楼，关上房门，倒在了床上。又一次闻到了小勤那独特的，混着沐浴露的香气的温暖气息。不知咋的，他这会儿特别烦躁，急需找个出口发泄他内心的焦躁。 鬼使神差，他给李鬼打电话，要来了小勤的电话 打了过去。不一会，小勤敲门进来。 “你把我当啥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勤假装发怒。 没等她话说完，王丹平就堵住了她的嘴巴，近乎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第40章 生日 这一晚，又轮到老李值班。王丹平房间里动静闹的很大，如果老李在，第二天又该贴纸条了。 这次老李该怎么贴呢，王丹平家养的可不是小猫了，而是一只母鸡被小猫抓住一口一口撕咬着吃掉的动静，这是个问题。 云消雨歇，小勤转过背，沉沉睡去。 王丹平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刚才的怒火不知是为谁而发。他恨伤害刘灵灵的养父，他恨自己没办法帮助她，他还恨自己把私生活搞得一团糟。他讨厌现在的自己。 他仔细咀嚼着小勤进门时说的话：“你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在不断反问自己，该如何面对身边的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小勤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将来，他又该如何跟刘灵灵相处。难道就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不断反问自己。 他感觉自己有点像现实版的陈世美。 他干脆穿好衣服爬了起来。还不是太晚，楼下便利店晚上十一点才关门，王丹平买了两瓶啤酒，一袋花生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在房间的公共区域，跟厨房相连处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平日可以晾晒衣服，勉强可以放得下一张桌子的宽度，露天，只有一个护栏，没用玻璃封闭。平日心情烦躁了，王丹平喜欢站在阳台上仰望星空。 王丹平搬过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喝着啤酒，抽着烟。 王丹平本不抽烟，偶尔酒后别人强递也会吸两口，没瘾。今天因为心情烦躁，加上自己矛盾的处境，此刻他特想抽一支解解闷，他急急忙忙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像极了一个老烟鬼。不想这一口来猛了，呛得他使劲咳嗽起来。 他赶紧押了一口啤酒，看了房间方向一眼。 …… 小勤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深度睡眠，缓解了刚才的疲乏。这会她被王丹平的咳嗽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见王丹平没在身边，便知道刚才的咳嗽声是他发出的。 小勤四周张望，自己的衣服早都被揉成团，扔到了地上。于是顺手就翻了翻床头边王丹平的布衣柜，找了一件衬衫穿上，光着脚走出了房间。 小勤的突然到访，让王丹平猝不及防，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 他彻底被惊艳到了。小勤头发遂意蓬松着，全身只穿着王丹平的衬衫，像是穿着连衣裙。松松垮垮的衬衫，穿在小勤瘦小的身上，反倒散发出了别样的魅惑力，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 王丹平狠狠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刚听到咳嗽声，起来一看没见你了，就出来看看。”小勤没睡醒似地。 “你也真是胆儿大，那万一是我同事呢？！”王丹平故意吓唬她。 “那也没啥，我这不穿着衣服的嘛。” “你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王丹平努努嘴。 “臭流氓。”小勤往下拉了拉衣角。 …… “今天是农历十五吗，你看月亮这么圆的。”王丹平目光从小勤身上移到夜空。 “是十六。”小勤说。 “你咋记得这么清楚，现在不都过阳历吗？”王丹平看了一眼小勤。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啊。我们那都是过农历生日。”小勤小声说到。 “真的假的？”王丹平不信。 “今天接到你电话，说实话有点生气的，本不想过来的。但是今天我过生日，没人陪我，有点失落，所以最后决定还是过来，想着总比一个人过要好。谁知道刚一进门，贴心话都没说一句，你就跟疯了一样，简直是禽兽。”小勤有点委屈。 “哎呀，你都不早说。你等着啊。”王丹平起身拔腿跑下楼。 王丹平在城中村转了一圈，除了夜市摊子灯火通明外，大部分门面已经关门了。他跑了三家蛋糕店，都关门了。没办法，只好转头跑向刚去过的小超市。 超市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把摆在店门口的啤酒箱、矿泉水箱往店里搬了，卷闸门拉下来一半儿，收银员已经关闭收银系统开始盘点了，准备打烊了。 王丹平气喘吁吁跑过来，弯腰从卷闸门缝钻了进去。 “等一下，老板。我要买点东西。” “唉，你咋跑进来了，今天账已经封了，要不你明天来吧。”收银员说。 “不行，不行。帮帮忙，帮帮忙。”王丹平央求到。 “这样吧，你选吧。小刘，拿笔记一下，进明天的账。”老板说到。 “谢谢！谢谢！谢谢老板。”王丹平双手合十，不停点头鞠着躬。 他选了一圈，选了一块个头最大的面包。不管了，只能将就了，王丹平想。 随后，还买了一盒巧克力。买了一根蜡烛。买了一瓶白酒。再买了一点小吃和膨化食品，抱了一大包回到了寝室。 小勤开门，先见到的是一大包小吃，然后才看到后面的王丹平。 王丹平去房间，把装杂物的一个大纸箱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床上。拿着纸箱走到阳台，把纸箱倒扣在地上，当成一个小餐桌。 随后，他进房间找了一个白色的床单，叠了两叠，铺在了纸箱上面。然后，开始拆零食，一大包零食整齐且拥挤地排在简易的餐桌上。再取了俩一次性塑料杯摆上。再搬来一摞旧书放在纸箱旁当凳子。最后，拿出那个超大的面包放在纸箱中央，把蜡烛从面包中间插了进去，点燃了。 王丹平一趟一趟往返于房间和阳台之间，小勤闪在一旁默默看着不说话。王丹平额头和鬓角有汗珠流下，也没顾上擦。 一切准备就绪，王丹平拉着小勤坐在凳子上，自己坐在对面刚摆上的书堆上。 他给两个杯子倒上白酒。王丹平知道小勤不爱喝啤酒，因为她说过喝啤酒撑肚子还长肉，尽管她一点也不胖。 …… “条件简陋了点，蛋糕小了点，仓促准备的，不成敬意！小勤，生日快乐！”王丹平一脸严肃地说到。 小勤坐在那，看着王丹平，久久没有说话。王丹平的酒杯就一直没有放下，他也直直的地盯着小勤看。 好久，小勤低下头，噗嗤笑了。再抬起头，u看书ww.uukanshu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谢谢！”一次性塑料杯碰到一起，小勤仰头一饮而尽。 “唉，你慢点喝。这酒不是你这么喝的，容易醉。”王丹平挡了挡。 “今天是我过生日，我最大。你得听我的，把你杯子的酒干了。是不是男人！”小勤说。 “好好好。你最大，你说了算。”王丹平故意瞅了瞅小勤的前胸，拿酒杯的手对着挑了挑，坏笑着仰头一饮而尽。 “老不正经。”小勤往上提了提领口，娇嗔到。 “别光喝呀，吃点东西。”王丹平把零售推了推。 小勤开心地吃了起来。 女孩子见了零食都走不动道了，这一点王丹平算是投其所好了。 “来吧，咱们切蛋糕吧。”王丹平开始唱生日歌。 小勤配合地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生日歌唱完，一口吹灭了蜡烛。 王丹平拿起蛋糕，从中掰成两半，拿一半给小勤。小勤开心地接了过去。 王丹平转身去了房间，拿出了那盒巧克力，递给小勤。 “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个送你。祝你今后的日子就像这巧克力一样，甜甜蜜蜜。生日快乐！” 小勤眼里泪花再现。 按理说小勤这种酷酷的女孩子，不会被轻易感动。但是今晚的小勤，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多愁善感，短短时间她已经被王丹平感动了两次了。 王丹平把蜡烛再次点燃，阳台的灯光太暗了。蜡烛的小火苗印在小勤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 今晚的小勤真美呀！美得不可方物。 第41章 汇款 简单而温馨的生日宴会落下帷幕，王丹平等不及收拾完阳台上的零食和垃圾。 在小勤站起来的瞬间，他从后面抱住了她。 “这不行，我们回去吧。” 王丹平不理她。 小勤的双手搭在阳台边的栏杆上，王丹平抓着她的头发，像骑着一匹奔跑的野马。 月光如水倾泻在大地上，像一个偷窥者。 ……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王丹平吓得跳了起来。 “谁？”他小声问到。 “我！”是老李下夜班回来了。 “你神经啊，这一大早的，大周末的，让不让人睡觉了！”王丹平知道自己理亏，便先声夺人，给自己预留空间。 “你在阳台搞啥了，昨晚？别忘了，还住有其他人呢！弄完也知道收拾一下，零食满地都是，容易招耗子！”老李怒喊到。 “哦~你说那事啊。对，是我不对。昨晚我一哥们来了，就在这喝了点酒，没想到都喝大了，就忘了收拾。对不起啊，下次一定注意！”王丹平赶紧认错。 “行吧。起来了记得收拾一下。一会我还要晾衣服呢。”老李有强迫症，见不得邋遢。 “好的，老李。你刚下夜班，早点睡。我这边头还疼着呢，再迷瞪一会，等你睡醒啊，我就收拾的干干净净啦。” “最好这样！对了，你猫送人了吧？”老李问。 “哦，送人了。不过，这次换了一只小狗！”王丹平瞅了一眼身边的小勤，坏笑着答道。 “嗷~！”王丹平发出了杀猪般的声音。小勤狠狠掐住了王丹平的大腿。 “快，快放手。疼，疼疼。”王丹平大气都不敢出，压着嗓子小声说，一边用手快速拍着小勤的手。 “你那啥动静啊？”老李听出不对来。 “啊！没啥动静。可能是你敲门太大声，吓着我们家小狗了，刚被它咬了一口。”王丹平吊着嗓子说。 “严重不严重啊，要不要送医院啊。被狗咬了可不是小事，小心得狂犬病啊。”老李关切地问。 “哦，没事没事。你赶紧休息吧。它跟我闹着玩呢，没咬破。”王丹平赶紧说，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额头都冒汗了。 “总之一点啊，在这里养宠物我是不赞成的。平日你把房间关好，别让他到处跑，不然我可不干的啊。”老李做出退让。 “啊，这你放心啊，平日我把它寄存在一个朋友家，偶尔带过来。不碍事的。” “行吧。记得收拾啊。”砰地一声，老李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关门声很大，代表抗议。 王丹平这才回过脸来，应对大腿上的这双钳子。 “行了，行了，快放开，你看都紫了。” “谁是狗，说，谁是小狗。”钳子收紧，王丹平龇牙咧嘴。 “我，我是小狗。我是癞皮狗。” “怎么回事，说清楚。”小勤不买账。 “好，好。我说。你松开点。”王丹平小声央求道。 “快说。”小勤松了点劲儿。 “周五，就昨晚。你不是在这过夜吗，今天早上我出门，看见门上贴一条。”王丹平说。 “什么条？” “说不让我养猫，说他对猫毛过敏。”王丹平对着隔壁的墙努了努嘴。 小勤松开了手，双手捂着嘴巴，吃吃地笑，笑得满床打滚，笑得得浑身抽搐，笑得把被子都踢下床了。 “嘘~小点声，你还笑！这不都怪你嘛。你看我这都被你掐乌了。”王丹平一边委屈，一边指了指隔壁。 “怪我，还是怪你？嗯？！”小勤把手伸过来，比划着又要掐下去的样子。 “我错了，我错了，怪我，怪我行了吧。”王丹平吓得连连求饶。 闹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下来。 被老李这么一闹，王丹平再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他答应老李收拾阳台，就得说到做到。另外，他还答应刘灵灵给她转钱呢。 小勤没睡好，蒙着头要继续睡。王丹平没理她，自顾自洗漱、上卫生间、打扫阳台。 “你睡你的啊。我单位有事，我得忙去了。你睡完自己起来，注意点隔壁的动静。”王丹平凑过去，亲了一下小勤的额头。 小勤扭了一下，皱着眉头，又睡了。 王丹平开门出去，吃完早点一看手机，才八点。银行周末要九点才上班呢。没地儿可去，只能去单位。单位楼下就是储蓄网点，等到九点，他就直接下楼转账，倒也方便。 坐下，打开电脑，登上qq，一头带着精美配饰的小猪欢快地跳跃着。 “火锅不错。谢谢啊！”赵婷留言。 “大夏天的吃火锅，也只有你能想的出来。为这我还专门跑到三江河里泡了一下午，才勉强去了这一身的火锅味。”王丹平回。 “你还会游泳呢，没看出来。”赵婷飞速回复过来。 着实惊到了王丹平。这丫头疯了吧，这一大早的？王丹平想。 “你咋二十四小时在线啊。”王丹平问。 “哈哈。网点上班早，落下毛病了。一到点就醒了，睡不着了。我七点就醒了。”抓狂的表情。 “你就没其他事情可做吗？”王丹平问。 “还说我呢，你先说说你自己。你这一大早的就去薅羊毛，你好意思吗。”赵婷回。 王丹平一时无语，总不能告诉她实情吧。 “哎，还是资本主义好啊。自己有电脑，羡慕嫉妒恨！” “羡慕嫉妒就行了，恨就免了。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傲慢的表情。 “说不过你。如你所言，我正在办公室薅羊毛呢。” “我还在被窝呢。”得意的表情。 “还能再懒点吗。照这样下去，怕是真如你所言，三十了还嫁不出去。” “你想啥美事呢。”敲打的表情。 “我不是想啥美事，我是替你着急。你能等啊，我怕是等不了哦。这托底的要是没了，我看你怎么办。”酷酷的表情。 “好怕怕，好怕怕。吓死姐姐了。”可怜的表情。 “不是老娘吗，咋改成姐了。” “那不是差辈了了吗，再说了，我没你这么个笨儿子。我再说最后一遍啊！”大笑的表情。 “滚！” “哈哈哈。” “你今天就准备泡在网上啊？”王丹平问。 “要不然呢。这天儿太热了，又没好地方去，不然你再请我吃火锅呀！”俏皮的表情。 “你快饶了我吧，我这会正满嘴起泡呢。” “你那起泡不是火锅吃的，是憋的吧，你得找个女朋友。”坏笑的表情。 “搞得你多有经验似的。”不削的表情。 “知道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么，这中学生物课本上早都写了，一看就没学扎实，渣！”嘲讽的表情。 “我看你中学就生物课学的好吧。难怪在大学就谈恋爱呢，可怜男朋友还是被你吓跑了。”大笑的表情。 “只有穷屌丝在大学里找不到女朋友。可怜虫。low！逼！”赵婷的话犹如一记重拳，锤得王丹平喘不过气来，这太现实了，大学里家境好点的都有女朋友，穷屌丝王丹平直到大学毕业，都没勇气对心仪的女孩表白，不是可怜虫，不是low逼是啥。最可气的是赵婷的low还加大加黑，占据着屏幕很大的空间，嘲讽着他。 “你这么毒舌，难怪男朋友都跑了。宁愿找个碧眼金发的老外，也不愿跟你在一起。”王丹平只有这么一个点可以反击。 “姐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排几里地，这个妈宝男是姐姐我一脚踢开的。他是没脸见人了才躲我躲得远远的。但人家比你这穷屌丝要强啊，至少还曾经有过女朋友。你呢？low！”又是隔空一击，王丹平差点吐血。 王丹平真是很喜欢跟赵婷聊天，脑子快，语言活泼，针锋相对，是个有趣的灵魂。 有道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放赵婷身上应该是，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都万里挑一。上帝造人怎能如此偏心呢，不仅给了她容颜，还给了她智慧，不仅打开了一扇窗，还打开了一扇门。 王丹平感慨万千。 …… 快乐的时光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九点了。王丹平赶紧下楼给刘灵灵打钱。 “我下楼有点事，一会聊。”他飞快地打字。 “嘿嘿，说不过想跑是吧。low！”赵婷三杀。 王丹平顾不得这些。边下楼边给刘灵灵打电话。 “我昨天说的几件事情，做了吗？”王丹平问。 “恩，uu看书 .uuansu 我弟今天坐火车回来，后天能到。老家我也给大伯大婶打了招呼，这几天家里的牲口他们帮忙照顾。”相比昨天，这会的刘灵灵镇定多了，王丹平也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这会正去银行呢，你把账号给我发来，我给你打钱。”王丹平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了，哥哥。我这些年挣的钱还够。”刘灵灵骗他说。 “你就别再见外了。我这也没多的。先打三千吧。等这个月工资发了再给你凑点吧，阿姨治病要紧。咱俩的事以后再说。” 刘灵灵没再拒绝，但是她没有邮政的卡号。 那时候邮政汇兑除了按址汇款外，得益于信息技术的提升，新增了个密码汇款。汇款人办完密码汇款后，只用告诉收款人一串数字，加上设定的密码，凭身份证就可以取现，非常方便。 王丹平就办理了密码汇款，完了后把账号密码用手机短信发给了刘灵灵。 刘灵灵在另一头直接去储蓄窗口，顺利地拿到了钱，补交了住院费。 转完款，王丹平的卡里还剩下几百元了。立马就陷入了窘迫。 昨天跟刘灵灵通话时间过长，手机马上要停了，至少要再补交一百元，加上生活费，交通费又是一笔开销。最近可不能有哪个同事，朋友过个事，再随个份子啥的，就彻底傻眼了。刚刚赵婷还吵着让王丹平再请他吃火锅呢…… 一阵不安全感随之袭来，在这夏日的早晨，王丹平甚至打了一个寒颤。 钱这是个好东西呀！王丹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钱的重要性。 第42章 举刀 汇完款，王丹平并没有回办公室继续上网聊天。倒不是他不想，确是因为汇完款后手头拮据，他怕聊着聊着赵婷又约他出来。 逛街、看电影、吃火锅…… 这些放在过去，王丹平从来就没觉得是个事情。毕业两年多，工资发在卡里没啥概念，想用了就取一点，心里也没个账，也不用记账。在乡镇储蓄所时，没有消费的场所和环境，工资最大的开销就是吃饭，偶尔上上网，再无其他大的开支。工资基本能存下一些来，但也不多。 王丹平进局的时候，刚赶上邮电分营不久，那时节邮政局的日子是最难过的。抛开了赚钱的电信业务，光靠储蓄和寄递，对整体收入拉动很小，支撑不了几十万张嘴吃喝拉撒。头几年亏损很厉害，各地都在变卖固定资产，美其名曰资产盘活，才勉强发的下来工资。却又赶上央企改革，自负盈亏，所以职工的收入就很低。 王丹平记得他刚入职的时候，在县局报到后的第二个周，便通知他参加全省大学生入职的集中培训。周主任通知他让带足培训费和住宿费，需要先支付给技校，开票后再拿回来报销。王丹平厚着脸皮问家里要了一千元，一个月的培训费加伙食费下来，余下两百多元。 王丹平还有个哥哥，早年因家境贫苦，上完初中就外出打工去了。王丹平念大学的学费都是哥哥打工挣钱供应的。父母在家种地，养猪养牛，每年换些钱补充，算是举全家之力供了王丹平这么一个大学生。 四年下来，毕业时节，学校催收助学贷款，否则缓发毕业证。家里又东借西凑还完贷款，这才顺利毕业，家底也算被掏空了。 这次问家里要钱时，王丹平真是开不了口，毕竟都毕业了，找到工作了，还问家里要成何体统？ 但那时的他并没有觉着钱有多重要，总感觉现在工作了，至少能挣钱了，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吧。 王丹平记得很清楚，他第一个月的工资是六百七十四块钱，刚参加完培训，有六个月实习期，实习生工资进不了工资系统，需要财务单独列账，因此到了第二月还没发下来。 那时王丹平技校培训剩下的二百元也快花完了。可气的是他垫付的培训费的账务迟迟没能报销下来。 王丹平便有事没事去找周主任问，周主任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后来周主任一见他就躲着他走，硬是碰上了，周主任会先开口。 “我知道，两件事嘛，报的账啥时候下来，工资啥时候发，对吧。我只能告诉你，最近，快了！。” 王丹平也就不好再问。 屋漏偏逢连夜雨，有赶上一起上班同事的父亲去世，营业部主任张罗着部里给凑份子，每人二百元。王丹平确实没有，主任就帮着垫付了。 过了几天，高中同学到县上出差，非要看望王丹平。 王丹平硬着头皮请他吃夜市，身上只揣着六十块钱。点串的时候，王丹平脑子里都记着数呢，几串几串的点，自己很少吃，尽量招呼同学吃。最后结账结了五十四块，差点不够付饭钱。 几年后，王丹平跟同学提说起此事时，眼里都闪着泪花。 按理说，这应该是王丹平最窘迫的时候。然而，他并没有现在这种慌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还有两笔钱近期会到账。 这次他着实有点慌。他两年来的积蓄，哥哥结婚时他支持了两万，也就没了积蓄。 现在他每个月工资能拿一千六百多，抛开各类花销，还能剩下不到一千块。但是他不知道刘灵灵的母亲后续需要多少钱。现在这种状况要维持多久，他也无法就此甩手不管。那可是灵灵的母亲啊。 他心事重重，回到了宿舍。 小勤已经走了。顺便把房间收拾整齐了。 这次他已经没有寻找小勤留下气息的心思了，坐在床沿上发呆。一呆就是一下午。 傍晚，李鬼打来电话，让他过去吃饭。王丹平拒绝了，老去蹭饭不好，便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有事，推掉了。 他觉得，现在的他不适合有社交，最好能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能节省下来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从未有过的不安全感席卷全身。他就在这样惶恐的情绪下，度过了极为漫长的一夜。 …… 第二天，他早早去上班了，伺候完宋主任的花花草草，他回到办公桌。今天是个大忙日子，上周领导交办的两件事情，都需要在今天有个初步结果。 周一早上，按照惯例，各个部门都会召开周例会，总结上周工作，安排本周工作。王丹平一直等到八点半，才给中心局的刘处打了电话。 “刘处您好，我是上周您见过的王丹平。”老处长不能得罪，尊敬是最好的见面礼。 “哦，是丹平啊。这一大早就来催活儿啦。”刘处打着哈哈，亲切地叫他丹平。 “刘处，您说笑了，我可不敢催您的活。这不我看上周您已经安排的非常详细了，想着早点把材料要过来，也好早点交差呀。”王丹平说。 “好啊，好啊，后生可畏呀。我马上安排他们给你发过来。”刘处说。 “好的，好的，谢谢刘处。” 不一会，qq上有个陌生人发来添加好友的请求。王丹平通过后，对方发来了一篇稿子。 市邮局为了工作交流，建了一个qq交流群，各县、各部门的头头脑脑都在群里，王丹平作为市场部的一份子，也在这个群里，刚才这位应该是通过qq群找到了王丹平。 王丹平打开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前面的内容大体跟王丹平和老梅写的差不多，仅仅是增加了一些政策性的套话。 让王丹平大吃一惊的还是后面中心局自我判责的部分。在王丹平看来，上周他跟贾队商量好的处分意见就足够重了。没想到这次传过来的简直让王丹平大跌眼镜。u看书 wwukanshu.cm 中心局局长刘斌负领导责任，记党内警告处分，个人处罚三千元；中心局副局长王天成主管安全，负直接管理责任，处行政记大过处分，个人处罚五千元，停发当月绩效及奖金；中心局邮运班班长贾斌班组管理不力，造成严重后果，免除队长职务，留用察看半年，个人处罚五千元，停发半年绩效；中心局邮运司机梅西平同志安全意识淡薄，发生安全事故，负直接责任，处下岗培训半年，个人处罚两千元，下岗培训期间停发工资奖金及其他一切福利，半年后参加全市安全驾驶知识测验，通过后方予上岗。 简短的一小段话，黑体字加粗。字字如刀。 王丹平发现自己握鼠标的手都在颤抖。这么严厉的处罚！从一把手到责任人，一搂到底，无一幸免！ 他拿起办公电话，颤抖着给刘处长拨了回去。 “刘处长。还是我。这处罚决定？是不是？太严厉了点？”他一句话分作三句来说，显得特没底气。 “哦，这个我们上过会了，大家都接受。对了，一会你拿给老宋看的时候，还得多帮我们美言几句呀。老哥我谢谢你小兄弟了。”刘处说。 王丹平哪受得住这个，这老哥，小兄弟都出来了。论年龄，刘处长比他爸不会小了吧。 “不敢，不敢。刘处。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我就打印一份让领导先看。有什么我及时给您汇报。”王丹平赶紧说。 “好的，好的。那就麻烦小兄弟你了。”刘处说。 王丹平赶紧挂了电话，这小兄弟叫的他浑身不自在。 第43章 列席 王丹平满怀心事，忐忑不安。这处罚确实太严厉了，超乎他的想象。他紧接着给老贾打了个电话。 “贾队，处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刚开完周例会，主要就是讨论这个处罚的事情。”老贾说。 “你怎么看？”王丹平挠了挠头。 “还能怎么看，娘的。我这个冒牌队长早就不想干了，一阵换了去球，有种把我开除了去。”老贾爆出粗口，这符合他的性子。 “你先消消火。在我们主任那，我尽量给往回拉。总之我帮忙想办法。”王丹平言不由衷地说到，他这个小角色能起多大作用，自己心里没点数嘛。 匆匆挂完电话，王丹平把刘处长发来的报告打印了一份，拿着去找宋正铁。 “刚准备找你呢，开会时间提前了，今天下午就开。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宋主任见王丹平进来，连忙问到。 “出了个初稿，内容我详细看了，情况属实。中心局他们内部自行做了判责，附了一个处罚方案。”王丹平把材料递了过去。 宋正铁接过稿子，把眼镜摘下来倒置放在办公桌旁，低头自行看起来。嘴里“嗯”了一声，代表知道了。 王丹平赶紧过去把宋主任的眼镜轻轻拿起，装进了右手边的眼镜盒里。 宋正铁抬起头瞥了王丹平一眼说：“不用，先放那，一会我还要用。”但并没有阻止王丹平，王丹平从他撇那一眼的眼神判断，宋主任并不反对他这么做，甚至对此表示满意。 “对处罚这块，你怎么看啊。”过了许久，宋主任发话了，拖着很长的声因。 王丹平听得出来，这不是问他意见，是在考验他呢。 如果贸然开口，侃侃而谈，显得浮躁不懂事。但如果一言不发，就显得没有主见，不成气候。 他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地回答：“宋主任，因为我经历了整个事情经过，对前面事故原因分析这块，个人觉得内容还是很详实的。包括这次事件发生后的处理过程，也算及时，并未造成严重后果，这一点没问题。” “嗯，接着说。”宋主任头都没抬。 “至于后面中心局自己判责处理，我觉得至少从态度上是应该给予肯定的。他们先行处罚了，到了市局层面也就不好再二次处罚了，算是争取主动。”王丹平每一字说的都很慢，这跟他二十多岁的年龄严重不符。 “嗯，接着说。”宋主任继续低头看报告，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王丹平有点虚，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我也试图找过过去的案例，想着可以参照一下，但是能找见最早的都是十年前的，没可比性和参照性，所以也就不敢妄下结论。”王丹平小心翼翼地说。 宋正铁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但接着又低头看报告，慢条斯理地说：“嗯，没关系，你就说你自己的想法就行。” “那我就说了啊，说的不对还请主任批评。”王丹平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履行对老贾的承诺，在主任面前能挽回就挽回一点。 “我觉得处罚的有点太重。”王丹平看了一眼宋正铁，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啥。然而宋主任稳如泰山，平静如水，眉毛都不带动的，他只好继续说。 “尤其是对贾队长和司机梅西平的处罚太重了，虽然老梅是要负主要责任，但他并非主观意愿，当时的路况确实不好，再加上交接点太多，人也容易疲惫，这出了事情，就要下岗半年，加上司机拿的本来就不多，下岗半年是不是太？”王丹平故意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宋主任接话。 宋正铁抬起头，看着王丹平：“继续说。” “我觉得，处罚点钱就行了，重在教育。我说完了。”王丹平最后几句话，是一句赶着一句说。 总算说完了，对与不对就那样了，挨批就挨批吧。他暗暗出了一口气，感觉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宋正铁也不接话，就这么沉默着。王丹平站在一边，毕恭毕敬，有些站不住了。 好半天，宋正铁才从稿子上抬起头。指了指眼镜盒。王丹平赶紧过去打开，把眼镜递了过去。 宋正铁又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意思让王丹平坐下。 “除了你刚说的处罚太重以外，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宋主任问。 王丹平使劲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啥老梅会出事？” 王丹平继续摇头。 “跟他们这样整下去，不出事才怪呢。”宋主任突然声音提高八度，把文件重重地摔在桌上。 王丹平吓得站了起来，站了一半才发觉不对，又轻轻坐了下来。 “早跟他们说了，那一路交接点多，让分两个车，大车直达县城，小车送小路，就是不听嘛！”宋主任继续发火。u看书.uuknsh “你说的对，找责任不能光找具体干活人的责任。他们能定啥，你就说老梅，啊，整天话都不说的人，他能定啥?他只能是听从上面的安排干活，出了事却让他们背锅，没天理了!”宋主任越说越来气。 王丹平傻在那了，看着平日一脸文气的宋主任，发起脾气来竟也蛮有威严的。 “主任，您消消火。”王丹平起身给宋主任添了一遍茶水。 “这样，报告你先放在这，不用改了。我直接在上面提出部门意见，原稿提交党委会审核。”宋正铁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好的，主任，那我先下去了。”王丹平赶紧告退。 “等一会。”宋主任叫住了他。 “你把材料多打几份，然后把我批注意见的那一页拿去办公室复印，下午开会你列席参加。” “还有，今后遇见事情要多动脑子。今天咱俩的谈话，就先不要跟别人说了。”宋主任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 “好的，主任，我一会过来复印。” 王丹平返回办公室，心情高兴极了。看情形，老贾跟老梅的处理应该能争取减轻了。他本想现在就告诉老贾，但是宋主任交代过不让说，便就作罢。 他哼着小曲，又打印了六份材料，把其中一页撤了下来，等复印完带有宋主任意见页后，再一起装订。 他很期待下午的党委会，这么高级别的会可不是谁都能列席的。 昨日的不痛快一扫而光。他麻利地做好了各项准备，就等宋主任的电话过来了。 第44章 下马 下午的会三点开始，地点在邮政大楼八楼小会议室。这间小会议室装修得古色古香，色调以深棕色为主，低调奢华。王丹平来市局这么久第一次到这间会议室。给他的第一映像就是庄重肃穆。 开会前，宋主任专门叮嘱王丹平要正装出席。王丹平没有白衬衣，现买也来不及，最后只得中午抽空回寝室，把当营业员时发的邮政工服穿上，墨绿色的小衬衣，倒也板正。 宋主任见到王丹平时，说了句：“你没白衬衣吗？近期记得买一件。” 参会人数连带王丹平共九人，七个党委成员，前排就坐。局领导班子五人，局长张志明，四位副局长，加上入力资源部主任（组织部长）和办公室主任（秘书长）。宋正铁，王丹平列席，坐后排。 会议由张志明局长主持，议题有两项：一、讨论中心局局长刘斌同志、副局长王天成同志职务调整事宜。二、全是青年后备干部储备投票。 秘书长负责会议记录，会议形成的决议要整理归档，上报省局备案。 “嗯？不是讨论邮车事故原因分析，落实责任考核吗？怎么坐在这就变了？”王丹平一脸懵逼。他坐在后排，看了一眼宋正铁。 宋主任临危正坐，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貌似在认真做笔记，根本没空搭理王丹平。 看这阵式，王丹平也跟着紧张起来，赶紧坐直身子，也装模作样记起笔记来。 局长张志明突然点名：“宋主任，你先简要说说邮车事故原因情况。捡重点说。” “尊敬的市局党委各位领导，张局长。接下来由我介绍一下xx年xx月xx日，安康市邮区中心局xx次邮车，在xx段发生交通事故有关情况，及市场部调查后的报告分析，本分析报告已形成文字材料，呈市局党委领导审阅。”说罢看了一眼王丹平。 王丹平心领神会，赶紧起身把提前打印装订好的分析报告分发给前排每一位成员。在给张志明呈送报告时，他抬眼看了王丹平一眼，没吱声。 宋正铁根据报告内容，捡重点进行了汇报。着重汇报了中心局自行处理的意见，和市场部对处理意见的看法。他指着报告上自己亲笔题写的意见，明确指出，中心局的处理太过草率，简单粗放，没有看准问题的根本。 “这次党委会，我们市场部的王丹平本没资格列席，但正是因为事故当天，他就在出事那辆车上跟班，前后亲自参与了事故发生到处理的整个过程，我想他是最有发言权的，所以我才申请让他列席本次党委会。”宋主任给大会正式介绍了王丹平。 张志明局长对王丹平点了点头，说：“你既然参与了整个过程，也说说你的看法吧。” 王丹平一下紧张了，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回到：“报，报告张局长，市局，党委……报告的内容，我都仔细看过，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对于处理意见，个人觉得对贾斌队长和司机梅西平处罚太重。” “年轻人不懂规矩，请张局长见谅。”宋正铁赶紧制止了王丹平继续发言。 “作为列席代表，你只能陈述事实，不能提出意见。”宋主任扭头对王丹平说。 “哦。对，对不起。”王丹平脸刷的一下红了，战战兢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紧张得都冒汗了。 这时候还是张局长解了围。 “小伙子，你坐下吧。老宋，不要太严肃，他这也是在陈述事实嘛！”张志明笑着说。 在座的同志也都跟着笑着附和。 张志明扭头对着一位副局长说：“崔副局长，你主管中心局，这件事你的意见呢。” 催副局长接话道：“我觉的刚才宋主任的分析是比较客观的。出现这件事情的原因，还是邮路规划和生产调度本身存在问题。之前也都提醒过，那条路交接点多，不能只放一台车，应该大小分开。他们没听啊！” “其他人的意见呢？”张局长对着其他委员问。 “我们都觉的问题出在了中心局的管理层。”众委员附和。 “那崔副局长，你觉得这次事故主要原因是中心局领导班子出了问题，对吧。”张局长问。 “是的，张局”崔副局长回答。 “那你有啥建议呢？” “建议换人。”崔副局长一字一顿。 众委员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大家都别私下议论了，有啥意见说出来共同讨论。”张志明制止。 接下来就热闹了，有同意崔副局长意见的，有不同意的。有提出换了刘斌谁人顶替的问题。有人提出刘斌坐镇中心局好多年了，副处级别是经省局党组会讨论通过的，贸然换人是否妥当的问题。 一时间没形成共识。这时候张志明发话了。 “我觉着，大家现在讨论的重心，不是换谁的问题，也不是刘斌换的换不得的问题。而是出了这档子事，要不要换，应不应该换的问题。还有，我在这提一点供大家参考，在座的都是共产党的干部，就应该是能上能下，难道省局党组任命的就动不得了？那也不对。那党员干部犯错误了，u看书w.uukanu.cm 就该藏着掖着？那你们的党性原则何在。” 张局长的话是话里有话，所谓听话听音儿。在座的，可能除了王丹平外，其余都是老油条，还能听不出个好赖来？ 张局长话音刚落，党委各成员的意见立马统一了，争相表达出换掉刘斌中心局长位子的必要性。 “嗯。我看大家讨论的也比较透彻了，现在开始表决。同意刘斌同志退出中心局长职务的请举手。”张志明掌控着会议节奏。 七人举手，全票通过。决议有效。秘书长记录在案。 “好，接下来讨论中心局副局长王天成职务调整事宜。崔副局长，还是你先发表意见。”张局长说。 “张局长，各位委员。刚才大家共同表决了中心局长刘斌同志退出现任职务的决议。而王天成同志呢，这几年一直在负责中心局的具体业务，如果贸然把两个领导同时换掉，我怕影响生产运转啊，毕竟那是将近二百人的队伍呀。”崔副局长说。 “那你的意见呢？”张局长问。 “我的意见是保留现任职务，责令限期落实整改。中心局不能乱呀，局长。”崔副局长说。 “嗯，你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呀。大家议议吧。”张局长说。 “没意见，没意见。”这次大家都学乖了。 举手表决，全票通过。 接下来要讨的就是刘斌同志职务调整后的安顿事宜，还有谁接棒刘斌任中心局局长的事宜。 这个副处级岗位，炙手可热，却也是烫手的山芋，这不刘斌说拉下马就拉下马吗？ 第45章 教导 整个会议大家讨论得挺激烈，也挺充分，所有程序都按部就班，合理合规。 王丹平作为一个外行，也就听一热闹。但他对其中两个人的发言印象比较深。 一个当然是张志明局长，他温文尔雅，在王丹平发言出糗的时候主动替他解围，让王丹平很感动。他讨论问题轻描淡写，坚持大原则、大方向，不主动轻易下结论，而是综合其他人的意见，再加以总结，会议节奏掌控的非常紧凑，恰到好处。 这也许就是领导能力真正的提现吧，王丹平想。 第二个印象深刻的当属崔副局长。他主管中心局，观点鲜明，有理有据，敢说真话实话。关键时刻能力排众议，坚持己见。足以见得是一位立场坚定，不会轻易动摇的人。他在市局主管全市经营，是业务上的一把好手，没这点魄力还真不行。 既然会议定下的决议，非特殊情况不得改变。张志明交代办公室：“会后，办公室辛苦一下，加个班，把今天会议讨论的，对中心局刘斌同志的处理意见，正式上报省局批复。” 在中心局长这个位子接替的问题上，因为需要在全市科级领导队伍里物色人选，宋正铁因为不是委员，且也是科级领导队伍的一员，需要回避。加上邮车事故案子市场部的工作职责已经履行完了，便带着王丹平主动离开了会场。 一路上，宋主任一言未发，王丹平也没敢问，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时，宋主任叫住了他。 “丹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完了，肯定是下午的会议上自己的表现不好，这下要挨批了。王丹平心里打着鼓，但也只好扭转头，硬着头皮跟着宋正铁一起进到办公室，进门后宋主任让王丹平把门带上了。 “主任，今天会上，我有点太紧张了，再加上没经验，给您丢人了。”王丹平低着头小声说。 宋正铁摆了摆手，揭开茶水杯盖，连喝了几大口。王丹平赶紧起身给添满了。 “今天参会有什么感想？”宋正铁看着满身不自在的王丹平笑着问到。 “今天这么高级别的会我能参加是我的荣幸。我原以为只是分析事故原因，顺道判责呢。谁知道重点没在这儿，好在该说的也都说到了，算是对贾主任和司机老梅有了个交代了。”王丹平回答。 “嗯，党委会一般讨论的都是大事情，一个小的邮车事故算不了什么大事。开会的目的是预防今后再出事故，这才是重点。我还告诉你，刘斌这几年倚老卖老，工作懈怠，大家对他意见很大，市局领导早就有调整他的意图，这下正好。”宋正铁说。 王丹平想，刘斌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份上，离退休没几年了，怎么就在工作上懈怠了呢，真让人搞不懂。 这些困惑，他不能问宋主任，不光宋主任不能问，谁也不能问。随着工作时间变长，王丹平也更加成熟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嘴多是最大的忌讳，捕风捉影的事万不能说。他慢慢学会伪装自己和隐藏自己，当嬉笑不再显于色时，才算是真正成熟起来。 “你听到今天会上我发表的意见了吧？为啥我说他们自己的处理意见有问题？是自己管理层出了问题，不先找自身原因，把一线处理得那么重，合适吗？我知道老梅，家庭困难，你把他薪水给停了，他生活怎么办！简直胡闹嘛！我倒不如做个马前卒，这个坏人总得有人当，再说我是为公不为私，大胆发表意见，反倒堂堂正正。”宋正铁正色到。 王丹平心里犯嘀咕，主任跟我说这个干嘛。倒是主任的凌然正气让王丹平升起油然的敬意。 “宋主任，您今天会上的发言铿锵有力，直指矛盾的关键，听的我热血沸腾，差点站起来拍手叫好呢。”王丹平顺着拍着马屁。 “你小子，啥时候学着油腔滑调了。”宋正铁假装愠怒，却很是受用。 “宋主任，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王丹平乘势追击。 “嗯，你说。这又没外人。” “我觉得，中心局长您可以争取一下嘛！论资历、论能力、论贡献，您可是一样都不差呀。”王丹平说。 “这些事不是你我能操的了心的，领导自有安排。你要相信领导的眼光，这工作就跟做人一样，自己先要沉淀，等沉淀够了，自然水到渠成，不用刻意钻营。有道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宋主任意味深长，若有所思。 王丹平见状，也就见好就收，不好再说下去了。 过了一阵，宋主任回过头，看着王丹平说。 “你今天听到了，会议还有第二个议题呢，推荐后备干部。你还年轻，好好干，等你积淀够了，将来前途远大着呢。”宋主鼓励到。 “好的，主任，在您的带领下，我会更加努力工作的。”王丹平赶紧表态。 “今天呢，也是让你在人面前露个脸！平日里你也没多少机会直接给领导汇报工作，u看书 uukanhu 这样跟领导接触的就少，学习的机会就会更少。领导们之所以能成为领导，必有过人之处，再加之领导们的信息获取渠道比常人要多，掌握的资讯就多，眼界、胸怀、思维都优于常人，如果有机会跟他们面对面交流学习，对你的成长肯定是大有裨益的。”宋主任语重心长地对王丹平说。 这一下，王丹平才彻底明白宋正铁的良苦用心，这简直是天大的恩惠呀，就光是这份心意就够让人感动了。 王丹平怔在那，眼圈发红。此时任何感激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感谢这个主任了，所以他干脆就啥也不说。 “当然了，这次你肯定没机会，你才来多长时间啊，能力资历都不够。我这边啊，尽量好好带你，但最终还得靠你自己呀。你可得努力工作，证明给大家看啊。”宋主任看着眼眶发红的王丹平，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丹平站起来，没说感谢的话，只是深鞠一躬，便退出了宋主任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坐在那儿呆若木鸡，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宋主任说的话。自己何德何能，又何其幸运，能得到这位可亲可敬的主任认可，寄予了他殷切希望。 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该拿出怎样的行动，而不辜负主任的期望呢。他该高兴，高兴自己刚来不久就遇到了这么好的部门主任。但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着自己目前的能力不够，人格上还不够成熟。他更怕让主任失望。 王丹平感觉有千斤担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气来。 上架感言 由于是第一次。第一次写网文，第一次签约，什么也不懂。十万字了还没加上责编扣扣。第一次跟青柠大神取得联系，申请上架，没想到顺利就通过了。 还是作家群里有人提醒我，都vip了怎么还在免费章节发文。才知道原来作品已经上架两天了。 都说写一篇长文就像养一个孩子。你看着她从无到有，看着她慢慢长大。即便长的不好看，即便有很多坏毛病，即便再多的人嫌弃，她始终是你的心头肉。所以，就算没有多少关注和收藏，即便连一个观众都没有，我还是会一如既往把她写完。 照例这里有感谢！感谢阅文这个开放的平台，圆我一个作家梦；感谢责编青柠，容忍我文字的平淡乏味，依旧让我签约，给我推荐，让我上架；最后感谢那些收藏、给推荐票和打赏作品朋友，是你们的认可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报告诉记者@无常姐@书友20191029232833730@见钱眼开的圈友君@半梦半醒半轻浮@终南爱@代号8707@吴赫赫@风过无墨@高山没水。 特别感谢：@云与梦之歌@书友20171021182713116 上架后，非特殊情况保证每天二更，也可根据读者需求偶尔爆更。 最后请各位亲爱的读者在评论区提出您宝贵意见！！ 第46章 憋尿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王丹平正准备回九号楼，这时候陈伟走过来说：“刚才你去开会的时候，有个叫赵婷的美女来找你，在你这坐了好一会儿，见你没回来就走了。” 王丹平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心想：这妮子，第一天报到就到处串门，也不注意点影响！ 王丹平心里甜滋滋的，被人找的感觉也是蛮好的，更何况是一位美若天仙般的大美女呢。此刻他心里还有点小骄傲呢。他打听了一下，函件广告局在八楼，他想着等空闲了再去找这小妮子。 在回去的路上，王丹平给刘灵灵打了一个电话。简单问了一下她母亲的状况，得知目前状态稳定，也就安慰了几句。现在刘灵灵的弟弟也赶了回来，有了一个帮衬的人，情况就好很多。王丹平也就稍稍安下心来。 他刚坐到床上，想脱了鞋躺一会，车队队长贾斌电话打了过来。 “丹平啊，下班了吧。出来吃个便饭。”老大粗的嗓门很高，说话就像下命令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不要了吧，我刚回宿舍，准备迷瞪一会呢。”王丹平说。 “迷瞪啥迷瞪，这大白天的！赶紧来啊！就在江边渔家烧烤摊，离你住的地方不远。”“远”字还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个老贾。真是。”王丹平一边嘀咕着，一边换了一身运动衫出门了，他要再不过去，老贾非杀上门把他的床给拆了不可。 城中村离江边不远，王丹平走路过去也就几分钟。他一边走一边想：老贾为啥突然要请他吃饭呢？莫非还是为了处罚的事情。就算是为了这个事，处理结果没出来，他也不知道啊。对了，上周五给老梅帮忙写材料时，老贾倒是提说过要请他吃饭，一定是为了这事。 就在王丹平胡思乱想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江边渔家烧烤店门口。顾名思义，这家烧烤店主打烤鱼，在当地小有名气。刚下班这一会儿功夫，这屋里屋外都坐满了人。王丹平四处张望找老贾，最终还是老贾先发现了他。 “这呢，这呢！往哪看呢！”老贾大着嗓门对着王丹平的方向喊，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 王丹平小跑着过去，看样子老贾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没别人，就老贾、老梅，还有另外两个司机，连带王丹平一共五人，刚好凑够一小桌。因为来的早，老贾定了一个靠江的位置，就在烧烤店外的露天地里。这会太阳落山，江风吹过来，倒也惬意，是个吃烧烤的好地方！ 在等王丹平的空档，老贾他们已经要了两个凉菜，边吃边喝边等，啤酒已经四瓶见底了。 王丹平很喜欢这种氛围，没有那种专门请客的隆重感，反倒觉得很轻松。另一方面也说明老贾没拿自己当外人，也就更多了一份亲近感。 “哟，都喝上啦！”王丹平笑着坐了下来。他们把最靠近江边的座位留给了王丹平，老梅忙着帮忙开餐具，倒啤酒。 “你别介意啊，没等你。来我给你介绍，这两位都是车队的司机，老张、老韩！”老贾打着哈哈说。 “一看就不是诚心请客么。”王丹平也笑着开玩笑。 “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来了就行，我管你怎么想呢。反正三瓶下肚，你怕也认不出我是谁了。”老贾才不吃他这一套。众人轰然大笑。 人已到齐，各色烤串轮番着上。几个司机开始轮番敬酒。加上老贾的大嗓门，整个摊位就数他们这桌热闹了，引得旁桌不断侧目。 接着，主菜麻辣烤鱼上桌。一条鱼五斤多，从中一分为二，现杀现烤，下面架着碳炉，端上来时正咕嘟咕嘟冒着油呢，让人食欲大增。 “来来来，主菜已上，大家共同举杯。”老贾端起酒杯，喉结动了两下酒杯就见底了。 “贾队长，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啊。”王丹平苦着脸说。经过前面几轮围攻，他早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你可别认怂啊！赶紧干了，屁话多的很。”老贾笑着骂到。几个司机跟着起哄，王丹平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灌，胃里一阵翻涌。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缓一缓。”王丹平强压着没让自己吐出来，起身去了卫生间。他不仅想吐，膀胱也早就憋得快扛不住了。 这该死的厕所又让王丹平受了一次教育。这么大的店面，只设了一个卫生间，还是男女共用，每次进去一人就把门给插起来，完了出来后再换另外一个人进去，厕所外面始终排着长长的队伍。 更为要命的是，厕所的洗手台放在外面，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都会在这边放水洗手。已经憋到极限的王丹平最怕听到水声，这水声不断刺激着他敏感的感官，让他浑身打着激灵。 王丹平觉得自己很丧。为什么老跟厕所较劲呢？在凉水镇跟旱厕较劲，好不容易来了大城市，还得跟厕所较劲！ 王丹平觉着又可气又可笑，心里已经默默骂了店老板千遍万遍。这该死的资本家，这么大店面，厕所就不舍得多弄一些？ 到最后，王丹平实在忍不住了，腰都直不起来，感觉下面随时要爆开。他佝偻着，努力忍受着，一边用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脑子里尽量想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老贾见王丹平久久没有回来，就过去找他，看到王丹平额头都在冒冷汗，弯着腰不断掐自己大腿，便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u看书 .uukansh “走，去江北尿。活人还真让尿给憋死了？”他拽着王丹平就往外走。 “慢点，慢点，我自己来，你别碰我！”王丹平一脸痛苦，一瘸一拐跟在老贾身后。 老贾带他走到江边，找了一个稍微避静的地方，自己用身子挡着他。 “就这了吧，男人嘛，没事。”老贾说。 王丹平也顾不了其他，颤抖着开始解决生理问题。由于憋的时间过长，刚开始反倒尿不出来，一滴一滴往下滴答，急的王丹平哼哼叫。 “一看你就没憋过尿。听我的，你尽量放松，不要用力，慢慢来。”老贾指挥着。 按照老贾的方法，滴答终于变成细流，最后喷涌而出。 王丹平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他闭着眼享受着这个排泄过程，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尿下去。 “唉，丢人丢大发了。”终于，王丹平解决完了。 “这没啥丢人的，你不知道我们车队的司机，那才叫能憋尿呢。有的人憋尿憋久了，膀胱就出问题了。在咱们车队啊，这是普遍现象，他们自己开完笑说，这是都成职业病了。”老贾说。 “司机也不容易。”王丹平说。 “是啊，这不出一点差错就要处罚嘛。他娘的。”老贾骂到。 “刚才没人看到吧？”王丹平问。 “咋没有，好几个姑娘走身边过，都扭过头捂嘴巴笑呢。”老贾逗他。 “真的假的。你别逗我了。”王丹平紧张地问。 “哈哈哈。”老贾扬长而去。 第47章 通气 再次回到战场，局势缓和了很多，老贾也看出来王丹平着实不胜酒力，就拦着这帮司机，不让再灌王丹平。司机们便调转矛头开始敬老贾。在司机圈里有个怪象，王丹平屡屡验证，但不知道原因。就是十个司机几个都是酒鬼，按照职业属性，司机应该滴酒不沾的才对呀。 王丹平怀着疑问，看着这帮人吵着闹着互相敬酒，他也乐得隔岸观火，一心一意吃起鱼来。说实话，刚开始光顾着喝酒了，肥美的烤鱼基本没动，这个点在那咕嘟咕嘟正孤单地冒着泡呢。 王丹平这才觉着饿了，一下午还基本啥都没吃呢，他大块朵颐，偶尔跟着起哄，优哉游哉。 “老梅这下开心咯，接下来的半年，可以不用上班，专心在家陪老婆咯。”老贾边喝边自说自话，一边瞅着王丹平。能感觉出来，他舌头有些大了，大老粗没说惯言不由衷的话，所以听起来特别不自然。 王丹平继续埋头吃鱼，没插话。 “也不知道这处分什么时候下来，要来早点来，利利索索，别拖拖拉拉，跟个娘们似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嘛。”老梅跟了一句，也看了一眼王丹平。 王丹平抽空撸了一个烤串，仍旧低头不语。 “算了算了，管他娘的，就当回家休养了。你先休，回头呀，也会轮到咱们的。来喝酒！”老张、老韩也跟着说，这次他们不看王丹平了，他们看老贾。 老贾瞪着红彤彤的眼睛，像一只斗败的公牛。一动不动也不吱声。大家也就都不吱声了。喝酒的放下了酒杯，吃菜的放下了筷子，五个人就剩王丹平一个人在默默地大口吃着，桌面安静得能听到他咀嚼实物的声音。 王丹平感受到了饭桌上气氛的变化，他停下来，抬起头看了大家一眼。 “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王丹平问。 没人说话。 “是，下午我是参加会议了，列席。没资格发言。”他看了老贾一眼，又看了看老梅。 大家还是都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半响，老贾终于忍不住了。 “来，老梅，我敬你一杯。你放心，这半年里，我每个月从我工资里给你支五百块，不够的我让队里的司机们再凑一凑，每个月保证给你照发一千块钱。你家里困难，全队的人都知道，你就不用管了，我来给大家做工作。”老贾举起酒杯，跟老梅碰了一下，也不管老梅，自己仰头干了。 “是呀，是呀，贾队长都说了，你就别担心了。我们也没问题，大家一起凑一凑，不就下岗半年嘛，一晃就过去了。”老张、老韩也赶紧端起酒杯。 老梅并没有同他们喝酒，他趴在桌上，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王丹平见不得这个。 “我话还没说完呢，大家这都是怎么了。”王丹平说。 “虽然我没搭上话，但是我把基本情况给我们宋主任汇报了，他在大会上就此次事故处罚的事情，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王丹平继续说。 老梅停止了抽泣，拿了纸巾捂在脸上，抬起了头。老贾、老张、老韩也都抬起头，把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王丹平。 “大家别这样，听我说完。下午会上，宋主任说了，这次事故只所以会发生，其根本原因出在了你们的管理层，是邮路规划上出了问题，最大的责任在你们领导，不在你们。你们自己提出的处罚方案，会上基本被全盘否定了。虽然大会上没有明确，后半段我也没参加，但是很有可能，我说是可能啊，会对你们从轻处罚的。”王丹平一口气说完，大家都忍住没打断他。 “你们也知道，会议决议在正式行文前是要绝对保密的。按理说现在我的行为是严重违反规定的。所以具体细节大家也都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总之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王丹平宽慰大家。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老贾更是咧着嘴笑了。 “看吧，我就跟你们说了吧，这小子靠谱。你们还不信！罚酒！”老贾指着老张和老韩说。 老张、老韩乖乖拿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老梅也倒满一杯酒，要单独敬王丹平。王丹平碰了一下，喝到一半，被老贾挡住了。 “不能喝就别逞能。大家都别劝他喝了啊。” “没事，贾队，老梅这杯酒我要喝完。这次跟他出车，学了不少东西呢。”王丹平坚持喝完了这杯。 “好哇，好哇，我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小兄弟了。不过说好了啊，你们都别再劝他了，要喝跟我喝。”老贾吆喝起来。 大家又闹腾了一会，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了。老贾看了看表，主动提出来酒场结束，因为司机们明天一早还要出车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出事情的话，按老贾自己的话说，即使单位不开除他，他自己都会引咎辞职的。 送走其他人后，王丹平拉住了老贾。 “贾主任，刚才人多口杂，我没全说。这次党委会啊，uu看书 ww.uukns.om就根本没提说对你跟老梅处罚的事情，主要是商量你们‘这个’的处罚呢。”王丹平对着老贾比了个大拇指。 “啊？”老贾不信。按道理，这次事故并算不上啥大事情，无非花了点小钱而已，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千真万确。你可别对其他人说啊。我估计呀，是有人专门搞他。”王丹平小声说。 “这个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刚也说了保密规定，我一定守口如瓶。”老贾胸口拍得山响。 “所以，不管你跟刘，之前关系如何，近期最好跟他保持距离，免得惹火烧身。”王丹平叮嘱到。 “不会一撸到底吧？‘这个’都拉下来了，还有我们的好？”老贾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 “这你放心，不会的。你们王，都暂时没事，所以应该牵扯不到你们头上来。市局大方向还是以大局为重的，把你们都撸干净了，这邮车谁跑，邮件谁送，对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班组管好，最近不要出事情，把大家的情绪安顿好，该干啥干啥，应该就没事。”王丹平喝了点酒，思路变得异常活跃，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老贾听得连连点头。 “我要说的就这些，你自己知道就行。”王丹平一边说一边拦车，准备送老贾回去。 老贾不肯，非要先把王丹平送到家。王丹平拗不过他，就由着他。 老贾一直把王丹平送回宿舍，看着他躺下了才出门。王丹平心里暖暖的，这个老大粗，有的时候还是蛮懂得照顾人的嘛！ 第48章 出院 刘灵灵这几天可真是忙得焦头烂额，要不是在关键时刻王丹平打来电话帮着出主意，她紧绷着的那根弦早就崩掉了。母亲被继父打破了脑袋，造成严重后遗症，至今昏迷不醒。她在一气之下，把养父送进了看守所。 单位这边她临时请假早就到期了，乡镇营业厅本来人手就紧缺，单位已经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催她回去上班了，再晚回去，工作不保。 老家这边，一大摊子没人照管。 派出所的民警也是频繁找她了解情况，以便进行下一步动作。 医院这边由于住院费快用完了，不断催着她缴费，不然威胁停药强制出院。 …… 一个弱女子，小小年纪，小小的肩膀，哪能一下子抗起这么多的事情。她甚至想过，要是母亲卧床不起，她就跟母亲一块走，离开这个糟心的世界，也就一了百了。 她甚至想好了很多种死法，从医院楼上跳下去，买耗子药，或者上吊自杀……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王丹平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的哥哥呀，你再晚打来一会儿，就可能再也见不到灵灵了。接到电话那一刻，刘灵灵捂着嘴，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哗哗地流淌，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电话那头，王丹平轻言细语，耐心地劝导她，让她看到了希望。这个大哥哥，真是比亲哥哥还亲。 是他让她打电话给弟弟，让她打电话给邻居，给她打医药费…… 他俩不过才正式见过一面而已，要不是亲哥哥，谁会这么做呢？ 弟弟准时回来了，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男孩子虽然年龄小点，但是终究比女孩子有主见。他能回来帮忙，对刘灵灵来说简直太好不过了。小时候，刘灵灵特别讨厌这个弟弟，因为养父偏心，她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弟弟身上。一转眼，弟弟长大了，高出了自己一个头来。虽然现在他还挣不来钱，但是很明显，弟弟就是将来这个家的希望了。 这会，她特别感激妈妈给她生了个弟弟，让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亲人。 养父已经在看守所呆了一个多周了，办案民警告诉刘灵灵，如果他们执意提起上诉，将转交人民法院审理，他这种情形一定是要坐牢的。如果家属不上诉，关两天教育教育便会放了他。 搁在刘灵灵这边，是铁定要上诉的。她简直是恨死了这个伤害她母亲，也屡次伤害自己的畜生。 但是，现在弟弟回来了。 弟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母亲，然后又直接去看守所看了父亲。 在家属会面室，弟弟就这么盯着他父亲，冷冰冰地盯着他，一直盯到他返回看守所，一言未发。 直盯得他这个父亲掩面痛哭…… 弟弟回到医院，见了刘灵灵。问：“姐，非上诉不可吗？” “这你要问咱妈。”刘灵灵堵气说。 “那就上诉，关他几年。”弟弟冷冷地说。 刘灵灵没想到，弟弟会这么说，她以为弟弟一定会阻止她上诉的。 她看着面前这个冷酷的弟弟，一下反倒没了主意。 “咱妈现在啥情况了？”弟弟问。 “医生说是严重脑震荡，目前还在昏迷，有可能成植物人。”刘灵灵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不会的，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我也相信一定会好起来。” “姐，你回去上班吧。不上班就没有收入来源，就没钱交医药费。”弟弟说。 “……”刘灵灵没说话。 “你放心，医院这边由我来照顾。”弟弟说。 “再等等吧，等妈醒过来再说。这边医药费刚交了三千，应该能管一段时间。”刘灵灵没告诉弟弟，这三千块钱是一个叫王丹平的哥哥转给她的。 黄天不负有心人，在姐弟俩的精心照料下，母亲终于在昏迷的第九天醒了过来。刘灵灵激动地扑进母亲怀里，吓坏了正在查房的大夫。 “可千万别碰她！再把她给摇晕过去，可就是神仙也救不醒了！”大夫连忙阻止。 刘灵灵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刷刷往外流。母亲躺在那里，还不能说话，也跟着一起淌眼泪。一旁的弟弟，冷酷着脸，一言不发。 母亲醒了，刘灵灵就回去上班了，每天一早一晚抽空过来探望。日子总算是暂时恢复正常。 几天后，母亲慢慢有所好转，能靠着吃饭，能说话，但还不能有大的动作。 大夫说，母亲能醒过来，这在医学上算是奇迹。一定是姐妹俩的孝心感动了上苍。是上苍垂怜她们。 刘灵灵兴奋地给王丹平打去电话，告诉他母亲好转的消息。王丹平也高兴坏了，说周末回来探望她母亲。 …… 既然母亲醒过来了，对养父上诉不上诉的问题，就不是刘灵灵一个人决定的事情了。就像她赌气时跟弟弟说的话一样，还得听母亲怎么说。 母亲看了看可怜的兄妹俩，坚决不同意上诉。养父虽然有坏毛病，但是在家里总归是有个人样，平日里还能搭把手，至少老家这个烂摊子，还能勉强撑下来，不至于彻底垮掉。 现在母亲身体恢复的状况还不明朗，后期可能干不了重活了。养父的角色就显得重要起来，如果非得送进监狱，母亲本身也就没了人照看了。 “不起诉也行，得让他承诺不再喝酒。还得找人录下来，作为证据。”弟弟发话了。 后来，uu看书 .uukanhu.cm 在弟弟的坚持下，姐妹俩借来了录像机。在民警的监视下，把养父拉到母亲的病床前，道歉并做下承诺，今后不再饮酒，否则保留追诉权，直接移交人民法院。 儿子亲自扛着录像机，冷冰冰地盯着父亲。养父跪在病床前，砰砰砰地给母亲磕头认错，额头都磕出血了。 他老泪纵横，骂自己是畜生，承诺自己不再喝酒，请求母亲，女儿，儿子的原谅。 弟弟完成了录像，把视频拷贝了两份，一份交给民警，一份交给刘灵灵。 “我不信他，这个你拿好。再出现一次，就去法院告他。”弟弟对姐姐说。 养父的归位，让情况有了更大的好转。他把母亲接出院了，带回老家静养。医院费用着实太高，刘灵灵也快负担不起了。 安顿完这一切，弟弟就走了。当年他没考上大学，在南方学习机修，现在在一个汽车修理厂做学徒，目前收入还仅够自己生活。 弟弟在家的这几天里，没有主动跟他父亲说过一句话，父亲在他嘴里，都是用“他”代替，明明父亲就在身边。 儿子的表现，给了这个懒汉沉重的打击，这可是他的亲生儿子，自己曾视作掌中宝的亲生儿子。 懒汉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他当着全家人的面承诺今后好好挣钱养家，来赎他前半生犯下的罪过。他的这些话主要是说给儿子听的。 但弟弟临走前，还是反复叮嘱刘灵灵：“我不信他，你在家帮我看好了他。” 儿子在临走前，又在懒汉的心脏上狠狠地补了一刀。 第49章 送别 刘灵灵这次亲自送弟弟去火车站，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不舍。放在以前，她恨不得弟弟滚得远远的，再也见不到才好呢。 出发前她去了趟镇上的小房子，把之前准备给弟弟寄的衣服带上了。她有点不好意思，母亲很早就把衣服洗干净交给她，让她尽快给寄走，她却故意一直拖着没寄。 凭什么那么大了衣服还要母亲洗，凭什么要让我给他寄白白浪费邮费！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 王丹平过来找她那周，弟弟的衣服还派上过用场。刘灵灵记得，王丹平在还衣服的时候，叮嘱过她，让她帮忙洗干净了。她也没当回事，就随意扔在衣柜里，窝得皱皱巴巴的。 这次弟弟回来，变得成熟、冷酷、理智、沉默寡言，已俨然有个男子汉的样子了。生活的艰辛过早地在他的脸上刻下了跟年龄不相匹配的痕迹，看得她竟有些心疼。 这次母亲住院，得亏有他。他在，刘灵灵觉得心里踏实。 刘灵灵看了看这件皱巴巴的衣服，小心收好，没装上。她要洗干净了，随后再寄给他。 收拾完弟弟的衣服，她去营业厅对面的小超市，买了方便面、榨菜、火腿肠……一大包吃食，她怕弟弟在火车上挨饿。她知道弟弟喜欢喝可乐，又买了一大桶装上了。 还是凌晨四点的火车，两点半就要起床，挤进面包车，摇摇晃晃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火车站。 弟弟心疼姐姐，不让她送。姐姐执意要送。姐姐还藏了个小心思。 王丹平上次来看她，就是挤面包车来挤面包车走的，走的时侯也是凌晨两点半，她一直站在窗户前，目送面包车尾灯看不见了为止。这次，她想亲自体验一下。 弟弟拗不过他。一路颠簸，中途还遇见堵车。历经千难万苦，总算到火车站了。姐弟俩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被一个铁栅栏挡住了，只能送到这了，弟弟检票进站，姐姐扒在栅栏外，从缝隙里目送弟弟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姐姐喊。 “家里没啥事就不回来了。”弟弟停下来，没回头。 “过年回来！一定要回来！”姐姐带着哭腔，音调有点奇怪。 弟弟没吱声，走得很坚定。 刘灵灵一直目送火车离开，她还得坐面包车返回凉水镇，还得赶回去上班呢。 又是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摇摇晃晃，晃得刘灵灵直想吐，太受罪了。她想到了王丹平，周末回来找她，要倒那么多次车，那该多累呀。 到达凉水镇，太刚蒙蒙亮。刘灵灵回到寝室，倒在床上，浑身跟快散架了似的腰酸背痛。由于修路造成主路沥青面被破坏，漏出底层的泥土，天干物燥，扬着很大的灰尘。回程路上有晕车的，执意开着窗。一路扬尘回来，刘灵灵头发上，衣服上，鼻孔里满都是泥土。她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再收拾自己。她要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一个多周没上班了，她要以一个崭新的姿态迎接朝阳，她觉得未来可期。 不觉中，她沉沉睡过去了。这两个周她太累了，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送完弟弟，她彻底松懈下来，竟然打起呼噜来。可怜的人儿，衣服都没脱，鞋子也没脱，一头一脸的灰尘蜷着身子倒在小床上，像极了刚下班的旷工。 刘灵灵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小心把落在睫毛上的灰尘揉进了眼里，害她淌了好久的眼泪。刘灵灵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长这么大头一回睡得那么香、那么死。 “喂？”她没睡好，打着哈欠。 “灵灵，你咋还在睡觉，今天不是上班吗？”王丹平问。 “是啊，这不还早吗？”刘灵灵还没缓过来。 “都八点了，我都到办公室了，还早呢。”王丹平喊到。 “啊？死了死了，不说了，我挂了。” 刘灵灵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挂了电话，冲出了房间，直奔洗手台而去。她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被自己窘迫的样子吓傻了。她用手抹了一下脸，留下了黑乎乎的五个指头印。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她需要洗头，洗澡，换衣服。 还好是夏天，她躲进卫生间，没有洗浴设施，只能接了满满一大盆水，开始清洗自己。看着脚下流出的浑水，这一盆水哪够啊。她整整用掉了三盆水，才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又冲出卫生间，开始吹头发，长头发干起来慢，她边吹边探出窗户，看楼下有人来没。好在联通用户本来就少，加上今天是月中，没什么人。 终于，头发吹干了，她把头发挽起来，在头顶盘了一个髻。她拿出口红，化了一个淡妆，换上了淡蓝色小制服，脖子上斜系着一片小方巾，登上半高的黑皮鞋……镜子里的她亭亭玉立，焕发着青春的光芒。 今天上班比往常迟了整整一个钟头。刘灵灵来不及打扫卫生了，uu看书 ukans.co这时门外已经等了几个用户了，都不耐烦地骂骂咧咧。 刘灵灵露出职业的微笑，不断鞠躬道歉。 今天她心情很好，看着这些用户都觉着亲切，哪怕是骂她的，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她的笑容感染了这些群众，刚才的不耐烦也一扫而空。 打发完一波用户，她闲了下来，便切换到互联网，打开了聊天软件。 一长溜的都是王丹平给他的留言。多半是关切，也有自说自话，聊自己动态的。 刘灵灵一条一条地看，感动的眼圈发红。 “哥哥。”她发过去。 “你总算上线了。你急死我了”王丹平快速回了过来。 “刚洗了澡，洗了头。要不要看看？”新版qq升级后，连接摄像头可以视频聊天。 “那就看看。”王丹平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在埋头各忙各的，便放心地接收了视频聊天请求。 电脑屏幕上闪了两下，刘灵灵以初见时的姿态出现在了王丹平眼前。他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王丹平喜欢上刘灵灵，就是从她一身制服开始的。头发盘起，显着脖子又白又长，合身的蓝色制服裁剪得刚刚好，衬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半高的皮鞋藏在蓝色的西裤下，拉得腿又直又长。 刘灵灵站起来，退后几步，转了一圈，咯咯笑个不停。 王丹平看着屏幕里的刘灵灵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自信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满心欢喜。 总算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他长长吐了一口气。 第50章 串门 没过多久，对原中心局局长刘斌的处理决定就下发了。 经市讨论通过，并报省局同意，免去刘斌同志中心局局长职务，转为助理调研员，保留正科级待遇，另有任用。 简单的一小段话，套红头，盖公章，下发全市各县区局、各专业局、各部门。 随后，邮车事故处理决定也下发了。保留王天成中心局副局长职务，暂时代为管理中心局全盘业务，责令王天成三日内牵头调整邮运作业组织，对交接点过多的线路，建议采用分车分流的方式解决。对中心局邮运班班长贾斌扣发一个月奖金，责令立即组织邮运班全体成员学习安全驾驶知识，制定安全驾驶管理规范。对邮运司机梅西平处罚五百元，责令参加全市道路交通安全及车辆运行安全考试，成绩合格前暂停上岗。 两个文件，一个是人力资源部起草下发的，另一个是王丹平起草，经财务部、人力部会签，呈一把手张志明签发的。 王丹平看着oa里两份红彤彤的文件，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按理说他是该高兴的，毕竟对老贾和老梅的处罚终于尘埃落定，结果是好的，至少较他们自行处理的要轻了很多。尤其是老梅，处罚五百元，责令参加安全知识考试，对他而言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了。 那晚酒桌上，老贾说老梅家庭困难，后来王丹平专门打听了得知，老梅的妻子中风偏瘫，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年了，儿子刚上大学，家里就老梅一个人挣钱，着实不容易。如果贸然停岗半年，没了收入来源，风雨飘摇的家庭立马会陷入困境。 这下好了，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了。 令王丹平失落的是，一下失去了努力工作的目标和方向。干的好不一定得到认可，只要你身处高位，遭人嫉妒，保不齐哪天也会落得跟刘斌一样的下场。如果真那样的话，努力工作的意义又何在呢？宋主任在办公室跟他说的话，像王丹平这样草根出生的，今后职业规划和升迁机会又几何呢？ 王丹平感到迷茫。 这时，手机短信响了，他拿起手机翻开。是贾队长发来的消息，只有“谢谢”二字。 王丹平看了，苦笑了一下，顺手删掉了。 …… 自从桃子入住李鬼的鬼窝后，王丹平就很少过去了。尤其是上次撞见桃子换衣服这事，在王丹平心里留下了阴影。总归再跟往常一样，想过去就去，想咋放肆就咋放肆，是不行了。 他有点想念李鬼了，不知道最近他们过得咋样。 想到桃子就自然想到小勤，这几天小勤也没联系他。应该说小勤从不主动联系他。是啊，她那么骄傲。王丹平又苦笑了一下。 工作高效地干完了，宋主任很满意，也没再给他安排新的工作。这会儿的王丹平就在电脑前发呆，想着心事，百无聊赖。 电脑那一头的刘灵灵，这会儿也应该忙着，王丹平发了一句“在吗”，对面没回复。 该干点啥好呢？王丹平想。 对了，不如去串门去。赵婷第一天报到就来找过他，等他半天没见着人。下午自己刚好没事，为啥不能也去串串门呢。 王丹平起身往八楼走去。他推开门时，赵婷正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呢。见着王丹平，赵婷好看的脸庞笑成了一朵花。 “我刚正想着要不要下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就上来了。” “哟，这么心有灵犀的。” “真的，真的。刚这么想来着，可是又不好再下去，你们办公室人太多了，我老去找你，别人还当我是你什么人呢。所以就没去。” “哎，真舒服。”王丹平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倒在沙发上，顺眼打量起赵婷的办公室来。 “怎么，你单独办公室？待遇这么高啊。”王丹平问。 “没有，还有一个人呢。老同志，跑户外广告的，整天见不着人影。这个部门不是才组建嘛，本来人就少，大部分时间就我自己在。”赵婷说。 “那你们领导呢？”王丹平问。 “在隔壁呢，就卫生间的隔壁。”赵婷指了指。她的办公室跟领导的办公室，中间还隔着一个卫生间。 “那你畅快呀。自由，清闲，还私密。”王丹平羡慕不已。 “哎，跟你说，我这人是不是贱。在网点的时候，忙的不要不要的，总想着能清闲就好了。现在好了，彻底清闲下来了，却感到无聊的要死，还不如在网点呢。”赵婷盯着王丹平吐槽。 王丹平假模假样凑到赵婷跟前，仔细打量着，点了点头。 “恩，别说，还真有点。” “有点啥？”赵婷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不自然地用手擦了擦。 “有点贱兮兮的。”王丹平大笑了起来。 赵婷便起身要追打王丹平。 王丹平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上班时间呢，一会动静闹大了，你们领导过来查你的岗。” “也是。这次先饶过你。”赵婷坐了下来。 “你这一天就这么闲着啊？”王丹平顺手翻了翻茶几上的广告策划书。uu看书 uukash “暂时还没安排活。不过据说再过一个月，全市贺卡项目就要来了。那时候才开始忙呢。”赵婷托着腮。 “目前设计师就你一个人吗？能忙得过来不。”王丹平问。 “就我一个人，还有那个老同志，我估计指靠不上。”赵婷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办公桌。 “要不你给你们领导申请一下，把我也调过来，跟你坐对班，免得你无聊啊。”王丹平玩笑说。 “主意是不错。但是把你这么个菜鸟弄过来，能干啥呢。还不如这个老同志呢，至少平日不在眼前晃悠，倒也落个清净。你来了，整天跟我抬杠，不是自讨苦吃嘛，我才不要呢。”赵婷回怼。 “罢了罢了，你这门槛高！行了吧。我还不想来呢。”王丹平说。 “对了，你们市场部不是号称全市最忙的部门吗，怎么今天有空上来跟我闲扯？”赵婷问。 “哎，刚处理完中心局的案子，心情不太好。想着你刚报到的那天不是去找过我吗，我就顺便上来看看你。”王丹平说。 “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呗。”赵婷对案子感兴趣。 王丹平就把自己跟车出事的经历给赵婷讲了。赵婷听得很入神，就跟听故事一样。 “哇，果然是市场部，处理的都是大事情。难怪你不想过来呢，是我这庙小请不起你这尊佛吧。”赵婷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搞得自己真能做得了主似的。”王丹平对赵婷的假惺惺嗤之以鼻。 赵婷被他逗乐了。 第51章 变故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跟赵婷聊天王丹平能感到快乐。从推开赵婷办公室门那一刻起，之前的无聊和烦闷一扫而光。此刻的烦恼他早就抛之脑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是理智提醒他不能离岗太久，万一领导找他说事呢，毕竟是上班时间。 王丹平告别赵婷回到自己办公室，这会离下班时间不远了。 王丹平打定主意，晚上去找李鬼。 太久没去找他了。去往李鬼住处路边上的野草都长得比以往更深了，直没过王丹平的膝盖。王丹平绕着大桥附近找了一圈，没见到李鬼的影子。小木船孤零零地停靠在离大桥不远的地方，被江水冲刷着，一下一下撞击着桥墩。 看来李鬼今天并没有下水。 王丹平就径直往桥洞里爬去。这次他学乖了，在门口先喊了一声。 “李鬼，桃子姐。在家吗？” “……”没人回复。王丹平有点纳闷。 “有人吗？我是王丹平。” “……”还是没动静。 “人都去哪了呢？”王丹平嘀咕着。 “我进来了啊。”王丹平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桥洞里门帘和自制的天窗都紧闭着，黑妈咕咚的。王丹平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强烈的烟草儿，铺面而来，呛得王丹平连连咳嗽。在桥洞的一角，王丹平看见有一个小红点在一闪一闪。 第一直觉就是有人在墙角抽烟，但记忆中李鬼并不抽烟啊。 他赶紧跑过去把门帘拉开，把天窗拉开，让新鲜空气进来，也让光线进来。 这会儿他才看清，果然就是李鬼，他独自一人靠着墙边，坐在地板上，正大口抽着烟呢。在他脚边胡乱扔着抽过的烟屁股，大概有一包还多。 王丹平吓坏了。才几天不见，李鬼就憔悴的不成人样了。本来就黒瘦的他这次就更瘦了，两个脸颊凹进去两个大坑，使劲朝着口腔方向塌陷进去，就显得颌骨特别突出。他眼眶深陷，眼睛就显得更大，眼仁更白，眼珠往外突出，透出孤独绝望的眼神。 一个大男人，好像一阵风就能随时吹倒似的。头发蓬乱在头顶，应该是好长时间没理发了。胡子拉碴，至少也有三五天没刮了。 出事了。王丹平心里打鼓，幸亏自己今天过来看一眼，否则要出大事。 “你怎么了，李鬼。你这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装鬼呢！”王丹平故意装着跟平常一样的语气说话。 “……”李鬼没理他，一动不动，大口抽烟。 “别他妈再抽了，你这破屋都快被你点着了。”王丹平走过去，一把拽下李鬼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使劲撵灭。 李鬼看了王丹平一眼。摸索着又掏出一只叼在嘴上。 王丹平怒了，有一把拽过来，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烂。 李鬼眼睛里露出凶光，挣扎着要起身跟王丹平拼命。然而挣扎了两下竟然没起来。 要不就是一个姿势坐太久，麻了。要不就是至少一天没吃东西了，浑身发软。要不二者兼之。 总之，李鬼没能起来，更别提拼命了。王丹平直视着他，看着李鬼的眼里的凶光慢慢湮灭，逐渐暗淡，最后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什么情况，你？别在这装啊！有事说事，别玩这花里胡哨的，跟个娘们似的。”王丹平对着李鬼呸了一口，他铁下心要惹怒他。 “王丹平，你大爷的！”李鬼停下掉眼泪，声音虚弱地颤抖着。 总算开口说话了，王丹平的战术凑效了。这种状况最怕憋着不说，只要肯说话，就有办法。 “咋，想起来跟我干仗啊？起来呀！看你那熊样儿！按理说你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怎么在那装可怜，装抑郁！原来净是你在那跟我吹牛呢！”王丹平再烧了一把火。 “狗日的！扶我起来。”李鬼骂他。 王丹平走过去，把李鬼扶起来，扔到躺椅上躺下了。 “是麻了，还是饿的呀？！”王丹平问。 “都是。”李鬼气如游丝。 “饿多久了？”王丹平问。 “两天。” “看来我来早了，应该再晚来三五天的，正好赶过来收尸。” “……”李鬼剧烈咳嗽起来。 “行了，别装了，这不还没死吗？你安心躺那，我去看有啥吃的没，给你弄点。”王丹平看了李鬼一眼，挺可怜的。 王丹平先找了一个杯子，冲了一杯淡盐水拿了过去，他知道这阵急需要补充电解质。 随后去李鬼装鱼的缸里，捞了一小把虾米，在厨房找到米袋子，开火给他熬虾米粥。 虾米粥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桥洞里，馋的李鬼直咽口水。 王丹平扶起李鬼，坐在椅子上。李鬼浑身筛糠似地颤抖着，握勺子的手不听使唤，抖擞着撞的碗壁框框响，就是舀不到嘴。 王丹平心里难受极了。李鬼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呀。他接过勺子，舀了半勺，送进了李鬼嘴里。 李鬼哆嗦着慢慢吃了几口。u看书ww.uukanshu.om 下咽的非常慢，原来极度饥饿过后，反倒吃不下很多东西。刚吃了没几口，李鬼便浑身冒虚汗，他阻止王丹平，不让再喂，指了指躺椅。 王丹平扶起他，送他去躺椅上躺好。他有太多的疑问，但忍住了没问。他知道李鬼这会需要注意，再说了，如果他愿意讲，会给他说的。 王丹平也饿了，虾米粥还多，他自己舀了一碗，安静地吃着。 桃子去哪了？一直没见到。按李鬼说的，至少两天没见她了，要不然也不会出事。 王丹平直觉告诉他，李鬼这样子，一定是跟桃子有关。 他掏出手机，给小勤发了一条信息。 “最近见桃子了吗？” 发完他就有点后悔了，怎么又去招惹她？犯贱！ “有一个多周没联系了。怎么了？”小勤回。 “没事，我这会在李鬼这呢，没见着桃子。李鬼颓在家里抽烟，要不是我今天过来发现，他会活活把自己饿死在家。”王丹平回。 “啊？怎么会这样啊！一定是跟桃子闹别扭了。我就说这几天桃子也不见联系我，打电话过去也不接呢。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小勤回。 “好”王丹平回过去，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小勤为人仗义，又体贴温柔，从不主动打扰他，反而是自己老去招惹她。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怨言，就这样不明不白在王丹平这耗着。 王丹平心生歉意。这会儿，他也确实需要小勤在身边，一起帮助李鬼，帮助桃子，他俩在一起不容易，不能说散就散了。 第52章 心结 李鬼蜷在躺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的桥面。 “现在缓过劲儿没？说说吧。”在等小勤的时间，王丹平问。 李鬼别过头去没理他。 “桃子呢？一定是被你气跑了。搁我我也早跑了，大老爷们还动不动玩绝食，说出去都嫌丢人。”王丹平继续刺激他。 说到桃子，李鬼的肩膀明显地抖了一下。果然如王丹平所料，也只有感情能让一个饱经世俗沧桑的男人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不说是吧，我去找小勤。找桃子亲自问。”王丹平起身就走。 “你别找，我的事情你别管。”李鬼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哽咽。 王丹平回头，李鬼正看着他，竟然鬼眼含泪。 “怎么回事，你别一个人憋着，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王丹平坐到李鬼跟前说。 “她又回去上班了。” “不是说好跟你一起卖鱼的吗？” “也怪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想开个木工作坊的事情吗？我给桃子说了。” “她不同意？” “恰恰相反，她非常支持！只是反对在桥下弄，她说要弄就正经弄，干脆注册公司。” “想法没错啊，你在桥下搞，城建，城管都要来过问，甚至海事局都要找你麻烦！确实不是长久之计。桃子目光比你要长远。” “我也想啊，关键启动资金有问题。我跟桃子都说了。” “然后她就重操旧业，存钱给你凑启动资金？你小子前辈子修了多少福啊！” “她刚开始没告诉我，白天还是起早卖鱼。她手上有以前客户的电话，就偷偷联系，被我发现了。” “然后你就接受不了。跟她大吵了一顿？” “这事，放在谁身上能过的去？哪怕我不开这烂作坊呢！我宁愿就在这破桥洞里过一辈子，也不愿她重操旧业！”李鬼激动地使劲用拳头咂自己的胸口。 “你别激动！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真的，特别能理解！你刚说了，你宁愿不开这个作坊，没问题，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开木工作坊是你的梦想，你可以不要。但是你说的第二句我特别不认同，什么叫宁愿住一辈子破窑洞？你自己无所谓，那桃子呢？之前你说过，桃子睡觉喜欢安静，头顶过车会让她神经过敏！她为了你，可以短时间忍受你这破窑洞，你想让她一辈子都这样啊！你也太自私了点吧？！” “就这，你还有脸去骂人家？”王丹平连珠炮似地发问。 李鬼哑口无言。 “我真是该死啊！”李鬼带着哭腔。 “你都很桃子说什么了？能把她气走？”王丹平追问。 “我，我，哎呀！我说不出口！” “你自己说的话，当时咋就说的出口了？你到底说啥了。” “我，我说她贱！我说她狗改不了吃屎！我说让她滚！！！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李鬼咆哮着，大声嚎哭起来！整个身子从躺椅上弹起来，激动地扭曲着。 王丹平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他赶紧捉住李鬼的肩膀，不然他早蹦到地上了。 好一阵子，李鬼不动弹了，好似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躺椅上。只是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王丹平沉默了。他觉着不该逼李鬼太紧。 “狠话都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你要知道现在更痛苦的不是你，而是桃子。”王丹平说。 “你干嘛要来，你让我自生自灭吧。我不想活了啊。”李鬼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叫唤着。 这时，小勤到了。 小勤的到来给压抑的桥洞增添了一丝活力。 今天她穿着露脐短衫，下身着皮短裤。腰身收的很好，显得活泼而性感。 李鬼双手掩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丹平对小勤摇了摇手。小勤心领神会，什么话也没说，搬来一把椅子靠近王丹平坐下，把手搭在王丹平腿上，手掌撑着下巴，显得很亲昵。 “你们饿不饿，我给你们弄吃的呀！”小勤打破沉默，但不觉着突兀。 “刚我熬了虾米粥，还剩下不少，你热一下吃一点吧。”王丹平对小勤说。 “大老爷们吃粥哪能管饱，我都吃不饱。这样，我看有啥，随便炒俩菜。”小勤起身。 反正没什么事做，王丹平便由着她。 小勤像是故意的，一会问油在哪，一会问蒜在哪，一会问铲子在哪……反正是个东西她都找不见。 王丹平也不去帮忙，只有李鬼自己来回答。起初李鬼不说话，小勤就叫他名字，慢慢的，李鬼就开口说话了。 小勤看向王丹平笑了笑，像表功似的。王丹平打心眼佩服她，对着她偷偷竖起了大拇指。小勤那絮絮叨叨的发问，犹如春风细雨，慢慢打开了李鬼的心结。 王丹平见时机已到，便过去扶李鬼坐了起来。 “你看她做饭费劲不？还不如你自己去。小勤大老远跑来，还饿着肚子呢。”王丹平说。 李鬼听话地坐了起来，适应了一下竟然站起来了，颤颤巍巍走向厨房，做菜去了。 小勤也没闲着，给李鬼打下手。不一会就弄好了两个菜。 重回饭桌，李鬼气色好了很多，王丹平把剩余的虾米粥给他端过来，他就着菜又喝了一大碗。 王丹平和小勤倒上了酒，没给李鬼倒，想必这会他也喝不下。 “小勤，你得帮帮我。”李鬼主动说道，倒让王丹平感到诧异。u看书.uuanshu “没问题，就冲着桃子，这忙我一定帮。”小勤举起酒杯跟王丹平碰了一下，高度甜杆酒辣的她眉毛一蹙。 “你刚来不知道情况。我给简单介绍一下。桃子为了给李鬼凑启动资金，背着李鬼重操旧业。李鬼接受不了，就大吵了一架，说了些很难听的话，把桃子气跑了。”王丹平接过话茬。 “是啊，小勤，我现在特别后悔。感觉自己不是个男人，自己没出息不说，还把火发在桃子身上。如果桃子能回来，我立马给她跪下，任她打骂，干什么都行！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应该是拉黑名单了。求你一定帮我找到她。”李鬼激动地抓着小勤的手臂，使劲摇着。 “你别激动，别激动，咱一起想办法。”小勤礼貌地抽出手臂。 “这事我这样想啊。李鬼不对是一定的。但桃子也有错。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跟李鬼商量，李鬼一下接受不了失口说错话也在情理之中。”王丹平说。 “说这些都没用，关键先找到桃子。不瞒你们说，这几天我也联系不上她。”小勤说。 “不会出事吧，啊？王丹平。你书念得多，你帮我分析分析。”李鬼急得满头大汗。 “目前看，桃子只是躲起来独自疗伤，不想让别人打扰她，应该没什么危险。”王丹平安慰到。 “你们帮帮我，帮帮我。我敬你们！”李鬼哆哆嗦嗦找酒杯，被王丹平拦下了。 吃完饭，有些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安顿完李鬼，王丹平和小勤就离开了。 第53章 换位 “去哪？”小勤挎在王丹平膀子上。 “……”王丹平没言语，朝着城中村方向走着。 “嘻嘻。”小勤兀自笑了。 王丹平低头看了她一眼，小勤把头贴过来，挎得更紧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人狠话不多。”小勤自说自话。 上楼，王丹平指了指脚下，小勤脱了高跟鞋提在手上。她拉住了王丹平，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他的背部。 王丹平无奈，只得蹲下来，小勤使劲跳上去，压得王丹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王丹平轻轻揪了她一下，以示惩戒。小勤夸张地叫出声。 王丹平赶紧放手，大步往楼上背去。 小勤伏在他背上，捂着嘴笑得一抖一抖。 开门，老李房间灯还亮着，隐约传出游戏的声音。王丹平指了指，小勤停止了偷笑。 王丹平把小勤摔到小床上，累的气喘吁吁。小勤看着瘦，真要背着爬三层楼还是很有份量的。 小勤刚要喊，王丹平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说：“你忘了？纸条！” 小勤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王丹平被她逗乐了，把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胸前。 事毕，王丹平问小勤。 “桃子的事，你想好怎么帮了吗？” “我好困，明天再说。”小勤懒洋洋地翻过身，靠墙睡着了。 “不是猫，不是狗，是猪！”王丹平心里想。 他又想到了上次门口被老李贴小纸条的事。明天，老李会不会再贴一个？我该怎么回复他呢？这个死技术宅，快四十了也不找个女朋友，气死了！ 王丹平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怎么才能找到桃子。 第二天，王丹平醒的早，他干脆早点起来，免得老李敲门。 洗漱完毕才七点多，小勤仍在酣睡。王丹平干脆拿起纸笔，写上“没养宠物”四个大字贴在自己房门口，扭头上班去了。 收拾完宋主任的办公室，时间仍有宽裕，王丹平发现自己办公室也好久没打扫了，闲来无事，干脆洗好拖把，里里外外仔细拖了一遍。 等大家都来上班的时候，拖过的地面也刚好干了，避免了留下脏脏的鞋底印子。王丹平很有成就感，办公室变干净了，工作的心情就好了，不在于别人看没看见，只图自己高兴就好。 今天周四了。他坐在办公桌前，想着宋主任会安排给他什么工作。 自从上次在宋主任办公室长谈以后，王丹平更加卖力工作，尽可想周全了再做，遇到拿不准的，就会请教同事，或者直接找宋主任咨询。 宋主任夸他越来越成熟稳重了。 快到上午九点的时候，王丹平主动到宋主任办公室，看主任本周最后两天有没有特定的工作安排给他。 他知道每天宋主任一上班就会去主管局长崔副局长那里报到，有事就汇报，无事就请安。 宋主任手把手教他：去领导那不一定有事才去，就算当日没事，说不定领导见到你就会想起了一些事。 按照宋主任的说法，这是工作态度问题，叮嘱王丹平要脱离一线思维。王丹平也算是有样学样了。 果然，王丹平刚推开宋主任办公室，正好宋主任正要找他。 “我刚从崔副局长那边过来，他让市场部最近要督促中心局落实邮路调整，最好派个人盯着。我就向领导推荐了你。崔局长满口答应了，他对你还是有印象啊。”宋主任高兴地说。 “谢谢主任栽培。”王丹平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件事你怎么看？”主任考验他。 “既然领导问，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没事，说说你的看法。错了不要紧，关键是要动脑筋。” “我想领导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机关有人去督促中心局，尽快做好邮路调整事宜。毕竟每天的邮车不能停，邮件运输更不能停。我这两个周一直在研究作业计划，一环套一环，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目前中心局邮运班，车辆和司机配置仍然紧缺，原来他们那么安排也是迫于无奈，调整不出来多余的车辆和人手来套跑。另一方面还牵扯运输成本问题，多一辆车就多花一份有钱，还得多安排一个司机，司机还得休假吧，还得安排替班，里外算成本都是成倍增加的。现在市局考核中心局成本列支，严禁超标，所以之前的班子也是想着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没想到最后出事挨板子，说实话还真有点冤。”王丹平侃侃而谈。 “还有吗？”宋主任问。 “还有，吗？”王丹平没底气地小声重复了一遍宋主任的发问。他知道自己犯了老毛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还自我感觉良好。 “主任，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可能还是没有摆脱一线思维吧，看问题还停留在表面，请主任指点。”好在他反应速度快，他结巴了一下，赶紧认错。 “罢了，罢了。你能考虑到作业计划和邮运成本的问题，还算是挨着点边。但是你只说到了一方面。既然是市局会议定下来的决议，肯定要不打折扣地执行，具体到中心局，到邮运班，该申请增加费用就申请增加费用；该申请加车加人就申请加车加人，打个正式报告提交市局审批就成。当然，你说的需要市局派人督促那是自然，还有后续费用的审批也需要市局出面把关。u看书 .uukans ”宋主任说得口干舌燥，连着喝了两口水。 “另一方面，也是市局领导最担心的你没说到。你想，这中心局班子刚调整，刘斌在中心局少说也有五六年了把，他的突然调离，必然引起一定范围的震动，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这才需要市局出面，目的就是要维持稳定，确保邮路调整事宜顺利进行。”宋主任说。 王丹平算是彻底服了。主管领导交代问题可能就一句话，后面分析起来可没那么简单。原来这市场部主任的位置如果没几把刷子，也不是谁都能坐得住的。 “经您这么一分析，还真是，我真笨啊，怎么就想不透呢。”王丹平憨憨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看问题，就看从谁的角度来思考，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你刚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分析问题，看见的当然只是很初级的操作层面的东西。但是你别忘了，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是崔副局长亲自交代的。那么你再想，崔副局长代表的是谁呢，当然是代表市局了。所以你就应该站在市局的层面，站在企业管理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那样的话自然就能想到更远更多了。”宋主任说。 经宋主任这么一分析，王丹平恍然大悟，慢慢的也就学会了换位思考。这想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就大不相同。 “所以，你别小看了这次任务。干的好了可是能出彩的哦。”宋主任叮嘱道。 拜别宋正铁，王丹平就直接去往中心局了，不同的是，这次他手握尚方宝剑。 第54章 动员 王丹平刚出发没多久，就被陈伟一个电话给叫了回来。 “你走的那么着急，喊都没喊住。”陈伟说。 “陈哥，还有什么事情吗？主任让我去中心局督促他们整改的事情呢。我想着不是马上周末了吗，赶早不赶晚，所以就匆匆忙忙就走了。”王丹平不解。 “主任让我给你一个东西带上。”陈伟递给了王丹平一个便函。 王丹平接过一看，便函抬头是打给中心局的： 兹委派我部王丹平前往你局，督促办理邮路调整事宜，请接洽。落款盖的是市局市场部的公章。 “拿上这个，对接应该更顺一些。主任可是方方面面都替你考虑到了。你小子前途无量啊。”陈伟羡慕地说。 刚还想着自己手握尚方宝剑呢，这一纸便函才是呢。王丹平再次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惭愧。 “你看我这初来炸到的，啥也不懂，只晓得一根筋往前冲，宋主任都不知道骂我多少回了，还是没一点长进。陈哥你还得多教教我啊。”王丹平谦虚地说。 “不存在，都一个办公室的。互相支持，互相学习嘛。这次你过去啊，拿着这个就成，多看少说，没问题的。”陈伟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 王丹平过去的时候，原负责人刘斌已经办完交接手续，等待安排。 第一站，只能去找副局长王天成，现在由他代为主持中心局全面工作。 “王局，我来给您报到。”王丹平递上了便函。 “好啊，好啊。宋大主任能把你这位业务精英派过来，真是雪中送炭啊！这对我们接下来工作开展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啊！你稍坐一下啊，我马上召集班组以上管理人员开个会，先把工作安排下去。”王天成满脸堆笑地说。 上次刘斌组织召开事故原因分析会时，这位王副局长基本没有发言，王丹平也就没太在意，对他印象并不深。这次的主动拜访，也让王丹平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王副局长。 王天成矮胖，长了一张大众脸，生的低眉顺眼，脸上常年挂着笑。因为谢顶严重，四周头发就留的很长，从头的一边梳起来，斜盖过头顶，竟然也能勉强掩盖谢顶的尴尬，看来是精心打理过。带无框眼镜，一双小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更显的小，像眯缝了一样，看不出眼神传递出来的真实情感。胡子刮的很干净，露出青色的胡茬。上身穿深色短袖，打着领带，下身着深蓝色西裤，配黑皮鞋。 王天成给王丹平的第一印象就是为人低调、谨慎、有城府。 很快，所有参会人员都到位。会议地点就选在中心局办公室。王丹平代表市局，跟王天成一起居中坐在一边。其他管理人员围坐在对面。会议由王天成主持。 “好，现在开始开会。今天的会议议题只有一项，讨论市公司调整邮运组织的具体事宜。理想状况呢，是能形成一个初步方案。市公司对此事也是高度重视，专门派了市场部王丹平同志前来督办，所以大家当着市公司领导的面，畅所欲言，能内部解决的内部讨论解决，解决不了的，形成报告，上报市局协调解决，总之这件事情是势在必行。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王丹平同志的到来。”王天成带头鼓掌，众人跟着鼓掌。王丹平欠起身子，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王丹平发现，对面的老贾鼓掌特别地用劲儿。 “那我们首先有请王丹平同志给我们讲两句。” “大家好。我叫王丹平。由于我全程参与前期邮运班邮车事故事件，所以这次市局让我过来参与并协助大家共同办理邮路调整事宜，我深感荣幸。刚才王局长说的很对，市局对此事非常重视，所以还请大家积极配合王局长，尽快出台邮路调整方案。我这边呢，也是尽可能配合大家，对大家提出的问题，也会第一时间提交市局解决。我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突然被提溜出来讲话，王丹平这是经历的第二次，不免还有些紧张。 接来下就是各班组轮流发言，现场讨论。 首先是车队队长贾斌发言。提了两个问题： 增加车辆问题。这次调整涉及的区内邮路共有四条，每条交接点都超过五个，都是大车带运，存在安全隐患。如果全部调整到位，至少新增5吨邮车五台，四台套跑，一台备用。 增加司机问题。四条邮路要增加四个正班司机，一个人替修，总共得加五个人，必须得b照及以上准驾证照的司机。 两项条件满足后，立马就能改。没有其他问题。一项不到位，改制就是空话。 老贾干脆利落，毫不拖你带水。 “好的，贾队长你负责车辆和人员新增的必要性分析，提出意见，下午交给办公室。财务部门配合费用预算，制成表格，一并提交。”王天成说，侧脸看向王丹平，笑眯眯地问：“丹平，你看这样安排妥当吗？” “王局长安排妥当！”王丹平赶紧回到。他没想到王天成会问他的意见。 “那好，下一个该谁了？分拣车间杨主任，你来说说。”王副局长继续点名。 “我们分拣车间需要增加笼车至少二十个单元。我算了一下，四条邮路，总共有二十二个小路交接点，目前中心局分拣场地有四个备用笼车，uu看书 .uuansh 加二十个应该够了。”分拣车间主任杨耀军说。 “还有吗？”王副局长问。 “还要增加装车人员八人。之前只用装四条线路，现在等于是增加了四条，要装八条线路，每条至少需要两人。” “还有吗？” “分拣人员还要加三人，邮路调整后，需要把小路分开，增加了分拣量，我也不多要，现在是三班倒，每个班给我加一个人就行了。” “还有吗？” “最好，质检给我再加一个人，王局您也知道的，刘局在的时候我就一直提说质检要加一个人，一直没给加。质检这块也就一直缺人。” “现在缺就是现在缺，提之前干什么。我总结一下，你们分拣班组要新增笼车二十台，新增人员十二人，对吗？”王天成有点不耐烦。这个分拣车间主任，说个问题就像挤牙膏似的，你问一句他说一句。 “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一张口就是十二个人，你也真敢喊。这样，办公室你们再做个测算，要根据业务量来测试，不能张口就来。分拣车间做好配合，最迟明天上午给一个初步测算结果。有问题吗？”王天成问。 “王副局长，我刚说的人，是最低标准，人不到位，活没法干啊！”分拣车间主任寸步不让。 “你的问题，等测试结果出来了再说。会上先不讨论了。”王天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随后，办公室，财务相继发言。内容围绕两个班组提出的需求，就各自分管内容进行了阐述。 第55章 品茶 中心局是市局下设的分局，算是全市第一大分局，有近二百名职工。下面除了三大班组外，还设有办公室和财务室。办公室还兼人事和党建，主任叫吴明。财务室负责中心局的各项费用列支，主任叫郑小月，是个精明的女同志。 “刚才两大班组的需求我盘了一下。车队五人，分拣班十二人，也就是说要加十七个人。现在全省用工采取总数控制，每年给三江市的配额是固定的，配给了这边，另一边就没了。这几年，企业收入基本靠邮政储蓄拉动，每年新增的人都到了金融口。说白了，咱们这个地方就是个花钱的地方，一次要这么多人，怕是有困难啊。”办公室兼人事主任吴明说到。 王副局长沉吟了一下，没吱声。 “增加车辆和笼车问题不大，现在都是集团采购，地市提需求报省局，省局汇总报集团，一年只能申报一次，多在十一月份申报，刚好可以加在明年采购需求里，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十一月份应该能到位。”财务室主任郑小月补充到。 “那咋行！要等一年半呢！”贾斌首先跳起来了。 “我还没说完呢。”郑小月说。 “就加人这一块，先不管吴主任这边能争取到几个名额，就单从人员工资支出上还有问题。咱们系统执行的是工资总额控制办法，跟人事一样，每年年初核定工资总额，地市只能在总额内发放员工工资，超出部分没法发放。市局给中心局的工资总额是按照现行人数核定的，那增加的人员工资从哪列支？就算加到明年的工资总额里，那也不是简单上一个办公会就能解决的，这要给集团打报告，批不批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这，最早到明年了。” 原来，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流程改造，牵扯的问题这么多，这么复杂，远超王丹平的想象。他一下没了主意，短时间想要调整到位是不大可能了。 王丹平看了看王天成，他倒是气定神闲，挺沉得住气。 “丹平可是有话要说么？”王副局长发现了王丹平看他，就问。 “哦，王局长。刚才我听了大家的发言，没想到改个流程还存在这么多的问题。您是中心局的元老，肯定有办法。”王丹平说。 王丹平发言的时候，王天成一直看着他，满脸堆笑，不断点头。 “大家都说完了吗？”王天成问。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人吱声。 “既然都说完了，那就这样吧。办公室这边，就按刚才说的，把分拣班人员再盘一盘，我记得人事上前段时间搞了一次定员定编，这里面有标准，你们牵头取个量，看一下到底缺员几何。考虑到要取数还要测算的因素，时间给你延长一点，下周一我要看到东西。”王天成指挥若定。 “财务室，你们负责把费用弄清楚。这里有固定资产投资，还有新增人员工资。把账算好了。当然，人员这边，要等办公室数据出来之后你这才能出来，你这也是下周一吧。”王天成继续安排。 “开会之前，我也给大家说了，这次调整势在必行。当然大家提的困难也是客观存在的，有困难不怕，有道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想困难总有办法解决的。这次市局为了支持我们邮路调整工作，还专门派来了业务专家给我们支援，有什么问题，下来大家可以找丹平同志单独请教，啊！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吧，散会。” 王丹平有点发懵，这个王天成。轻描淡写就把问题推到他头上了。 但是在会上他又不好说什么，人家有礼有节，步步为营，况且说的又没错，王丹平本来就是市局派下来的，有问题解决不了的，自然要找他了。 会议开完，王丹平没有停留，假借要回市局便离开了王天成办公室。他其实没去市局，而是转头进了贾斌办公室。 “可以呀，你小子。成特派员啦。”贾斌一边让座，一边烧水泡茶。 “贾队长，你就别笑话我了。下午开会，我听的是云里雾里，这不明摆着事情弄不成嘛。”王丹平愁眉苦脸。 “嗨！要是简单，不早弄了嘛！就这个交接点的问题，大会小会我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要说有影响，也就是对我这个班组有影响。司机辛苦不说，还担风险。这次要是不出事，才没人过问呢。”贾队长起身找茶叶。 “我看这情况，短时间解决是不行的。但是市局又下了死命令，倒是王副局长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王丹平说。 “想这么多干嘛，上面有人扛着。咱们只是干活的，问题提出来，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维持现状呗。你喝什么茶？”贾斌问。 “哎，这会儿哪有心思喝茶呀。我们主任可是说了，事情没办好就先不忙回去。我这还着急交差呢。uu看书 .uukansh.co ”王丹平嘟囔着。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急也没用。不让你回去怪好了，你就在我这上班，诺，办公室就放在这儿，咱俩一起，我天天给你泡功夫茶。”贾斌哈哈笑着说。 贾斌的话提醒了王丹平。做事情千万要沉住气，不能毛毛燥燥。今天早上不是刚吃完亏吗，怎么不长记性呢。 “今天喝普洱。”王丹平说。 “遵命！”贾斌吊着嗓子说。 “这就对了！有些事情，放在你身上是大事情，可是换一个角度，换在别人那，就又是个小事情。干工作就像是泡茶，不同的茶叶有不同的泡法。你就像这普洱，越陈年越香，越陈年越有味道，那是经过岁月的沉淀换来的，快不得。”贾斌今天一反常态，话也多了。好像一提到茶，他就有说不完的道理。 茶泡好了，按照年龄，本应该是王丹平主动服务，但是在泡茶这方面，贾斌是从来不让别人沾手的，他只相信自己的手法。按他的说法，什么时间干什么，什么工序需要多长时间，水的温度，茶盅的温度，什么时候起茶，这都是有讲究的。一个环节不对，一壶好茶就算糟蹋了。 王丹平插不上手，也就乐得清闲。在贾队长这，他不用端着，也不用装。他索性躺在宽大的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等着贾斌来伺候他。 茶泡好了，还是用小小的茶盅，贾斌给他倒了一杯。 “尝尝。” 这次他不再装模作样，很认真地品了起来，淳厚的浓香便一下子铺满整个口腔。 第56章 思考 王丹平一下午就泡在老贾办公室，喝着普洱聊着天。他强迫自己慢下来，只有在行动上慢下来了，脑子才会沉下来思考。 老贾除了喝茶，他还有工作，几十辆车每天出出进进，都需要他操心。每一个出去的车，都要到他这领派车单，每一个回来的车都要来他这交派车单，交钥匙。在他忙的空隙，王丹平开始思考。按照宋主任教他的方式，站在对方角度思考。 上次，宋主任教他要站在市局领导层面思考。这次，他要站在王天成副局长的角度思考。 他仔细回忆了上午会议王天成说的话。他想，如果换做是自己，会怎么来开这个会，面对下面提出的要求，他会怎么回答。 王天成看起来胸有成竹，不慌不忙。自己只不过是个督战的，紧张什么呢？ 贾斌看起来是个老大粗，心直口快，可是他可不简单。单从他能把手底下几十个司机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很是有几把刷子的。 可能是茶太浓了，王丹平竟然感觉有点头晕，越思考越头晕。 忙完，贾斌回到办公室，看见瘫倒在沙发上满脸愁容、脸色发白的王丹平，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还在想呢。” “没有，可能是醉茶了。” “这人挑茶，这茶也挑人呢。所谓什么年龄喝什么茶，不是没有道理。你想啊，年轻的时候，喝个绿茶，喝个茉莉花茶，喝个竹叶青之类的，只要不太浓，就觉着还行。等上了点年纪，有了点阅历，就会喜欢上红茶，黑茶这类有年份的茶，还要浓点才行。你刚说醉茶了，还真是有。初学者空腹喝浓茶，就很容易醉。”贾斌一谈到茶就滔滔不绝。 “贾主任，你说，王副局长怎么那么淡定呢？”王丹平悠悠地问到。 “这就是城府，喜怒哀乐不显于色。内心真是不是真这么淡定，就不一定了。”贾斌说。 “你的意思是，他今天早上是故作镇定，其实心急如焚？”王丹平问。 “这个不好说，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那我再问你，调整四条邮路，就当真要加五台车，五个人？”王丹平看着贾斌。 “你小子什么意思，说我故意刁难领导呢？” “没有，我只是不懂。你是老江湖，指点指点呗。” “这个我暂时不能说，我只是告诉你一点，只要想办法，困难算个啥。”贾斌话里有话。 王丹平不再追问。按照贾斌的字面意思理解，这里还有空间。那空间到底在哪呢？ “你这自己不好说，那分拣车间能说吧，他们一开口就是十二个人，王副局长都说他们狮子大开口，这里的门道告诉我总行吧。”王丹平采用迂回战术。 “咱们中心局，占人最多的就是分拣车间、转运站和邮运班。而这三个大班组里，就数他分拣车间人多。你跟班跟了两个车间，还剩一个分拣车间没去。你反正有时间，不去分拣车间跟几班，反倒在我这浪费时间，你怎么想的？”老贾说。 有道理呀。王丹平被一语点醒。想要知道门道，只有身临其境才行啊。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连你这个邮运车间都没闹明白呢！我决定了，明天再跟一班。”王丹平对贾斌说。 “你小子，花花肠子不少。你是想看我的老底儿，非拿下我这不可？”老贾有点后悔了，他本想把战火直接引向分拣车间，没成想王丹平来这么一手。 果然，跟人打交道需要思考，要逆向思维，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王丹平很兴奋，至少目前自己知道，这两个车间都有问题。 表面上看调整四条邮路，增加五台车（含备用），增加五个人（含替班）是明账，但是老贾说的办法又是什么呢？ 分拣车间的需求，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工作量增加了，设备和人员相应增加也是理所当然，但这么大个班组，人员配置就很合理吗，没有盘活的空间吗，老贾让去分拣车间跟班，是暗指了什么吗？ 王丹平打定主意，在他督战期间，什么事都不做，只管跟班就成。先跟邮运班，再跟分拣班。不闹明白其中的乾坤誓不罢休。 至于整改进度，王副局长心里明镜似的，如果不能按期完成任务，他怎么给市局交差呢，所以王丹平并不担心这个。就像走之前，陈伟交代的，多听多看，少提意见。听多了看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王丹平还想到另外一层，市局派他过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任务呢。比如，改制是否彻底？新增投资是否合理？怎样保证改制后的效果？ 退一万步说，万一王副局长就按照几大班组的意见，简单汇总需求，提交市局。到那时候，谁来判断这些需求的合理性呢？如果领导要是问到王丹平的意见，他该怎么回答呢？如果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让他过来督战的意义又何在呢？ 真要这样，那宋主任力推让王丹平过来，是否算是用人不当？领导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呢？ 万事经不起琢磨，王丹平越想越深，也越想越后怕，这趟差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他不想让宋主任挨板子。 打定主意，王丹平再也坐不住了。他得回市局一趟，把今天的所见所想先给宋主任汇报一下，顺便听听宋主任的意见。 “说好了啊，uu看书 ww.uuknshu.om明天我跟车，你安排一下。”王丹平起身告辞。 “你是特派员，你说了算。对了，给你安排哪一条线？这四条改制的线路，有一条刚好是你之前上班那条，要不给你安排上？”老贾很贴心，这样王丹平对线路比较熟悉，也能顺道去拜望拜望老同事和老领导。 “行，你安排。”王丹平人已走远。 王丹平很开心，老贾安排明天的跟车线路跟自己心里想的一致。还有一点，可以顺道去凉水镇。他答应刘灵灵周末回去看她，这下刚好，工作也不耽误。 在回去的路上，他给刘灵灵打了一个电话。 “干嘛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我会早点到凉水镇，坐邮车下来。你想要啥，我顺便给你带下来。” 刘灵灵很高兴，在电话里又跳又笑的。 “太好了。我正好有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弄回来呢。你说坐邮车下来，不是刚好可以带上？”刘灵灵说。 “肯定可以呀。什么东西啊。”王丹平问。 “是个康复仪器，我一朋友前些年她母亲也是头部受伤，出院后家里给她买了个康复仪，很好用，现在她母亲都完全康复了，用不上了，就答应借给我用。只可惜东西有些大，运起来不方便。市里离这边又远，我正苦恼呢。你能帮我带回来吗？能吗？”刘灵灵着急地问他。 “这样啊，既然是给阿姨康复治疗用的，我一定想办法。这样，你把你朋友地址发给我。我安排好了再联系你。”王丹平说。 说完，他掉头又往老贾办公室跑去。 第57章 懦弱 “你咋又跑回来了，怎么，改变主意了？”老贾斜着眼睛问他。 “不是，贾队长，我有个私事需要你帮忙，就不知道方便不方便。”王丹平说。 “方便，方便。我这人啊，就爱给人办私事，而且呀，要办一定办好。”老贾拍着胸脯说。 “那你万一办不了呢？”王丹平问。 “既然你能找上我，就证明你自己觉着我能办。对吧。否则你找我干嘛啊！”老贾说。 “有道理！是这样，我在凉水镇有一朋友，母亲前段时间住院，现在还在康复期。这边呢，她在三江市联系了一台治疗仪，没办法运回去。我这不是明天要跟车嘛，刚好要去凉水镇，看能不能给人稍过去。”王丹平说。 “原来，你也是给别人办私事啊。这个问题不大，邮车那么大，总能找个地方塞的下。”老贾说。 “那太好了。那我让人把东西送过来。明天你帮忙协助装上车。”王丹平说。 “哪那么麻烦，既然是治疗仪，肯定不小，人家怎么给你送过来。这样，你把地址和电话给我，我让司机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早就去装上拉回来，明天顺道就给你拉回去了。”贾斌说。 理是这个理，但是王丹平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本来让人家帮忙给自己拉私活就不该，现在再让司机跑去取，总感觉不好。 看着王丹平扭扭捏捏的样子，老贾便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心里不要有什么顾虑。邮政局老本行就是拉货的。现在你在邮政局上班，顺道给自己家带点东西算不了什么。你想想移动、联通他们的员工，不是每个月话费也给减免了嘛，再说说人家电力局，职工家里的日常用电也是免费的。这都算是单位福利，不算占便宜。”老贾宽慰他。 经老贾这么一分析，王丹平才释然。也对，好歹自己在邮政上班呢，行这点方便不至于上纲上线，即使大家都知道了，也能理解，算不上占便宜。 这时候，刘灵灵的地址和电话也发过来了。王丹平便随手转发给了老贾。 “放心吧，我给你安排的妥妥的。”老贾笑着说。 王丹平很感激，主动上前给老贾茶壶里续上了水。他想用一点行动来表达谢意，而不是嘴上说说。老贾倒也没拦着，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 时间一晃快到下班时间了，王丹平不敢再耽搁，告别老贾，便急急忙忙往办公室赶。 “灵灵，告诉你个好消息，治疗仪的事已经安排妥了，明天直接拉到凉水镇。怎么样，我办事靠谱吧？”在路上，王丹平告诉刘灵灵。 “太好了。谢谢你，我的好哥哥。”刘灵灵高兴坏了。 挂完电话，王丹平已经上楼了。他直奔宋主任办公室而去。开门时，宋主任正准备倒茶叶下班。王丹平赶紧接过去，把茶杯拿到卫生间把茶叶渣倒掉，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这么急急忙忙的，找我有事？”宋主任看着气喘吁吁的王丹平问。 “是的，主任。我刚从中心局回来。眼瞅着时间要下班了，怕您走了，就一路小跑着赶了回来。”王丹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我刚准备走呢。你就来了。说吧，什么事。”宋主任说。 “今天我在中心局，参加了他们邮路调整的布置会。我想把情况给您汇报一下，顺便说说我的想法。”王丹平说。 “那你简要说一说，一会我还有个应酬呢，那边都在等着。”宋主任指了指外面。 “那行。我瞅重点说。王副局长对邮路调整在认识上没问题，他们选择了四条路向进行整改，明确了周一之前拿出方案来。”王丹平说。 “那就对啊。” “关键是下面几个班组提出了几个问题，可能比较难办。” “你简要说说。” “车队要加五个5t的车，还要加5个司机。分拣班要加20个笼车，要加12个人。” “开玩笑呢吧。王副局长怎么说。” “他说先让办公室汇总需求，对分拣班增加人员需求上，提出了不同意见，简单说就是觉着增人太多。” “还算他有点哈数。你接着说。”哈数就是“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明天我继续再跟一班车。下周开始跟分拣班，我想多了解点情况。主任你看合适吗？”王丹平问。 “我觉着可以。你先跟一跟。你先听，先看，先不要说。发现问题，你可以回来跟我说。”宋主任点了点头。 “行。那我就照办。主任你还有啥要交代的吗？”王丹平问。 “凡事多动脑子。”宋主任用指头敲着头。 “好的。” “你不用紧张，这事市局心里有数。我先走了，回头再说吧。”宋主任起身下班。 得到宋主任的首肯，王丹平心里就更加有数了。他暗暗下定决心，非得在跟班的过程中发现点问题不可。 …… 下班没事可干。王丹平回了一趟宿舍。小勤早就走了。书桌上放着早上他自己贴的纸条。 “没养宠物”四个大字下面，小勤加了几个字：禽兽不如。 王丹平笑了笑，把纸条揉成一团，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得去趟李鬼那里，看看他怎么样了。毕竟桃子的事情对他打击挺大。还有，桃子的下落还没找到，uu看书.uanshu.co 他怕李鬼一个人胡思乱想，又干出点什么傻事来。 他急急忙忙买了点鸭脖就赶往李鬼住处。 果然，李鬼没在水里。通常这个点，他应该在河里打鱼才对。 王丹平爬上桥洞，李鬼窝在躺椅里。 “你该不会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这个状态吧？”王丹平问。 “你可算来了。”李鬼挣扎着从躺椅上爬起来，打了个趔趄。 “我的祖宗。你能不能振作一点。”王丹平心疼他。 “我今天跑遍了整个城中村，大大小小三十八家红灯房，我挨个进去问。好几家差点拿笤帚把我赶出去。一点消息都没有啊。”李鬼歇斯底里地叫唤。 “你着急有什么用。如果我是桃子，我才不会继续在老地方呆呢。”王丹平说。 “你是说，桃子离开三江市了？”李鬼眼睛里放着光，跟着王丹平的思路往下分析。 “有可能。” “那你说，她会去哪呢？”李鬼问。 “……”王丹平摇摇头。 “你说，她会不会回老家。会不会？”李鬼激动地说。 “会呀。我要是没地方去，就会回老家呀。常言道，家是最后的港湾。现在的桃子可不就是走投无路了嘛！”王丹平抬眼望着脚底下滚滚汉江水，说的很沉重。 “啪啪啪”李鬼在身后猛扇自己耳光。 王丹平赶紧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你干什么！现在可不是后悔的时候。既然你想到了她可能回老家，你还等什么。”王丹平咆哮起来。 第58章 晚钓 “我不敢去找她，我没脸去找她。”李鬼带着哭腔，急的团团转。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懦弱！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去面对。桃子现在最需要什么，需要你的道歉，需要你的说法。她需要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懦夫，一个草包！”王丹平抓住李鬼的肩膀，使劲摇了起来。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看看！你想想你的父亲，虽然当年犯了错误，但是就如你自己所言，他还是尽到了一个当父亲，当丈夫的责任。所以你不怪他。而现在呢，你尽到了一个当男朋友的责任吗，你就这样放任桃子自生自灭吗？你爹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孬种！”王丹平拽着李鬼走到镜子跟前，指着镜子里的李鬼骂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鬼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我去找她，现在就去。”李鬼说风就是雨。 “你等会。你知道她家在哪吗？”王丹平拉住了他。 “……” “你真行！我真服你了。” “我只听她说，她老家在陕西南部一个小县城，靠近湖北，隔着一条江。盛产杆杆酒。”李鬼神色暗淡下来，像斗败的公鸡。 “问啊。问小勤。快点的！”王丹平气急败坏。 李鬼这才拿起电话，给小勤打了过去。 小勤果然知道桃子的家乡，是一个叫白河县的小县城。隔着一条江，江对岸就是湖北郧西县。当地人喜欢种植一种甜杆，入冬就砍下了酿酒。由于甜杆的糖分很高，酿出的酒都是高度酒。上次桃子还送了李鬼一壶，到现在还没喝完呢。 大致方向有了，地方定位白河县，具体地点不详。更可气的是，李鬼根本不知道桃子的真实姓名，他只知道她叫桃子。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王丹平指着李鬼鼻子骂他。 “我想好了，明天就走，坐火车，不找到不回来。”李鬼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王丹平扭头就走，他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 “你别走。留下来陪我。我明天就走了，有可能很快回来，也有可能很久都回不来了。”李鬼央求到。 王丹平心里也不是滋味，便留下来陪他。 李鬼收拾好情感，安下心来准备吃的。可是他一个多周没扑鱼了，家里鱼缸里早空了。 “想不想陪我捕一次鱼。”李鬼问。 “好啊。反正天儿还早。”王丹平来了兴致。 他俩一前一后下到江中。李鬼扯下绑在小船上的绳子，吆喝王丹平一起把小船推到江里。等王丹平坐定后，李鬼跳上船，往河水上游划去。 “今天就不用下虾笼了，那个要等。我明天一早就走了，虾笼没人收。”李鬼边划船边说。 “那今天怎么捕？”王丹平问。 “我撒网，捕虾。你垂钓，钓鱼。”李鬼说。 “好勒！”王丹平第一次捕鱼，感觉什么都新鲜。 夕阳西沉，一叶扁舟，好不浪漫。 李鬼方向已定，有了目标，人也随之精神了很多。他竟然放开歌喉，唱起歌来。 李鬼的声音尖，清脆，具有穿透力，在宽阔的江面上，歌声被江风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王丹平受到感染，也跟着一起哼唱了起来。 他们来到一片回水湾处，停下船。李鬼跳下水，把船锚固定在江岸上，开始整理网。 回水湾处的江岸边，有一块水冲的沙地，长着高高的芦苇，郁郁葱葱，是个鱼虾聚集的好地方。 王丹平跳上岸，用双手扒开芦苇从，开始找蚯蚓。不一会就挖到了好几条小蚯蚓。他便回到船上，挂上蚯蚓，专心钓起鱼来。 为了不影响王丹平钓鱼，李鬼拖着网子，往回水湾里面走去。 回水湾里面有一片开阔的水域，正好适合撒网。这片水域水浅，河床平坦，小鱼小虾很多。 王丹平耐心等待鱼儿上钩。可是每次看到鱼漂在动，他用力一拉，却什么都没有，搞得他很丧气。他曾经看过别人在鱼塘里钓鱼，鱼漂一动，一拉就是一条大鱼。怎么放自己身上这招就不管用了呢？ 夏天傍晚，蚊子巨多，围着王丹平放肆地嗡嗡直叫。时不时腿上一阵刺痒，王丹平一巴掌下去，拿起来一看满手的血和至少三两只蚊子尸体。王丹平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李鬼这边，两网撒下去，已经收获颇丰。有十几条小白条，有三四两河虾。他把小鱼和河虾都倒进虾娄里，准备收网回去了。他不想捕太多，只够今晚吃就行了。明天就走了，捕多了吃不完。 李鬼回到船上时，王丹平正在跟蚊子大战呢，完全没有心思钓鱼。到现在为止，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钓到。 “你这钓鱼呢，还是蚊子钓你呢。”李鬼调侃到。 “还说呢，这边就没鱼。蚊子倒是多如牛毛。”王丹平气急败坏地扔下鱼竿。 “你呀，是没耐心。钓鱼最讲究耐心了。u看书 .ukanshuc要不然怎么说钓鱼能磨炼人的意志力呢。”李鬼说。 “你说也怪，按道理这么好一地方，鱼肯定不少啊。为啥就是光咬却不上钩呢。我串的蚯蚓都换了好几拨了，每次都被吃光，提起来就是没鱼啊。”王丹平说。 “来来来，让我来。”李鬼跳上船，接过了鱼竿。 “你看啊，你这个钩下的太浅，首先钓不到大鱼。你的鱼饵都被闹窝的小鱼吃光了。”李鬼一边讲解，一边调整鱼线长度。 “还有，这野外的鱼，不比鱼塘里喂的鱼。鱼塘主人为了赚钱，先把从市场里买回来的鱼放在清水里饿上两个礼拜，然后再放进鱼塘，这钓鱼的人一下钩，鱼见到鱼食，就不要命的咬，自然容易上钩了。”李鬼说。 “这野外的鱼就不一样了，你像这个地方，芦苇很深，附近就会有很多小虫子可供鱼来食用，还有草鱼能吃芦苇根，再加上野生的鱼天生机敏，新手钓不上来也正常。”李鬼话音未落，只见鱼漂猛地一沉，李鬼顺势一拉，一条半斤多重的花鲢就上钩了。 王丹平激动坏了，赶紧拿出抄网等着，李鬼收线，鱼儿顺利入网。 “你来试试。刚还没说完。这第三啊，你得稳得住。一定要等到鱼漂下沉到刚好看不到的时候提竿，这样中鱼率高。这两天蚊子多，即使有蚊子钉你，你也得忍着。”李鬼把鱼竿交给王丹平。 王丹平在李鬼的指导下，不久也顺利钓起来一条小鲫鱼。鱼儿上钩，拉动鱼线的感觉简直太好了，王丹平尖叫着，激动得像个孩子。 第59章 送别 连带李鬼钓的，已经两条鱼了，够吃了，李鬼催促王丹平收杆。 “你等等，我再钓一条。”王丹平意犹未尽。 “这会不嫌蚊子咬了？”李鬼笑着说。 “蚊子？哪有蚊子呀，没有啊。”王丹平装糊涂。 “哎，走吧，钓多了吃不完，回头还得放了。” “吃得完，吃不完我打包。你别忘了，我室友还饿着呢。” 李鬼拿他没办法，这会王丹平正在兴头上呢。只见鱼漂猛地一沉，随着王丹平大喝一声“起”，鱼竿变弯了。 “是个大货，是个大货！”王丹平兴奋地喊着。 “少见多怪！”李鬼一边嘟囔一遍递过抄网。 是一条青鱼，五斤来重，算是不小了。王丹平只晓得用力拽杆，差点把自己连人带杆拖下水。 “你别用蛮力，这样很容易把鱼线拉断。溜鱼懂不懂？先使点劲拉一段，再放松点。再使劲，再放松。哎，对，就这样。”李鬼急着要赶过去帮忙。 “不用不用，你呆在那，我能搞定。”王丹平按照李鬼教的办法，溜起鱼来。 “没看出来，悟性不错嘛。对，快了，稳住。” 鱼儿终于没了力气，在离小船不远的地方，无力地甩着尾巴，硕大的头跟着鱼线左右摇晃着。王丹平接过抄网，慢慢从头部罩住这条大青鱼，提了起来。 “哈，大功告成！你钓鱼这么多年，没钓到过这么大的吧？”王丹平得意地看着李鬼。 “切。在青鱼里面，你这算小的了，最大的能长到四十来斤。”李鬼说。 “反正我这条也不小。”王丹平很满意。第一次野钓，就上了五斤重的大鱼，算是非常成功了。 二人掉转船头，满载而归。这时候太阳落尽，天色已经麻麻黑了。 李鬼开始做晚餐。河虾油炸；花鲢和鲫鱼放一起红烧；加上王丹平带来的鸭脖。三个菜，俩人下酒是够了。那青鱼咋办呢？杀了吃不完，放了不甘心。 “干脆养起来。”王丹平提议。 “养哪啊？” “就养你家那个缸里。” “你幼稚不。我明天就走了。这缸水超过两天不换鱼就会缺氧死掉。”李鬼说。 “那咋办？”王丹平抓了抓头发，脑子飞速地转着。 “对，送人。我拿去送人。”王丹平拿起电话，给贾斌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对面声音很嘈杂。 “喂，丹平啊。怎么这会打电话啊，有什么事吗？” “哦，贾队，你在哪呢，怎么那么吵。” “我在江边遛弯呢。这不凉快嘛！人多所以吵。” “那太好了，我刚跟朋友钓鱼，钓了一条五斤重的大青鱼。自己又吃不了，想着你家不是做饭嘛，也有冰箱，干脆送你得了。就当是感谢你帮忙拉货的礼物了。”王丹平说。 “真的吗，在哪钓的。”老贾问。 “就在这三江河里呀。野生的。” “行啊，你小子。在哪呢，我来拿。”老贾开心坏了。一个胖鱼头可以下一壶酒了，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我就在大桥下面不远呢，你在哪，我给你送一段。”李鬼卖鱼，家里塑料袋倒是不缺。王丹平找了一个大的，装了些水，提着大青鱼下了桥洞。 “你先做着啊，我把鱼给人送去就回来。”王丹平对李鬼说。 “行吧，你快点啊。”李鬼对着王丹平摆了摆手。 王丹平找到老贾，把鱼送给了他。老贾也没心思瞎转悠了，开心地提着鱼回家了，生怕鱼儿在半道上死掉。 回到桥洞。三个菜已经上桌了。李鬼倒了些甜杆酒，每人一塑料杯。 “丹平，谢谢你。”李鬼一脸严肃地举起酒杯。 “嗨，咱俩还说啥谢呢。我这上来的这段日子，在你这蹭多少回饭了。要说感谢，应该是我说。”王丹平举杯碰了一下，抿了一大口，辣的他龇牙咧嘴。 “这次要不是你，我说不定烂在这破桥东里都没人知道。你工作那么忙，还抽空过来开导我。还有小勤，你们俩为了我的事，真是操了不少心。一并感谢了！”李鬼喝了一大口，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啊。只要你跟桃子好，我们就高兴。这次你能自己提出来去白河县找桃子，我还真是佩服呢。这人海茫茫的，想要找到她可不太容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丹平说。 “恩，我知道。只要有目标，就不怕找不到。我有思想准备。”李鬼说。 “既然想好了，就去干。反正你现在无牵无挂的，到哪都是家，到哪都能活。祝你好运。”王丹平提起酒杯。 “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帮忙。”李鬼也端起酒杯。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走了以后，uu看书 .uukansh 你帮忙照看着这个破屋。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看看。这房子没人住就破败的很快。我这一去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我怕等我再回来，这里已经早就不成样子了。”李鬼说。 “恩，这没问题。你这里啥都不缺，我还能没事过来做做饭。”王丹平很乐意帮助他这个忙。 “还有一点，让你经常来看看。也是想请你帮忙留意桃子是不是回来过。不光是这里，你平日也帮忙留意，万一桃子回来了，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个当然。我跟小勤都会帮忙留意的。如果桃子跟我们任何人联系，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李鬼放心了，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一晚，他俩喝到后半夜。李鬼喝多了，哭的很伤心。 第二天一早，李鬼就坐上火车，去往陕西南部的一个小县城，寻找一个叫桃子的女孩。不知道名字，没有照片，茫茫人海，何去何从？ 王丹平送李鬼上的火车，走了一次邮政专用通道，一直把他送上站台，送上火车，目送火车远离。 他甚至后悔提醒让李鬼去找桃子。让他想不到的是，李鬼这一去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多已物是人非。 三年后，王丹平站在桥洞里，眺望着江面，三江河水一如既往，奔涌向前。桥墩下，李鬼打鱼用的小木船，在一次洪水中不知去向。 王丹平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看着江面上一对白海鸥，扑腾着翅膀，消失在水天相接处。 此为后话。 第60章 套路 送走李鬼，王丹平就赶忙去中心局，邮车一早就出发，今天说好要跟车的。 老贾已经安排司机，提前把王丹平要带的治疗仪码在了车尾，方便卸车。凉水镇是第一个交接点，东西送到凉水镇邮政所，王丹平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上车后，王丹平给白丙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跟车过来，要卸一个大件。 白丙华电话里很高兴。说好中午安排一起吃个便饭。他把两个投递员留在邮局，晚点出班，方便到时候搬东西。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老白还真是靠谱。”王丹平跟司机老张说。这次，老贾专门安排的是老张跑这条线，上次他们一块喝过酒，彼此熟悉，交流起来也轻松。 “是啊，邮政局虽然拿钱不多，但是同事之间还是有人情味儿的。就拿贾队长来说吧，老梅出事这件事上，他比老梅都着急。还有今天你托他帮忙带货的事情，他再三叮嘱，让我一早就去取货，还交代让一定安安全全送到，不能出半点差池。”老张说。 “老贾这人还是很靠谱的。我看大家都挺服他的。”王丹平说。 “是啊。他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出口就骂人。但是替职工办事，替职工出头从来都不含糊。”老张说。 “你们真是碰上了一个好领导。” 这条邮路加上凉水镇，总共有五个交接点，邮件比较多，满满当当装了一大车。王丹平专门爬上车厢看了看。 “邮件这么多，到了支局网点怎么区分。一个个挑岂不是浪费时间。”王丹平问。 “这个啊，早考虑到了。装车的时候，把最远的装在最里头，然后拉一张网把邮件罩住，然后再装下一个。点与点之间都用网隔开，这样邮车再颠簸，邮件不会混，卸车的时候也就不会乱。”老张说。 “哦，原来是这样。那有没有出错的时候呢。”王丹平对啥都感兴趣。 “有啊。你想啊，这分拣也会出错，装车也难免出错。交接又不能一件件扫描，时间来不及。都是采用点数交接。你比如今天要给凉水镇交接一百三十八件，我这只负责点够这一百三十八件就行，网点在路单上签字后，我就继续开往下一站。网点接收后有时间逐件核对，发现错误，下午返程时候给带走。第二天把正确的再给补上。这样基本就错不了啦。”老张介绍到。 “试过扫描交接吗？这样的话就不会出错啊。”王丹平问。 “试过，怎么没试过。由于点数交接错分错发概率大，市局早期专门下文要求我们这跟支局扫描交接。但是只执行了一天就废止了。”老张说。 “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 “你在网点干过，应该知道。网点接收邮件的就那么一个人，多数还是兼职的，着急忙慌把邮件先拖回去，赶紧要去上储蓄业务。邮车在网点停靠时间就五到十分钟，等你一个个扫描确认再签字，少说要耽搁半个小时以上，双方都不允许啊。你不知道，第一天试行的时候，那是怨声载道啊。邮车拖到晚上十一点多回不了中心局，当天的邮件没办法赶发省城的趟车，也没法赶发火车。网点上班的同志扔下办业务的客户，跑来扫描，也造成了大量的用户投诉。最后不得不紧急叫停。”老张说。 “对，对，你说的太对了。当年我在凉水镇的时候，就我一个人接邮车。我只管把邮件先一股脑拉进邮局，哪顾得上其他的呀。”王丹平这才明白过来。 “所以说，网运环节，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环节跟环节之间那是严丝合缝，一个小小的改动，整个流程都要跟着变。所以你知道，市局让调整邮路作业组织，为啥阻力这么大了吧。不容易！”老张感慨到。 说到邮路调整，王丹平兴致更高了。汽车轰轰隆隆，直奔凉水镇而去。一路上，王丹平有很多的问题要咨询这位老张。 “说到邮路调整，你怎么看？”王丹平问。 “我怎么看，我看这是资源的浪费。” “怎么说。” “就拿今天跑的这条来说，虽然交接点多一些，但邮件量一个大车刚好能拉满。你现在分两个车跑，跑县城的只装半车，还要耗上一人一车。不是浪费是啥。” “但是大车给支线送邮件，确实存在村镇道路狭窄运递困难的问题，容易发生安全事故啊。”王丹平说。 “其实吧，我倒是有个想法。这沿线的乡镇交接点，都跟主干道离的不远。完全可以放在主干道交接。小路邮件量不多，网点可以委托社会车辆每天给倒运，费用不高，还省事。”老张说。 “这倒真是一个好办法。”王丹平认真想了想老张的方案，u看书.uukans.co 觉得可行。 “这里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支局网点闲麻烦，得他们自己联系车辆，每次都以委托社会车辆，存在安全隐患为由，拒绝配合。我看他们就是不愿意操这份心。难道自己的车送就没有安全隐患了？”老张说。 王丹平没说话，他在认真想这个事情。 “那我再问你，假如市局真的要求要改。你说的这个半车的问题怎么解决？”王丹平换了个思路继续问。 “要是非改不可，又不增加运输成本，那只能把两线并一线了。”老张说。 “两线并一线？” “对，就是把相邻的两个县，当成一条路来跑。大车直送县局，小车跑支线。要是a、b两个县刚好行政区划在一条线上，那样改的话，反倒还能省下一个大车来。”老张解释到。 王丹平兴奋坏了，这趟跟车跟的太值了！ 老贾口中的办法，应该说的就是这个。把在一条线路上的两个县的两条邮路并成一个大的线路，分大小车套跑。资源重组，不仅不加车，还省下一个大车。太棒了！ 王丹平心里有底了。调查研究，还是要深入基层啊。真理都掌握在一线人民的手中啊。 “老张你说的太对了。我就纳闷了，昨天会上，老贾他信誓旦旦地说，改制要至少增加五个人，五个车。当时还真把我们都糊弄住了。你说他是真想不到？不可能！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王丹平自言自语。 老张立马闭嘴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被王丹平给套路了。 第61章 停靠 这之后一路上，任王丹平问什么，老张都不吱声了，因为他发现，无意中自己已经把老贾给出卖了。 王丹平也很后悔，自己无意中把开会时的情形给泄露了，要不然老张还会给他透露更多的内容。 不知不觉中，凉水镇到了。在快要拐向集镇辅路的时候，王丹平问老张。 “你刚说的主路沿线交接，指的是在这附近交接吗？”王丹平指了指路边。 “你们大学生心眼多，我不想再跟你再说工作的事情了。”老张不情愿地回答。 “张师傅，你好歹也算是企业的老员工了，这一路上听你说了很多，也让我受教了很多，我能感觉到你对这个企业是有感情的，谁不想着企业好呢，对吧。你本人也是个见不得浪费的人，这明摆着的浪费资源，你能当做视而不见？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王丹平开导老张。 “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见不得浪费。平日在家里，孩子饭碗但凡敢剩一点饭菜，我就会收拾他们。在外也是一样，看着水龙头哗哗流水，看着大白天开着灯，我心里就不舒服。可能是节约惯了，不光自己浪费不能容忍，看见别人浪费心里也不舒服。”老张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搭话。 “就是啊。企业好了才有钱给员工发工资，企业垮了受害的还是员工自己。就一条邮路的交接点都存在浪费，那全市呢？全省甚至全国呢？当然还有其他环节的浪费，你想过没有，你不管我不管，这样下去再厚的底子也会给掏空咯。”王丹平接着分析。 “你这点我完全赞同。这邮路上的浪费，门道多了。邮路优化是大头，市局提出的优化，初衷是好的，就怕别人把戏给唱歪了，那样的话，成本不增反降，得不偿失。” 说话间，邮车已进入到集镇。道路立马变窄，两旁乱停乱放现场严重，行人也多了，好好的双向通行的道路，硬是变成了单行道。邮车的速度也随之降了下来，老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宽大的邮车碰到两边的物件或行人。 “集镇道路确实不适合大车跑，这市局提出的整改确实没错呀！”王丹平说。 “改必须得改，就看怎么改。大车跑集镇最担惊受怕的是司机。老梅就是个例子，差点害他下岗。所以邮路改制我是举双手赞同的。”老张说。 “张师傅，我问你个事。”王丹平很郑重地说。 老张抽空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什么意思。 “如果把本次邮路优化的方案让你来弄，你觉得你能拿得下来吗？”王丹平试探到。 “我？”老张握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邮车跟着颠簸了一下。应该是压着石头了。 “嗯，就你。你觉得你能做到既不增加成本，又优化流程改变现状吗？”王丹平问。 “我就是一开车的，把手下的这三斤半管好就行，这种事本就不该我过问。上面有贾队，再上面还有局长呢，也轮不上我操心。”老张说。 “话是没错，但就像我刚跟你说的，咱们不能只当旁观者，而应该参与进来。邮路改好了，对你们司机也是好事一件啊。”王丹平说。 老张不再言语，专心捯饬他手下的三斤半来。 说话的时间，邮车已开到了凉水镇邮政所。 “你看，也就两公里的路程，硬是跑了近二十分钟。”老张说。 邮车在邮局门口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开。这个王丹平知道，在前面五公里有一个可供掉头的地方，邮车需要开过去掉头，然后再停到邮局对面小超市门口。 “不光如此，你掉头还得十几分钟呢。来来回回半个小时还下不来。” “这要是改好了，对所有司机都好。你可不能再观望了。”王丹平接茬到。 一提到这个问题，老张就不说话了。此时他内心的两个小人儿一定在掐架，王丹平想。这一路还剩四个交接点呢，有的是时间做工作，王丹平很有信心。 邮车终于稳稳当当停在了邮政所门口。白丙华带着司机老牛、老黄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小超市门口闲坐着的留守媳妇儿们扯着嗓子对白丙华喊：“老白，你培养的市局领导回来视察工作了！你咋不请个锣鼓队迎接一下呀！”“今个儿中午你怕是要在鸿宴楼摆一桌呀！”“是啊，是啊，要不要我们作陪呀！”“哈哈哈……就是，放往常你请我们都请不来，今天我们破例呀！” 叽叽喳喳，像极了一群喜鹊。 “好哇，好哇。就怕把你们灌醉了，再出点洋相，你们老汉回来找我的麻烦哟！你们老汉走的时候可是交代给我，他们不在的时候让我照顾你们。”老白打着哈哈。 “照顾你个大头鬼，连一顿酒钱都舍不得掏！”媳妇们起着哄。 “就怕把你们照顾到他自己被窝里去。”老牛接了一句。 “老不死的老牛，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老不正经。就你还想吃嫩草，我们怕你牙口不好呀！哈哈哈……”媳妇儿们调转矛头针对老牛。uu看书.uukanshuco 老牛憨憨地笑着，露着一嘴大黄牙。 “丹平回来啦！”超市老板也赶了出来，亲切地打着招呼。这边，吴姐也出来打招呼了。 一群人围着邮车旁，有说有笑。 王丹平感到很亲切，走的时间也不短了，大家热情不减，这就是小镇最让他难以舍弃的地方，在市里，很难有这样的场景，大家各忙各的，谁也顾不上谁。 邮车后门打开，众人上前一起把治疗仪先抬下来，搬到邮局后院。然后才开始卸邮件。 王丹平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呼，对几个年轻媳妇一口一个姐喊着。媳妇儿们脆生生地答应着，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卸完邮件，白丙华拉着王丹平和司机老张，去对面餐馆吃饭。司机老张不肯去，因为凉水镇这边作业计划只留了五分钟停靠，他怕吃饭耽误时间太长，市局要考核。 还是白丙华有办法，他一个电话打给贾斌队长，说邮车在凉水镇要装东西，要停靠一个小时，提前给车队报备。老贾明白白丙华的意思，痛快地答应了。 为了赶时间，午餐只炒了四菜一汤，吃米饭，没上酒。每上一道菜，白丙华便吩咐服务员先夹一点下来，放在一次性饭盒里，所里的吴姐和小陈还没吃饭呢。一会吃完，带点米饭回去，中午饭就算有着落了。 吃过午饭，王丹平和众人告别，就上车继续赶路。他需要跑完全程，返程时间再在这里下车。 那时，再让老张自己返回市局，而王丹平要去见心爱的刘灵灵。 第62章 良民 结账的时候，支局长白丙华硬是问餐馆老板要了两瓶红牛，塞给了王丹平。 “一路颠簸挺辛苦的，加上中午刚吃完饭，容易犯瞌睡，这个你们路上喝。老张，路上慢点开啊。”白丙华叮嘱。 “这个白局长，还真是细心。”老张感慨到。 吃过午饭，老张话也变多了，王丹平打开一罐红牛，放在了中间扶手处的茶水杯座上。 “这儿就是我之前上班的地方。大家人都挺好，对我也非常关照，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他们。”王丹平眼圈发红鼻子发酸。 “人往高处走嘛。在单位上班就是这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这么年轻，也有文化，在这窝一辈子算是糟蹋了。”老张开导他。 “是啊，在网点的时候，忙是忙点，但是活儿很具体，基本不用动脑子，所以还算充实。现在到机关了，干的活都是不确定的活，比如这次，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让我参与中心局的邮路调整，我又啥也不懂，生怕把差事办砸了，自己都还好说，就是觉得没法给宋主任交代。真是伤脑筋啊！”王丹平叹了一口气。 “你人不错，踏实肯学，又没架子，所以大家都喜欢你。我们老贾就很喜欢你，经常在车队跨你呢。”老张说。 “嗨，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也免得一路上你犯瞌睡。”王丹平说。 老张便打开了话匣子。 老张叫张良民，今年四十八岁。按他的说法，父母之前是做买卖的，后卷入斗争，途中生下了他。张良民的父母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感受到时局变化带来的各种冲击，体味到世事无常，只想让张良民一辈子做个良民，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便取了这个名字。 后来有机会参军，在部队里学会的开车，退伍后被安置在邮政局开车，一开就是二十年，倒也实现了父母的愿望，不辜这个名字。 起初，老张和老梅一并分配在邮车站，碰上了邮车站最好的时候。那时候别人都拉私活挣钱，老张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也没攒下什么钱，他对这种投机倒把，占用单位资源谋取私利的行为嗤之以鼻，大家都说他老实，但他从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倒也成为当时混乱不堪的邮车站里唯一的一股清流。 后来，邮车站改制，他被分到三江市邮区中心局，起初是给领导开车，因为他思想固执，顽固不化，开了不到半年就换人了。因为它车技好，人老实，被贾斌看中，调入邮运组开大车，十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没出过一个事故，哪怕是很小的剐蹭都没有。为此还被评为了安全标兵，接受表彰。 再后来，经人介绍，取了当地一护士做老婆，一年后育有一女，现已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老两口小日子过的平淡且充实。 老张的经历，没有太大的波澜，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夫妻俩都在自己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踏踏实实当一良民，也是蛮好的。 说实话，王丹平很是羡慕老张。人生的最高境界，可不就是要经受得住平淡的流年吗？ “老张，我挺佩服你，也羡慕你。”王丹平感慨到。 “在外人看来，这是没出息的表现，有啥可羡慕的。”老张说。 “如果再让你回到二十年前，你的选择会不同吗？”王丹平问。 “真要回到二十年前，我想我还是那个我，不会变吧。”老张说。 “能坚持做回自我，就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你坚持了半辈子呢。”王丹平说。 老张应该是说累了，沉默了片刻。王丹平递过红牛，老张接过去喝了两口。 “你刚说的事，我想好了。我不会出头去做，但是如果你来做的话，我可以帮你。”老张下定决心说。 王丹平没想到，老张自己提出来要帮忙，高兴坏了。要不是老张开车，他都会抱起老张亲一口。 “太好了，我就等你这句话呢。”王丹平眉笑颜开。 “其实，你发现没。我们车队，年龄都偏大，我在里面算是年轻的了，有好几个同志年纪都五十七八了，还在跑长途邮运，这里面还存在着问题呢。”老张既然下决心要帮王丹平，就一定帮到底。他不轻易许诺，要么就一诺千金。 “你说下去。”王丹平连忙摸口袋，掏出纸笔记录。 “年龄偏大，存在两个问题。一个是跑长途太辛苦，身体吃不消，容易出事情；二来存在人员断层问题，现在招一个b照以上的司机有多难你知道吧？年轻点的，都跑去矿山、跑去工地，要么去工厂给人拉货，挣得比咱这多。之前也来了两个年轻人，不仅嫌邮局工资低，工作时间还长，条条款款太多，一不小心就要挨罚，没干几天就跑了。所以这里留不住人啊。等这帮老家伙们都退休了，这邮运班支撑运转下去都难啊。”老张忧心忡忡。 “老张，平日看你不爱说话，原来你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呀，这会不考虑，将来就措手不及。” “说到邮路改制的问题。我其实已经都给你说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沿途支局在主路旁交接，利用社会力量，减少企业支出。万一市局不答应，非改制成自办，u看书 ww.uukanshu 大小车套跑，那就要打乱现有的邮运计划，重新盘点全市邮路，能复用的复用，能套跑的套跑，倒也并非不可。”老张接着说。 “咱先不说第一个方案，就说第二套方案，存在的问题和阻力有哪些。”王丹平拿着纸笔，认真做着笔记。 “这个改制，最大的问题就在分拣上，打乱了原有的邮运组织，所有分拣人员要重新记分拣格口。”老张说。 “什么叫分拣格口？” “就是每一个邮件该分给谁，每一个堆位视为一个分拣格口。比如凉水镇，以及他们要经传的另外两个乡镇的邮件作为一个分拣格口，把到这个格口的所有邮件分到一个堆位，装车的时候一并装车，同其他格口分开，方便交卸。” “哦，我明白了。打乱了现有的邮路组织，势必要打乱分拣格口。分拣员就要重新记忆新的格口，不然就会错分。”王丹平说。 “对。一个熟练的分拣员一分钟能分五十个邮件。得记上百个地址，没一两个月功夫是记不下的。所以我优先推荐主路交接。”老张说。 “还有呢？” “还有就是，把两个县的邮路，并成一条，让大车跑县城，小车跑支线。虽然解决了资源浪费，也解决了小路大车运送的问题，但是战线拉的更长了，邮车司机工作强度也就随之增大了。其实算上大车在支线途中耽搁的时间，路程远一点，但是时间反而能节省，就怕还是有司机不愿意啊。” “这个有办法。”王丹平卖个关子。反倒让老张对他另眼相看了。 第63章 救星 王丹平跟张良民一路聊着邮路改革，不知不觉跑到了县城，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王丹平算了一下，抛开在凉水镇吃饭前后耽搁的一个小时，已经整整跑了五个多小时了。 王丹平坐在副驾上，已经被颠得头昏眼花，更何况老张了。长途邮运，着实需要体力的支撑。好在张良民行伍出身，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你这回去还得五个多小时，等你回到中心局晚上九十点了。天天这样跑下去，谁吃得消。”王丹平直摇头。 “过去，跑一趟长途，休一天假。现在人员紧张，队里做了调整，跑一趟长途，第二天跑市内，稍微缓一下，第三天再跑一趟长途。” “哦。这样安排还算合理。”王丹平若有所思。 “情况你也看了，其实大部分时间浪费在了支线。所以邮路调整势在必行啊。”张良民说。 县城邮件多，卸车时间长。司机就安排在县城吃晚餐。县城邮政局有食堂，司机可以上伙，自己交伙食费。张良平便锁了车，去往食堂吃饭。 “走，吃食堂去，我请。”老张对王丹平说。 “这会还早，不想吃。我晚上回凉水镇，有朋友等着一块吃饭呢，你就不用管我了。”王丹平说。 老张也就不再坚持，自己去吃饭了。 王丹平见时间还早，县邮政局都还没下班，这次回来，也该拜望拜望老领导了。 他先去了李建国办公室，李局长不在，到县政府开会去了。县邮政局是中省驻县单位，接受当地政府领导，因此遇有相关会议都会要求一把手参加。 也罢，王丹平转头去办公室找周小梅主任。 周小梅主任正在接待一位退休职工。周小梅为人和气，会来事，跟离退休职工关系处的比较好。这些老同志有事没事都喜欢到周小梅办公室坐一坐，顺便问一问退休金、过节慰问金发放等问题。当然也有来找事的，退休前跟单位有纠纷的，经常过来一坐就是一下午。因为政策的原因，这些老同志也知道周主任解决不了，但是还是来找。退休没事干，权当是消磨时间，找人聊天来了。 每次，周主任都耐心解释，茶水点心伺候着，尽量不让他们有激动情绪，她害怕这些老同志一激动再身体上闹出点毛病，倒在她办公室，那就闹出大事情了。 这次来的老同志，是为了端午节发粽子的事情。按理说是个小事情，每年端午节，单位都会给每一位职工发两盒粽子，其中也包括有离退休同志的。 粽子有米琪和花旗两种，市场价米琪要稍贵一些。今年发粽子的时候，在搬运过程中损坏了几箱，在发到离退休同志的时候，就少了几箱米琪粽子，周主任联系市局补发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县里出钱去超市另购。巧就巧在超市米琪粽子售罄，只剩有花旗的，外调已经来不及，就买了花旗的补充上。 老李头跟老张头一次上街溜达时碰见了，就交流起今年粽子节发的慰问品。老张头发的是一盒米琪一盒花旗。老李头就不高兴了，他发的是两盒花旗。这不就出事了！ 老张头就特别得意，笑话老李头，说他工作的时候就不卖力，这退休了待遇自然不同。 人比人气死人，老李头心里憋着火，非要找周小梅讨个说法。 按说粽子节早就过了，两盒粽子，甭管米琪花旗都化作排泄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是老李头不服气，凭啥老张头就能有一盒米琪，自己确没有，简直岂有此理！ 王丹平到的时候，老李头正跟周主任脸红脖子粗地争论着。周主任满脸堆笑地解释。可越解释老李头就越生气，为啥单单轮到他了，为啥不是老张头？要是周小梅解决不了，老李头还要去找李建国。 见到王丹平，周小梅像是看到了救星。他赶紧起身给老张头添了茶水。 “李伯伯，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事呀确实是单位考虑不周。您先消消气儿，可别气坏了身子。你看，我这还有其他事情，您先坐一下，等我办完事再给您说。”周小梅抽空开溜了，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丹平啊，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你再不来，我要被老李头给逼疯了。走走走，咱到李局长办公室坐一坐。” 办公室主任都有领导的办公室钥匙，一来方便一早一晚收拾办公室，二来领导有事外出，需要处理一些公文，也需要办公室主任出马。这阵子李建国正好不在，去他办公室避风头再好不过了。 “周主任，我这次是跟车过来的。领导安排中心局邮路调整，让我跟一跟。刚好顺道过来给您报个到。”王丹平坐定后说。 “到市局了跟网点不一样了吧？咋样，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联系，一切都还好吧？”周主任关切地问到，一边给王丹平倒水。 王丹平赶紧起身，接过来茶杯。 “我自己来，周主任，怎么能让您倒水呢。” “现在不同了，一来你是代表市局调研。uu看书.uuanshu.co 二来你从这走的，回来是客呀。”周主任笑着说。 “周主任你可不敢这么说，我走到哪也是您的兵啊。再说了，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呢。”王丹平说。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次回来还没见着李局长吧？”周主任就是周主任，知道王丹平回来一定是想拜望李建国的。 “恩，本来要给老领导报个到的，领导太忙了，只好下次再说了。” “你有这个心思就对了，回来了是该来拜望拜望。毕竟是老领导嘛！你放心，等李局回来了，我会转告他你找过他了。”周主任还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说话的间隙，周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小张啊，我这会在外面有点事情，你抽空到我办公室，给老李头添点茶水，没事陪他聊聊，记住一点，千万不要惹他生气啊。” 周主任挂掉电话，对王丹平歉意地笑了笑。 “你说等我退休了会不会也跟老李头一样？”周主任调侃到。 “您怎么会，这么通情达理的。” “哎~看来下午办公室我是回不去了。就让小张来接待这位老先生吧。”周主任长长叹了一口气。 见时间差不多了，王丹平起身告辞。周主任非要安排吃饭，王丹平拒绝了。他还得返程回去，就借口离开了。 老张已经吃完饭，在邮车边等待县局出口邮件装车。十分钟后，王丹平上车，返程。 今天一天收获满满。 这会儿，王丹平的心思已经飞到刘灵灵那了。 第64章 火锅 刘灵灵今天早早就收拾好营业厅。下午的时候，用户很少，她就盼着时间能过快一点。 她过一会就会瞅一眼时间，感觉时间特别漫长。 王丹平告诉他今天会早点回来看她时，兴奋的她半晚上没睡着。她干脆起来，把床单换成新的；还是睡不着，就把换下的床单拿去洗了；躺下还是睡不着，起来又把地拖了一遍，再把桌子、凳子、洗脸架统统擦洗了一遍；再把毛绒玩具熊摆了又摆，总觉着放在哪也不合适…… 此刻她的心情，跟昨天晚上是一样的。 想着一会就能见到亲爱的哥哥了，她就特别兴奋。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还抽空上了一趟楼，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了梳，薄薄打了一层粉底，涂了一个浅色号的口红。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镜子里瓷娃娃般白嫩的小脸儿上，出现一对浅浅的酒窝。 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她一秒不差地拉下了营业的卷帘门。等着着急，她干脆走到桥头，伸长脖子张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带着邮政标志的绿色邮车还是没有出现。 “怎么的呢，不会不来吧？邮车不会坏在路上吧？堵车了？还是……”刘灵灵焦急地在桥头转来转去。 “灵灵儿，等人那！”过往的行人纷纷打招呼。同在一个乡镇，大家彼此都认识。 “啊，对，我等我哥。”刘灵灵脆生生回答。 “你回去等吧。到了他会给你打电话的。”路人说。 “没事，我就在这等。”刘灵灵答。 “这孩子，死心眼。”众人笑着离开。 刘灵灵跟着笑。 每一辆大车由远而近，刘灵灵都会垫着脚尖望着它慢慢靠近。 不是，还是不是。 ……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宽大的邮政厢式货车，开着大灯，照着桥面跟白昼一般明亮。王丹平老远就看到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桥头。 “老张，打个喇叭！”王丹平对张良民说。 “滴，滴滴！”汽笛声响彻云霄。 刘灵灵知道，一定是哥哥的车来了。她跳跃起来。双手举过头顶边跳边挥舞着。 “这呢，我在这。”她大声喊着，眼里泛出泪光。 车子停下，王丹平摇下玻璃打开车门，伸出右手。 “来，快上来。”王丹平不容分说，一把把刘灵灵拽上了邮车。 “哎~”刘灵灵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上车，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哇！~这么高！”刘灵灵第一次坐大卡，兴奋地喊到。 “怎么样！第一次坐吧。看看这驾驶舱，豪华不豪华！有没有君临天下的感觉？”王丹平骄傲地说。 “恩，恩，豪华，真豪华！” “这是张师傅。”王丹平介绍。 “张师傅好。”刘灵灵这才反应过来，脆生生喊着。 “你好！小姑娘。”张师傅笑着回答。 “张师，这是我的……朋友。刘灵灵”王丹平介绍得结结巴巴。 “恩，朋友，好。朋友，好！”老张笑着说。 两个年轻人都羞红了脸。 “送你们去哪呀？”老张问。 “去邮政所，灵灵要去取东西呢。”王丹平说。 汽车重新发动，轰轰隆隆开往邮政所。 “治疗仪给拉回来了呀！”刘灵灵高兴坏了。 “你交办的事，能不办到？”王丹平歪着脑袋说，逗得刘灵灵咯咯笑。 邮政所到了，刘灵灵看着治疗仪，没了主意。 “怎么这么大呀。咱俩搬得动吗？” “要不先放这里，明天找人帮忙吧。”王丹平说。 “只能这样了。”刘灵灵说。 他俩告别老张，往住处走去。 “饿不饿？”刘灵灵挎着王丹平的手臂问。 “饿。” “带你吃饭去。” “行。” 两个年轻人，走在路灯下，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王丹平觉着不对劲，刘灵灵一路挽着他，直奔宿舍而去。 “咱们是往哪走，吃什么啊？”王丹平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刘灵灵神秘地说。 果不其然，刘灵灵带着王丹平上楼了。王丹平带着疑问，跟着她一块上楼了。 她们并没有去二楼的房间，而是直接上了楼顶。 联通公司的楼总共有六层，本来地势就高，加上楼层的高度，在凉水镇就算是最高了。刘灵灵猫着腰，掏出钥匙，打开了天台的侧门。 “把眼睛闭上。”刘灵灵下命令。王丹平乖乖执行。 “不许偷看啊。” 她拽着王丹平走向天台，反手就把门插上了。 “当当当当。今晚吃，烛~光~火~锅！！”刘灵灵跳了起来。 王丹平打开双眼，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楼台地处最高，集镇尽收眼底。脚下有昏黄的路灯，更有万家灯火。跟市区不同的是，这些灯火不那么密集，就像点点繁星，如梦如幻。 王丹平收回目光，落到露台上。宽大的露台中央，摆着一个简易的桌子，上面铺着他们上次露营用的垫子。一个简易燃气炉，连着一个小煤气罐，上面架着一个小汤锅。 周围摆着各色食材，食材都用一个浅蓝色的罩子罩住，防尘防蚊。桌子旁摆着两套碗筷，碗倒扣在垫子上，筷子架在碗背上。桌子下面摆着两个塑料小凳子。 “这。这些？”王丹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uu看书 .uukansh “愣着干嘛，坐。”刘灵灵招呼王丹平坐下，一边点燃燃气炉。 王丹平顺从地坐下。 “帮忙呀，把蜡烛点上。”刘灵灵吩咐。 “哦。”王丹平点燃了一只蜡烛。 “再点一只，不，再点三只。要亮一点。”刘灵灵说。 “好。”蜡烛点亮，发出淡黄色的光。 今晚月末，没有月亮，蜡烛昏黄的光就显得低调而暧昧。 水开了，刘灵灵拆开火锅底料，倒进了汤锅里，汤锅沸腾起来，滋滋冒着油花。 “可以下菜了。你不是饿吗？”刘灵灵看着一脸痴呆的王丹平。 “这，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弄的？”王丹平问。 “是呀。今天房东不在，我可是软磨硬泡才要到的钥匙。你不知道，平日房东把天台的门锁的紧紧的，不让别人上来。我告诉他我要给我妈晾晒药材，他才给我的。”刘灵灵指了指一边的竹筐，果然晾的有根状的物品。 “还有，这个炉子是我借的，不过不着急还。这些菜，都是今天早上在菜市场买的，专门挑的农村来卖菜人的菜，都是自家种的，很新鲜的。”刘灵灵一边涮菜一边介绍。 她把刚涮好的牛肉夹进了王丹平的小碗里，自己挑了一片小青菜夹进自己碗里。 王丹平感动了。这个刘灵灵，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布置了这样一顿烛光火锅呀。 夏日的夜晚，本有些闷热。但是在楼顶，有凉风吹过。 凉水镇的夜晚，美的让人心醉。 第65章 心跳 如此良宵美景，怎能没有酒呢？此时的王丹平特别想点喝酒，不禁四下张望。 “哥哥，找什么呢？” “有酒吗？” “你等着。”刘灵灵起身下楼。 这个刘灵灵，为了这一餐，也真够折腾的。王丹平一边自个儿涮菜一边想。 不一会儿，刘灵灵回来了。怀里抱着一箱青岛九度，累得气喘吁吁。王丹平就坐在那看着她傻笑，也不起身帮忙。 “唉~累死我了。”刘灵灵咚一声把酒箱墩在地上，挽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你傻不傻。咱俩，能喝这么一箱？”王丹平笑话她。 “没事，喝。我陪你喝，喝到天亮，不喝完不回去。你可不知道，我为了这顿饭，连哄带骗的，才弄到这么个地方。不吃他三四个小时都觉着亏。”刘灵灵一边喘气一边说。 “灵灵，你过来。” “干什么？我开酒呢。”刘灵灵一边忙着开箱一边说。 “别忙了，你先过来。”王丹平说。 刘灵灵不明所以，懵懵懂懂地走了过来。 王丹平一把拉过她，在她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刘灵灵措手不及，吓得惊叫了一声，差点没站稳。在她反应过来后，用小手不断捶打着王丹平的肩膀。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看我脸，都是油，脏死了，脏死了。”刘灵灵撒娇。 由于吃火锅的缘故，王丹平把红油弄到刘灵灵脸上，晕开了一大片，再配上她惊心未定的表情，又可爱又滑稽，王丹平噗嗤笑出了声。 “你还笑，你还笑！”刘灵灵一边捶打，一边拿起袖子使劲擦着脸颊，满脸嫌弃的表情。 王丹平笑得更加开心了。 刘灵灵趁王丹平不注意，伸手在王丹平的小碗里沾满红油，顺手抹在了他的脸上，鼻子上，抹得到处都是。 “哎呀，哎呀！弄我眼睛了。”王丹平捂着脸，叫嚷着。 刘灵灵当真了，赶紧凑过去看。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没事吧，没事吧？” 王丹平突然用双手托着刘灵灵的下巴，把她的脸拉过来，地把自己脸上的油污蹭了她一脸。 “啊~！讨厌讨厌！”刘灵灵叫了起来。 王丹平放开刘灵灵，笑的直不起腰。刘灵灵气急败坏，转头往后走，这次好像真生气了。 “你别走，来，我帮你把脸蛋擦一擦，看你都成小花猫了。”王丹平拉住了她。 “不要，你就会欺负我。”刘灵灵挣扎了一下，假装要甩开。 王丹平使了点劲儿拽了一下，刘灵灵便乖乖的过来了。 他扯过一张纸巾，仔细帮刘灵灵把满脸的红油擦干净。刘灵灵一动不动，眼睛瞪的大大的，直直地看着他。 “好了。又漂漂亮亮的了。”王丹平满意地看了又看，拍了拍她的脸蛋。 “讨厌。吃东西！”刘灵灵起身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她红着脸，低头把桌上的菜和肉不断往汤锅里夹着。 王丹平拉过酒箱，取出一瓶，在凳子沿上轻轻一磕，瓶盖就打开了，顺手递给了刘灵灵。自己又开了一瓶。 “怎么没拿杯子？”王丹平问。 “就咱俩，对瓶吹呗。”刘灵灵答。 “哟，豪气！”王丹平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切！~”刘灵灵笑了。她接过酒瓶，甩了甩头发，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淑女形象全无。 王丹平被逗得哈哈大笑，也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大口。 哇，这感觉！冰爽的啤酒花在王丹平嘴里不断炸开，刺激着味蕾。夏日里，吃着火锅，喝着冰啤酒，这冰爽的口感，无与伦比。 “谢谢你，灵灵。”王丹平拿酒瓶跟刘灵灵碰了一下。 “哼~！”刘灵灵低头大口吃菜。 刘灵灵曾无数次幻想过，会在什么样的浪漫场景下。 要么在春日午后碧波万顷的草原；要么在夏日傍晚一望无垠的海滩；要么是秋天黄叶铺满的杏林；要么是冬季皑皑白雪的高原。 要有鲜花，有音乐…… 或者，至少，有漫天的繁星…… 可是今晚竟然，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总之，不是在这个简陋的天台，一身的火锅味儿，弄得她满脸都是红油，斯文扫地。 她觉着亏。这跟电视剧里完全不一样。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虽然没有鲜花，没有音乐，在这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天台，满身火锅味。但是脸红心跳的感觉是真实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有这就足够了。 经过短暂的矛盾挣扎，刘灵灵想开了，也越想越开心。笑容也像花一样，在她俊俏的脸上绽放。 “你傻笑什么。”王丹平问。 “我在想，要是房东知道我拿钥匙是为了在天台煮火锅，他会不会把我赶走？”刘灵灵笑逐颜开。 “我想他不会，他一定会搬个凳子，再带一双碗筷过来一块儿吃。这火锅的香味儿，怕是早飘到三里开外了。”王丹平说。 刘灵灵又被逗乐了。 “哎，你知道吧。在等你一直不来的时候，我担心死了。生怕你今天来不了了。”刘灵灵说。 “这不来了吗？”王丹平说。 “你不知道，我在桥头整整等了三个小时。路过的人都说我死心眼。uu看书 .uukanshu.co ”刘灵灵委屈地说。 “恩，可不是死心眼。”王丹平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烫的他直往外哈气。 “我就是死心眼！你知道吗，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这一桌子菜，白白糟蹋了。哼！烫死你！”刘灵灵瞪了王丹平一眼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行了吧。这一桌菜，你准备了很久吧。我非常感动，灵灵，辛苦了！”王丹平举起酒瓶。 “这还差不多。”刘灵灵噗嗤笑了，拿起酒瓶碰了一下，仰头又是咕咚咕咚。 “你慢点喝呀。女孩子喝酒不是你这样子的。再说喝太快容易醉。”王丹平拦他。 “我在外面从不喝酒，其实我酒量很好的。上学那会，我家里时常都有酒，因为我养父是个酒鬼。从小我就跟我弟偷着喝酒，每次都把我弟灌晕，我一点事也没有。 后来我母亲发现了，把我跟我弟痛打了一顿。然而，我们还是偷着喝。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养父就把酒锁起来，我就怂恿我弟把箱子从后面撬开，偷喝完又悄悄安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养父还以为酒蒸发了呢，哈哈哈。”刘灵灵想起往事，笑得前俯后仰。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酒鬼呢。”王丹平跟着笑。 “什么呀，我现在都不喝酒了。从我养父喝醉后打我妈开始，我就讨厌酒。你看今天，要不是你提出要喝酒，我都没准备。”刘灵灵说。 “其实，少喝一点也没事，只要酒后没坏毛病就好。对了你母亲怎么样了。”王丹平问。 刘灵灵眼圈红了。 第66章 夜色 王丹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好好的气氛被自己给搅合黄了，只好赶紧安慰她。 “你别伤心了，阿姨这不出院了嘛。咱明天回去看她。”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那一周，差点没熬过来，就觉着难受。”刘灵灵使劲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强忍着眼泪。 “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事了。”王丹平说。 “恩，吃东西，吃东西。”刘灵灵拿起筷子，给王丹平夹肉吃。 “说点开心的。给你讲一个人。”王丹平说。 “好啊。”刘灵灵伸长脖子听着。 “这人叫李振江，但是大家都不叫他名字，而是叫他李鬼。长得鬼头鬼脑，黑瘦黑瘦的。最牛的是，他在三江市大桥下面的桥洞里，住了快十年了。他把桥洞里面收拾的比一般的房屋还豪华，厨房、卫生间、餐厅、卧室、阳台一样不少。正儿八经的江景洋房。”王丹平说。 “没人管他吗？”刘灵灵来了兴趣。 “老上访户，老油条，管不了。他不仅常年住那，用电还免费。当地政府为了怕影响市容，还专门在桥下种植了一颗长青的高大灌木。除非走近了看，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真是个世外桃源呢。”王丹平说。 “你怎么认识他的？”刘灵灵啧啧称奇。 “我是一次在江边散步，误打误撞跑过去的，见桥洞里有光就钻进去了，后来我跟他成为了朋友。”王丹平说。 “这种老上访户，你还是离他远点。肯定一身的毛病。”刘灵灵赶紧说，生怕王丹平吃亏。 “哎，没事。他父亲以前在公路局上班，出了点事，最后在监狱里去世了，家里的房子也充公了。他一个小孩也是没办法。政府也没法安顿他，也就由他去了。人很好，没啥毛病，自力更生，靠打鱼维持生活，我在他那蹭了好多次饭呢。你别说，江里打捞的野生鱼虾还真是美味。” “哦，人没坏毛病就成。那我就放心了。” “我要给你说的是，他因为跟女朋友吵架，把女朋友气跑了。现在他追到女朋友所在的县城去了。奇葩就奇葩在，他不知道具体住址，也不知道女朋友的真实姓名，就这么稀里糊涂找了过去。”王丹平说。 “我倒是觉得挺浪漫的。”刘灵灵一脸花痴相。 王丹平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以为刘灵灵会惊讶，会说李鬼不靠谱，会担心找不见。怎么就觉着浪漫了呢。女孩子的脑洞跟男孩子错的也太多了吧。 “你说，要是哪一天我跟你吵架了，我跑了，你会找吗？”刘灵灵继续一脸花痴。 “干嘛要吵架？我才不会跟你吵架。” “万一呢。你就说你会不会找嘛！” “首先，我不跟你吵架。其次，即使吵架了，你干嘛要跑呢？”王丹平不解。 “我说万一，万一你懂不懂。”刘灵灵生气了。咕咚喝了一口啤酒。 “就算那样，我也得知道你往哪跑吧？要不然我上哪找你去。”王丹平觉着刘灵灵太奇怪了。 “哎呀，跟你聊天真是被你气死了。我就问你找不找，你扯这么半天。算了算了，不问了。”刘灵灵彻底怒了。 “好，好。我找。我找还不行吗。我找到天涯海角，我找到海枯石烂。行了吧。”王丹平妥协。 “这还差不多。哼！”刘灵灵转怒为笑。 “那你说如果李鬼找到了，他女朋友会原谅他吗。据说分开前说了很多狠话。”王丹平问。 “一定会原谅的。百分百。” “你这么肯定？” “你要相信我，肯定会原谅的。” “那就祈祷李鬼此行尽快找到吧。” “他都走了吗？李鬼，出发去找他女朋友了吗？”刘灵灵问。 “是的。周五走的。我亲自送他上车的。他把自己的别墅留给了我。哎，真的，等你休假了一定要上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一定没见过。”王丹平说。 “恩，考虑考虑吧。”刘灵灵歪着脑袋说。 “别考虑了。一定要来。我告诉你，他还留给我一条小船，我可以载着你去捕鱼，我告诉你，我钓鱼可厉害了。第一次就钓起来一条五斤重的大鱼呢。你不知道，那鱼的力量有多大。差点把我甩到江里面去。”王丹平眉色飞舞地说着。 “真的呀。那蛮有意思的。” “还有，我们可以在桥洞里看风景。晚上江边的霓虹灯亮起，可美了。比这里的灯光美多了。” “好。期待。”刘灵灵说。 “来，喝酒。酒拿太多了，喝不完啊。”王丹平说。 “不行，不喝完不准走。” “不行了，我要上厕所。”王丹平下楼上厕所了。 “顺道把开水壶提上来。加点汤。”刘灵灵在身后喊。 这一顿火锅，果然如刘灵灵所言，吃了整整三个小时。一直吃到了下半夜。中间加了三次水，刘灵灵下楼补了两次菜。十二瓶啤酒都见底儿了。u看书 .uukanshu 王丹平喝得肚子胀得像一直癞蛤蟆。他干脆撩起衣摆，露着大大的肚子，用双手打着拍子，哼着歌儿。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爱谁啊？今晚没月亮啊。”刘灵灵对着他喊。 “我爱谁你还不知道吗？”王丹平说。 “不知道！”刘灵灵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王丹平说。 “那是谁呀。”刘灵灵明知故问。 “是你呀！” “我是谁呀？” “刘灵灵！”王丹平对着天空喊。 “听~不到~啊！” “王丹平爱刘灵灵！” 刘灵灵不说话了，眼里都是泪水。王丹平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晚风吹动刘灵灵的头发，飘在王丹平脸上、鼻子上、脖子上，痒痒的。 王丹平把下巴埋到刘灵灵的脖子里。除了一身的火锅味儿外，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很奇怪，明明刚才刘灵灵出了很多汗，但是为啥闻到的不是汗味儿，却是体香呢。难道女孩子就没有汗味儿吗? 王丹平不知道。这种味道只有相爱的人才能闻得到。 夜色渐浓。一辆货车从山洞里钻出来，发出一长长的汽笛声。车内每一截车厢里的灯都大亮着，在夜色中，宛如一条移动的灯带。 王丹平挽着刘灵灵，刘灵灵把头靠在王丹平肩膀上。看着火车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该回去休息了。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第67章 笨死 “走吗？”王丹平觉着腿脚发麻。 “嗯。”刘灵灵哼了一声，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过了好一会，刘灵灵终于放开王丹平，开始收拾战场。她把所有的食物残渣连同汤汁一并倒入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大号垃圾袋里。 王丹平帮忙把炉子、汤锅、碗筷收进一个纸箱里，然后把凳子架在简易的餐桌上面，把天台收拾干净，把掉落的垃圾用笤帚仔细全部扫入垃圾袋。 “桌子谁的？”王丹平问 “这是我宿舍那个梳妆台。”刘灵灵说。 “这么重，你怎么扛上来的？”王丹平很惊讶。 “没多重啊。”刘灵灵骄傲地说。 “这还不重？” “我每层楼歇，没费什么力。” 王丹平不再言语，扛起桌子先下楼了。然后再折返，把纸箱连同两个凳子搬下楼。 刘灵灵把垃圾袋提上，锁上了阳台的门。关门之前，她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了好久，仿佛不太甘心就这么走了。 这一趟趟，说起来简单，但是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简直太不容易了。 房东有事外出，大门钥匙也给了刘灵灵一把。她干脆把垃圾扔到楼下。 上楼推门进去，王丹平正在手忙脚乱地从地上往梳妆台上搬东西。女孩子的东西多而杂，他实在不知道什么东西该放到什么位置。 “哎，你放那，让我来。”刘灵灵赶过去帮忙。 王丹平如释重负，干脆出门把汤锅洗了。等他回来，刘灵灵已收拾整齐，像变戏法似的，原本杂乱的小房间又变成了第一次来时的模样。 刘灵灵满脸通红，额头上出了一层洗汗，几缕头发耷拉下来，盖住了额头。 “嘿嘿。怎么样，又恢复整齐了吧？”刘灵灵有些狼狈地捋了捋头发，傻傻地笑着。 “下次不准这样了啊。我们去外面吃。看把你累的。”见刘灵灵的头发又耷拉了下来，王丹平走过去帮忙把几绺头发别在耳后。 “不累，我就想着给你做顿饭吃。这里条件就这样，这是我能想到最好也最省事的方式了。你要让我给你炒几个菜，再炖个汤啥的，那我就真的做不到了。”刘灵灵说。 “还说不累，看你这一头一脑的汗！”王丹平又拿了毛巾，爱惜地帮她擦了擦。 “这样不行，得洗澡洗头。你也是。”刘灵灵抬起膀子，左嗅嗅右嗅嗅，边皱眉边说。 “这里，怎么洗？要不下河洗？”王丹平看着这简陋的房间，只有一个洗手池，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你疯了！不看几点了。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再摔着。”刘灵灵说。 “那咋办？” 刘灵灵没再言语，指了指门背后斜靠着的大号塑料盆。 “就这儿啊？你平日都在这洗吗？”王丹平问。 刘灵灵点了点头。 还好是夏天，王丹平出门接了一大盆水端进来。用手摸了摸，稍微有点凉，便把暖水瓶里的热水倒了一些进来，他怕凉着她。 “我先洗头，要不你先洗。我等会儿再洗。”刘灵灵却拿着洗脸盆，跑到门外的洗漱池，开始洗起头来。 “算了，我等你吧。”刚调好的水温，自己洗了，刘灵灵就没热水了。 很快，刘灵灵重新进门。头发用毛巾包起来。 “你快洗吧。水温我试了，刚刚好。”王丹平说。 “嗯。”刘灵灵背过身去，露出了光滑的后背。 “等等，我还是先出去吧。” “你反倒害羞了？”刘灵灵轻轻笑了。 王丹平感到血压上升，赶紧带上门，走到了外面。 他来到洗手池，大捧大捧往头上浇冷水。后来干脆也把头洗了，感觉清爽了很多。 “哥哥。”房间里刘灵灵轻声喊他。 “干什么？” “你进来一下。”刘灵灵说。 “你洗完了吗？” “你进来。” 王丹平把门开了个缝，背对着问：“什么事？” “你帮我找一下我的睡衣，在床头那个衣柜里。我够不着。” “哦。”王丹平推门进去。 刘灵灵正盘坐在浴盆里。满身的水珠顺着后背向下滑落。王丹平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 “你快去呀。”刘灵灵催他。 “哦。”王丹平赶紧目不斜视，快步走向衣柜，手忙脚乱开始翻找起来。 “是这件吗？”王丹平胡乱拿出一件衣服，背着手递向刘灵灵。 “哎呀，笨死了，不是这件。在下面，粉色的。”刘灵灵娇嗔道。 女孩子表面上开着整整齐齐，怎么衣柜就这么乱呢？所有衣服堆在一起，乱糟糟的把小小的布衣柜撑得满满当当。 衣柜里不时还会翻出她贴身的小衣服，燥得他脸红心跳。 他越烦越乱，越翻越急，弄得满头大汗。 刘灵灵在身后看着慌乱的王丹平，偷偷地笑。 “哎呀，你笨不笨啊。你是要冻死我呀。”刘灵灵在身后骂道。 “你别催我呀，你。你这衣柜里怎么这么多衣服啊。”王丹平干脆把所有衣服一股脑都摊在床上，一件件递给刘灵灵看。 “不是，不是这件，也不是这件。笨，太笨了……”刘灵灵一边笑，一边说。 实在是找不见了，王丹平翻出了一个床单。他在床上简单对折了一下，两手高举，后退着来到刘灵灵的盆前。 “你先将就用单子包一下，然后过来你自己找吧。uu看书 ww.uasu ” “哎，算了算了。只能这样了，你拿过来呀。”刘灵灵说。 王丹平手都僵了，递了半天，没见刘灵灵接床单。 “你靠近点，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刘灵灵说。 王丹平又后退了一步。 “我这手上都是水，怎么包啊。再说我还在水盆里，单子会掉进水里的。”刘灵灵继续嚷嚷。 “那咋办呀？”王丹平急的快哭了。 “你给我包。快点！我好冷。”刘灵灵说。 王丹平咬了咬牙，闭着眼睛转过身，用两个手的拇指和食指各掐着床单一个角，另外四个手指张开，摸索着找刘灵灵的位置。 “不对，下面一点。” 终于，右手摸到了刘灵灵的肩膀。他固定住位置，左手顺着右肩向左。位置差不多了。 刘灵灵往后用力一靠，顺势一滚，单子就到她身上了。 她打着赤脚，单脚着地，一蹦一跳到床上去了。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王丹平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刘灵灵已经从腋下把单子包在自己身上，双手放在头顶，歪着脑袋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王丹平再次看呆了，这会他想起了白居易的《长恨歌》，用来形容此刻的刘灵灵再贴切不过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68章 心事 “愣着干嘛，帮我吹头发。”刘灵灵命令道。 “哦~！”王丹平回过神，去找电吹风。 刘灵灵往床沿儿上挪了挪，再一次把背对给王丹平。 王丹平心不在焉地帮刘灵灵吹头发，洗发水的香味混着体香，再一次浓烈地袭来，让王丹平心神荡漾。 透过长长的脖子，可以看到刘灵灵的锁骨，锁骨与脖子连接处有两个深深的小窝。前段时间网络上流行晒锁骨养鱼的照片，王丹平想，这灵灵的锁骨应该可以养比她们更大的鱼。 王丹平的动作尽量温柔，头发从指缝间慢慢穿梭而过，经过耳畔、经过头顶、再经过脖子，直到发梢，一遍接着一遍。 春风机的暖风，吹得刘灵灵脖子痒痒的，王丹平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时而在耳朵旁，时而在脖子上，也弄得她痒痒的。 她觉着好像有一群蚂蚁从脑门沿着脊柱一直往下爬，爬到脚尖，又从脚尖顺着前胸一直爬到头顶。这种体验非常奇怪，她感到很疲倦，倦得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她感觉身体越来越沉，脸上发热。一定是刚才酒喝多了，这会酒劲儿上来了，她想。 但是，这感觉分明跟过去醉酒后大不相同。 她觉着已经坐不住了，干脆靠在王丹平胸前。一股男性特有的汗味儿直往她鼻孔钻。一开始她皱了皱鼻头，让她奇怪的是，这种酸酸的汗臭味，并不难闻，她使劲儿嗅着，感觉这群蚂蚁要爬到她心脏里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刘灵灵想。 干脆就这样死了也好。刘灵灵想。 …… 刘灵灵靠过来，香气更浓了，王丹平的头都快晕了。他努力控制自己。 对刘灵灵，他有种特别的感情，掺不得任何的情欲，甚至偶尔的一个想法自己都觉得不应该，都是对灵灵的一种亵渎。 这跟他与小勤之间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在小勤面前，他可以放肆。在刘灵灵面前，他只有爱怜和呵护。 …… 两个年轻人，各自想着心事，都不言语。只有吹风机嗡嗡的轰鸣声。 终于，头发吹干了。刘灵灵好像睡着了，靠着在那一动不动。 王丹平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灵灵，好了，干了。” 刘灵灵没动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的听不见。 王丹平无奈，只得把吹风机放到地板上，右手从刘灵灵脖子间穿过，左手从双腿间穿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靠窗的地方躺下了。 刘灵灵躺下后，翻了个身，脸朝里靠墙睡下了。 王丹平做完这一切，终于松了口气。浑身冒着臭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正好刘灵灵洗完的澡盆里的水还在，他也不想再跑出去接水。就干脆脱了衣服，关了灯，拿着毛巾开始擦洗起来。 刘灵灵这会躺在床上，耳朵能听到水声，身体却动弹不得。 莫非真的快死了…… 王丹平快速洗完澡，衣服是穿不成了，全是火锅味和汗臭味。他用手机的光亮照着，找到了上次穿过的刘灵灵弟弟的衣服，穿上了。 他躺到刘灵灵身边，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刘灵灵就像个婴儿，包在床单下面，她想起身找睡衣穿上，她感觉这样很害羞，可是还是没力气，便放弃了。 她豁出去了，不论今晚发生什么，她都不后悔。 然而，这一晚并没有发生什么。王丹平坐了一天车，说了一天的话，流了一晚上的汗。这会闻着刘灵灵身上好闻气味，竟然沉沉睡去，不一会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刘灵灵半饷没睡着，过了好久。她好像恢复了知觉，腿脚竟然能动了。 她翻过身，面对着王丹平而睡。眼睛睁的大大的，仔细想看清他现在的样子。怎奈夜色太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感受着王丹平呼出的粗气，带着酒精味儿、火锅味。 刘灵灵并不觉着王丹平呼出的气味难闻，在刘灵灵的记忆里，爱情的味道，竟然是酒精味、火锅味和汗臭味。她觉着不可思议，可现实就是这样，让她很无奈。 后半夜，竟然略有几分凉意。她干脆打开身上的床单，帮王丹平盖上了。她躲到王丹平的臂弯里，困意渐渐袭来。 …… 第二天一早，刘灵灵先醒过来了，她感到一条腿压着自己大腿上，又重又沉。 她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发现竟是王丹平的大腿压着她，正睡得香呢。 她低头揭开床单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自己的状态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她赶紧轻轻坐起身来，拿被单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脚下暗暗使劲，小心翼翼把被压住的大腿抽了出来，赶紧裹着床单，下床找衣服穿戴整齐。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黑着俩熊猫眼，样子丑极了。 “还好没被他看到，要不然死定了。”刘灵灵窃喜。赶紧找出补水液、眼液、眼霜、bb霜……各种霜，开始了粉刷工程。 在她这个年纪，平日里根本用不上这么多化妆品。她天生丽质，不用过多修饰。但是昨晚喝大酒，uu看书 .uuknsu还熬夜，吃火锅。透过镜子，她竟然发现下巴上隐约还有几个豆子要冒出来。 今天，她要上班，前期母亲住院，已经把假期早用完了。她麻利地收拾好一切，轻轻带上门下楼去了，留王丹平一人呼呼大睡。 王丹平是被尿憋醒的，因为昨晚喝太多的啤酒。 他上完厕所，洗漱完毕，也赶忙下楼了。 他还有任务要办，今天上午，他要找车，帮忙把治疗仪给刘灵灵母亲送回到老家去。 下楼时，刘灵灵营业厅有用户办业务，他便没有打扰。直奔邮政所而去。 老黄、老牛已经出班投递去了，吴姐和小陈在营业厅上班。留支局长白丙华一个人在街对面跟一群女人打嘴仗。 见王丹平过来，白丙华打招呼。 “昨晚回来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回市局了呢” “哦，我在朋友家住。今天不还要把治疗仪给人送过去嘛。”王丹平说。 “我就纳闷呢，正要问你东西是谁的。我车都帮你找好了，就等地址给你送过去了。”白丙华说。 “那太好了，我正愁没办法呢。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王丹平很是感激。这个白局长，确实细致入微，把一切都考虑的非常周全了。 王丹平给刘灵灵打了一电话，问了地址，就把治疗仪给拉了回去。 送去的时候，是刘灵灵养父在家帮忙抬进的屋。 王丹平只说帮助刘灵灵送货的，没进屋，调转车头就回到了镇上。 他还没有想好以什么身份去见刘灵灵母亲呢。 第69章 麻摩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李鬼这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小县城。 因为是夏天，他仅仅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手机和充电器、一个皮夹子。 皮夹子里有身份证和他所有的积蓄——三千八百一十二元。 白河县城是个山城，火车站离县城很远。 到站时间是晚上二十三点，就这样赤条条地被扔在了半山腰，四周连人家都没有。倒是有拉客住宿的，一问价钱，李鬼放弃了。一晚八十，快赶上市区宾馆的价格了。 那时没通公交，只有摩的可坐。三轮摩的，外面罩住个布棚子，挤满一车人能拉十几个。 当地人管这种拉人的三轮摩的叫“麻摩”，启动以后，引擎震动得整个车棚都在抖，油门轰动，震耳欲聋。坐在后排棚子里，整个身子都跟着一起震动，屁股都坐不稳，震得全身发麻。叫“麻摩”倒也再切合不过了。 李鬼一上车，司机就听出来他是外地人，也没说多少钱。李鬼刚要问，却被后面要上车的人挤到了最里面，动弹不得。眼睛也看不见外面，只能一直忍受着刺耳的轰鸣声和全身的抖动，窝在逼仄的空间里，气都不敢大出。 李鬼一头一脸往外冒汗，车棚里其他人也跟着冒汗，各种气味蒸腾而起，混合发酵，让人作呕。 李鬼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他知道吐出来有两个后果。 一个是车棚里的气味将更加丰富；二来弄脏了车子，或吐在了旁人身上，少不了要赔钱。 就他那皮夹子的几张毛票，经得住几下折腾？ 山路曲折，三轮在每一个拐弯处都会来一次漂移。李鬼感觉后轮的一边都已经腾空而起了，心脏也就跟着揪到了半空中。好在过了弯道，腾空的轮子又落地了。司机在过弯道时，从来就没想着减速，仿佛是在跟所有人炫耀着自己的车技。 终于，李鬼看到了灯火，从开始的零零星星，再到繁星密布。他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看来县城到了。 中途有停车下人的。司机的操作依然生猛，把刹车踩得直冒火星，李鬼瘦弱的身子就会被外面的人群使劲往里撞击，李鬼便会一头一脸撞向车棚，把布棚撞出一个深坑，又很快被弹射回去。李鬼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慢慢的，人都下空了。 司机见李鬼还没下车的意思，就主动靠边停下。他翻过左手，把布棚的立柱敲得梆梆响。 “老板，你去哪啊。再开下去可出城啦。” 李鬼挣扎着从布棚里爬出来，踉跄着跑到道路两旁的排水沟，哇哇地吐了出来。 “咦，这娃！咋还晕车呢。没吐车里吧？”司机下车往车棚里看了看，有些失望。 终于吐完了，李鬼感到轻松了好多。 “师傅。这是白河县城吗？”李鬼问。 “废话，这么一车人都到县城的。现在就剩你了，你说这不是县城是哪里。”司机嚷嚷着。 “多少钱啊。师傅。” “五十。” “啥，这么贵？别人不都收二十吗？”李鬼感觉自己听错了。 “人家二十，人下的早，你下的迟就五十。”司机说。 “那不成，我最多给你三十，不然你把我拉回去。”李鬼说。 “拉回去成，拉回去一百。”司机说。 李鬼彻底怂了。人生地不熟的，认怂是最正确的选择。 “行行行。五十就五十。那我请问你一下，这附近有便宜的旅社吗？”李鬼声调降了下来，讨好地说。 “你问我那可算问对人了。再加五块，我拉你去。”司机说。 李鬼欲哭无泪，只好答应。 司机启动“麻摩”，掉头又开了三公里的样子。在一片矮旧的居民楼前停下了。 “诺，就这一家，新月旅馆，二十一晚上，不带洗澡间，是这一片最便宜的地方了。”司机指了指前方。 李鬼眯着眼睛瞅了好一会，才看清这个新月旅馆。门头招牌不仅灯坏了，旅馆的旅字还掉了一半，耷拉下来，风一吹过，撞得门头叮咣作响。李鬼想到了恐怖片里的情景，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人我送到了，车钱该付了吧。”司机说。 李鬼转过身，掏出钱夹子，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司机。 “咦，还避着我。我告诉你，在白河县，我跑麻摩都跑快十年了，那口碑是相当的好。你还怕我抢了你不成。”司机见着了钱，脸上漏出了笑容。他对着路灯，照了又照，才从腰包里给王丹平找零。 李鬼提着包，走向新月宾馆，门从里面反锁着。司机跟了过来，棒棒棒敲起铁门来。 一扇窗户里亮了灯，一会儿，葡挞葡挞的拖鞋声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胖胖的脑袋。 司机凑上去，跟这个胖脑袋打招呼。 “张嫂，给你带一住客过来。说好了，二十一晚。”司机比了两手指头。 那个称为张嫂的打开门，让李鬼进去了。 李鬼转身，就看见张嫂掏出五块钱递给了司机。司机接过钱，欢天喜地，轰大油门，哼着歌儿远去。 “妈的。还收两份！都不避着我点。”李鬼心里暗骂一句，并没敢吱声，钱都付了，只好认倒霉呗。 张嫂挪动着胖呼呼的身子，领着李鬼上楼了。她打开一间房，uu看书.uukanshu 按亮电灯。 一个小房间里，摆着三张小床。靠里的两个床已经住人了，留了靠门的一个还空着。 张嫂指了指空铺，打着哈欠说：“就这了，被子刚换过，拖鞋在床下。贵重物品自己装好。交一百押金，明天十一点前退房，如果要续住，给你算十五。” “本来不就十五？另外五块被黑心司机收取了，当我没看到呢？”李鬼心里骂娘，但事已至此，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了，他乖乖交了一百押金，关了灯，躺在床上。 他闻到了一股织物霉烂的味道。 另外两床的住客睡得很死，打着山响呼噜，应该是出体力活的，连李鬼住进来这么大动静都吵不醒他们。不知是谁的鞋子，放在过道上，散发出阵阵恶臭。李鬼又想吐了，干呕了两声，没吐出来，刚下车那会儿，已经把肠胃都吐空了。 他把皮夹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了内裤里。他没敢脱外面的长裤，害怕夜里睡死了，钱夹子被人偷了去。 李鬼躺在发霉的被褥上，已没空再想一路上糟糕的境遇。他现在感到无比的迷茫，该去哪儿找桃子呢？明天又该在哪落脚呢？ 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下车了就在街上走走，熟悉熟悉环境，白白躺在这个鬼地方，还浪费掉二十五块钱。 这会，他肚子饿了。本来火车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下车后又把胃吐空了。 他想起床找点吃的，回头一想，铁皮门肯定锁住了。 他可没勇气再去打扰那位看着就不面善的张嫂了。 第70章 游荡 天刚蒙蒙亮，李鬼就醒来了，也不知道昨晚睡了多长时间。人一旦有了心事，还真就睡不了懒觉了。 李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藏在内裤下面的皮夹子。还好，没丢。 皮夹子棱角生硬，硌得他下腹生疼。他费力地取了出来，打开一看，身份证和钱都在。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可是他真正的命根子呀，可丢不得。 他使劲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今天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首先，他要熟悉这个小县城，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脚步丈量。昨天晚上他花了几个小时时间思考，决定就以新月旅馆为中心，先往东，折返，然后再往西，再折返，往北，最后往南。每一个方位一来一去走两遍，最终回到这里，一天时间应该够了。 主意打定，接下来的行动就有了目标。他不再感到彷徨。 他走到楼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用手捋了捋草窝一般的发型。 他站在镜子前面给自己打气：“加油！李鬼。至少不能被自己打倒！” 他扯了扯有些褶皱的衣摆，瞪了瞪眼睛，镜子里的黒瘦小伙又恢复精神满满了。 他利索地下楼，路过旅馆登记处时，对老板娘张嫂说了句：“今晚续住，房子给我留下。”人就跑远了。好像他话里带风。 张嫂看着风一般的李鬼，晃了晃肥大的脑袋，嘟囔了一句：“被鬼撵了！” 既来之，则安之。李鬼定下神来，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这会，他反倒不着急了。可是他刚走出没几步，就傻眼了。这山城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街道分布从来就是随山就坡，哪来的东南西北。明明前脚向东，后脚就转弯向北了，三转两转就被转晕。加上岔道很多，他甚至连返回的路都找不见了。李鬼这个老江湖，竟然在这个小县城里，迷路了。 他稳了稳心神，来到一个早点摊前。李鬼饥肠辘辘，点了一份武汉热干面。白河这个县城因为离湖北近，当地的早点也跟湖北一样，到处都是热干面摊子。 热乎乎的一碗细面，伴着浓浓的麻酱，香气扑鼻。李鬼囫囵吞下，安慰了这个随他颠簸、嗷嗷待哺的胃。 李鬼要了一碗面汤，打着饱嗝，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李鬼善谈，他可不是为了在这消磨时间。他得尽快跟当地人熟络起来，最好的交流场所就是这早点摊了。 找搭讪对象也是很有讲究的。不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他们几口吃完，起身就走，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不能是愣头愣脑的学生娃，他们不谙世事，传递的信息往往不太准确；也不能是年轻情侣，他们多没空搭理你，也容易被误解成骚扰。最好的搭讪对象就是老头老太太，或者是三俩成对的中年妇女。他们最热心肠，也最有时间，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鬼在挑位子落座的时候就下了功夫。他瞅准俩老头那一桌就凑过去坐下。 吃面的时间，他故意发出夸张的吸溜声，还不时吧唧嘴，引得俩老头频频皱眉。 风卷残云般吃完，要来一碗面汤，反倒慢条斯理下来。 “别说，这白河县的热干面就是香，比武汉的都香。” “小伙子是外乡来的？”在李鬼的一系列举动下，一个老头终于忍不住，主动搭腔了。 “哦，大爷，您是跟我说话嘛？”李鬼假装着满不在意，心里偷乐，终于上钩了。 “这地道的白河人，早晨都是从这一碗热干面开始的。就这个摊位，我都吃二十来年了，风雨无阻。”老头举着筷子说。 “呀，您都吃二十来年了！我也才二十来岁，您这吃热干面的时间可够长的，都快赶上我年龄了！”李鬼表情夸张。 “嗨，他这算啥，我都吃二十四年了，比你年龄都大。”另一个老头也憋不住了搭腔。 “看来两位老前辈都是这家店的忠实粉丝啊！今天我算是来着了，要不是肚子已经饱了，我一定再来一碗，不然都对不住您这二位铁杆粉丝啊。”李鬼乐哈哈地说。 “铁粉儿，都是铁粉。”俩老头被李鬼逗乐了。 “小伙子，你第一次来县城吧？是有公务在身？还是来投奔亲戚。”先说话的老头问他。 “我呀？来写生的。网上看这边山城挺有特色，就莫名而来，看能不能找点灵感啥的。”李鬼胡诌到。 “写生是个什么活计来着？”老头不解。 “哎，说你文化低吧还不认，啥也不懂，真是。写生就是画画，搞艺术的！”另一个老头不屑地说。 “对对，大爷说的没错，倒也不是啥搞艺术的，纯属爱好，爱好。”李鬼说。 “小伙子很谦虚啊，这点在年轻人身上已经不多见咯，不错，不错。”老头频频点头。 见时机成熟，李鬼赶紧回到主题。 “二位大爷，我这刚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这山城啊，曲里拐弯，还没走几步呢，就迷路了。要不您二位给我说道说道？我也好了解了解这儿的风土人情啊。” “这没问题呀。你等我把这面吃完了，我带你转。反正退休了没事干，权当锻炼身体了。”先开口的老头说。 “这怎么好意思呀，耽误您老的时间，不合适不合适。”李鬼嘴上推辞到，心里却乐开了花。 “哎呀，没事，你就让他陪你转，他呀，正愁没事干呢。这下刚好。”另一个老头说。 “要不咱两个老家伙一起陪小伙子转转？” “行啊。uu看书 . ”俩老头一拍即合，面汤也不喝了，起身就走。 李鬼赶忙起身，跟着二老身后，问东问西。 首先他们从县城最豪华的一条街，人民路开始转起，这是县城的商业一条街、金融一条街，也是政府机关所在的一条街。 公路很窄，单行。找不到一块平地。 “白河县有个说法，当地人从不吃西瓜。”老头说。 “为啥？”李鬼好奇。 “因为西瓜是圆的，放不稳。”老头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哈。您可真逗。”李鬼笑出鹅叫声。老头很是受用。 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三人转完了人民路，俩老头争相给李鬼介绍着，一路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紧接着，俩老头合计着再转乔儿沟。这是白河县的一条老街，石板路，直通汉江。李鬼来了兴致，这里面应该是老旧居民区，说不定桃子就住在这呢，便欣然同意。 一路上，俩老头给李鬼讲述这乔儿沟的历史沿革，人文故事。李鬼却听得心不在焉。 “这边住了不少老旧居民吧？”李鬼问。 “是的，这里面住的人可杂了。”老头答。 “那这边有房屋出租的吗？”李鬼问。 “应该有。你要找到地方住？那咱们边转边打听。”老头说。 “那太好了！”李鬼欢心鼓舞。 俩老头在前面带路，健步如飞，李鬼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嘿，这俩老头，转了三小时，愣是没歇气儿！ 第71章 情丝 王丹平回到集镇，没地方可去。刘灵灵白天上班也没空搭理他。 送完治疗仪回来，九点多钟，王丹平有些饿了，便到街边吃了碗凉皮。 返回刘灵灵营业厅时，没有客户，刘灵灵正单手托腮，小鸡啄米一样打瞌睡。 王丹平心疼极了。是呀，这孩子已经两晚没好好睡觉了。 第一晚上是因为得知自己要回来，兴奋的；第二晚上是因为烛光火锅的原因，睡觉都后半夜了。 总之都是为了他。 她实在太困了，连王丹平进来都没发现。 脑袋一窜一窜的样子，让人觉着又可爱，又怜惜。 “怎么办？得想想办法。”王丹平想。 他无奈之下，轻轻拍了拍刘灵灵的肩膀。 “灵灵、灵灵？醒醒。” 刘灵灵猛地抬头，左看又看，看来是被吓到了。 “哥哥，是你呀。吓死我了。”她打着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 “你这样不行啊。要不我帮你坐一会？你歇歇吧。”王丹平说。 “不行啊，有监控，会罚款的。”刘灵灵指了指头顶的监控探头。 “你这样更不行，两夜没睡好，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王丹平说。 “没事，再坚持两小时，该吃午饭了，到时候我直接上楼眯一会。”刘灵灵说。 “那你不吃中午饭了呀？” “不吃了，减肥。”刘灵灵感觉脑袋又重了，她努力揉揉眼睛，像梦呓一般说着。 “都瘦成啥样了，还减肥呢。这样，一会啊，我去街上随便买点吃的，给你拿过来。你囫囵吃两口再上楼。”王丹平说。 “好，好。你快上楼休息吧，老在这聊天也不好。我还要工作呢。”刘灵灵说。 “好吧，我一会下来。你别睡了啊。”王丹平没办法，只好先上楼了。 小屋床上散乱着刘灵灵的衣服，床边洗澡盆里的水也没倒。王丹平开始收拾房间。 他仔细地把刘灵灵的衣物分类，一一叠好，整齐地码放在衣柜里。然后出门把水倒了，再拖了地。 百无聊赖，他便躺在床上，不知道干些什么。 他顺手从梳妆台上抽出一本杂志，翻看了起来。其中一篇长文引起了他的注意。文章题目叫《厨子.戏子》。开篇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他： “厨子会做一道菜，名‘斩情丝’。” 王丹平被文章吸引住了，继续往下看，引子是这样写的： “大河镇有个传说，几百年前一位神厨横空出世，他做的菜直击心灵深处。这可不是什么夸张比喻，据说有的菜吃后能让夫妻反目成仇，有的菜能让死敌相濡以沫，有的菜能让人长生不老……比起厨子，这更像是位巫术师。可惜有一天突然人间蒸发了，带着他神乎其技的厨艺一同消失。” 有点意思。王丹平看得入神，忘了时间。下文讲的是富商朱老大，为了让儿子放弃正热恋中的爱人，跟一位他不爱的，但家境显赫的姑娘结婚，历经万难，找到了这位会做“斩情丝”的厨子。秘书帮朱老大弄到了儿子恋人的三根头发，厨子把头发烧成灰，掺和在一盘土豆丝里，这便是“斩情丝”。 朱老大连哄带骗让儿子吃下。儿子吃完，果然对现任不再爱得死去活来，不久后就跟恋人分手了。再后来遂了父亲的愿望，跟这位家境显赫的姑娘结婚了。 朱老大从此就心生邪念，总觉着发妻余儿皮肤也松弛了，身材也走样了，自己是时候换个媳妇了。他第二次进入这无名饭店，把发妻余儿带了进来。朱老大怀揣着自己的三根头发，溜进后厨，让厨子再做一次“斩情丝”。 余儿吃下这掺有他头发灰的土豆丝后，不久就跟朱老大离婚了，拿走了他一半的财富。 朱老大彻底解放，过上了奢靡而自由的生活。 当繁华褪尽，朱老大开始怀念起发妻余儿熬的粥。婚后，不论朱老大多么富有，山珍海味吃腻，余儿每天都会给他熬一碗粥，二十余年从未间断。 他想起了创业初期发妻余儿的不离不弃，朱老大后悔莫及，想着复婚。可是余儿因为吃了这“斩情丝”，心里不再有朱老大。 朱老大便开始了长达三十年之久的，追回余儿的爱情长跑。他用尽各种招式，说完这世间所有的情话，最后不惜散尽家财，还是没能挽回余儿，终于在他八十岁的时候病倒了。 是儿子告诉余儿父亲病倒了的消息，余儿来看他。 直到朱老大咽气之后，余儿才俯下身子，把脸贴着男人的胸膛，就像十八岁两人热恋时一样，说了句：“我爱你，但不能原谅你。” “我知道。”微不可察的一声回应，来自朱老大最后的声音，说完撒手人寰。 文章到此噶然而止，给王丹平留下不尽的想象。 题目中的戏子，说的是余儿，还是咽气前的朱老大？ 文中的余儿，在无名饭店，到底咽没咽下那“斩情丝”？ 如果余儿压根就没咽下这“斩情丝”，他是如何得知朱老大最初的意图的呢？ 文章结尾，余儿以为老伴去了，所以才坦露心迹。“生前都不向他表白”这是余儿对朱老大的定刑。uu看书 ww.kanshu.cm 而朱老大憋气装死，骗来余儿的心声。那在追求余儿的后三十年里，是否已经知道余儿当年压根儿就没吃下这“斩情丝”呢？ 文章看完，王丹平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陷在了文章的情境中，不能自拔。 等他终于清醒过来，看了一下时间，中午已过。灵灵并没有上来，他也没去给灵灵买吃的。 “该死！”王丹平从床上挑起了，直奔楼下而去。 刘灵灵半掩着门，趴着营业台席上睡的死死的。 王丹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赶紧去买吃的。还是买的凉皮，因为他不知道刘灵灵什么时候醒过来，又不忍心吵醒她。 好在是夏天，倒也不太担心会感冒。 他就坐在用户座椅上，看着呼呼大睡的刘灵灵，内心充满愧疚感。 等到一点四十分，王丹平叫醒了刘灵灵。下午两点上班，他留了二十分钟吃饭时间。 刘灵灵抬起昏沉沉的脑袋，脸颊上被手臂压出了一道红印子。 “怪我，看书看入迷了，竟然忘了喊你上去休息。”王丹平歉意地说。 “哦，没事，我实在太困了，想着趴一小会，没想到竟睡着了。” “快吃点吧，我买了凉皮。”王丹平递过饭盒。 “恩，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快点吃吧。吃完该上班了。” 刘灵灵大口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看这样子，怕是连早点都没吃呢。 都是这“斩情丝”害的，王丹平想。 第72章 响水 下午两点，街面热气蒸腾，人们都躲在家里乘凉，街上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这天气，哪有人办业务。不如你上楼睡一会。这边我帮你看着，有人了我叫你。”王丹平看着疲惫不堪的刘灵灵，劝说到。 刘灵灵有点动摇了。 “没事，这边也不耽误工作，人总有打盹的时候嘛，单位也是能理解的对吧。再说了，也没人会时时盯着监控看，最多是有用户投诉了才会调阅监控，反正有我在这边，有用户来我态度好一点，会没事的。你想啊，好歹我也在邮储前台上过班的，镇上的街坊邻居大都认识，就更不会投诉你拉。”王丹平继续说。 “那行吧，我上去眯一会。你坐进来帮我盯着，回头万一县上发现了，我就说临时有事出去，请你顶班。”刘灵灵吃过午饭，困意更深了。她教会王丹平简单的话费收取操作，万一有人来交话费，王丹平也能自行处理了，自己便上楼睡了。 王丹平坐在台席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便切回互联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脑子里不时还浮现出《厨子.戏子》小说故事里的情节。他索性搜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百度里竟然没有相关的文章。他想上楼把杂志取下来再读一遍，可是又害怕打扰到刘灵灵，便只好作罢。 下午下班后去哪好呢？他想。 两个选择，一个是看望刘灵灵的母亲，一个是继续外出露营。 如果让自己选，他当然选择露营，但是又觉着更应该去看望她的母亲。 可是见了面，说什么，又以什么身份去见呢，他很惆怅。 还是一会问问刘灵灵的意见吧。 直到下午四点，街上才稀稀拉拉有人出来了，但是没有人来营业厅办业务。镇上的人们，一般都是早上办事，下午就闲赋在家，要么就出门溜达，日子过得很悠闲。 不一会儿，刘灵灵下楼了，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青春靓丽，精神焕发。 “怎么样，有人来吗？” “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你睡好啦？” “这一觉睡得真香啊。”刘灵灵意犹未尽，伸了个懒腰，窄窄的腰线就漏了出来，王丹平盯着看，转不过眼神儿来。 “那就好，来吧，位子交给你。”王丹平走出营业室，坐回用户座椅。 “对了，下班干嘛去呀？”王丹平试探着问。 “找地方玩去呀。”刘灵灵说。 “不说好了去看你母亲吗？” “我养父在呢，再说回去也帮不上啥忙，反倒害他们忙活。”刘灵灵说。 “……”王丹平没言语，心里窃喜。 “我是说，你跟我一起回去，他们怎么想？以为给他们找一女婿呢！肯定忙着张罗吃喝。现在我母亲还没恢复好，咱就别去添乱了。就是治疗仪得给他们拉回去。”刘灵灵蹙着眉头。 “哦，早上我都找车送回去了。” “啊，真的啊。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下楼的时候，你正忙，我就私自做主啦。我打电话问你地址就是去送货了。是你养父卸的货，我只说是你让送的，他估计当我是物流公司的派件员呢。”王丹平笑了笑。 “你真好。派件员。”刘灵灵笑了。 “那我们还回去吗？”王丹平问。 “都送回去了，就不回去了吧。你好不容易回来，我可不想浪费在老家。你要真想去，再过一段时间吧，等天儿凉快一点，母亲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说。” “那好吧，想好去哪了吗？” “嗯……要不还去监测站，看马伯伯？”刘灵灵眨巴着眼睛。 “你可真行，自己母亲不看，却要去看马伯伯。”王丹平打趣地说。 “不知怎么的，我就觉着马伯伯亲，在他身上能看到我父亲的影子。你别笑话我，在我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真想把养父关进监狱，一辈子都不要放出来。倒不如干脆让母亲跟马伯伯一起过也挺好的。”刘灵灵说到她养父，不禁咬牙切齿。 “哈哈，你这脑洞还真大，不过说真的，要是真让你母亲跟马伯伯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王丹平想。 “唉，老一辈的事，咱们操不上心。不过是你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刘灵灵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可是，下午时间太短，马伯伯那又太远。明天你还要上班，一早就得回来。我不想你太辛苦。”王丹平说。 “也是，是太远了。” “我知道有一个去处，不太远，是一条小溪流，名叫响水沟。泉水叮咚，顺沟而下，因此得名。夏天里面可凉快了，是个露营的好地方。”王丹平说。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地方的？”刘灵灵惊奇地问。 “你忘了我的老本行了，邮政啊，情系万家，信达天下！这邮政员工的脑子，就是一张活地图呀，哪个沟沟恰恰没跑遍啊？”王丹平第一次感觉到邮政的优越感。 “好吧，都听你的。” 挨到下午五点半，刘灵灵关门。王丹平带上露营装备，骑着小摩托，朝响水沟进发。 骑了一小段主路，摩托车拐进一条山路。一路听着蝉鸣鸟叫，响水沟就近在眼前了。哗哗的泉水顺流而下，撞击着两岸的岩石，像是在歌唱。在沟底，冲击成一个小水潭，水质清澈见底，可以看见鹅卵石，还有不知名的野生小鱼在欢快地游来游去。 “哇，太美了。”刘灵灵叫喊了起来。她等不及就要下车，直奔水潭而去，弯腰捧起一捧泉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哎，凉水不能这么直接喝，小心有细菌。”王丹平制止道。uu看书.uuksh “没事，这水好清甜啊。你也尝尝。”刘灵灵喊道。 王丹平便也跑过来尝了一口，果然清冽甘甜。刘灵灵捧起泉水扑到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嘻嘻笑着，像极了孩子。 “走吧，还有一段路要走呢，上面风景更好。”王丹平拉起刘灵灵，往小溪深处走去。 响水沟的河道都是陡峭的山石，山石是一个整体，被溪流常年累月冲击成一条水槽，周围没有碎石。 山石是青白色的花岗岩，表面被雨水冲刷得坑坑哇哇。王丹平便拉着刘灵灵顺着这坑哇的山石向上攀登。 偶尔能遇上大一点的坑，夏季积了雨水，就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池。刘灵灵遇到这种小水池都会跑过去用手搅动里面的水。 “哇，这里面的水是烫的耶！”刘灵灵惊呼到。 “嗯，这些小水潭都是雨水积下来的，在这露天的石壁上，经过太阳暴晒，温度自然升高了。要是几天不下雨的话，这里面的水分就蒸发掉了，直到下次下雨，便又积成小水潭。” “哦。” “你别小看这些小水潭，这附近的小动物就靠这些水潭喝水呢。”王丹平说。 “啊？你说动物在这里喝水？” “是啊，你想，溪流穿过的河道又陡又滑，动物是站不住的，只有这些小水潭动物们能走过来。就像你我，能到达这些小水潭，却靠近不了溪流一样。”王丹平解释。 “原来是这样，你懂得还蛮多的嘛。”刘灵灵夸奖到。 那是啊。王丹平骄傲地仰起头。 第73章 手杖 李鬼这边，他已经从新月旅馆搬了出来。在俩老头的热情帮助下，他在乔儿沟找了一家民居，算是暂时稳定下来。 房主是一个老太太，国企退休职工，年纪已七十有八，膝下无子。女儿远嫁，每年春节回来一趟，老伴早年间得病卧床，后救治无果去世，就留下她一个人生活。 好在她耳聪目明，身体无大的毛病，就是腿脚不太方便。乔儿沟是清一色石梯路，铺着青石板，因为要爬一截长长的石梯，上街买菜对老太太来说成了最大的困难，每次上一回街，腿要疼上两三天。因此每次她都会多买一些，够吃上一周左右。 可是夏天气温高，新鲜蔬菜放不了，即使搁在冰箱也不能长时间保存，平日里也就买些土豆，腌菜，豆干这些能长时间保存的菜品，生活质量就大大降低。 李鬼找上门来的时候，老太太第一眼没看上他，总觉着这孩子鬼头鬼脑的，不像正经人。好在俩老头她倒是熟悉，在他们的热情推荐下，老太太勉强同意先住一段看看。条件是李鬼必须负责每日买菜以及干一些偶尔搬运煤炭这种体力活。 老太太有两间平房，一间偏房，出门有一个小院，拉着铁丝，用来晾晒衣物。 两间平房一间是客厅，另一间隔成两半，一半老太太自己住，另一半空着，女儿偶尔回来住。碰上女儿女婿一同回来，还带外孙，那就女儿跟老太太住里间，外孙跟女婿住外间。 偏房实则是厨房，搭着柴火土灶，一边堆着柴火和煤球。过去都烧柴火，如今退耕还林，不准砍柴烧火，土灶就闲置了。女儿帮老太太买了蜂窝煤炉，现在烧水煮饭就都用这蜂窝煤炉，每天上午加一块煤球，可以一直烧到中午，再换一块，就可以管到晚饭后，睡前再换一块，就可以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一天三块煤球，能保证炉火一直不灭。 不煮饭的时候，老太太会关上炉门，再用铁钳子把上面那块煤球稍作转动，跟下面那块的煤球眼错开，这样煤球燃烧得就慢一些。老太太会把铝壶接满水，坐在炉子上，这样一天到晚就都有热水可用了。 李鬼来了，自然就住进这偏房。小是小了点，但够放下一张小床。但是在房里煮饭就不行了，油烟会弄到被褥和衣服上。 好在李鬼心灵手巧，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小院子的一角搭了个遮雨棚，还搭了一个洗菜池。他还找来了一截水管和一个水龙头，把自来水接到了遮雨棚旁。把炉子移过来做饭，就再合适不过了。 老太太安静地看着李鬼做这一切，心里踏实了。是个勤快能干的小伙子。 李鬼又花了一百块钱去家具市场买了一张板床，老太太给他拿了两床被子。 稍一收拾，小房间就有了住人的样子了。李鬼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就算住下了。 从进门到现在，老太太只字未提房租的事情。这一点让李鬼不安。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刚下车时摩的司机讹他的事情，不禁背后发凉。要是太贵的话，他可住不起。 “奶奶，您看这房租？是不是……” “叫谁奶奶呢，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孙子。”老太太不客气地打断他。 “哦，大娘……” “我姓靳。”老太太说。 “哦，靳大娘……” “别扭不别扭！之前在单位大家都叫我靳姐。我看你叫也不合适，嗯……你就叫老靳好了。”老太太说。 “这更不合适，我叫你靳老吧？”李鬼试探着说。 “行，随你吧。”老太太说。 李鬼还是觉着怪，乍一听还以为住的是一老头呢。但是老太太觉着行，那就这样叫。 “靳老，房租您看收多少合适。我刚来，兜里没几个钱。”李鬼亮出家底，说得毫无底气。 “看出来了。”老太太说。 “那……”老太太丝毫不给面子，让李鬼略微尴尬。 “就收你三百吧。不能再少了，再少伙食费都包不住了。”老太太不再理他，径直朝里屋去了。 三百？意思是还含伙食费？李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追了过去。 “靳老，您说的三百，是一个月嘛？” “难不成一年收你三百，想都别想！”老太太头也不回。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三百一个月，是不是太，太少了点？您看，您这的条件这么好，又安静……” “行了，我累了，要睡一会。你忙你的，出门记得把院门关上。对了，有一点啊，不准把你的狐朋狗友都招进来，更不能留宿，不然我会赶你走的。”说完，老太太就关上了里间的门，留李鬼在门外，呆若木鸡。 太好了！李鬼冲到院子，高兴的跳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要给王丹平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好消息。 “大学生，告诉你一好消息！”电话接通，李鬼对着电话嚷嚷到。 “咋，找到桃子了？不会这么顺利吧。”这会，王丹平跟刘灵灵刚找到一处平地，正忙着安营扎寨呢。 “不是，我刚来才一天，县城都还没转完呢，哪那么快。” “那听你这高兴的劲儿，u看书.uukanhu.co难不成捡钱了？”王丹平笑话他。 “别开玩笑。我告诉你，我在这边租了一间房，超便宜，房东非常好，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接下来的唯一任务就是找桃子。起码不用再为住处烦心啦。这还不是好消息？”李鬼说。 “看样子你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呀。挺好，我支持你！”王丹平说。 “嗯，这边你放心。你呀，帮我看好我的窝就行了。”李鬼说。 “好的，我会的。这边正忙着呢，先挂了啊。回头有时间再聊。”王丹平说完就挂了电话。李鬼那边没事，他就放心了。 说话的时间，日头已经偏西了，好在夏天白昼长，到晚上八点天才黑呢。李鬼便出门随便逛一逛，他选择人多的地方去，想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桃子呢。 他去了县城的商场，这阵正是人多的时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他漫无目的地转着，眼睛四处张望，生怕一不留神就跟桃子擦肩而过。 毫无疑问，让他失望了。这里没有桃子，他绕着商场转了三圈，每一个角落都仔细看了，没见到桃子的身影。 他转到生活区，买了一双拖鞋，一条内裤，一条毛巾，一个脸盆，牙膏，牙刷，洗衣粉。 突然，他看见一个手杖很漂亮，乌黑的仗体上点缀着金花儿，扶手处包有皮革，手感非常好。他想着老太太腿脚不好，便一咬牙买了回去。 东西是好，价格却不菲，单个手杖一百八十八元。 就当是补充的房租费吧。李鬼想。 第74章 树屋 由于响水沟两旁都是整块整块的花岗岩，很难找到一处平地，王丹平他们的帐篷搭起来比较吃力。好几次都搭好了，躺进去硌的腰疼，就拆了重新搭建。忙了快一个小时，庇护所还没搭建好。 “要不，我们换个思路？”刘灵灵说。 “嗯？什么意思。”王丹平不解。 “地面不行，去空中啊。”刘灵灵说。 “对呀，我们可以搭个吊床啊。我真笨啊。”王丹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说干就干，在离他们营地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小树林，树与树之间相隔不远，树林里有很多藤蔓类植物，刚好可以作为捆扎用的绳索。 王丹平从背包里取出砍柴刀，砍出一条路，去往小树林。刘灵灵也跟在后面，帮着清理场地，她把地面上的落叶尽量清里掉，露出底层干燥的土壤。 王丹平选择了四颗相邻的树木，当成吊床的四根支柱，用砍柴刀把下面多余的树枝砍掉。随后，又把周围多余的树木尽数从根部砍倒，硬是从这片树林里，清理出一块相对独立且开阔的场地，阳光可以照进来，亮堂堂的。 “你这样乱砍乱伐，林业部门会不会找你麻烦。”刘灵灵问他。 “这种小树，你从根部砍倒，来年还会发出新枝，而且会发出很多，比之前都茂盛。所以农家的柴山隔几年都要砍伐一次，目的就是要让长出更多的柴火。”王丹平解释到。 “那为什么现在退耕还林，不让砍柴烧了。”刘灵灵还是不理解。 “其实，退耕还林，是不让砍伐大树，大树一旦从根部砍倒，树根就烂掉了，很难再长出新的树木。”王丹平一边耐心解释，一边劳作，累的满头大汗。 “哦，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懂的蛮多的嘛。你看我能帮忙干点啥。”刘灵灵崇拜地直点头。 “你找一些干树枝，拿到刚才我们搭帐篷的石壁上，先把火生了吧。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天黑之前我要把这吊床搭好，你负责生火做饭。”王丹平吩咐到。 刘灵灵接到任务，非常开心。一蹦一跳地找柴火去了。 王丹平清理完场地，歇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忙碌的刘灵灵，咧开嘴笑了。这让他想起了网络上国外一档真人秀节目——《野外生存夫妻档》，像极了眼前的场景。他们就差一部相机，来拍摄和记录这一幕。 讲真的，为啥不买一个dv机，把这些拍下来，等老了再看，岂不是非常有意义？王丹平想。 努力挣钱！王丹平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在刘灵灵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部dv机。 王丹平把砍倒的树干削平，在离地一米五左右的地方，横绑在四颗清理好的小树上，一个正方形的床体雏形就出现了。 这时，王丹平发现不远处有一片竹林，于是突发奇想，干脆，搭一个小树屋好了。 他兴奋地跑向竹林，看了好几根竹子，连带竹叶一起拉回了营地。 接着，他把竹竿截成长度相等的小段，从中一分为二，用藤蔓整齐排列地绑在小床上，平整的床板就做好了。单这一项工程，花了王丹平整整一个小时时间。 此刻，刘灵灵已经点燃柴火，架起了水壶，烧起水来。 小床搭好了，离开地面，防潮、防兽、防虫咬。王丹平跳了上去，用脚踩了踩，非常结实。他又躺下，平平展展，舒服极了。 今晚睡觉的地方有保障了。王丹平满心欢喜。 见还有时间，他想把这个小树屋搭建得更加完美，更私密。 他砍来了更多的竹子，截成小段，从中劈开，顺着四颗小树生长的方向，在小床的四周围起四面竹墙，在墙的侧面，留了一道门，方便进出。 竹墙足足编织了一人来高，王丹平在顶部做成一个三角，开始收顶。收顶工作复杂，需要有人帮忙递竹子和藤蔓。 他喊来了刘灵灵。 “灵灵，先别忙着生火了。过来帮忙。”王丹平喊。 刘灵灵应声前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哇塞。你这是盖了一个城堡啊！太牛了，太牛了！”刘灵灵高兴得跳了起来。 “你先别忙着高兴，帮忙把地上的竹子一片一片递给我。”王丹平说。 “好勒。”刘灵灵欢天喜地，高兴地忙碌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树屋完美封顶。王丹平把刘灵灵拽进了树屋。 “感受一下，咱们的新家！”王丹平骄傲地说。 “太棒了，太棒了。”刘灵灵激动得又叫又跳。她双手吊在王丹平的脖子上，不停蹦跶着。 “刚开始还想着做个吊床算了，也简单。后来想，这夏天里，蚊虫多不说，还不一定有蛇、蜘蛛之类的东西出现，吊床不安全。这下好了，四周封闭，安全无忧。”王丹平抱起刘灵灵，甩起来，在小树屋里打着圈。刘灵灵惊叫连连。 “接下来，uu看书 ww.ukans 这里就交给我吧。我要把这里弄的更舒适。”刘灵灵放开王丹平的脖子，跳下了树屋。 她把竹枝上的竹叶一绺一绺地掰下来，然后再抱起，铺在竹床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然后她取出睡垫，鼓着腮帮子往里吹气。 王丹平看着心疼就接过来帮他吹，不一会儿气垫就鼓了起来。 刘灵灵把睡垫放到铺满竹叶的竹床上，松软有弹性，像是睡在了席梦思软床上一样舒服。她爬上树屋，躺在里面不舍得下来了。 王丹平笑着摇了摇头，去往火堆旁，他还得准备晚餐。 晚餐就相对简单了，没有准备食材，就只得吃泡面。上次露营准备的食物还有剩余，有泡面还有火腿、榨菜。他给柴火堆里添加了一些枯树枝，火烧的旺了起来，不一会儿水就烧开了。 “灵灵，快下来。吃饭啦！”王丹平朝着树屋方向喊。 “就来，就来。”刘灵灵透过竹缝看着忙碌的王丹平，笑的像个傻瓜。 吃完热气腾腾的泡面，两人都汗透了。 好在他们选的地方，地势稍平，溪流在此汇聚了一个浅水洼，河床都是清一色的花岗岩，连一颗小石子都没有，干净溜滑，是一个洗澡的天然绝佳场所。 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洗澡去？” 噗嗤一笑，这也太有默契了吧。 此时太阳已落山多时了，天色将晚，在这荒郊野外的小溪里，不会担心有人前来打扰。 王丹平感觉，这天地，这山川、这河流，都只属于他们俩。 第75章 仙女 两个年轻人褪下外衣，欢跳着跑进浅水洼。 这片浅水洼水域面积有三个乒乓球台拼在一起那么大，倒也宽敞。 水洼头顶石体陡峭，溪流从天而降，形成一个小瀑布，把底面的巨石冲刷出一个浅坑，就像一个小型的泳池。水最深的地方能没过大腿，最浅的地方也能没过脚踝。基底光滑如镜，可坐、可躺，甚至可以潜泳。 刘灵灵只穿内衣裤，露出姣好的身材。她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王丹平眼前，用双手捧起溪水，不断浇向王丹平，嬉笑着。转身之际，露出两个浅浅的腰窝，美得不可方物。 造物主是有多偏心，竟能把所有的美丽、灵动、优雅、性感都出落到一个人身上。 王丹平开始反击，晶莹的水珠浇了刘灵灵一头一脸，她惊叫着，跳跃着，躲避着。 好一副生动而美好的景象。 闹够了，刘灵灵安静了下来。她斜躺在水底，头部枕着石壁，双手轻轻交替拍打着水面，水面便会冒出一连串的小水泡。 “哥哥，我好喜欢这个地方，都不想回去了。”她望着王丹平，满是柔情。 王丹平游了过来，和刘灵灵并排躺在一起。刘灵灵把头靠过来，王丹平伸出右臂，从她脖子下面穿过去，给她当枕头。刘灵灵便像蛇一样攀附在王丹平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这会太阳已经落尽尽了，天边还留有一丝晚霞，发着微弱的光。俩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泉水冲击河床的叮当声、虫鸣鸟叫声。 “起来吗？不能泡太久。”王丹平侧头轻声问刘灵灵。 “我给你搓搓背吧。”刘灵灵说。 “用什么搓呀？”王丹平问。 “用衣服呀，反正要洗，这大夏天的，一晚上就干了。” “好吧。” 刘灵灵起身抱过来两人的衣物，泡在了溪水了。一手拿起王丹平的汗衫，仔细给王丹平搓起背来。 “瞧你这身上脏的。”刘灵灵捻起一根儿黑条，拿给王丹平看。 “嗯，你别说，还真舒服。这夏天身子脏的快，是该好好搓搓。”王丹平舒服地趴在河床上，享受着刘灵灵提供的搓背服务。 “你也给我搓搓吧。我长这么大都没人帮我搓背，怕是诟甲比你的还厚了。”刘灵灵趴在水底，从后面解开了扣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歪着头对王丹平说。 好美的背。王丹平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正眼看。 “快点，天要黑了。”刘灵灵催促到。 王丹平赶忙回过神，仔细给刘灵灵搓起背来。 刘灵灵的皮肤很嫩很滑，像刚剥出的荔枝，汗衫刚沾上，就透出红来。 “怎么样，脏吗？”刘灵灵问。 “不脏，一点都不脏。什么也没有。”王丹平低头看了看，并没有刚才自己那样的黑条出现。 搓完，刘灵灵从后面扣好衣服，起身洗起脏衣服来。夏天的衣服本不脏，透完水也就干净了。两人爬上岸，各抓住衣服的一角，使劲儿扭干水分，找了一个树枝挂了起来。 他俩抖干身上的水珠，坐在河岸的石头上。石头经过一天的暴晒，这会仍有余温。刚出水的两个人，一开始还觉着有点凉意，可一旦坐在这石壁上，就感觉到暖暖的，很是舒服。 “哥哥，这里是仙境吗？”刘灵灵梦呓般问他。 “是啊，因为你是小仙女呀，有你的地方都是人间仙境。”王丹平答。 “那，如果我是仙女的话，你是什么呀。”刘灵灵接着问。 “嗯~，那我就是哮天犬。专门保护你，汪汪。”王丹平闹着。 “我才不要你是哮天犬呢。”刘灵灵被他逗乐了。 “那你说我应该是谁？” “你是我的守护神。” “那好，我就是你的守护神。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定不饶他。”王丹平假装亮了亮肱二头肌。 “讨厌。”刘灵灵笑着锤了他一下。 “可惜，今晚没有月亮。要不然可以看到嫦娥呢。”王丹平说。 “你净想着见嫦娥，殊不知，从地球这边看，只能看到张果老砍树，嫦娥在背面呢。”刘灵灵不削地说。 “哟，挺有学问啊。你。” “你以为呢？大学生。” “怎么跟李鬼口气一模一样呢？！”王丹平说。 “说到李鬼，联系你了吗？怎么样，找到那谁了吗？就苹果？”刘灵灵问。 “什么苹果，是桃子啊。”王丹平敲了刘灵灵的脑袋一下。 “哦，对对对，反正也差不多啦。又不是真名儿。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下午他还打电话来着，说到县城找地方住下了。准备长期战斗。” “我还真挺佩服他的，有机会你带我见见他。”刘灵灵说。 “好哇。在见他之前，我先带你见识见识他那鬼窝。对了，下周末你能休假吗，上三江市找我吧，我带你过去。”王丹平说。 “我尽量争取啊，我更想去你的狗窝看看。看一下我的哮天犬一天都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把谁家的母狗给招惹过来。”刘灵灵俏皮地说。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说到自己的小窝，有小勤的味道在里面。王丹平就觉着很不自在。他很矛盾、很自责、很惭愧。当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要去招惹小勤，现在两边都没法交代。u看书 ww.uukansh 这个死李鬼，简直害死他了。 “你怎么不说话，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女人的第六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什么？”王丹平问的心不在焉。 “我说去看你的狗窝，怎么感觉你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刚在想一个事情。”王丹平搪塞到。 “想什么事情？说说看。”刘灵灵不依不饶。 “哦，我今天中午在你床头随手翻了一本杂志，里面有一篇小说让我印象深刻。名字叫……” “叫《厨子.戏子》对不对？”刘灵灵抢着说。 “对对对，就是这篇，你也看了啊。”还好，王丹平成功把话题岔开。 “嗯，我看了两遍呢。文笔好，故事情节好，让人深思。”刘灵灵回忆道。 “说说看。” “文中的朱老大，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欲望，不惜骗自己的发妻余儿吃下这‘斩情丝’，后来又不惜散尽家产用三十年来挽回。你说这世上真有这种人吗？”刘灵灵边说边摇头。 “妹妹，这是小说。现实中怎么会有呢。” “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就那点出息，一旦有了点资本，就开始嫌弃自己老婆人老珠黄，想着法子闹离婚好另找新欢？贱不贱啊！你说说，那所谓的‘斩情丝’这道菜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想要备一份，给自己的发妻？”刘灵灵自顾说着，还越说越来气。 王丹平又后悔把话题引到这了，他没想到刘灵灵会因为一部小说而对全天下的男人丧失信心。她可还是一黄花大闺女呢。 第76章 猫咪 “哎，哎，打住啊。你咋还陷到剧情里出不来了。我再说一遍，那是小说，不是现实。”王丹平赶忙劝慰到。 “还有那余儿，当她得知自己的丈夫要让自己吃这‘斩情丝’时，心情是怎样的凄凉。 我还清晰地记得，原文是这么写的：‘余儿夹菜从盘里到嘴中，再到咀嚼后下咽，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一口之后，余儿再没有动筷子，她好看的眉头此时紧紧皱起，身体微微地颤抖’。” 刘灵灵抒情地复述着，动情之处几度哽咽。 王丹平没想到，刘灵灵对这篇文章如此用心，竟能倒背如流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你仔细揣摩，为什么她吃的那么慢？是在给她丈夫最后悔悟的机会呢！可是朱老大呢，急切地盼着她赶快吃下去，这个渣男。”刘灵灵继续激动着。 “文中说了：‘吃了忘情的叫斩情丝、吃了生情的叫滚红尘、吃了长生的叫仙人寿……就属斩情丝这名字最得意，斩情丝、斩青丝，砍断头发的一截作为别人忘情的术引，名最美，心最毒。’，这男人心是真毒呀。”刘灵灵边说边摇头。 “其实你要这样想，人啊，总有犯错误的时候，朱老大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让他后悔终身的事情，后来幡然悔悟，不是用余生来弥补嘛！也不能太绝对，至少人知错就改，还是得到了余儿的原谅嘛。”王丹平说。 “哼，才没原谅。有的事情，做过就没法原谅，你没见文末写余儿直到他死都没原谅他。”刘灵灵说。 “世间的情字，怎么扯得清。”王丹平感慨到。 “哥哥，你说说。你将来会学这朱老大吗？”刘灵灵一脸严肃。 “不会，怎么会。你把我想成什么了。”王丹平赶紧说到，一脸不自在，好在天黑刘灵灵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就好。”刘灵灵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低着头笑了。 王丹平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坎总算是迈过去了。 “你看看，我俩都扯了半天什么呀。浪费这大好的夜色。”王丹平打着哈哈。 “怎么能说浪费呢，这是讨论文学呢。”刘灵灵调皮地说。 “好好好，说不过你。” “抱抱我。”刘灵灵撒娇。 王丹平猿臂轻舒，揽佳人入怀。 刘灵灵躲在王丹平怀里，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哼着歌儿。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歌声婉转，悠远而绵长，王丹平没舍得打扰她。 “老不老套？是不是觉着我特土？”刘灵灵扬起脖子看着王丹平。 “不土，很应景儿呢。”王丹平答，说完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巴。 时间再度凝固。 好久，两人分开。夜已经深了，河谷里传来各种声音，有夜鸟的咕咕声，有蛐蛐求偶的吱吱声，河谷里还有青蛙的呱呱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有点瘆人。 “咱回树屋吧，动物们该出来了。我们不要打扰到他们喝水。”王丹平刮了一下刘灵灵的鼻子说。 “才没有，是它们打扰到了我们。哼~！”刘灵灵调皮到。 “那我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小窝，不让它们打扰。”王丹平拉起刘灵灵往树屋走去。 “嗯，好。我们躲起来。”刘灵灵轻笑。 他俩爬上树屋，把背包也搬了进来。王丹平担心这边有灵长类动物，会顽皮将他们的背包搬走。 刘灵灵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单子，挂在树屋的门上，当做门帘。这下，树屋就更加私密了。 “衣服还是湿的，你呢。”刘灵灵在黑暗中说。 “是的。”王丹平在黑暗中回。 “那怎么睡？”刘灵灵问。 “确实是个问题。”王丹平回。 “晾起来吧，反正也看不到。”刘灵灵提议。 “行。”王丹平回。 在黑暗中，二人摸索着把湿衣服脱下来，挂在了树屋边的竹子上。 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在黑暗里，心跳加速，震得小树屋瑟瑟发抖。 …… 黑暗中，刘灵灵泪流满面，王丹平发觉不对，用手一模，满手都是泪水。 王丹平吓坏了，赶忙紧紧把刘灵灵搂在怀里。 很久，刘灵灵止住抽泣，张着嘴巴呼吸。因为哭太久的缘故，鼻子已经不通气了。 “哥哥。”刘灵灵噎着鼻子小声说。 “嗯？”王丹平柔声回。 “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嗯，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 “只对我一个人好。” “只对你一个人好！”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我说的，绝不反悔！” “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 “这辈子，我也赖上你了。” 刘灵灵破涕为笑，因为鼻子不通的原因，憋得她连连咳嗽起来。王丹平赶紧拍了拍她的背，说：“傻孩子，哭那么久，多伤身体呀！” “谁让你欺负我的。哼！” “我错了，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真不敢，假不敢！” “真不敢！” 刘灵灵伸手揪住了王丹平的大腿，uu看书 .uanh使劲拧着。王丹平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声音。 “疼吗？”刘灵灵问。 “疼！！”王丹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疼吗？”刘灵灵继续用力。 “很，疼！”王丹平倒抽一口凉气。 “你也知道疼，知道疼就好。哼！”刘灵灵放开。 “啊，哦～”原来被揪后放手跟没放手一样疼。王丹平蜷着腿，小声哼哼了起来。 刘灵灵转过身子，用手在刚揪过的地方轻轻揉着。 “你记住，今后你要是对我不好，我揪死你。”刘灵灵威胁到。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的小祖宗，我真怕了你了。”王丹平连连求饶。 “你要是敢学朱老大，我……”刘灵灵继续威胁。 “不敢，不敢。一来我没朱老大富有，二来我去哪找这斩情丝呀！”王丹平说。 “听你这意思，假如你有钱了，也跟朱老大一样是吧。”刘灵灵说。 “不会，不会，我只爱你一人，一生一世，不！三生三世，我都只爱你一个。”王丹平嘴里说着，心里却暗暗叫苦，怎么又来了？这斩情丝还绕不开了！ “好吧，今天就先饶了你，今后看你表现。”刘灵灵听到满意答复后，温顺得像一直猫咪，蜷缩着把自己藏进王丹平的臂弯里。 时间已过午夜，感觉湿气慢慢上来，竟有了些凉意。王丹平扯过单子，小心地替刘灵灵盖上了。 二人折腾了半宿，终于沉沉睡去。 第77章 永红 李鬼回到住处时，天也交黑了。老太太正忙着准备晚餐呢。 李鬼没找到桃子，倒也在他的预期之内。要是那么容易的话，也不至于让他大老远跑这一趟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鬼不死心地再次拨打了桃子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中国移动小姑娘的声音，提示对方号码已停机。 看来，桃子这次是铁了心。 “靳老，我回来了。”李鬼大老远就嚷嚷。 “……”老太太不理她，自顾忙活着。 “嗯，好香啊。这是在炖肉吗？”李鬼厚脸皮。 “知道回来就好。还有一条忘说了，晚上过了十点我锁院门。”老太太说。 “靳老，看我给您买啥了。当当当当。”李鬼拿出拐杖，递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咧开身子，没理他。 “您看一眼啊，可贵了。”李鬼继续嚷嚷。 “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啊。告诉你，我退休金比你挣的多。不就百八十块的东西么。”老太太不留情面。 李鬼把拐杖靠在平房门口，悻悻的，落了个没趣。 “洗吧洗吧吃饭。别瞎嚷嚷，我还没聋呢。”老太太说。 “好勒！”李鬼嬉笑颜开，凑到老太太身边的水龙头下，开始洗手。 “你起开，别当道。”老太太拨了他一下。李鬼稍稍咧开身子，继续嬉皮笑脸地洗着。 “去收拾桌子，还让我这老骨头伺候你呀！”老太太说。 李鬼赶忙走进客厅，把桌子搬到中央，用抹布擦了擦灰尘，起身去拿碗筷。 晚餐还算丰盛，一个醋溜土豆片，一个酸菜炒魔芋，一个大骨萝卜汤。主食是稀饭，棒子碴粥，熬得很烂，香气扑鼻。 李鬼忙着帮老太太盛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相对而坐。 “你给我盛太多，吃了不消化，来，给你分一些。”老太太说。 李鬼顺从老太太的意愿，把碗递了过去。老太太拨了一大半给李鬼，自己只留下一小半碗。 “趁热吃。”老太太说。 李鬼就着碗，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真香啊，靳老。您这稀饭熬得可绝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稀饭呢。”李鬼略带夸张地说。 “你别哄我这个老太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吃干的。今天你就将就着吃，想吃干的自己做去。”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 “真不是夸张啊，我是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稀饭。” “那倒不稀奇，我这苞米，可是本地农民自家种的。”老太太说。 “怪不得这么香呢。”李鬼吸溜得很大声。 “别光喝稀饭，吃点菜。这些都是给你炒的，我老了，咬不动了。”老太太说。 “啊，其实您不必这样，我喝稀饭也成。”李鬼受宠若惊。 “你意思，我把这菜都倒了？”老太太噎了他一句。 李鬼不敢怠慢，赶紧夹了土豆片和魔芋，每样尝了一点。 “手艺不错！靳老，您年轻的时候是大厨吧？”李鬼由衷地夸奖道。 “嗨，啥大厨不大厨的。”老太太笑了笑，埋头吃饭。 王丹平突然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对面像是坐着自己的老母亲，或者是老奶奶。 “听俩老头说，你是画画的？”老太太问。 “啊！~”李鬼回答的心不在焉。 “我看不像。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老太太一点也不含糊。 “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是外地来的，在这边找一亲人。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落脚，就找到您这来了。其实我不是画画的，更不是搞艺术的。”李鬼坦白。 “喝汤，喝汤。”老太太指着汤碗。 “我啊，是从三江市来，父母都不在了，我之前靠打鱼为生。”李鬼大口喝着骨头汤，说。 “看你下午鼓捣这遮雨棚，我看倒像个手艺人。没想到是扑鱼的。”老太太说。 “实不相瞒，靳老。我喜欢木工活儿，也有一些研究。本来想着在三江市开一个木工作坊的。这不亲人丢了，想着可能是回白河老家了，这不找过来了嘛。”李鬼说。 “这么说，你是来对地方了。我老伴生前就是个木匠。爱鼓捣木工活儿。这家伙什儿都在呢。闲了你帮着做俩凳子，你坐的这个凳子啊，一条腿快瘸了，就跟老太婆我一样，不中用了。”老太太说。 李鬼下午都发现了，老太太家的桌子凳子都很陈旧了，是该换新的了。 “没问题呀，靳老。您就瞧好吧，明天抽空我就给您做一把。保证您坐着稳当。”这也太巧了吧，竟然找了一木工世家家里来了。李鬼暗自高兴。 “说说，你过来找什么人啊。”老太太问。 “嗨，说了怕您老笑话，还是不说了。”李鬼低下头，闷声吃菜。 “跟女朋友吵架了？”老太太问。 “您老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看你说的，谁还没年轻过。我在你这个年纪啊，做过的荒唐事可比你还多。” “您说我大老远跑来，是荒唐？”李鬼不服。 “看你怎么想了。能留住的，不用你找，留不住的，找也白找。” 至理名言啊！李鬼竟然动摇了。富含哲理的话，经老太太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威力竟然这么大。 “我的情况不同，是我不对，言语伤害她太深。不找到她当面道歉，我内心永远不得安宁。”李鬼不服。 “哎，随你吧，年轻人的世界，uu看书 .uukanshu.om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懂了。吃菜，吃菜。” 这一餐，吃了很长时间，老太太也讲了自己的故事，李鬼耐心地听着。 老太太叫靳永红，在供销社上班，在当时可算是个肥差。那年月，分配制，甭管你多有钱，买粮买油买肉买鸡蛋，都得凭粮票从供销社购买。 那时候，供销社的柜台上，永远摆着一盆清水，买鸡蛋前，都要先将鸡蛋放入这水盆里，沉下去立住的，都是好鸡蛋；沉下去，歪着的，是不新鲜的鸡蛋，但也能吃；飘起来的，是坏鸡蛋，只能喂猪。 老太太的丈夫当年是当地一公社的采购员，每次都来靳永红这家供销社买鸡蛋，一买就是二十个。不得了，在当时可算是购买大户了。每次，小伙子来都找靳永红买鸡蛋，别的人员明明闲着，小伙子宁愿等也等她过来。每次买鸡蛋都挑三拣四，让靳永红一遍接着一遍地往水盆里放，明明是正着的，非说是歪着的，闹着嚷着让靳永红换。 一来二去，小伙子成了这家供销社的名人。每次他一出现，大家都主动避让，推着让靳永红过去接待。刚开始靳永红特别不习惯，觉着这小子有毛病。后来就慢慢看对眼了，再后来就渐渐萌生了爱意。 后来，几经波折，终于结婚。婚后却多年没要上孩子。 再后来，供销社改制。老太太下岗。好在两人终于要上了一女儿。 再后来，老伴去世，女儿远嫁。 直到李鬼找过来，老太太一直一个人居住在这个小县城，看不到未来，数着天光过日子。 第78章 渣男 清晨，山里有雾，应该又是一个艳阳天。 王丹平先醒过来。他是被林间鸟儿的叫声吵醒的。他伸展了一下胳膊，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刘灵灵。他忙翻过身，只见刘灵灵蜷在被单里，睡得正香呢。两个眼角风干的泪痕还在，我见犹怜。 王丹平悄悄起身，取回昨晚晾挂在树屋竹子上的内衣，赶紧穿上了。他把刘灵灵的也一并取回，偷偷放在她的右手边，这样她醒来第一时间就能发现，避免尴尬。要不然画面太美，怕她自个儿接受不了。 王丹平穿上内衣，径直走到河床。衣服和裤子已经干了，但是因为有晨雾的原因，手摸上去潮潮的，穿上身有些别扭。他点燃了火堆，把刘灵灵的衣服拿过来烘烤。他要把衣服上的潮气烤干，这样，心爱的灵灵起床后就有干净舒适的衣服可穿了。 待衣服烤干，他走回树屋，把衣服放在刘灵灵的枕边，又回到了火堆旁。他在壶里添了水，烧开后可以用来冲豆奶喝。 早餐他想好了，就喝冲泡的豆奶，吃上次买来剩下的面包。时间紧张，只好简简单单对付一下。 时针指向七点半，刘灵灵仍在酣睡，可能是昨晚太累的缘故，这都快上班了，再不起床可就要迟到了。王丹平内心着急，不时回头看向树屋方向。树屋安静地挂在数腰上，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水已烧开，王丹平先冲泡了一杯豆奶，本想等刘灵灵起床喝，温度刚刚好。谁知道左等右等还不见醒来，只好自己喝掉了。 算了，必须去叫了。不然真迟到她又会怪罪我。王丹平心想着。 “灵灵，灵灵？” “……” “大懒虫，起床啦~！” 树屋里发出一声哼唧。半饷，发出一声惊叫！ 还好，王丹平没在旁边，他离的远远的，给刘灵灵留足空间。果然，王丹平是对的，经过自我调整后，刘灵灵开始穿衣起床啦。 “哥哥。”刘灵灵小声喊。 王丹平没听见，仍然背对着树屋，站的笔挺笔挺的。 “王丹平！”刘灵灵提高了音量。 “哎！灵灵，你醒了呀。”这下，王丹平听见了。赶忙走了过去。 “你过来扶我一把。”刘灵灵说。昨晚受伤的缘故，起床后感觉有些疼痛，树屋离地面一米五，放往常，她一蹦就跳下来了。 王丹平走了过去，把后背给她。她搂着王丹平的脖子，趴到他背上。王丹平一直把她背到火堆旁，才放下她。 刘灵灵脸上的红晕没退，她感到难为情。王丹平这才敢回头看她，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两手放在身前，低着头，佝偻着腰，站在那不知所措。 “灵灵，你先坐，我给你冲豆奶粉喝。”王丹平小声说。 “我不坐，我站着。”刘灵灵说。 “那行，要不你先洗吧洗吧脸，我给你冲，等你收拾好，刚好可以喝了。”王丹平说。 “哥哥，你带的有毛巾吗，你用热水烫一下给我，我有用。”刘灵灵小声说。 “哦，有的，你稍等一下啊。”王丹平跑回树屋，取了一条干净毛巾，又跑回来，用开水浸湿，扭干后递给了刘灵灵。 刘灵灵背过身，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被撕裂的伤口。 吃完简单的早餐，快八点了。王丹平打包完装备，载着刘灵灵，赶回了凉水镇。 仍旧，刘灵灵上班。王丹平无所事事。 王丹平干脆上楼，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昨晚他跟刘灵灵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跃，让他既开心又惆怅。他总怕自己会辜负了她，对未来，他还毫无头绪。他现在一穷二白，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城中村那不足六个平方的小屋，还是单位临时分配的，随时都有被收回去的风险。就他的现状，如何敢想未来，他能给刘灵灵一个未来吗？就算强行给她，又是她想要的吗？ 王丹平不断拷问着自己的灵魂。他不敢想，不禁后背发凉。他再一次感受到，贫穷，都不配谈恋爱。 他还有第二个烦恼。小勤。 他跟小勤的关系不明不白的，小勤给他的感觉总是酷酷的。在一起时也温柔、体贴，会说体己话，也能谈心谈理想，关键时候也能挺身而出；不在一起的时候呢，你不招惹她，她也不会黏着你不放。可王丹平知道，越是这种看起来酷酷的女孩，内心尤为柔软，也更感性，容易被伤害，只是受伤后都会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再等伤口复原，然后又以崭新的面目示人。 小勤的懂事，和不黏人，是她爱惜的体现，她不想影响到王丹平。对于这样一个女人，王丹平怎么面对？她知道刘灵灵吗？知道了以后呢? 王丹平更不敢想了。 怎么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他反思。渣男。 一上午时间，王丹平就在彷徨中度过了。刘灵灵上楼时，王丹平正拿着杂志盖在脸上，横躺在小床上。 刘灵灵蹑手蹑脚地走进，猛地把杂志掀开，嘿！了一声。 吓得王丹平从床上蹦了起来。 刘灵灵咯咯笑着，uu看书 .uukashu双手捂住肚子。 “看看几点了，还睡呢。该吃饭了。”刘灵灵说。 “你吓死我了，这人吓人能吓死人，你没听过吗。”王丹平说。 “哟，没那么严重吧。走，下楼请你吃面条。”刘灵灵大大方方地挽着王丹平的胳膊，亲昵地走在凉水镇大街上。 王丹平感受到了不同。之前，刘灵灵跟他还遮遮掩掩，上街也不敢走的太近，生怕街坊邻居问东问西。今天不一样了，刘灵灵好像故意要让大家知道，你，王丹平！已经名草有主了。一时间，王丹平竟然有些难以适应。 “哎，哎，你放开我点。这镇上的人都认识我俩，得注意点影响。”王丹平抽了抽胳膊，刘灵灵却抓得更紧了。 “怎么，你害羞呀？你怕别人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呀？你嫌我丢人啊？”刘灵灵的灵魂三问，问的王丹平哑口无言，只能由着她了。 “老板，两晚面条，一大一小，小的不要辣。”两人坐定，刘灵灵脆生生对着窗口喊着。 “是灵灵啊。带男朋友来啦。哟，这不丹平嘛！你俩啥时候好上的。”面店老板跟他俩都认识，热情地打着招呼。王丹平也只好礼貌打着招呼。 “你说我们呀，好有一段时间了。”刘灵灵回答的很自然，一点都没觉着别扭。 “好事，好事呀。等着啥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店老板说。 “没那么快。快点上面啊，我都快饿死了。”刘灵灵笑着说。 面条上桌，王丹平低头吃面，沉默不语。 第79章 福利 夏季，白昼长，本应该过的很慢，但是在邮政员工，尤其是机关管理人员心中，却是很短，短得转瞬即逝。 八九两个月，孩子放暑假，都回到家中，开启了长达两个月的放养模式。家长们心心念念想着平日没时间好好陪陪孩子，心里愧疚的紧，发誓趁假期好好陪孩子。但是真的天天见面，张着嘴吧光等着吃饭，什么家务也不做，反倒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过不了一周，父母就烦了，期待新的学期早点到来。 可是夏季啊，从太阳刚出不久，直到太阳落山，外面都像是烤火炉。孩子们没地方可去，不是窝在家里打游戏、看电视，就是玩手机，还得给他们开着空调，好茶好饭伺候着。浪费电也浪费粮。单位人性化，调整上班时间，中午多放一个小时，三点上班，五点半下班，留给那些为人父母的职工足够的陪伴孩子的时间。 这还不算，工作时间满五年的职工，单位给出二十天的高温假期，仅供八九两月可休，过期作废。鼓励家长带着孩子周游全国，甚至周游时间。反正一条，哪凉快哪待着，至于去哪，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写完假条签字你就走，二十天后回来销假。但有一条，一个部门不能所有职工一起休，那生产耽搁了算谁的？ 还有一个更人性化的福利，提前把高温补贴打到你账户，钱倒不多，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水平。你出行的费用预算，是不是又多了一点？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要问，到头了吧？没有！ 三江邮政不仅成立了函件广告局，还注册有自己的旅行社。旅行社的名字不仅大气，且而富含文化底蕴。“鸿雁旅行社”。一来鸿雁高飞，横绝四海，旅行社可不就五湖四海到处游玩吗；二来自古有鸿雁传书之说，暗喻邮政家书传递的根本，家书抵万金，邮政伴你行。 有了自己的旅行社，出行攻略根本不用自己操心，自有一帮干练嘴甜的小姑娘早早给你规划好了。最重要的是，成本价，不多收职工一分钱。 大多数时间，职工会被分流道各大社会旅行团里，导游不够了，职工来凑，只要你负责带队，全程免费，回来还给收入提成。 赵婷在这个夏天，由于贺卡项目还没启动，除了出去玩耍，还能干什么呢。 “王丹平，我准备下周休假，想出去玩，要不约一下，咱一起去趟云南吧？”赵婷在电话里跟王丹平说。 下午，王丹平一直待在刘灵灵的小房子里，外面天气太热，哪也去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赵婷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跟周公见面呢。 “谁？哪？”王丹平迷瞪瞪地接起电话，意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我，赵婷。咋现在还在睡觉呢。”赵婷话语里透出不满。 “哦，是你呀。大周末的，打啥电话啊。困死我了，你让我再睡会。”王丹平躺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你没听见我说啥呀？我说，这暑期带薪休假，二十天，不用白不用，我想下周开始休假呢，要不你也休，咱俩一起呀。”赵婷满怀期待。 “哦，我啊，手头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主任肯定不会放我走。再说了，最近手头紧，没钱出去。你还是另找伙伴吧。”王丹平说。 “钱的事我都打听好了，暑期出行人多，旅行社爆满，就咱这边，哪有那么多跟团带队的呀。如果想出去，可以申请带队，全程免费呢。”赵婷说。 “就你，我，还跟团带队。怕是出去了就找不着北了吧。”王丹平泼凉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这个旅行社，出了三江市就被倒手卖给了社会旅行社。到时候他们会派导游跟着，咱们只用把团员组织在一起，照看一下，别让他们乱跑，保证人不丢就行。其实也就是捎带着照看一下，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假如真跟你说的那样，咱旅行社能放心让你带呀。”赵婷是做足了功课。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确实不难。可是我这边事情没处理完呢，就上次跟你说过的，中心局邮路调整的事，我现在正跟班呢，肯定要坚持到调整完毕，现在还毫无头绪呢。告诉你吧，这周末我都还在跟车呢，这会，我在凉水镇。”王丹平说。 “那，你这样说的话，就算了吧。实话告诉你吧，暑期一过，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十月份贺卡启动，我就真的一点时间都没有了，想着在此之前出去好好放松一下。这边也没熟人，就想到你，没想到你个猪头还百般推辞，简直气死我也。”赵婷怒了。 “我真是走不开呀。uu看书 ww.ukns 要不是工作原因，我肯定跟你去了。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愿意呀。再说了，跟你一起去，我肯定高兴啊。”王丹平哄她。 “这还差不多。搞得我还找不着人陪一样。哼！这样啊，我最多等你一周，下周你要能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我就下下周请假。再晚可就真等不了你了。”赵婷做出让步。 “行，等我回市局把邮路调整的事情处理完，估计也就在下周。市局领导开会决定了，让中心局尽快整改，我想他们也不敢再拖下去了吧。如果顺利的话，下下周肯定没问题。”王丹平说。 “那就先这样说，我下周先不休假，挪到下下周。不过我打听了，下周刚好有团去云南，下下周没有去云南的团，只有去青海那一条线的。为了你，我可是做出了牺牲的，你可别到时候反悔啊。”赵婷说。 “其实青海那一条线也不错啊，青海湖油菜花正好这个季节开放，而且气温刚刚好。去那边也不亏。再说了，每年都能出去，云南啥时候不能去呀。”王丹平说。 “说的也是。先这样吧，挂了。” 挂完电话，王丹平有点恍惚。自己这是答应赵婷下下周陪他出去旅游？答应得这么顺口，那刘灵灵呢，跟她商量了吗？ 王丹平感觉，自己好像心智不受控制，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好像很难拒绝她们的邀请。 更让自己觉着不可思议的是，漂亮的女孩子好像自己都挺喜欢。这是一种什么人格? 王丹平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第80章 根源 李鬼吃饱了肚子，惬意地躺在院坝里乘凉。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安静，远离街道，没有汽车的声音，行人也不多。即便有行人，走在这石板路上，脚底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关上院门，就像关起了一个小王国，王宫里，住着老太太，还有李鬼。 老太太吃饭很慢，吃的不多，但吃的很精致，跟李鬼说了很多话，可能有些乏了，也可能是勾起了对往事的会议，老太太也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李鬼早早吃好，便把椅子搬到了院子里。他靠在椅背上，听着院墙角落蛐蛐的叫声，一边顺手折下一根小树枝，剔着牙。 “靳老，您说这么好一小院，应该栽一棵葡萄，再搭一架子。夏天到了，葡萄腾便会爬满架子，形成一个天然的凉棚，在下面乘凉才好呢。”李鬼热闹惯了，过于安静让他不安。 “老伴还在的时候就说要弄，后来老是有事，就说等闲了，等空下来了再弄。反正就是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他病倒了，这葡萄架还没搭起来。”老太太停下了吃饭，低着头幽幽地说。 “……”完蛋，又提到伤心事，李鬼不知道怎么接了。 “后来，我就在病床前跟他抱怨。结婚几十年了，连一个葡萄架都搭不起来，好歹也算是个木匠呢。我老伴呢，就在那苦笑，说等他病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葡萄架搭起来。可他怎么也没料到，人这一躺下，再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老太太絮絮叨叨，声音很平静，就像在叙说别人家的事情。 “再后来，我依然在他面前抱怨。你说等你起来，你倒是快点起来呀。这次他可改口了，说赶紧把女儿嫁出去，嫁出去后，让女婿过来搭。女儿是嫁出去了，可是嫁的那么远，在上海，一年都回来不了一趟，哪有心思搭这葡萄架呢。”老太太继续说。 “在女儿出嫁后不久，老伴就走了。走之前，在病床上，他拉着我的手问我，葡萄架搭起来了吗？我说搭起来了。他又问，是女婿搭的吗？我说是女婿搭的，专门从上海赶过来，搭得可好了，大城市的人干活就是比这边要好。老伴吵着要出院，要回小院看看这葡萄架。一口气没上来，人却走了。”老太太说完，放下了碗筷。 “那后来给您女儿说这葡萄架的事了吗？这不算啥大工程，怎么就没搭起来呢。”李鬼沉不住气了。 “女儿很忙，上海的生活节奏很快。等女儿回来，刚赶上老伴上山。她只在老家呆了一天就匆匆赶回去了。再说了，我这老婆子也快入土的人了，再为了个葡萄架，打扰他们的生活，不值得。” “……”李鬼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思。 “这事情啊，就不能拖呀。趁着年轻，趁着能动，把想干的都干了，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至少不留遗憾啊。”老太太说。 “靳老，这样，明天我哪也不去，就给您把这葡萄架给搭起来。我来了，您放心好了，绝不拖。您只用给我说这木工活的工具在哪，还有木料在哪就成。我一天功夫，保证给您搭好。”李鬼说。 “你呀，也不必刻意照顾我。有没有这葡萄架对我一个老婆子来说不重要，这么多年不是都过来了吗。反倒是你呀，过来找人，就该安心去找，尽早去找。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将来不后悔呀。”老太太说。 “没事，这找人得碰运气呢。不在这一天两天。我既然在您这租了下来，就做好了长期打算。不着急。”李鬼说。 “不早了，该歇了。”老太太起身，收拾碗筷。 李鬼赶忙过去帮忙，老太太没让。 “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你没来我不一样自己收拾吗。” “那不是我没来嘛！我在三江市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住，这做饭洗碗也都是我一个人做，我熟套，你就让我来吧。”李鬼说。 “熟套也不该你来做。我这刚吃完饭，就当运动了，我这腿脚不好，走不了远道，洗碗就算补充了。再说了，一个大男人家，还是要干点事情才好，这种厨下的事情，能不做就别做。”老太太说。 李鬼不再坚持，便自己回偏房睡了。 躺在床上，李鬼反复咀嚼着老太太最后说的话。 “大男人家，要干点事情。” 醍醐灌顶，自己二十好几了，干成了什么事情呢？一个上访户，整天占着公共资源还不知羞耻，没有积蓄，没有事业，真打算这么混一辈子？ 就算桃子找见了，拿什么养她。打鱼吗？ 跟桃子为什么吵架，桃子为什么重操旧业？真是她贱吗？ 李鬼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这根源就是自己，就是这事业。自己没有事业，找到桃子又如何。 李鬼好像一夜之间开窍了。爱情算什么，爱情也需要物质来支撑。在物质基础不足以支撑爱情的时候，爱情就会廉价。是得干点事情，不敢再荒废下去了。 …… 这一晚，uu看书 w.ukanhu.cm 王丹平和刘灵灵没再外出，即便刚搭好的树屋比刘灵灵房间要更舒适，更自由，更有情调。可凌晨两点就要起床，如果在树屋，还得起的更早。因为要收拾露营装备，还要骑一段车，浪费时间。 晚餐，他们在小饭馆解决的。年轻人有一点好，对吃的从不挑剔，管饱就好。吃完饭，两人没在街上闲逛，都想早早回到房间，回到二人世界。 狄金森曾说过：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热恋中的男女也一样，这刚见到太阳，怎能继续忍受黑暗呢。 两人天都没黑就躲进房间里，用床单把自己蒙起来，在床上翻滚。这么热的天，这么封闭的房间，这么封闭的床单下，大汗淋漓，却也酣畅淋漓。 青春真好。可以用来挥霍，可以燃烧激情，可以奋不顾身。 他们要抓住这最后的几个小时时间，传递对彼此之间的爱意。 凌晨两点，凉水镇桥头。两个年轻人紧紧相拥。 “哥哥，我舍不得你走。” “我也舍不得你呀。可是我要去上班啊。我要好好挣钱。给你买衣服，买好吃的，带你去旅行。” “我不要，都不要，只要你。” …… “赶火车的走了啊，最后一趟了啊！”面的车司机大声吆喝着。 王丹平轻轻推开刘灵灵，上车了。 身后的刘灵灵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她追着车跑了很远，直到再也追不上，直到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81章 光芒 早晨，王丹平忍着一身疲倦，争分夺秒。他得回宿舍，洗去这一身的尘土。然后再去单位，给主任宋正铁收拾办公室。九点，再去主任办公室，汇报上周跟车的结果。 这头，李鬼早早就起床了。有个细节，他发现昨晚自己靠在平房门口的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老太太收进了屋子。李鬼心里偷偷乐了。 “这个老太太，还真有意思。”李鬼想。 “起来了啊？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老太太从里间喊到。 “哦，我知道，搭葡萄架嘛！一会就上街买材料。”李鬼回答。 “不是葡萄架的事，我说的是买菜！你住进来的时候我都说过的，这买菜的活是你的了。我都快两个周没吃到新鲜蔬菜了，记得买回来。”老太太说。 “嗨！这事啊。行，我马上出去。”李鬼穿上鞋子，上街了。 李鬼先去了菜市场，可真够热闹的，他买了青菜，豆腐，小黄瓜，豌豆苗。除了豆腐，都是绿色的，老太太平日吃不到这些，这次满足她的愿望。后来他又去了建材市场，买了一些铁钉，铁丝，和一桶油漆。 菜市场跟建材市场，都没见到桃子的身影。现在的李鬼，上街都带着八双眼睛。他失望的同时也被自己蠢哭了，桃子即便回来，会这么早就出门买菜吗，更何况是建材市场了。 年轻人除了上班没办法要早起外，都爱睡懒觉，这阵子桃子肯定还窝在哪个角落睡大觉呢。李鬼脑海里浮现出桃子睡觉时的样子，笑的很酸楚。 李鬼不睡懒觉，倒不是说他不想睡，是跟常年早起形成的习惯有关系。他打鱼营生，一早就得去菜市场摆摊卖鱼，去迟了就没地方了。 回到住处，老太太正在炉子上摊煎饼。已经摊了两张了，正在摊最后一张。她用手指把碗里的面糊仔细都刮到煎锅里，在用铲子小心摊开，等面糊凝结变色，翻面。刚翻起来的那一面就会呈现出很好看的花纹，让人看着就馋。 李鬼闻着香味，走近老太太，把菜放到案板上。 “回来啦。都买了些啥菜？”老太太没回头，专心摊煎饼。 “哦，都是绿色食物。”李鬼说完走开，他得把在建材市场上买的东西放到一旁。 他想早点着手这葡萄架的事情。虽然看着工程不大，但是一个人弄，一天时间还得加把劲儿才行。 “靳老，工具都在哪啊，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取。还有木料有现成的吗？没有的话我还得去买。”李鬼一边忙活一边问。 “不忙，等吃过早饭再说。我这马上好了。”老太太说。 “您先做吧，我先收拾出来。等做好了叫我。” “怎么说风就是雨的。罢了，东西都在我那屋里，你去拿吧。还有，马叉和木料应该都在房后面码着呢。你自己去取吧。”老太太说。 “那我去取工具，您房间我能进去吗？”李鬼问。他怕自己贸然进到老太太房间不礼貌。 “没啥，你去吧。” “你就不怕你的养老钱被我发现啦？”李鬼故意说。 “我的养老钱，你看见也拿不走。都在卡里存着呢。” “哟，老太太时髦啊，还都存卡里，你们老年人不都喜欢用存折吗。”李鬼问。 “现在卡折合一了，谁还用存折。你别糊弄我这个老太婆。”老太太笑着说。 “您啊，一点都不老。比我还时髦呢，哪老了？”李鬼被逗笑了。 “哈哈哈，就你嘴甜。别弄了，吃饭吧。饭好了。” 早餐是煎饼，青菜豆腐汤。很清淡，却也食欲十足。三张煎饼，两张是李鬼的，老太太只吃一张。老太太牙口不太好，都是泡在汤里吃。 这一餐老太太吃的很满足，因为有青菜，有豆腐。李鬼来了，她再也不用天天吃土豆，魔域，豆腐干了。 “早上菜钱多少啊。是我给你，还是从房租里扣？”老太太说。 “靳老您这话说的。菜钱能值几个钱，我这不也吃了吗。我还想问你我这伙食费怎么算呢。”李鬼愣住了。 “不收你伙食费，你帮着买菜，算是给我帮忙跑腿，就权当是相抵了吧。但是菜钱得我出，你现在又不挣钱，我可是拿着退休金呢。”老太太说。 “靳老，您这哪是租房子呀。您这是给家里揽了一张嘴啊。要是再客气下去，我都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李鬼正色道。 “唉，不说了不说了，饭都凉了。吃饭，吃饭。”老太太说，没再提菜钱的事情。 吃罢早餐，李鬼开始忙活起葡萄架的事情。 老太太家果然是木工世家，工具一样不少，保存的还很好。李鬼拿出磨刀石，把斧头、刨子，锉刀等磨锋利。开始了他的拿手好戏。 工具在手，李鬼眼里就有了光，不光是眼睛，整个身子都像有了光。一根根粗糙、满是疙瘩的原木，在他挥舞的斧头下，一阵木屑横飞，就变成了方方正正的料方。uu看书 .uukashu.co 再经过刨子和砂纸的打磨，变成了圆润的木料。他在打磨好的木料上用尺子来回比划，然后用铅笔做上记号，开始用锉刀开孔和打铆钉。他就像一个艺术家一样，把一堆散乱的木料收拾的服服帖帖。 老太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老伴，当年也是在这个小院里，也是木屑横飞。老伴做着木工活，心无旁骛；她站在一边看，笑逐颜开。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靳老，您还行吗？过来搭把手。”李鬼冲老太太说。 “哦。就来。”老太太从思绪中走出来，拄着李鬼买给她的拐杖，快步往过走。 “您慢点，不着急。”李鬼手里扶着木方，不然早就过去搀扶了。 “我能干什么？”老太太竟然有点紧张。 “您帮我扶着一点，我得把顶部的木方给架上去。本来我可以在地上架好再翻过去，但是太沉了，一个人翻不过来，没人搭手，所以干脆顺着架好。”李鬼耐心地解释着。 老太太按照李鬼的吩咐，扶着木方。李鬼把顶部的框架架在木方上面，铆钉半套住上方开的孔眼。然后他又跑到另一头，竖起了一根木方，按照同样的方法操作。 “靳老，您还行吗?接下来可能要吃点劲儿，我得放手去装第三根木方，只要这第三根装好，就算大功告成了。”李鬼问。 “没事，我还撑得住。你去吧，不用管我。”老太太回答得很坚定。 李鬼轻轻松手，柱子晃动了一下，稳住了。 第82章 核心 九点整，王丹平准时出现在宋正铁的办公室。他把上周五跟车的情况简要做了汇报，提出了两件见解。 一方面，司机张良民两个建议可采纳。要么调整交接点位置，在主路沿线交接。主路到支局网点，交由县局统筹规划，租用社会车辆带运；要么两线并一线，把顺路的两个县并成一条线，大小车套跑。 另一方面，就邮路调整这件事，建议启用张良民。 宋正铁听得很认真，他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新兵蛋子，竟然真把这里面的情况摸清了。不仅摸清了情况，还有自己的见解和措施，着实让他刮目相看。看来最近跟车跟出了成效。 “见解挺好。最近有进步啊，小伙子。”宋主任夸奖他。 “谢谢主任肯定，我会更努力的，不给您丢脸。”王丹平诚恳地回到。 “这些想法你跟我说就对了，先别在中心局那边说。毕竟市局让王天成在负责这件事，你的职责只是跟进他们的进度，不好现在就发表意见。干工作，还是要有技巧的。”宋主任说。 “好的，我知道了主任。上周开会，王局长说今天下午让他们两个班组拿出方案，我先看看他们的方案再说。另外，这周我想跟一下分拣班。看一下他们究竟缺不缺人，缺多少人。”王丹平说。 “嗯，你有这份韧劲儿，挺难得的。我也会把你在中心局的情况，跟崔局长提一提。总之你好好干。啊。”宋正铁说。 “好的，谢谢主任。那我先去了。”王丹平告别宋正铁，往中心局走去。 这次他要去的车间是分拣车间，也是中心局最大的车间，又分报刊组、平信平刷组、挂信挂刷组、包件组、特快组五个班组，加上小组长、质检、制单员和班组长，小一百号人呢。 每个班组三班轮换制，班与班之间每十二小时换班，一天只换一次班，白班和晚班。三个班组轮换，上够一个白班十二小时，连休二十四小时，再上一个晚班十二小时，再修二十四小时，再上一个白班。 起初，王丹平特别不理解。这样安排班次的目的何在？既然三班倒，为啥不是每班八小时呢？一个班连上十二小时，谁吃得消？尤其是晚班，上到后半夜都疲惫不堪，还怎么干活呢？ 到了分拣车间，杨主任才给他解释这样排班的目的。 中心局的作业跟一般的作业不同，要接省内二干来的汽车邮件，同时要接火车带运的邮件。车辆不停不歇，没个定数，一天忙闲不均。邮车到来，紧急忙活一阵，卸车、分拣、入笼、装车、发运。忙完这一车，就有一点空闲时间。接着再来邮车，在同样的操作再来一波。中午和下午，还要把营业网点收寄的出口邮件分拣、发车。一进一出，保证早上到各县区的进口邮件全部带运，也要保证下午各县区的出口邮件全部出口。 一整天时间里，只有下午六点到七点之间这么一个小时，没有进口的车要卸，也没有出口的车要赶发。只有瞅这个空档换班，可以做到班清。要不然，这车没卸完呢，该换班了，上一班的人就会懈怠，反正下一班的人要接手，能拖尽量拖。还有，一车邮件分两个班组卸车，信息容易出差错，分拣差错率上升，影响用户体验。 实在没办法，只能采取三班两运转的模式。但是，这种模式的弊端非常明显。就是每个班连续工作时间过长，铁打的人到了最后都会扛不住。因此职工便有了情绪，为此也闹过上访，状告邮政局草菅人命。后来市局出面，各方协调，把挑头闹事的几个人员给摁了下来，才暂时恢复运转。这种模式也就一直沿用至今。 王丹平站在这上千平方的分拣车间里。一台皮带机轰轰隆隆，二十三小时不眠不休。车间被分成了好几个大大的格子，把五个小组隔开。大大小小的笼车在场地里左右穿梭。叉车、板车也悉数上场。员工们穿着标志服，带着口罩，闷头分列在皮带机两旁，不停从上面挑出一件件包裹，扔到身边的笼车里。 在场地的一角，皮带机伸出，四个工人分列在皮带机两旁，两人在车内卸车，两人拿着剪刀把邮袋剪开，用扫描枪扫描袋子上的条码，接收邮件信息。分列两旁的四人，拿着笔，在每一个邮件上画着数字，动作飞快。 转动的大盘接着数个可移动皮带机，有报纸的袋子，直接传送给报刊组；有平信袋，直接传送给平信平刷组……忙而有序。 杨主任带领着王丹平从车间东头，一直走到西头。王丹平看得是头晕目眩，一时还没理清这里面的任何思路。皮带机的轰鸣声和不停运转让他头脑发晕。可能是盯着皮带机看的时间长了，他甚至有呕吐的冲动。 这么大一个班组，维持运转实属不易。他不禁暗暗佩服起这个杨主任了。 “杨主任，这一百来号人。你是怎么管理的？这么庞大的工程，要管好还真不容易呢。”王丹平说。 “这算啥。我们这主抓生产，说白了就是干好手头的活就行。uu看书.ukanshu.co 这里的工人，多没什么文化，性子直。管理来说，倒也简单。”杨主任说。 “我看这一会都觉着头晕呢。瞧你说的轻松，其实也并不轻松吧。”王丹平看着杨主任。 “嗨！你这是第一次来，不适应。好多第一次到这的人都会晕。一个是噪音太大，另一个是大盘不停运转，你要是瞅的时间长了，头就会发晕。正常，正常！走，先去我办公室休息，先熟悉我这，然后再到一线跟班也不迟呀。”杨主任领着王丹平走到他的办公室。 杨主任的办公室就在车间东边的二楼，玻璃门，可以直接看到车间全貌。刚迈进办公室，给王丹平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墙上一长溜的显示屏，足足八个之多。每一块显示屏上，都连着一台监控主机，控制着二十路监控探头。 王丹平粗略算了一下，这个车间，总共装有一百六十个探头。全方位，无死角，二十四小时监控。 “这些可是宝贝呀。我这管理全靠它们了。”杨主任看着发愣的王丹平说。 “你平时就靠这些探头来管理呀。”王丹平问。 “也对，也不对。这些探头，大部分时间是用来找邮件的。一天进出好几万邮件，难免出错，遇到有错分，短少，损毁，油污的邮件，反正有争议的吧，最有说服力的就是这些监控了。至于管理，光靠这些肯定不够的。”杨主任说。 王丹平大概明白了。中心局的平稳运转，只有两个关键人。一个是贾斌，一个就是这杨主任，而这杨主任更是关键中的核心。 第83章 完工 李鬼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要是再闪到老太太的腰，可就得不偿失了。他赶忙回手扶住了一边的料方。 “哎，你不是松手了吗，咋又回来了。我这撑得住！”老太太不满。 “您确定没问题？这百十斤倒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李鬼试探着问。 “本来刚才都立住了，你安心去找这第三只脚就成。现在倒好，还得再找一次这平衡点。真是成事不足。”老太太喘着粗气说。 李鬼不敢吱声，更不敢顶嘴。他再次轻轻的松开了双手。这次料方晃了两晃才稳定下来。 他看了一眼老太太，见她有些吃力，身子歪斜着，努力对抗着料方带来的拉力。 李鬼不敢怠慢，一个健步冲过去，拿起了第三根料方，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拖住了摇摇欲坠的框架。 还好。老太太扛住了。这第三根料方装好，这架子基本就倒不了了。剩下的这根，李鬼优哉游哉地装好。架子的雏形终于搭好，就放置在靠近偏房的那个角落，向阳，不占地方。 葡萄架设计很简单，四根方形的柱子，粗壮结实。柱子顶端横放着一长方形的架子，架子之间每隔二十公分钉着一根木头横梁，就像一排横卧的梯子。这样葡萄藤蔓可以顺着梯子隔档，爬满整个平面。夏季一到，庭庭欲盖，正好遮阳；冬天叶子落了，阳光顺着隔档和藤蔓缝隙透过来，亦可沐浴阳光。 老太太坐在凳子上，看着李鬼辛苦一天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没想老伴生前的愿望，在他走后这么多年，被一个外乡来的租住客给实现了。”老太太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竟然老泪纵横，让人唏嘘。 李鬼被这一幕吓着了。赶忙过去询问。 “靳老，刚才是不是扭着哪了？哎，都怪了，就不该让你给帮忙。”李鬼说。 “……”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眼泪和鼻涕，一边转过身，对着李鬼直摆手。 李鬼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愣在那边，不知所措。 老太太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花白的头发捋了捋，转过头来。 “唉，人老了，就爱想起往事。你们年轻人可别笑话。看着你帮我把这葡萄架给搭好，我是高兴的。小李啊，真的谢谢你啊。”老太太讪讪地笑了笑。 “嗨，您吓我一跳。我当您受伤了呢。这人年纪稍大，骨头脆，刚才确实捏了一把汗。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啊。”李鬼关切地问。 “不用，不用。我好着呢，硬朗的很。不信我走一圈让你看看。”老太太心情好，拄着拐在院子里来回走着，边走边说：“看吧，我说没事吧？” 李鬼哈哈笑了。 “靳老，您可真逗。快歇着吧。我这边活还没完呢。” “行吧，你自个儿折腾去。我呀，给你做饭去。”老太太也闲不住，拄着拐进屋找米去了。 李鬼的工程其实只完成了一半，他还要给架子上漆。这很关键，如果架子不上漆，日晒雨淋，过不了两年整个架子都会烂掉。现在气温高，天气晴朗，这会刚好下午日落时分，日头不会直射，是上漆的好时候。这会上好漆面，一晚上能干到七八成，第二天早上再上一遍，防雨应该没啥问题了，要是为了保险，第二天晚上再上一遍。三遍过后，肯定油锃亮滑，经久耐用。 上漆是个细工活，先得用粗的砂纸挨挨打过一遍，然后用细砂纸再打一遍。这还不行，得用腻子粉再刮两遍，晾干后，再刷漆。 李鬼很专注地打磨着他的作品，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偶尔他会放下砂纸，把刨子的刀片卸下来，在某一个地方轻轻再修饰一下，在他眼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瑕疵。 天色将晚，老太太一顿饭都做好了，王丹平的第二遍打磨还没完成。他满头大汗，不时撩起衣服擦拭。老太太看见了，从屋里取出一条干净毛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用，靳老。您这毛巾还是新的，我这给您弄脏了。”李鬼边干活边说。 “什么新的旧的，你用就完了。那东西放那不用才是浪费呢。再说你是为我干活，一条毛巾算什么。”老太太说。 “哎，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李鬼说。 “我这边饭好了，你也歇一会，过来吃饭了。”老太太说。 “您先吃吧，给我留下就成。我这还有一点，马上弄完了。这会儿停下，待会可又不知道弄到哪了。”李鬼埋头继续打磨着。 老太太摇了摇头，转身进屋了。 她拉亮了院子里的灯，她怕李鬼看不着。 终于，李鬼抬起了头，满意地看了又看，拿毛巾擦了擦满头满脑的汗水，直起身来。 “您怎么没吃呀。不用等我的。”李鬼看见老太太坐在饭桌旁，面前摆着两碗米饭，一筷子都没动。 “饭菜都凉了，我去热热。”老太太起身。 “您坐那，我来吧。” “不用。你去把手脸洗一洗，我这很快的。” “哎，好勒。” 晚餐是米饭，老太太有心，在蒸米饭的时候，她侧着锅煮。稍低的一角水多，米饭就软，翘起的那头，水分少，米饭就稍硬有嚼头。他知道年轻人不太喜欢吃过软的米饭。 李鬼见到自己碗里的米饭干桑，u看书 ww.uuksh 老太太碗里的米饭稀软，感到很惊奇。听完老太太的解释后，他感叹老太太的智慧。智慧缘于生活，这话一点都没错。 李鬼狼吞虎咽，吃完继续干活。 还有两道工序需要完成，刮腻子，上漆。这两道工序必须今天完成，要不然明天太阳出来再上漆，在阳光的暴晒下，漆面容易出现裂痕。这在李鬼那是不能接受的。 干完所有工序，都晚上十点多了。他看这新漆过的葡萄架，闻了一闻新刷的油漆的芬芳，像闻鲜花一样眯上了眼睛。他确实太爱这木工活了。 老太太睡的早。这会，房间已经灭了灯。李鬼一身臭汗，他需要洗个澡再睡。 他拿出了洗脸盆，就在这院子里，满满接了一盆水，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 睡之前，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这葡萄架。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躺在床上还在想，到底少点什么呢。 第84章 铁头 杨主任办公室除了满是监控屏外，还有一个对讲机，平日里他就站在办公室的栏杆上，拿着对讲机指挥各小组作业。 “卸车的，823三分钟后进局，准备卸车！” “包件组和标快组注意，823带运的包件量大，做好人员准备。” “报刊组，加快进度，还剩十分钟要赶发市内二频次趟车，剩余的几袋赶紧上车，不能延误发车时间。” “机要，机要的人呢。刘阳，你去看一下，机要邮件怎么还摆在那没人看管。看看机要员去哪了！” …… 王丹平发愣的那一会儿时间，杨主任片刻没闲着。他忙碌地通过大屏和对讲机，在指挥一线生产。 这班没法跟啊，来了就是耽误人家时间。王丹平想。 杨主任一边指挥一边歉意地对王丹平笑了笑。 王丹平看着进进出出的邮车，再看着忙忙碌碌的生产现场，听着皮带机的轰鸣声，听着杨主任通过对讲机不断下这指令，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一上午时间，就在他一脸懵逼下消失了。啥也没干！ 眼看快到吃中午饭时间了，王丹平觉着自己该离开了，总不至于留在这让人家管饭吧。他跟杨主任告别后，直接奔邮运班找贾斌去了。 贾斌正在把茶具里的茶叶往外倒，清理茶壶准备下班呢。见王丹平过来，起身打招呼。 “哟，丹平过来了。你看我这茶刚收拾完。”贾斌摊开双手，意思是来了也没茶喝，时间点没踩对。 “我不找你喝茶。找你吃饭。”王丹平说。 “几个意思？看来今天跟班不太顺利啊。”贾斌看出王丹平的不悦。 “不提了，走，我请你吃饭去。你看老张在不在，叫一起呀。”王丹平说。 “这不还有一会才下班么，你着啥急呀。坐下再说。”老贾一边看表，一边指着沙发让王丹平就坐。 王丹平坐下，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眯着眼。他跟了一上午，脑袋发晕，耳朵里还有皮带机嗡嗡的声音。 “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再说了，请吃饭哪有请吃中午饭的，明显是不给酒喝么，没诚意。”老贾打着哈哈。 “这不刚好到饭点了吗，中午饭就不是饭啊。对了，老张在不在。”王丹平眯着眼睛说。 “你说的哪个老张，我这队里可有三四个老张。”老贾明知故问。 “张良民，老张。我跟了一班的那个老张。”王丹平说。 “哦。他呀，在，今天换跑市内。正愁中午饭没着落呢。看来你是专程请他吃饭，我只是沾了他的光了？”王丹平感觉，老贾今天的话特别多。 “随你怎么想吧，爱吃不吃。” “走走走。这就走，行了吧。市局领导脾气就是大。”老贾揶揄到。 叫上张良民，三人上街吃饭。地点就选在离中心局不远的新月饭店，吃羊肉泡馍。这家羊肉泡馍做的地道，好多人从外县专门赶过来，就为了吃这一口泡馍，去晚了没有了。 老贾在路上提前给老板娘打电话订餐，他跟这家店的老板娘熟悉。王丹平他们一去就直接上餐吃饭，不用排队等候。 “怎么样，什么是vip服务？这就是！”老贾吹着油汤，吸溜了一口，烫得歪头咧嘴。 “你说说他，吃饭就吃饭，跟人老板娘套路上了。”张良民指着老贾跟王丹平说。 难得，张良民今天也开起了玩笑，王丹平感到稀奇，哈哈笑了起来。 “你个死老张，泡馍都堵不住你的嘴。”老贾也跟着笑起来。 “听你的话，我今天跟了半天分拣组。可啥也没学到，反倒把自己弄恶心了。”王丹平低头边吃饭边说。 “我就看你脸色不太对劲儿。”老贾说。 “看来，我还是功夫不到啊。之前还大言不惭，要把流程捋顺，现在看都看不懂。”王丹平摇摇头，很是沮丧。 “怎么，老杨这狗日的不配合？你等我回去撅他。”老贾说。 “不是不配合，他太忙，一上午都在对着显示屏，拿对讲机指挥生产。我根本就插不上话。下到车间吧，看皮带机时间久了，头晕。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王丹平问。 “这也不怪你，分拣车间为啥一百多号人？如果作业组织简单，能要这么多人吗？一天进出口邮件上十万件，就短短几个小时，要分给上百个单位，哪那么容易的。他老杨在那干半辈子了，你才去几个小时？真要让你都看懂了，那他老杨就不叫杨铁头了。” “什么杨铁头？”王丹平不明所以。老贾就边吃边跟他讲这老杨。 老杨全名叫杨洪刚，也是部队转业回来，被安排进了邮政局。跟老贾一样，没多少文化，一天还牛气的不行。刚进局不招人待见，就被安排在分拣车间，这个全市最苦最累，条件最差的班组。 杨洪刚倒也不挑，他宁愿干这一线的辛苦活，也不愿意坐在办公室，一杯茶、一张报纸过一天的生活。年轻，有力气，也有眼力见儿，啥活重干啥，很快就跟班组的工人打成一片。年终投票，他连续三年当选为中心局年度生产标兵。 第四年开始，当上了包件组小组长。在部队啥也没学到，uu看书 ukashu 就学到了纪律和执行。他把唯一学到的一点用在了小组管理中，制定标准动作，严格执行，奖罚分明，雷厉风行。包件组在他的带领下，质量列各小组之首。 两年后，原分拣车间主任退休，杨洪刚成功当选，那年他才二十七岁。杨主任当选后，立马在全车间推行标准化管理，实行“6s”管理，所有用品用具，定置定位，谁乱放罚谁。不听指挥调度的，违反邮件处理规定的，出现业务差错的，一律罚！罚！罚！ 一些老同志看不惯啦，愣头青嘛！咱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敢罚我们的钱？就暗地组织一帮人罢工，到市局闹上访，生产一度停产。 这在邮政企业可是大事，邮件延误没人处理了。源头还在源源不断进来，停产后的中心局好比堰塞湖，随时会决堤。 情急之下，老杨给当时一儿块当兵的老班长联系，给他派了三个连的新兵，过来肩挑背抗，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硬是把场地内积压的所有邮件都赶发出口。 老杨这边，顶着压力，硬是把几个带头闹事的老员工给送回老家了。 “在我手底下，敢闹事的，铁饭碗也给你砸了！”老杨在召开班组全员大会上，瞪着铜铃般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拿头咣咣地撞着二楼的栏杆，把这栏杆都砸出坑来。 这阵仗谁见过，众人纷纷服软，再也不敢闹事。 于是，杨铁头的名号在三江市邮政局叫响了。他在分拣车间主任一职，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没人替换，也没人敢换。 第85章 权衡 听着老贾的讲述，王丹平像是听故事一样。对杨主任的认识，跟最初刚见到时有了较大转变。 “竟然能调动部队给他帮忙。厉害！”王丹平由衷地敬佩。 “那是当时。现在他也就调的动手底下的几个兵。”老贾不屑地到。 “不管怎么说，当年他也把这个事情硬生生拿下来了，没出乱子。放在今天，我觉着至少我自己做不到。”王丹平由衷地说。 “所以他叫铁头嘛，这个名号喊了二十多年，他倒对这个名号挺得意。”老贾笑笑说。 三人吃完羊肉泡馍，往车队走去。中午休息三个小时，没地方去，只能在贾斌办公室了。张良民下午要出车，早早去休息室迷瞪去了，办公室就剩贾斌和王丹平俩人。 老贾新开了一壶茶，正烧水温杯呢。 “你呀，中午就在我这，想喝茶呢，我给你泡；困了呢，就在沙发上休息。这跟班的事啊，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来。今儿先不要想了。”贾斌安慰他。 “我来，打扰到你中午休息不好。怪不好意思的。”王丹平说。 “谁叫吃人嘴软呢。我认了。”老贾开玩笑说。 “可不是，花了我一百大洋呢。”王丹平也笑着回。 “喝茶，喝茶。谈钱伤感情！”老贾哈哈笑出声。 “对了，贾队。透露一下，上周开会让准备的方案，你这边弄完了吗？下午开会你说啥，跟上次有变化吗？”王丹平问。 “没啥变化。五个人五个车。到位就改，不到位就维持。这帐就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老贾说。 “当我没问。”王丹平说。 “你什么意思，跟张良民跑一趟，跑出想法了？这个老张，难怪我问他时支支吾吾，肯定一路跟你胡咧咧，看我不收拾他。”老贾骂到。 “你好歹是我师傅，徒弟的眼睛就是瞎子不成，你怪人老张干啥。”王丹平说。 “那你倒给我说说看，你都看出啥名堂了。”老贾把头探了过来。 “没啥。不要忘了，市局也有明白人，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王丹平想起宋正铁叮嘱他的话，什么也没说。 “嘿！你个王丹平，跟我还卖起关子了。”老贾跳了起来。 王丹平不再言语，躺在沙发上睡了。 王丹平的话，让贾斌的内心起了波澜。关于邮路改革的事，他虽然也主张改，但想就此机会要几台新车。最重要的是补充几个人进来。他这个班组，司机平均年龄都快五十了，年轻司机一个都没有。再过几年，退休的退休，伤病的伤病，他这个邮运班，怕是彻底支撑不下去了。 听王丹平的话音儿，肯定市局这边有领导知道了上周开会的事情，对中心局提出的需求持反对意见。要是这样的话，下午开会形成的决议，上报市局肯定会被打下来。到时候挨板子的还是杨铁头和自己。 “怎么办？”老贾在心中权衡利弊。 “王丹平，你起来！别装睡了！”他干脆跑过去使劲摇着王丹平。 “干嘛呀！” “一起商量一下下午开会的事情。” “你不都想好了嘛，还说啥。” “唉，实话跟你说了吧。就目前的现状，调整思路不是没有。就算不加人，不加车也能改。可我想的是以后啊。”老贾说。 “哦？接着说。”王丹平一骨碌从沙发爬了起来。 “先说车，我这大大小小五十多辆，超过十年车龄的十三辆，这里面有九辆是小吨位的车。目前是够用了，那三年以后呢，还够吗？再拿业务量说。现在是十万，三年后，五年后，还是十万吗？企业不发展了吗？你说，我是不是得考虑这些，都说不打无准备的仗，这冲锋陷阵没有子弹，你说仗能打赢吗？” “有道理，继续说。” “再说这人。我这几十号司机，平均年龄大五十了。不趁机招几个人怎么办。今年退休的都有三个。新来的不能拿起来就用吧，少不了要跟个半个月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们市局，一味想着节约成本，不让加人。不加人活谁干嘛。”老贾气急败坏。 “你别激动啊。你听到什么了？”王丹平问。 “我没激动。我在陈述事实。”老贾说。 “我提个建议吧。”王丹平说。 “你说。” “你说的是两件事，邮路调整是一件事；车辆老化、队伍年龄偏大化这又是另外一个事。不能混为一谈。” “……” “现在讨论的是邮路调整的事，只需要提供调整方案，确实需要增车增人，没话说。但是你把现状跟这次调整混为一谈，我觉着不太合适。就算不调整，你的现状也没得到改善不是，那就得从其他渠道来汇报和争取，而不是搭这次调整的顺风车。”王丹平继续说。 老贾沉默了很久。uu看书 .uukanhu.co认真想了想王丹平说的话，觉得有道理。 …… 下午的会议如期召开，还是王天成副局长主持，还是上次的人员。 王副局长还是衬衫领带，头发梳得油亮，满脸堆笑。 这次跟上次不同的是，王副局长让办公室兼人事主任吴明先发言。 “好，我简单汇报一下情况。”吴主任推了推眼镜儿。 “根据周五开会的要求，周末在分拣车间贾主任的大力配合下，经过梳理、流程改造，加上业务量取数和测算，分拣中心实际增人需求为八人，其中装车人员四人，分拣人员三人，质检一人。邮运车队这边维持增加五人不变。”吴主任顿了顿。 “是这样啊，吴主任，我插一句。”贾斌发言了。 “在邮路改造上，我这边跟王丹平同志，通过跟车发现，可以不完全按照每条邮路一分为二，大小车套跑的模式。” “你继续说。”王副局长发话了。 “一来，可以把支线的交接点换在主路沿线交接，支线由县局自行请社会车辆带运解决，这样一来，不用加一人一车，当然这个还要跟各县沟通才能定。”贾斌顿了一下。 “还有吗？”王副局长问。 “二来考虑两线并一线。把路向一致的两条线路并成一条，大小车套跑，避免邮车空置，浪费资源。当然这个对分拣部门而言，整个作业组织和分拣关系都要重新调整。需要杨主任这边点头才行啊。”贾斌转头看向杨洪刚。 杨洪刚一声不吭。 第86章 委屈 在杨铁头这，当然不希望邮路合并。这样以来，他手下的五个班组，统统都要重新记分拣关系，没有十天半个月背不下来。过渡期间差错就多，差错多了就牵扯考核。所以他闭口不言，装聋作哑。 “你说完了吗？”王副局长问贾斌。 “说完了。” “吴主任，你继续说。” “好，那我接着说。按照大家今早上报的方案，如果不考虑贾队长刚才说的，中心局本次调整共需要增加十三人。我也跟市人力资源部主任沟通过，紧接着省局有一批大学生会分下来，总共是十八个人，当然这十八个人咱中心局不用想，都会分给金融口。但是除了补缺外，替换分流下来的人可以到这边来。我俩大概合计了一下，符合条件的只有七个人，这七个人没有驾照，只能充实到分拣上。”吴明主任说。 “按你的意思，今年市局能给咱中心局七个人？”王副局长问。 “这是我跟市人事主任初步碰头的结果，人员分配安排自然要过市局党委会通过，至少要张局点头才行。”吴明说。 “这个我明白，咱先按七个算。杨主任，你这边再压一压，给你补七个人。不管作业模式如何调整，就这么多人，活就这么多，你自己想办法。有问题没？”王副局长问。 “这个，还是有点紧张。如果按老贾的意思，合并邮路的话，我看危险。”杨铁头说。 “要不紧张，要你杨铁头干啥。我相信你没问题。那这边就这么定了。”王副局长说。 杨洪刚没同意，也没反对。就当默许了。 “吴主任，那车队要的五个人呢，怎么解决？”王副局长问。 “问题就在这，内部转岗基本不现实，因为这边有驾照这道门槛。办法也不是没有，通过第三方人力资源公司社招，不进咱的人力系统，这个省局不管。只是咱们单位的工资水平很难招到合适的人选啊。”吴明主任说到了痛处。 “这样，先按这个需求上报。至于招人的事，是市人力口的事情。我们中心局只负责用人，招人的事我们不管。” “那好。我这边就没有其他要汇报的了。”吴主任说。 第二个发言轮到财务主任郑小月。她精明强干，雷厉风行。 “根据刚才吴主任所说的，我这边配套措施也就明朗了。先说车辆和笼车的事情，上次开会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今年下半年报计划，省局批准后，明年十一月份能配下来，不可能提前，只可能推后。这个不再赘述。”郑小月边说边喝了一口茶水。 “人员工资方面，既然有七个人是内部调剂，就不牵扯新增工资总额的事情。另外五人通过第三方劳务公司招聘，不进邮政的人员库，也就不牵扯工资支出，只是列成本费用的外包费用，这个问题不大，只需要市局跟外包公司签署正式合同，到时候按项目列支就行。我这没问题。”郑小月说。 “郑主任果然快人快语。既然人事和财务都没问题。你们俩呢？”王天成问老贾跟杨洪刚。 “还是一句话，车辆人员到位，我这就改。”老贾说 “人员到位，笼车到位，没问题。”老杨说。 “丹平，你看？”王天成扭头问王丹平。 “哦，我没问题。”王丹平回。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问题，我来梳理一下。办公室会后把材料再改一改，按照下午会议定的，把报告内容再细化一下，最迟明早给市局打上去。办公室这边，密切联系市局人事部，协调解决人员问题，争取尽早到位。财务这边，车辆设备需求及时给上级部门打报告，一定要赶上这次省上统配的机会。两个班组，目前仍然按照暂行办法运转，但是要提前做好调整的各项准备，一旦人员车辆到位，马上就改。改不了，改不好，拿你俩是问。”王天成说。 “大家还有问题吗？”见众人沉默，王天成左右看看，问到。 “既然没问题，那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散会。”王天成率先起身，并没有离开，直到王丹平起身，他赶忙让王丹平先走。王丹平自然不肯，执意让王天成先走。 两人谦让了一番，王天成拉着王丹平一块离开。 “走，丹平，到我办公室坐一下。” 二人坐定，王天成说：“刚才会上没好问，你也没好说。这会就咱俩，你说说对今天会议形成的决议，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安排得体。”王丹平说。 “那你对贾斌提出的意见怎么看？” “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会上您只字未提，我也正想问呢。”王丹平说。 “我之所以只字未提，是有原因的。你想啊，他说的第一套方案，调整交接点，县以下由县局自行组开。过去提过，uu看书.uukanshu 为啥没执行，一个是考虑邮件安全的问题，另一个是社会力量不稳定，县局压力大。再说了，这个跟地面局协调，本就不在中心局的职责范围，那这事谁来协调，还是得市局出面啊。”王天成说。 “这第二套方案，我觉得有点不切合实际。两线并一线，分拣班大调整不说，就说这路程，比以前长了一半。就现在司机都吵着累，吵着线路过长。你这一合并，好嘛，是解决了集镇大车行走的问题，那新的问题也来了啊。这不是顾头不顾脚嘛。” 王丹平没吱声。听王天成意思，贾斌所说的两套方案，一套不归他管，一套直接否定。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局，您分析的有道理。既然方案都定了，我的职责也就完了。我得回去复命去，就不打扰您了。”王丹平起身告辞，他得把今天下午开会的内容给宋主任汇报。 在路上，他被贾斌截住，连拉带拽到了他办公室。 “看到了吧，你还让我分开汇报，大局为重。怎么样，我提的建议根本连提都没提。”贾斌气鼓鼓地说。 “你们的方案提交到市局，就一定能过了？”王丹平反问。 “这我管不了，我只知道，在中心局，我老贾说话没分量了。过去可不这样，现如今这片天是要变了。”贾斌说。 “哟，受委屈了？”王丹平笑。 “你不懂。你是市局来的，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可是要在人手底下讨饭吃的。” “放心，天塌不下来。”王丹平哈哈笑着离开，直奔市局而去。 第87章 老辣 李鬼第二天早起，照例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到小院儿。 趁老太太做早餐的时间，他给葡萄架子上了第二遍漆。待到下午日落，再上第三遍漆，就算大功告成了。 昨晚他睡前总觉着少点啥，上第二遍漆的时候想明白了。 因为架子高，需要搭脚手架。这时候他才想，要是有一排椅子就正好搭脚啊。 对呀，就是差一排凉椅。既然葡萄架有了，下面没有凉椅，夏天乘凉坐哪呢。趁木料还没收走，趁工具都还在，李鬼便开始制作凉椅。 捎带着，把老太太的凳子也修好了。 见还有废弃木料。干脆又给老太太打了一个洗脚盆。 …… 又是一天，李鬼在木屑纷飞中度过。 “靳老，您家有桐油吗？这东西现在可稀罕了，市面上没的卖。”李鬼抬头问老太太。 “嘿嘿，你咋知道我家会有呢。”老太太罕见地咧着嘴笑了。 “因为您说过，之前在供销社上班啊。这种稀罕物，您肯定得给自己留一点吧。再说了，您老伴又是木工。”李鬼说。 “脑子不笨嘛。”老太太说。 “那快拿出来呀。我这洗脚盆，就等用这桐油一泡，从此不烂根、不漏水、虫不叮、鼠不咬，用个十年二十年都坏不了。”李鬼笑着说。 “等着。”老太太转身进房。 这木工活中，最考验手艺的数这圆活儿。这盆儿啊，桶啊的，因为要装水，板与板之间木硝的角度就得非常精准，否则做出来的东西要么压根儿凑不拢，要么就装不住水。 “靳老，您看我这圆活做的咋样？”李鬼一边把洗脚盆浸入桐油筒，一边问老太太。 “好，非常好。比我老伴做的好。”老太太连连点头。 “那我真不敢比，我没那意思，靳老。”李鬼不好思思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他呀，就是这圆活做不好。所以你看我家就没有木桶，木盆啥的。” “嘿嘿。”李鬼咧嘴笑了。 吃完晚饭，老太太拉着李鬼坐在院坝里。 “小伙子，你找的人怎么样了，要不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打听打听。” 李鬼就把他跟桃子的事情，从前到后给老太太讲了一遍。老太太沉吟了一会，说。 “不知道住址，不知道名字，还不确定是不是回来了。确实不好找。”老太太摇摇头。 “您别费心了，靳老。我啊，再想办法。”李鬼说。 “你想到办法了吗？”老太太问。 “……”李鬼低着头。 “还有，接下来你有啥打算没有。想着干点啥营生没。一天两天这样行，一个月两个月呢？”老太太忧郁地说。 “……”李鬼沉默。 “你看这样行不行啊。我看你对这木工活还是挺有研究的。正好我这工具都齐全。木料不够，建材市场离的也不远。你可以打一些小的家具售***如筷子啦、筷子篓、小板凳、洗脚盆、菜板，甚至小孩的陀螺，木剑之类的。”老太太说。 “你晚上做，白天就挑出去卖，走街串巷，一边卖一边打听。这样比你漫无目的瞎找来的快。还有一点，你怎么知道她就在这县城里住，万一在乡镇上呢。”老太太继续说。 “你不光可以卖些小家具，修修补补的活也能干啊。谁家换个水龙头，谁家的门窗需要补，你都可以做啊，适当收点费用，总比游手好闲强吧。” 李鬼听着心潮澎湃。 “靳老，您能帮我出主意简直太好了。只是这样一来，我不仅要占用您家的院子，晚上还会吵着您，休息不好。这不是给您添麻烦嘛。”李鬼小声说。 “我既然能找你主动说，这些我都考虑过了。你没来之前啊，我这院子是清净，但是太过清净啦。想找个人说话的都没有。你来了以后啊，这边就热闹多了。这住家户，可不就要热热闹闹的，才有过日子的样子嘛。” “再说了，你替我圆了多年的一个梦想。这些就算是我还你的一个人情吧。”老太太说。 李鬼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眼圈发红，鼻子发酸。在异乡，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关心和照顾，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一下接受不了。 “靳老，我再想想。不早了，我去睡了。”李鬼起身进屋，生怕自己在老太太面前哭出来。他关上房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眼泪再也忍不住。 …… 王丹平告别贾斌，来到宋正铁办公室时，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他简要地汇报了下午开会的情况。 “主任，王副局长会后找我谈，基本否决了贾斌的调整方案。但是从我前期跟车情况及张良民的建议来看，确实这种方式是可取的啊。尤其是第一种，对中心局来说，什么都不用调整，还节省了时间，不用新增一人一车，所有问题都能解决。可为啥他们就是不采纳呢。”王丹平满脑子疑惑。 “你能学会思考，还能有自己的见解，这很好。调整交接点位置，uu看书 uukanshu.om是个好办法，但是阻力主要来自县局，他们才不管你大车怎么跑，好好的送到支局门口，为啥要自己费心找车拉呢。再加上我这王天成，是不想得罪这帮县局长。他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呢，要是年度考评再打分不及格，那就得不偿失了。一个个都精明着呢。”宋正铁冷笑到。 “那第二套方案呢。第二套方案也不错啊。我跟张良民核算过，就算两线并一线，距离是拉长了，但是交接时间节省了，司机归班时间反而更早了。要说司机不愿意，可以增加一项里程补贴啊，按照每日所跑的里程，每公里补上一到两块钱，司机不光愿意，积极性还高了，那为啥就被否了呢？”王丹平继续问。 “这些话你没跟王天成说吧？”宋主任问。 “那到没有。您之前交代过，让我听着就行，不发表意见。我都记着呢。”王丹平说。 “嗯，没说就好。我跟你说，他之所以不愿意这第二套方案，是因为有一个人他得罪不起，你知道是谁么？”宋主任考他。 “杨铁头？” “对，就是这杨铁头。”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候？中心局班子调整，新任局长还没落定，这个时候要想不出乱子，他可不得稳住点这杨铁头。你跟过他的班，应该知道，中心局目前这状况，离了这杨铁头，还真会乱成一锅粥。”宋主任说。 “对哦！”王丹平恍然大悟。原来这宋主任足不出户，对这些门道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姜还是老的辣呀！王丹平想。 第88章 抛锚 宋正铁说完，看了一眼时间。快下班了，可能又有应酬等着他吧。王丹平见状赶紧起身告辞。 王丹平坐在自己座位上，呆若木鸡。跟主任汇报了一下午，主任也跟他一起分析了一下午，可是并没有结果呀。宋主任也没明确告诉他下一步怎么做，跟班到底还跟不跟？方案明天早上就呈上来了，如何批复？ 王丹平很苦恼，他后悔自己没多问一句。可现在人已经出来了，再回去问岂不尴尬。不管了，等明天上班再说吧。 下班后，王丹平给刘灵灵打了个电话。她下班后抽空回了趟老家，看望她的母亲。 “怎么样，伯母还好吧？恢复的怎么样。”王丹平在电话里问。 “多亏了你送回来的治疗仪，现在我母亲每天坚持治疗两个小时，都能下地了。”刘灵灵开心地说。 “好事啊，好事啊。早知道效果这么好，就该早点给拉回来。说不定这会都完全康复了。”王丹平也跟着高兴。 “告诉你一件事。我跟母亲提到了你。”刘灵灵低声说。 “啊，你怎么说的。” “我就从这治疗仪说起的。说是你从市区拉回来的。然后又说到在她住院的时候，你还汇款回来垫付住院费啥的。”刘灵灵说。 “还说了啥？” “再没说啥了呀，我母亲就说让抽空了把你带回来让她看看，还说要当面感谢你。” “还有呢？”王丹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点紧张。 “后来，她简单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工作啦，家在哪里啦，几口人啥的。我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刘灵灵说。 “那咱俩的事，你没说吧？” “咱俩什么事？”刘灵灵明知故问。 “就咱俩的关系啊。” “你意思是把你欺负我的事都告诉她。然后见面了好让她把你的狗腿打断？”刘灵灵假装咬着牙说。 “不是，不是那意思。”王丹平着急了。 “那，你什么意思啊，嗯？”刘灵灵威胁他。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问了。”王丹平求饶。 “那你给我道歉。”刘灵灵说。 “道什么歉？我又没做错什么。”王丹平问。 “让你道歉就道歉。不然我全告诉我妈。哼！”刘灵灵耍无赖。 “好好好。我错了。我对不起你，灵灵。请你原谅我。”王丹平彻底败下阵来。 “说你想我。”刘灵灵继续。 “灵灵，我想你。” “有多想？” “很想，很想。非常想。无法用言语形容。”王丹平声音突然柔了下来。 讲真，王丹平确实是想刘灵灵了。一想到她那长长的脖子就想把头埋进去闻闻，还想她那两个浅浅的腰窝，性感的让人沉醉。 “你想我哪了？”电话那头，刘灵灵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听得王丹平心里痒痒的。 “哪哪都想。”王丹平回。 “……”对面沉默了。王丹平也沉默了。 女人真是个奇怪的物种，王丹平想。 挂完电话，王丹平走回他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屋。 太阳还没落尽，屋里热浪翻滚，打完电话的王丹平内心燥热。在这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的小屋，十点前应该住不下人了。该去哪呢？ 放在往常，他会去李鬼那蹭饭。毕竟在桥洞里，江风习习。再不济，跳下水中洗个澡，甭提多惬意了。 可是这会李鬼不在，去了干嘛呢？他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村里游荡，不自觉中竟然走到了第一次碰见小勤的那个澡堂子门口。 现在天气热了，澡堂子生意也淡了下来。他朝澡堂门口看了看，没有人出来。 可他的思想却抛锚了。 他朝江边走去。边走边给李鬼打电话。 “几天没见你打电话了。干嘛呢。”王丹平问。 “我啊，忙着呢。这边房东院子少个葡萄架，刚搭完。”李鬼一边忙活着木工活，一边说。 “你咋搭起架子了，不是找桃子嘛。有眉目了吗？” “唉，跟你说不清楚。我现在找到了一个事情，在房东这做一些小家具，边卖边找吧。”李鬼说。 “那也不错，看来你这房东对你很好呀。”王丹平说。 “是啊，我准备在这扎根了，短期是不会回来了。你记得抽空去我那看看，帮着扫扫灰尘。”李鬼说。 “好啊，反正宿舍热的睡不着。干脆去你那睡。”王丹平开玩笑。 “行啊。我不在你干脆搬过去住吧。夏天，我那可是空调洋房，比你那狗窝强多了。”李鬼说。 “那我真去了啊。” “去吧，柜子里有新床单，你换上。旧床单你扔那也行，抽空给洗了也行，你看着弄吧。uu看书.uuknsh ”李鬼说。 王丹平挂完电话，果断往李鬼住处走去。他爬上桥洞，掀开门帘，开灯，开窗。 还好，屋里还和走时一样，他摸了一下桌子，没什么灰尘。因为江面上空气湿润，灰尘本来就少。 他搬出躺椅，靠江躺下，江风袭来，惬意极了。 静下来后，自己抛锚的思想就再次放了出去，很难再收回来了。 这时，小勤电话进来了。 在王丹平印象中，这是小勤第一次主动联系他。还有，每一次跟小勤在一起，好像都是在酒后。 他看着熟悉的号码，手竟然不自觉地抖动起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对面柔柔的声音传来。 “我在李鬼这。” “怎么，李鬼回来了？” “没有，就我一个人。” “有桃子消息吗？”小勤找话题。 “没有。” “要不，我过来找你？” “好。” “……” 听筒里传来小勤的呼吸声，自己这边粗重的呼吸声也传了过去。 他们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半饷没说话。 “你等我。”小勤说。 “嗯。”王丹平说。 进门时，王丹平就躺在躺椅上，一动没动。 小勤扑过来，胯骑在王丹平身上，手忙脚乱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可怜的躺椅，因承受不住负荷而吱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桥洞里充满了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第89章 恍惚 在李鬼这里，王丹平和小勤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王丹平想到了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寄宿，跟同学一起偷桃吃的情景。 那时学生都穷，可以用食不果腹来形容，每周带五斤玉米面交给学校食堂，每天两顿玉米糊糊。菜品就是豆豉或者酸菜，入学时装进罐头瓶里，管一个周。其他易坏易腐的菜不能带，带了也吃不了。所有学生都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学校后山有一片桃林，夏天到了，桃子红了，馋得这些穷学生两眼放光。桃林主人每天挑两担子，就摆在学校门口叫卖，还不停往桃子上面洒水，桃子看上去就更加水灵了。这帮穷学生买不起，就约好晚上去偷。 王丹平清晰地记得，那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一帮穷学生，五个人，翻学校院墙到桃林，脚下的杂草没过了他们的脖子，哪里还看得见哪有桃树，哪有桃子啊。只能伸手瞎摸，摸到了桃树就顺着树干往上跑，顺着树枝摸索，逮到一个算一个。 王丹平心里又怕有兴奋。怕被抓住，怕被蛇咬，怕主人家的狗；兴奋的是，终于可以吃上一口甜美的桃子，犒劳犒劳自己这被虐待很久的胃。 这会，王丹平的感觉就跟当时一样。紧张且兴奋着。 这是属于他们俩的世界，不会有人敲门，不会担心贴字条，更不会打扰到别人。 次日一早，王丹平从李鬼的桥洞离开，在去往单位的路上，在下一步台阶的时候，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强打起精神，今天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呢。 在他快要到邮政大楼的时候，刘灵灵打来电话。女人的第六感再次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小心翼翼接起电话，心里打着鼓。假装还没睡醒的样子。 “喂，灵灵，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哥哥，昨晚干啥了，这会怎么还没睡醒的样子。”刘灵灵在电话那头问到。 “天气太热了，没睡好。”王丹平撒谎。 “我也没睡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刘灵灵问。 “不知道，为什么呀，老家蚊子多吗？”王丹平问。 “哎呀，不是，笨死了。因为想你呀。”刘灵灵答。 “哦，我也想你。”王丹平说。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听出来这边动静不对。 “哦，没什么，刚刚嘴里进了个虫子。”王丹平忙回答到。 “你刚不还没睡醒吗，这阵我怎么听见你身边有车的声音？”刘灵灵追问。 “没有，刚刚出门，这会已经走到街上了。” “哦，你没背着我鬼混吧？”刘灵灵俏皮地问。 “我哪敢啊，看你说的。”王丹平言不由衷地回答。 “不敢最好。要是被我发现，我非割了你不可。”刘灵灵威胁到。 “不会，不会，你放心吧。我遇见同事了，不跟你说了啊。晚点打给你。”王丹平撒了个慌，赶忙挂了电话，他害怕再聊下去，非让刘灵灵发现点什么不可。 他精神恍惚地走在大街上，心里矛盾极了。 今天，他破例没有去宋正铁办公室帮他打扫卫生。他怔怔地坐在办公桌前，也不开电脑，内心沮丧，精神萎靡，连同事陈伟过来都没发现。 “嗨，发啥呆呢！”陈伟走到他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丹平吓得跳了起来。 “呀，是陈哥啊，你吓死我了。” 陈伟哈哈大笑。 “我见你一个人坐在这，也不开灯，看你脸色也不好。没出啥事吧。”陈伟关切地问。 “没有，昨晚太热了，估计有点中暑。”王丹平搪塞到。 “没大碍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你忙吧。” 陈伟有点不放心地走了，还专门回头看了看他。 上午九点，他还是去了趟宋主任办公室。昨天他没来的及问宋主任意见，接下来工作怎么开展他心里还没谱呢。 “丹平来了。怎么脸色看上去有点惨白。没事吧。”宋正铁问。 “没事，谢谢主任关心。昨天忘了问了，邮路改革的事情，接下来我该做什么？”王丹平赶紧道明来由。 “接下来，你只用做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的方案尽快要过来。其他你就不用管了。”宋正铁说。 “就这些？”王丹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就这些。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市局领导们圣断了，咱不好再掺和。等领导们批示过，提出异议了，需要咱们发声时候再说吧。”宋主任说。 “哦，好的，主任。那我还去中心局跟班吗？”王丹平继续问。 “不用了，最近都不要去。你先回来吧，接下来还有其他事情要交给你办。”宋主任说。 “哦，好的。”王丹平很疲乏，有点恍惚。 他感觉这件事，自己跟了一趟，结果突然又不让自己跟了，感觉有点迷茫。但又不好再问。 “对了，市局在放高温假呢，我看最近你也挺辛苦，干脆休息一段时间吧。等你回来还有重要的任务安排给你呢。”宋主任关心地说。 “我没事的，宋主任。”王丹平说。 “什么有事没事，大家都轮休呢。市场部这边好几个同志都已经申请了，刚好这两个周是个空挡，你赶紧安排休假吧，过了这俩周，想休怕是都没有时间了。”说完，宋主任拨打了一串号码。 “陈伟，你过来一下。”宋主任在电话里说。 一会时间，陈伟推门进来。 “主任，您找我。uu看书 ww.uukanshu ” “这样，你联系一下鸿雁旅行社，看这周和下周有没有团出去，丹平想休假，看看能不能让他带团出去。”宋正铁安排到。 “好的，主任，我立马安排。”陈伟退出，带上了门。 “主任，我真没事。不然等这次邮路调整结束我再休不迟。”王丹平坚持到。 “你听我的。”宋主任不容分说。 “那好吧，今天礼拜二了，不行我下周休一周吧。我想把近期跟班的事情，再总结总结。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再处理处理。”王丹平说。 “行吧，那你这周把休假申请单填了，下周就走。工作的事，你不要着急，慢慢来，劳逸结合嘛。市场部本来就有个坏名声，说什么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野兽使。回头再让李建国这厮知道，说我草菅人命。”宋主任哈哈笑着说。 “谢谢主任。”王丹平告别宋主任，回到自己办公室。 陈伟走过来，告诉王丹平，他已经帮忙联系好了。下周旅行社有团到青海一线，周六一早出发，下周日返程，行程八天七夜，全程大巴。说好了，让王丹平跟另外一个同事带团，出行费用全免。 “你小子，可以呀。主任亲自安排。我可不敢怠慢。怎么样，这事安排的如何？”陈伟笑嘻嘻地说。 “陈哥你太好了，谢谢你。”王丹平说。 “你呀，好好准备准备。周六早上七点整，准时在市局院子集合。别迟到啊。”陈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王丹平想到了赵婷之约。 第90章 收徒 王丹平打开电脑，登上qq。 一头快乐的小猪在闪动。 “怎么样，我这边都安排好了。你记得早点请假呀。”赵婷留言。 王丹平点开消息，没着急回复。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拿凉水浇头，足足有一分多钟。然后他接了一壶水烧开，泡了一条速溶咖啡，坐下喝了下去，直喝得他全身微微发汗。 他缓了缓，感觉体内阳气回升，慢慢的，又精神了起来。 “已经请好假。周六一早动身，去青海。”王丹平回。 “太好了！”对方飞快的回过来，加了一串跳跃的表情。 “这个赵婷，一天到晚都扒在网上的嘛！”王丹平笑了笑，自顾自想。 “主任已经帮我申请了带团。接下来，你就是我的团员了，要服从指挥啊。”王丹平回。 “切，我也带团。谁指挥谁呀！”赵婷回复一个傲慢的表情。 看来，陈伟说的另一个同事，指的就是赵婷。二人心照不宣，开心地聊了起来。 …… 另一边，李鬼听从老太太的建议，开始了小木工制品制作。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先给老太太买完菜，吃过早点后就出门。肩上挑着各种小玩意儿，沿街叫卖。挑子前面挂着一块牌子——“桃子木工”。 李鬼的挑子内容很丰富，有家庭日用木制品：筷子、菜板、砧板、小椅子。还有各种小孩玩具，有木制弹弓、木制宝剑、小木马、陀螺…… 最吸引人的还是这木制洗脚盆，被桐油浸泡过，油光闪亮，一出门便会哄抢一空。 李鬼一般晚上六点多回来，吃过晚饭，便开始制作。每制作出一件小玩意儿，他都会拿来给老太太先看。老太太觉得行，他才开始打磨，老太太觉着不行，他就改，直到老太太满意为止。 晚上他一般都会忙活到十一点多。为了不影响老太太休息，从十点开始，他只做打磨的活计，这样声音小，不会吵到老太太。 李鬼一天只吃两顿饭，白天顶着太阳走街串巷，还要边走边吆喝。人也变得更加黑瘦。 “桃子，木工喽。桃子，木工。好用不贵！” “看一看，瞧一瞧了。桃子，木工！” 他边走边喊。累了就找个石凳坐一会。渴了，就喝一口水。有时他也会走到居民家中，讨一碗水喝。顺便打探桃子的下落。 他每天走不同的街道。逢场赶集，他都会去往人多的地方，大声吆喝。专门把“桃子”二字喊得异常响亮，且跟“木工”分开喊。他希望桃子能听到。 一来而去，李鬼在这个小县城，竟然有了一些名气。小木工制品也越卖越好，慢慢的，自己制作速度就赶不上需求了。 赚钱从来不是李鬼的目的。一段时间后，他开始转战乡下。一个镇一个镇跑，一个乡一个乡跑。有的乡镇远了，他就搭车去，往往晚上就赶不回来。只得住在乡下，次日返程。 但是，留宿的结果就是晚上没时间赶制作品，就只能空下一天，专门制作。于是他把每天叫卖，换成隔日叫卖。 后来，需求量大，往往还没出门几步，就被围拢过来，一挑子东西一下就没了。他只能把隔日叫卖，改成一周只卖三天，其他时间，他专心制作。 一个多月过去了，桃子仍然杳无音信。但是李鬼手头却渐渐有了积蓄。好像，找桃子已经变成了叫卖过程中的一味调味剂，如影相随，但结果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干脆，他用积蓄买了一辆三轮板车。开始做一些大件。他把挂在挑子头上的纸板换成了更大的铁皮板，镶嵌在了三轮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后来，干脆买了个播音喇叭，绑在了车顶。 “桃子，木工！好用不贵啦！” “李鬼，找桃子！” “桃子，木工！” …… 慢慢的，他开始接收预定。 后来，家装兴起，他被装修公司聘请成为家装木工和漆工，专门给人家打柜子。但是他从不跟装修公司签长期合约，一般干完一单，收钱就走人。他还得继续串巷，继续寻找桃子。 挣了钱后，李鬼给老太太添置了很多家具。第一件大件，就是给老太太买了一台电动按摩椅，三千多块，在当时物价水平，顶得上行政单位上班族一个月工资了。老太太嫌他浪费，说让他趁年轻多存点钱，将来买房娶媳妇。 李鬼说这是专门孝敬她老人家的，买房娶媳妇的钱自己另挣，但是这钱省不了。 老太太也就欣然接受了。 后来，李鬼又带老太太去省级骨科医院看腿，住了半个月院，腿脚没看好，钱花了不少。最后老太太嚷嚷着出院，才作罢。 在李鬼眼里，伺候老太太，寻找桃子成了他最重要的任务。他夜以继日赶工，做出了一件又一件精美的家具，送到了千家万户，却怎么也送不进桃子的屋子。他很沮丧，却又不觉沮丧。 李鬼的名气在白河县城越来越大，订单像纸片一样纷来沓至，uu看书ww.uknshu.om他只挑自己拿手的做，一时间“桃子木工”变得奇货可居。甚至，政府部门定做会议桌椅都来找他。 一天，老太太找到他。 “小李，你找个帮手吧，招个徒弟。一个人忙不过来。”老太太说。 “不了，靳老。您这本就不太宽敞，我这整日吵着你，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再招人过来。”李鬼推辞。 “不要紧的。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老太太说。 “还是不了，再说也没有合适的人手。现在年轻人都出门打工，来钱快，这种活，他们受不了这种苦。等等再说吧。”李鬼说。 老太太就没再坚持。可过了不久，老太太又找到他。 “小李啊，我给你物色了一个人选。是我一同事的儿子，从小学习不好，人不太灵光，也打不出去工，成天闲赋在家。平日里倒也喜欢鼓捣一些手工，就托我帮忙，看能不能跟你学做木工。你看？”老太太满眼期待。 “……”李鬼没吱声，不明白老太太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还是真有这么一个同事找过她。 “这样，你看好不好。让他过来帮你。作为报酬呢，你每个月从收入里拿出百分之十给我。算是场地费用。这样，我也能跟着赚一点。至于我同事的儿子呢，学徒期间不用你付工资，等哪一天真能帮上手了，再多少给他开一点钱，你看这样行不？”老太太说。 李鬼再也没理由推辞，于是一个满脸憨厚的年轻人也住进了老太太的院落。 李鬼，收徒了。 第91章 启程 夏日天气酷热，王丹平宿舍太热，他干脆搬到李鬼的桥洞里住下了。反正白日上班，也就晚上过去睡觉。 为了安全起见，他给桥洞入口处装了一闪铁栅栏门，安装工人找不到地方，第一次直接把门拉到了桥面上。最后在王丹平的指引下，绕了一大圈才找见，为此还加收了五十元搬运费。 自上次分开后，小勤有几天没有出现了。王丹平自然不敢主动招惹她，现在以他目前的处境，已经应接不暇了。 由于安排好了休假，周内剩下的时间王丹平基本空闲无事。他从中心局那边要来了邮路调整需求报告，看了一下，跟会上所说无异，便打印了一份交给了宋主任。此事便不了了之。 空闲时间，他便随便浏览浏览网页，偶尔跟刘灵灵聊聊天，感觉时间过得很慢。突然闲下来，松懈下来，整个人就像垮了下来一样，整日无精打采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周五，放在往常，他会去凉水镇找刘灵灵，要么刘灵灵休假上来找他。可是这周不行，明儿一早，他将跟赵婷一起随团开往西北，直奔青海湖而去。 该怎么跟刘灵灵说呢？ 空下来的几天时间，他几次都想跟刘灵灵说这事，但是没想好措辞。或者说找个什么样合适的借口？ 周五晚上，王丹平坐在桥洞上方。他一会把手伸进兜里，把电话拿出来，又放回去。如此好多次。不说不行了，他咬咬牙拨了过去。 “哥哥，这周不回来了吗？”刘灵灵问。 “嗯，这周单位有事，有外派任务，明天一早就走。”王丹平小声说着，有些不自然。 “去哪啊。干什么？” “去西北。带一个团。” “你都没去过，怎么带团啊？是旅行团吗？” “嗯，是旅行团。你能请假吗，要不一起呀？！”王丹平有点言不由衷。 “哎呀，你明天就要走了，现在才跟我说，我就算请假也来不及了呀。”刘灵灵埋怨他。 “我也是下午才接到通知的。你如果能来，坐明天早上四点那趟火车，应该还能赶上。” “骗你的啦，你也知道的，我母亲生病那两个周，把好几个月的假都休完了。就算请也不会批。只是……”刘灵灵突然变的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一下子就走一个周，也没时间回来看我。我心里有些失落。”电话那头，刘灵灵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嗯，我也不想去，但是没办法呀，单位安排。我这边也刚来不久，不好推辞的。”王丹平继续言不由衷。 “我明白，工作为重嘛！就是有点担心你。” “不用担心，还有另外一个同事跟着呢。没事啊。”王丹平说。 “同事？男的还是女的啊。”刘灵灵问。 “嗨，男的啦！对了，我电话进来了，还得安排明天的行程呢，先不跟你说了啊。等出发了再联系你。”王丹平赶紧挂了电话，心虚得紧。 王丹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又为啥紧张。大大方方告诉刘灵灵不好嘛？！ 难不成，王丹平对此次旅行有别的期待？ 他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吗？ 他自己都给不了答案。 不一会儿，赵婷的电话打过来。问他行李都收拾好了没。 “没啥行李吧？”男孩子出行都比较简单。 “怎么没有。换洗衣服，洗漱用品这些常规的要带吧？还有，那边太阳特别毒，帽子、墨镜围巾啥的缺一不可。对了，那边海拔四千多米，你高反吗？高反的话还得带红景天。”赵婷在电话里絮絮叨叨。 经赵婷提醒，他确实啥也没准备。甚至连一个出行用的包都没有。 王丹平不敢耽搁，起忙身去往超市。买了一个运动背包，一个水壶，两条干净内裤，一块香皂，一瓶洗发水，牙膏牙刷，毛巾。听从赵婷的建议，他还买了一个墨镜，一个夏凉帽。最后买了一些零食。一个背包刚好装满。 对了，女孩子都喜欢照相。怎么能没有相机呢？他又找到了搞摄影的同学，借来了一部数码相机和两个镜头。 这是他最贵重的随身物品了。一部相机加上镜头一万多块，他干满半年不吃不喝也就拿这么多。因此王丹平睡觉都把相机背包挂在脖子上。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却不停做梦。一会是刘灵灵，一会是小勤，一会又是赵婷。 三个女人一台戏说的真没错。这一晚，他梦里全都是这三个女人，三个女人在他脑子里轮番唱戏，让他休息不好。 王丹平啊，王丹平，是谁给你的勇气，去同时招惹这三个女人呢？他苦恼地自言自语。 …… 第二天一大早，王丹平背着包赶往邮政大楼。院子里，旅游大巴已经停好，陆陆续续有游客到位。旅行社的同志早早在门口迎接，每人发了一顶小红帽，一面小红旗，一个充气靠枕。 说好的七点出发，uu看书 .ukash.co 却总有迟到的，等最后一名游客上车后，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半了。早餐不统一安排，中途还有下车去买豆浆油条的，一来二去，真正出发都上午九点了。 市局鸿雁旅行社派一位小姑娘跟着，她只负责把这一车人送到西安，再安排一顿午餐，她便坐大巴返回。往后的行程就交给王丹平跟赵婷两人了。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这次我们西北之旅正式起航，我是本次的导游小马，请大家检查一下，刚才发给大家的三样东西，帽子、旗子和靠枕，没有的找我来领。”导游小马拿着车载话筒，激情洋溢地说着，脸上笑开了花。 “这帽子、旗子，是咱们团的标志，出去了就把帽子戴上，把旗子握在手中，避免掉队。靠枕是大巴上睡觉缓解疲劳的。这次行程共计四千三百公里，九天八晚，会很辛苦。大家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小马继续说着。 众旅客拍手叫好。 “我呢，只负责把大家送到西安。” “啊？”；“怎么这样？！”；“不会不管我们了吧？！”众人立马闹成一团。 小马早有准备。 “大家稍安勿躁。到了西安，会有另外一位导游接替我，他比我更专业，也对西北这一片更熟悉。因为考虑到大家一路旅游和生活的便利，本次我们单位还专门派一位帅哥和一位美女全程跟踪，照顾大家的饮食起居。大家欢迎两位闪点登场。”小马吆喝，众人跟着起哄。 王丹平和赵婷起身，跟大家打招呼。 第92章 疲乏 大巴车晃晃悠悠，穿梭在崇山峻岭间。到西安已经下午两点了。一车人从开始的兴高采烈，到下车时的满脸倦容。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还依旧生龙活虎，吵着闹着让他妈妈给他买好吃的。 一行人简单吃过午饭，便上车继续赶路。下一站直达兰州，晚上在兰州住宿。接任的导游让大家趁下车时间购足食物和水，接下来七百公里的路程，两个司机换着开。 中途经过定西时，前方高速塌方封路，改换国道，又绕了两百公里。最终到达兰州下榻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汽车从西安出发，到兰州落地，整整十一个小时。王丹平长这么大，第一次一口气坐这么长时间的大巴，从屁股到腰部，最后到背部都生疼。 赵婷刚开始还乐呵呵地跟王丹平聊着天，聊着聊着也累了，慢慢地头就靠在王丹平肩上，最后干脆倒在王丹平腿上呼呼大睡。 因为太累，王丹平便趴在赵婷背上休息。但过不了多长时间，两腿发麻，血脉不通。他不得不搬起赵婷，改变坐姿。 太辛苦，太累了。下午还活蹦乱跳的小孩，这会趴在他妈妈怀里，也累的话都说不出。 “总算到了。” “今天一天把这一辈子的车都坐完了。” “这安排的，出来旅游，累成这样。” 游客们瘸着腿下车，有欣喜的，更多的是抱怨的。 导游一边安排居住，一边道歉。理由是，如果高速不赌，要不了这么久，明早大家都多休息一会，九点再出发。 王丹平和赵婷也赶紧站出来，强忍着旅途的劳累，给大家陪笑脸。 安排住宿时出了问题。本来根据男女比例，家庭出游等情况定好了房间数量，刚刚好，临出行前一男游客有事来不了，换成女游客来。如此，最终必须有一男一女混住，不然房间不够。导游慌神了，赶紧联系前台新增房间，但是暑期正值旅游旺季，宾馆紧俏，房间都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最终商量来商量去，没人愿意调换。导游便看向了王丹平跟赵婷。 “出门在外，互相体谅。”导游说。 “你有问题吗？”赵婷看着王丹平问。 “没问题。将就一晚吧。”王丹平说。 “感谢你们体谅。”导游千恩万谢，赶忙办理入住手续。 众人都集中在宾馆前台，等待分配房卡。导游趁机跟大家交代今晚和明天的事情。 “两个事情：一、由于现在太晚，没有统一地点就餐，晚餐按人头，每人发五十元，自行解决。楼下有夜市，大家需要就餐的可以自行前往，但是要注意安全，吃完早点回去休息。一会发放房卡的时候，我会顺便把晚餐的费用发给大家。二、明天上午九点统一到宾馆对过的餐馆就餐，半小时后出发，过时不候。早餐是当地特色兰州拉面。不想吃的自行解决，不退钱。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都排斥统一安排就餐，都乐于接受。 王丹平跟赵婷协助导游把所有旅客都安排妥当，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赵婷累的瘫倒在床上，直哼哼。仙女气质荡然无存，秒变病秧子。王丹平坐在床沿上，也累的无精打采。 让王丹平跟赵婷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房间竟然是个大床房！这怎么睡呀。刚开始他俩还以为是标间，两张床，想着反正一晚上，将就一下也没什么的。 这个点了，再去前台换房已是不可能了。再去找导游理论也毫无意义。他们又困又乏又饿。 “走吧，先不想了。下楼吃点东西吧。”王丹平提议。 “走吧。”赵婷有气无力地说，人却躺着没动。 “这阵子只有去楼下烤肉店了，一二三，起！”王丹平拽着赵婷往起拉。 赵婷挣扎着起来，一只手搭在王丹平肩膀上，扶着他下楼了，好像随时会摔倒在地。 他们来到了烤肉摊前，已经集结一些同车的旅客，他们认识王丹平和赵婷，纷纷举杯打招呼，有的热情邀请他们一起就餐，王丹平拒绝了。 他俩找了一个小条桌，点了一点烤肉，一个烤饼，一盘羊肉炒拉条。再要了几听冰镇啤酒。 老板是当地人，很热情。烤肉很快就上来。这串是真大呀，一块块的肉跟乒乓球小不了多少，撒着孜然，刚端上时还在滋滋冒着油花，让人食指大动。 王丹平发现，原本病恹恹的赵婷，眼里突然有了光。他笑了一下，递过去一大串肉串。 赵婷接过肉串，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烫的她直吸溜。她满脸满足，大块朵颐，白日的困倦一扫而光。 王丹平也抄起一大串，大块吃了起来。 这里的啤酒有特色，本地品牌，瓶盖带着一个小环儿，食指扣起，往上一拉就开了，非常方便。 王丹平给赵婷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大口。 “爽~！”他不禁叫出声来。 啊~！”赵婷也喊出声来，长长打了一个酒嗝。 “幸福不？”王丹平问。 “幸福！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幸福。”赵婷提高嗓门。 在这闷热的夏季，经历过度的困乏后，u看书 ww.uuknshu.co没有什么比这烤肉和冰啤酒让人更酣畅淋漓了。 “是啊，我觉着，如果不是经历了漫长的车程，是体会不到这种极致快感的。”王丹平感叹到。 “同意。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苦难辉煌！只有经历苦难，辉煌才会呈现！”赵婷说的很文艺。王丹平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逗得她咯咯直笑。 “为了苦难辉煌，干杯！” “cheers！” 一瓶冰啤很快就见底了，他们又开了一瓶。接着又开了一瓶。 “老板，炒面烤饼都不要了，都换成烤肉！”赵婷喊着，感觉有些高了。 “对，都换成烤肉。”王丹平附和到。 这一顿饱餐！ 最终，两人共吃了三斤羊肉，四瓶啤酒。摸着肚子返回宾馆。 “不早了，洗洗睡吧，再一会天亮了。”王丹平说。 赵婷便去洗澡。女生洗澡本就麻烦，一洗就是半个小时。吃饱了的王丹平倒在床上睡着了。 赵婷出来，头上包着毛巾，身上围着浴巾，钻进了被窝。她叫醒王丹平，让他去洗。 王丹平刚开始不想洗，怎奈一身汗臭，加上烧烤味儿，确实无法入睡，只好拖着疲倦的身子，草草洗完出来了。 赵婷已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王丹平光着上身，走了过来。 “怎么睡呀？今晚。”王丹平问。 “你怎么不穿衣服，快把衣服穿上。”赵婷叫嚷到。 王丹平只好去背包里，取了一件干净t恤，和一条大裤衩，穿上了。 第93章 放松 考虑到费用问题，旅行社安排的酒店条件都一般，连个长沙发都没有。整个房间不仅空间小，就放了一张床，地板又破又脏，还满是鞋印子，总不至于让王丹平睡底板吧？王丹平想。 王丹平穿戴整齐再次站到床前，看着赵婷。他为今晚怎么休息感到困扰，一切都要看这个家伙怎么决定了，要么睡床，要么睡脏兮兮的地板。 赵婷看了看王丹平，又看了看地板，不情愿地往里挪了挪，空出来一半，示意王丹平上来。 王丹平靠床沿儿躺下，手脚并拢，跟赵婷间隔着远远的，一动也不敢动。赵婷看着他的囧态，噗嗤笑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只要别动歪心思就行。我又不是虎狼，你怕我干啥？” 王丹平舒了一口气，把腿蜷了起来，说实话，累了一天了，再这么直挺挺躺一晚上，还不如不睡呢。 赵婷侧过身子，面向王丹平，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盯着他看。 “我记得你在技校培训的时候说过，上大学都没谈过恋爱，你该不是第一次跟女孩子睡一张床上吧。”赵婷问。 “是啊，像我这种又穷又丑的屌丝，哪能找到女朋友。跟你没法比哟，男朋友排队排到南极了。”王丹平也侧过身子，挖苦地说。 “去你的。老实说，你吧，穷是穷了点，丑嘛，算不上，马马虎虎吧。至少……”赵婷歪着头说。 “至少什么？” “不倒胃口，不恶心。”赵婷笑着说。 此时的赵婷，略带倦容。因为刚洗过澡，脖子、脸颊还泛着微红。她取下包在头发上的毛巾，甩了甩脖子，头发便瀑布一样随意散落在床头，绸缎一般。 “去，有你这么夸人的嘛。”王丹平看得心动，果然天生丽质。 赵婷被王丹平的眼神盯得发烧，她收起手臂，转过身子，换成平躺的姿势，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曲起来与床面形成一个三角。 “你再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赵婷恶狠狠地说。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王丹平说。 “切，谁要看你，真是够了，你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赵婷做呕吐状。 王丹平被她逗乐了。 “还别说，你算是我长这么大见着的，长得最好看的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漂亮还不让人看了？”王丹平实话实说。 相比较刘灵灵和小勤，赵婷确实更漂亮，身段比例也更完美。在王丹平眼中，她一直是那种美得不敢靠近那种，有点仙气的女孩子。没想到这次旅行，竟然有机会住一起，让他意外。 “还让不让人睡了，烦人。”赵婷翻过身子，背对王丹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让女孩觉着最动听的话，莫过于夸她们长得漂亮，这比任何话都具有杀伤力，仙女下凡的赵婷也不例外。 “你说说，造物主是不是不公平？不仅给了你智慧的大脑，还给了你美貌。真让人羡慕啊。”王丹平假装喃喃自语，实则是说给赵婷听的。 “油嘴滑舌。你们男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赵婷嗔道。 “还有谁夸你漂亮？你这‘们’字出卖了你。”王丹平笑着说。 “本小姐本来就美若天仙，人见人夸，你刚不还说嘛，我男朋友都排到南极洲了，还缺人夸吗？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赵婷背对着他说。 “对对对，美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今晚肯定是一不小心才落入凡间，跑到这破破烂烂的宾馆，跟一个油嘴滑舌的臭男人睡一起，感觉特吃亏对吧？”王丹平嬉皮笑脸。 “讨厌~！”赵婷被他逗笑了，转过身来，往王丹平这边靠了靠。 王丹平发现了这个细节。他想到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说看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心，只用看他落座的时候，脚尖的朝向就知道了，如果脚尖朝向这个男孩子，就证明对这个男孩子动心了，如果不是，那就没戏。 他还想到了另一个说法，一群人在一起，有人讲起笑话，大家都被逗乐哈哈大笑的时候，女孩子第一眼抬眼看向的男孩子，一定是她心有所属的。 那现在的赵婷，把一条腿伸过来，脚尖对着王丹平方向，是否是动心了呢？王丹平意想着，眼神悻悻的。 “你咋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赵婷说。 “哪种眼神?”王丹平收回思绪，问。 “就那种毛毛的眼神，形容不上来。”赵婷说。 “我见着漂亮女孩子，都这种眼神。”王丹平厚着脸皮笑着说。 “我给你挖出来，让你再看。”赵婷伸过手来，假装要扣他的眼睛。 王丹平就势抓住了她的手。赵婷的手很暖和，温软如玉。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王丹平竟然念起诗来。 赵婷不好意思了，挣开了手。 “睡觉。”赵婷说。 “睡不着。”王丹平说。 “今天好累，腿好酸啊。”赵婷说。 “要不我帮你捏捏吧？” “才不要。”赵婷翻身朝里。 “我可是学过推拿的，手法很专业的。要不帮你捏捏，不然明天一天你都难受。”王丹平说。 赵婷没说话。 王丹平便欠起身坐了起来，开始试给赵婷捏腿。 “怎么样，力道还可以吧。我就说吧，我是专业的。”王丹平说。 “嗯，还行。”赵婷。 “这样，你爬在床上，全身放松，我好好给你按一按。”王丹平说。 赵婷翻过身爬在床上。 王丹平便从脚开始，慢慢揉捏了起来。 劳累了一天，也真需要有人帮忙捏一捏。 王丹平便开始帮助赵婷做推拿，有时力量下的大了点，赵婷便“嗷”一声叫了起来。 “你忍一忍啊，疼就证明血脉不通，需要打通了才行。你只管放松就好。”王丹平说。 再后来，王丹平干脆两腿分开坐在赵婷腿上。他把双手十指张开，并起，开始交替高频敲打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被你这样一敲，果然好了很多。”赵婷说。 “那是，这下不觉着亏了吧。享受免费的按摩服务，神仙的待遇啊。” “切~！” 王丹平顺着腿，一直敲到背部，再从背部一路敲到小腿。赵婷闭着眼享受着。 “要不再帮你捏捏肩。”王丹平问。 赵婷没言语。 王丹平便向上坐了坐，开始给专心按起肩来。 随后，王丹平又帮赵婷按了手臂，一套组合拳下来，u看书 .uukanshu.co 累的他满头大汗。他放开赵婷，斜坐在床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赵婷维持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边是没条件，要不然我再帮你踩个背，这一全套做下来，保证你身体彻底放松，一早睡醒，保证生龙活虎。”王丹平说。 “睡着了？”见赵婷没有动静，他用手掌推了推她。 还是没动静。 他凑过头去，听到了赵婷均匀的呼吸声。 “这头猪，竟然真睡着了。”王丹平嘟囔着摇了摇头。 他起身把冷气关小，把被子拉起来，帮赵婷盖上了。 他关上灯，长长打了一个哈欠，太困了，是该休息了。 他贴着赵婷躺下，渐渐地，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沉睡去。 第94章 归来 王丹平跟赵婷是被一阵强烈的震感给惊醒的。首先醒来的是赵婷，她使劲推开身边的王丹平。 “你有毛病啊，没事抖床干什么！” “什么，我没有啊。”王丹平迷迷糊糊醒来。 “你看，床都在抖。”赵婷惊叫到。 王丹平也感觉到不对劲，整个床在抖，人都躺不住了。他抬头一看，顶灯、窗户、窗帘都在抖。 他意识到不对劲，一把抓起身边的赵婷。 “快穿衣服跑，地震了。” 王丹平一边穿鞋，一边喊赵婷。幸好昨晚赵婷让他把衣服穿好，这会逃跑正派上用场。 赵婷紧张得快哭了，把被子抱得紧紧的，浑身哆嗦。 王丹平管不了这些了，抓过赵婷，抗上肩头就往落下跑，一口气跑到楼底广场。 楼下已经站满了人群，有的人连衣服都没穿，蹲在地上捂着脸。 赵婷连人带被子，被王丹平扛下楼，满脸惊恐。 “没事了，没事了。”王丹平安慰她。 赵婷一下扑到王丹平怀里，哇一下哭出声来。 紧接着，办公室周姐打来电话，询问王丹平的情况。他们刚刚上班，就在网上看到甘肃定西地震的消息。 果然，昨晚走定西时，高速都塌了，应该是地震的前兆。这不今早上便又传出了地震的消息。 好在震源离兰州较远，只是震感强烈，楼体破坏并不严重。众人在广场上等了很久，没有发生二次余震，便纷纷上楼取东西。 赵婷背着一床被子上楼，眼角含泪，有些滑稽。 “这仙女初落人间，出场方式就是跟凡人不同哈！”王丹平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戏谑到。 赵婷便举起小拳头，在王丹平胸口一顿乱锤。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赶紧收拾收拾，要出发了。”王丹平说。 赵婷破涕为笑，听话地开始洗漱起来。 上午九点，众人吃过早饭，导游清点完人数后继续上路，直奔青海湖而去。 一路上风光迤逦。经过一夜的休整，众人又恢复精神，看着窗外的美景，话也就多了。他们有的谈论着今早的地震，有的谈论着晚上的烧烤，也有吐槽着宾馆恶劣的坏境…… 经过昨晚及今早的经历，赵婷跟王丹平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起来，好像有了不同的味道。一路上，赵婷的头都靠在王丹平肩上，低声耳语，举止亲昵，像极了俩情侣。 下午4点到达青海湖。不得不说，青海湖的美景是能够净化心灵的。有道是“醉美青海湖”。在漫天的油菜花海边际，是一线湛蓝的湖海，翻过一道山梁，浩瀚的青海湖就这样一下闯入眼帘，美得让人心醉。 赵婷奔跑着下车，扑向着漫天的花海，像极了一个孩子。 王丹平举起相机，记录下这生动的画面。 中间有个小插曲，在藏民油菜花地取景拍照是要付费的，同行的一位辣妈骑马，马儿受惊，将之摔下马背，扭了脖子。在跟藏民理论的时候，藏民拿起石头要打他们，随后骑着马飞奔而去，是否是喊同伙来帮忙了不得而知，众人只得匆匆上车离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赵婷随后在qq空间发表说说：藏民是野蛮的，牦牛是可爱的，马匹是肥壮的，湖水是蔚蓝的…… 众人来到湖边，湖面很大，是中国第一大咸水湖，绕湖一周有400公里。王丹平和赵婷租来单车绕湖骑行，一直玩到晚上9点。 由于行程安排的紧张，本想着租一顶帐篷，在湖边露营一晚的。但是在征求大家意见后，吃完晚餐便赶往西海镇住宿。稍稍留下了些许遗憾。 这后面的住宿，王丹平跟赵婷都住在一起了，即使有了多余房间可供调剂，但他俩心照不宣，并没有刻意要求分开居住。 后面，众人又赶往塔尔寺。 再后来，他们到达腾格里沙漠，沙坡头景区。不得不说，这里是行程中最好玩的地方。坐快艇，骑骆驼，坐沙漠越野车，骑沙滩摩托，滑草，划沙，坐羊皮筏子黄河漂流。全程不用走路不用坐车，轻松，愉快，好玩。 再后来，又赶往沙湖景区和西北影视城。 一路很赶，很累，痛并快乐着。 第八条，赶往西安住宿。明天返回三江市，全部旅程结束。 在城南一家宾馆里，赵婷斜靠在王丹平怀里。 “你说，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赵婷抬眼看着王丹平，满目柔情。 “我觉着有，比如，我们？”王丹平故作镇定，不去管这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赵婷低下头，苦笑了一下。 “那你说，我们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赵婷幽幽地问。 “什么话？”王丹平明知故问。 “假如，我到三十，你未娶，我未嫁，咱俩结婚啊。”赵婷说。 “作数吧。主要是你，怕等不了三十岁。还有，你是仙女，我是凡人，咱俩在一起，是要触犯天条的。”王丹平柔声到。 “我累了。睡吧。”赵婷说完，转身睡下，不再说话。 王丹平怔在那里，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感涌遍全身。 他矛盾极了。三个女人，唯独这赵婷他不敢惹，他对她从来都有一种畏惧，一种敬而远之的畏惧。这一路走来，他努力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和定力，他怕一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他怕将来无法收场。u看书.ukanshu 他侧身躺下，从后面楼主了赵婷。赵婷挪了挪身子，向他靠得更近了。 夜静的可怕。在王丹平这里，最可怕的是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和彼此不匀的呼吸声。他们都没睡着，他知道。 早晨如约而至。一路旅程，众人都变成了好朋友。分别之际，彼此寒暄着。 车辆稳稳地停靠在三江市邮政局大院里，鸿雁旅行社的小马早就在门口笑脸相迎了。 “各位旅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次安排的行程很满，物超所值，大家都很开心。谢谢你。”众人说。 “哈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有道是‘强题缣素无颜色，鸿雁南飞早晚回’，咱们旅行社名‘鸿雁’，正应了这句诗啊。只不过大家这次是往大西北飞，也一定盼着早早回吧。”小马笑盈盈地说。 “还是小马有水平。”众人笑着夸奖。 “这样啊，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鸿雁旅行社的支撑和厚爱，我们专门在邮政酒店安排了一餐简单的午饭，大家这就跟我上楼就餐。”小马和每一个下车的人打着招呼。 众人欢笑着上楼，坐满了四桌。 大厅里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鸿雁旅行社的宣传短片。小马摇身一变化身主持人，给大家介绍后期组团安排。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着，都对下次出行充满期待。 这次出行非常成功，虽然途中偶发地震，但好在众人安全无事。 王丹平和赵婷也算圆满完成这次带队任务。 第95章 会战 告别赵婷，王丹平回到寝室。给刘灵灵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干脆关上手机，倒头就睡。这一趟实在是太累了。 寝室老李敲开门时，王丹平正一头一脑的汗睡着正香呢。他翻起身一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这大热天的，门窗也不开，这样蒙头睡也不怕中暑了。”老李一边帮着开窗一边说。 “唉呀，你吵死了。我这累的跟狗一样，你别打扰我了。”王丹平打着哈欠，又倒下了。 “你说你啊，外门也不关，电话也打不通，敲你房间门半天没动静，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老李抱怨到。 “外门没关吗？我记着关了呀！”王丹平彻底清醒过来，坐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跑哪去了啊。我还以为你调走了呢。”老李问。 “嗨，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朋友家住，没回来。这不上周休假嘛，出去跑了一趟。”王丹平一想，自己至少有两个周没回这城中村了。 “行吧，你没事就行，别动不动电话关机。另外进出记得关门啊，别回头真进贼了。”老李说完准备关门离开。 “老李，你等一下。”王丹平从包里取出了两袋枸杞递给老李。这是他在宁夏专门买的，回来送给同事。 老李客套了一下，拿着枸杞离开了。 这阵子王丹平才感受到热了。坐在床上，汗如雨下。上周一个周，在大西北，天气凉爽，有太阳的时候，也只是热，身上不会出汗。这边不同了，夏天湿气大，再加上温度高，一动身满头满脸都是汗，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王丹平不敢再在房间里呆了，不然真要中暑了。他拿上换洗的衣服，装进塑料袋里，提着下楼了。 在城中村经常去的那家凉菜店里，他切了半斤牛肉，又切了半斤卤菜，买了两瓶冰啤酒，一并放进塑料袋里，直奔江边而去。 王丹平把换洗衣服扔到李鬼的桥洞里，提着凉菜和啤酒下到江里。 他把李鬼的小船推下江水，没有取锚，就让其在江水里漂着。他把凉菜啤酒放进船舱里，自己脱了个精光，一猛子扎进江水里。 夜晚的江水很轻柔，像一双双温柔的手，抚摸着王丹平每一寸肌肤。洗去他一身臭汗，也洗去他一身疲倦。 下午那一觉睡的结实，这会王丹平才彻底被这一江清水唤醒。他从水里钻出来，使劲儿甩了甩头发，散落的水珠打在江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王丹平一只手扒在船沿上，一只手拿牛肉往嘴里塞，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他饿极了。 这一晚上，王丹平一个人，静静地在这桥底，看着沿江的灯火，听着头顶车辆轮胎摩擦桥面发出的叮咚声，吃着凉菜就着啤酒，脑子啥也不想，彻底把自己放空。 桥面有卡车通过时，王丹平就会想到小勤。 讲真，一个多周了，没有小勤一点消息。王丹平狠狠咽下一口啤酒。 周一，王丹平早早来到办公室，旅行收假手续。在宋主任办公室，他问了一句邮路调整的事宜。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市局上过会了，就按中心局报的方案执行，相关部门们各司其职，该向上级打报告的打报告，该分流人员的分流人员，一切等条件成熟后再行整改，期间维持现有模式运行。”宋正铁说。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王丹平充满疑惑。那之前闹这么大的阵仗干什么？好像整个事件就为了把刘斌拉下马，其他变得都不重要了。 “市局目前也是为了维持大局平稳，不想再节外生枝。再说了，这点小事，交给中心局自行处理就行。”宋主任说的轻描淡写。 “那我这几个周忙里忙外的。”王丹平话没说完，就被宋主任打断了。 “你想说什么？现在知道为啥当初让你三缄其口，只看只听不说的原因了吧。” “哦。”王丹平回答得很勉强，但也不好再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久，王天成的任命文件就下来了，中心局副局长，摇身一变成了一把手，总览中心局全面工作，副职暂时空缺待补。 谁也没想到，王天成会扶正，平日里低调到有点过分的他，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多少人觉着不习惯。可是木已成舟，有什么办法呢。 难怪这件事情王天成前后都这么淡定呢，看来早就胸有成竹了啊，王丹平想。好在自己听从宋主任的话，没有过多发表意见，不然多尴尬呀。 王丹平再次感到宋主任的深不可测，自己也暗自庆幸。 …… 暑期两个月过得飞快，大家都还没回过神，四季度来了。 全市上下轰轰烈烈开展“大干一百天，冲刺全年计划”百日劳动竞赛活动，牵头部门自然落到市场部头上。 百日劳动竞赛，是全年收官之战，uu看书 .uukanshu.cm 最后三个月时间，各大项目轮番上马。这里又重点分为“余额大会战”、“保险收官战”、“贺卡大会战”、“报刊收订大会战”、“新邮预订大会战”五大战役。市场部每个人各分管一个战役，对接各大专业局。 王丹平被分配在贺卡组，对接函件广告局。全市贺卡收入计划一千五百万元，十月上旬召开全市启动会。 接下来的一周，王丹平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起草贺卡会战方案，一边准备启动会的材料，据说今年的启动会省局主管副局长要带着省函件局长来参加。他不仅要给张志明写发言稿，还要给省局领导写讲话材料，还要给崔副局长写一个主持词和会议小结。 另一边，他还得起草一份会议通知，准备桌牌，订餐订酒店，安排会场服务。省局领导前来，还要安排水果茶点。开会当天的会场布置，展板素材。还要邀请市上主要部门领导参会，邀请印厂、社会广告公司相关人员参会。 按理说，这里有好多工作该是办公室的工作，但是宋主任跟办公室主任关系处的一般，好多事情协调上出了问题。且宋主任做事注重细节，交给别人办理自己也不放心，后来干脆本部门出马全权操办。所有活计也就自然落到了王丹平头上。 王丹平从基层一线一步到市公司机关，这些工作都是第一次接手，没有经验，只得硬着头皮上，期间挨了不少批评。好在最终有宋主任把关，倒也没出大的纰漏。 机关确实锻炼人，通过这次活动，王丹平深有感触。 第96章 搭伴 启动会如期召开，各县局领导班子、经营部主任；市局领导、机关部室负责人、市场部函件广告局全体，加上省公司领导和外来嘉宾，一百余人。地点就在市局四楼多功能会议室，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会议各项议程均按照预先的安排顺利推进，由于有省公司领导参加，各经营单位踊跃摘标。王丹平汇总各单位摘标结果，现场认标一千八百余万元，远超预定目标。众人皆大欢喜，会议圆满成功。 会后的庆功宴，王丹平没资格参加。他收拾完会场，坐在主席台前的凳子上，看着空空荡荡的会议室。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平稳过渡，炼狱般的一周，他扛过来了。第一次组织大型会议，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他觉着自己又成长了不少。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统计、汇总、通报、挖掘经验、宣传报道、营造氛围。他建了一个qq群，把各单位头头脑脑都拉进来，作为贺卡业务专项交流平台。 贺卡业务追求短平快，集中发寄时间多在元旦前夕和春节前夕。这些年，各级企事业单位年前互寄贺卡蔚然成风，邮政局抓住这一商机，把市场开发到极致，红红绿绿的钞票便雪片一样飘进来。 各级单位也争相攀比，争相把自家单位的贺年卡设计得美轮美奂。你给我寄二十四开的单片张，我就回你十六开的邮资封。王丹平记得，最贵的一款邮资封卖到三十块钱一张。就一个信封，内套一张卡片，贴九元的邮票，成本不足一元。 每逢贺卡寄递时节，投递员都上门到各单位，成捆成捆地收来写有地址和祝福语的贺卡，拉到邮政网点交寄。下次再去的时候，拿着发票过去结账，不到一个月，钱款便打到邮政局财务账上。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现金流。王丹平感觉，这看似平凡的纸片片，附加值竟然有这么高。 项目开发，合同签订，后续最大的工程就是这设计了。每家单位都有个性化要求，基本都是好几万的单子，不可怠慢。赵婷正式派上用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接下来看你的了。”王丹平给赵婷留言。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失联，想说什么趁早。”赵婷回。 “哈哈。加油！”王丹平说。 “滚！”赵婷回。 市区因为政企单位多，设计全部外包，交给社会广告公司一对一服务。县局层面就靠函件局的设计师一家家跑。 赵婷就变得奇货可居，有县局长亲自开车等在邮政大楼后面，赵婷一下楼就被拉进车里带回县上，往往她连洗漱用品、换洗衣服、甚至手机充电器都没来及装。 在县局长眼里，这些都不算事。洗漱用品全买新的，换洗衣服让她家里人收拾好，打包从邮政渠道给寄过来，手机充电器嘛更不用说，会有人给你送到手边。她只管按照甲方要求做好设计，其他县局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有的还专门给她安排一生活秘书，伺候她的生活起居。用王丹平的话来讲，这是娘娘的待遇。 闲下来的时候，王丹平喜欢通过qq，问候一下赵婷的现状。 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在宾馆，永远在电脑前，永远有改不完的稿。 王丹平每次便会调侃几句，换来的多是“滚”字，或者白眼。 高兴了没几天，王丹平便接到了新的任务。 宋主任把他叫过来，让他立马下县，配合赵婷做文案设计，一直到项目结束，没有其他事就不要回来了。 “那数据汇总、通报、宣传的事情？”王丹平问。 “通报你带着，每天抽空发一下吧。要是有专题经验交流会或者推广会，我们这边再另安排人。”宋主任说的很坚决，看来没有回旋余地。 “放心，我这边每天给你申请了四十块钱的误餐补贴，回来填单子报销。”宋正铁见王丹平有些犹豫。 “不是，主任。我不是害怕出差，我是怕拿不下来，毕竟没搞过文案设计啊。”王丹平说。 “什么就拿不下来，好歹是一类本科院校毕业的高材生么，就没一点自信？！放心，贺卡就那么大个版面，不仅有企业宣传图片，还要给邮编、地址、祝福语等留下空间，文字内容不会太多，放心吧。”宋主任宽慰他。 “你小子咋不知好歹，这是崔副局长提的要求，我亲自点名让你去的。你这边反倒不愿意了？”宋主任看王丹平还有疑虑，有些不高兴了。 “好的。我马上准备一下就走。”王丹平赶紧说到。要不还真成不识好歹了。 宋主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按了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陈伟，你问一下小车班，看有车没，这边要送王丹平下县。还有去工会借一台笔记本电脑。”宋主任在电话里安排。 王丹平告别宋正铁，uu看书 uukanh.cm 回到自己办公室时。陈伟正忙着联系车辆的事情。见王丹平进来，陈伟走了过来。 “丹平你现在可以呀，我都成你的专职秘书了。”陈伟调侃到。 “陈哥说笑了。刚主任给你打电话时我就在他身边。我是因为马上要走，还得收拾东西，主任才安排你帮忙的。再说了，你来的时间长，人头熟悉，部门协调有经验，效率也高不是嘛！我这人都认不全呢，谁理我呀。”王丹平笑着说。 “跟你开完笑呢。对了，车给你安排好了啊，就在楼底小车班等着。你一会下去找贺队长就成。另外，笔记本电脑也给借好了，一会你上八楼自己去取一下。”陈伟笑着说。 一切准备就绪，车都派好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王丹平有点矛盾，既开心又不开心。 开心的是，马上又能见到赵婷了，还要一起工作近三个月，也算美事一桩。 不开心的是，接下来的三个月，没有周末，没有假期，刘灵灵这边怎么安排呢？这也是在宋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自己犹豫的原因。 说来也巧，这个周赵婷刚好在李建国所在的县做设计，王丹平也要赶往去跟赵婷会合。而凉水镇就在市局到县局之间，那么他可以顺道去见一眼刘灵灵，把事情原委给她交代一下，免得她胡思乱想。 王丹平跟司机说好，在凉水镇稍作停留。 刘灵灵也顾不得正在上班了，一下扑进王丹平怀里，不停抹眼泪。 安顿完刘灵灵，王丹平坐着专车，一路向县城开去。 第97章 配合 晚餐安排在县城西侧的正阳大酒店，李建国局长亲自参加，给予了王丹平和赵婷最高规格的接待。 “二位能在全县冲刺贺卡任务的关键时期来支援我们的工作，非常感谢！我敬你们！”李建国豪爽地举杯，一饮而尽。 王丹平和赵婷也连忙站起来，端起酒杯，谦虚地说：“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领导您太客气了。” “丹平我就不说啦，从咱这出去的，这次回来一方面是支持工作，二来也算回娘家嘛！这赵婷第一次来，可得好好喝两杯呀！”李建国又举杯，单独敬赵婷。 赵婷不胜酒力，喝了一小半，表示感谢，李建国也不再劝酒。 再后来，就是县局同志轮番敬酒，王丹平是来者不拒，赵婷因为晚上还有稿子要改，象征性地喝了两杯后就埋头吃菜。 等众人敬完了酒，王丹平端起酒杯，拉上赵婷，回敬李建国。 “李局，我俩一块儿敬您一杯，感谢您的热情款待。”王丹平说。 “说感谢就见外了嘛，你们来给我干活，饭总是要吃的嘛！”李建国爽朗地笑着举杯。 酒过三巡，李建国提前离席，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走时专门交代给周小梅主任照顾好二人的生活。 “房子登了吗？”李建国问。 “都登记好了，就在离局子不远的那个荣华酒店。”周小梅说。 “唉，那地方不行，都十来年没装修了。搬过来，就住这里，条件要好一些，也利于工作嘛！”李建国连连摆手，嚷嚷到。 “可是……”周小梅迟疑了一下。 “哦，李局，是这样。咱市局出差不是有报销标准嘛，到县上每天只能住二百元以下的酒店。这边怕是超标了，我们还是住荣华吧，不要紧的。”王丹平赶紧说。 “这算是个事吗？周主任你这事办的我可要批评你了啊。报销不了的差额部分咱们县上出嘛！这点余地都没有？还有，荣华是不是没有早餐，你让这两个年轻人上街买着吃啊。回头那宋正铁的唾沫星子怕是要把我给淹死了。”李建国假装发怒。 “是是是，李局批评的对。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马上调换，马上调换。”周小梅一边说着，一边打电话安排调整宾馆的事情。 “还有啊，你可得把人给我招待好了，早点就在酒店吃，午餐晚餐都要有人陪同。生活上有啥需求也要尽量满足。你要是把人给我放跑了，我拿你是问。”李建国走前再三叮咛。 “不用了，李局。我们没问题的，你们太客气了，我们反而不自在呢。”王丹平说。 李建国摆了摆手，拿手指指了指周主任，转身出门了。 晚餐也在半小时后结束。周主任陪着王丹平和赵婷回荣华取行李，转到正阳大酒店居住。 正阳酒店是县城新盖的酒店，是目前条件最好的，房价也贵，商务间五百八十八一间。周主任本要订两个商务间，王丹平推辞了。说都一个人住，商务间浪费了。最后实在盛情难却，只好订了一个商务一个标间。 商务间是个套房，有单独的会客厅，摆放着宽大的沙发，看着非常有档次。当然是给赵婷住，因为她需要连夜改稿子，有个会客厅就再好不过了。王丹平也把电脑搬了过来，放在茶几上。反正空间足够，平日里可以在这里办公。 送走周小梅，王丹平跟着赵婷走进房间。 “还是你有面子，刚来就惊动李局长亲自陪同。我来都两天了，这还是第一次跟他一起吃饭呢。”赵婷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横扔进松软的大床里，床上的棉被没过了她大半个身子。 “哇~！这床真舒服啊。”赵婷抱着一个枕头，高兴地说。 “这宾馆档次高低差别也太大了吧。我之前住的那华荣，跟你说地板都翘了，厕所水龙头也不行，就一脏乱差。现在可好，住这么高档的酒店，托您的福了。”赵婷又有点兴奋又有点酸溜溜地说。 “那还真就被你说着了，听见李局长说什么了没，咱是娘家人。娘家人就该有娘家人的待遇嘛。”王丹平故意气她。 “说的自己跟个大姑娘一样。”赵婷说。 “你还笑话我呢。你别忘了，我是来拯救你的。”王丹平打开包，取出电脑来。 “哎哟，我该怎么谢你呀，我的大恩人。”赵婷坐起身子，捏着嗓子，装腔作势地说。 “那就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吧。”王丹平张开双臂，仰着脑袋闭着眼，像极了电影里的桥段。 赵婷一个枕头飞过来把王丹平打醒。 “想得美！”看着王丹平被枕头把头都打歪了，赵婷哈哈大笑起来。 打闹了一会，赵婷恢复严肃。我这还有三家稿子要改，明天一上班就要发给相关单位审核，要干活了。 “这么些天了，也就今天能高兴一点。一天最少有十几个小时对着电脑，一会调整图像高度，一会调整亮度，一会换个字体，这些甲方大爷也真够难伺候的。”赵婷伸着懒腰，不情愿地坐到电脑旁，刚吃过饭脑子本来就不想干活，这会是没办法，强忍着疲惫也要上啊。 “对了，单位安排我过来配合你，怎么配合？不会就为了逗你开心吧。”王丹平把脸凑过去问。 “对呀。领导知道本宫工作烦累，专门给安排一面首陪我。u看书 ww.uukansh ”赵婷开起了玩笑。 “面首？请注意你的修辞。”王丹平说。 “怎么啦。”赵婷俏皮地问。 “来，我给你科普一下啊。‘面首’引申为男妾、男宠。泛指供贵妇人玩弄的美男子。” 王丹平打开百度，一字一句地跟着念，他故意把“玩弄”两个字加重加长读了出来。 “去你的。就你这样的，还能称为美男子？找面首也不要你这样的，掉价！”赵婷的脸红到了脖子跟，可嘴上不服软。 “不开玩笑了，说真的，我都要做些什么啊，怎么配合。”王丹平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每个单位多多少少要在贺卡封面上写几句话。大多是宣传单位的简介啦、企业文化啦、口号之类的，一般不需要修改。但也有单位领导文艺一点的，想写两句有水平的文字，来衬托自己水平，这就需要你出马了。‘文案编辑’这个称谓你得拿下了。”赵婷正色说着。 王丹平有了些压力。 “你说的，我大概能明白。对了，明天要交稿的三个方案，有文字方面需要修改的吗？”王丹平问。 “你把电脑打开，我给你把初稿传过来。这三家文字都是他们发来的，我直接粘贴。你帮忙看看也行，如果能改一改更好。就这么个豆腐块，越精炼越好。”赵婷用手比了比说。 “好勒。你发来我看看。” 年轻有一个好处，就是精力充沛，随时随地能立马进入到工作的状态中。这也是单位喜欢用年轻人的原因。 第98章 默契 王丹平逐字逐句审阅着方案上的文字，冥思苦想，总想着要再精炼一点，再活泼一点，再文艺一点。单位既然派他过来，就当有派来的意义，他可不想敷衍了事。他一会查查百度，一会浏览单位的网页，了解单位的文化。安安静静地想，偶尔敲两下键盘，改两个字。 赵婷不时看他一眼，总能见他眉头紧蹙，一脸苦大仇深。她便低头微微一笑，继续对着电脑比比画画。 套房里的氛围非常好，安静的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 王丹平偶尔会把电脑拿到赵婷跟前，跟她讨论某一句话怎么说，或者这样改是不是更好。 赵婷也会歪着脑袋凑过来看，两人就会挨的很近，近到呼出的气流都能打到对方的脸颊。 赵婷在遇上设计瓶颈时，也会把电脑搬过来，问问王丹平的意见。 “我觉着这个logo可以再往上去一点。还有这个图，四周能朦胧一点吗。”王丹平会给出他自己建议。 赵婷多半会听，也有时不听。两人的头便又会凑到一起，近到都能看清赵婷脸上嘟嘟的绒毛。 两个年轻人，一直忙到了后半夜。酒店条件好，提供免费的速溶咖啡。困了就冲泡一包，揉揉眼睛继续战斗。 终于，设计定稿。二人看着自己的成果，都满意地伸了伸懒腰。 主图区由赵婷主负责，经过再三修改后，美轮美奂；文字区由王丹平负责，经他的修饰后，意境绵长。 二人对望了一眼，对自己满意，也对对方满意。赵婷的眼里，困乏中泛着柔情。 “行了，大功告成，该休息了。”王丹平站起身，拍了拍大腿，伸了伸懒腰，没有要走的意思。 “要不，一起将就一下？”赵婷看了看宽大的软床，又看了看王丹平，调皮地说。 “不好吧。我那边都登了房了。”王丹平言不由衷。 “出去的那一周，不都在一块将就的吗？也没见我把你吃了啊。”赵婷说。 “那不是条件不允许嘛。”王丹平说。 “切~！”赵婷不理他，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不一会，沙沙的水声传了出来。 王丹平坐在外头的圈椅上，等着赵婷出来。 好一会儿，赵婷穿着睡衣，一手拿着毛巾，歪着脑袋，边擦头边走出来。 “你不是走吗，怎么还没走。”赵婷故意问。 “我想着，你不是怕黑吗。”王丹平说。 “你才怕黑，你全家人都怕黑。”赵婷回怼。 “你怎么骂人呢。” “就骂了，咋，打我呀，来呀！”赵婷蹦着跳着跑开来。王丹平跑过去追，赵婷躲在被子里，把头蒙着严严实实。 王丹平进去洗澡。出来时穿着酒店备用的浴衣，纯白色的，两边抄过来在腰间打个结，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非常舒服。 “里面还有一件，你怎么不穿。还蛮舒服的。”王丹平躺下后，问赵婷。 “睡衣我只穿自己的，别人的我穿着过敏。”赵婷探出头来。 “哦。你们城里人讲究还真多。”王丹平说。 “没看出来，我们的高材生在思想深处，还是有阶级仇恨啊。什么城里人农村人，不都是人吗。就你们自己爱分个三六九等，是自卑吧？”赵婷转过身，直直地盯着王丹平看。 “对呀。我就是有阶级仇恨。恨不得吃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的肉，喝你们的血。”王丹平假装恶狠狠地盯着赵婷。 “来呀，喝。来，吃。”赵婷把脖子伸过来。 这脖子真美，又白又长，由于凑的近，连血管都能清晰可见，王丹平甚至看到有脉搏在微微跳动。 脖子顶端镶嵌着一只小小的耳朵，精致而灵动。耳垂上一层白白的绒毛清晰可见，被王丹平的鼻息一吹，还随风摆动呢。 王丹平暗暗咽了一口口水，不曾想吞咽的声音很大，大得赵婷清晰可闻。 王丹平不自觉地往脖子前凑了凑，最终还是停下了。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无形而固定。他闭眼深深闻了一口，似乎味道反而淡了，稍稍远离，味道却又一下钻进鼻腔。似远似近，似有似无。 赵婷闭着眼。 “咬啊，怎么不咬了，资产阶级，敌人。”赵婷逗她。 “我，我不才不咬。”王丹平结结巴巴地说。 “为什么呀。刚不是挺凶吗。”赵婷移开脖子。 “因为，我吃素。”王丹平说。 “去你的。”赵婷用拳头锤了他一下。 “其实不光是你，我也有阶级情节。我对你们这些无产阶级，社会败类也是恨之入骨。”赵婷说。 “那要不你来咬我？”王丹平学着赵婷的样也把脖子伸了过去。 “我才不要。”赵婷说。 “为什么呀。”王丹平学着赵婷刚才的腔调。 “因为我是回民。”赵婷扳回一局，咯咯笑个不停。 “你才是猪呢。”王丹平推了赵婷一把，也跟着笑了，他为赵婷的机智点赞。 相比刘灵灵和小勤。王丹平跟赵婷最有共同语言。这里的因素很多，最大的原因是他俩受教育程度差不多，接受的文化熏陶和思想教育都一样。且年龄相仿，有着相似的童年，听同一时代的音乐，追同一时代的明星。所以两人交流起来就非常顺畅。 小勤呢，话不多，平日酷酷的，时而又热烈、奔放。两人在一起时光顾着撕扯了，都没怎么交流。况且王丹平对小勤知之甚少，只知道是桃子的好朋友，具体什么职业，uu看书.ukanshu受教育程度，爱好一律不知道，也没问过。小勤也从不主动打听王丹平的情况，王丹平这边也不好问她。他俩关系若即若离，疏远而亲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刘灵灵，年纪小，活泼，一直把王丹平叫哥哥，说话带着孩子气，常常需要王丹平哄着，宠着，有些小任性，爱撒个娇。是三个人里最小也最单纯的，受教育程度低，比王丹平小五岁，感觉有一些代沟，往往她会冒出一个新的想法，或者一个新的说法王丹平闻所未闻，常常被刘灵灵说他老土。但是王丹平有时候说个什么，刘灵灵会一脸茫然，不知所云，让王丹平也觉着不可思议。两人的关系虽有深交，但精神层面的交流还是欠一些。 “想什么呢，呆头呆脑的，像个白痴。”赵婷敲了一下王丹平的头。 “没有，我在想，万一不小心，两个阶级敌人，爱上彼此了可咋办。”王丹平一本正经。 “鬼才会爱上你，美死你。”赵婷伸了伸舌头。 “那我就诅咒你三十岁前嫁不出去。” “咦，那可真是世界末日到了。苍天啊，救救我。”赵婷夸张地跪在床上，双手匍匐在地。 闹够了，该休息了。 “累了，你再帮我捏捏肩吧。”赵婷趴在床上懒懒地说。 王丹便坐了起来，像上次一样，从脚开始做起推拿了。 不久，赵婷便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这头猪。”王丹平给她盖上被子，熄灯睡下了。 繁忙而美好的一天，落幕了。 第99章 露馅 因昨晚睡的太晚的缘故，早上两个年轻人都没能在上班时间准时醒来。王丹平手机定的闹钟响了一次，被他迷迷糊糊摁掉了。 他俩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叮咚，叮咚”尖锐的门铃声响起，王丹平翻过身子，把腿架到赵婷身上，继续睡。 “叮咚，叮叮咚，叮叮叮咚。”赵婷这次清醒过来，本想一头爬起来，怎奈身上架着一条腿，起来了一半硬生生给摁了回来。 完蛋。肯定是县上的同志过来了。 “快，快点，起床！”赵婷一边大力推着身边的王丹平，一边悄声喊着。 “嗯？怎么了。”王丹平迷迷糊糊地问。 “惨了，惨了，一定是县上的人过来叫吃早点的。完了，完了。”赵婷着急了。 “叮咚，叮咚……”门铃继续在响。 “赵婷，在里面吗？”门外传来周小梅的声音。 王丹平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这会要是周小梅知道他俩昨晚睡在一起，会是个啥结果？他一骨碌爬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慌乱地找衣服，衣服还在卫生间呢。 “这样，你先躲起来。快。”赵婷推他，王丹平冲向了厕所。 “哎，是周主任吗？我在洗澡呢，马上好。您先等一会啊。”赵婷捏着嗓子对门外说。 “哦，好的。昨晚李局长专门交代过。我看酒店早点时间已经过了，你们还没过来，想着来看看，顺便陪你们吃个早点。”周小梅在门外说。 “好的，好的，再等我一下，马上好啊。”赵婷也冲向了卫生间，她的衣服在里面啊。 王丹平正在穿裤子呢，赵婷突然闯了进来，搞他个措手不及。他一下转过背蹲了下去，赵婷一只手捂嘴巴，一只手捂眼睛。 幸好，没叫出声。 “哎呀，你快出去穿，穿完记得躲起来啊，千万别吭声。”赵婷闭着眼睛背开身子让王丹平过去。 王丹平抱着衣服跑了出去，他快速穿好衣服，四处张望寻找藏身之处。 躲哪啊，这？他着急得团团转。对了，窗帘，躲窗帘里。 宾馆的窗帘是两层的，里面一层纱帘，外面一层厚厚的遮阳帘。王丹平拉开窗帘，让光线透进来，窗帘的两端便聚拢在一起，在墙角处堆积起来，刚好可以藏人。他一闪身躲了进去，粗气都不敢出。 这时候，赵婷也穿好了衣服，打开卫生间的门往外探了探，没见王丹平。 “好了吗？”周小梅等的时间有点长了。 “好了，好了。”赵婷连忙去开门。 “周主任，让你久等了。其实我们自己吃早点就行了，您不用专门过来的。”赵婷把周小梅让进房间。 “这都是李局长交代过的，我可不敢违抗。怎么，昨晚加班了吧。”周小梅笑着说。 “是啊，是啊，昨晚加班到后半夜，勉强把今天的稿子给赶完，不想睡过了头。不好意思，还害你亲自跑过来叫。”赵婷有些不自然，不时拿眼睛瞟向窗户的位置，表情尴尬。 “哦，对了，我刚去敲王丹平的门，也没见动静。他人呢，你知道吗？”周小梅问赵婷。 “我不知道啊。是不是下楼吃早点去了。他昨晚也忙到后半夜，再不就是还没睡醒吧？”赵婷表情更不自然了。 “哦……年轻人睡个懒觉倒也正常。只是……”周小梅沉吟了一下。 “周主任，您有话直接说。”赵婷说。 “嗨，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是这样，既然你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我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客户催稿呢，早上那三家把我的电话都给打爆了，他们领导上午有空要审稿，下午就出差啦，就等着你这的结果呢。”周小梅道出过来的真正原因。 “哎呀，都怪我，怪我。周主任，您稍坐一下，我马上先把稿子给您传过去。”赵婷快步走到会客厅，打开电脑。 周主任也跟了过来，见王丹平的电脑在，鞋子也在。她眼神跳动了一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没说话。 赵婷也看到了，赶紧跑过去，拿身子挡住王丹平的鞋子，用脚悄悄往茶几下面踢。 这会，房间里的王丹平稍稍能松一口气了。他笔挺挺地靠着墙站着，一动也不能动，窗帘上的织物紧贴在他脸上，让他禁不住要挠痒痒，还有就是鼻腔发痒，好像随时都要打喷嚏。他憋得面红耳赤，汗都出来了。这会周主任走到外间，他趁机放松了一下，偷偷深吸了几口气。 “好了，周主任，我把稿子发你qq了，您再审一下，没问题的话，直接发给客户吧。如果还要修改，您再联系我。”赵婷说。 “唉，好勒。我一会回办公室再接收吧。走吧，一起吃个早点。对了，我还得给丹平打个电话。”周主任一边说，一边掏着手机。 完蛋。赵婷急了，手机一响可不啥都露馅了嘛！ “不用，不用，周主任。”她一把拽过了周小梅的手机，放回了她的包里。 “您看，我这脸还没收拾呢。早点您就不管我们了，我们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吃就行。这边不是客户催着嘛，您赶紧先忙，王丹平我来联系。收拾完，我们再过办公室找您。”赵婷赶紧说，一边把周主任往门外推。 “那怎么行，u看书.ukanshu没把你们招待好，李局长可是要拿我是问的哦。”周小梅笑盈盈地说。 “没事，您招待的就够细致了。诺，这水果都给准备了，还不细致呢。再说了，我们不说，李局长怎么会知道呀，对吧。您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这样我们反而更自在。”赵婷说。 “好吧，那就对不住啦。我先走一步，这阵我办公室电话怕是早就打爆了。”周小梅说完便退出了房间，走之前还专门朝里间窗户部位看了看。 可算送走了。赵婷快速把门关上，感觉后背都汗湿了。 王丹平也憋得够呛，探出头来，连连打着喷嚏。 “走了吗？吓死我了。”王丹平说。 “还不是怪你！不知道调个闹钟。差点被你害死。”赵婷憋着火说。 “还说我呢，你不也没定嘛。”王丹平说。 “你还说是吧？”赵婷突然眼圈发红，感觉快哭了。 王丹平吓傻了，赶紧道歉。 “对，对，怪我，怪我。你别哭啊。”王丹平想过去抱抱赵婷，赵婷咧开了。 “刚才幸亏你机灵，不然真露馅了。本来没什么的，传出去不定传成什么样呢。”王丹平心有余悸。 “就算传出去，对你也没什么损失。我可就颜面扫地，再也没法在单位混了。”赵婷缓过劲儿来。 王丹平想了想赵婷说的话，觉着有理，怪不得她会激动呢，这事也真是挺难为她的。他想安慰她几句，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婷不理他，自顾走进洗手间，开始化起妆来。 第100章 改稿 二人收拾完毕，吃过早饭，已是上午九点半了。他俩一起去周小梅办公室报到。 “吃过早饭了吗？”周小梅迎了过来。 “吃过了，吃过了。”他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俩来的刚好，昨晚改的稿子我给客户发过去，效果不错，县委办和商务局的单子都通过了，他们还夸奖了你们呢，特别是商务局，还说扉页上的一段话，被你们一改，品位还真就提高不少呢。”周小梅边说边取茶杯给他们倒茶。 “这都是王丹平的功劳。”赵婷笑着说，连忙过去帮周小梅。 “哪有，没有你的设计，文字再好也没用，大家还是主要看页面设计的整体效果，我这不过是陪衬。”王丹平说。 “你俩都有功劳。也别谦虚了。”周小梅笑着说。 “对了，周主任，您刚说了两家，另外一家呢？什么情况。”王丹平问。 “哦，你说的是劳动局，他们局长觉着还有改动空间，让重新做呢。我也跟他们说了，说为了提高设计质量，专门从市局请来了专家给他们设计的。但是他们局长坚持要改，我没办法，甲方最大嘛！”周小梅无奈地耸了耸肩。 王丹平跟赵婷没说话。他们忙活大半晚上，脑细胞熬死不少才定稿的，客户否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小梅看了看两个年轻人。笑着说。 “你俩也别灰心，这样，一会呢，我带你俩亲自过去跑一下，再实地问一问他们的需求，说不定就知道怎么弄了。”周主任说。 “也只能这样了。”王丹平说。 “还不止这些，今天的任务还重呢。”周小梅拿出一沓合同。 赵婷接过来数了数，九单。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这不让人活了呀。但是没办法，他们就是来干这个的呀。看来今晚又得加班了。 “今天这几单有六家要的急，最好下午能出来，最迟明早要出初稿。还有三单可以稍放一放，最迟明天吧。看你们的了。”周主任说。 两人都没说话，工期这么紧，怎么完成任务成了当下的难题。 “是这样吧，早上我看了，宾馆那边条件还不错，也安静，你们一会还是在那边工作。为了节省时间，我已经给宾馆那边打了招呼了，中午饭给你们送到房间里吃，节省时间。四菜一汤，先将就吃。晚餐再另行安排。” “这样吧，周主任。今天单子多，肯定忙不完，干脆晚上也在宾馆吃，你们就不用陪我们了，我们看着随便点吧。在外面吃也浪费时间。”赵婷说。 “行，晚上再说吧。那这会咱先去劳动局。”周主任起身，带着俩年轻人，去往劳动局。 为了提高效率，赵婷回了趟宾馆，把电脑背上了。最好的就是在他们局长办公室，现场改，看着改，直到改到满意为止。 “对对对，这样节省时间。我呀恨不得把彩色打印机背上，改完直接打印，让他们局长在方案上签字，这才算完呢。”周主任说。 “这个好办，我带着u盘呢。一会定稿了，我拷出来，在他们楼下找一家照相馆，直接给打出来就是。”王丹平说。 一行三人，在劳动局局长办公室一坐就是一上午。他们的需求多，改动的地方也多。每次赵婷改完拿过去看时，总会提出其他的毛病。 赵婷就接着改。改了不下十稿，总算满意了。三人长出了一口气。 王丹平拿出u盘，把设计稿拷出，奔下楼打印。 局长潇洒地在刚打印出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方案上签字，后拿到办公室盖上红彤彤的公章，这五万的单子，才算真正落听。 “最怕碰到这种单子，一改就是十几稿。”赵婷在路上跟王丹平说。 “搞设计的可真不容易。”王丹平可怜她。 “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两天你最好别惹我，我怕误伤到你。”赵婷说。 “你别再把自己伤到就行。”王丹平说。 “那可说不好。我要是有自杀的苗头，你可得把我拉住了。”赵婷说。 “照你这样说，从今往后，我得二十四小时看着你。”王丹平说。 二人回到宾馆刚好到中午饭时间，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酒店前台打来电话，午餐已备好，问是送房间来吃，还是自己下楼吃。 “送房间吧，这样节省时间。”赵婷扭头看向王丹平。 “你说了算。” “那请你们送房间吧，拿两份碗筷，多带点餐巾纸。”赵婷对前台说。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餐盘很精致，上面盖着高高的不锈钢盖。服务员穿着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帽子，嘴上带着白口罩。他小心翼翼地把餐盘放到会客厅的茶几上，揭开盖子，盘子上还蒙着一层薄膜，上面凝结着水珠。 “餐已配齐，请慢用。我是这家酒店的主厨，餐盘上方有我的名字，您就餐过程有任何的不满意可以直接给前台反馈，我们尽最大能力让您满意。还有，就餐完毕，餐具您就放在这里，待会儿会有服务员上来收。祝您用餐愉快！”说完轻轻带上了房间的门。 “哇，这么有仪式感。一定很贵吧？”厨师走后，uu看书 .uukansh 王丹平跑过去，把鼻子凑到菜前，左看看右闻闻。 “起来，再把口水淌里面，大家就都别吃了。”赵婷拽开他，小心地把保鲜膜撕开，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午餐很丰盛，一个红烧牛肉，一个青豆炒虾仁，一个清炒山药，一个蒜蓉小青菜，一个墨鱼汤，主食白米饭。 王丹平饿了，大块朵颐。一旁的赵婷看着直皱眉头。 “搞得像八辈儿没吃过饭一样。”赵婷笑话他。 “这么高档的酒店，这么有仪式感的送餐服务，这么可口的饭菜，还有佳人相伴，老实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王丹平不理会赵婷，自顾自吃的津津有味。 赵婷吃饭很斯文，每个菜夹一点点，细嚼慢咽，米饭也只吃一小疙瘩。 “你怎么吃这么少，减肥呀？”王丹平问。 “你看我需要减肥吗？”赵婷反问。 “我觉着，你还能再胖一点，这样会更好看。”王丹平看了看赵婷的前胸，一本正经地说。 “死远点，往哪瞅呢。” 王丹平哈哈笑了起来。 二人吃过午饭，没来得及休息便开始投入紧张的工作中了。 期间，刘灵灵给王丹平打过一个电话，王丹平躲到厕所接听的。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就挂了。 “接个电话，还背着我。切~！”赵婷看着电脑，手下不停忙活着，对王丹平的行为嗤之以鼻。 “你想多了。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吗。” “谁知道是谁想多了呢。”赵婷说。 第100〇1章 脚盆 李鬼自收徒后，生产力得到了较大的提升。徒弟人老实，虽不太灵光，但有一把力气。 收徒当天，老太太非要吵着举行一次拜师礼。 李鬼坚决反对，一来由于自己这点木工活全靠自学，没正经拜过师。在他心中，自己离真正的木工大师还差得远，觉着没有资格收徒。二来他觉着拜师礼这种形而上学的东西没必要，平日也不屑于这些形式，再加上这个徒弟本就是老太太硬塞给他的。 但是老太太固执地要求举办拜师礼。从这孩子刚进门开始，老太太就开始张罗。李鬼拗不过，也就由着她了。 为此，老太太甚至让这孩子扶着她上了一趟街，给李鬼买了一套中山装，一顶帽子和一双黑色布鞋。 老太太回来时，李鬼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拜师礼放在午饭后，老太太逼着李鬼穿上中山装，带着帽子。 李鬼正襟危坐在正房的客厅里的中堂下面的太师椅上，额头不断朝外冒汗。这大热天的，穿着中山装，扣子扣的严丝合缝，不出汗才怪了。 中堂正下方摆着一个方桌，桌子上摆着茶点和水果。香炉里燃着炉香。老太太拄着拐杖，侧立一旁，静静地站着。徒弟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吉时已到，老太太开嗓：“拜师礼，始~！” 徒弟扑通一声跪倒在李鬼脚下，吓得李鬼一激灵，正要起身搀扶。老太太跺了跺拐杖，对着李鬼摇了摇头，吓得李鬼又坐了回去。 “一叩首！”老太太拉着腔调。徒弟“砰”磕一个，震得地板都微微颤抖。 真磕呀，也不嫌疼，李鬼心揪了起来。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二叩首！”徒弟又“砰”磕一个，李鬼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他瞅了瞅老太太，老太太一脸严肃，吓得他赶紧坐直了身体。 三个响头磕完，徒弟匍匐在地。李鬼以为这孩子一定是磕晕了，赶紧起身去搀扶，这次老太太没制止，而是颔首微笑。 “礼成！”就在李鬼刚扶起一半时，老太太从身后吼了一嗓子，吓得李鬼赶紧放下，孩子扑通一声又跪那了，这次完全是李鬼放手造成的。 李鬼惊恐地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面色沉重，闭口不言。李鬼再次俯身去扶，这次他动作轻缓，一边扶一边扭头看老太太。直到孩子站直。 “礼——成~！”老太太高声喊出。 李鬼吓了一头的汗，站在那，等着老太太下一步指令。 老太太对着椅子努了努嘴，示意李鬼坐下。 李鬼小心翼翼回到座位，战战兢兢。 “奉茶！”老太太又喊到。 徒弟上前，拿起预先装有茶水的茶碗，双手奉上。李鬼接过来，喝了一口。 所有拜师礼流程完毕。 “好了，二娃，今后这就是你师傅了。你要听他的话，好好学手艺，不要辜负你父母的一片心意。”老太太说。 “哎！”这个叫二娃的孩子说。 总算结束了，李鬼解开中山装的扣子，衣服竟然粘在了身上，湿透了。李鬼费了一点力气才脱下这厚实的中山装，前胸后背竟然站满了黑色絮状物。原来是衣服质地不佳，褪毛褪色，染了他一身，黑一道白一道，很是滑稽。 二娃噗嗤笑出了声。 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二娃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二娃长得粗壮。李鬼交给他的第一个工具就是斧头。刚开始的一个月，别的工具都不准他碰，只让他动斧头。 每次，李鬼都在圆木上用墨斗划好线，让二娃沿着黑线劈砍，要把圆木砍成方方正正的料方。一开始二娃不得要领，总是把木方砍得歪歪扭扭。 李鬼便重新划线，重新砍。直到把这根圆木看成筷子粗细的长方体，才再换一根圆木，接着砍。 二娃悟性不高，但好在踏实，勤奋。他每天起得最早，几乎包揽了所有活计后，便开始练斧头。晚上睡得最晚，李鬼都睡下了，他还在院落里练。 好几次，李鬼都睡着了，又被他砍木头的声音吵醒，便拿起白天砍细的木棍，追过去打他。二娃直愣愣站在那，不躲不避，任由李鬼抽打。 李鬼气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棍子扬起停在半空。他把木棍扔到脚边，用脚踩烂，扭头进屋了。 一个月后，二娃竟然练出来了，砍出来的木方又平又直，甚至都不用刨子就可直接打磨。这可帮了李鬼的大忙了，每天他可以腾出更多时间用来干其他的活儿。 后来，在李鬼的带领下，二娃学会了打孔，做铆，刨面，打磨…… 都是基础的活，但二娃干的好，也干的用心，干的开心。 李鬼彻底解放双手，专心搞设计。 在李鬼众多的家具中，卖的最好的要数这桐油洗脚盆。正碰上浴足行业的兴起，李鬼专门为浴足坊量身打造了一款脚盆。用料足，盆腔深、盆壁厚，保温效果特别好，投放市场后供不应求。 后来，李鬼浴足盆竟然卖到了周边县，卖到了湖北。 这段时间，李鬼为了找桃子，他跑遍了白河县所有乡镇村组，沟沟恰恰，能住人的地方该找的都找了。连桃子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找到。 李鬼想，uu看书wwuunsh.cm 可能桃子压根就没回来过。 既然脚盆卖的这么好，甚至卖出省了。何不打上品牌呢？ 有想法是好事，说干就干。李鬼去了趟铁匠铺，专门为自己的浴足盆设计了一个logo，是个女孩的头像，类似简笔画，有着桃子大概的轮廓，温婉知性，带着点肥嘟嘟的感觉。名字为“桃子木工”，落款李鬼。 每一个浴足盆落地，李鬼让二娃烧红这标签，在盆壁上烙下印记。 从此，桃子木工足浴盆，便远销全国。 生意好了，李鬼便推掉所有活计，专做这足浴盆。 那时，正碰上互联网风口期，一个叫淘宝的网站风靡全国，电子商务、网上购物成为时髦。网络购物像一阵春风，一夜之间吹遍大江南北。李鬼作为第一拨淘宝卖家，注册了桃子木工卖家店铺，只卖桐油浴足盆。 李鬼师徒俩这点生产力就远远不够了，订单雪片一样飞过来，排到了两年后。 李鬼并没有想着阔产，依旧师徒俩，延续着老的传统，每天产出十来个脚盆。一段时间下来，倒也积攒下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他不想发多大的财，更不想因为量产而降低质量。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一个有节操的卖家。 一个人的时候，李鬼喜欢坐着葡萄架下抽烟。新栽的葡萄藤蔓已经爬上了架子，再过两年就该爬满了。 自从来到白河县城找桃子起，李鬼学会了抽烟。这会他正坐在葡萄架下，幽幽吐着烟雾。 这桃子浴足盆都卖到了全国，桃子，在哪呢？ 第100〇2章 告别 接下来的一周，王丹平跟赵婷基本都是在宾馆度过的，每天有改不完的设计方案在等着他们。这一个周，两个年轻人吃住都在宾馆解决，一时一刻都没分开过。 他们配合越来越默契，交流也越来也顺畅。这边刚一个灵感冒出来，没等说话，另一半就已经知道大概意思了。但遇到特别难缠的用户时，他们也会卡单。 卡住不要紧，先干其他的，把这单扔到最后。 如果睡前还是卡单，干脆先睡一觉。 有的时候，睡着睡着，灵感来了，他们就会蹦起来，继续赶稿。有时候深更半夜的，赵婷拍醒王丹平。 “快快，来思路了。把电脑递给我。” 有的时候，睡着睡着，王丹平摇醒赵婷。 “你帮我听听，这句话这样改是不是更好？” 这两个年轻人，彻底疯了。 接待室早就成了他们的餐桌，摆满了待收回的碗筷。电脑也早就从接待室，直接搬到了床上。 王丹平很享受这个过程，两人一心扑在设计上，心无旁骛，心无杂念，甚至都感受不到，跟自己同床共枕，一个被窝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美得不可方物的异性。 赵婷也没当眼前这位，睡着大腿随时架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位血气方刚，火气十足的男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他俩在一起时，出稿率高出了天际，连远在市局的函件局长都惊叹不已。这比社会上专业设计公司效率可高多了。 …… 李建国这里，市局只给了他们一个周的时间。把主要的大单清理完后，他们就要赶往下一个县。留下的零碎小单，转交市局，让社会广告公司设计，就算因此丢了客户，也就丢了，不太影响大局。 下一个县局长专座早早已经在李建国办公楼下排队等候了。李建国是一拖再拖，好酒好茶地伺候着，就是不放人。等候的县局长就给市函件局长打电话投诉。 最后，李建国实在是压不住了，在周日下午设宴给他们送行。今年贺卡项目，李建国头一个超额完成了市局下达的计划，这跟王丹平和赵婷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送行晚宴上，等候着的县局长也一并参加。 “老胡，要不是你亲自过来，在这等了整整两天，我是真不想放啊。我这还有一堆单子等着他俩出呢。”李建国举杯跟等候的胡局长说。 “你倒好，让我足足等了两天。你知道对我影响有多大嘛。”这个胡局长怒气冲冲，不接招。 “胡局，不至于，不至于。都为了工作嘛！这不，吃完饭人我就让你拉走，绝不含糊。再说了，其他县不都还在后面排着的嘛，你这儿，不算晚啦。”李建国拍着老胡的肩膀，哈哈地笑着。 老胡跟李局长碰杯，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众人便哄然大笑。气氛活跃了起来。 “我跟你说啊，老胡。这俩位可是宝贝啊。经他们手过的稿，一签一个准！你可要好好伺候着啊！”李建国说。 “这是一定的。设计我不懂，伺候人我可会。回去就跟办公室主任打招呼，伺候不好，他这主任也别想干了。”老胡哈哈说到。 众人便又哄堂大笑。搞的王丹平和赵婷反倒怪不好意思起来。 “我给你说，在我这，不是跟你吹啊。四星级宾馆，套房！我给开着！吃饭就在酒店，想吃啥点啥。一天咖啡、水果、点心从来没断过。办公室还派一小伙儿，二十四小时待命。去甲方现场改稿时，也专车接送，就用我的车，平日下乡我都是开自己的私家车，公车就是专门给他们二位配的。怎么样，这待遇！”李建国继续说。 “李局这次确实太费心了，我俩都不好意思了。这样，咱俩敬李局一杯吧。”王丹平拉起赵婷，站了起来。 “好好好，这杯酒你要喝啊，老李。这样，我搭一杯。”胡局长也举杯。 “按理说这杯该敬你们呀。你们是专业人才，帮了大忙啦。”李建国由衷地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老李，你做得对。这住酒店，吃饭能花多少钱啊。这一个贺卡项目下来，上百万了吧，可不全靠他俩这双巧手嘛。咱再想，这印制成本才多少钱，就这贺卡项目，净利润都九十几了。这么好的项目，不趁机好好开发，简直就是愚蠢嘛！”胡局长笑着跟李建国说。 “可不是。所以，你得把他们照顾好了。照顾好了才能出作品啊。”李建国说。 “那是一定的。这一个周在你这，累的够呛了。今晚到了我们县，先给他们找个足浴的地方，按按脚，放松放松。等明天再开始设计。我可不像你，简直就是周扒皮啊，恨不得在酒店给栓一只公**。”胡局长说。 “去你的！不过话说回来，劳逸结合是应该的。也该让两个年轻人放松放松，换换脑子。你不安排呀，我都替你安排了。”李建国举杯跟胡局长单独碰杯。 两个领导聊的热烈，王丹平和赵婷也插不上嘴，只好咧着嘴跟着一块笑。uu看书 ww.uukanshu.cm脸都笑僵了。 这一顿饭，整整吃了两个都多时。赵婷最后都坐不住了，提前起身回宾馆收拾东西去了。王丹平也趁机离席，跟着赵婷一块回到酒店。 “这一顿饭吃的，可真够辛苦的。我脸都笑僵了。”在路上，赵婷一边走一边轻轻拍打着脸颊。 “是啊。我也累够呛，早都想回酒店大睡一觉了。我都感觉有好几年没好好睡觉了。”王丹平附和到。 “赶紧收拾收拾退房吧，那边我看也快结束了。晚上还要赶到胡局长他们县，不定几点才能睡呢。”赵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 “跟你一起，可真是上了贼船了。”王丹平说。 “我看你在这贼船上玩的也蛮开心的嘛。还给自己找了个腿架子。现在想想我都觉着亏的慌。”赵婷说。 “你亏什么亏。我还觉着亏呢。天天睡之前还得免费给你提供按摩服务。告诉你，我可贵着呢。”王丹平说。 “你说说你，这么大一个胖腿，有一吨重，就这么压过来。跟你说，好在我还年轻，要是老一点，非被你整骨折了不可。”赵婷一边说一边摇头。 “行了，我看咱俩谁也别说谁。接下来还有俩月呢。忍着点吧。” “啊~！苍天啊，救救我吧。”赵婷扬起头，双手把一头秀发抓得稀烂。 这时候，电话响了。周小梅主任喊他们下楼呢。 走之前，赵婷站在宾馆房间门口，足足站了一分钟，像是跟这间房子告别。 夜色中，二人钻进黑色轿车里，匆匆赶往下一站。 第100〇3章 泡脚 胡局长没有食言，当晚把王丹平和赵婷俩拉到县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房间都没登记，就去了县城最贵的一家足浴店，安排给两位年轻人泡脚。 在三江市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巴河的头，资阳的脚，临城的姑娘摇三摇。 巴河的头指的是巴河县洗发店的干洗很有特色，尤其是边洗头边头部按摩，最后再来个采耳，能让人彻底放松，周身舒泰； 资阳县的脚说的是资阳县的足浴很有特色，不仅做成了本县的特色产业，每年还对外输出几千名足疗技师到东南沿海，拉动县城gdp的同时，帮助全县一举摘下多年贫困县的帽子，曾在全国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得不说说这资阳的脚，就王丹平他们去的这家足浴城，光是这泡脚汤就有四十多种，姜汁、中药、百花汤、百草汤……纷繁复杂，让人目不暇接。每一种泡脚汤都对应一种疗效，有主治风湿的、有主治体寒的、有益补的、还有散热的……分门别类，各不相同； 临城的姑娘摇三摇，大抵是说临城的姑娘身材好。由于临城县是山城，姑娘们从小出门就爬石梯，很少有体胖的，都出落得身姿窈窕，走路风摆杨柳似的，这摇三摇就从这里得名。 虽说没那么绝对，但这个顺口溜传唱至今，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至少，王丹平对这资阳县的足浴印象深刻。 胡局长所在的山头就是这资阳县。胡局长全名胡润之，资阳本地人，热情好客。在资阳县邮政局已经当了十二年局长了，在县局长里资历算最老的，市局领导在他面前都要客套几分。 让王丹平惊讶的是，胡局长带过来的这家足浴城，足足有十一层高，绝对是这资阳县城的地标建筑。那时候县城都不太盖高楼，一般楼房都低于七层，唯独着足浴城十一层，装有两部电梯。夜晚灯光璀璨，金碧辉煌，能照亮半个县城，可谓赚足了眼球。 更让王丹平惊讶的是，这家足浴城总共有近五百个包房，从一人间、二人间一直往上排，最大一个包房可以同时容纳二十个人足浴。几乎能满足所有来宾对包间人数的要求，绝不会出现不认识的两波人在一个房间足浴的情况发生。 不仅如此，这家足浴城的足疗技师都是清一色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孩，个个经过严格的训练，不仅手法娴熟，嘴皮子也利索，各行各业，五花八门都懂一些，能跟客人天南海北地聊天。 配套服务也跟得上，每个足浴躺椅上方都有一个可移动电视，客人可以边享受足浴服务边看节目。旁边还放着小茶几，摆放着各种茶点，顺手就能拿到。还能免费提供晚餐。洗完脚太累或者太晚，客人还能原地休息，服务员会体贴地把灯光调暗，关上门，绝不会有人打扰。男女皮鞋免费打理，让你灰头土脸的进来，保证出去的时候已被擦的油光蹭亮，照得见人影。 胡局长带领他们，选了一个二人的包间，自己先行离开了。照他的意思，是要预先给王丹平他们订酒店。反正足浴城有免费接送服务，洗完脚自会有人送他们回酒店的。王丹平和赵婷倒也落得自在逍遥。 “这胡局长还挺细心，知道有他们陪着咱俩会别扭，干脆都走了，就留下咱俩，倒可以真正好好放松一下。”王丹平躺在宽大的椅子上，扭头对赵婷说。 “唉，上周一周忙起来真没觉得，这一松懈下来才感觉到累，刚才在车上睡了一路，这阵才缓过劲儿来。本想着早点回房休息，却被拉到这里来。”赵婷有些不情愿。 “你没听说，这足浴是资阳县的名片嘛，不来感受感受，是一大遗憾啊。” “我就发现，来这的都是男的，你说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这些地方啊。”赵婷问。 “什么就我们男的。男女平等好吧。这就好比你们女的做美容，做spa，我们也没见说你们什么呀。再说这边足浴，在全国都出名的，不仅正规，而且也越来越多的女同志过来体验，好多都是男的带领媳妇过来体验，就为了让他们放心。你再说了，男的多不容易啊，白天上班累的跟狗一样，下班了还要应酬，喝完酒来这躺一下，泡个热水脚，放松放松，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这就是偏见。”王丹平说。 “行行行，说不过你。且体验一回再说吧。”赵婷闭上眼，不再说话。 这间包房很小，很精致，只能容纳两张床。墙壁四周都用隔音棉包裹，很安静。灯光调整的刚刚好，不刺眼，也不至于看不清。房间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让人一进来心情就平静下来。 说话时间，两个小姑娘推门进来，一人抱着一个大木桶，桶内套有一次性塑料袋，顶部封死，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药水。 “先生女士，晚上好。欢迎来到珍草堂，我们是这里的技师十三号和二十九号。很高兴为您服务。”两人半鞠一躬，轻轻放下脚盆，开始给二人脱袜子。 “哎，哎，你们别动，我自己来。”赵婷收回了脚，第一次过来的她很不习惯。 说实话，王丹平也是第一次来这足浴城。上学那会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闲钱来体验这个呢。工作后一直在乡下，也没机会。他怕赵婷笑话他，装作很老到的样子而已。 小女孩轻轻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她应该是见惯了这种情况，便走近两步，半蹲着身子。 “没关系的，uu看书 .kans 女士。您是第一次来吧？这是我们的工作，您让我们来吧，您就放松躺着，其他都交给我们。我们有一套标准的服务流程，您不必觉着不好意思。”小女孩说。 “是啊，你别难为人家小姑娘。你这儿不配合，回头他们老板扣她工钱的。”王丹平说。 “真的这样吗？我只是有点不习惯有人伺候我。觉着这脚还是自己洗，让别人来总觉着别扭。”赵婷问小女孩。 “这位先生说的没错，这边要是没服务好，是会扣工钱的。不过您也不要有心里负担，尽管放松就好了。其实也不存在伺候的问题，您想啊，您来这边消费，就是来买服务的，我们刚好是服务的提供者，很公平呀。”小女孩说。 “哦，这样啊。那好吧，你轻点啊。我怕痒痒。”赵婷说。 “好的。”小女孩小心脱下赵婷的袜子，打开木桶上的塑料袋，一股药草的味道蒸腾而上。 小姑娘卷起赵婷的裤腿，轻轻把他的脚放进桶里。 “温度还可以吗？要是觉着凉了，告诉我，我给加热水。”小姑娘问。 “嗯，刚刚好，还有点烫呢。”赵婷双脚放进去，果然很舒服，被这药汤一泡，周身开始微微发汗。 “烫点是正常的，这是中药汤，可以排毒养颜呢。您就舒舒服服先躺一会，我去去就来。”小姑娘起身，关门出去了。 这边王丹平也泡上了，闭上眼睛，放松自己。 “怎么样，还行吧。”王丹平问。 “确实比在自家的洗脚盆要好。”赵婷说。 第100〇4章 巧合 “这一趟，累是累点，但好在待遇还不错，也值了。”王丹平说。 “关键还有佳人相伴，美死你。你家老祖坟都冒青烟吧。”赵婷说。 “虽然你说话不中听，但也是实情。这比我在中心局跟班强多了。你不也一样嘛，在市局我看你一天到晚都扒在网上，也挺无聊的。这次出来我看你工作蛮积极的，效率也高了。”王丹平说。 “看着这些县局长们都这么客气的，不好好干活哪好意思啊。不管是李建国局长，还是这胡局长，是真心拿咱当专家呢。要是出不来成绩，要我们干啥呢，对吧。” “也对，不过话说回来。咱可是在帮他们挣钱呢。你别小看咱这设计，一旦定稿签合同，都是几万十几万的单子。我们可是他们的财神爷呢。”王丹平边说边笑了。 赵婷也跟着笑了笑，舒舒服服泡着脚。 “还别说，这一泡，浑身发汗，确实解乏。也难怪你们男的都喜欢来这里。”赵婷说。 “又来了。这个行当，是有不正规的，给广大女性造成了思维定势。放在这资阳县城，可是一大产业呢，好多外地游客都慕名前来，就为了体验体验这边的服务。就我们来的这地儿，要不是胡局长跟这边老板熟，怕是预约都要排队呢。”王丹平边说，边拿起手边的西瓜吃了起来。 说话间，俩小姑娘敲门进来，拿着一个盐袋，另一个手上挎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小姑娘欠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水温，中途加了一次热水。 她们把盐袋放在王丹平和赵婷的腿上，盐巴是预先炒热了，装进厚厚的布袋里，放在膝盖上，特别的温暖，让人周身通透。赵婷舒服地哼出了声。 接下来，两个小姑娘开始给二人按脚。她先拿出一只脚放在躺椅上，用宽大的毛巾擦干净，开始从篮子里拿出瓶瓶罐罐里的各种精油，仔细地每个角落地开始按摩。 按摩穴位时，起初赵婷不习惯，怕痒痒，老是控制不住要笑。小姑娘便轻声引导，动作放轻，慢慢地就习惯了，后来还会主动让她加大力道。 王丹平这边，闭目养神享受。 “这脚盆儿不错，回头也买一个放家里用。”赵婷闭着眼说。 “女士真有眼光呢，我们这脚盆是专门定制的，据说是从白河县城那边买回来的，限量产品，一般时候是买不到的。”小姑娘说。 “白河？你说这脚盆从白河来的？”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王丹平坐了起来，专心打量起这脚盆来。 “是的，先生。确实是从白河运回来的。我们老板为此还专门跑了一趟白河，花高价买回来的。据说这盆是纯手工桐木制作，盆体轻、盆壁厚，周身用桐油浸过，保温耐用，经久不坏。”另一个小姑娘接茬说到。 “没见有啥特别的啊。就是感觉盆体特别深，保温效果是不错的。”王丹平继续欠着身子打量。 “是的，先生。这盆还有标志呢，在我这边，您看不到。上面印着‘桃子木工’四个字，落款是李鬼。”小姑娘说。 这一说不打紧，可把王丹平惊着了。真是出自李鬼之手吗？都卖到了千里之外的资阳县了？有这么巧合吗，偏偏出现在了这家洗浴城，还跑到了王丹平的脚下？ 带着疑问，他不相信地爬起来，愣是要看这脚盆。 “哎，先生，您躺好。小心脚下。”王丹平的举动让小姑娘猝不及防，连忙说。 “没事，没事，我就看看。这好像是我一朋友制作的。”王丹平说着就下地了，穿上拖鞋，蹲下身子，仔细看这这烙下的logo “桃子木工，李鬼制作。”没错了，就是他，除非是闹鬼了，否则再也不会出自第二个人之手。 “真的吗，先生。这真是您朋友做的吗？这下好了。我们老板上次派人去了一个周，守在门口只弄回来了二十多个脚盆，我们这只有尊贵的vip会员才能用这个桶来泡脚。这边缺口还很大呢。”小姑娘高兴地说。 “真这么紧俏吗？”王丹平有些不信。 “真的真的，我们老板说了，谁能买到同样的木桶，一个给提一百块钱呢。据说，网上已经炒到了一千多一个呢。谁要是有资源，那可就发达了。”小姑娘说。 “这个李鬼，还真成事了。”王丹平自言自语。 “先生，您等着啊，我去叫我们老板，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开心的不得了。搞不好，会送你们一张超级vip卡呢。”小姑娘激动地说。 王丹平制止了。 一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跟李鬼联系了，他需要打电话再确认一下。二来东西紧俏，自然有紧俏的原因，肯定是生产跟不上，王丹平也不能为了自己的那张vip卡，给李鬼徒添麻烦啊。三来王丹平本没想着跟这家老板攀上关系，见了人家，再太客气，后面反而不好交代。 王丹平迫不及待想打电话过去确认，但是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怎么也等过了今晚再说。便也就作罢，安心享受足浴服务。 另一边的赵婷，听得云里雾里，也懒得理他。 “我就说一嘴，你也不至于搞的真跟大师认识一样。”赵婷不屑。 “我没想着怎么样，你这张嘴咋那么毒呢。等着啊，回头我送你一个。”王丹平说。 “鬼才相信呢。”赵婷闭上眼。 再接下来，进来了俩修脚师傅，拿着修脚刀，仔细给二人修脚。赵婷大脚趾甲内扣，已形成甲沟炎，修脚师傅就小心给处理好，多年的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王丹平这边，因长期走路，脚底板形成了厚厚的茧子，修脚师傅就给他仔细打磨，王丹平感觉轻松了很多。u看书 ww.uukashucm 再下来，两个小姑娘就开始给二人按摩，主要是腿部、手部和背部。手法相当专业。 不知不觉中，两个钟头过去了。王丹平和赵婷都躺在那睡着了。隐约中感觉有人帮他们把裤脚放下来，并帮他们穿上了棉袜。 “二位，本次服务已结束，再次感谢二位的配合。请先在这边休息一会如果需要接送服务，请拨打内线电话预约，司机二十四小时待命。”一个小姑娘轻声说到。 王丹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说实话，他还真想就在这睡一晚，但是既然来到这边，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能由着自己。 他打开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资阳县办公室主任发来的。大意就是酒店已定好，行李都已经放到房间了，到酒店后直接去前台取卡。次日八点半，县局有人前来接他们，并陪同吃早餐，信息最后是酒店名称和地址。 “这胡局长还真细心呢。”王丹平想。 一看时间，早已过了凌晨，他没再回复消息，叫醒了熟睡中的赵婷。 “醒醒，咱得走了，县局这边把房子都安顿好了。”王丹平摇了摇赵婷。 赵婷睡得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双眼，起来了。二人叫了车，直奔酒店而去。 房卡就放在前台。二人上楼，洗漱完就睡下了。今天没有任务，只管蒙头大睡，明天就算再忙，过了今晚再说。 王丹平和赵婷依旧延续传统，没有分开住，留一个房子空着。由于办公室主任说了时间，王丹平就把闹钟定在早上八点，免得再出现上周的尴尬局面。 第100〇5章 奇葩 接下来的一周，王丹平和赵婷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宾馆度过的。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接稿，改稿，审稿，定稿，签单，重复往复。每天的生活也很单调，起床，在酒店吃早餐，工作，偶尔去办公室主任那里商量改稿的事情，在酒店吃午餐，继续工作，偶尔去客户单位面对面改稿，在酒店吃晚餐，继续工作，午夜时分睡觉。 很累，很充实。王丹平感觉这两个周自己文字功底突飞猛进，更重要的是跟赵婷学会了很多图像处理软件的使用技巧，简单的图片自己能p的很好了，连赵婷都夸奖他有慧根。 两人配合的也相当默契了，惺惺相惜。 不想，就在这一周里，王丹平跟赵婷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奇葩的事情，让他们终身难忘。 事件的起因是资阳县统计局贺卡改稿的事情。县统计局机关不大，二十来人，竟然给邮政局甩了十二万的大单，全部订的是最贵的幸运封，三十元一张那种，算是给足了胡局长的面子。 县局也把这单当成是vvip来对待，一开始就让王丹平和赵婷前去对接，主动上门，为的就是让他们局长看到邮政的诚意。胡局长亲自前往对接，用胡局长的话说：专门从市局调下来两个专家，专门负责这单，也算是还给他们一个面子。 统计局长姓郑，单名一个涛字。就为了约这郑局长，胡局长打了不下十次电话，每次都因为有事外出，或者有会议要开推辞了。县邮政局班子还为此专门召开了一次碰头会，商量看是不是这郑局长有其他的意思？政策允许的情况下是可以满足他所有需求的。 百般打听后得知，这郑局长不收礼、不喝酒、不抽烟，看似铁筒一块啊。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胡局长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通过统计局办公室主任这层关系，好死赖活联系上了这郑局长，答应周三上午交流贺卡设计方案，只给了半个小时时间，九点半准时要出现在他办公室，否则免谈。 为此，胡局长不远几百里，跑到李建国所在的县局，专车来截这两个专家呢！硬是软磨硬泡李局长才放的人，也算是费劲了心思。 按理说，这统计局算是清水衙门，平日里事情也不多。怎么这郑局长就忙成这个样子呢，搞得比县高官都难见上一面。但是这个财神爷不敢得罪啊，谁让他甩出十多万块的大单呢，怎么也要由着他，仅着他的时间不是。胡局长也算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了。 周三早上八点，办公室主任提前出现在了赵婷的酒店门口，没有事先打招呼。王丹平和赵婷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时，都惊住了。 赵婷倒是淡定。 “昨晚改稿太晚，就在一起将就了，我们已经连续一个周住在一起了，主任你别见笑，也别觉着奇怪，这样对稿方便。”赵婷打着哈欠，就像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没成想，越是这样淡定，事情就越单纯。反正他俩也是清清白白，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王丹平也随着附和。 “是啊，是啊。现在他当我是女人，我当他是男人。”王丹平揉着眼睛。 “哎呀，你们这种敬业精神让我感动啊。真是太不容易了，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主任真心为他们的行为而感动，而且眼里有了敬意。 “主任你别客气。这么早来一定是有事。”王丹平说。 “是这样，这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要见，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我让酒店把早餐送上来，你们就在这吃。吃完陪胡局长一起去见他们一把手。”主任说。 “哦，这样啊。好的，我们马上收拾。”一听胡局长亲自出马，这两个年轻人不敢怠慢。赵婷冲进厕所开始洗漱，女孩子收拾起来总是麻烦，需要花掉很多的时间。 王丹平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周以来，他第一次跨进属于自己的房间，简单梳洗完毕，把房卡顺道交给了主任。 “反正这一间也用不着，退了吧，怪浪费的。”王丹平说。 “要不要再留一留？这点费用县局还是掏的起的。”主任说。 “没事，这不浪费嘛。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二十三个小时都在工作，剩余的一个小时打盹，哪不是床啊。”王丹平开玩笑说。 “辛苦，辛苦。那这样吧，我先把这间退了，回头要用随时开？”主任询问到。 “好的。只是我们俩住一起这事，最好别跟外人说道了，我怕难费口舌。你要不是亲眼看到，也未必相信我俩是清白的吧。对于我一个男孩子来说这没什么，但是对她，就是名誉的问题，开不得玩笑的。”王丹平说着指了指卫生间方向。 “明白，明白。我多这嘴干什么。”主任说。 一切收拾停当，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这对赵婷来说算快的了，平日她打理自己不会少于一个小时。 早餐正好送到，二人简单吃了一些就跟主任一起出发了。 在去往统计局的路上，胡局长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是个大单，这单谈成，今年我这的贺卡任务也基本有着落了，一会看你们俩的了。总之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拿下，你们就是功臣啊。”胡局长说。 九点二十五分，胡局长敲了敲郑局长办公室的门。好一会儿，里头才哼了一句。 胡局长满脸堆笑，u看书.uuknshu.cm 欠着身子推门进去，让王丹平跟赵婷在外稍侯。王丹平第一次发现胡局长姿态这么低，不禁心里犯嘀咕，看来今天是碰上难缠的鬼了。 过了半晌，胡局长走出来，让他们二人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油遢遢的中年男人，窝在宽大的沙发里，把脚翘到办公桌上，光着脚丫，裤腿挽得高高的，露着满腿的腿毛，像大猩猩一样。他一边跟胡局长说话，还一边挠着腿，满脸的傲慢。 一股闷着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赵婷突然感到不适，想掉头出去，被王丹平拦住了。 他轻轻拽了拽赵婷的衣摆，示意她，不要给胡局长难堪。可是已经晚了。 “怎么滴，胡大局长。你从市局请的人不灵啊，是水土不服吗，见着我想躲啊。”郑局长阴阳怪气地说。 “没有，没有，郑局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王丹平，邮电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负责文案。这位是赵婷，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主攻设计。这位姑娘昨天吃坏了肚子，今天身体欠佳，这不郑局长刚好今天得空，我想着就是背也给您把人背过来，这样才能了解您的真实需求，设计出来的东西也才能入您的眼不是。”胡局长陪着笑，略带尴尬地解释说。 “吃坏肚子，就在家休息嘛，干嘛呀，这是。还有，我说老胡，您这手底下的人，都这么没规矩的嘛。也难怪，领导没规矩，带的徒弟自然没规矩。我说什么来着，人家都没说自己吃坏肚子，你到是比她自己都了解？”郑局长仔细瞅了瞅赵婷，把脚丫子翘得更高了。 第100〇6章 闹剧 “是，是，郑局长，您批评的对。是我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怪他们。”胡局长继续陪笑脸。 “怎么个意思啊，今儿还谈不谈了。要不请回吧？”郑局长竟然下逐客令了，搞得胡局长非常难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郑局长，是这样，我们这次来呢，是专门来听取您的意见的。这好不容易见着您了，就想着把这设计方案的事情敲定一下，我俩回去就设计，争取明天一早把初稿交过来审核。听胡局说您平时特别忙，这样也能为您节省不少时间，您看？”王丹平见场面冷场，赶紧打圆场。 “敲定，这就敲定啦？你俩给做主的？还有，你什么身份在这跟我说话，就凭你是市上下来的？”这郑局长是见谁怼谁，闹了王丹平一个大红脸。 这时赵婷忍不了了。她向前走了一步，直眼盯着郑局长。 “您好，郑局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婷，确实是从市局下来的，负责贺卡设计。我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做出了不当的举动，还请您谅解。胡局长和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能从您这换回点诚意。”赵婷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市局下来的，一口一个市局，哪个市局啊。我当是我的顶头上司下来了呢。”郑局长依旧阴阳怪气。 “郑局长见笑了，我们这啊说顺了嘴，把市邮政局就简称市局。您就别怪她啦。”胡局长说。 “邮政局，不就是送包裹的嘛，名字还非叫个局，整天干着赔笑的买卖，还清高的不行。”郑局长嗤之以鼻，留下三个人在那尴尬。 进门到现在，十几分钟了，愣是没让座，更别说倒茶了。三人就站在这间满是异味的办公室里，挨着这个郑局长的训斥。 “那啥，既然来都来了，看来不打发点是走不了了。这样吧，那个谁，赵什么来着？”郑局长指着赵婷问胡局长。 “赵婷。郑局长。”胡局长说。 “对，赵婷，你留下。你们俩先出去，在外头等。” 胡局长看了看赵婷，又看了看王丹平。 “你们先出去吧，没事的。我听听郑局长的意见。”赵婷对他们说。 王丹平跟胡局长退出了门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王丹平不放心赵婷一个人在里面，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砰”的一声，一个东西撞到门上，吓了王丹平一跳。原来是郑局长把一只拖鞋扔了出来，砸在了门上。 “怎么，偷听呢。我这装着监控呢。”里面传出郑局长的声音。 王丹平抬起头看了看，果然在郑局长办公室门头外面，装着一个摄像头，这会正对着他们俩闪闪冒着绿光呢。他只好离远了点，跟胡局长说：“我看这人有点不太正常，不会有事吧？” “不至于吧，好歹也是拿铁饭碗的国家干部啊。可能就是脾气怪异了一点，这光天华日的，还能出啥事情？”胡局长背着摄像头，低声说着，但是心里好像没有底气。 过了五分钟，赵婷还是没出来，里面发出拉扯声。王丹平忍不住了，大声拍打着门。突然门从里面被反锁了，发出咔嚓的声音。同时，传来了赵婷的惊叫声。 这下，胡局长也坐不住了。要是真出点啥事，他怎么跟市局交代呢？为了这十万的单子，这么做值得吗？ “郑局长，快开门，你作为国家公职人员，私自扣押国企员工，这要传出去，你就不怕吗。”胡局长拍打着门。 “郑局长，你要是再不开门，我们报警了啊。”胡局长继续说。 这边，王丹平早就按捺不住了，用身子使劲撞着郑局长的门，发出碰碰的巨响。 说来也怪，这么大的机关，其他办公室就在隔壁，连一个人出来过问的都没有。大家都紧闭着门，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就在胡局长拿出手机正要报警的时候，门开了。赵婷捂着嘴巴冲出了办公室，爬到走廊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眼泪鼻子一大把。 王丹平冲进郑局长办公室，抓过他的衣领抬起手要打他。 胡局长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王丹平的拳头。 “丹平，你冷静一下。事情还没闹清楚，不要冲动。”胡局长冲王丹平说。 王丹平满脸通红，脖子冒着青筋，挣得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郑局长被王丹平的架势吓住了，躲在沙发拐角，瞪着惊恐的小眼睛看着他。 “怎么回事，郑大局长。说说吧？”胡局长拉着王丹平坐到沙发上，盯着郑局长问。 “什么怎么回事？”郑局长拉了拉衣领，坐直身子说。 “你刚才对我的同事做了什么，为什么关门，她为什么会哭，你不给点解释？”胡局长连发四问。 “你们不就想拉点单子吗？我给你们呀。还搞那么高尚干啥。依我看，你们就跟那真草堂里的洗脚妹一样，都想着从我们口袋里掏钱，人家好歹给你服务，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你们倒好，既想当那啥，又想立贞节牌坊。”郑局长话说的很难听。 王丹平忍不了，又想冲上去，被胡局长拉住了。郑局长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你好歹是国家干部，说这话不嫌丢人嘛？”胡局长也被激怒了，u看书 .uukans 十万的单子不要了也要讨个说法。 “我不嫌丢人，倒是你们，白白丢了这么一个大单，怎么给上级交代想好了吗？还有工夫在这跟我谈丢人，还不如好好管教管教你的手下，教教他们怎么做人，怎么立规矩。”郑局长说。 “你要是这样说，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十万的单子我不要了，别说什么交代了，就是我这县邮政局长不干了，也要跟你讨个说法。” “还讨个说法。我不就让她帮我把鞋捡回来嘛，让她丢人了？我又没干啥。”郑局长语气明显没了刚才的硬气。 “没干啥她为啥哭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你们统计局长办公室，竟然会发生这样的荒唐事，简直是让我开眼了。看来这件事不掰扯清楚就不算完。别说你有没有干什么，就这帮你捡鞋这事，我就跟你没完。”胡局长怒发冲冠，好像也会随时冲过去打他。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签单子嘛！来，我给你签就是了。你这局长当的可以，看来是要提前退休啊，只干这一年啊。这买卖也就这一锤买卖喽。”郑局长服软，但话里有话，让人吃不准摸不透。 “这单我还真就不签了。我干多久，干不干你说了不算。你这买卖，我连今天这一锤都不要。走吧，跟我一块去公安局，去纪委那说道吧。”胡局长上前拉扯。 “打人啦，邮政局长打人啦。”胡局长躲到桌子底下，嘴里喊着。奇怪的是，其他办公室还是没人出来。 赵婷在门外缓了一会，听见里面的动静后，走了回来。 第100〇7章 豪杰 “郑局长，你刚说要签单是吗？还说我跟这真草堂的洗脚妹一样是吗？行，要签就签二十万。我今天这贞洁牌坊就立定了。”赵婷说。 胡局长诧异地看着赵婷，愣住了。 “签，我签。马上签。我连报账单上的字都一并签了，你们发票过来马上就能报销到账。”郑局长从桌底探出脑袋。 “王丹平，拿合同。胡局长，还麻烦您通知办公室把发票送过来。”赵婷一脸严肃地说。 王丹平从包里掏出合同和公章，递给了赵婷。郑局长当着众人的面打电话让送发票过来。 赵婷从桌底揪出郑局长，让他坐回到沙发里。郑局长抖着手，乖乖签了字。 “报账单呢？”赵婷问。 郑局长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功夫一个小姑娘过来送过一张空着的报销单。郑局长签字后递给小姑娘。 “去，让办公室，财务室负责人签字后，给我送来。另外，这份合同找办公室盖章。”郑局长吩咐到。 小姑娘没说话，拿着报账单就出门了。过了几分钟回到郑局长办公室。这张空着的单子上已经签满了字，就等着贴上发票了。 赵婷满意地笑了笑。把单据和盖有红彤彤大印的合同递给了胡局长，转身出门。 “等一等。”胡局长在身后喊住了赵婷。 赵婷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只见胡局长走到郑局长面前。 “虽然你合同签了，这事还不算完。你得给当事人道歉。否则这合同我宁愿撕了。”胡局长眼睛瞪出了血丝。 “不用了，胡局，这种人的道歉不要也罢。”赵婷说。 “不行，今天一定得让他给你道歉。”胡局长坚持。 “多大点事，搞这么复杂。”郑局长嘟嘟囔囔。 胡局长瞪着他向前靠近了一步，吓得他没再敢说话了。 郑局长彻底服软，站起来，深深给赵婷鞠了一躬，表达了歉意。 “这还没完。”胡局长说。 “又咋了？”郑局长很无奈地问。 “今天你既然签了合同，也盖了公章，那么合同就有效。你当这是一张废纸，我们可不这么认为。所以，具体出什么方案，还得你们来定。后期的印制和配送一样不会差你们的。今天就把方案敲定了吧，免得回头又出什么幺蛾子。”胡局长看了看赵婷，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胡局说的对。我们会对每一单负责任。今天能定下来最好。”赵婷补充。 “这样吧，你跟我们办公室主任对接吧，他做主就是，我累了。”郑局长说。 说完，就打了一通电话，办公室主任走了过来，把赵婷和王丹平领导他办公室，简单对接了一下设计方案。互相留了电子邮箱，发了几张宣传图片和一小段文字，就算把方案定下来了。 赵婷跟办公室主任说好，下午前把设计稿通过电子邮箱发给他，没问题的话就送河南印厂出货。 这时，发票也送来了。王丹平接过发票，当面贴好，拿到财务室，一直盯着等付完款才走。 在这件事情上，胡局长和赵婷算是守住了自己的那份职业操守。这一段闹剧也就就此画上了句号。 随着这一单二十万的签订，资阳县的贺卡任务基本能够超额完成，局长也再不好意思让王丹平跟赵婷继续留在资阳替他干活，尤其是这场闹剧上演以后。 在返程的途中，胡局长不知道该对赵婷说些什么，只说了一句：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也无需多言，在这件事情上，胡局长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是坚定地站在了赵婷和王丹平这头，这点而言，赵婷甚至有些感动。 本周还剩两天时间，王丹平跟赵婷提前放假了。剩下的单子，胡局长自己承诺找县上的广告公司帮忙设计，小点的单子，丢了也就丢了。 已经连续两个周没回家了，赵婷怕家人担心，提出先回市局暂行修整，没有赶往下一站。胡局长也坚决支持，对外就说王丹平跟赵婷还在他资阳县，不到周末不交人。他在县局长群里告诉其他县，不用提前来资阳抢人，来了不仅人见不着，连饭都没人管。胡局长资历老，其他县也就只好打消这个念头。王丹平和赵婷连带周末便余下了四天休息时间。 临行前，胡局长派自己的司机送他们俩，在后背箱里，塞满了当地的土特产，有豆腐干、香菇干、辣子酱、红薯粉条、当地小米、腊牛肉干……足足有十几种。他恨不得把县上所有的特产都给二人带一份回去。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官场上的客套话，朴实无华，让人感动。 在回市局的路上，王丹平问赵婷：“今天在统计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愿意说说吗？” 赵婷笑了笑说：“其实没啥，就是那姓郑的看见你们在门外偷听，把自己的拖鞋扔到了门上。然后让我过去给他捡起来，还让我给他穿上。我不肯，他便起身拉扯，我就大声叫喊。然后你们在外面说要报警，他便把门打开了，就这样。” 王丹平还是有很多的疑问，他认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出来就吐了，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还以为他对你做了什么非分之举呢，吓死我们了。” “呕吐是因为我一进他办公室，闻到他那脚丫子味儿就想吐，本想出去的，被你们制止了后就一直忍着。他这一关门，那气味就更重了，还让我去帮他捡鞋，想着就恶心。说真的，你们要不是进来的早，我真的快窒息在里面了。” “这个垃圾，不知道怎么混到局长的位置的。简直是变态！他还拿你跟洗脚妹对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我长这么大也真是开眼了。”王丹平还是愤愤不平。 “是啊，这种垃圾我还真是头一回见。”赵婷说。 “别说，你今天还真够勇敢的，最后那一段逼着他签单的场面，uu看书ww.uukanshu 还真让我肃然起敬呢。”王丹平说。 “这种垃圾，不是瞧不起我们吗，不是有钱吗，那就拿钱砸呗。我都后悔没多说一点，看他怎么收场。我就不信了，多出的预算他从哪来填补这个窟窿。后面可有他忙的呢。”赵婷甩了甩头发，有些骄傲地说。 “女中豪杰，佩服佩服！”王丹平双手抱拳，惹得赵婷格格笑了起来。 “你死开。” “遵命！” “说真的，你今天冲进来要打这姓郑的，我还真有点感动呢。你说你，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挺暴力的嘛！”赵婷看着王丹平，眼里便有了柔情。 “还说呢，要不是胡局长拦着，我非把他脸打烂不可。这种垃圾，早就该用拳头招呼！”王丹平怒气未消。 “还好胡局长及时制止了，要不然事情闹大了，还真没法收场。你把人打伤了，本来有理的事情变得无理了，单子谈不成事小，说不定你还会惹上麻烦。在这种垃圾人身上，不值当。有句话说的好，遇到这种垃圾人，就好比遇上一条疯狗，能多远就躲多远，不然被它反咬一口，恶心了自己不说还惹一身狗屎味儿。”赵婷很理智地说。 “话虽如此，但是当时我还真就忍不了。”王丹平说。 “好了，好了，打住。不提这垃圾了。你要这样想，是这垃圾成全了我们，不然哪来的小长假呀！还是想想接下来的小长假怎么度过吧。哎哟，总算能歇一口气了。”赵婷在车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只手都戳到王丹平脖子上了。 第100〇8章 反常 关于小长假怎么安排的事，二人充分交换了意见。 赵婷的安排是先回家见父母，好好睡上一天，然后再规划接下来的行程，最好是到市区周边去玩上两天，彻底放松放松。 王丹平想的是周四在市区休整休整，周五要去凉水镇找刘灵灵。他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也该回去看望看望。 但是后面的想法王丹平没有告诉赵婷，只是说想回一趟老家。 “那你的意思是明天在市区，后天就走了是吗？”赵婷问。 “是啊。初步我是这样打算的。”王丹平说。 “这样啊，我还想着跟你一起去郊游呢。”赵婷有些失落。 “咱俩在一个单位上班，还愁没机会吗。这周过了，接下来的两个月都还在一起，我都怕你回头见了我都想吐呢。”王丹平调笑说。 “罢了，罢了。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赵婷说。 愉快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觉中，市区到了。王丹平在中途下车，先回了趟宿舍。司机接着把赵婷送回家，掉头返程了。 十月份，虽然已交秋，但是秋老虎不可小觑，白天的太阳依旧热烈。但是一早一晚，确有了凉意。王丹平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了，太阳落尽后，气温回凉很快，寝室已经没有先前的闷热了。他把自己扔进小床上，倦意席卷开来。两周炼狱般的生活，虽然充实，充满欢声笑语，甚至充满温情，但是身体上的疲倦属于生理上范畴，实打实地到来，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不到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连梦都没有一个。 晚上十点左右，气温已经有些凉意了，王丹平就这样横在床上，衣服没脱，被子也没盖，鼾声雷动。往常，王丹平因为身材苗条，本是不打呼噜的，这次是真累透了。 寝室老李回来，推开门，见王丹平的房门没关，门口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子，全是土特产。王丹平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家伙，一动不动就半个月不见人。这样睡下去，不感冒才怪。”老李嘀咕着。 他跨进了王丹平的房间，把堵在门口的特产往墙角挪了挪，腾出一条道来。他从王丹平的布衣柜里翻出一条毛巾被，帮他搭上了。 不知道是老李盖被子的动静吵醒了王丹平，还是因为饿的缘故，王丹平竟然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看了看老李，像见着陌生人一样，痴痴傻傻地看着他。 “这孩子，跑半个月不回来，受啥刺激了吧？”老李拿手在王丹平眼前晃了晃。 “什么情况啊，你？我是谁？”老李继续。 “滚蛋。”王丹平缓过神，挡开老李的手，坐了起来。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看你就这样睡着，怕你感冒，想着给你盖着点，没想吵醒你啊。”老李说着准备回自己宿舍。 “别急着走啊，请你吃饭。我快饿死了。”王丹平说。 “怎么刚回来就想着请我吃饭，出门捡钱了？”老李调侃到。 “诺，这些东西不吃怎么办啊。要不你帮我处理了？”王丹平朝着这一堆箱子努了努嘴。 “这啥呀？”老李翻了翻这堆东西。 “都是吃的。你有口福了。”王丹平起身开始开包装。 “你等着啊，我下楼去烫一点麻辣烫，再整点啤酒上来。你在家把桌子支起来，咱就在这吃。”王丹平说完下楼了。 等他回来，老李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把餐桌架上了，摆上了一次性碗筷。这些都是这家伙平日叫外卖多余剩下的。这个老光棍，生活过的真粗糙，不想下楼的时候都是叫外卖兑付。 主菜是麻辣烫，就在九号楼底，露天摆摊那家味道最好，九号楼里的住客都是这家麻辣烫的常客。他俩围着麻辣烫，摆了四个凉菜，都是从这堆箱子里开出来的：一个酱牛肉，一个麻辣豆腐干，一个雪魔芋，一个烟熏血肠，下酒的硬菜。 王丹平带回来的并不是啤酒，而是一瓶绿瓶包装的西风42°。 “不是说好的喝点啤的嘛！”老李一边找酒杯一边说。 “下楼突然感觉气温有点回凉，觉着还是喝点白的好。这两个周把我累的够呛，喝点白的解解乏。”王丹平打开瓶盖，突突突地往一次性塑料杯里倒酒。 二人频频举杯，好不畅快。王丹平白天的困乏一扫而光。 打扫完战场，已经十一点多了，两人把一瓶白酒干完了。老李不胜酒力，趴在卫生间里哇哇吐着。王丹平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嘲笑他。 “不能喝就别喝，逞什么能啊。” “谁说我不能喝的，等我吐完这口，咱接着干。”喝醉酒的老李还就不服输。 “你这是真喝大了。按道理说，你这样的it直男，不是以理智著称的吗，你怎么这样，简直拉低了it男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啊！”王丹平边笑边说，顺手递过去了一瓶矿泉水。 老李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由于王丹平的房间更靠近卫生间，老李扭过头后直接躺到了王丹平床上，赖着不走了。 放在平日，老李是一般不会走进王丹平的房间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这里被它弄的跟狗窝一样，他嫌寒碜。今天的老李有些反常，肯定有什么事，王丹平想。 既然拽不动他，王丹平干脆也躺在了一起。 “你肯定有事。说说吧。别憋着。” “没啥可说的，没啥可说的。”老李念经一样重复着同样的话。 王丹平越发觉着不对劲，u看书 .ukanu 平日的老李不这样啊。 “什么事，跟我说。不定能帮忙呢。” “技术局，我看是呆不下去了。”老李说。 “你这要急死我啊，是不是工作出事了。讲出来啊。” 经过王丹平软磨硬泡，加上老李喝醉话多的原因，王丹平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原来，在王丹平外出的这段时间。邮政管理局悄然成立，各地市设立分局，把原有的国家邮政局的监管职能剥离出来，专门监管快递行业，划归为交通部的一个直属单位，公务员编制，在三江市是个副县级单位。 邮政信息技术局原局长毛冲，也就是老李的直属上司，调任市邮政管理局副局长。这样以来，信息技术局领导空缺。老李是自技术局机构组建以来的第一批元老，有技术能力，也有管理能经验。按说这技术局领导职务空出来了，让他接手再合适不过。市局领导也曾私下找他谈过话。但是，在等待文件的过程中出现了变故，一个从网点支局长上来的，一分一毫技术都不懂的，快五十岁的，走哪都吃不开的一女同志把信息局长的位置给顶替了。下午人事部门就去宣布了，还召开了部门会议，彻底把老李给晾在了一边。 本来，今晚该老李值夜，他想不开，夜也不值了，径直回到这城中村。没想到刚好碰上王丹平请喝酒，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知道真相的王丹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曾经帮助过他的，让他又爱又恨的室友了。看着躺在身边的老李，一时束手无策。 第100〇9章 顶岗 王丹平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的缘故，这阵刚喝完酒，有些亢奋。他看着在自己床上胡言乱语的老李，心里五味杂陈。 老李奔四的年纪，背景离乡来到三江市，可以说一手抗起了三江市邮政局信息技术的大旗，在邮政重要信息系统上线和硬件工程改造方面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好不容易熬出了点希望，可又狠狠地被现实打倒，内心的凄凉可想而知。 管理上有个说法，就是外行管内行反而能管的更好。一个外行，如果刚进入到一个陌生的领域，而且刚好要主管这个领域，想要立威，一般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一种是放下姿态，虚心学习，给予内行业务技术骨干充分的权利，言听计从，维持稳定；另一种是极力打压，找准资历最老，威信最高的那位打压，重新培养新人替代。或者大玩权衡之术，自己坐享其成，树立权威。 按老李目前的状态推测，新到任的女局长，应该属于第二种。如果真被王丹平猜中的话，短时间内老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在老李面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委屈求全，要么辞职另谋出路。 但是在it行业，除非是技术能力特别过硬的软硬件工程师外，永远是偏向于年轻人的。年轻人精力充沛，富于创造性，且服从管理，用工成本低。在这方面，老李是不占优势的。他现在公然对抗直属领导，连夜班也不值守了，对他而言，是否意味着倾向于第二种选择呢？ 王丹平不敢深想，他为老李担忧。因为他知道，老李在三江邮政信息技术上付出的青春和热血，十几年了，说离开就离开，说割舍就割舍，谈何容易呢。 他想劝劝老李，可是这会已烂醉如泥了。现在的状况是，全市的信息机房无人值守，不出事便罢，出了事责任肯定算在老李头上。这三江市邮政局下属近两百个金融网点，有五百多台取款机，二十四小时运营，万一发生网络故障，而未及时处理，甚至会酿成重大金融案件，损失将无法估量。万一这样，老李能担当的起吗？这可如何是好。 王丹平决定帮帮老李，不为别的，就为他也曾经无私地帮助过自己。他安顿好老李，就让他睡在自己床上。他从老李的腰间取下了钥匙，关上门去往单位了。反正明天休息，今晚他就替老李值守吧。虽然他不太懂信息技术，但好在邮电大学是以通信工程和计算机专业著称的，王丹平也具有一定的机房维护和信息系统维护的基础，简单的故障排除还是不在话下。 出门前，王丹平给老李留了一张字条：你的情况我都了解，在你做出最终决定前，信息机房不能出事。我看你喝多了，就自作主张帮你值守一晚，如果你醒来后改变主意了，及时前来换我。 他用老李的钥匙打开了技术局的大门。信息机房跟技术局办公室一墙之隔，里面设有值班室，有一个小床可以睡人。值夜的事情不多，夜间运行的系统也就两个，一个是金融系统，主要服务自助设备，另一个就是中心局的网运系统。最可能出问题的也就这两个系统了。具体到机房，只要不出意外，最多就是防火防水防外部非法入侵。市局的信息机房等同金库管理，里三层外三层层层设卡，铁桶一块，基本不用担心。 王丹平从老李众多的钥匙中，翻了半天终于打开了门，进入到值班室，值班电话正响着，发出刺耳的声音。由于害怕值班人员睡着，发生故障不能及时得到处理，值班室的铃声是专门设置过的，巨响且刺耳。王丹平抓起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技术局。请问你哪里？”王丹平问。 “哎呀，怎么值班电话一直没人接呀。”对面传出焦急的声音。 “你不要着急，说说情况吧。” “我是三阳支局的。我们这有一台取款机故障了，用户取钱时点钞不准确，时多时少。已经发生两起投诉了，两个投诉都是反馈取款时吐钞少了一张。我赶过来测试，自己试取了一百，却吐钞了两百。这还了得。”对方说。 王丹平傻眼了。这情况该怎么处理呢？是三阳这一个网点故障，还是全市所有网点？假如就这一个网点故障，又该如何处理呢？这个时间点了，该打电话问谁？ 王丹平脑子飞快地转着，一边四处张望，看看能发现点什么。他稳了稳心神。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接下来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原地留守，照看着别再让新的客户过来取款。我这边先排查一下，回头联系你。现在进来的号码是你的手机号吗？”王丹平问。 “是我的号码。你赶紧帮忙看看。”对方回答。 “好的，我马上联系。这边先挂了，你原地待命，保持电话通畅，我一会儿打给你。” 挂了电话，王丹平走到值班电脑前，见文件夹里有一个红色的夹子，放在最顺手的位置。他取了下来，打开，里面是一份通讯录，上面有省技术局的值班电话。 王丹平高兴坏了，有办法了，问省上。 “你好，省中心。”电话接通。 “哦，哦，你好，你好。我是三江技术局。”王丹平激动地说。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哦，uu看书 w.uukahu 是这样。我是临时替班人员，这边有一个网点自助取款设备出了故障，吐钞不准，一会多，一会少。应该怎么处理？”王丹平问。 “这种情况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啊。先停掉故障的设备，等次日网点上班了登录业务系统查找故障原因，如果是系统问题，履行冲正手续，如果是设备问题，报修后厂家派人前往处理。”对方说。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我是临时顶班人员，这边值班人员突发紧急情况住院了，我不会操作啊。”王丹平只好撒谎道。 “你们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下班回家了，这个时间点了，联系也来不及，这会儿网点负责人就在atm前守着呢，我想着尽快给处理了。” “哦，是这样，那你能登录自助设备管理系统吗？我可以指导你做设备报修。”对方说。 “我看看啊。这边电脑倒是开着，但是我不知道哪个是你刚说的系统，你别着急挂电话。” 对面就在电话里一步一步指导王丹平，登陆了自助设备管理系统，找到三阳机构，把两台自助设备都做了报停处理。 终于搞定了，王丹平长舒一口气。他赶紧给还在原地待命的支局长打了电话，让他确认自助设备状态，得到回复说已经显示系统维护的画面。王丹平便通知让他先回去休息，等第二天网点上班后再拨打技术局电话，处理机具故障。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王丹平也不敢睡了。他就坐到值班电脑前，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一夜。 第110章 成长 凌晨时分，老李被渴醒。这个绿瓶西风，最大的缺点就是醉酒后容易口干。 老李爬了起来，四处找水喝。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住在王丹平的宿舍里。他打开自己的房门，没见到王丹平，便又返回，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便条。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王丹平的那句“在做出决定前，信息机房不能出事”点醒了他。就算要辞职，也好歹值好最后一班岗，这样耍性子不是自己的作风啊。这万一出点事情，自己的前程也算彻底毁了。他急急忙忙冲出门外，连手机也没拿就往办公室跑去。 等到他气喘吁吁跑到技术局门外的时候，傻眼了。这可隔着三层门禁，里面根本听不到外面的敲门声。他摸了摸口袋，电话也落在了寝室里，便又赶忙往回赶。喝酒误事啊。 等他又气喘吁吁跑回寝室时，再次傻眼了。外门已关，自己没有钥匙啊。怎么办，怎么办？ 楼下倒是有网吧，二十四小时营业，可以进去借电话一用。但是凌晨时分，外门早关了。只能等吗？断然不行的。 王丹平没见着老李过来，肯定会一直值守到第二天正式上班人员到岗才会离开，那样的话，自己擅离职守的事情肯定露馅了。 信息机房擅离职守是严重的违规行为，再加上信息机房值守有着严格的规定，非专业技术人员不得代替，这样不仅自己脱不了干系，还会连累到王丹平。 再三权衡后，他决定破门取电话。怎奈门太结实，自己也没有工具。 好在厨房正对着走廊，窗户玻璃未上防盗网。他找到砖头把一块玻璃敲碎了，费力地爬了进去。由于自己一条腿不能打弯的缘故，鬼知道他受了多少罪才进的屋。 他一脸油污，灰头土脸，满身脏兮兮地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暗骂了一句“活该！”。 他拿起电话，出门，再次一瘸一拐地跑向办公室。 他拨通王丹平的电话，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王丹平看到他一身的狼狈相，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说：“来了就好，这边帮你处理了一起故障，把三阳的自助设备做了报停，接下来就换你来了。” 说完，他打着哈欠往外走。他知道老李的状态，现在最需要的是独处。等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老李叫住了他。 “谢谢！”老李说。 王丹平背着他拜了拜手。 “还有，厨房的玻璃被我砸碎了。明天我会去建材市场买一块新的装上。你回去了，记得把厨房的门从里面插上，免得进贼。”老李说。 王丹平背着他做了个ok的手势，关上门回去了。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王丹平久久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老李一脸狼狈的模样，一副被生活打败，屈服的模样，让人心酸。 他想到了刘灵灵，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李鬼，想到了桃子。 不都是被生活打败，苟且偷生吗？ 他明白了，为什么人出了社会，随着年龄增长，渐渐的违背初心，一门心思往上爬，甚至不择手段，最终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和唾弃的样子。归根到底还不是一个钱字。 如果李鬼有钱，就不会在开木工作坊上犯难，桃子也不会重操旧业，他俩也就不会吵架，挑子就不会走，李鬼也就不会千里迢迢去找她，至今杳无音信。 如果自己有钱，就至少在这座城市里，能买的起一处住房，不会窝在这个不到六个平方的城中村小屋里，跟人合住。面对刘灵灵时，也就会理直气壮，拍着胸脯说给她一个温暖的小家，不至于连见她母亲一面内心如此的彷徨。 如果老李有钱，他会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吗，会受新任领导的排挤而烂醉如泥吗？又会灰头土脸爬也要爬进办公室坚持值守吗？ 在三江市邮政局，一个普通的职工，一个月薪水扣完三险一金后不足三千元。但是如果你能再跨一步，到科级，年薪就会翻上几番，收入至少十五万起。老李就是因为这一步还没来的及跨出去，就被打回原地，心里落差大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丹平便暗暗下定决心，要跟着宋主任好好干，争取尽早出人头地，尽早跨出那一步，从而彻底改变现状。 不觉中，东方泛出鱼肚白色，天快亮了。 他干脆爬起来，走向阳台，看着这满城的灯火。不知谁家的音乐响起，郑钧嘶哑的嗓音唱着：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 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陪我两败俱伤…… 他给李鬼打了个电话，他心里很堵，需要找个人说说话。这阵子，也只能找李鬼了。 “干嘛呢，大学生。这么早打过来？有事吗。”李鬼电话里的声音清醒的很，让王丹平诧异。 “你不会这阵儿已经起来了吧？”王丹平问。 “是啊，已经起来一阵子啦，都干半天活了。”李鬼答。 “怎么回事啊。说说。”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在这边找到一住处，开了个木工作坊，这不早起赶工嘛。”李鬼说。 “没想到你那么勤劳，相比之下我惭愧的不行。”王丹平说。 “你惭愧啥嘛，安心拿着铁饭碗，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哪像我，只能出苦力，挣点辛苦钱。”李鬼放下手里的活计，找了块木方坐下，点了一支烟。 “你快别说了，uu看书.uknshu 心里堵的慌。像我这样的，如果没有机会再上一步，工资也就刚好能填饱肚子，未来不敢想啊。”王丹平说。 “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一大早的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李鬼不解。 “没有，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你现在咋样啊？”王丹平也不好把老李的事情给李鬼讲。 “马马虎虎吧，这边生意还行吧，目前。这边正缺人手呢，要不你过来跟我一起干得了。”李鬼开玩笑说。 “怕是不止马马虎虎吧。你猜怎么着，我在资阳县一浴足城看到了你李鬼做的洗脚盆了。你可以呀！据说现在是一盆难求啊。”王丹平说。 “你咋这么肯定这盆就是我做的？” “桃子木工，落款李鬼。还有一个女娃娃的头像，别告诉我不是桃子。”王丹平说。 “嘿嘿，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专做这洗脚盆。钱是挣了点，可是桃子却丢了。”李鬼声音低了下去，深深吸了一口烟。 “你也别灰心，我相信这桃子木工脚盆，终将走遍全国，走进千家万户，桃子一定能看到的。你也一定能找到她的。”王丹平给他打气。 “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对结果已经不那么在意了。”李鬼悻悻地说。 “……”王丹平不知道说什么，是该为李鬼终于找到自己那条道路高兴呢，还是为桃子的消失感到失落。 李鬼也沉默。随着年龄增长，他的话越来越少了，整天闷头做着木工，烟倒是越抽越厉害了。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第111章 大郎 后来李鬼问王丹平他跟刘灵灵怎么样了。 “关系确立了，但很迷茫。”王丹平回答。正如自己所言，他们的关系下一步怎么走，他不知道。 “先谈着呗。”李鬼安慰他。 “我倒不要紧，害怕耽误人家姑娘，女孩子的青春就这么几年。”王丹平说。 “不要想得太沉重，男女之间就不存在谁耽误谁的问题。你有文化，会做人，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李鬼说。 “别光说我了，你呢，接下来有啥打算。”王丹平问。 “这边，老太太一天一天老了，没人照顾，我暂时还走不了，再说这桃子木工有了一些名气，生意也还好，我想着继续坚持做下去。”李鬼答。 “那桃子，你还找吗？或者说，你还等她吗？” “随缘吧，不再刻意找。但是没见着肯定不会放弃的，总得为自己当时的言行负责嘛。”李鬼说。 “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你。我这人就怪，好像用情不太专一。你帮我分析分析，怎么回事？我不是有问题吧。”王丹平问。 “你说说具体情况。” “这样说吧，如果换做是我，我就不会跟你一样，放弃眼前的一切去找她。我可能会再找一个。你说我这种心思是不是很禽兽。” “怎么说呢，人各有志，我不能妄自评论，我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李鬼说。 “你可能也知道，我跟小勤的事。虽然联系不多，但还是有联系。这头还有刘灵灵，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静下来一个人的时候会自责，但是遇到了就啥都忘了。我真发现自己有问题。”王丹平很苦恼。 “在我的爱情观里，你这种行为是被唾弃的。但是在心里学上，确实有像你一样类型的案例。你可以找相关书籍看一看，不要过分自责，毕竟人的大脑是荷尔蒙、是激素控制的，由不得你。”李鬼说。 “你提醒的对，我还真得找心理学的书籍看看了，我怕这样下去，跟小勤，跟刘灵灵都没法交代。”王丹平说。 “想办法吧，想办法把刘灵灵弄回三江，弄到你身边，这样会好一些。” “说说容易，现在找个工作也难，再说她的学历也不行，又没有一技之长，在三江我一个人工资也就勉强能养活自己。” “慢慢来呗，走一步看一步。对了，说到小勤，你最近见过她吗？”李鬼问。 “两个周前见了一次。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哦，抽空了你联系联系她，看桃子有没有跟她联系上。我估计她俩肯定还有联系呢。”李鬼说。 “老实说，我都不太敢联系她。你知道的，每次联系都只做一件事情。给她的感觉就是我把她当发泄的对象。这感觉让我内心不安，老觉着亏欠她很多。她越是不说，我越是觉着亏欠她。”王丹平说。 “别说是你，我听着都累。” “我怕哪一天自己把自己逼疯掉。” “要是让别人听见，肯定会说你矫情，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啊……”王丹平抱住了脑袋。 “对了，你的窝我一直帮你照看着啊，前段时间还在那睡，别说，夏天真比我的宿舍凉爽。”王丹平岔开话题。 “行吧，没事你就去看看。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干脆你就搬过去住。”李鬼说。 “不了，我也就是偶尔过去住一下。再说这天也慢慢凉下来了，你那还没我这边舒服呢。”王丹平笑着说。 不知不觉中，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大亮了，王丹平困意袭来。 “行吧，不跟你说了。我得补觉去了。”王丹平说。 “好吧，我还得忙活我的脚盆呢。” “说到脚盆，送我一个呗。据说一盆难求，网上都炒到一千多一个了。”王丹平想起了答应过赵婷帮她弄一个脚盆的事情。 “你个糙男人还用什么脚盆，拿个塑料盆将就一下就得了。”李鬼打趣到。 “不是我用，送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跟同事一起出差去的资阳，洗脚的时候说到这个脚盆洗脚舒服。最后发现竟然是出自你手，我就跟她吹牛说是我朋友制作的，还答应送她一个。”王丹平说。 “这样啊，没问题。我给你邮一个过来。”李鬼满口答应。 王丹平真困了，回到宿舍蒙头就睡。 他彻底把自己的生物钟弄反了，白天睡觉，晚上熬夜。他从早上七点睡到下午一点。他又是被饿醒的。 爬起来，发现床头放着一份凉皮。 肯定是老李放的，他早上下完夜班回来，见王丹平还在熟睡，想着昨晚帮自己值班没休息好，醒来了一定会饿，就跑去买了吃的放在床头。 王丹平解开套在一次性饭盒的塑料袋，把凉皮撑开，浇上醋汤，大口吃了起来。因为放置的时间有点长了，面皮都粘连在一起，影响口感，好在王丹平倒也不挑食，填饱肚子是第一要务。他打开胡局长送他的牛肉干，就着凉皮吃，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饭，王丹平简单把宿舍收拾了一下，几个周没回来住，床单、桌子上到处都是灰尘。他干脆把床单被罩扯下来洗了，顺带着把两个周来换下的脏衣服也洗了。 收拾完一切，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给赵婷打了个电话。 “干嘛呢。”王丹平问。 “才起来。”赵婷懒洋洋地说。 “你也太能睡了吧！”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越睡越想睡，睡得全身痛，就是不想起来。你说会不会是被你压的。”赵婷说。 “我看就是因为没压着你，反倒不习惯了才疼的吧。”王丹平笑着说。 “死一边去。” “哈哈哈。” “收拾收拾，晚上一起吃个饭？”王丹平问。 “你不一直叫穷嘛，出去吃多浪费的。”赵婷说。 “几个意思啊，你要可怜我的话，不如你请啊。”王丹平舔着脸笑着说。 “你见过哪个男的在外面吃饭让女的掏钱了，本宫被人请惯了，不习惯自己掏钱。”赵婷说。 “得，还是我请。大不了吃完这顿卖血去。” “说的多可怜似的。这样吧，反正我爸妈都去上班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要不你过来我给你做吧。让你尝尝本宫的手艺。” “这样好吗？万一你父母中途回来，岂不尴尬。” “回来又怎么了，他们知道你，我告诉他们了，这几个周咱俩一起在县上出差，他们还说要找个时间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呢。” “你没给他们说咱俩在县上住一起的事情吧。uu看书.uuknshu”王丹平逗她。 “你还想不想活了？再乱嚼舌头，小心我在饭菜里下毒。”赵婷威胁到。 “最毒妇人心啊，你这是现实版的潘金莲啊。” “那你得也配当这武大郎啊！”赵婷针锋相对。 王丹平被怼的一口气没上来，连声咳嗽着。 赵婷在电话那头笑的直不起腰。 “来不来，给个准话，我还得去买菜。”赵婷说。 “来来来。你把地址发我手机，我得收拾打扮一下。” “就你这样，咋打扮都没武大郎有魅力。” “你，死一边去。”王丹平笑着说。 第112章 预感 挂完电话，王丹平忙碌了起来。首先，他得洗个澡，再换一身衣服。寝室卫生间那个老旧的热水器早就不工作了，天气交秋，去三江河里洗也不现实。干脆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下楼去往他经常路过的那间澡堂子，也就是他第一次遇到小勤的那个澡堂子。 不知为何，越靠近澡堂子他越紧张，心跳也加速了。他甚至有预感在澡堂子能遇上小勤。就在昨晚，他跟李鬼还在谈论小勤，这个让他想见又不敢见的女人。每见一次，内疚就加深一次，但是越内疚却越想见。 在澡堂子门口，王丹平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口四处张望。过去两次，他都是这个时点后一个小时左右在这里碰到小勤的，那时她已经洗完出来了。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如果今天她过来，也就刚好才到，或者马上要到。 四个路口都没见到小勤的影子，王丹平舒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掀开门帘，跨进了澡堂。 在女浴室门口的等候座椅上，一个身影如此的熟悉，正低头换鞋，一个精致的小篮子里放着各式的洗浴用品，旁边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换洗衣服。 王丹平使劲揉了揉眼睛，呼吸变得粗重，心慌气短。手里拿的洗浴用品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身影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四目相对。 小勤好看的脸蛋浮起一层红晕，对着王丹平灿烂一笑。 王丹平尴尬地俯下身子，捡拾散落在地的洗漱用品。洗发水的瓶子因为是圆柱体，滚到了离小勤不远的地方，小勤弯腰捡拾起来，站起身递给了王丹平。 “你，也在啊。”王丹平磕磕巴巴地说。 “好久不见。”小勤说。 小勤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娘很熟悉了。澡堂老板娘看着王丹平，又看了看小勤，感觉气氛有些暧昧，也没好开口问。 “老板娘，还有单间吗？”小勤问。 “有，有呢。” “那把我这个退了吧，换一个单间。” “哎，好嘞。”老板娘今天破例话少，平日里没话找话的跟小勤搭讪。 麻利地换好房间，小勤拉着发愣的王丹平朝里面走去。王丹平也不说话，跟在小勤后面，亦步亦趋。 这家澡堂子在城中村已经经营快十年了，分男女浴室和单间。男女浴室相对门设立，中间隔着衣帽间，各是一个大间，装有二十来个淋浴头和一个大澡池子，可泡澡，可洗冲。在澡堂角落，各放了一个躺椅，搓澡用的，用布帘隔开，坐着搓澡师傅。 搓澡师傅身边放着一个大铁皮桶，装满水，有人过来搓澡，先一桶水浇透全身，再开始搓洗。 王丹平第一次来，对一切都很好奇，在走过男浴室门口时，他伸头进去看了看。小勤想拉住他没拉住，只好站在门口等他。 只见一帮老爷们大白条一样站在淋浴头下面，巨大的水流从头顶落下，打在身上，冒着热气，云山雾罩，看不清人脸。远处澡堂子里还泡着几个，肩头搭着毛巾，仰躺在池子四周，闭目养神。 他走出男浴室，小勤正在浴室门口等他，不时还有新进来的，便会盯着小勤看，小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见王丹平出来，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拽着他继续往前走。 单间设在二楼，在一层最里的角落上台阶。单间也叫夫妻间，是专供夫妻前来洗澡用的，设有两个淋浴头和一个小型的泡澡池，还有一个桑拿室，加热的铁片烧的通红，上面罩着木制的防烫罩。 单间的收费略贵，一百元一次不限时间。二人有充足的时间，悠闲地泡澡，桑拿。房间角落也设有一个躺椅，自然没有搓澡师傅，但可相互搓背，倒也省下了搓澡的十五元。 小勤关上门，背着王丹平脱衣服。 “愣着干嘛，不是来洗澡的吗？”小勤扭头说。 “哦。”王丹平把换洗衣服放到柜子里，动作慢吞吞。 小勤不理他，一条鱼一样扎进澡堂，拿毛巾盖在前肩膀上，脑袋枕着浴池的边缘，舒舒服服泡起澡来。水里的热汽蒸腾起来，朦朦胧胧，像极了西游记里天庭门口的感觉。 王丹平扭捏了好一阵才进来，双手捂在前面，慢慢藏进了水里。水的温度烫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他打开四肢，把身体都藏进水里，只露出个头。 他选择在小勤对面躺下，尽量远离她。 小勤看了他一眼，把毛巾从肩膀上取下来，盖在了脸上。 二人都不说话，安静地在水池子里泡着。王丹平动了动胳膊，水池里的水受到波动，发出很大的声响，吓了王丹平一跳，他赶忙看了小勤一眼，收回手脚，不敢乱动了。 水的温度太高，泡的时间长了，王丹平觉着虚汗都下来了。对面没有一点动静，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王丹平悄悄爬出水面，打开淋浴头，把水温调到凉水，冲的他一激灵。一热一冷倒也刺激。 王丹平再次回到水池，这次他并排着小勤靠在池子壁上。他觉着这样不对，总要有人打破这份安静。 “我看你经常过来。”王丹平说。 “嗯。”小勤哼了一声。 “这边卫生嘛，女孩子老泡澡堂子不好吧，据说容易感染。” 小勤取下盖在脸上的毛巾，扭过头看他，说：“平日里我都在大间洗，就冲，从不泡澡也从不搓背。偶尔来这小间做个桑拿解解乏，没事的。” 王丹平本来就是没话找话，这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哦”了一声。 “这小间堂子里的水，每换一拨人就会换水，并用八四消毒，所以放心。”小勤接着说。 王丹平还是“哦”了一声。uu看书.uukansh 小勤看了他一眼，起身。她走到淋雨头下面简单冲洗了一下，拿起边上的铁皮桶，接了半桶水，钻进了桑拿房。 王丹平在外面，听见有水泼在火上发出“磁”的一声，却像是浇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周身一紧。 过了好半天，小勤走出桑拿房，浑身冒着热气，走到淋浴头下冲了冲，再次走进澡堂。 “你不去蒸一下吗？”小勤问他。 “我再泡一会。”王丹平说。 小勤半躺着，闭眼不再说话。 王丹平起身，学着小勤的样儿，冲洗，接水，走进桑拿房。 推开玻璃门，一股热浪袭来，差点让他窒息，里面的温度至少有五六十度的样子，让他睁不开眼，汗水一下就淌了出来。王丹平坐在桑拿房木质的条凳上，烫得他跳了起来。 好一会，他才慢慢适应。他学着小勤的样，往发红的铁片上泼了一盆水，“磁”的一身，热气蒸腾而起，小房子里全是蒸汽，王丹平汗如雨下。 这时，小勤推门进来。靠着王丹平坐下，静静地待了一会。 “你出去缓一缓，不能一次蒸太久，会脱水的。”小勤说。 王丹平起身，走出桑拿房，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箭步跑向淋浴头，打开冷水，惊得他叫出了声。 里间的小勤听到动静，噗嗤笑了。今天王丹平的举止非常奇怪，反倒让她感到新奇和可爱。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王丹平的手机在外面更衣柜里，响了又响。 第113章 下厨 赵婷在打完电话后就去楼下超市买菜，她是一个精致且有点小资的都市女性，在吃上面坚决不能马虎，尤其是第一次请一个男生回家吃饭。 在下午饭吃什么问题上，她挣扎了很久，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其实是想吃火锅来着。一来自己热爱，二来制作简单，不考验厨艺，一切有个好的底料就成。他翻开冰柜，底料是有的，大学舍友就是重庆的，毕业后给她寄过底料。但是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觉着太简单，不够隆重，好歹是第一次到家里吃饭，吃火锅，不行不行！ 她在冰柜翻了又翻，找到了一瓶玫瑰盐。是他去美利坚那位前男友从国外寄给她的。当时那会儿他刚出国不久，给她寄了牛排和玫瑰盐，让她自己做牛排吃。 包裹是赵婷的妈妈收到的，等赵婷周末从网点回来，妈妈已经将这几片牛排炖成了一锅土豆烧牛肉，搞得赵婷哭笑不得。倒是这玫瑰盐，粉红色的，装在一个精致的玻璃瓶中，妈妈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就一直放冰箱里，保留到了现在。 赵婷拿出玫瑰盐，看了又看，决定下午吃牛排。一样的操作简单，但是够隆重，够小资。她为此还专门上网看了煎牛排的视频。 赵婷下楼的时候，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她下班瑜伽课还去吗？ 妈妈就问她怎么了，以为是让她早点回来做饭吃呢。 她连忙拒绝了，鼓励妈妈直接去上瑜伽课，不着急回来，晚上她有朋友来家里吃饭。 妈妈心领神会，告诉她，爸爸晚上也要上老年大学，也不会很早回来，让她晚饭自己凑合。 真是亲妈，赵婷想。她在电话里给了妈妈一个飞吻。 赵婷哼着歌儿蹦跳着下楼，边走边给王丹平打了第一通电话。电话通着，就是没人接听。 “一定是收拾自己去了，说好了要沐浴更衣表示隆重嘛！”赵婷想，也就没太在意。 赵婷到超市，选好了牛排，够二人的分量。走之前专门多拿了一块，她有个小心思，想试着先煎一块，尝尝口感，就当练手了。 她还买了黄油和迷迭香，这可是煎牛排的灵魂，万万不能少。 红酒也要有，超市里的红酒琳琅满目，摆了一面墙，种类太杂，她不知道选什么。想着自家酒架里有一瓶，放在最上面的格子里，父亲一直没舍得喝，应该是好酒不错了吧，不行了就开这瓶。 她打定主意后，不再挑选红酒。 煎锅，夹子，餐盘，刀叉家里都有，自然不用购买。 采购完毕！她又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家里走。路上给王丹平打了第二通电话，听筒里的彩铃听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人接。 “这家伙，该不会放鸽子吧？”赵婷心里犯嘀咕。 然而她并没有在意，就算放鸽子，也会事先给她来个电话的。王丹平这点操守还是有的，赵婷想。 回到厨房，赵婷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刚才在网上学习的视频。牛排有了、黄油、迷迭香、玫瑰盐也有了，该死，少了黑胡椒、小番茄。 “哎，看我这脑子。”赵婷拍了拍自己的头，笑了笑。 “还缺啥？”赵婷想，这次再去超市，不能再漏下什么了。 “对了，大蒜，厨房里有。蘑菇？对，蘑菇没有。”赵婷自言自语。 “全了，应该是全了。这次下去买黑胡椒、小番茄、蘑菇。确定了。”赵婷再次拍拍脑袋，感觉自己蠢的可笑。 她噔噔下楼又噔噔上楼，一路小跑，周身冒了一层细汗。 再次回到厨房，她看了看手机，看是否有未接电话打进来，还是没有。 她不甘心地打了第三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赵婷有些失落，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在她去超市的时间，牛排已开始解冻，再有一会儿，就差不多能开煎了。她趁牛排解冻的时间，把小西红柿和蘑菇洗了，打上花刀，放在一边备用。 她跑到父亲的书房，搭凳子取下了那瓶红酒。看来这瓶酒是有个年头了，瓶体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赵婷嫌弃地取下来，用毛巾擦干净。红酒正标是一个酒庄图案，写着法文，赵婷看不懂。背标倒是贴着中文：波尔多.右岸.圣埃美隆，年份1997。 不会过期了吧，赵婷犯嘀咕，这年份比自己的年龄小不了几岁了。 赵婷对红酒虽然没有研究，但从小耳濡目染，也大概知道一些。有些名酒，年份越长就越值钱。 她不知道父亲这瓶，值不值钱。她私自开了，父亲会怪她吗？父亲放在最上面的格子里，应该不便宜吧。招待王丹平这个老土冒，真是浪费了，赵婷心里想。 …… 澡堂这边，王丹平和小勤在桑拿房已三进三出，王丹平觉着自己的皮都快蒸熟了。 小勤给他搓背的时候，搓澡巾轻轻一碰，一层老皮就滚落了下来，散落在身上，形成一根一根的黑条。 “你可真脏。”小勤说。 “那是死皮。待会看看你自己的，好不到哪去。”王丹平说。 “才不会呢。”小勤假装生气地用手打他，王丹平顺势抓住了。 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酝酿的越久，爆发的越剧烈。 泡完澡，王丹平从更衣柜里拿出手机，三个未接电话。他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泡的时间太长，加上桑拿过程出汗太多的原因，王丹平感觉有些脱水。洗澡房很体贴，预先在更衣区放置了矿泉水。 王丹平迫不及待地扭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小勤换好衣服，从后面跟上来，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王丹平递过矿泉水，小勤接过来喝了好几口。 “一会一起吃饭吗？”小勤问。 “我这边单位有个应酬，快到点了。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到，晚上不能陪你了。uu看书 ww.uukanu.cm”王丹平扬了扬手机。 “行。那我先走了。”小勤没多问，侧身上前，往外走去。 王丹平想拉住她，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他还得赶紧给赵婷回个电话，这尊神自己可得罪不起。 小勤走远，高傲地昂着头，头也不回。王丹平目送她消失在视线中后，拨通了赵婷的电话。 “王丹平你还活着呢！？还知道回个电话嘛。”赵婷气呼呼地接起电话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手机静音了，没听到。这不见你打来电话，赶紧回了过来。”王丹平连忙道歉。 “死哪去了。再不来我把饭菜拿去喂狗了。”赵婷继续咆哮。 “出租车上了，马上到，马上到啊。”王丹平说。 “阳光商都小区，十三栋三〇一室。给你二十分钟。”赵婷说完嗯了电话。 第114章 闺房 王丹平吐了吐舌头，转身去了超市。 他选了一些水果和一箱牛奶，打上出租车，赶往赵婷家。 刚从澡堂出来，精神萎靡，就在这么个空当，他竟然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到地方后，是司机叫醒他。 王丹平打起精神，提着东西上楼。赵婷听到门铃声，一路小跑过来开门，像是迎接外出归来的丈夫。 “这么有礼貌，还带着东西呢。”赵婷笑着说，顺手接过了王丹平手上的水果和牛奶。 “那是当然，脸皮再厚也不能白白蹭吃蹭喝吧。”王丹平一边换鞋一边说。 “看你脸色苍白，没干好事吧？”赵婷发现王丹平精神不太好，问他。 “不是告诉你了吗，为了表示隆重，专门沐浴更衣了才过来。没成想在澡堂泡过火了，有点脱水。”王丹平扬了扬装在袋子里的洗漱用品和换下来的衣服。 “哈哈，你真够可以的。怕是十年没洗澡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就使劲儿洗，没成想洗过头了吧。还好你最终从澡堂出来了，这万一晕倒在里面没出来，我是不是还得担责任啊？”赵婷挖苦他。 “我洗没洗澡你能不知道？最近可是都跟你在一起呢。”王丹平说，一边往里间瞅了瞅。 “妈，我朋友来了。”赵婷大声朝里间喊。 这可吓坏了王丹平，他立马窘迫了，神情紧张，拉着赵婷小声问：“怎么，你妈在家呀？你咋不告诉我！刚才我们说的话她没听到吧？” “哈哈哈，骗你的拉啦，看你那怂样！”赵婷笑着直不起腰来。 这个鬼头赵婷，差点把王丹平吓尿。 王丹平跟随赵婷来到厨房，惊魂未定，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他这才仔细打量起赵婷来。 今天的赵婷穿着居家服，汲着拖鞋，头发随意地挽在头顶，不施粉黛，脖子上挂着围裙，一副居家女的形象，竟也别有一番风韵。 台面上，已摆好了切好的菜品，摆放的很讲究，虽然只是小番茄和蘑菇，但是盛放在精致的餐盘里，散发出水灵灵的光泽。 另一边刚解冻完成的牛排，稍稍渗出了血水，赵婷拿出厨房用纸，包了起来。 “还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啊，这将来谁要娶你当媳妇，可真是上辈子修了福报。用你的话说就是祖坟都得冒青烟。”王丹平由衷地说。 赵婷扭过头看他，满意地赵婷笑了笑。 “去，别在这捣乱，到客厅自己泡茶喝。你不是脱水了嘛，茶几上有水果，正好补充补充。在这儿你就别当客人啦，自己伺候自己吧。” “你这不需要帮忙吗，我帮你做饭吧？”王丹平说。 “不用，不用，你待会儿吃现成的就行。”赵婷拿出平底锅，点上火，准备开煎了。 “行吧，我能参观参观你家的豪宅嘛？”王丹平走出厨房问。 “随便看。” 王丹平便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 赵婷家的房子真大啊，怕有一百五六十个平方。四室两厅，一厨两卫，加一个宽大的阳台。房屋装修也很讲究，简约而大气。色调以深色为主基调，在王丹平看来风格略显老气，但是却又一种说不出来的高档感。 这应该就是有钱人的装修风格吧，王丹平心想着。 转着转着，王丹平就转进了赵婷的房间。典型的少女系，壁纸和家具都是粉红色，少女心爆棚。 “呀，我房间乱的很，你快出来。”赵婷突然急匆匆从后面进来，阻止王丹平的参观。 “有啥的，不就几件贴身衣服乱扔在床上吗，还有这袜子乱扔在地上嘛！在酒店我又不是没见过。”王丹平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说。 “那也不行。这是我的私人场所，平日爸妈都不让进的。”赵婷气鼓鼓地说。 “你刚才还说让我随便转的，这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王丹平故意逗她。 “总之就是不行。” “快，肉糊了。”王丹平假装嗅了嗅鼻子。 “不会吧！”赵婷气急败坏，转身冲向了厨房。 王丹平得以仔细打量这件闺房了。正如刚才所说，这女子的房间果真比较凌乱，地上扔着卷成一团的袜子，床上扔着小衣服和睡衣，床头还有两本翻开的杂志，被子也随意地窝在床上，像蜷缩在床上的一条狗。 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大幅赵婷的照片，应该是在照相馆照的艺术照，照片经过精修，风韵万千。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个电脑桌，从显示器看，是一台苹果电脑，白色，屏幕很大。键盘和鼠标也是白色，精致而大气。 房间另一面，有一个宽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多是跟设计有关的杂志，也有文学作品。 “真壕。”王丹平小声嘀咕了一声。 他参观完赵婷的闺房，走了出来。 赵婷已经煎完了一块牛排，正在醒肉呢。 她接着放入第二块牛排，新鲜的牛肉接触到滚烫的锅底，发出滋滋的声响。赵婷拿出黑胡椒瓶，扭了扭，黑胡椒便均匀地洒落在牛肉上，散发出好闻的焦香味儿。 “嗯，好香。”王丹平从后面走进来，夸张地耸着鼻子。 “看完了？！”赵婷气鼓鼓地说。 “看完了，可真够乱的。你说说，一大姑娘家，怎么这么邋遢呢？平日看起来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没成想家里却像个猪窝。怪不得你的qq头像是个飞猪呢。”王丹平戏谑道。 “让你说，让你说。”赵婷拿起翻肉用的铲子，追着要打王丹平。油星溅起来，溅了王丹平一身。u看书 .uunshu.om “哎，哎，我这衣服新买的，粘油了！”王丹平一边跳起来躲，一边叫嚷着。 “你活该。”赵婷停止了追打，转过身把牛排翻了个面。 “你在这看着啊，我来收拾一下餐桌。这一面要煎够两分钟，你帮忙把这黄油用铲子舀起来浇在牛肉上面，小心别让煎糊了。”赵婷把铲子递给王丹平，擦了擦手走向餐厅。 王丹平便按照赵婷的吩咐，用铲子把黄油浇到牛肉上，不时还拿夹子夹起来看看底面糊了没。 赵婷不知从哪找了一块白色的餐布，铺在了餐桌上。餐布长长的，铺满了整个台面。 随后她又找出两套餐盘，把刀叉分放在餐盘两侧，又拿了两个高脚杯，摆放的整整齐齐。 西餐的仪式感立马就有了。随即，她取出醒酒器，把红酒开了，倒入醒酒器醒酒，整套动作都小心翼翼，像极了高端西餐厅的服务生，就差带一双白手套了。 第115章 泛舟 “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怕是煎老了。”赵婷走回厨房，接过铲子，把牛肉翻面。刚翻上的那一面便呈现出焦黄色，嘟嘟冒着油花，让人食指大动。 “不错不错，这一面煎的刚刚好。没看出你个土包子，煎牛排还行嘛。”赵婷夸赞到。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嘛！我看这会，该把迷迭香放在肉上了，再迟就不入味儿了。”王丹平说。 “对对对，我这猪脑子，咋忘了迷迭香了。”赵婷拍了拍脑门。 “可不是。” “是拿到餐桌自己在餐盘切，还是这边切好端上去？”赵婷扭头问王丹平。 “自己切吧。这样有感觉。”王丹平说。 “那行，开饭。” 赵婷把两块牛肉分装在两个小盘子里。她紧接着拿出蘑菇和小番茄放到煎锅里，取一小块黄油煎了一下，撒上黑胡椒。随即她把番茄和蘑菇分放在小餐盘里，端起煎锅，小心地把汤汁淋在了牛肉上。 晚餐既隆重又简约，二人分坐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两旁，脖子围着白色的餐巾，切着牛肉，品着红酒。 这红酒上了年份，对两个年轻人来讲，并不是很对胃口。王丹平抿了一口，一股酸涩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还伴随有一股浓烈的橡木桶的陈腐味儿。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表情很痛苦。 但是，他还是学着电影里喝红酒的样子，让酒体轻轻在口腔里打了几个转儿，才缓缓咽下，感觉舌尖，牙尖都是酸涩味。 但是配着这牛肉，倒也解腻。 赵婷也抿了一口，痛苦地咽下。 “真难喝！不会是放坏了吧？”她拿过酒瓶看了看酒标。 “好酒怕就是这个味儿吧。”王丹平说。 “早知道，不如喝啤酒了。”赵婷说。 “啤酒就牛排，怪不怪。”王丹平笑了。 “怎么样，评价评价？” “相当的nice！就是少了一样东西。”王丹平摇头晃脑。 “什么？” “烛光啊。”王丹平笑着说。 “确实，应该有烛光，这样才有感觉。可惜我忘买蜡烛了。” “留点遗憾，下次补上。”王丹平笑。 “脸皮真厚，还想着下次呢？！”赵婷跟着笑。 “谢谢你，谢谢你丰富的晚餐，还有这红酒，谢谢这一切。”王丹平举杯，目光环顾四周，学着老外的样子还耸了耸肩。 “瞧你那样！”赵婷笑。 “为了过去的两周。”赵婷说。 “为了接下来的好几个周。”王丹平说。 二人碰杯，把杯底喝干。 餐后，二人吃了点水果。赵婷提议出去转转。 王丹平便陪着赵婷往江边转去。秋天到来，白日时长变短，刚交七点，天已经黑了。 江边路灯亮起，把二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江风拂面，微微有了凉意，赵婷抱着膀子，把衣服往里掖了掖。 王丹平见了，问她：“冷吗？” “有点，不过还好。”赵婷说着往王丹平身上靠了靠，挽上了他的胳膊。 王丹平把外套脱下来，给赵婷披上了。 他俩依偎着，沿着河道一直往前走，没过多的言语。 赵婷突然想到了什么，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我出门了啊。”说完便挂了电话，继续往前。 “怎么，为了招待我，你把你父母都赶出去了？”王丹平问。 “没有，他们都有课要上呢，你面子还没那么大。”赵婷摇了摇头。 “带你去个地方吧。”王丹平说。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王丹平把赵婷带到了桥洞下，他解开李鬼的小船，让赵婷坐在船舱里，他坐到船头，向江水的上游划去。 这对赵婷来说是意外惊喜。她在三江河畔长大，坐过江里收费的游艇，但自己亲自泛舟江上还是头一回。 她开心地在船舱里又叫又跳，小船随着之左右晃动，她站立不稳，跌坐在船舱里。 王丹平笑着回头看她，她挣扎着又站起来，继续跳跃着。 小船逆流而上，船头迎着江流，划出一道道浪花。 赵婷跳累了，她俯下身子，把手放在进江水里，想抓这浪花。浪花便在她的手心里炸开，化成小水珠，溅到她衣服和脸上。水珠很凉，她再次欢笑着叫出声来。 现在的赵婷，欢乐得像个孩子。 “要不要一起来划船啊。”王丹平扭头问她。 “好啊。”赵婷连忙答到。 “那你小心点，慢慢过来。”王丹平停止了划船，伸出一只手。 赵婷颤颤巍巍挪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由于水流冲击的原因，船便慢慢掉头顺流朝下。 赵婷吓得再次惊呼起来。 “来抓住船桨，不要慌，跟着我的口号一起用力。来，一、二，一、二……” 赵婷慢慢掌握了诀窍，跟着王丹平的节奏，用力划起浆来。小船便又稳稳向着上游划去。 “这是谁的船，你怎么会有船？”赵婷问。 “这是我朋友的，以前打鱼用的。对了，我跟你说过，就是那个为爱走千里，现在在白河扎根，做脚盆那位。”王丹平说。 “真的呀，太好玩了。” “是啊，他现在生意做大了，脚盆卖到了全国。估计短时间不会回来了。他的住所，还有这小船，就交给我看管。”王丹平说。 “我们去哪啊？” “去前面，有一片芦苇荡，很漂亮。可以钓鱼。”王丹平说。 “好耶！”赵婷卖力的向前划去。 芦苇荡到了，就是上次和李鬼一起钓鱼的地方。秋天，芦苇抽出了长长的白穗子，叶子发黄，江风吹过来沙沙作响，被江边的路灯照射下，泛出粼粼的光，有一种开阔的凄美感。 二人停下船，王丹平跳到岸上，把锚插进河岸的泥土中，伸手拉赵婷下船。 赵婷蹦跳着下船，差点崴了脚脖子。 “小心！”王丹平说。 赵婷脚下一趔趄，一下扑进了王丹平怀里。 王丹平扶住她站稳。uu看书 .uukanshu.cm “这可是你自己扑过来的啊，别说我占你便宜。”王丹平笑着说。 “你死远点。”赵婷锤了他一下。 “接下来的任务是挖蚯蚓，对了，你怕蚯蚓吗？”王丹平问。 “怕。我最怕会动的虫子了。”赵婷打了个寒战。 “那算了，你就待在这看着吧。”王丹平说完便开始埋头挖蚯蚓，不一会儿便挖出了好几条。他故意把蚯蚓拿到赵婷眼前吓唬他，赵婷便尖叫着跑开，逗得王丹平哈哈大笑。 他从船里拿出手杆，把蚯蚓穿好，交给赵婷。 “来，我教你甩杆。”只见王丹平右手持竿，左手握住鱼钩的位置，扬起鱼竿的同时左手松开，鱼竿便直直地向前，落在了三米开外的江水里。 鱼漂是带荧光的，在江面上露出一截亮光。 第116章 放生 这一切对赵婷来说都是第一次，她很兴奋。 她学着王丹平的样子一遍一遍地抛竿，却怎么也抛不远，有一次鱼钩还差点挂着自己的头发，吓得她赶紧把鱼竿扔在了地上。 “哎呀，不对，你这不对。你左手拉线的时候要稍稍用点力气，把鱼竿的竿稍稍稍拉弯，这样松手的时候就有一个向前的弹力，你借用的是这个弹力，而不是你手臂的力量。这样的话鱼钩自然就会抛远了。”王丹平耐心地教她。 再反复的教导和试验下，终于，赵婷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抛竿。她又蹦又跳表示庆祝，却遭到了王丹平无情地嘲笑。 “像你这样，永远也别想钓到鱼，都被你吓跑了。你要安静，静静地等鱼漂落下，迅速拉杆，鱼就上钩啦！” “哦。”赵婷听话地闭嘴，直直盯着鱼漂看，一声也不吭了。 王丹平看着赵婷紧张的样子，觉着又可气又可笑。这城里的女娃，真是啥也没见过。 “呀！上鱼了，上鱼了。”赵婷突然惊叫了起来。 王丹平回头，只见鱼线已被赵婷高高拽起，连个鱼的影子也没看到，王丹平哈哈大笑。 “不玩了，不玩了。你老笑话我。”赵婷气急败坏，把鱼竿仍在地上。 王丹平过去捡起来，发现鱼钩上的蚯蚓已经被吃光了。他重新穿了鱼饵，把鱼线抛出去。 “你看啊，这鱼漂，先是轻轻的动，证明下面有鱼过来，你得稳住，它们在试探呢。然后你会发现动静大了些，刚下沉了一点点，又浮上来了。对对，就现在这样，说明鱼已经在咬饵了，但只是咬到了饵，没有咬到钩，还在试探呢。这时候你得继续稳住才行。”王丹平手把手地教。 “鱼不都是傻傻的嘛，哪有你说的那么贼的。”赵婷说。 “只有你傻傻的，鱼才不傻呢。当你……”话音未落，只见鱼漂猛地下沉，一直没到水底看不见了，王丹平用力提竿，一条大白莲就上钩了。 鱼线被这条大白莲绷得直直的，发出铮铮的响声。王丹平赶紧把鱼竿这头顶在腹部，扎稳马步，双手握竿，慢慢发力。 大白莲在水里打着圈，慢慢朝着船头的方向靠近，尾巴不时露出水面，拍打着江水，激起了很大的浪花。 “太刺激了，太好玩了，你真棒！”赵婷又跳起来了，紧张地抓住王丹平的衣服使劲摇晃着。 “别拽我，别拽我。！快去去抄网。”王丹平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说到。 赵婷便着急地去找抄网。 “就在我脚下。”王丹平说。 “哦。”平日里针锋相对的赵婷，这会听话的跟个孩子似的。 后来，在王丹平的教导下，赵婷也终于钓起了人生中第一条鱼。是条小鲫鱼，半斤来重，这对赵婷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跨越了。 她感受着鱼儿在水里被自己拖动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难怪我爸那么爱钓鱼了，周末连饭都不吃，就陪着几个钓友满水库里跑。一直以来我都理解不了，今天才算真正体会到鱼儿上钩那一瞬间的快感了。”赵婷一边解开挂在鱼嘴上的鱼钩，一边说着。 “是啊，其实，这也是我真正意思上第二次钓鱼。第一次是李鬼带我来这的，钓起了一大条，把我兴奋坏了，这是第二条。”王丹平说。 “原来你也是个新手，还来教训我，哼！”赵婷不服。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就凭我比你先钓上鱼来，就可以当你师傅。师傅教训徒弟，天经地义呀。”王丹平笑着说。 “哎哟，还端上了。”赵婷解开鱼钩，顺手把鱼放归江水里。 “你怎么给放了，这可是你第一次钓上的鱼啊。”王丹平不解。 “就因为是第一条，我才把它放了呀，难不成给炖了？”赵婷反问。 “反正我第一条送人了，结局肯定是被炖了。” “你太残忍了，没发现这条鱼还小吗？我是放它回去，把它们的爸爸妈妈都带过来。”赵婷调皮地说。 “你这才残忍好不！”王丹平被赵婷的神逻辑折服了。 夜渐渐深了，赵婷母亲打来电话，催促她回家。 “哎呀，今天没玩好，这会妈妈催我回去了。”赵婷嘟着嘴，一脸不舍。 “你都多大了，你妈还管你这么严啊。” “是啊，平日里，过了十点没回去，准会给我打电话，生怕我会混坏一样。” “那她就不担心老这么看着你，万一你嫁不出去赖上他们怎么办。”王丹平开玩笑说。 “我看她巴不得我嫁不出去呢。”赵婷嘟囔着。 “怎么办，我送你回去？” “等会。”赵婷走向船舱，把王丹平钓起来的那条鱼抓起来，也放生了。 “这又不是你钓的，为什么要放生？” “我想这鱼也挺可怜的，也有家人吧，在外面没回来，也会担心吧。”赵婷多愁善感起来。 “嗨！刚还说要把它们的爸爸妈妈都带过来呢，这会咋又可怜起它们了。没听说过吗，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刚游了没几步就记不住自己亲爹亲妈了，所以你不用为它们着想，该红烧还得红烧，该油炸还得油炸。uu看书 ww.uukansh ”王丹平笑着说。 “反正我不管！今天还是蛮有纪念意义的。我不想我俩第一次钓鱼就杀生，这样不好。再说了，放生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也不做饭，我也不做饭，我爸平日钓回来的鱼都吃不完，拿回去也是浪费嘛！”赵婷说。 “嗯，你说的对。第一次一块钓鱼，杀生确实不吉利。以后咱俩一起的时候，尽量不杀生，尽量日行一善，给来世修福报。”王丹平双手合十，对着江水连连点头。 他滑稽的样子把赵婷逗乐了：“什么就往生，什么就来世，你这脑洞也开的太大了点。” 玩儿归玩，闹归闹。是时候送赵婷回去了。他俩坐在船舱里，顺流而下，两岸的灯光映射在江面上，五彩斑斓。 “真美呀！”赵婷感叹到。 “是啊，三江的夜真美。” “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三江的夜如此迷人。”赵婷幽幽道。 “也许，过去的二十多年你一直赶路，根本就没来得及停下来认真欣赏吧。” “是啊。关键也没一个合适的人陪啊。”赵婷歪着脑袋看向王丹平，眼里满是柔情。 “今后有啦！只要你想看着夜景，就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来陪你。”王丹平说。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耍赖。” “不耍赖。” 说话间，大桥到了，王丹平把船固定在岸边，陪着赵婷往回走。他一直把赵婷送回到小区门口，才转身回寝室。 路灯下的王丹平，突然有些落寞。 第117章 知识 周五一早，王丹平起床去往中心局。他得坐邮车去凉水镇找刘灵灵。今天跑这条线路的还是张良民，二人上车后多余的话没有，直奔凉水镇而去。 路上，老张谈起邮路调整的事情。 “刚开始搞的轰轰烈烈的，现在怎么没动静了？” “我自从在中心局跟班结束后，就没再管这个事情了。这不现在跟函件局一起搞贺卡设计了嘛，具体情况不太清楚。”王丹平说。 “哎，折腾了几个周，情况一点没改善。这马上年底了，街道人多，邮车就更跑不动了。”老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要有信心，新任的王局长不会放任不管的。”王丹平安慰到。 “你抽空去看看贾队长吧，自从王局长上任后，好像处处针对他，最近我感觉他比较消沉，你跟他关系好，给帮忙开导开导。”老张突然说。 王丹平心里一惊，最近确实没和老贾联系，他只记得上次从老贾那离开时，老贾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没想到情况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 按照老贾那牛脾气，眼里揉不进沙子，跟王天成这笑面虎斗，自然是高下立现，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看来，是得抽空去看看他了。王丹平想。 提到了老贾，大家心情都变的沉重了。 “车队现在啥情况？”王丹平问。 “现在车队整个氛围比较懈怠，士气低落。老梅因为上次出事的原因，暂时还没恢复跑车，改为内勤，协助贾队处理车队内部事务。这样一来，司机就少了一个，休假就成了问题。偶尔有司机去找贾队发牢骚，贾队就让他们直接去找王局长，弄得底下的人不知道活该怎么干了。有几个老司机吵着要休年假呢。”老张说。 “老贾不过问吗？” “放在往常，老贾早就开骂了，说来也怪，车队的司机都还爱听这老贾的骂。现在突然没人骂了，士气就散了，怨言也就起来了。在过去，别说一个司机缺口，就是同时有个三五个人有事耽搁，也没见大家说什么呀。” “你意思这根源还在老贾这。” “是的，这次的事情好像对他打击还蛮大的。”老张忧心忡忡地说。 王丹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渐渐看不懂这职场了。前面出了个老李，这边又来个老贾。这两人有相似性，都是一心为工作，任劳任怨，论工作能力，论资历都是专业领域里拔尖的；再说这性格，都是一根筋，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且不懂变通；再说现实处境，都属于兵头将尾，带兵没问题，可当将，好像诸事自己又无法做主，束手束脚；再说这时机，又都碰上直属领导调整，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也都恰好烧到了他两人身上。 “老贾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我想他自己能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放心吧，他也就是暂时心里有些不痛快，跟新任领导间还需要磨合，慢慢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王丹平心里想着事，嘴上却安慰起老张来。 “当然，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希望如此吧。但是老贾那犟驴性格，我还是担心啊。” “担心也没用。再说了，邮政局好几千人呢，离了谁地球照转，我想老贾也能懂这个道理。”王丹平说。 “只是苦了我们司机啊。本来这个模式就有问题，明知道有问题却不解决，眼看到的浪费得不到遏制，我是看着心急。” “你要这样想，市局领导也不是吃闲饭的，他们站的高度更高，看问题也就更全面。邮政是个网络型企业，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市局办事自有市局的流章程，急不得。作为咱们来说，能够做到不偏不倚，把问题提交上去，也就尽到了一个员工应有的责任和义务了，至于怎么解决，啥时候解决，静待上级圣断吧。我相信，有你，有贾队长，有我这样的心系企业、一心为公的员工，邮政还是有希望的，你说对吗？” “到底是大学生，喝的墨水多，分析问题就是透彻。经你这么一说，豁然开朗啊。别看我工作快二十年了，这看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还真比不上你呢。跟你聊天就是开心。”张良民由衷地夸赞道。 “你快别这样说，我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论实践，跟你们比还差得远呢。”王丹平谦虚道。 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好。张良民便给王丹平讲过去车队里的一些轶事，王丹平听得津津有味，在王丹平的思想里，多听听别人的故事也是一种学习，因为这些故事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虽然回头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很荒诞甚至好笑，但是在当时，却又合情合理。通过这些故事，他领悟到日常自己在处理人际关系和处理事务时候，应该注意一些什么。 谁说上学没用，在王丹平身上就真实体现了上学的重要性。上学培养了他独立思考的能力，培养了他学习的习惯，也培养了他分析、汇总、整合问题的能力。他能把看到的，听到的融汇贯通，变成自己的处世之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汲取营养，强大自己。这就好比滚雪球，刚开始是一小点最终变成庞然大物。 这便是知识的力量。 …… 不知不觉中，凉水镇到了。秋收后，农民趁赶集，把一年播种的成果都拿到街面上来卖，uu看书 ww.ukanu换些货币，再购置些衣物、食盐、洗衣服等生活必需品。 凉水镇的街道便变成了农贸市场。平日里稀稀拉拉的街面瞬间忙碌了起来，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嘶叫声、车辆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交织错落，让人只觉着吵闹，却听不清也分不清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宽大的邮车缓慢前行，走一步停三步。张良民也不敢按喇叭，他曾为此吃过亏。邮车喇叭的声音巨大无比，那一次也是进集镇街道，为了赶时限，他摁了一声喇叭，把路边一位患脑梗偏瘫，正在恢复期的老头一下给吓晕过去了，搀扶老头的老太太一边把老头扶到路边躺着，一边扒到张良民的前挡风玻璃上，哭爹喊娘地让他赔偿。好在老头没事，挣扎着自己要站起来，老太太才放开张良民的车，回去照顾这老头去了。 这次经历，对张良民来说虽有惊无险，但是事情过后很久了，他的内心还充满了内疚和后怕。一来自己的一声喇叭确实给老头造成了很大的精神上的伤害，二来万一把人吓背过去，自己难道就不用负责任吗？ 路途确实太堵，王丹平只好下车协助指挥，邮车晃晃悠悠终于开到了凉水镇邮政所。 第118章 秋色 支局长白丙华照例不在，邮政所只剩吴姐和小陈两人。小陈出来接邮车，偌大的邮袋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拖动起来确实有些吃力，司机张良民便下车熄火帮她拉，今天王丹平也加入了帮扶队伍，小陈感激连连。 王丹平走进营业室，给吴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吴姐要给客户办业务，忙得起不开身。 今天由于逢场的原因，刘灵灵的营业厅也围满了用户。王丹平站在营业厅外，看着一身制服的她，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从心底升起一丝甜蜜。 刘灵灵看到他了，对他嫣然一笑，又埋头忙自己的了。王丹平便走进了营业厅，拨开人群，走到营业台席前。刘灵灵心领神会地从抽屉取出钥匙，王丹平拿着钥匙上楼了。 由于王丹平没有提前给刘灵灵说自己要来，这小房间也就因没来得及提前收拾而略显凌乱。女孩子的房间都乱，王丹平想到了赵婷的房间，再看看这刘灵灵的房间，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也能够理解，女孩子的时间永远是不够用的，尤其是早上出门前的时间。为了让自己有一个精致的妆容面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要挨个用一遍，像个艺术家一样。多半刚刚收拾完自己，离上班时间也就差不了几分钟了，收拾房间自然就没有时间。 王丹平看着胡乱仍在床上的衣服，还有这桌子上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兀自笑了。他开始帮助整理房间，先是把乱扔的衣物一件件叠整齐放进衣柜，把脏了的衣服放进盆里，打上肥皂，泡上，再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摆好。最后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好。 做完这一切，王丹平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被子里有刘灵灵的体温，还有他熟悉的气味。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刘灵灵这边一直忙到中午，逢场的时候，一般人们都集中在上午办事，吃过午饭后，人就渐渐少了，刘灵灵也得空能放松一下了。她给王丹平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干嘛呢。王丹平没有回复。 刘灵灵便瞅空溜上楼，王丹平蒙头蒙脑睡的正香呢。她见屋子已被他收拾整整齐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走近王丹平，把盖在他头上的被子往外拉了拉，她怕王丹平被自己活活憋死。 动静吵醒了王丹平。他迷离着睁开双眼，一张精致的脸堵在了自己眼前，两只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半圆，正对着自己笑呢。 王丹平伸开双臂，把这双眼睛揽进了自己怀里，藏进自己的衣服里。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刘灵灵委屈地说。 “怎么会，我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会忘了你啊。”王丹平爱惜地拍了拍刘灵灵的后脑勺。 “还知道回来看我，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是啊，这不一放假就赶忙跑回来了嘛！” “我得下去了，你再睡一会，待会儿一起吃午饭。”刘灵灵挣脱王丹平的怀抱，恋恋不舍地下楼了。 王丹平也睡不着了，起床洗了把脸，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收拾收拾得吃午饭了。他就坐在刘灵灵营业厅用户座椅上，看着刘灵灵办公。 刘灵灵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了，不时拿眼睛瞟他，他便对着刘灵灵傻笑。 没人的时候，刘灵灵会骂一句：“白痴。” 时间刚交中午十二点，刘灵灵打发完最后一个客户就把营业厅外门关上了。午餐吃的简单，就在街边小吃店里，王丹平点了一份炒粉，刘灵灵点了一碗麻辣米线。 午饭时间留有半个小时，他们只花了十来分钟。还剩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二人上楼了。刘灵灵一下就陷入到王丹平怀里，抱得紧紧的。她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自己嵌入到王丹平身体里一样，勒着王丹平快喘不过气来。 王丹平便也紧紧地抱住了她，静静地站在房间里，谁都没说话。 刘灵灵仰起头，脸上红扑扑的。脖子上的小方巾似乎系得过紧，让她呼吸短促。王丹平便把鼻子埋进刘灵灵长长的脖子间。刘灵灵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声。 四周空气仿佛凝结了，只听得见床头的钟表秒针转动时发出的滴答滴答声，还有二人砰砰的心跳声。 好久，二人分开。上班时间快到了。 “晚上去哪？”王丹平问。 “去树屋吧。” “可惜天有些凉了，洗不了澡了。” “没事，我不怕冷。” “那我准备准备，这次不要吃泡面了。”王丹平说。 “跟你在一起，吃啥不重要。” “好。那就听我的。” “嗯。” 下午，刘灵灵上班，王丹平负责采购。考虑到时令的原因，晚上树屋一定会冷，王丹平买了一床毛巾被，厚厚大大的，可以对折起来，一面当褥子一面当盖被。还有，晚上说好了不吃泡面，他买了一袋二斤装的大米，一个军用饭盒。在渔具店里，他买了一张网，可以用来捕鱼。调料方面，上次准备的足够了，不再需要单独购买。他还买了一块大大的油皮纸。 所有东西凑齐，又是一大包。 下午四点半，赵婷就把营业厅的门拉上了。按理说需要到五点才能下班的，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要珍惜跟王丹平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王丹平跨上自己的两轮摩托，朝着响水沟自己搭建的树屋方向驶去。 到达的时候，天色尚早，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午后的阳光已不再炽热，而是散发着醉人的暖意，让人很舒服。 山林里的树叶开始变黄了，有的变成了深红色。整个山林便像是被披上了一件五彩衣，努力向王丹平和刘灵灵展示着自己的新装。 在爬往树屋的花岗岩石壁上，早已落了厚厚一层落叶，在夕阳的照射下发出金灿灿的光。 小溪的水流较夏天更小、更安静、也更清澈了。uu看书ww.uukanhu.om 积水潭处树叶盖满了潭面，只有流水冲刷处留着一片空白，咕嘟咕嘟冒着水泡，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吐着泡泡。 “哇，太美了！秋天午后的响水沟太美了！”刘灵灵站在石壁上，沐浴在夕阳里，把她满头的秀发染成金黄色。 她张着嘴巴，微微抬头，眼神被拉得很远很远。她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 好一副天人合一的美丽场景，王丹平恨不得化身为相机，按下快门，记录下这美好的时刻。然而，他攒钱购买相机的愿望至今还没实现，要不然这阵一定会带过来，好好拍上几张美丽的大片。 王丹平不舍得打扰这份美好，只是远远看着她。刘灵灵闭上了眼睛，仰着头，任由风儿吹乱这满头的秀发。她用鼻子轻轻呼吸，品味这山林的味道、这溪流的味道、这阳光的味道；她用耳朵倾听，听这微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泉水敲击石壁的叮咚声、阳光晒干树叶脱水卷起时发出的咔哧声…… 初秋午后的响水沟，美艳得让人窒息。 第119章 撒网 就这样，一路欣赏着美景，二人来到了上次露营的地方，还是在那个有着一大片平整的花岗岩水潭前，王丹平卸下了沉重的背包。他拉着刘灵灵一起坐下来，坐在被太阳炙烤后仍有余温的石头上。 树屋还在，只是变了颜色。上次刚搭建的时候，树屋是绿色的，生机盎然；经历过时间、风雨考验后，树屋变成了灰白色，两头微微泛黄。上次像是个年轻人，这次正值中年。 好在中年期的树屋依然坚挺，树干搭起的框架，竹制的悬空床，竹片编制的四壁和屋顶，还有竹叶铺就的床垫。 刘灵灵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奔向树屋。在这里留下了她青春的印记，是她终身无法忘却的记忆。她急急忙忙掀开竹制的门帘，爬了进去。先前铺在树屋里的竹叶都风干了，灰白灰白地翘起角来，脚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响。 王丹平也跟了过来，他也想看看自己辛苦搭建的树屋现在的模样。 “呀，有人来过了。”刘灵灵叫喊起来。 “怎么的了？”王丹平站在地上，把头探进了。 “你看！这是什么？”刘灵灵指着扔在竹床上的一堆泛黄的纸巾，皱了皱眉头。 “确实是有人来过，还在这过夜了。”王丹平顺着刘灵灵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随意扔下的纸巾。 “咦~！真恶心。”刘灵灵嫌弃地扭过头，连忙往门口走。 “这应该也是一对情侣在这露营了，只是他们忘了把垃圾带走。我们收拾收拾，影响应该不大。”王丹平伸手接住了刘灵灵，刘灵灵顺势跳下了树屋。 “咱们晚上还住这吗？”刘灵灵扑闪着大眼睛看着王丹平问。 “还住这啊，没事的，我们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再用清水把里面彻底清洗干净，这样就恢复干净整洁啦！”王丹平说。 “你说是谁这么没公德心，住也就住了，还弄得满地污秽。”刘灵灵气呼呼地说。 “其实你这样想，也许他们也像我们一样，一个大男孩想带着她的女朋友，只是想找个地方露营，刚好走到了这里，发现了树屋，然后在这里发生了浪漫的爱情故事，就好比我们当时一样。”王丹平说。 “……”刘灵灵羞红了脸。 “现在再重新搭建庇护所太耗时耗力了，这样也浪费咱俩单独相处的时间。我们只要清理干净就行了啊。”王丹平说。 “嗯，那咱们开始吧。”刘灵灵终于妥协。 王丹平便将树屋里面的竹叶全部清理出来，点一把火烧掉了。刘灵灵拿过水壶和毛巾爬进树屋一遍一遍地擦洗，直到她认为所有污秽都被清理干净为止。 刘灵灵跳下树屋，额头冒着一层细汗，对王丹平说：“好啦，终于清理干净啦。” “你真厉害！”王丹平夸奖她。刘灵灵羞涩地笑了，像一个学生刚刚受到老师的表扬一般。 不远处有一片艾草，秋天树叶子落下，艾草就长得老高。王丹平便拿起柴刀卖力地割起这艾草来。 “你割这么多艾草干什么？”刘灵灵不解。 “你不知道吧，这艾草可是好东西，不仅能驱蚊、去除异味，还能杀菌呢。用它来泡脚可以治疗风寒，还能治脚气呢。不仅如此，它还能治疗小儿积食。用它来洗澡，还能治疗顽藓，总之用处多了去了。”王丹平一边割草一边回答。 “那你现在割这么多有什么用。”刘灵灵仍旧不理解。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方面，我们可以把艾草铺到这树屋里，不仅软和保暖，更重要的是香气扑鼻，驱蚊驱寒啊。另一方面，你刚不是嫌弃里面被人弄脏了吗，虽然你已经擦洗的很干净了，但是心里上一定还觉着膈应，我可以在这树屋底下，点燃一堆艾草，用它的烟雾来熏一熏这树屋，达到除味，杀菌的作用。”王丹平说。 “哦，原来这艾草这么有用呢。我来帮你吧。”刘灵灵也赶过来帮忙。 “这样，你没有刀具，过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跟上次一样，你负责生火吧，把水先烧上，刚才你擦床用的毛巾不也需要用开水烫一下嘛，不然你才不会用的，对吧。”王丹平说。 “那好吧。我去生火了。你弄完也赶紧过来啊。”刘灵灵接到任务，一蹦一跳的去找柴火去了。 这片树林倒下的枯枝很多，加上王丹平上次清理场地砍下的树木，现在早已干透了，自然成为了当下最好的燃火材料。不大一会儿，刘灵灵便收集了很多木材，前往巨石处燃起火来。 “天干物燥，小心别把树叶给点燃了。要是引发山林火灾，咱俩可就回不去啦。”远远地，王丹平冲着刘灵灵喊到。 “放心吧，我知道。”刘灵灵便远远近近找来了一些石头，围着火堆摆了一圈。同时她还把火堆附近的落叶都清理干净。 由于柴火都是干透了的，火烧得很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映在刘灵灵的瞳孔里，一闪一闪的，非常好看。 终于，王丹平完成了艾草的收集，他将大部分的艾草都铺在了竹床上。然后在竹床正下方的地面上，堆起了一小堆艾草，他走过来，拿起一根烧得正旺的柴火，把艾草堆点燃，一股浓烈的白烟就升腾而起，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艾香味儿。 为了防止艾草过快燃烧，王丹平用石头把艾草压住，看书 .uukash 不让明火起来，这样烟雾就能持续很长时间。一来给小树屋消毒去异味，二来也顺道把竹床上刚铺就的艾草熏的更加干燥，这样以来，晚上睡上去就会更舒适了。 忙完这一切，太阳距离落山还有一丈远左右的距离。这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 王丹平来到刘灵灵身边，打开背包，取出下午刚买的军用饭盒，递给刘灵灵。 “把这个洗干净，把米淘了，准备做饭。我还得给你找菜去。”王丹平说。 “好勒，这个我在行。”刘灵灵温顺地按照王丹平的吩咐，做起饭来。 这边，王丹平脱了鞋，把裤脚挽起来，走进这片宽阔的水域，就是上次二人游泳的地方。 他用树枝把散落在水面上的落叶清理到水域的四周，然后上岸，拿出新买的渔网，对着湖面一网撒下。 渔网在空中撒成一个圆，沙地一声落入水中。身后的刘灵灵发出一声惊呼。 第120章 野蒜 王丹平站在岸边的巨石上，慢慢收网，每收一尺左右，便用手抖一抖，把粘在网上的水珠抖落。不一会儿，整个渔网被他一股脑提上了河岸。 有好几条不知名的野生小鱼便在网里不停蹦跶着。 刘灵灵再次发出惊呼：“哇，真的有鱼耶！哥哥你太棒了。” 刘灵灵兴奋得又跳又叫，米饭都顾不上蒸了，跑过来看。 王丹平从网的一个角开始拆，小鱼便从网里蹦跶出来，在这花岗岩上不停跳跃着。刘灵灵惊叫连连，忙着扑上前去想抓住，可是鱼儿跳得太欢了，她怎么也抓不住。 “傻丫头，快去把背包里的那个小锅拿出来，把鱼都装进去。”王丹平提醒她。 刘灵灵便转身取这小锅，她还不忘从水潭里取了一点水装进锅里。 这边，王丹平已经拆完了网，协助刘灵灵把这些小生灵一条一条抓紧小锅里。这一网收货不错，有十来条小鱼，还网到了一只小螃蟹。 小鱼在装有水的小锅里，紧张地游来游去。刘灵灵捧着小锅，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小生灵看，生怕它们随时会逃走一样。 王丹平转身撒下了第二网。 这一网的收货也还不错，又网到了八条小鱼，两只小螃蟹。 接着他又撒下了第三网。 这一网小鱼只有三条，螃蟹却网了五六只。 王丹平盘算着晚餐够用了，就不再撒网捕鱼。让这些小精灵就在这山泉水里继续优哉游哉吧。 初秋的时候，鱼儿最是肥美的时候。王丹平接过刘灵灵手中的小锅，抡起柴刀把一块石头敲碎，挑了一个带着尖锐刀片状的小石块，就着水潭破起鱼肚来。 刘灵灵赶过来看。 “咦，你真残忍，这么可爱的鱼鱼，你怎么能活活的给它们开肠破肚呢。”刘灵灵捂起了眼睛。 “你可别小看这些小杂鱼，肥美着呢。别看你现在觉着可怜，一会儿我怕你吃不够呢。”王丹平笑着说。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随你吧。我去煮饭去了。”刘灵灵转身回到了火堆旁，她不忍心看着这群小鱼生生被王丹平划开肚子，又用手把鱼肠挤出。 王丹平扭过头看了看刘灵灵，笑得合不拢嘴。 “米饭煮上了，现在干嘛。”刘灵灵又跑了过来，看着王丹平。 “你去我刚割艾草的地方，我看见那有小蒜，你拔一些回来，一会做鱼的时候要用的。” “好的，我去啦。你尽快处理干净吧，让它们死个痛快，别让它们受罪了。” 刘灵灵一蹦一跳跑出找小蒜去了。 王丹平说的小蒜，是一种野生的蒜类植物，茎跟韭菜叶差不多粗细，根部有一个小蒜头，功能跟大蒜类似，但其辛辣强于大蒜，是一种天然美味的调味佳品，尤其是配这野生小鱼，去腥提鲜，再合适不过。 王丹平处理完小鱼，刘灵灵还在原地拔蒜呢。 “不要太多，差不多就行啦。”王丹平对刘灵灵喊到。 “哦，这边好多呀。”刘灵灵喊。 “够啦，够啦，多了吃不完浪费！” “这就回来！” 刘灵灵蹦蹦跳跳回来，手上握着一大把小蒜。 “你傻不傻，只是做个调味料，你怎么拔了这么大一把。”王丹平说。 “没事啊，吃不完我带回去，用罐头瓶泡上，一个周以后，用它做出来的酸蒜苗，就面条一起吃，可下饭了。我妈妈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去山上采摘好多，泡起来，味道甭提多鲜美了。”刘灵灵说。 “行吧，随你。你洗一点备用，我准备炸鱼啦。”王丹平说。 “还是你来洗吧，这下厨的活还是交给我吧”刘灵灵接过处理好的小鱼，把小蒜交给王丹平。 王丹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傻姑娘，从小就是妈妈的好帮手，尤其是嫁给继父以后，几乎什么家务活都干，还帮着大人带弟弟。这做饭的活自然也没少干，厨艺深得母亲真传，让她下厨当然最好不过了。 “对对对，我忘了，我俩之间，你才是大厨。这颠勺的活自然应该是你来更合适。”王丹平说。 “知道就好。顺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对了，小蒜你多洗一点。”刘灵灵说。 这次换王丹平乖乖服从命令了。 刘灵灵取下烧水壶盖，翻过来放在地上，把小鱼整齐地摆放在上面。一边把小锅架在炭火上。起锅烧油，下小鱼，开煎。 只见她熟练地颠着小锅，小鱼便在小锅里打着旋儿。她手腕轻轻一抖，一排小鱼腾空跃起，翻过了面，仍然是整齐排列。翻上来的一面便呈现出好看的金黄色。 一旁站立的王丹平看着傻了眼。这何止是大厨，就凭这颠勺的动作都看得出来，绝对是大厨中的大厨啊。 “小蒜。”刘灵灵伸手。 王丹平递了过去。 她也不做进一步处理，直接整个下进去。跟小鱼混在一起煸炒。 “盐。”刘灵灵又伸手。 王丹平小心伺候着，大气不敢出。 “五香粉。” “酱油。” …… “白糖。” “白糖。”刘灵灵重复。 “没有。”王丹平回答。 “哦，算了。开水。” 王丹平把火堆上的水壶提了过来。 “倒。” 王丹平往小锅里倒水。 “再倒。” 王丹平继续往小锅里添水。 “停。” 刘灵灵盖上锅盖，小锅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一股鲜香味飘了出来。uu看书 王丹平从背包里取出一次性饭盒，打开了盖子。几分钟后，刘灵灵取下锅盖，把食指伸进这滚烫的小锅里沾了一下，放进嘴里，点了点头。 “起锅。” 王丹平递过饭盒，小鱼便从小锅里装进了饭盒。刘灵灵小心地把汤汁浇在小鱼身上，浓稠鲜香，馋的王丹平直流口水。 接下来，刘灵灵把小螃蟹炸了，装进了另一个饭盒。 再接着，她又清炒了一个蒜苗。 三个菜起锅，米饭也熟了。由于火势太大的原因，米饭一角稍稍有些糊味儿，好在不太影响。野外条件有限，有这样子算不错了。 在刘灵灵炒菜的档口，王丹平起身折了四根小树枝当筷子。他俩就着饭盒，香喷喷吃起晚餐来。 “真香啊。这鱼也香，这饭也香。简直不要太美味。”王丹平边吃边夸。 “这是条件所限，要是在家里，可不止这个味儿。”刘灵灵略带骄傲地说。 “你这厨艺真高，是跟你母亲学的吧？”王丹平问。 “不光是她，我还跟村里的大厨学过呢。”刘灵灵说。 “村里的大厨？” “就是专门给村里过事做席的大厨。我们那都叫大师傅，或者大厨房。我上初中的时候，暑假了都跟着大厨一起帮厨，哪家有红白喜事了，我都会跟着出场，还能挣红包呢。”刘灵灵说。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难怪我看你颠勺的手法那么娴熟呢。” “怎么样，跟着我你饿不着吧？”刘灵灵歪着脑袋看他。 第121章 水坑 刘灵灵吃的很少，把一大半米饭都拨给了王丹平。 王丹平饭量大，倒也来者不拒，他把饭盒里最后一点鱼汤都倒进米饭里，吃了个底儿朝天。 “灵灵，实话说，这是我这段时间吃的最撑的一次。”王丹平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打着饱嗝。 “那你平日多回来看我，我做饭给你吃。”刘灵灵接过王丹平的饭碗，去河边清洗了。 王丹平半躺在石壁上，看着夕阳慢慢下沉，马上要钻进山里了。 “灵灵，别忙活了，过来。”王丹平喊。 刘灵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凑了过来。 “你看这夕阳，多美。”王丹平指着远方。 这时，太阳已经有一半落下了，还剩一半，散发着血红色，把整片整片的山岚也染成了红色。 “是啊，好美呀。”刘灵灵挨着王丹平坐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夕阳西沉。 “哥哥。”刘灵灵轻声道。 “嗯？” “你说，将来，咱俩，也有这么个地方，盖一间小房子，再有个小院，养条狗。就这么坐在小院里，聊着夕阳和风景，小狗围在咱们身边转着，该有多好啊。” “那不就是你母亲现在的生活嘛！”王丹平幽幽地说到。 “你讨厌，破坏这浪漫的氛围。” “说到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王丹平坐起来。 “嗯，好多了，现在能下地走路了，简单的家务活都能干，多亏了你。”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再说咱俩的关系，还用说谢嘛。” “嗯。”刘灵灵靠的更紧了。 “刚才忙活半天，出汗了吗？”王丹平问。 “出了，你也是，出了好多汗。” “怎么办，洗澡吗？” “冷。” “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不怕冷吗，这会咋变了？”王丹平笑着问。 “没想到说冷就冷了，这会下水非冻死不可。”刘灵灵耍赖。 “那咋办，浑身黏糊糊的，晚上怎么睡。” “要不我们烧一点水，拿毛巾擦一下算了。”刘灵灵妥协。 “那可不行。” “你说怎么办，你一定有办法。”刘灵灵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王丹平，眼神充满期待。 “等着。”王丹平摸了摸刘灵灵的脑袋，站了起来。 只见他顺着石壁往前走，在不远处一个石坑边停下了。刘灵灵跟了过来。 “你到这来干什么，这不就是你上次说动物喝水用的石坑吗？你该不会想着在这洗澡吧。”刘灵灵不解地问。 “是啊。你看，这石坑的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还能坐在里面呢。”王丹平说。 秋季雨水少，加上连日干旱，石坑里的水分已经完全蒸发掉了，此时落满了树叶。 “晚上想洗桑拿吗？”王丹平问。 “想啊。”刘灵灵兴奋起来。 “那行，你得帮我劳动。” “没问题，你安排吧。” “第一步，你负责把这个石坑里的树叶清理干净，小心看有没有凸起物，别扎了手。” “好的，上次你不是说过嘛，这石坑常年受雨水冲刷，这会早都光滑如镜了，怎么会有凸起物。”刘灵灵跪下来，开始清理落叶。 “嗯，万事都不那么绝对，你还是小心点，我可不想你因此受伤。”王丹平说。 刘灵灵听着心里暖暖的，笑了一下，认真清理了起来。 “第二步，你拿烧水壶接点水，把石坑清洗一下，把灰尘都除净。”王丹平继续安排。 “好的。照办！”刘灵灵抬起右手，对王丹平敬了一个军礼。 王丹平笑了笑，转身去了竹林。 他砍了几根竹子拖回了营地，把枝条砍干净。他拿出其中的一根，截成一米长短的竹干。在竹干的中间位置用刀挖去一半的竹体，然后拿到火堆里烤，待到竹子颜色变深后，他双手稍稍用力，竹干便轻松地弯了过来，他赶忙拿起竹竿浸入到溪流中，“刺~啦”一声，竹干定型，一个竹制的夹子就完成了。 他又跑到溪流里，捡拾了一些光滑的鹅卵石，洗干净后扔进了火堆里。 这会功夫，刘灵灵已完成了所有清理工作，把石坑清理的干干净净。她走回火堆旁，脸上身上粘满了灰尘。 “现在干什么。”刘灵灵问王丹平。 “看你这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快去洗洗。”王丹平揪了揪她的脸蛋。 “哎，不着急，等忙完了一并洗。”刘灵灵拿起袖子抹了一下脸，把头发甩到背后，满不在乎地说。 “这样吧，接下来你负责把水坑灌满水。我还要制作一个东西。”王丹平见刘灵灵兴致正高，也不再坚持，便继续安排她干活。 刘灵灵便屁颠屁颠跑过去灌水去了。 由于石坑比较大，也比较深，刘灵灵往返了十几趟才把石坑装满，累得又出了一身的臭汗。她用衣摆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脸上本来就沾着灰尘，这样一来便成了花脸猫。王丹平见到后，笑的直不起来腰。 “你笑啥？”刘灵灵跑到溪流边，对着水面看起来。 她看到自己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的，自己也乐了。她干脆就着这溪水，把手脸清洗干净，连带着把身上的灰尘也擦了擦。 “嗯，这才是我漂漂亮亮的灵灵嘛！”王丹平说。 “嘻嘻~”刘灵灵傻笑。 王丹平把竹子划开，削平，整理了八根近三米长的竹片。 “别傻笑了，过来帮忙。”王丹平说。 “哦。”刘灵灵跳跃着跑了过来。 “你拿着这竹片的一角，稍稍用力，往我这边弯。来，一二。” “好了，好了，稳住。这样啊，保持这个弯度，慢慢把竹片中间部分拿到火边烤。”王丹平说。 “好。”刘灵灵按照王丹平的吩咐，配合他把竹片拿到火边，在火焰的炙烤下，突突冒着白气。 “好了，这样啊，还是这个弯度。咱俩一起配合把烤过的地方扎进水里。”王丹平继续吩咐。 刘灵灵心领神会，顺利配合王丹平完成了以上动作。 一个定了型的竹片制作好了。uu看书 uukan 二人重复着以上动作，把另外七根竹片也都弯好了。 王丹平把八根竹片交叉分开，摞在一起，用藤条把顶端固定住，形成一个倒扣的大碗。 “看看像什么?”王丹平问。 “像一个大帽子。”刘灵灵说。 “对，我就是要用这个帽子蒸桑拿。” “哦，我终于明白你那塑料布干什么用了。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要来蒸桑拿呀！”刘灵灵高兴坏了。 “你还不笨嘛。你说的没错，上次来这里我见到这个水坑，就想到了可以用它来做个桑拿房，所以这次来这里之前我就想好怎么弄了。” “哥哥，你真厉害！” 刘灵灵跑过去，抱住了王丹平的腰。 第122章 疯狂 王丹平放下手中的活计，拦腰把刘灵灵抱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刘灵灵吓得惊叫连连。 “哎呀，晕了晕了，哥哥，快放我下来。”刘灵灵一边笑一边叫嚷着。 王丹平便放下她，又开始捣鼓他这顶大帽子。刘灵灵凑过来，看着专注的王丹平，满目柔情。 “好了。就等天黑了。”王丹平看了看天。 天边还有一丝晚霞未退，在日落的地方，有一大片火烧云，把天空染成了橙黄色，几片云彩集聚在一起，从日落的天际边一路排开，像一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被晚霞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它们像是不甘心太阳这么快就落下了，追着赶着要挽留住一样。 很快，最后一丝晚霞也褪去，四周变得静谧起来，天色暗了下来。 王丹平趁着还有一丝光亮，把这顶大帽子拿过去，扣在了水坑上。 帽子的帽围很大，直径足有一米五六的样子，里面躲两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蜷着腿，甚至在里面平躺着也没太大困难。帽体也很高，两人盘坐在里面，头顶还有空间。王丹平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灵灵，你把油皮纸拿过来。”王丹平对火堆旁的刘灵灵喊到。 “哎，就来。” “帮个忙，把油皮纸摊开，从这顶帽子的顶部盖下来。”王丹平说。 “要小心，别让竹竿把油皮纸捅破了。” “嗯。” “你在这扶着点啊。我去找些石头把油皮纸压住。”王丹平说。 他走到溪水边，找了一些碗口大小的石块，把耷拉下来的油皮纸，贴着竹片边缘，每隔二十公分左右压上一块。 这样，油皮纸就全面包裹住这顶大帽子，远远看去，就像个蒙古包。 “大功告成！晚上可以桑拿了。”王丹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绕着自己的作品转了一圈，满意地笑了。 刘灵灵迫不及待地伸手解衣服了。王丹平连忙制止。 “这天儿还没黑呢，你不怕被人看到。” “这儿又没人来。你看我们都来一下午了，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刘灵灵扑闪着两只大眼睛说。 “那你就这样进去，不闲冷啊。” “怎么的呢？”刘灵灵没转过弯来。 “等着。” 王丹平转身回到火堆旁，拿起先前做好的夹子，从火堆里剥出一块烧的滚烫的石头，稳稳夹住，跑向这桑拿房，他一边跑一边吩咐刘灵灵说：“快把油皮纸揭开，从我没压石头那头揭。” “哦。”刘灵灵把油皮纸揭开了一个角。 王丹平钻了进去，把通红的石头扔进了水坑。 石头沉入坑底，发出噗噗的声响，冒着很大的气泡，水坑里的水翻腾了起来，冒出蒸腾的水汽。 “快盖上。”王丹平钻出桑拿房，又冲向了火堆，取来了第二快烧红的石头。 接着第三块，第四块。 到第五块的时候，王丹平钻出桑拿房，满头满脸都是水蒸气。 “行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刘灵灵早就按捺不住了，急急忙忙把自己剥得跟泥鳅一般，佝偻着腰猫进了桑拿房，王丹平连转身回避的时间都没有，打他了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白条一闪，刘灵灵就不见了。 “呀！”刚进去的刘灵灵，被蒸腾的水蒸气喷熏得张不开眼，她想掉头夺路而逃，差点把刚搭建好的桑拿房给推翻在地。 幸好，王丹平有心里预期，早早就从外面抓住了刘灵灵的双手。 “别慌，别慌，调整呼吸，对，慢慢适应。马上就好了。” 刘灵灵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慢慢适应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整个桑拿房雾气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只见水坑里正嘟嘟冒着大水泡呢。 让刘灵灵没想到的是，这五块石头，就把这么大一坑水都煮开了。这王丹平还真够聪明的，她暗暗从心里佩服起这位大哥哥起来。 “现在好点了吗？”王丹平在外面问。 “嗯，好多了。你要不要也进来。”刘灵灵张着嘴吧呼吸，好像氧气不够用一样。 “我马上进来，你注意别把脚踩进水坑里，那里面的水可是烧开了。”王丹平提醒她。 “嗯，我看到了，现在正翻着花冒着泡呢。你快进来吧。” 王丹平脱去衣物放在一边，也猫腰进去了。 “哈~！”他不禁也惊呼一声。 “怎样，知道里面的厉害了吧。”刘灵灵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会儿功夫，里面温度都这么高了！”王丹平惊讶到。 “是啊，一开始差点没憋过气来。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就夺路而逃了。” “现在呢，感觉咋样？” “现在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浑身在淌水，不只是汗水还是水蒸气。” “都有。这桑拿的意义就在于，把体内的汗液通过高温排出来，达到美容养颜，缓解疲劳的作用。” 王丹平扶着刘灵灵坐在了水坑旁的石头上。好在石头还是凉凉的，这会不仅不觉着冷，反而感到非常舒服。 “刚你这么着急就冲进来，一件衣服都没穿，羞不羞。”王丹平张着嘴巴哈着气，朝刘灵灵努了努嘴。 “又没外人，怕什么。”刘灵灵下意识地用手护了护，见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又拿开了双手。 “哈哈，没看出来你性子还有这么野的一面呢。”王丹平嬉笑着。 “你不也一样吗，还说别人。”刘灵灵学着王丹平的样子，朝他努了努嘴巴。 “我是男的啊。”王丹平下意识地夹了夹腿说。 “什么男的女的，都一样。这叫坦诚相待，懂不懂。”刘灵灵倒是大大方方，用手指戳了一下王丹平的脑袋。 “说的没错，咱俩是该坦诚相待。”王丹平伸开胳膊，把刘灵灵搂进怀里。 刘灵灵没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 不行了，不行了，里面太热了。受不了！”她挣开王丹平，光着身子冲出了桑拿房，噗通一声跳进了溪水里。 “哟呵~！”刘灵灵发出很大的惊叫声。这一热一冷，强烈的碰撞，太过刺激了。 王丹平跟着跑了出来。 “你快上来，uu看书 uukanshu水太凉了，该感冒了！” “你也下来吧，太舒服啦。”刘灵灵在水里欢快地游了起来。 确实感觉周身发烫，王丹平也跟着跳进了水里。 “呀~呼~！”这刺激感，没谁了。 他俩在浅水滩里，游了一会，直到感觉周身发冷，直打哆嗦了，才赶忙跑出来。 王丹平又夹了一块烧红的石块，丢进了水坑。蒸汽又蒸腾而起。 刘灵灵也赶忙钻进桑拿房。 “哇，暖和，刺激！” 刚从冰凉的水潭里出来，又一头猫进这火热的桑拿房里，要不是他俩年轻体质好，这会早就该扛不住了。 “咱俩可真够疯狂的。”王丹平说。 第123章 出事 一路上，老梅就跟王丹平讲述。当年省城到三江市的邮件运输是由三江市组开，省局专门在三江设立了邮车站，归省局直属，不归三江市邮政局管理。 那是老梅等一众老司机最辉煌的日子。那时节，邮车站光邮车司机都有六十余人，站领导享受副处级待遇，手底下员工的工资级别也比一般部室要高。 邮车站不仅负责省局到三江市的邮件运输，还要负责周边四个省邮件的转运工作。 老梅那时跑甘陕线，要翻越秦岭，走318盘山路。光翻山就得一晚上。老梅从三江市出发，一个班三天时间，其中两天要在邮车上过夜。 那时连接南北，陆运通道就只有翻越秦岭盘山路这一条，沿途大车很多，应运而生的就是路两边的各种店面。有吃饭的，修车的，住宿的，开商店的，加水的，加油的，倒运货物的，走私贩卖的…… 让老梅最欢喜的，就是小吃店和路边旅店。小吃店实物便宜实惠味道好。路边旅店就是专门给过路司机准备的，放松用。 “要不说十个司机九个坏。说的就是跑长途卡车的。”老梅有些得意，他告诉王丹平，那时邮车站的司机没有一个愿意在家呆着，都争着跑车，尤其是跑像老梅跑的这种远的线路。 “那时翻越一趟秦岭可不容易，班车费用可贵了，且每天只有一趟，人满为患，多数还坐不上车。那路边上，就经常是那些搭车的人了，平日随便拉上三五个往车后一扔，过去就是一两百块。”老梅指了指后排，有个专门供司机休息的地方，一长排椅子，可以躺也可以坐。 “最夸张是一次春节前，从甘肃西安返回的路上，我整整捡了七十九人，满满一车厢啊，都在后面大箱里挤着。”这次说的不是司机台，说的是包裹仓。“那一趟收获这个数。”老梅伸出了一个巴掌。 “平日要是瞅着有年轻漂亮的单身女人搭车，那就算捡着宝了。别人一概不拉，就仅着她上。这过路司机走南闯北，都练就了一张嘴皮子，往往女娃一上车，就跟她东拉西扯，讲全国各地的轶事，逗得女娃五迷三道的。这一路上，就又会发生各种故事了。”老梅滔滔不绝。 “就这，还有动真感情的。我说的当然不是司机了，是有一女的，被司机哄着说要跟她一起过日子呢，女人信以为真，回去就跟老公离婚了，可她再去找那司机，哪还有人影儿。那女的就天天在路口堵，她知道邮车每周都得从她门上过。后来司机知道问题严重性后，跟局里申请调换了线路。那女的拦下车发现里面不是他男人，就赖着不走，非让现在的司机带他去找他。” “后来呢？”王丹平插话到。 “后来司机没办法，只得带着她一路走，路上也不停车，就这么一路颠到甘肃，再一路颠回来，还没等见着那男的呢，女人自个儿受不了了，她晕车晕得都快吐死了。返到家的时候是被人抬下去了。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要不然啊，那司机还真脱不了干系。”老梅说。 据老梅讲，司机喜欢跑远线，不仅仅是可以沿路捡人。还可以借机拉私活。沿路走私的、批发的商贩，明码标价立着牌子在路边等大车联系呢。只要能把货物送出秦岭，那头就有对接的人等着，你只负责把车开到地点，就有人当面把现金交给司机。那时邮件量不大，车厢多半都空着。邮车车厢是四周封闭的，且都在各检查站备了号的，往来一路绿灯，从不查车，安全又隐蔽。这一来一回拉的私活，就够一般在机关上班人的一个月工资了。 后来，有的司机胆子越来越大，有晚上用邮车拉烤火煤的，不仅把车厢弄的脏兮兮，还把邮件污染了，车厢也被弄的坑坑洼洼，更有超重超载的，出过交通事故。那时疏于管理，到最后完全失控。 省局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就召开会议决定把三江市邮车站撤了，在省城重新组开邮车站。原来三江市邮车站的司机一部分撤回省城，一部分分流到各地市邮区中心局。老梅就留在了三江。 王丹平听着这些，像听故事一样。老梅不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简单跑个邮车，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 “现在管理精细化了，司机只有累死的份，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老梅悻悻地说。 “其实严管理也不是坏事，听你这么一说，如果真一直这样下去，我看人人都要出大事。”王丹平说。 “是啊，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都疯了。司机的眼里都没人了，天老大他老二。好多司机最后生活作风都出了问题，就我们那批，几乎就没有跟原配能走到最后的。都是自己作死，最后一无所有。”老梅说。 “所以，现在在老贾这，虽然辛苦点，但是心里踏实。他这个人吧，性子直，但是舍得为职工争取利益。你看我们那的休息室还有其他的配置，都是他吵出来，闹出来的。比一比分拣班，咱这还算好了。所以大家都服他。” …… 不觉中又跑完了三个乡镇，已经是下午时点了。老梅不再说话，他得加快车速，赶时限了。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经过第六个交接点时，去程在乡镇路上还没事，交接完邮件往回折返的时候，前方施工放炮，碎石把路挡着了，车辆只能绕道。 老梅心里就犯嘀咕。 “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便道都是村里公路，路窄且路况复杂，咱们邮车又宽又高，难免出事。”话音没落，邮车顶部就挂到了头顶横跨的线缆上了。老梅不是没看到横跨的线缆，他还专门停车下去看了一眼，觉得高度应该能过去，就继续往前。不想还是让车厢顶部的空调机给挂上了。线缆的杆子不结实，一下挂歪了，杆子倒下来，把旁边一住宅楼二楼的阳台给砸了下来，连带玻璃及一楼的家具都损坏了，索幸的是没伤人。 这下走不了了。唯一的通道也被堵死。后面排着长长的车队，司机们都在烦躁地按着喇叭。街道两旁的行人住户都纷纷围拢过来，大部分是看热闹的，也有当事人要过来讨说法的。 王丹平彻底蒙了，他哪见过这等状况，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老梅到底是经过事情的人，他打开车门让王丹平下车。 “这会不能乱，你赶紧过去找到这家住户，先把人家的情绪稳定下来。就说我们这是单位的车，一定会给他们个合理的说法，让他们不要激动。我这边要给市局那边打个电话把情况报告一下。”老梅安排到。 王丹平心里有底了。他朝着围拢的人群走去。他看见人群中有两双愤怒的眼镜正瞅着他，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朝他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那边老梅先是给贾队长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现在的情况。 老贾在电话里说：“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这边先派一个加班车来对接，先把邮件送走。你跟那个王丹平可能暂时走不了了，你得保护好他，他是市局的人，不能出差池。还有，联系地面局，让迅速来人！” 在听老梅说让王丹平去平复受害者去了，老贾在电话里跳了起来。 “狗日的老梅，回来我封你的车！” 老梅知道了事态严重性，赶紧关了车门，跑去接应王丹平。这时的王丹平被中年妇女保住大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断地赔礼道歉，说会负责到底。 女人及他的家人就不那么好说话了。说这是他们新盖的房子，正要给儿子娶媳妇当婚房用，你这一下给弄的二层阳台都挂下来了，还有门窗玻璃及新打的家具全给毁了。关键是这事犯忌讳，触霉头的，好好一桩喜事因此蒙上阴影…… 四面八方各种吵闹声，咒骂声，王丹平喘不过气来，他胃里一阵翻涌，他想吐。 还好老梅及时赶来。老梅穿着邮政制服，人也上点年纪，看着让人觉着踏实放心。他的到来让当事人家里的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总算找到个能说事的人了。 “大家不要吵，先放人。现在事情已经出了，该怎么办按规矩来，邮局是国家的邮局，我们也不走，又跑不了，该赔偿的少不了。你们这样扣着人，可就是不对了。”老梅拨开人群，直面当事人。 中年妇女也不再吵闹：“那你说该怎么办吧。”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但仍然没有放开王丹平。 “我说这位大姐，谁都不想出这个事情。但是事情出了就得按规矩，按流程来。这边我跟小王会留下来，uu看书 .uanshum 一直等这个事情处理完善。但车子得走，一会市局派人来接。这边我们会找专业机构来定损，当然我的车子也上的是全险，保险公司也会来做定损。到时候就算谈不拢，单位也会出面，总之会给你个合理的说法的。”老梅摆出道理，当事人家里不再刁难，放了王丹平。王丹平跑向路边，哇哇吐了起来。 老梅随后联系了保险公司，又联系了地面局。不一会保险公司来人，查完现场，拍照留存后，让老梅把车先让出来，好让后面的车先走。老梅征求当地居民同意后，把车倒进了路边的农田里，损坏的经济作物后期会根据定损赔偿。 不一会儿，当地邮政所的负责人带着投递员也赶了过来。负责人和投递员跟当事人很熟，谈了一会就把老梅和王丹平让进了屋子，倒上了茶水。 这时市局的救援车开到，带了另一名司机过来，见车没大碍，就把邮车开走了，继续赶往下一个交接点。再大的事，邮件不能耽误。 老梅和王丹平就只能先住下，跟当事人谈赔偿事宜。在市局整体协调下，一切推进的比较快，保险公司和专业定损人员也及时赶到，就赔偿事宜进行沟通。在当地邮政所长和投递员的撮合下，终于在第三天达成赔偿协议。 王丹平在村上住了两晚，手机早没电了。期间他给宋主任、寝室老李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当然少不了给刘灵灵打电话报了平安。 刘灵灵在那头都急哭了。 王丹平回到市局时周五了。他得收拾好精神，回去找灵灵了。 第124章 自救 王丹平试着推了推身上的刘灵灵，发现自己双手无力，只是觉着寒冷、周身颤抖、四肢麻木，意识有些混沌。 “失温症！”一个可怕的字眼印在王丹平脑中。 他曾看过国外拍摄的大型野外求生节目，在户外生存过夜，如果保暖措施不当，最容易患上失温症。 当野外生存者长时间暴露在低温环境中，尤其是睡着后，人体的核心温度低于35摄氏度，就会发生发抖、意识浑浊、精神错乱、双手麻木、无法完成复杂动作等反应。严重失温可导致昏迷甚至死亡。在美国，失温症每年要夺走一千五百多条生命。 完蛋，王丹平想。他焦急万分。得想办法赶紧起来，不然情况会越来越遭。 “哥哥，我动不了，怎么办。”刘灵灵急的快哭了，嘴唇发抖，说话也不利索了。 王丹平也着急，他努力回忆着影片里讲述的关于失温症的处理方式，可是这会他脑子无法集中。 “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再说。第一要务就是先离开，然后想办法取暖。”王丹平哆哆嗦嗦地说。 “可是动不了啊。”刘灵灵哭着说。 王丹平便拿双手不断在刘灵灵后背、腿上、胳膊上搓着。 “快，你也开始搓，要动起来！”王丹平颤抖着说。 刘灵灵也学着王丹平用双手搓着王丹平的胳膊。 “对，就这样，不能停下来，继续搓。好点了吗？”王丹平问。 “嗯，好像好点了。” “继续加油啊，再坚持。” “好。”刘灵灵止住了哭泣，加快速度不停搓着。 过了一会，刘灵灵觉着自己的腿能动了，她试着动了动，除了还是酸麻外，至少可以活动了。 “哎，可以了，可以了，我腿能动了。”刘灵灵兴奋起来。 王丹平便加快了搓动的速度。 刘灵灵一只手撑在石壁上，慢慢地挪了挪，终于从王丹平的身上下来了。 “怎么样，你能动了吗？”刘灵灵问。 王丹平试着抬了抬腿，还是没感觉。可能是被刘灵灵压着太久的原因，现在还麻着呢。 “你先别管我，你赶紧出去，把衣服穿上，再把火堆烧燃，越大越好。看火堆里还有没有烧红的石头，夹一个过来，要快。”王丹平说。 刘灵灵咬了咬牙，趴在石壁上，蹒跚着拉开了油皮纸。一阵风吹进来，更冷了。 她浑身发抖，勉强抓过来衣服，赶紧穿上了，感觉好了很多。她又把王丹平的上衣递过来，帮他穿上。 她蹒跚着爬向火堆，添了干柴，小心用嘴巴对着火星吹着气。一阵浓烟冒了出来，呛得她连连咳嗽，眼泪都熏出来了。 好在，火终于燃起来了，蹿出了很高的火苗。 刘灵灵摊开冻僵的双手，恨不得把这一炉的火苗都揽入怀中。 她只在火堆旁温暖了几秒钟，便赶紧找来竹夹子，从火堆中扒拉出一块烧红的石头，夹起来走向王丹平。 王丹平一条腿还泡在水坑里，动弹不得。刘灵灵夹着滚烫的石头，不知该怎么办。 “放，瞅着腿的空当放。没事的。”王丹平说。 “烫着你咋办？”刘灵灵双手发抖。 “不会的，这里水多，你尽量离我腿远一点，靠着水坑壁慢慢的放，不会有事的。”王丹平鼓励她。 刘灵灵在王丹平的指导下，慢慢地将石头放进了水坑。水泡和蒸汽冒出来，里面的温度提升了不少。 “还有吗，再去。”王丹平说。 “还有。”刘灵灵说完掉头就出去了。 如此跑了三趟，大帽子下面的温度就升高了，王丹平冻僵的双腿开始发麻，发胀，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同时叮咬一般。 他强忍着痛苦，咬牙坚持，好在上肢已经慢慢恢复知觉，现在温度起来了，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 “灵灵，谢谢你。”王丹平对刘灵灵说。 “怎么样，我棒吧！”刘灵灵挺了挺胸膛，有些骄傲地说。 “棒，灵灵最棒。” “嘻嘻。”刘灵灵不好意思起来。 “我这边再泡一会，你赶紧去烤火吧。等我腿部知觉恢复了就过来。”王丹平温情地说。 “嗯，好。需要帮忙你喊我。”刘灵灵这会也慢慢恢复了，跑向火堆旁暖暖地烤起火来。她不停往火堆里添柴，让火烧的旺旺的，这样一来，等会王丹平过来就能烤大火了。 女孩心里藏着的这些小九九，有时候真能感天动地。 过了一会儿，王丹平也能活动自如了。他穿好衣服来到火堆旁，把刘灵灵搂在了怀里。 “这次太险了，幸亏有你。”王丹平深情地说。 “也赖我，刚才确实太疯了。”刘灵灵说。 “疯狂过头了，风险就来了。咱是仗着年轻，u看书 .ukashu无所顾忌，但往往这样就会很越危险。” “是啊，但好在咱俩还年轻，能扛过来就不叫危险。”刘灵灵笑了。 “可惜没有酒，此情此景，值得干一杯。”王丹平也笑了，把刘灵灵搂得更紧了。 “咱俩在一起的经历，可以写一本书了。每一刻每一秒都值得纪念。”刘灵灵说。 “我觉得更应该写成诗歌，再编上曲，供人传唱。”王丹平说。 “咱俩的故事，只适合我们俩知道。你编上曲传唱了，多难为情啊。”刘灵灵感觉自己体温在升高，脸上也发烫了。 “要不咱俩抓紧把故事续写下去？写成长篇，史诗级，连续剧。”王丹平感受到刘灵灵身上的变化，调笑着着说。 “流氓，不想理你了。”刘灵灵羞得连连捶打王丹平的肩膀。 “走吧，娘子，我服侍你就寝。” “是，官人。” 二人四目相对，深情对望，最后刘灵灵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王丹平跟着也笑了起来。 年轻，真好。两人已经全然忘了刚才的危险处境，你侬我侬了。 王丹平拦腰把刘灵灵抱起，大步朝树屋方向走去。 树屋里，充满了艾香。厚厚的艾叶铺就，像一个软床，温暖而舒适。 王丹平打开宽大的毛巾被，一半铺在艾草上，一半卷起来把刘灵灵藏了进去。 树屋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宽衣声，又传来了竹床不堪重压发出吱吱呀呀声。 在这秋夜里，青春的故事轮番上演。 第125章 就医 疯狂的后遗症很快就显现出来，问题出在了刘灵灵这边，第二天起床后就高烧不退，俊俏的脸蛋烧得通红，浑身疼痛，怕冷，怕动静，怕光，怕一切。 王丹平吓坏了，把所有装备都一股脑塞进树屋里，卷起刘灵灵扛下了山。 刘灵灵已经烧得迷迷瞪瞪了，嘴里哼唧着，表情非常痛苦。 王丹平把她扶坐在摩托车后椅上，不敢撒手，因为刘灵灵坐不住，随时都会一头栽下来。 万般无奈之下，王丹平只好解下来绑带，把刘灵灵绑在自己身后，再小心翼翼地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赶往镇卫生院。 乡镇医疗条件简陋，医护人员水平先且不说，人员都紧缺。这会还没到上班时间，医院空空如也，连一个医生也找不见。 王丹平背着高烧的刘灵灵，敲敲这门，拍拍那门，急得团团转。 医院值班室留有一个电话，王丹平打了过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呀~！” “大夫，大夫。救命啊！我这有个病人，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甚至开始说胡话了。这边医院没人，我看只留了您的电话，求求你赶快过来给看看。”王丹平语无伦次地说。 “哦，多大的人啊？现在啥情况了?在家量体温了吗？烧多少度啊?”对面非常淡定地问。 “哦，哦。二十来岁，女的，现在坐不住，站不稳，偶尔抽搐，怕冷，还有，还有，怕吵。还有……”王丹平急的满头大汗。 “我问你，在家量了体温没有，多少度了！”对面有些不耐烦。 “没量，不知道多少度，用手摸很烫。对了，我们刚从野外回来，对。”王丹平说。 “什么乱起八糟的。成年人，没大碍。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你这样，先给她降温。家里有酒精吗？”对面问。 “酒精，不知道，没有，对没有。”王丹平慌慌张张。 “热水有吧？” “热水，有，有的。” “把衣服解开，别捂着，打一盆热水，把额头，腋窝，后背这些地方擦一擦。也可以拿一条热毛巾敷在额头上。”对面说。 “好，好。马上办，马上办。大夫，拜托你，能不能早点过来，早点过来给看看。求你了，求你了。”王丹平连连说着。 “刚不是说了吗，还得一个小时。你就按我说的给降温，等我来了再说。”对方把电话挂了。 王丹平有赶紧背着刘灵灵赶往寝室，他又一次把刘灵灵绑在身后，骑车就走，背上的刘灵灵发出痛苦的哼唧声。 “灵灵，你坚持一下啊，马上到了，马上到了。”王丹平扭头说。 刘灵灵只是哼唧，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是忙中出错，忙中出乱。越忙越错，越忙越乱。 王丹平背着刘灵灵，噔噔噔跑上楼才发现没有钥匙。刘灵灵的钥匙仍在了那堆装备里了。 这会去找房东也不现实，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情急之下，他只好破门而入。 王丹平把刘灵灵放到床上，找热水，找毛巾。 热水没有，暖水瓶里空着，只有现烧。他着急忙慌去接水，洒得满地都是。 他等不得把水烧开，便拔了插销，把已经温热的水倒进脸盆，扭了一个热毛巾，敷在了刘灵灵滚烫的额头上。 刘灵灵发出了痛苦哼声。 “是太烫了吗？”王丹平把手伸进脸盆，烫得他连忙收了回来。 他赶紧又接了点凉水兑了进去，试了试温度。 王丹平又找了一条毛巾，在热水里浸湿，扭干。他解开刘灵灵的上衣，小心帮他擦拭。 “冷。”刘灵灵浑身哆嗦。 “没事啊，坚持一下，大夫说了，现在要给你降温。”王丹平赶紧又把她额头上的毛巾撤了下来，再次温热后又敷了上去。 他不停地帮刘灵灵擦拭着，刘灵灵烧得通红的脸上，稍稍有些退色了。 方法凑效了！终于凑效了。王丹平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刘灵灵的神志慢慢清醒过来，首先看到的是自己洞开的上衣，难为情地用手抄在一起，挡住了。然后看到了被拆掉的房门。 “你怎么把我门都拆了？”刘灵灵无力地问到。 “你醒过来啦？太好了，太好了。你先别管门的事了，等你好点了我来修。你现在正发着高烧呢，躺那别动啊。”王丹平说。 “我好冷，头好疼。我是快要死了吗？”刘灵灵问。 “不会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再过一会，镇医院的大夫就来上班了，我带你过去做检查。”王丹平说。 “到上班时间了，楼下营业厅门还没开。”刘灵灵说。 “对了，你现在是个病人，你把县上办公室的电话给我，我帮你请假。再说了，钥匙都丢在山上了，想开也开不了啊。” 刘灵灵欲哭无泪，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电话请假了。 联通公司这边还好说，答应从县上马上派一个人来顶班，让王丹平照顾好刘灵灵。 问题是，王丹平没敢说钥匙丢了的事。他得赶紧赶往树屋取回钥匙才行啊。 此时此刻，一边是刘灵灵等着看病，一边还要想着去山上取钥匙。王丹平只恨自己没有分身术。这会，给刘灵灵看病要紧，其他的他也顾不过来了。好在县城到集镇还有一段距离，还有时间。 王丹平不断看着时间，医生该也快要上班了。他帮刘灵灵穿好衣服，背着她下楼了。这会刘灵灵恢复了知觉，不用再用绑带捆着了。他干脆让刘灵灵面朝自己坐在前面，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这样骑车并不耽误，也能防止刘灵灵摔倒。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没骑出几步，就被交警抓了个正着。 王丹平正好碰上交管部门严打，uu看书 ww.uuknhu 重点查处摩托车违规违章驾驶。 今天王丹平犯了三处违规：未带证件、未带头盔、涉嫌危险驾驶。 交警把王丹平的摩托车拦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王丹平想哭的心都有了。 “警察同志，我知道我违法了。但是我朋友病重，需要紧急就医。我认罚，但是，请允许我先把她送去医院，行不行。”王丹平双手合十，连连作揖。 车上的刘灵灵，没有了王丹平的扶持，眼瞅着就要栽倒在地上了。 两位交警看着这情况，也就没再难为王丹平。把车子暂扣了。 另一个交警亲自载着刘灵灵赶往医院。 由于不能载两个人，王丹平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谢天谢地，大夫上班了。 第126章 求助 交警哥哥帮助王丹平把刘灵灵扶到医生办公室。坐诊的医生是一名中年男性，矮胖，秃顶，穿着白大褂，带无框眼镜，酒糟鼻，大嘴巴。 “就是你一早打电话啊？”大夫问。 “是的，大夫，我朋友一直高烧不退，请您帮忙看看。” “哟，这不是联通上班的那位姑娘吗，这是怎么了，严重吗？”大夫认出了刘灵灵。他一边用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边说。 “大夫，原来你们认识啊。太好了。您快帮他瞧瞧吧。”王丹平赶紧说。 “这有体温计，你给她量一下，五分钟告诉我结果。”大夫起身，进了里间。 “人帮你送来了，我得走了。处理完这边的事记得去所里办登记手续，车我们这先扣下了，你过来的时候把驾照、行驶证，还有保险都带上。”交警对王丹平说。 “谢谢警察同志，我一定按您说的照办，给您添麻烦了。”王丹平连连点头。 交警出门走了。留下王丹平和刘灵灵两人在医务室里。这会刘灵灵的呼吸又粗重了，脸色又变得通红，王丹平摸了一下额头，还是烫。 “灵灵，你怎么样？不要担心，大夫来了，马上给你开药，很快就好了啊。”王丹平安慰道。 “渴。”刘灵灵说。 “大夫，您这有白开水吗，她喊着要喝水。”王丹平对着里间喊到。 “时间到了吗，看看几度了？”里间没接他的话，问到。 王丹平赶忙取出体温计，一看，吓着了，四十一度五。 “这么高！”王丹平脱口而出。 “到底多少度啊?” “四十一度五，快四十二度了。大夫，不会出事吧？”王丹平焦虑地问到。 “不是太好，得先把烧给退了。”大夫走出里间，手里拿着针管。 “这是退烧针，肌肉注射，你是她什么人啊，方便吗？”大夫看了看王丹平问。 “哦，我是她哥哥，方便。”王丹平连忙说。 “那赶紧的呀，把裤子脱了，打针。”大夫有些不耐烦了。 “哦，哦。好的。” 王丹平把刘灵灵横放在自己腿上，把她的裤子褪下来一点，漏出打针的位置。大夫把针管里的药水推送进刘灵灵的体内。 “这药能管四个小时，看四个小时后烧能不能完全褪下来，要不然还得再打一针。”大夫顿了一顿说。 王丹平没敢插话。 “按说呢，突然高烧不褪得查血，你也知道，镇卫生院条件所限，查血得到县城。现在出去，少不了要两个多小时，这个你自己权衡。”大夫拿出水杯喝了一口。 “刚才打了退烧针，很快她的体温应该能降下来。你可以选择带她到县城医院抽血检验一下，也可以选择在这先打点滴，说白了也就是抗生素，消炎药。我这初步诊断是急性支气管炎或肺炎，以消炎为主。当然了，要是有血样检查及ct检查，结果就会更加明朗一些。”大夫说完了，看着王丹平。 “是这样，大夫。要不先把点滴挂上，我看她这会也挺难受的，再颠簸两个小时到县城，我怕她吃不消。打完点滴观察观察，如果有好转就继续在您这治，如果没有好转，到时候在考虑去大医院。您看？”王丹平说。 “不是我看，是你看。刚才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选择在这里治疗，那我就当急性支气管炎或肺炎来治。你去交费吧，这边我给安排一个床位，让她躺着打，也免得受罪。”大夫说。 王丹平千恩万谢道别大夫，去前面缴费去了。接着去药房取药，拿到病房。大夫帮刘灵灵挂上了点滴，帮她盖上了被子。 “行吧，先打着观察。你照顾着，一会儿药完了提前叫我，还有两瓶呢。”大夫说完就走了。 王丹平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刘灵灵，烧得迷迷糊糊的，心疼坏了。 “渴，我渴。”刘灵灵哼唧到。 “哦，哦。我马上倒水，你等着我。”王丹平飞奔着跑向医院对过的超市，买了一大桶矿泉水跑了回来，正好大夫在走廊上经过，差点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呢。你准备给她喝这个？”大夫问。 “嗯，她说她渴。” “烧成那样，换谁都渴。但是你这凉水可不敢直接给她喝啊。我办公室有热水，你给兑温了再喝。药房有一次性纸杯，你去取一个。”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王丹平把兑温的水杯递给刘灵灵。刘灵灵抓过去，大口喝着，因喝得太急，连声咳嗽起来，把刚喝进去的水全给吐了出来。 “不着急，灵灵，慢慢喝。” 王丹平又倒了一杯，这次刘灵灵学乖了，慢慢拿起一口气喝光了。 “还要。” 王丹平又倒了一杯。 “还要。” 王丹平又倒了一杯。 接连喝了四大杯水，刘灵灵才躺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丹平坐在病床前，寸步不敢离开。 这时候，刘灵灵的手机响了。是县上打来的电话，说是营业员到了，进不了门，让尽快把钥匙送过去。 这可怎么办？离不了人啊。 无奈之下，王丹平拨通了白丙华的手机。 “白局长，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想请你帮个忙。”电话拨通，来不及寒暄，王丹平直奔主题。 “哦，是丹平啊。你在哪呢。帮什么忙，你说。”白丙华爽快道。 “我这会在凉水镇卫生院呢，我一朋友病了，在打点滴，离不开人。我这边又着急要出去一趟，这边没人照看。我想问你借一个人用一用，个把小时。你看方便让吴姐过来帮忙照看一下嘛？”王丹平说。uu看书.ukansu.om “哦，这样啊。今天周末，正好轮到你吴姐休假，营业厅就小陈一个人上班。这样，正好投递员老牛在家，我让他来行不行。”白丙华说。 “也行，也行。麻烦你了。对了，你让老牛过来时把摩托车骑上，我刚好借用一下。”王丹平也就不客气了，办事要紧。 “好的，我跟他说。”电话没挂，王丹平就听到白丙华大声喊老牛的声音。 不一会，老牛骑着摩托，一溜烟赶来了。 “老牛，你可来了。谢谢你。我朋友，小刘，烧得很厉害，这会打针呢，离不开人。我要出去取个东西，很快回来，你帮忙照看着，药没了让大夫来换药，其他没啥事。拜托你了。”王丹平着急，一股脑把该说的一次性说完。 “好的。你快去快回。我还得出班投递呢。”老牛咧开嘴憨憨地笑了，漏出满嘴的黄牙。 王丹平不敢耽搁，骑上摩托飞奔而去。 第127章 反复 王丹平刚骑到街面上，又碰到了查车的两个交警。 “哎，你，停下，停下。”交警拦住了他。 真是冤家路窄，王丹平只好停下来。 “你，怎么回事啊。拿我们开玩笑是吗？刚查扣了你一辆，再换一辆，好玩吗？”交警怒了。 “没有，没有，警察同志，十万火急，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第一次过来时，是为了送病人，着急没有带手续。这次，我也是为了救人，病人是特殊体质，现在需要抽血化验，大夫不敢下针，非要找直系亲属签字后才肯救治。这不我才急急忙忙找个车接她母亲过来嘛，实在是没办法。所有处罚我都认，但是恳请你让我先把这人给救活好吗？”王丹平半真半假地说。 两位交警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 刚送刘灵灵的那个交警说话了。 “他朋友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我刚看了，是挺严重的，要不先放他走，反正车还在我们这扣着呢。” “行吧。” 交警挥挥手让王丹平走了。 王丹平火急火燎跑到响水沟树屋里，取回了装备和钥匙。 顶班的小姑将已经在门外等待多时了，王丹平一边道歉一边帮着她开门。 “你是刘灵灵什么人啊？”小姑娘问他。 “我是她哥。” “她怎么样了？不要紧吧。”小姑娘拿出抹布，开始清理台席上的灰尘。 “在医院呢，刚打了退烧针，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我这不刚跑去取钥匙了吗，正准备马上过去。” “你这摩托车后面绑的啥东西，那么大两包东西。”小姑娘好奇地问。 “嗨，没啥，露营用的装备，刚从山上取回来。” “意思是，你们昨晚露营去了？然后，感冒发烧？”小姑娘歪着脑袋看着王丹平。 王丹平没言语，正准备转身离开。 “你到底跟她啥关系呀！我只听说她有一个弟弟，没听说有个哥哥呀！”小姑娘继续追问。 “表的。”王丹平把摩托车上的装备卸下来，搬进了营业厅。 “哎，这东西不能放这里，有监控呢。” “那先放台席下面吧，就放一会，我来不及搬上楼了，那边没人照顾呢。” “行吧。”小姑娘帮着王丹平把东西放到台席下藏了起来。 “我得走了，谢谢你啊，小姑娘。对了，我叫王丹平，有时间去三江市了，我请你吃饭。”王丹平说。 “哎，你等等。你帮我看一下，我这丝巾歪了没。”小姑娘把脖子伸过来。 “嗯，好像有点歪。”王丹平上前，帮她重新挪了挪。 小姑娘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气氛竟然有了些暧昧。这个王丹平，天生长了一张讨女娃欢心的皮囊。 王丹平转身离开，小姑娘对他喊：“我叫江夏，去县城也可以找我。我电话刘灵灵那有，你可以问她。” “好的。”王丹平摆摆手，摩托车点火，一溜烟直奔医院而去。 刘灵灵已经在挂第二瓶点滴了，老牛在一旁照看着。看她脸上的颜色，烧应该已经退下来了，这会正睡着香呢。 “丹平回来了，这边情况还不错。人我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回去投邮件呢。”老牛说。 “牛师，感谢你。” “嗨，咱们之间还客气啥，你好好照顾她，我走了。”老牛骑上车离开了。 期间，大夫来过一趟，拿着小手电筒翻开刘灵灵的眼皮照了照，没说什么就走了。 王丹平坐在病床前，松了一口气。 这一上午折腾，就跟打仗似的。一切安顿完后，王丹平才觉着胃里空空如也，强烈的饥饿感铺天盖地袭来。 见吊瓶里的药还多，王丹平走出医院，去对过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他不敢出去太长时间，害怕刘灵灵醒来乱动把针弄脱。 面包干茬茬的，嚼在嘴里就像是嚼着干木屑一般难以下咽，他大口喝着牛奶，把满嘴的面包冲进胃里。 王丹平缓过劲儿来。 第三瓶点滴打完，快到中午了，刘灵灵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王丹平有些担心。 他找到大夫，大夫正要下班吃午饭，下午两点才上班。 “大夫，为啥她现在还在睡，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王丹平拦住大夫，不安地问。 “睡觉是好事，有助于病情恢复。退烧针药效估计也快过了，你看着点，看体温是不是再升高。”大夫迈腿，准备离开。 “大夫，你说我需要给她准备点吃的吗？” “不用了，让她睡，等醒来了看情况再说，最多吃点稀饭之类清淡的饮食。你去买点盐，等她醒了给冲一杯淡盐水让她喝。” “哦。好的。我再问一句，万一在您中午休息的时候，她体温再次上升了怎么办？” “这样，我再给你开一瓶退烧的药，如果体温再次超过38度以上，你给她喂一次。再说了你不是有我电话吗？”大夫有些不耐烦，起身走出办公室。 王丹平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去药房拿了药，又出门买了盐回来。 他坐在刘灵灵床前，过一会就摸一下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生怕她又开始发烧。这会，医护人员都下班回家了，整个医院就剩下王丹平他们俩，连一个病人也没有。 这乡镇卫生院，可真够冷清的。 没人说话，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干，王丹平便把头趴在病床边上休息。他在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接下来还有哪些事要做。 首先，得把刘灵灵的房门给修好。还有，去交警队接受处理，把摩托车取回来。再有就是照顾这刘灵灵了。 可前两件事都得等着第三件事办完才能去处理。灵灵啊，灵灵，你快点好起来，王丹平心里默念着。不一会儿，他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渴，要喝水……”王丹平惊醒，刘灵灵正痛苦地呻吟着。 王丹平一头爬起来，只见刘灵灵把被子都踢到了床下，一只手解着衣服的扣子，嘴里一会喊热，一会喊渴。 王丹平拿手摸了摸刘灵灵的额头，不好，又开始发烫了。这一会儿叫冷一会叫热的，到底是怎么了。 王丹平不知所措。uu看书 ww.uukanuco 对了，淡盐水。王丹平赶紧给冲了一杯淡盐水，扶起刘灵灵喂了下去。 刘灵灵继续喊着渴，王丹平又接连喂了两杯白开水。 “灵灵，你怎么样，想吃东西吗？” 刘灵灵无力地摇了摇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热，好热……”刘灵灵有气无力地说。 王丹平赶紧拿过体温计给刘灵灵夹上了。 不好，又是四十一度。 王丹平赶紧找出医生开的退烧药，倒出一小盖给刘灵灵喂下。他扶着刘灵灵躺好，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帮她盖上。 刘灵灵又沉沉睡去。 第128章 憔悴 王丹平看着刘灵灵，感觉从昨天到现在，短短半天时间，人突然消瘦了很多，原本青春洋溢的脸蛋变得很憔悴。 王丹平心痛极了，埋怨自己不该带她出去，不该蒸这劳什子桑拿，不该没劝住她让她下河洗凉水澡，更不该仗着都年轻而忘乎所以。 不然刘灵灵也不会因此生病，可是现在埋怨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丹平拿起电话，几次想打给值班大夫，又忍住了。这会刘灵灵刚喝完退烧药，打过去也无济于事。王丹平他心急如焚，只祈祷刘灵灵别再烧下去了。 上午一直吊瓶，加上刚刚喝了不少水，刘灵灵醒来，吵着要上厕所，王丹平扶她起来。 医院的厕所在走廊的西侧尽头，离病房很远，王丹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刘灵灵披上，背着她去往厕所。 在女厕门口，刘灵灵要下来，王丹平只得放下她。 “你在门口等我。”刘灵灵扶着门框说，身体晃了一晃，好像站不稳一样。 “要不我扶你进去吧，反正现在这整栋医院都没有人。”王丹平看她的状态很差，怕她吃不消。 “不要。”刘灵灵坚持。随后，一步一摇地走进卫生间。 王丹平站在门外，听见关门声，听见水声，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可是过了好一会，还没见刘灵灵出来，里面也没了动静。王丹平感觉不太对劲。 “灵灵，好了吗？”里面没有回应。 “灵灵，你怎么样了，我进来了啊。”王丹平焦急地喊。 里面还是没动静。不能再等了。 王丹平快步走进女卫生间，只见刘灵灵坐在地板上，上身歪靠在冲水槽旁的水管上，衣服都没提起来。 王丹平差点哭出来。刘灵灵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他肝肠寸断。 “灵灵，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严重。”王丹平一边抱起刘灵灵，一边帮她把裤子提起来。她的裤子已经被尿液浸湿了一大片。 刘灵灵听到了王丹平带着哭腔，费力地扭头看着他，左手无力地摸了摸他的脸，气若游丝地说：“哥哥，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更不要哭。” 王丹平再也忍受不住，站在女厕所里，抱着刘灵灵，放声大哭起来。他把压抑了一上午的担忧和对刘灵灵的心痛一股脑全通过哭声发泄了出来。 刘灵灵也跟着一起淌眼泪，她想安慰这个大哥哥，可是这会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丹平发泄完，很快忍住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抱起刘灵灵，把她送回病房，在被子里，他帮刘灵灵把弄脏的裤子脱了下来。 他安顿刘灵灵睡下后，连忙跑回她的住处，得趁大夫上班前把换洗衣服给拿过来。 照刘灵灵的现状来看，今天怕是无法出院了，他干脆把脸盆、热水瓶、毛巾这些日常用品也一并带了过来。他还拿了一套秋冬季的睡衣，带了两条换洗内裤。 由于摩托车被没收，往返医院之间他都是一路小跑，累得他一头一脸的汗。 回到病房，刘灵灵再次睡着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烧又退了下去。 他帮助刘灵灵换下了弄脏的内裤，把刚带过来的睡裤给她穿上。 接着，他又走到医生办公室烧了一壶开水灌进了暖水瓶，在盆子里倒了一些热水，扭了一个热毛巾敷在了刘灵灵的额头上。 刘灵灵扭了扭头，眼皮子都没力气抬。 “怎么样了，还在睡呀！”大夫从外面进来，看了看。 “大夫，您可来了，中午您刚走不久，她又烧到了四十一度，我按照您交代的，给她喂了点淡盐水，再把退烧药给吃了一遍。刚才上卫生间的时候，她直接摔倒在地上了。您看这。”王丹平焦急地看着大夫。 “这会烧退下来了吗？”由于额头上敷着毛巾，大夫摸了摸刘灵灵的脖子问。 “不太要紧，应该就是我说的，急性肺炎。估计要打一个礼拜的消炎针。”大夫没等王丹平说话，接着说。 “要这么久吗？她现在这个精神状态要持续多久？”王丹平问。 “那要看她的体质了，不过好在还年轻，应该很快有所好转。你去给她弄点稀饭回来，我估计啊，这一觉睡起来，她也该想吃点东西了。”大夫说。 听了大夫的话，王丹平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千恩万谢告别大夫，出去买稀饭去了。 这个点已过了吃饭时间，王丹平跑了三家餐馆都没有稀饭可卖。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动手了。 好在露营装备里有军用饭盒，带出去的米还有剩余，只差一个火源了。 王丹平想到上次刘灵灵请他吃火锅的时候，有一个便携式燃气炉，小小的，很轻便，正好派上用场。 他从床下泛出燃气炉，取下气瓶摇了摇，还有气，太好了。他找来一个袋子，把燃气炉、军用饭盒，还有米一股脑装进袋子里，提着飞奔赶往医院。 大夫看着满头大汗的王丹平，uu看书 .ukans 提着炊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被惊得掉下来了。 “我让你给她买稀饭，不是让你带家伙现场做。你把医院当成什么了？” “大夫，大夫，您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刘灵灵你认识，情况你也知道，在这镇上连一个亲戚都没有，今天病倒了，班都没人上。我这的情况也差不多，就我一个人，跑来跑去。刚去街上买稀饭，没有一家有现成的，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王丹平说。 “那也不能让你在这搭伙做饭呀。”大夫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仅仅在这熬个粥，我拿到楼梯角那熬，绝对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王丹平满眼期待地看着大夫。 “行吧，行吧。我算是服了你了。你就在病房里熬吧，把门带上，别让人看见，我就当不知道。”大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王丹平高兴坏了，满脸陪着笑，连连点头致谢，赶快把这些东西都提进了病房。 “对了，你别把我病房给点了啊。”大夫转头对王丹平说。 “不会的，放心吧。”王丹平说。 接水淘米，开火煮粥。燃气炉淡蓝色的火焰升起来，军用饭盒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王丹平出门去对过的超市，买了一小瓶小磨香油，又买了一把勺子回来。病房里已经飘出了米香。 王丹平揭开饭盒的盖子，用勺子伸进去搅了搅，然后滴了几滴香油进去，香味就更加浓烈了。 王丹平发现熟睡中的刘灵灵动了动身子，慢悠悠醒了过来。 第129章 苏醒 王丹平小心侍弄着白米粥。由于饭盒太浅的缘故，米粥煮糊了以后，随着底部的持续加温，就会冒起一连串的大泡，像极了一个个的眼珠从锅底翻出，到了表层会炸裂开来，迷糊就会向外四处飞溅。 王丹平目不转睛地守着迷糊，拿勺子不停地轻轻搅拌，避免溅得满地都是。这可是医院病房，能让他在里面煮饭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倘若再弄得满地狼藉，他可真没法跟值班大夫交代了。 王丹平看着不断冒出气泡的米粥，想起了上小学时的情景。 那年月缺吃少穿，冬天里，所有小孩都会提一盆火上学。 装炭火的器皿叫火钵，多是用坏掉的搪瓷碗制作而成。在碗的四周打四个小孔，用四根铁丝穿起来，在顶部扭成一个结，再上又合拢扭成一根，弯一个提手。 孩子们一早便提着火钵，风尘仆仆地从四面八方来到学校，一身寒气地冲进教室，冻得手脚都缩在了一起。 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他们便会找到空旷点的地方，把火种埋在炭火中间，伸展开手臂，将火钵绕过头顶，一圈接着一圈。 在离心力作用下，火钵里的炭火并不会漏出来，跟随者孩子们的手臂，一圈一圈绕过他们的头顶，刮出呼呼啦啦的风声。 在气流冲击下吹红火种，点燃木炭，火星四射。火钵渐渐烧得旺了起来。 这时候，孩子们都停下绕动，火钵里的炭火发出蓝色的火焰。 他们把它挂在课桌上，夹在了两腿之间，把两只小手聚拢，捂在火钵旁取暖。 这时，他们稚嫩的脸上便会扬起满足的笑容。 午饭，孩子们都会带些干粮，多是红薯干，玉米面饼。凉了，就拿到火钵上烤一烤再吃。 条件好一点的，会带一个饭盒，铝制的，上面有盖子密封。他们会在上课时间在饭盒里煮上一锅粥，下课来吃。 粥的香气就会弥漫整个教室，勾引得其他孩子没心思好好听课。 王丹平就数那种条件稍好一点的人家，不仅火钵比别家孩子的大，他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铝制饭盒，是他舅舅上三线时带回来送给他的。他当个宝贝一样拿到学校，每天熬粥吃。也因此在班里有了极高的威信。 每天，王丹平都会在早上第二节课上课前，把饭盒装满水，再从手包里掏出一小袋米，抓两小把放进去。 抓的时候，他都会把小手抖了又抖，把指缝里的米抖落回米袋。他可不能多抓，在当年能吃上一口白米饭那是天大的奢侈，日常的口粮都是玉米面，连白面粉馍馍都很少能吃上，更何况是这香喷喷的大米呢。 这时候，孩子们都会围拢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的动作就更慢也更小心翼翼，他享受着煮饭过程的仪式感，也享受着众小孩投来的羡慕的眼神。 终于，他盖上饭盒的盖子，水份溢出来，溅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时，上课铃会准时响起，孩子们一哄而散，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嘴里流着哈喇子。过不了半饷，香气从饭盒盖子的缝隙里冒出来，飘满整间教室。 王丹平的同桌是一个小女孩，家境不好，整日吃不饱饭。眼眶深陷，两只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就格外显大。她每天的午餐都是红薯干，是早餐妈妈在家切片，在锅里刷薄薄一层油，然后小火炕熟，装进塑料袋里拿到学校吃。王丹平为了照顾她，就安排她在上课时间，帮她照看饭盒里的米粥，时不时要揭开盖子，用勺子搅上一搅，避免粘锅煮糊。劳动换来的报酬就是，她可以在起锅的时候，把红薯片放进饭盒里煮上一煮，好歹能粘上一些米汤。 王丹平清楚地记得，那节课是数学课，邱老师正在讲台上讲得口干舌燥，突然，王丹平的课桌下冒气一团热气，同桌正弯腰低头拿勺子搅着迷糊呢。可能是火大了，米粥提早就糊了，泛起的大泡溅落在炭火上；也可能是同桌不小心，使得力度大了，把饭盒里的米糊弄翻了一点。总之是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焦香味。 所有孩子都没法认真听课了，都扭过头来看他们俩。数学老师气急败坏，一只粉笔扔过来，打在了王丹平同桌的头上，跌落进了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米粥里。 同桌哇的一声哭了，她哭的不是因为头部受到老师粉笔头的打击，而是哭着粉笔头落入了这浓香的米糊里。 数学老师冲过来，把王丹平的火钵，连同上面的没来的及盖上盖子的饭盒一并提了出来，扔到了教室门外，米糊被打翻了，歪斜在火钵上，冒着很大的泡泡，像极了一颗颗眼珠子。饭盒盖子飞出老远，磕在了门外的柱子上，反弹回来，明显瘪了一个大坑。 同桌哭的更厉害了，她怕王丹平会责怪她。王丹平也哭了，哭自己那眼见被烧糊的米粥，还有那舅舅送他的铝制饭盒。 此后，班级里就传出王丹平和同桌的各种版本的谣言。不久后，同桌就再也没来上过学了。班主任也曾拉着王丹平一块去做家访，王丹平死活不去，事情也不了了之。 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荒诞的一件事情啊。 …… 王丹平看着饭盒里的米粥，苦笑了一下。 “哥哥。”刘灵灵微弱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王丹平的思绪。 王丹平转身，看见刘灵灵睁着扑闪扑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间他竟有些迷糊，这眼神怎么那么像他当年的同桌呢。 “灵灵，你醒了啊。马上吃粥啊，就快好了。” 刘灵灵顺从地点了点头。 王丹平过去把病床摇了起来，拿起旁边空床位上的枕头垫在刘灵灵背后，让她靠坐起来。 他走回去，关上炉子，取了饭盒凉在一边，等着温度降下来。 “饿了吧。快一天没吃东西了。uu看书ukashu.co”王丹平坐在床边，用手摸了摸刘灵灵的额头。 “嗯，感觉睡了很久。浑身没有力气。”刘灵灵试着挪了挪身子。 “你都快吓死我了，持续高烧昏迷。” “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刘灵灵伸出手，把王丹平的手握在手心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丹平眼圈发红，就差哭出来了。 刘灵灵费力地笑了笑，眯上眼睛靠在床头。 王丹平取来饭盒，用勺子舀了半勺米粥，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确认不烫后喂给了刘灵灵。 刘灵灵慢慢吃了起来，体力开始慢慢恢复。 最后，她干脆自己端起饭盒，把一锅米粥喝了个精光。 王丹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第130章 江夏 刘灵灵喝完粥，浑身淌汗。 说来也怪，出了一身大汗，感觉轻松了许多。这会她竟能自己坐起来了。 王丹平找来大夫。 “这什么味儿啊！”大夫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陈伯伯。”刘灵灵欠了欠身子叫了一声。 大夫姓陈，用的是联通的号码，偶尔会到刘灵灵营业厅缴话费，话费单上有名字，一来二去刘灵灵就记住了。 大夫就不好再说什么，笑着应了一声。 “怎么搞的，病倒了？” “嗯，多亏了你，陈大夫。回头联通公司有宣传礼品，给您留一份。”刘灵灵费力地笑了笑说。 这一句话把陈大夫逗乐了，这小女娃，谁还看上你这小礼品了！不过心里倒是很受用。 “你别说话了，连续高烧，需要休息。待会我给你再开一点口服的药搭配着吃，明天再挂一天水，应该就差不多了。你好好休息吧。”陈大夫走到床头，摸了摸刘灵灵的额头，帮她把被子掖了掖。 “嗯。”刘灵灵顺从地应了一声。 “你跟我出来一趟。”陈大夫对王丹平说。 王丹平跟着出来。在走廊上陈大夫叮嘱王丹平说：“得注意点影响，这是医院，你弄的乌烟瘴气的，像什么话！把炉子藏起来，把窗户开一开，散散味儿。” “哦，好的，陈大夫，给您添麻烦了。”王丹平连连哈腰道歉。 “对了，我看小刘情况有所好转，看来我的诊断没问题，坚持用药吧。我去开点口服药搭配着用，你跟我来。”刘大夫带着王丹平去往诊断室。 “这两天饮食上以清淡为主，病房注意通风，还有就是继续关注体温，遇到高烧及时通知我。”刘大夫交代。 王丹平连连点头。 取完药回到病房，王丹平扶着刘灵灵坐起来把药喝了，时间已经到下午了。 “哥哥，我这边没事了，你自己去弄点吃的吧。”刘灵灵身体还很虚弱，有气无力地说。 “哦，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刚才出去买东西已经吃过了。对了，大夫说你明天还得继续打吊瓶，替班的那个女孩怎么安排。”王丹平问。 “县上安排谁来的？”刘灵灵问。 “好像叫江夏来着。” “哦，我想着可能也是她。明天肯定继续留在这替班，她今晚得住在镇上，跑来跑去不方便。” “那住哪啊。” “我们今晚肯定还是在医院，房间不是空着吗，不行让她住我那吧。” “门还没修呢，怎么住？”王丹平问。 “这阵不是空着嘛，你去修一修，万一被房东发现了也不好。” “那你呢。” “我没事，刚好可以睡一觉。” “好吧，我把你手机放床头，万一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王丹平有些不放心，但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也只好先行离开。 刘灵灵宿舍的门是木门，门锁是那种老式的插芯锁。在王丹平大力撞击下，把右门框锁舌托那半部分给撞裂开来，门框也随之受损。 王丹平赶往五金店，让店主帮他切割了一块铁皮，又购买了四根水泥钉、一瓶强力胶水和一把榔头。 他回到寝室，把碎掉的门框部分跟锁舌托分离，把断掉的木屑小心收集起来，尽可能按照原样用强力胶粘好，待胶水凝固后，再用铁皮包裹一圈。 王丹平把锁托跟锁舌位置对准后，在铁皮上标记好开孔的位置，用水泥钉钉透铁皮，将锁托牢牢固定在门框上了。 试着锁门，傻眼了，门关不上。 锁舌跟锁托之间，刚好有铁皮那么厚的间隙。王丹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没考虑铁皮的厚度就给包上了，看来只能返工了。 他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钉子从门框和铁皮上拔下来。他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在刘灵灵房间里找到工具刀和平口起子，在门框上比照铁皮的位置下了一个槽。 这次王丹平学聪明了，预先拿铁皮比了有比，确认跟门框齐平后才重新将锁托装上，钉死。再次关门，锁舌顺利扣进锁托中，发出咔哧的声响。 这一声咔哧，在王丹平耳中是如此的美妙动听。 修完门锁，王丹平下楼走到营业厅，江夏正无所事事坐在台席里，见到王丹平过来，眉眼兴奋得弯成了一条线。 “嗨，又见面了。”江夏脸上笑开了花。 “你好，江夏。刘灵灵估计明天还得住院一天，你得继续替班。”王丹平被江夏的热情感染，笑着回应。 “好啊，好啊。”江夏连连拍手叫好。 “你怎么那么兴奋。”王丹平不解。 “这样今晚我就不用回县城了啊，太好了。”江夏继续跳跃着。 王丹平不明白这小姑娘到底兴奋什么，他不解地看了看她说：“晚上你就住刘灵灵宿舍，就在二楼，钥匙串在一起，早上我就给你了。你自己安排把，晚上我跟她都在医院，就没时间招待你啦。” “行，没问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下班了我去医院看她。”江夏依旧很兴奋。 王丹平不敢久留，刚才修门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他简单跟江夏告别后，就直奔卫生院而去。 刘灵灵还在睡觉，一头一脑的汗水，看起来很虚弱。过不了一个小时，医生该下班了，他得趁大夫下班前再问问情况。 王丹平推门进去的时候，uu看书ww.uukanshu陈大夫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呢。见王丹平走进来，略显不耐烦。 “又怎么了，药不是已经开了吗？”陈大夫问。 “哦，是这样，陈大夫，我刚看她睡着了一直冒虚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病了嘛，体弱，冒虚汗正常。你注意给她多补充水分就行了。等她醒来后，给她弄点稀饭或者面条吃，清单饮食就好。” 王丹平放心了，关门之前又问了一句。 “万一晚上再发烧呢？” “我看她的状态，应该不会了，如果再烧，把退烧药再吃一次。”大夫说。 王丹平返回病房，烧了一壶水。 刘灵灵还在沉睡，王丹平看还有时间，他得把摩托车取回来。 第131章 招待 推开交警队接待室的玻璃门，一股浓烈的烟味儿铺面而来，呛得王丹平连声咳嗽。几个年轻交警正围坐在一起抽烟打扑克牌。 见王丹平过来，一个年长一点的警官抬起头问：“你干什么的？” “警官你好，今天上午我摩托车被扣了，我过来取车。”王丹平陪着笑脸说道。 “这是你们谁的单子啊。”年长的警官转头问其他人，没人回应。 “是不是俩协警的单子，早上小郑和小吴在街上执勤。”另一个警察回答到。 “对，对，就是早上在集镇上被扣的，我进门没见到那两位警官。”王丹平接话到。 “小张，你去看看。”年长警官对另一个警察说。 那个叫小张的警察起身，带王丹平到了另一个办公室，王丹平报了车号，警察登录系统查询。 “行驶证、驾照、保险单。” 王丹平拿出来递了过去。 “你这保险过期了啊，还有，你涉嫌危险驾驶，未带头盔，未带证件，交罚款吧。”小张干脆利落，拿起笔在处罚单上快速地写好，递给王丹平。 王丹平一看，罚款五百元，心里辣辣疼。 没办法，他没空跟这边纠缠，再说了违反交通规则，只得认罚。 掏钱、签字、按手印、取车，一分钟也没多耽搁。 “回去把保险买了！”小张说。 “好的，警官。”王丹平回答。 王丹平骑着摩托车赶往医院时，江夏正在陪刘灵灵聊天。 见王丹平推门进来，刘灵灵欠起身坐起来，给他介绍自己的同事兼好姐妹。 “我们早认识啦！”江夏叽叽喳喳道。 “早认识了？什么时候。”刘灵灵诧异地问。 “上午啊！当时他扛着两大包东西塞进了营业厅，像个外出务工刚返乡的民工，滑稽死了。”江夏咯咯笑着。 王丹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啥，房门我修好了，还有摩托车也取回来了。你们先聊着，我去买点吃的回来。”王丹平说罢正准备出门，被江夏叫住了。 “哎，别急着走啊。” 刘灵灵也叫住他说：“我这会还不饿。倒是江夏，替我上了一天的班，连中午饭都没吃。你替我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回来的时候给我打包点回来就行。” 王丹平想想也是应该招待招待江夏，便扭头看她，算是征询她的意见。 “好啊，该请我吃大餐。不光今天，明天还得替你上呢，你说是吧。”江夏笑着问刘灵灵。 “是，是。我是浑身没力气，不然该我请。你是我哥，你就代劳了吧。”刘灵灵说。 “那，走吧。该不会是心疼钱吧？”江夏站起来，拉着王丹平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王丹平只得服从。 “灵灵，你一个人行吗？”王丹平问。 “行，怎么不行。你看她现在不好好的嘛！”江夏抢着替刘灵灵回答。 刘灵灵朝王丹平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会给你带点回来，你想吃啥？” “随便带点粥或者白面条都行，我没胃口，别带太多。”刘灵灵说完躺下了。 王丹平带着江夏上街了。 “想吃啥，我带你去。” “烧烤，麻辣烫，酸辣粉都行！”江夏拽着王丹平的胳膊，一蹦一跳地走着。 “这就是你说的大餐？”王丹平笑着问。 “哎，就这么一破破烂烂的小镇，有啥大餐好吃的，逗你玩呢。先且记下，等啥时候到市上了你再补上。”江夏说。 “你倒不客气！”王丹平笑着说。 “那你也不主动啊。”江夏针锋相对。 “行，都按你的意思照办。今天先吃烧烤，大餐给你记上，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江夏满意地点了点头。 地点还是选在了上次白丙华请他吃的那家小杨烧烤，老板认识王丹平，热情地招呼。 “哟，丹平带女朋友来的呀，来给你们留了个雅间，请。” “没有，不用，杨哥，我们坐外面就行。”王丹平连忙说。 “什么就不用，就坐里间。外面靠近公路，灰大。”江夏不干了。 “对，对，这会没几桌人，正好有个小间空着，你们坐里面吧。”老板说着便带他们上了二楼。 杨老板口中的雅间在二楼，是临时加盖的那种活动板房，房间不大，最多能容纳四到五人同时就餐，放一张条桌，摆两条木凳。唯一跟大厅不同的是，这里较安静，私密性较好。 “来，你点菜吧。”两人分坐在条桌两边，王丹平递过去菜单。 江夏接过菜单顺手放在一边，看也没看。 “老板，你们这特色是啥？” “今天刚到了一批海鲜，可以给做一个海鲜大咖。”老板赶忙说。 “好，上一大份。”江夏说。 “就你俩吗？要不来一小份先尝尝，我怕大份你俩吃不完。” “没事，能吃完，你上吧。对了，再烤十串肉、十串筋、十串牛肚、十串腰花，对了，面筋来五串，再上一个花生毛豆，再来两个鸭头，先这么多吧。”江夏连珠炮似地报了这么些。 老板一边在小本上记着，一边扭头看王丹平。 王丹平耸了耸肩，笑了笑没吱声。 “我点完了，你看你还喜欢吃啥，再点？”江夏把菜单还给王丹平。 “哦，不要不要了，先吃吧，不够了再加。”王丹平连忙说。 “行吧，那把啤酒先搬一箱上来。”江夏对老板说。 “好勒，二位稍坐，菜马上就好。”老板转身下楼了。 “没看出来，你小小的身板饭量可以呀。”王丹平上下打量了江夏一番。 “没办法，uu看书.knshu.om 就是吃不胖呀，你说气人不气人。”江夏挺了挺胸膛说。 “你刚说，先搬一箱啤酒。我怎么听着还不够喝是咋的？”王丹平笑着问。 “烧烤就啤酒，那是绝配。要不然就别吃烧烤了。”江夏仰着脖子说。 “那一会你多喝点，我晚上还要照顾刘灵灵呢，不敢多喝。” “行，行。你爱喝不喝。”江夏摆摆手，眼神中透着不削。 王丹平再次被她逗乐了，只觉着这姑娘就一男孩子性格。 “你笑什么，没见过我这号的女孩吧?”江夏问。 “没有，我在笑我自己，在喝酒上面竟然被一个女孩子给鄙视了。”王丹平忍俊不住。 说话的档口，啤酒、花生、毛豆、涮牛肚一并端了上来。 第132章 姐妹 酒菜上桌后，江夏就忙活起来，小女孩小小的身板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在美食面前，她完全丧失了抵抗力。 “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王丹平拿起一串烤肉送进嘴里问到。 “实话告诉你，知道今天要来凉水镇，早饭都没吃。就等着这一顿呢。”江夏剥了一个虾仁扔进嘴里。 “你就不怕把自己饿坏了。”王丹平不理解。 “没办法，早上正准备吃呢，临时通知让赶紧进来就没顾上吃。中午这边一直有人，也就没来得及吃。” “辛苦你了。”王丹平举起酒杯。 江夏爽快地举杯，一饮而尽。 风卷残云后，江夏的动作慢了下来，话也开始多了。 “我跟刘灵灵是同一批进联通公司的。”王丹平没问，江夏自己说开了。 “当时培训的时候，我跟她分在一个宿舍。当时培训在市区，就类似团队拓展那种，城区营业部有几个女的老是欺负我们县上来的，刘灵灵每次回到宿舍就偷着抹眼泪。后来我气不过，就找她们理论，差点现场打起来，为此还差点通过不了培训考核。”江夏回忆说。 “后来，我们又一起分在城区营业部实习，实习生一开始都是上流动，有人来了就上前询问办理什么业务，然后引导到台席办理，说白了就是赔笑。一天下来全是站立服务，腿都肿了，脸也笑僵了。晚上回来，我俩就相互按摩。”江夏自顾自喝了一口啤酒。 “这都罢了，最难的是遇上刁难的客户，那简直有受不完的委屈。服务行业你也知道，客户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们以上帝视角俯视你，践踏你的尊严，你还得赔笑脸。我的脾气暴躁一些，受不了太大的委屈，实习期差点都没扛下来，还是刘灵灵不断劝导我，安慰我才坚持了下来。” “后来，终于熬过了实习期，她被分配到了乡下，我留在了县城。虽然没能再在一起上班，但是我们的感情还在。听说她病了，主任问谁去顶班，我主动举手要求的。”江夏笑了笑说。 “姐妹情深，够意思。”王丹平举杯。 “这算啥。当时我们在一起时，好的跟一个人一样。那时多年轻漂亮啊，大把的男生追求，我们都拿他们当空气。当时我俩约好，都不准先谈恋爱，我们的口号是：姐妹情深，不要男人！” “没想到，这个家伙一到乡下就变卦了。”江夏喝了一口酒，气鼓鼓地说到。 “那你呢，不会到现在还没找男朋友吧？”王丹平问。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江夏没回答王丹平的问题，继续说。 “不久前我也在镇上上班啊，集镇就那么点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啊。”王丹平说。 “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江夏继续追问。 “朋友啊，好朋友。” “哼，别想糊弄我，刘灵灵都告诉我了。这个贱人。”江夏狠狠吃了一串烤肉，像是把气都撒在了这肉串上一样。 “怎么感觉她找男朋友，你反倒吃醋了一样，不是应该祝福她吗？”王丹平不解地问。 “谁让她说话不算话的，还隐瞒我，哼！” “你俩可真逗。” “反正不管，我回去一定问问清楚，非让她给一个说法不可。”江夏赌气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别生气，我好多同事还单身呢，赶明儿挑个好的介绍给你。”王丹平再次被江夏逗乐了。 “搞得跟我找不见男人似的。”江夏嘟嘟囔囔地说，脸上却泛出了笑容。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多半都在听江夏说话了。 王丹平让老板给刘灵灵单独熬了个海鲜粥带了回去。 江夏略有了醉意，王丹平要送她先回去休息，她执意不肯，非要跟王丹平一起回到医院。 刘灵灵睡过一觉起来，正准备给王丹平打电话时，他们推门进来了。 “大餐吃完啦？”刘灵灵看着满脸通红的江夏问。 “吃完了，海鲜大餐，花了你相好三百大洋。”江夏哈哈笑着说。 “你这是喝大了吧。她喝多少酒啊？”刘灵灵扭头问王丹平。 “我俩喝了一箱啤酒，她估计喝的有七八瓶的样子。”王丹平小声说。 “你怎么不拦着她点。” “我跟她又不太熟，怎么拦？不让她喝好还说我小气呢。”王丹平无奈地说。 “啊，真舒服啊，晚上我就睡这了。”江夏边说边脱了鞋子爬上床去，嘴里还哼着歌儿。 “这可怎么办？”王丹平看了看江夏又看了看刘灵灵。uu看书uuknhu.om “先让她折腾会再说。”刘灵灵说。 “你们先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这样吗？” “平日一起喝酒，我都替她挡着，喝完酒后爱闹腾，我刚忘提醒你了。”刘灵灵说。 “嘀咕什么呢，你们俩，别以为我没听到啊。”江夏在床上打个滚，把脑袋吊在床沿下面，乜斜着眼睛看着王丹平问。 “没说啥，没说啥，你睡你的。”刘灵灵连忙说。 “切！~”江夏挥了挥手，耷拉着头不再说话。 “对了，给你带了海鲜粥，趁热喝点。”王丹平才想起来刘灵灵还没吃东西呢，连忙找来饭盒，把粥盛出来给刘灵灵端了过去。 “这样，你先送她回去休息吧。这边我自己在这就行了。”刘灵灵喝着粥对王丹平说。 “刚在路上我都说先送她回去，她非不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送。” “就是背也要给背回去。这儿是医院，万一呆会儿再吐这里。”刘灵灵说。 “那明天就没法交代了。”王丹平接过话茬说。 “所以。”刘灵灵朝着江夏努了努嘴。 王丹平只好过去，先帮江夏把鞋穿上，再拉起她，扛在背上背了出去。 “我安顿完她就过来。”王丹平说。 “嗯，你送到了后别急着走，等她睡着了你再走，我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好的。你吃完把饭盒放床边就行了，我回来再收拾。” 背上的江夏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一阵异样的感觉传了过来。 第133章 代沟 王丹平赶紧关门走出了医院，他不想让刘灵灵看到他异样的表情。 背上的江夏依旧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两个胳膊紧紧搂着王丹平的肩膀，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到王丹平脖子里，痒痒的很难受。王丹平感觉浑身发热，血气上涌。 虽然江夏不胖，但医院距离住处很有一段距离，王丹平感觉背上的江夏越来越沉，慢慢顺着自己的背部往下溜。王丹平隔一段时间便要使劲搂一搂背上的江夏，把她往上颠一颠，防止她滑落。随着颠动，背上异样的感觉再次加强，王丹平心里发慌，快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王丹平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流在涌动，这种感觉让他很亢奋。他并不觉得累，想就这样一直背着江夏，一直往前走。 可是，终点总是不期而遇，营业厅到了。 王丹平在楼下停了一会，他抬头望了望二楼，楼上没有灯，黢黑一片。他定了定心神，遂举步往楼上走去。上台阶的时候，王丹平走的很慢，他佝偻着腰，尽量让江夏的身子最大面积紧贴在他的背部，让她的头和手尽量往前伸，这样会省很多力气。江夏的头发就耷拉下来，落进王丹平的脖子里。本来就热，头发落进来后，沾上汗水，就会黏成一团。这时王丹平就感觉像有一群蚂蚁同时跑进来一样，几千条小腿在脖子里爬来爬去，燥热随之加剧，汗水就顺着额头往外淌，滑过眉毛、鼻头、嘴角，再滑入脖子。 王丹平这阵才感受到台阶太陡和时间的漫长，他只想着早点到达房间，尽快把脖子里的蚂蚁清理出去。终于，二楼到了，王丹平直起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用右手托住江夏，左手腾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房间的门锁着，王丹平想起来钥匙还在江夏那里，下午是她锁的营业厅，径直去了医院。他扭过头问背上的江夏：“哎，醒醒，钥匙呢？” “钥匙，什么钥匙？”江夏嘴里哼唧着，一只手抓起自己的头发稍，不断挠着王丹平的耳朵。 “别闹，别闹。就是门钥匙啊，跟营业厅钥匙拴在一起的，下午是你锁的门。”王丹平一边扭动着脖子，躲避着江夏的打闹，一边着急地跟她说。 江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歪着脑袋假装想了想，不时还拿手拍一下脑门，但就是不告诉王丹平钥匙在哪。 王丹平着急，那边刘灵灵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这头江夏疯疯癫癫的，他干脆把她放下来，自己找。王丹平慢慢蹲下身子，江夏的脚刚落地，像是没长骨头一样，双腿就顺着往地下溜去，王丹平不敢放手，这时放手，江夏铁定直挺挺躺倒在地上了。 “哎，你站起来啊。别往地上溜，脏。”王丹平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江夏说。 “站不了，站不了，累，我想躺着。”江夏干脆在王丹平背上耍起赖来，不停扭动着要往地上躺。 王丹平没办法，只好一只手反手绕过头顶，伸到江夏的腋下，另一只手托着她使劲往上一颠，把江夏整个从头顶上掀了过去。江夏在王丹平头顶上一个空翻落入王丹平怀里，惹得她惊叫连连。 “好玩，好玩！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你别闹，钥匙呢。”王丹平蹲下来，把江夏横放在自己腿上，伸手在她的衣兜里摸了摸，没找到钥匙。 “你干嘛呀，想占我便宜呀？”江夏双手吊在王丹平的脖子，歪着头拿眼睛直直地盯着王丹平看，好像意识突然清醒过来，并不像醉酒说胡话。 王丹平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求饶到：“我的好江夏，求求你了，快点把钥匙拿出来，刘灵灵这会还在医院没人照顾呢。我得赶紧把你安顿好了，过去照顾她。” “哼！这个死妮子，言而无信，病死活该。”江夏一听到刘灵灵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从说话的表情和语气看来，这会的江夏是完全清醒了。 王丹平很纳闷，这江夏跟刘灵灵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听说刘灵灵找了男朋友后这么大的反应，王丹平感觉到匪夷所思。 “还说是最好的姐妹，我看一点也不像。哪有咒骂自己姐妹死的。” 江夏继续吊着王丹平的脖子，凑到他的耳朵旁，轻声说道：“你知道当时我们俩是怎么说的吗？要么不找男朋友，要找就找一个。” 江夏吐气如兰，王丹平的耳朵和脖子又痒痒起来，他随即身上发紧，血压上升，紧张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找一个啊。”江夏眉眼如丝。 “荒唐，我看你就是喝多了，早知道不让你喝那么多的酒了。”王丹平把脖子扭向一边，避开江夏的眼神，他想挣脱脖子上江夏的双手，怎奈被她挽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此时，王丹平的腿因为蹲的太久，且还抱着江夏的缘故，血脉不通造成一股酸麻酸麻的感觉从脚心传上来。他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你快下来，我腿麻了。”王丹平只好扭转头，央求江夏。又碰到江夏的眼神，他没办法，只好又快速移开了。 “你难道就没发现，从咱们吃饭开始，刘灵灵就一直创造机会，让我们俩单独相处吗？还有，你从医院背我出来的时候，她说了什么？”江夏没理会王丹平，继续对着王丹平耳朵小声说到。王丹平觉着耳边好像有一只蚊子，小声地煽动翅膀，时刻告诉他下一刻就会叮上来咬他一口。 “你先别急着回来，u看书 uukanhu 等她睡着了你再走。”这是刘灵灵的原话，王丹平又回想了一下刘灵灵让他送江夏时的神情，心里一颤。 “怎么样，想通了吗？”江夏莞尔一笑。 王丹平脸刷地红了。 “再告诉你，我的酒量多大，她刘灵灵比谁都清楚，这么点酒就把我灌醉了？嗯?” 这也太荒唐了，王丹平越想越觉着不可思议。现在的小女孩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感情观又是什么？ 王丹平迷茫了。他自己在处理跟女孩子的感情方面，已经觉着太随意、太不讲原则了。他恨自己遇到事情把持不住自己，比如对小勤，比如对刘灵灵，还有赵婷。他还为此经常自责，觉着既辜负了刘灵灵，也辜负了小勤。可是在刘灵灵和江夏的感情观里，他竟然看不懂了。如果真如江夏所言，那该有多么奇葩和不可思议啊。 王丹平感觉自己是不是老了，跟年轻人之间有了代沟呢？ 第134章 重创 江夏见王丹平沉默不语，便知道自己说的话王丹平听进去了，不光是听进耳朵里，而是听进心里去了。这些话在王丹平心里生根、发芽、长出了藤蔓…… 王丹平这会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完全麻木没知觉了，被江夏压到的地方感觉到生疼。他得尽快摆脱现状，不然一会血脉不通，想再站起来都难。 “既然你自己说没醉，那赶紧先起来吧，我腿已经没知觉了。现在第一要务是先把钥匙找到，把门打开。”王丹平把一只手伸到江夏的腿弯处，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双手把她托起，放到了地上。 这次江夏没有闹腾，而是顺从地站了起来，她知道王丹平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谈话的内容，也许他只是想再证实一下呢？ 随着江夏的离开，王丹平感到身上轻松了很多，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腿脚已经不听使唤，脚底往前滑了一下，大腿并没有跟上，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臀部受到重创，疼得他龇牙咧嘴。 江夏“噗嗤”笑出了声，主动伸出右手。王丹平抓住江夏的手，使劲拉了一下，准备站起来。怎奈江夏体重太轻，王丹平体重太重，加之这会他双腿没有力量，刚起了一半，江夏便踉跄着扑倒在了王丹平的怀里，王丹平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震得整个楼都微微颤抖。这次比第一次来得更重，身上还多了一个江夏的体重，王丹平只觉着自己尾椎骨都快断裂了。他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这次江夏没笑了，她能感觉到王丹平是真的磕疼了。她赶紧翻身从王丹平身上离开，双手扶着王丹平的一只胳膊，使劲儿往上拽。嘴里不停地说：“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快起来。” “别，别动我。你让开一点。”王丹平推了推江夏，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撑在地面上，脸色惨白，直冒冷汗。 江夏吓坏了。 “你别动我，让我缓一下。”王丹平见江夏再次靠近，连忙摆手到。江夏便停止了动作，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不安分地玩弄着衣摆，不知所措，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王丹平看了看江夏的表情，噗嗤笑出了声：“你紧张啥，我没事。只是腿麻了。”说完，王丹平翻过身子，双手撑在地面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起来后，他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垫在屁股后面，一条腿支撑着地面，另一条腿弯曲着，脚尖掂在地面上，滑稽而狼狈。 江夏也跟着笑了，走过去扶着王丹平的胳膊。 “怎么样，骨头没事吧？” “里面有点疼。”王丹平试着扭了扭腰，倒抽了一口冷气。 “要不要紧？要不我帮你看看。” “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帮我看。再说了，我伤的是臀部，你怎么帮我看？”王丹平本来想笑的，脸上却全是痛苦的表情，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哼，我还不想看呢。我只是觉着，要是因为我把你伤到了，刘灵灵那边没法交代。”江夏假装生气地别过头。 “是啊，这么重要的部位，要是伤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就被你毁了，那是得找你麻烦。”王丹平逗她。 “毁了才好呢。”江夏嘟囔着说。 缓了一阵子，王丹平试着动了动腿，好像能走了。他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江夏。江夏扭过头来看着他。 “快点找钥匙啊，你想一直在走廊上站着啊？” “哦。”江夏放开王丹平的胳膊，拉开外衣，从脖子后面掏出了一串钥匙。为了防止丢失，她把钥匙绑在了胸牌上，再塞进了衣服里，在王丹平背她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把胸牌甩到了后背的帽子里，难怪王丹平找了半天没找见呢。江夏扶着一瘸一拐的王丹平，打开房门，走进了刘灵灵的宿舍。 江夏把王丹平扶在床上坐下，开灯。发现王丹平全身都沾满了泥土。江夏出门打了一盆水，把毛巾打湿，仔细帮王丹平擦拭起来。 “还说让你照顾我呢，现在倒好，换我照顾你了。”江夏一边擦着灰尘一边嘀咕。 王丹平低下头，这才有机会近距离仔细观察起江夏来。江夏中等身材，比刘灵灵稍矮了半分，上身穿一件白色平肩小衫，外面套一件戴帽子的外衣，扣子敞着，露出挺拔的身材。她的肩部和背部很窄，显着要比刘灵灵整个小一圈，属于娇小玲珑型。皮肤吹弹可破，因喝酒了的原因，白里透红，娇艳欲滴。五官很精致，瓜子脸、小嘴巴，眼睛不大，但是目光灵动，鼻梁挺直，立体感强。正如她自己所说：青春靓丽，追求者众，绝对不是瞎说。 此时的江夏一心帮王丹平擦拭身上的尘土，没有发现他正在观察她，偶尔弯腰的一瞬间，姣好的身材就会暴露在灯光下，散发出别样的魅惑力。这时，王丹平就会把眼光落在别处，不再好继续盯着看。 “好了。彻底打扫干净了。别一会让你的灵灵看到，说我欺负你。”江夏直起身子，把耷拉到额前的一绺头发别在耳后，绕着王丹平左看右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怎么用打扫呢，搞的像是在打扫垃圾一样。”王丹平不满意江夏的用词。 “你才知道啊，我说了这么多年的话，唯独刚才这个词用的贴切。”江夏怼回来，望着王丹平哈哈笑。 “我发现吧，你跟刘灵灵比起来，少了一点温柔，多了一点刻薄。”王丹平故意气她。 “对，uu看书ukanshu 对，就你家的灵灵好。别人都比不了。”王丹平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正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在了江夏的心窝上。刚刚还满面春风的俏脸，立马蒙上了一层阴影。 房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王丹平立马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想再弯回来已是不可能了。他想着是时候离开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 “人我送回来了，你也没事了，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王丹平试着起身，屁股刚才磕到的地方还疼，一下子没起来。 “怎么，还疼吗？”江夏关切地问到，尴尬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比刚才好多了，都是因为你，我怕我这下半辈子的幸福才真正毁在了你的手上了。”王丹平趁机开了句玩笑。 “要不试试，看到底毁了没毁？”江夏乜斜着眼看了看王丹平，笑着说。 “时间不早了，真得走了。”王丹平双手撑在床沿上，再次起身。 第135章 蜷缩 江夏走过来摁住了，她挨着王丹平坐下，双手挎上他的胳膊，抬眼望着他幽幽地说：“怎么，任务还没完成就要走啊？” “什么任务？”王丹平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他从江夏眼里又看到了毛茸茸的目光，他随即避开。 “你的灵灵交代给你的任务啊！”江夏挺了挺胸膛，往近靠了靠。 “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是我真该走了，再晚刘灵灵该担心了。”王丹平抽离江夏的环绕，准备离开。 “她才不担心呢，不信你给她打个电话试试，保准要么关机要么不接，要不你打一个试试？”江夏说。 不会是真的，王丹平心想。他还真想打一个电话试试看江夏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不敢打，他害怕得到验证，接下来的事情，他没法处理。 “我真该走了。”王丹平站了起来。 “不知好歹的登徒子。”江夏神色有些落寞，眼圈隐隐发红。 王丹平为难了，他现在就这样走了，等于是直接给了江夏一巴掌，但是他又不得不走，难不成真留下了？他自己都接受不了。他在想该说些什么，至少安慰安慰她，让她不至于太尴尬。可是他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你不是要走吗，还等什么。”江夏的脸拉下来，冷冰冰地说。 “我，我。”王丹平语无伦次。 突然，江夏笑了。 “哎呀，骗你的啦，你还当真了。”她站起身，笑盈盈地把王丹平推出了门外，咔嚓一声，门从里面锁上了。 在关门的那一瞬间，王丹平明显能感觉到，江夏笑的很勉强，很酸楚。倒不是为了王丹平，而是为了刘灵灵。 王丹平背对着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屋里安静的没发出一点声响。这时，一阵风吹过来，竟然有了一些凉意，是啊，秋天到了。 王丹平把外衣往怀里掖了掖，举步离开了。 …… 王丹平走到小镇的街道上，站在楼下营业厅门口，再次抬眼望了望二楼。这次，窗户里有光，窗帘从里头拉上了，一个人影在灯光的照射下，印在窗帘上，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王丹平感觉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嗓子发干，站在路旁使劲咳嗽起来。 咳嗽声很响，在小镇夜晚安静的街道上，这声响就格外凸显，甚至传到了对面的山上又回声回来，发出重重叠叠的声音。王丹平也被自己的咳嗽声惊到了，他极力忍住发痒的嗓门，憋得他满脸通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突然，二楼的灯灭了。 王丹平的心里再起波澜，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觉中他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非他所愿。他快步离开这里，背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很长很长。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只流浪狗蜷缩在路灯下面，尾巴夹在身体里，扭着头怯生生地看着王丹平，眼里满是怜悯。王丹平摸了摸口袋，他想找点吃的递给它，可是任他翻遍口袋，却什么也没找到，他分明记得下午没吃完的面包塞在了裤兜里呀。 可能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掉了出来吧。王丹平看着流浪狗歉意地笑了笑。流浪狗好像读懂了王丹平的心思，朝着他呜呜哼了两声。 王丹平扭头继续往前，此时此刻，他觉着自己跟街边的流浪狗没什么两样。他甚至觉着自己还不如这流浪狗，至少在它心里，没有承载太多自己无法承载的情感，不会去触碰自己无法掌控的禁区，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伤害他人。 王丹平回到医院，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病房的门。刘灵灵斜靠在床上，怔怔地发呆。 见王丹平回来，她欠了欠身子，想坐起来。我丹平赶紧过去扶住了她。 刘灵灵发现王丹平一瘸一拐，赶忙问道：“你腿怎么了？” “哦，没事，刚不是背江夏回去嘛，在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现在没事了。”王丹平讪讪地笑了。 “哦~！我说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呢。”刘灵灵拉长声音说到，感觉话里有话。 “我没骗你。”王丹平说。 “我没说什么啊。怎么样，她休息了吗？”刘灵灵问。 “嗯，我走的时候她还没睡，下楼的时候，发现楼上的灯灭了，这会应该睡下了吧。”王丹平说。 “哦。” “她压根就没喝醉，都是装的，你知道吗？”王丹平试探着问。 “嗯。” “这么说你知道，为什么还让我送她？”王丹平追问，他想让刘灵灵亲口告诉他，江夏说的一切并不是真的，可是她只是简单地回应着，并没有说什么。 “没什么呀，送送就送送。这大晚上的，让她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啊。” “你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跟我讲讲呗。”王丹平一边收拾刘灵灵吃过的碗筷，一边试探着引导。他并没有拿眼睛看刘灵灵，假装自己很忙活的样子，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我们关系很亲密，她没跟你说吗？”刘灵灵反问道。 “说了，而且说了很多。” “那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我就想听你亲自告诉我。” “我有些累了，明天再说吧。”也许是身体还没恢复的原因，刘灵灵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慢慢平躺了下来，把被子往胸前拉了拉。 王丹平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意，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可是现在的刘灵灵是一个病人，再追问太多也不太合适，一切等她康复了再说吧，王丹平想。 “那你先歇着，我去把饭盒洗了。”王丹平说完走出了病房，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清理刘灵灵吃剩下的海鲜粥。uu看书ukansh 时间不早了，病人需要休息。王丹平回来，简单把刚才被江夏弄乱的病床整理好，把饭盒收纳好藏在病床下面，准备睡觉了。他起身把病房的灯关了，躺在了刚刚整理好的另一张病床上。 “哥哥。”刘灵灵柔声喊道。 “嗯。” “我有些冷，你睡过来。” “床太小了，我怕挤着你睡不好。” “没事，不挤。”黑暗中，刘灵灵挪了挪身子，空出了一半床位。 王丹平只好起身躺了过去。刘灵灵背对着他侧身躺着，王丹平从后面搂着她，把一直胳膊从他的脖子下穿过去，给她当枕头。刘灵灵猫一样蜷进王丹平的怀抱里，扭了扭脖子，像是在寻找最舒适的体位。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整个病房静谧得可怕。 第136章 集训 这一天里，王丹平跑东跑西，累的够呛，虽然有心事，但架不住身体的困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刘灵灵却毫无睡意，她的心情此时又矛盾又复杂。刚才王丹平回来的几句问话，她没有正面答复，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她能听来，王丹平对此事是排斥的。通过刚才他睡在了另一张床上的举动，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在想，怎么样跟王丹平解释呢…… 江夏是她在联通公司招聘会上认识的。当时联通公司招收营业员，报名地点在三江市人才市场。她第一眼看见江夏就对她印象深刻，单薄的跟纸片一样的身子，托着一个大脑袋，细小的脖子好像随时支持不住一般。她是那种天生有一种需要被人保护的那种人，往那一站就透着一股别样的韵味。两颗不大的眼珠乌黑乌黑的滴溜溜转，灵动中透着调皮。 这次联通公司招聘，是委托三江市人才中心一家劳务公司开展的，目的是不占用企业用工指标。员工薪酬由劳务派遣公司发放，保险也由劳务派遣公司代缴，联通公司每年按人头支付给劳务公司一定的管理费用。这样既规避了用工风险，也降低了用工成本，还避免了劳务纠纷。 这类人招聘进来不算联通公司正式编制员工，在体质内叫派遣工或劳务工，联通公司觉着这样叫都不好听，自己编了个名叫：c类工，反正就为了跟正式职工划清界限。 刘灵灵没文凭，也就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问题了，只想着有个班上就好。没曾想就这样一个职位，应聘者种多，一个岗位十几个人同时竞争。 整个招聘流程要经历一轮笔试、两轮面试，还要参加为期两个周的集训。最终，从都通过的应聘者中按比例录用，签订劳务派遣合同，才算正式入职。 为了尽可能降低入职人员的离职率，稳定营业员队伍，外包公司和联通公司商量好，本次招聘采用属地录用原则，就是各县只录用本县户籍的人员，这样以来可以避免异地就职产生的住宿、交通等成本。 刘灵灵所在的县，只录用两个名额，但报名人数已经达到了二十九人，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 见到江夏也跟自己在同一批应聘者队伍中，刘灵灵就知道，她将是今后几日自己最大的劲敌。果然，在随后的几轮考核中，她们俩过五关斩六将，双双冲出重围，进入到集训营。跟她俩一起进入到集训营的，还有两个人，照此算来，最终能够顺利入职的就从她们四个当中挑选两位，录取率仅有百分之五十。同时进入最终考核的两个女孩都是城关人，有些小傲慢，声称自己是某某介绍进来的，对刘灵灵和江夏根本没放在眼里。 也许是缘分，刘灵灵跟江夏分到了一个组，还分到了同一个宿舍。让刘灵灵刮目相看的是，江夏看着瘦瘦弱弱的，确有一颗侠肝义胆。集训期间，刘灵灵受到城区几位女孩的排挤，委屈得想放弃，回到宿舍蒙着被子哭泣，是江夏站了出来，替她理论，替她出气，甚至还差点跟她们打了起来。她为了友谊奋不顾身的样子，让刘灵灵感动。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封闭环境里，也只有江夏能够勇敢站起来，替自己遮风挡雨。 刘灵灵随即决定，如果考核期结束，非要在她和江夏中挑一个名额的话，她会主动放弃，跟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江夏。两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心底里暗暗叫着劲儿，在一次次拓展中，咬着牙、流着泪坚持。私下里，她们互相鼓励，互相打气。对外，她俩同仇敌忾，拧成了一股绳，结成钢铁同盟。 在一项死亡爬行五百米项目中，刘灵灵刚好来了月事，肚子疼痛难忍，本该请假的。但是她跟江夏商量后决定坚持。江夏跟她说好，就在她的后方，有她在，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爬到她的前面。面对泥泞的道路、背上的铁丝网、迎头浇下冰冷刺骨的凉水，还有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漫漫五百米路程，刘灵灵哭着坚持。江夏在身后保护着她，刘灵灵没力量了，爬不动了，江夏就使劲托着她的腿，逼着她向前，这样以来，她就比别人花了更多的气力。这次爬行，她俩落在了另外两名竞争者后面，但好歹咬牙坚持了下来。 回到寝室，两人的衣服多处都被背上的铁丝网给挂破了，黄泥弄得满身都是。她俩在卫生间里，脱了衣物，站在热水里，闭着眼睛冲洗，任满头满脸的黄泥顺流而下。刘灵灵因身体的原因，顺流而下的还有汩汩的鲜血，吓得江夏闭上了眼睛。 当晚，二人睡在了一张床上，不着寸缕，相拥而泣。在她俩的印象中，因为下午的死亡爬行成绩不好，双双都会被砍掉。 “江夏，是我连累了你。u看书.uukansh”刘灵灵哭着说。 “啥连累不连累的，就这破工作，我还不想去呢。”江夏高傲地仰着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心底里她是不甘心的。 “你腿疼吗，我帮你捏捏。”刘灵灵停止哭泣，挣扎着爬起来，想用行动来表示歉意。 “我没事，倒是你，累了一天还流了那么多血，需要好好放松放松。”江夏起身，扶着刘灵灵躺好，开始给她按起腿来。 刘灵灵再一次体会到被照顾的感觉。她从小就缺乏父爱，母亲改嫁后，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小女孩成长成了大人，承受了很多同龄孩子未曾承受过的压力，没有人、没有一天拿自己当小女孩看待，受了委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现在，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小姐姐，百般照顾自己，护着自己，给自己温暖。刘灵灵一下子竟适应不过来了。她有些惊慌失措，受宠若惊。 江夏柔软温暖的小手轻按着自己疲惫不堪的双腿，酥麻酥麻的，像是有一道电流从两腿间通过一般。这是一种异样的、从未有过的感觉，传遍周身。刘灵灵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但是自己并不想急着挣开，难以名状。 刘灵灵夹着双腿，不断地来回搓着，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赶走。 因为训练需要，她用的是内置卫生棉，此时她感觉这小小的棉条不仅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打开了体内的洪荒之力，汹涌澎湃，她感觉黄河决堤了，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她发出了难过且压抑的叫喊声，响彻小小的宿舍。 第137章 恶煞 那一晚，两个年轻的、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在市区一家拓展训练中心的宿舍里，哭闹着、叫喊着，肆意挥洒着青春。她们心想，反正明天就要离开了，也就无所顾忌了，至少认识了这么好的姐妹。她们打开身体，打开心扉，让青春的汗水恣意流淌。 第二天集合，她俩红肿着眼睛，蓬着脑袋，睡眼惺忪，连早饭都没吃，懵懵懂懂地站在队伍中间，像极了俩小丑。刘灵灵分明从两位竞争者的眼神中看到了讥讽、嘲笑、得意和鄙视…… “想跟我们斗，还嫩了点。” “也不撒泡尿照照。” “农村来的土鳖，不知好歹。” …… 刘灵灵耳中嗡嗡的，像是有无数的苍蝇同时飞进来，扰得她头疼欲裂。她奋力地拿手扇了扇，想把这声音赶走，却无济于事。她求助般地看了看江夏，只见江夏安若泰山，面带微笑，朝她点了点头。刘灵灵顿时觉着内心安定了下来，她站直身体，挺了，胸膛，耳边的嗡嗡声消失了，换来的却是教官严厉的批评声。 “你们两个，出列！”凶神恶煞般的面庞，凶神恶煞的声音。 刘灵灵学着江夏的样子，抬头挺胸，昂首挺立，站出队伍。反正该离开了，何不体体面面的离开？刘灵灵心想。 “你们怎么回事，脸不洗，头不梳，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吗？！”凶神恶煞的声音震得刘灵灵的耳膜嗡嗡作响。两位竞争者冷嘲热讽的声音好像随时又要传过来似的，刘灵灵下意识地躲了躲。江夏扭头看她，投来鼓励的目光，刘灵灵晃了晃，又站得挺直挺直的了。 “报告教官！我有情况反映。”江夏突然开口，惊得刘灵灵张开了嘴。 “说！”凶神恶煞的声音再度响起。 “昨天，我的队友身体有漾！” “谁？！有什么漾！” “就是她，她亲戚来了。”江夏看了看身边的刘灵灵，声音降了下来。 “什么亲戚，跟训练有什么关系！”凶神恶煞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女队员中却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年轻的教官被笑蒙了，大声制止。 队伍中的笑声更大了。 年轻教官恼羞成怒，威胁要责罚大家绕操场跑十公里。 “报告教官，我说的是事实。确实是亲戚来了，坚持完死亡爬行后，血流不止，弄到后半夜，刚睡一会就听见集合的哨子吹响，来不及洗漱就出来了。”江夏赶忙解释道。 这时，身旁年长的教官制止了暴怒的年轻教官，发话了。 “你俩，回宿舍，马上！给你们十分钟洗漱时间。” “是！”江夏双腿并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拉起刘灵灵就跑。 刘灵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江夏拉着跑出了好远。 “哎，就这么走了？怎么回事呀！”刘灵灵边跑边问。 “别说话了，你先跟我走就是了。”江夏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 她俩冲进寝室的门，江夏一头栽倒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你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小兵没？笑死我了，啥也不懂，还在那咋咋呼呼。” “你跟大家说那干什么，多难为情的。”刘灵灵说。 “我要不说，那个新兵蛋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再有，我也不想大家因为我们而集体受罚吧？再说了，我说的是事实。”江夏说。 “哎，反正被你害死了。你都不知道，那俩，都不背人，赤裸裸地耻笑咱俩。”刘灵灵气急败坏。 “无所谓啦，反正咱俩也没啥希望了，倒不如大大方方豁出去了，你说呢！快点收拾吧，十分钟马上就到了。”江夏爬起身子，冲向厕所。 二人争分夺秒，在十分钟内完成了洗漱，跑回了队伍。 “刘灵灵，出列！”年长教官对刘灵灵喊到。 刘灵灵赶紧出列，有些紧张。 “既然你身体不适，今天上午的训练就不用参加了，暂且休息，去医务室看看。”教官看着她点了点头说。 “教官，我还能行。”刘灵灵说，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这是命令！” “是！”刘灵灵敬了个军礼，向后转，跑向医务室。 “其他人，全体都有，向后转！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刘灵灵扭头，发现江夏也正扭头看她，边跑边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刘灵灵灿然一笑，勾着头向前跑去。 医务室里，一个温柔的大姐姐正等着她。她给刘灵灵量了量体温和血压，问了问情况，开了一份红糖包让刘灵灵带回，热水冲服。 刘灵灵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各方带来的温暖，有江夏的，有年长教官的，还有这医务室大姐姐的。她回到寝室，冲跑了一杯红糖水喝下，周身都暖暖的了。她又起身走往食堂，吃了点东西，补充完能量，回到宿舍躺下休息了。 睡梦中，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嘴里吃着刚刚剥下的棒棒糖，一直甜到了心口。在母亲身边有一条小狗在欢快地玩耍着，母亲咧着嘴微笑，像个孩子一样。耳边有微风拂过，弟弟穿着白衬衫在远处抓蝴蝶，他转身的瞬间，运动鞋踢起了一小撮泥土，扬到了很高的空中，四散开去…… 刘灵灵觉着好幸福啊，她躺着母亲怀里咯咯笑着，她好久没这样开怀地笑过了。 醒来的时候，江夏正一头汗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边放着饭盒，打了两个馒头，一份小菜，一碗小米粥。 “我见你睡着了都在笑，笑的很开心，梦到什么了？”江夏问。 “没什么，就是感到很幸福。”刘灵灵笑着回道。 “幸福什么？” “幸福有你呀！” 江夏笑了，uu看书wwuukansh 笑得眉眼都在说话。 “快洗把脸，我打了饭回来。吃完下午还要继续呢。” 刘灵灵顺从地爬起来，刷牙、洗脸、吃东西。她很满足，感觉自己现在被人照顾，真的很幸福。 “你看你，一头一脸的汗，都干什么了呀。”刘灵灵边吃边问。 “哎，别提了。你走后，我们拉练去了，跑了十公里，累了个半死。你倒好，舒舒服服在被窝躺着做美梦。”江夏脱了衣服，边说边走向卫生间，她得趁机把这一身臭汗洗了。 “下午什么节目呀！”刘灵灵冲着厕所的方向问。 “好像是礼仪课，外聘的讲师，全员都要参加。”卫生间里响起了沙沙的水声。 刘灵灵大口吃饭，吸吸溜溜把一大碗粥喝了个底朝天。 第138章 约定 下午的礼仪课程在室内，联通公司从陆家嘴请来了名导师现场授课。 在刘灵灵上台的时候，她对着导师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课后导师叫住她说：“孩子，你天生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要保护好它，祝你成功！” 刘灵灵懵懵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导师对着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礼仪课程结束后，集训的所有项目也就完成了，只等最终考核结果了。 让刘灵灵意想不到的是，最不被看好、最没有希望晋级的自己和江夏最终脱颖而出，取得了全队最好的成绩。反倒是那两位冷嘲热讽，吹嘘自己有各种关系、各种渠道的两位竞争者，名次靠后，最终被淘汰了。事后刘灵灵才听说，是最后上礼仪课的导师力荐的她们俩。 得到被录用的消息后，刘灵灵和江夏关上房门，搂在一起又哭又笑。 后来，她们二人又同时被安排到县城营业厅实习，又一起租的房子，吃住都在一起，关系甜蜜得如胶似漆。 就像江夏跟王丹平说的，她们两人走在大街上，就是两道美丽的风景线，青春靓丽，回头率爆表。有她们出现的地方，就会有男孩子找各种借口搭讪。每天她们都会收到很多的鲜花，有留名字留电话的，也有干脆啥也不留的。营业厅柜台上都被鲜花挤占了，为此营业班长还找过她们俩谈话，批评她们要注意影响，搞得她俩很是尴尬。 “你说，咱需要男朋友吗？”在出租屋的小床上，江夏搂着刘灵灵问。 “不需要。”刘灵灵答。 “姐妹情深，不要男人！”江夏从被窝伸出一只胳膊，握成拳，高高举起。 “姐妹情深，不要男人！”刘灵灵也伸出一只胳膊，抓住了江夏的手，十指相扣，握成拳，齐声喊道。这就是江夏所说的二人的口号和誓言。 平日里，她们俩一回到宿舍就脱得光光的搂着睡在一起，相拥取暖，比情侣更亲密。 上流动站了一天，腿都肿了，她们就相互按摩，放松解压。工作上受了委屈，她们就相互安慰，加油打气。 她们活成了一个人。 但好景不长，一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结束了，她们顺利通过了考核。江夏留在了县城，刘灵灵下派到了凉水镇。 在离别的头一个晚上，俩姐妹抱在一起痛哭。 “不许背着我找男人。”江夏说。 “不找。”刘灵灵哭着回复。 “要找就找一个，找一个看着顺眼的，找一个我也看得上的。”江夏伸出小拇指。 “好，一眼为定。”刘灵灵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了江夏的指头。 她们拥吻在一起，在小床上打着滚，像是经历生离死别。 刘灵灵去凉水镇报到的第一天，在qq说说里这样写：绕过江山错落，才发现你是人间烟火。…… 这条说说后面跟了很多的留言，纷纷猜测刘灵灵指向的是谁。刘灵灵对此不理不睬，撒然一笑，她相信明者自明，不需要解释。 …… 时间是个好东西，刚开始俩姐妹借着联通公司不要钱的话费，每天通话几个小时，一直到后半夜才恋恋不舍地挂掉。偶尔，江夏休假了也会来找刘灵灵。可是后来，因为工作繁忙的原因，联系就少了很多，往往隔上一天才打一个电话，再后来就更少了。 直到最后，刘灵灵遇到了送款箱的王丹平，这个瘦高的男孩子，干干净净，斯斯文文。总爱把他那辆宽大的摩托车停靠在自己营业厅门口，后面背着银光闪闪的钞箱，刺得刘灵灵睁不开眼。 刘灵灵掐着时间点，每天早上拿着笤帚在门外打扫卫生，等着王丹平送款箱到来。她都低着头，假装用心扫地，余光却能瞟见王丹平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去。偶尔，刘灵灵会发现王丹平也在偷偷看她，就羞红了脸，能激动好半天。 心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活生生地每天准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刘灵灵觉着不可思议。王丹平好像是就这么硬生生地闯进来的，让她猝不及防。她本想告诉江夏的，但是又不敢，她怕江夏骂她。更何况，这个大男孩也没明确表示什么，再闹出个单相思就尴尬了。那样的话，江夏不仅会骂她，还会嘲笑她的。 再后来，王丹平离开、再到网聊、再到王丹平回来看她、再到母亲生病王丹平的江湖救急…… 王丹平能给她的安全感，是江夏不能比拟的。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终于在露营的小木屋里有了质的飞跃。 刘灵灵把自己完全交给这个大男孩，却不知道如何跟江夏交代。 这次自己生病，算是彻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刘灵灵避无可避。在江夏的逼问下，刘灵灵把自己跟王丹平的关系和盘托出。 江夏无奈，人也见到了，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二人一拍即合，要兑现当时在出租屋里的承诺。也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 刘灵灵躺在病床上，心潮澎湃。她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时间，细细回想了从自己入职认识江夏开始，一直到现在，发生在她们和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也许是白天睡的太多，这会越想越睡不着了。 在江夏这件事情上，王丹平的做法她是暗暗高兴的，如果真的应了江夏的要求，那她这会儿的心情又是另一种了。虽然当时她俩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但真的落到自己头上，又是那么的不甘心，感情的世界永远是自私的。 想到这里，刘灵灵又偷偷笑了，她高兴自己没看错王丹平。 不管了，明天到了再说。万一王丹平不再提及，万一江夏不再坚持，uu看书 ww.uukanshu.co 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想到这里，刘灵灵往王丹平怀里缩了缩，安心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王丹平就醒来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他赶紧起床，把自己收拾利索，再过一会大夫该来上班了。 他伸手在刘灵灵额头上摸了摸，还好，没再发烧。他的动作惊醒了刘灵灵，她眯着惺忪的睡眼，朝空中伸了个懒腰。 “哥哥，抱抱。”刘灵灵两只手臂停在半空中，对王丹平撒着娇。 王丹平靠近，礼节性地抱了抱，又在刘灵灵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再睡会，我得赶紧收拾了，还得给你买早餐。再一会大夫该来了，你也要挂点滴了。”王丹平说。 “嗯。”刘灵灵乖巧地猫进了被窝里。 王丹平笑了笑，看了看她，出门去卫生间洗漱了。 第139章 心结 刘灵灵经过昨天的休整，已经能下床活动了，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外，正常起居基本恢复正常了。 吃过早饭，大夫过来看了看情况，把针挂上后对王丹平说：“我看今天吊瓶打完也就差不多了，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拿走，下午就出院吧。口服的药继续坚持喝几天，炎症要清理干净，防止病情反复。” 王丹平千恩万谢，连连点头。 安顿好刘灵灵，王丹平把灶具、脸盆、脏衣服等一起打包，绑在了摩托车后面，他得把这些先送回去。 “你顺路给江夏带点早点回去。”刘灵灵扭头跟王丹平说。 “哦。”王丹平头也不回，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他才不想再去招惹这尊神呢。 “看你很不乐意的样子，人家好心帮我顶班，连早点都吃不上，这多不合适啊。”刘灵灵故意穷追猛打，边笑边说。 昨晚她矛盾了半晚上，没成想第二天王丹平果然没有再追问，她反而有意开始往上面引导，女人的两面性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昨天送完她，走的时候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多是朝你生气呢，谁知道你们俩什么情况。把我搅进来受夹板气，你还好意思笑。”王丹平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大点声说。人家怎么不开心了，怕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刘灵灵故意气他。 “好，照办！”王丹平背着她拜了拜手，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怕了你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买早点。”王丹平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 刘灵灵被他滑稽的表情逗乐了，手上动作大了，把吊瓶弄的咣当一声响，吊瓶碰到了杆子上，剧烈摇晃着，差点脱针了，吓得王丹平赶紧跑过去扶住。 “你小心点，疯疯癫癫的，哪有个病人的样子。” “你巴不得我躺着不能动弹是吧？”刘灵灵假装委屈。 “呸呸呸！”王丹平一边往外吐着唾沫一边打自己的嘴巴。 “瞧你那傻样！”刘灵灵噗嗤笑了。 “我是傻，被两个女娃娃哄的团团转。”王丹平话里有话。 “你话说清楚，到底是谁哄你？” “没谁。” “我看你想吵架是吧？”刘灵灵憋着笑，假装严肃地说。 “不敢，姑奶奶，你赶紧躺下养病吧。”王丹平扶刘灵灵躺下。 刘灵灵僵着脸憋了一会，见王丹平一脸不自在，终于憋不住了，笑得浑身抽搐。 “真是个疯婆子！”王丹平不再理她，关上门出去了。 身后的刘灵灵还笑着直不起腰来，她好像很乐意看到王丹平的囧态，或者她想趁机彻底把矛盾激化，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好过，她也想看看江夏到底什么态度。 王丹平买了油条和豆腐脑，硬着头皮端到了江夏的面前。这会刚开门，没有用户，江夏正双手托腮，目光懒散地在那发呆呢。见王丹平走进来，脸上刷地红了，有些尴尬。 “不好好在医院陪你的灵灵，跑过来干嘛。”江夏把头扭向一边。 “这不怕你一个人又不吃东西吗？我买了油条跟豆腐脑，你趁热吃点。”王丹平把早餐放在了营业厅的台席上。 “放心，饿不死。你把你家灵灵照顾好就行了。”江夏斗气般扭着头，不去看王丹平，也不去碰早点。 “实话跟你说了吧，就是刘灵灵让我买了带给你的，她怕你饿肚子。她还说，你在替她上班，可不敢怠慢。” “算她还有点良心。”江夏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为了昨晚自己说的荒唐话，做的荒唐事想找个台阶下，现在台阶就放在那了，再不赶紧就坡下驴，自己都没法收场了。她低头笑了笑，拿起塑料碗舀了一勺豆腐脑放进了嘴里。 “嗯，味道不错！我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豆腐脑了。”江夏夸张地又舀了两大勺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扯下一截油条，大口朵颐起来。 “你慢点吃，哪有个女孩的样子。”王丹平笑了，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不光你，所有人都觉着我不像女孩子，白白浪费了这好的一美人坯子。”江夏骄傲地甩了甩头发。 “哈哈哈，除了吃相难看点，其他都还好。”王丹平笑的很大声。 “就这，还有人看不上呢。哎，眼瞎哟~！”江夏三两下把两根油条干完了，撤了一张纸擦着油汪汪的嘴唇，意犹未尽。 “我看不是眼瞎，而是无福消受吧。”王丹平幽幽地说，像是满是心事。 江夏扭头看了王丹平一眼，又连忙撇开去，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什么无福消受，我看是封建思想作祟吧。” “也许我是老了，跟你们有代沟了。” “机会是给了，自己没好好把握，后悔去吧。”江夏冷笑了一声。 “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吗？”过了好半饷，王丹平问江夏。 “我昨晚说什么了？”江夏反问。 “算我没说。”王丹平转身，解下摩托车后面的东西。他走回营业厅，问江夏要钥匙。 “这台席底下还有两大包呢，不准备拿走吗？”江夏用脚踢了踢桌下面的两个包裹。 王丹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装备还放在这呢。赶紧走进营业厅取东西。 “这是工作的地方，你不能进来。这刘灵灵也太随意了吧，她是没被县上发现，像你这种行为，她是要受处罚的。”江夏沉着脸说，气氛又尴尬了起来。u看书uukanh 王丹平赶紧撤到柜台外面，红着脸连忙解释到：“怪我，怪我，平日我也不会进来的，这不怕你拖不动嘛！” “哄你的啦！没事的，你进来取吧，反正这会也没用户。”江夏哈哈笑着说。 王丹平叹了一口气，这一早上已经被两个女孩子戏弄了。女人难养，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王丹平想。 王丹平扛着两大包东西上楼了。 身后，刘灵灵吊着嗓子说：“昨晚跟你开玩笑呢，我跟刘灵灵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怕你欺负她，故意试探你的。还不错，小伙子，定力不错，她没看错人！今后你要对她好点，要是被我发现你欺负她，我定不饶你！” 王丹平听见了，停止了脚步，王丹平听到声音说到最后有些颤抖。他没有回头，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便举步继续向前。 他没不知道的是，身后的江夏强忍着泪水，正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第140章 冯唐 忙完这一切，下午时分，王丹平陪着刘灵灵出院了。江夏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辞而别，她把营业厅锁好，钥匙放在了刘灵灵的房间里。刘灵灵看着空空的房间和摆在桌上的钥匙，怔在了原地。看来江夏是没打算原谅她了。 “别想了。走之前她叮嘱我来着，要好好待你，不然她不会放过我。”王丹平从背后扶上刘灵灵的肩，轻轻地说。 刘灵灵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扭头扑进王丹平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王丹平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只得抱着她，任泪水打湿他的前襟。 过了好半天，刘灵灵才平静了下来。 周末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完了，在王丹平而言，就跟打仗一样。一次野外桑拿直接把刘灵灵送进了病房，自己也因此累个半死，这会突然放松下来，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王丹平把自己扔进刘灵灵的小床里，蒙头蒙脑睡下了。再过几个小时，他又得赶最早的一班火车回市区。接下来的几周，他还得跟着赵婷一起到县局做贺卡设计。 刘灵灵没忍心打扰他，她心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为了自己的事情，明显憔悴了好多。她轻轻拉上房门，拿着钥匙下楼去了。 两天没上班，她需要去营业厅整理一下，顺便把两天来的营业账款归集归集，明天一大早汇给县财务室的账户上。 她打开营业厅的大门，里里外外已经被江夏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电脑都细心擦过，一尘不染。这是她的风格，有点小洁癖、有点疯癫、有点侠肝义胆。 由于下午了，室内光线比较弱，刘灵灵没开灯，站在门口发呆。过了好一会，眼睛才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刘灵灵发现鼠标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她赶紧拿起来打开，只见上面娟秀的笔迹写着： “灵灵，还记得我们一起追过冯唐的诗吗？还记得在集训的礼仪培训完结时导师对你说的话吗？她说你的眼睛会说话。 冯唐有这么一首诗，我想用来形容你的眼睛最合适不过： 你眼睛的面积一定小于湖， 你也很少哭， 为什么坐在你面前， 细细的雾水就扯地连天…… 这是初见你时我对你的印象，每每看到你，就想到了这首诗。今天我把这首诗送给你，用来纪念我们最纯真的感情。 认识你两年多时间，我们曾好成了一个人。我们曾天真地许下诺言，这辈子不找男人，有彼此就足够了。 直到，我遇到王丹平，才醒悟过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你在他面前，眼里就有细细的雾水扯地连天。这种眼神，是这两年多时间以来，我从未见到过的。我终于知到，他就是你要找的人，而不是我这个疯婆子。 昨晚，我有了极度荒唐的想法，也向你提出来极其过分的要求，没想到你真答应了。还好，王丹平及时制止了这种错误的发生。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品行端正，责任感强的人，他是真对你好，从他照顾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我很欣慰，恭喜你，找到了心中的白马王子。 本来想跟你们告别的，但是见面了，我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你知道的，大家都说我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如果当着你们的面哭出来，人设岂不是就崩了？所以就把这些感受写下在纸上吧。 我想，我也该走出来，去寻找属于我的白马王子了。 对了，你家那位可说了啊，他要给我介绍他同事来着，让他别耍赖，有机会你先替我把把关，可别随随便便找一个阿猫阿狗就给我打发了啊！ 嗯？为什么这张纸还空了这么多？想的多，真写出来却不知道写什么了，你知道的，我文笔不行。还写些什么呢，让我想想。 对了，既然以冯唐的诗开头，那干脆再用冯唐的诗结尾吧。 可遇不可求的事： 后海有树的院子， 夏代有工的玉， 此时此刻的云， 二十来岁的你。 你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最后，祝你幸福，祝你们幸福。 江夏。” 刘灵灵对着纸片哭的稀里哗啦，这个死江夏，搞得这么煽情干嘛！刘灵灵边哭边笑。 刘灵灵就站在营业厅门口，卷闸门半掩着，也不开灯。看着室外的光线一点一点褪尽，看着夜幕降临，她像是石化了般，呆在了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刘灵灵回过神来，眼角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风干了，留下了两道黑色的痕迹，她挽起袖角擦了擦，干燥粗糙的纤维硌得眼角肉疼。她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夸张地裂开嘴巴无声地发笑，试着把脸部紧绷的肌肉放松。她关上营业厅的卷闸门，上锁，径直走进了前面的超市。 她买了两桶泡面，一把火腿肠，uu看书 .uukanshu一包榨菜，两个塑封的卤蛋。凌晨王丹平起床，一定饿的够呛，吃一桶热乎乎的泡面在赶路，应该是最合适不过了。 刘灵灵给自己也买了一桶，这会功夫，她也有些饿了。她烧了开水，把暖水瓶灌满，再烧了一壶，给自己把面泡上了。 她躲在门外的走廊上吃，生怕动静吵醒了王丹平。 她再次回到宿舍，轻轻将王丹平的鞋子脱了下来，把被子帮他盖好。 天色还早，刘灵灵毫无睡意。她把王丹平从医院里换回来的脏衣服泡上了。当她看到自己裤子上湿湿的都是尿液，还有湿透了的内裤后，脸刷地就红了。在医院里，眼前这位熟睡的大哥哥都经历了什么呀！ 她想起了王丹平在女厕所里抱着她痛哭的情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在她面前哭，还哭的如此断魂断肠。 她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王丹平，再次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便闷头洗起衣服来，好像是为了惩罚自己的任性。 洗完衣服，百无聊赖。刘灵灵掀开被子，躺到了王丹平身旁。由于王丹平白天是横着睡的，半条腿都露在空着。刘灵灵试图把他再横过来，这样睡会舒服一些，怎奈自己力气太小，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便放弃了。她也只好学着王丹平的样，把半条腿都悬在半空中，时间久了腿会酸麻，她就蜷起来。后来，她干脆坐了起来，把王丹平的腿也搬着蜷了起来。 这样会舒服一些吧，刘灵灵想。 王丹平吧唧了一下嘴巴，扭了扭身子，翻身把刘灵灵压到自己的腿下。 第141章 换房 凌晨，闹钟准时响起，叫醒了熟睡的王丹平和刘灵灵。 刘灵灵爬起来，揉了揉被压麻的双腿，给王丹平泡了碗面。因为太早，也因为饿过了气的原因，王丹平并没什么胃口。刘灵灵逼着他吃完。 简单收拾后，王丹平下楼离开，刘灵灵非要送送他，被王丹平拦下了。 “你病还没好，这会外面凉你就不要送了。”王丹平抱了抱她说。 刘灵灵便听话地没送，只是把窗户打开，把头探出去，直到王丹平的身影消失在路灯尽头。 几经周折，王丹平回到市区。他赶紧回寝室收拾衣物，县局接他们的车早早就在邮政酒店大院等着他们呢。 赵婷一身运动装出现在他面前，头发扎着马尾，脚蹬白色的运动鞋，显得清爽干练，充满活力。 “好久不见。”王丹平伸出右手。 “你真逗，这不周五才见的嘛！”赵婷轻笑着，象征性地握了握王丹平的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这样算下来，咱六年没见了，可不好久不见嘛。” “其实你可以更恶心一点。比如：君住三江头，我住三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赵婷针锋相对回怼道。 王丹平被赵婷逗乐了，这个家伙，一见面就能跟自己杠起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连开车的师傅都被他俩逗笑了。 “看看吧，自己说话没水平，连师傅都笑话你。”赵婷白了王丹平一眼。 “是，就你有文化。不仅有文化，你还是市局的精英人才，这不县局一把手的座驾都亲自来接你嘛！”王丹平也毫不客气地挖苦她。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是给县局创收呢，是干活！搞搞清楚。劳动最伟大，劳动人民最光荣！人家可是冲着劳动人民来的。”赵婷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用行动表明王丹平说话没水平。 “哟，这么说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了，干脆给市公司领导建议建议，年终评你当劳模。”王丹平笑着说。 “可惜呀，你说了不算。你要真说了算，我这一路都鞍前马后伺候你。” 一路上，两个年轻人斗着嘴，气氛倒也轻松愉快。后半段也许是累了的原因，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靠在座椅后背，昏昏欲睡。司机打开了音乐，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是毛不易的《借》： “借一盏午夜街头昏黄灯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双； 借一寸三九天里烈烈暖阳，融这茫茫人间刺骨凉； 借一泓古老河水九曲回肠，带着那摇晃烛火飘向远方； 借一段往日旋律婉转悠扬，把这不能说的轻轻唱……” 这个毛不易，把歌词写得如此华丽动人，把两个年轻人的心都唱化了。 接下来的一周，又是忙的得天昏地暗。改不完的设计稿，改不完的文案。好在两个年轻人都有了经验，出稿率一如既往的高，好评一如既往的多。 让王丹平感触最深的是，不同的县局长给他们二人的待遇不同，像李建国和资阳县的胡局长那样高规格待遇的有；当然极度节简型的也有，就把他俩往破烂的酒店一扔，饭也不管，只管派单。 遇到这种节俭型的县局，面对糟心的住宿条件，赵婷和王丹平只能相视苦笑一番。王丹平偶尔也会趁机挖苦两句：“还说自己是来县局创收的，是劳动人民，最伟大！看看这待遇，这才是正儿八经劳动人民该有的待遇呢，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住着最破最脏的宾馆，吃完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一天还有个周扒皮在后面拿着鞭子赶。好好享受吧！” “还说我呢，你不市局机关下来的吗，你不市场部管全局吗？还不是一样这待遇，好意思在这跟我甩脸子。你要不想干趁早回去，给你们宋大主任哭诉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赵婷被他逗怒了，也是因为这么糟糕的环境让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呢，王丹平刚好撞枪口上了。 王丹平算是领教到了赵婷的厉害，他直接败下阵来，讨好地帮赵婷把东西搬进房间。 “我错了，我错了姐姐。咋还开不起玩笑呢。”王丹平讪笑到。 “我告诉你，老娘这会心情不好，最好别惹我。”赵婷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哟，老娘都出来了。惹不起，惹不起。您稍坐，让小的来伺候您。”王丹平赶紧起身闪进厕所，把热水壶灌满，烧起水来。 “这条件也忒差了点，连个桶装水都不放，这么大的县就穷成这样了吗？再说了，这住宿费我们自己结，凭啥住这么差。你别弄了，退房！”赵婷气鼓鼓地开始收拾东西。 王丹平赶紧起身拦她，本想劝说两句，没来得及，赵婷已经背着包出门了。王丹平只得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追了上去。 “哎，你等等我，还要退房卡呢！你去哪啊？” 王丹平一边退房一边对着赵婷喊，心想着这女娃从小娇生惯养，有点过分讲究了。 后来，uu看书 .ukansh 他们在县城找了另一家条件好的酒店住下了，没有给县局打招呼。住宿费用虽然略贵，但是他俩只开一间房，开票的时候可以按两间开，这样以来，费用刚好能包在市局划定的标准之内。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样，这条件跟刚才的比怎么样？呸，不说刚才了，就说跟胡局长那比，也差不了多少吧？”赵婷把自己扔进宽大松软的大床上，略带骄傲地说。 “嗯，还是婷姐冰雪聪明，不仅把政策研究得透彻，还能利用政策改善工作环境，佩服佩服。”王丹平赶紧竖起大拇指，贱兮兮地笑着说。 “也不怕你阴阳怪气觉着我矫情。我这皮肤爱过敏，刚才那环境，一看被子上都有好多灰尘没处理干净，鬼知道多久没清洗了，还有那马桶，黄黄的污垢看着都让人作呕，在那我是一分钟也住不下去。再说了，咱们没日没夜的在这加班赶稿谁看见了，谁多发一分钱加班费了？住好一点怎么了，住好一点心情就好一点，心情好了工作效率就高一点，我不仅给企业赚钱，还是给企业省钱呢。”赵婷一本正经地说。 有道理！ 第142章 黑拳 王丹平想想，赵婷说的也没错，这搞设计的，就得工作环境好一点，这样才会激发灵感。 “你还别说，这县局长跟县局长之间差别还真不是一点点大。就拿这儿的这位来说，抠抠缩缩的，一点都不大气。业务发展也上不去，连着好几年都全市垫底了，大会小会挨着批评，这员工士气也低落。你没见他们办公室主任吗，一路上都在抱怨说市局下达的贺卡任务太重，完不成什么的，搞的好像是我们俩的责任一样。真是的。”王丹平从鼻孔里发出了哼的一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注意，果真如你所言。他们好像就是觉着是咱俩给他们把计划下大了，你说这不是搞笑嘛！咱俩只是替他们来设计的好吧？瞅机会我一定把这一点传达给他们局长，好让他有个清醒的认识。”赵婷连忙附和到。 “没必要，咱最多在这呆上三天。能出多少算多少。我看啊，就他们这士气和业务开发能力，再看看这带头人小气的模样，想必也没多少单子供我们设计。对我们而言反倒简单了，还能落一清闲。”王丹平劝说到。 “你说的没错，反正我们换酒店也没给县上打招呼。他们不主动联系我们，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有单子的话，我也懒得跑，让他们直接从网上发过来，设计好了再发回去。我连面都不见他们，三天一过，拍屁股走人。”赵婷说。 “就这么办。婷姐敞亮！”王丹平说。 “本来心情可不开心了，被你这三言两句一开导，顿时豁然开朗啊。姐为了奖励你，晚上请你吃火锅。”赵婷高兴地哼着歌儿，一边把换洗衣物从包里拿出来，一一挂进了房间的衣柜里。 “婷姐。敞亮！”王丹平竖起大拇指，拖着长长的声音，高声喊道。 “看你那死相！”赵婷被他逗乐了，笑骂道。 “你应该在后面再加一个字。” “什么字？” “公。” “公？看你那死相，公？”赵婷一下没转过弯，小声把刚才说的话念了一遍。 “哎。”王丹平响亮地答应了。 “你个死王丹平，还占我便宜呀。”赵婷终于反映过来，追过来要打他。王丹平赶紧躲，但是背上还是挨了重重一记黑拳。 别看赵婷弱不禁风的样子，打起人来可重了。王丹平只听见背上“佟”的一声响，接下来自己脚步便不自觉的向前一个踉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冒。 “唉，不行了，不行了。你这一下打我背心了。”王丹平佝偻着腰，一只手扶在床沿上，一只手反背在后背上，试图摸一摸刚刚被赵婷重击的地方。 “你一大男人，这么不禁打的？我还没使劲儿呢。别装了啊，再装我又来了啊。”赵婷扬起拳头，假装又要打他。王丹平吓得直往床上躲。赵婷乐的哈哈直笑。 好一会儿王丹平才缓过来，赵婷已收拾完毕，二人走出酒店，去吃火锅。地点是赵婷选的，在《班花》。说是火锅，其实也是麻辣烫，跟火锅类似，只是菜品是一串一串的。赵婷喜欢《班花》的装修风格，淡绿色的底色镶嵌着纯白色的字，清新淡雅而不失高贵，很符合班花这个名字，也符合现实里班花的气质。 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小桌坐下，要了一个鸳鸯锅。赵婷点了自己最爱吃的鸭肠、黄喉、毛肚、虾滑、黄豆芽、小青菜；王丹平点了一份雪花牛肉、一份麻花、一个冻豆腐、一份面条。 “你怎么点的都是主食，替我省钱啊？”赵婷歪着脑袋看他。 “才不是呢，快过年了，你这头大肥猪我可得好好宰一宰。”王丹平笑着说。 “你才是大肥猪呢，看看你吃的东西就知道了，又是麻花又是面条的，迟早吃成大肥猪。”赵婷赌气地说。 “哎，你说，为什么选这个地方？是有特殊的感情吗？”王丹平岔开话题问赵婷。 “嗯，上学的时候，在我大学校园旁边就开了一家，我们整天去。”赵婷低头边吃边聊。 “你们，指的是，那位？”王丹平试探着问。 “你不就想问是不是我前男友吗，用不着躲躲藏藏的。我跟他早就是过去式了，我不怕提说。”赵婷大大方方地说。 “真过去了？那怎么还想着到这儿来。” “怎么说呢，也许是习惯吧。当时跟他在一起，我们经常来《班花》吃火锅，两个人点一个小鸳鸯锅，涮着自己爱吃的菜，听着音乐，也不贵，就感觉挺好的。这么多年吧，还是喜欢这里的味道，还有这的装修风格，所以不自觉就来了，就这样。”赵婷一本正经地述说着，好像在述说着自己的又或者是别人的一段故事。 “你这样说我赞同。习惯这东西很可怕，比如你习惯了某个牌子的洗发水，你每次都会买这个品牌；你习惯了吃某一家面馆的面，每次经过那里都忍不住要走进去吃一碗；还比如，你习惯了某一个人……”王丹平突然不说话了。 赵婷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眼里满是故事。她低下头微笑了一下，从沸腾的汤锅里夹了一片肉放进了王丹平的油碟里。 “多吃点。”赵婷说。 “你还别说，这地方跟你倒是挺配的。”王丹平收回目光，uu看书 .uukanshu把肉放进嘴里说。 “怎么讲？” “班花啊，你当年在班上可不也是班花吗？”王丹平伸出右手，上下对着赵婷的身子比划了一下。 “那是。”赵婷笑了，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说实话，让你进邮政局有些屈才了，你条件这么好，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才是。”王丹平说。 “什么才不才的，我就是图简单。当初闲找工作麻烦，父亲说让回邮局上班我就答应了；男朋友出国，我闲沟通麻烦，慢慢就分手了；工作后被派到农村网点，很累很崩溃，可我闲换工作麻烦，也就坚持到了现在。我也不想着挣多少钱，也不想着将来能提个一官半职的。说实话我没多大的追求，只想着安安稳稳的给自己找个事情干，不让自己太无聊。将来嫁人了，好好照顾家庭，照顾孩子，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我也就知足了。”赵婷说的很认真。 王丹平听的也很认真，他喜欢跟赵婷交流，最重要的一点是真实，她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活成了最真实的模样。 第143章 落户 “知足常乐。我觉着你心态好着呢。”王丹平说。 “别说我了，我就是胸无大志。倒是你，怎么想的就进邮政局了？你又不是子弟。不过我听人说，你是张局长他亲戚呢，真的假的？”赵婷问。 “你都听谁在那嚼舌根儿，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我想也是。像你这样一穷二白的，怎么能攀上这么高级的亲戚。” “你别老揭人短好吧？穷咋了，穷的干干净净。我无产阶级最光荣。”王丹平无语，赵婷总能在不经意间给自己胸口上来一暴击。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其实也是阴差阳错。当时在大学时找工作不太顺利，高不成低不就的，到最后剩下了，当时辅导员都着急了，经常找我谈话。到最后了，基本所有人都安排走了，就剩下我了。面临了一个问题——落户的问题。” “怎么扯到户口上了？”赵婷不解。 “你听我说完，我本是农村户口，考上大学就随学籍转到学校了，所谓农转非，算是有了城镇户口。大学毕业后，如果签了单位，户口就会随之转到单位去，我这迟迟没有下家，学校着急了。招生办找了我们导员几次，说再不就业户口将会被打回原籍，这样对我而言，好不容易从农村户口转出去了，又被打回去，多可惜的。所以，说的我后来自己都跟着着急了。”王丹平娓娓道来。 “现在不是农村户口值钱吗？怎么你还想着要城市户口。”赵婷问。 “是啊，那是现在。当时刚毕业那会，城市户口才值钱呢。我其实也不懂，还是导员告诉我的，说这将来在城里买房，孩子上学，都要这城市户口才行。我是被他们吓的。” “那后来呢？” “后来就看到三江市邮政局的招聘启事了啊，就网投了简历。我都不太敢相信，一切太顺利了，连正儿八经的面试都没有，看了简历后直接让参加省局组织的笔试，然后就入职了。我一度都觉着是骗人的，直到遇到了你。” “我说的是户口的事。” “哦，说到户口，在导员的再三逼迫下，我草草跟省邮政把劳动合同签了，学校就给了我一张户口转移的单子，接收到位就是三江市邮政局。可你也知道，我去报道那天，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被赶到了县上，我都还没来得及问户口的事。” “然后你就到县上了。” “对呀，我揣着户口迁移证来到县上。第一件事就是拿去找办公室主任问这落户的事。她给我的回复是不着急，等她问问当地派出所再说。我直接懵逼了。” “后来呢？”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因为招生办给我开转出证时警告过我，这个只有三个月时间，三个月要还没落户，我就成黑户了，也就是说户口落不上了。” “后来办公室主任没回复你吗？” “没有，我前后还追问了两回，得到的结果就是再等等。后来还是我自己拿着迁移证找到了县城关派出所的户籍室，把自己的户口给落到了县城。” “你意思说现在你的户口还在县上？” “可不嘛，我身份证上的地址就在县上，喏！”王丹平怕赵婷不信，干脆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不错嘛，好歹把这城镇户口给落上了。”赵婷笑着说。 “还说呢，还不如当初被打回原籍，这样以来我还能混个农村户口，这样以来我还能在我们村分几亩地，这样以来我还能享受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各种优越的政策，说不定这时的我早就不在邮政局上班了，早就带领父老乡亲发家致富了。就在我户口落下后不到一年，农村户口值钱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哈哈哈……”赵婷笑得前俯后仰，他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笑话他。 “用当下的话说就是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的，说的就是你，哈哈哈……”赵婷笑得拿手捂住了肚子。 “你好恶心，正吃饭着呢。”王丹平一脸不满地说。 “对，对，对。你让我再笑会。”赵婷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顺手撤了一张餐巾纸蒙在了眼睛上。 王丹平也受到感染，也自顾自乐了。只不过他笑得有些勉强。 这一顿火锅吃了快两个小时。王丹平跟赵婷一直在说话，边吃边聊，时间就过的飞快。他俩中途加了一次菜，服务员添了两次汤。 王丹平躺在靠椅背上，摸着肚皮，今天吃的太撑了。 赵婷也吃饱了，起身走到卫生间补了补口红。 “吃好了吗？咱走吧。”赵婷说。 “吃撑了，你让我再歇会。这锅里还有不少菜呢，要不你再吃点？”王丹平舒服地躺在那不想动。 “你看看咱俩都送走多少波食客了，再晚人饭店都要打烊了。快走。”赵婷催促他。 王丹平艰难地起身，跟随赵婷一起往楼下走去。 这一餐两人一共吃了二百八十元，没喝酒水，光菜钱。赵婷主动付了账。 “你不是说这儿实惠吗，咋还花了这么多。”王丹平问。 “那也架不住你能吃啊。你看你吃的都走不动路了。”赵婷指着王丹平挺起的肚子笑着说。 “你也没少吃，而且都捡贵的吃。我光吃主食了，只占空间不值钱。”王丹平不服气。 “那咋办呀，你这个状态？要不陪你转转，消消食？”赵婷问。 “转转，u看书w.uuans.co反正回去早了也睡不着。” 二人便绕着县城转圈，慢慢的就转到了江边，三江市所有的县都有江水流过，有水就有了灵性。县城不大，小而精致，夜幕中霓虹灯亮起，倒也别有特色。 转得累了，赵婷找了一处台阶坐下了，王丹平紧挨着她坐下。 “看着这江水，我就想起了上周你带我去钓鱼的情景了。那还是我第一次划船，第一次钓鱼呢。”赵婷望着江面，思绪回到了前两天。 “那还不容易，等这次跑完，我带你钓个够。” “你刚才说的对，习惯这东西很可怕。我怕跟你相处的久了，也会习惯了怎么办？”赵婷把头靠在了王丹平的肩膀上，小声问到。 “没事啊，你不是怕麻烦嘛！往后我多给你找找麻烦就好啦。”王丹平笑着说。 赵婷没再言语，安静地看着江面上霓虹灯的倒影，五彩斑斓，随着滔滔江水的波动发出粼粼的光芒。 第144章 天价 王丹平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李鬼打来的。 “喂，李大老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你别阴阳怪气的啊。我问你呢，脚盆收到了吗？”李鬼在电话里问。 “噢，我这两个周都在县上跑呢，期间是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快递到了，这不还没来的及取呢。你真给我寄了呀！”王丹平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过让李鬼给寄脚盆的事情了。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寄吗？” “谢了啊！” “咱俩还说这个。”李鬼笑着说。 在电话里，王丹平问到了李鬼的现状，也问到了桃子，李鬼一一做了回答。 李鬼现在比以前更忙了，原来的场地已经不够用了，他便找人把老太太屋后面一小块空地清理出来，码放木料。为了提高效率，李鬼买了一台机床，集锯、刨、开孔、打磨于一体，小院里整日哄声隆隆、木屑飞扬，干得热火朝天。 徒弟基本出师，能帮着李鬼做木盆了。王丹平便让徒弟操控机床，自己做后续的拼接工作。打磨最耗时间，机床打磨是第一道，比较粗糙，还需要人工拿洗沙纸进行二次打磨。为了帮助李鬼，老太太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三五个退休了的老头老太太，每天坐在院子里帮着李鬼打磨。 还别说，这些老同志干活虽然慢点，但是可仔细，经他们的手打磨出来的家具，能照的见人影。 这群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聊着家常干着活，好不开心。后来靳太太干脆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但是她干不久，她还得照顾这一群人的一日三餐。 为了鼓励这群老同志，李鬼按天付给他们工资。本想着按件计酬，靳老太太后把这个方案否了。 “你这资本家的管理模式对他们不合适，本来年纪都大了，自然有的干的快有的干的慢，你计件付薪就有了对比。你别看，老年人的攀比之心比谁都重，先不说心里上他们怎么想，这手脚慢的万一为了赶进度把质量降低了就不值当，这都事小，万一把身体再累个好歹，那就麻烦大了。他们在这主要是闲着没事，图一乐呵，钱多钱少无所谓，可不能再分个三六九等了。” 李鬼细细一想也是。便提出每人每天五十元，包三餐。干的好呢，还有果脯、糕点奉上。大家欢欣鼓舞，干劲更足了。 在王丹平看来，李鬼现在逐步朝规模化方向发展了，这对他来说是一大突破，王丹平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桃子还是杳无音信，李鬼太忙也没时间出去找，但他坚信桃子已经看到或者已经用到了自己生产的且以她名字命名的木盆了，只是她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回来见他罢了。 “要不放弃吧，毕竟你也尽力了，我给你再介绍一个。”王丹平说。 “先不急，我这忙的两头不见天，哪还有时间谈恋爱呀。”电话那头，李鬼深吸了一口烟说。 “你现在是掉进钱眼里了。” “没办法啊，网上的订单太多了，压了很多，好多都是老雇主，我这人最讲诚信，既然接单了就要帮人把东西做出来。没曾想，到后来反而被这些老雇主推着往前走，一时一刻也不能松懈。我是真羡慕你们这些上班族，还有周末，还有法定节假日。老实说，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休息过了。”李鬼说。 “你只看到了上班清闲，没看见上班人的清苦。兜里没银子，干啥都没底气。不像你，现在都成出手阔绰的大金主了。” “钱是挣了一些，但是没地儿花呀！你要是有什么项目需要资金，我倒是可以支援你一点，利息都不要，将来等你挣钱了把本金还我就成。” “你没听过吗，结束友谊最彻底的方式就是借钱。你倒是心大敢借给我，我还怕到时候还不上呢。目前为止，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么个朋友。”王丹平笑着说。 “哎，你们文化人就是弯弯绕太多。我这人对钱没太大的感觉，你要真需要了，尽管开口，就算到时候还不上也没关系，就权当是送你了。”李鬼说。 不知不觉中，他俩通话了半个多小时。赵婷觉着无聊，起身沿着江水往上游慢慢走去。王丹平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打电话对赵婷来说不太礼貌，就简单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追了上去。 “又是你那个伙计？”赵婷问。 “是呀。他现在更忙了，钱倒是挣了不少，可他感觉不到开心，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现在要是谁给我钱，让我干啥都行，你信不？”王丹平说。 “真啥都干？”赵婷乜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除了杀人放火。”王丹平回答得很坚定。 “那你卖身去呀，听说这个赚钱快。”赵婷笑嘻嘻地跑开，她怕王丹平打她。 “你还别说，就我这体格、我这条件，卖身绝对能卖个好价钱。”王丹平倒也不生气。 “就你这身子骨，我怕你熬不过三天。”赵婷笑弯了腰。 “别看我瘦，浑身都是肌肉，你懂什么。” “哟，说的跟真的似的，那你为啥不去呀。” “我是怕被富婆勾引走了，uu看书 ww.uuknshu 没人陪你做贺卡了。”王丹平笑着说。 “那感情好，等你傍上富婆了也接济接济我，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也比我设计贺卡挣的多。那样的话我还做啥贺卡呀？！”赵婷针锋相对。 “算了，我说不过你。对了，你要的洗脚盆到了啊，等回去自己取快递去。”王丹平转移话题。 “你还真让给寄了呀。”赵婷很惊讶，自己只是顺嘴提说了一句，也没当真，没想到这回货都到了。 “是呀，当初可是当着你的面儿夸下海口的，怎么能不兑现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那多不好意思的。你问问人家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我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呀。”赵婷认真了。 “没事，就当这哥们儿送我的，我再转赠给你。你只管欠着我的人情，其他你就不用管了。”王丹平笑着说。 “那也行，把钱给你也一样。说吧，多少钱。” “算了，今后多请我吃几顿饭就成。最好还在家里请，把父母都赶走那种。”王丹平调侃到。 “你还别说，就那一日，我把我爸的酒开了，他气的几天都不理我。”赵婷说。 “那酒一定很贵吧？”王丹平问。 “是啊，不光贵，现在市面上买不到了。据说有一瓶同年份的，在巴黎一次拍卖会上拍出了好几万欧呢。”赵婷一本正经地说。 …… 第145章 君子 王丹平的下巴都快被惊下来了，他感到诚惶诚恐。这个死丫头，拿这么好的酒招待自己这个门外汉，不仅没品出啥味道，甚至觉着是酒体坏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后来呢？”王丹平怯生生地问。 “后来，我花了两个月的工资，给我爸买了一件皮大衣，这事才算完。”赵婷吐了吐舌头。 “你呀你，真不该拿这么好的酒出来糟蹋。”王丹平指了指赵婷说。 “酒嘛，放那不喝干嘛用啊。再说了，葡萄酒本来就有保质期，我还怕我爸放坏了呢。”赵婷撅着嘴巴说。 “最可气的是这么名贵的年份酒，愣是被咱俩喝出了馊水味儿。你说说，你爸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呀。” “哈哈哈，我当时想说来着，最后忍住了。现在回想起来，当真要说了，别说是一件皮大衣了，就是十件皮大衣也不会原谅我。”赵婷笑开了花。 “估计屁股得挨板子！我都被你气死了。”王丹平笑着说道。 “要这样说的话，咱俩就算扯平了。这脚盆呢我就收下了，正好送给我老爸作为补偿。你呢也不用心里觉着愧疚，喝了也就喝了，至少今后在外面吹牛的时候还可以吹嘘自己喝过几万欧元一瓶的红酒，那多神气，对吧？”赵婷的思路就是这么的信马由缰，但这些歪理你乍一听还蛮有道理。 王丹平甚至有点佩服赵婷了。 “时候不早了，回吧。”王丹平问。 “再走一走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赵婷兴致高，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那我们往回走，别越走越远，万一走累了回来都不容易。” “行，听你的。”赵婷扭过头，挽着王丹平的胳膊。他俩在这无人的江岸上，依偎着，像极了俩情侣。 回到宾馆，洗漱完毕。二人躺在床上聊天。 “哎，说到你为啥到邮局工作，你光提到了落户的事情，就没有其他原因吗？”赵婷突然想起了吃饭时讨论的话题。 “给你说过了啊，毕业的时候，也就邮政局收留我，要么就只能失业。中途倒是有两次机会换工作，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换成。就这样一呆就是三年多，现在就算想换也没地方要了，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现在想扑腾腿部没力了。” “马上要国考了，你知道吗？我好多同学都报考公务员，你有想法没？”赵婷问。 “我好多同学也是，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备考。前两天还接到几个电话，让我帮他们订酒店，考试都要回生源地考，到时候能凑齐一桌子人了。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考？”王丹平说。 “我就算了，脑子笨，也不爱学习，指定考不过。再说了，我闲麻烦。你就不同了，可以试一下。” “其实我也想过，尤其是在乡下的时候。期间也跟考取公务员的高中同学交流过。他们在机关里不到一年时间，嘴皮子就抹了油一般，满嘴的教条、主义，我觉着费劲。依我的性格，受不了这种折磨，我也不想把自己磨圆了，适当保留一点真实我觉着挺好。”王丹平说。 “你想清楚就行。不过在企业一样可以崭露头角，你人缘好，在机关口碑也好，机会有的是，我挺看好你的。”赵婷说。 “啥机会不机会的，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最重要，想太多累的慌。此时此刻，我把你伺候好，赶紧把贺卡项目完结了才是第一要务。” “说到点子上了，是得好好伺候我。来，给姐捏捏腿。”赵婷踢了王丹平一脚，王丹平从床上跳了起来。 “说话归说话，你别动粗啊。”下午那一记黑拳的阴影还在，王丹平紧张兮兮地看着赵婷说。 “你别害怕啊，让你帮忙捏捏腿。晚上走的太久了，小腿肚子酸胀酸胀的。快呀！”赵婷撒着娇说。 “我这一路倒成了你御用的按摩师了，真是命苦哦！”王丹平假装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拉过赵婷的一条腿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面前躺着的可是当年的班花兼校花，多少比你高比你帅的男孩子想替我服务连机会都没有。你这出差在外，住着高级宾馆，还给你配一美女同事跟你同床共枕，怕是心里早就乐翻天了吧，还嘴硬的不行。”赵婷不乐意了。 “配了跟没配一个样，你这带刺的玫瑰我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啊。”王丹平贼溜溜的眼神故意从赵婷的头一直打量到脚。 “你倒是敢有非分之想，还有你这双贼眼再乱滴溜，小心我抠出来当泡踩。”赵婷双手作出挖眼的动作，恶狠狠地说。 “这就好比你在荒郊野外里饿了三天三夜，突然有一份美食摆在你面前，你可以够着，可以摸着，甚至可以闻到食物散发出的香气，但是你不能吃，因为你知道这美食被人下了毒药，粘上一口就会被毒死。只会勾引你不停流哈喇子，这样死的更快。你能体会这种感受吗？”王丹平说。 “别唧唧歪歪，赶紧给姐按脚。” “好勒，您请好吧。”王丹平学着电视剧里奴才回应主子的腔调回应到，一边撸起赵婷睡裤的裤腿，认真按起来。 “嗯，不错，力度可以再大一点，对，对，哎哟，就那，多按一会。”赵婷闭眼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乱叫唤。 “这么好的腿，不跑投递可惜了。”王丹平一边按着一边调侃到。 “你这么好的手艺，不去干特服也可惜了。”赵婷反击。 “这不拿你在练手吗？”王丹平暗暗使劲，赵婷嗷的一声发出惨叫。 “你想死啊，使那么的大劲儿。”赵婷怒目而视。u看书 .uukashu.co “你这血脉不通，我给你疏通疏通，要不然怎么觉着疼呢？”王丹平又使劲按了下去。赵婷疼的龇牙咧嘴。 “不行了，不行了。停停停。我看你就是说不过暗暗打击报复呢。我算是看透你了，小人。”赵婷收回腿，不让他继续按了。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丹平笑的不怀好意。 “滚蛋，就你还君子呢。” “不开玩笑了。来，把另一条腿伸过来。这两条腿都疲乏了，如果只按一条，我怕你明天起来腿瘸了。”王丹平说。 “那你可得轻点啊。”赵婷有些不相信他。 “放心吧，我是专业的。” …… 两个年轻人打打闹闹已是后半夜了。明天还有一堆的稿要改呢。 第146章 表彰 时间就像厕纸，明明记得是刚刚才换好的，扭头去扯的时候却没了。 老同学胡坤才打电话过来问酒店订的咋样了的时候，王丹平才发觉，原来已经十一月初了。过去的两个月里，大部分时间是跟赵婷一起四处奔走跑贺卡设计，忙的焦头烂额，时间就在这鼠标和键盘的缝隙里偷偷溜走了。 接电话的时候，王丹平前脚刚迈进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屋里。阶段性的贺卡设计工程几近收尾，还剩些零碎的小单，都交给社会广告公司处理了，王丹平和赵婷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为了犒劳在本次贺卡会战中居功至伟的赵婷和王丹平，经市场部和函件局领导共同请示，主管副局长崔局答应给二人放一个周假，好好放松放松。 本次贺卡会战取得圆满成功，短短两个月时间，函件业务单项创收超过一千八百万元，超计划绝对值三百余万元，进度高达百分之一百二，提前一个月完成省局下达的指***和奋斗目标。全局上下欢心鼓舞，一把手张局长亲自签发贺电，褒奖在这次贺卡会战中成绩突出的单位和个人。 作为本次活动的组织部门市局市场部，以及对口专业局函件局自然是居功至伟，分获优秀组织奖和项目支撑奖，分别奖励两万元、一万三千元；县局里，资阳县因统计局那一单二十万的助力，成功问鼎，获突出贡献奖，奖励五万元，李建国所在的县和另外两个县获进度领先奖，各奖励三万元。 不出王丹平所料，那位抠抠缩缩，满口怨言那个县最终没能完成项目计划，进度不足百分之八十，又一次拖了全市的后腿。好在整体结果不错，倒也没太大影响。 个人方面，大部分都是营销贡献奖，奖励在贺卡项目中营销业绩突出的营销人员，按照贡献大小分别奖励五千到一千元。 赵婷获优秀设计奖，奖励两千元，还胸带大红花，风风光光地在颁奖仪式上露了一次脸。 “恭喜你呀，这领奖台上，就属你光彩照人。”颁奖仪式后，王丹平在门口等赵婷。 “咱俩一块参与设计的，为啥不给你评奖？”赵婷愤愤不平。 “嗨，这设计主要是你的功劳，我这最多算是点缀，不值一提。再说了，市场部不是得奖了嘛，也相当于是自己得奖了。”王丹平一笑了之，不想再提。 “不行，等这奖金下来了，我分你一半。”赵婷急急忙忙地说，好像是她抢了王丹平的风头一样。 “这是市局党委对你的嘉奖，你好好留着作纪念吧。万一你心里过意不去呢，再请我吃一次《班花》就成，这次我铁定不点主食，啥贵点啥，行吗大班花？”王丹平看赵婷认真了，赶紧想办法化解。 在王丹平看来，这奖项颁给赵婷没颁给自己，这完全不是赵婷的原因。再说市局评奖是综合考量的，奖项就这么多，颁给谁不颁给谁自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还有那么些完成计划进度的县局也没拿到奖吗，王丹平心里倒是非常平衡的。 “行行行，没问题。等奖金下来了就请，咱把两千块都花了。火锅吃不完，咱看电影，电影看不完咱再干点别的。总之花干净为事。”赵婷连忙答应。 王丹平被赵婷逗笑了，他其实很感动，赵婷现在的内心感受他能明白，这是一种革命情谊，弥足珍贵。王丹平当着陆陆续续离场人群的面，走过去，礼节性的抱了抱赵婷，并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在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赵婷眼里有泪花在闪烁。 是啊，两个月的不眠不休，大禹治水般三过家门而不入，实属不易。好在结果是好的，这让王丹平很欣慰。 表彰会一结束，王丹平赶紧离开了，这边他还要安顿从四面八方回来赴考的老同学们。他们像约好了一样，都提前两天到达，王丹平盘算了一下，总共有九个人，都是自己高中的同学，有的在北漂，有的在南方，工作大都不顺心，想借助国考的机会改变命运，毕竟铁饭碗端在手里，心是定的。 晚宴必不可少，同学们高中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七年没怎么见面了，王丹平作为东道主，这聚会晚宴自然得由他来组织。 地方定在哪？什么规格？喝什么酒？ 王丹平在纸上给自己列出了灵魂三问。最简单就是吃中餐，一个圆桌大家围坐在一起，地点就定在酒店，菜品提前订好，正式、有逼格。可是成本较高，白酒、红酒都要准备。近期王丹平囊中羞涩，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再次一点的是吃火锅，热闹，几乎所有人都能接受，关键性价比还高啊，酒水直接上啤酒，再怎么喝能有多少钱呢。但是劣势也很明显，显得不够隆重，不显档次，火锅哪都吃的上，也没有特色，总不能让大家大老远回来，再搞一身的火锅味儿吧。 要么干脆大排档，几个条桌一拼，烤串扎啤，最接地气。成本稍高，但能承受。 王丹平一时拿不定主意。这帮同学里，就数跟胡坤才关系最铁，他便打电话过去商量。 “胡子，晚上我想安排大家伙聚一下，你看吃什么合适？” “你自己看吧，我晕车正躺着呢。”胡坤才睡得迷迷糊糊。 “你晕个鬼的车，我还不知道你，赶紧滚起来，我马上到了。”王丹平毫不客气，挂了电话直接按电梯上楼了。酒店是王丹平帮着订的，就在邮政大酒店，十六层。 开门的时候，胡坤才一脸倦容，打着哈欠。 “你怎么跟个瘟神一样，我刚睡一会你就打电话，烦死了。” “你说说你，过两天就考试了，你还不好好刷题，在这睡劳什子觉啊。”王丹平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混来着，压根儿就没想能考上。”胡子边说边四处找裤子。 “你羞先人呢，大老远从广东跑回来，看书ww.ukanshu.co 不就是为了考试呢。再说了，单位那边假也不好请吧？” “我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不考一回，怎么死心？” “大家都这心态吗？”王丹平蒙了。 “百分百我不敢说啊，有那种啥事不干一门心思备考的。但至少六成的人跟我的想法一样，不信晚上吃饭的时候你问问就知道了。对了，晚上几个人？”胡子扭头问王丹平。 “我算了算，连我刚好十个人。” “你得再加两个人，俩美女。其中一个是我初中同学，另一个是她同事。”胡子说。 “她们是来考试的还是专门来见你的？”王丹平调侃到。 “当然是考试了。你想什么呢。” “我当是会情郎来了呢。” “滚蛋。”胡子笑骂到。 第147章 胡子 “对了，那晚上吃啥啊，我这还没定呢。”王丹平回到正题。 胡坤才忙着打理自己，没理会王丹平。 “我是这样想啊，三个选择：中餐、火锅和大排档。你怎么选吧。”王丹平单刀直入。 “就大排档吧。” “不觉着low吗？”王丹平试探着问，其实胡子的想法正合他意。 “能来考试的，都混的差不多，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胡子实在，一语打消了王丹平的疑虑。 “你他娘的是说我呢，也只有我想装大尾巴狼，被你看的透透的。”王丹平笑着说。 “你要想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胡子对着镜子专心刮着胡子。 “你就好好打扮自己吧，毕竟晚上要见老相好。我得赶紧去定地方了。再见！”王丹平风一般跑出房间，把酒店的房门关得嗡嗡响。胡子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下巴便被刀片划拉了一条口子。他呲着牙骂了句娘，血水随之冒了出来。 “狗日的王丹平，赶着投胎呀！”胡子一只手捂住嘴巴，追了上去，拿脚狠狠踢了一下房门。 好在口子不大，血很快就止住了。酒店备有医药箱，胡坤才找了创可贴贴在了下巴上。 胡坤才对着镜子扭头左看看又看看，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好的形象被王丹平给毁了，心里都骂多少遍娘了。这是毕业后第一次小范围的同学聚会，他本想着精精神神地见面，没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妈x。”胡子骂了一句，像是骂王丹平也像是骂自己，他都不知道该骂谁。 胡子是王丹平高中同学，坐前后桌。他偏科很严重，语文、英语烂的像狗屎，可数理化厉害，就这个变态，数学和理综能拿满分。 高考的时候，因为偏科，就算他另两科几乎拿了满分，但总分不是太高，上的是汉中理工大学，前身是汉中师范学院，二类本科，他报考的专业是物理，本来出来可以安安稳稳回到母校当一名物理老师，可他不甘心，在大学期间自修了计算机，混了个双学位。后来招聘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当程序员，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所以他想着考公务员碰碰运气，万一考上了呢？ 得知胡坤才报考公务员的时候，王丹平多少还是有点诧异的。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平日里清高的胡坤才能来报考公务员，当年他可是给一根棍可以翘起地球仪的主。 王丹平记得在电话里这样跟胡子说的：“就你那点水平，行政能力测试过没问题，申论我怕你挂蛋啊。”胡子在电话里笑骂，说王丹平瞧不上他。 晚宴地点就设在江边的一家大排档《青岛扎啤城》，招牌很大，装修得也还考究，清一色的木质长条桌刷着浅黄色的漆面，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在店门入口处，支着一个案台，面点师傅带着高帽子，一片比锅盖还大的面饼在头顶飞舞，身子还配合着面饼的转动跳着妖艳的舞步。 王丹平看得入神，啧啧称奇，他老担心这面饼随会时掉到地上，那可就玩现了。 门口面点师傅做的美食叫《甩饼》，是这家店的一大特色，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所有功夫都在这甩上，面点师傅妖艳的舞步完全是为这“甩”字服务的。还别说，经他那妖艳的一甩，再用平底锅一煎，甩饼就香脆可口，薄薄的面饼呈透明状，对着灯甚至能透出斑驳的光线来。 为了接地气，王丹平拒绝了老板推荐的包间，故意把就餐的位置放在大厅的正中央。四张条桌拼在一起形成一个大方桌，四条边摆上八把条凳，菜还未上，十二扎黄橙橙的扎啤一溜排开，霸气十足，引得进出的食客纷纷侧目。 胡坤才是第一个到达扎啤城的，宽大的方桌上已经摆放了六个凉菜，烤串、甩饼之类的都已经点过了，等人到齐后再上。 “咋样，胡子，这场面？”王丹平很满意自己挑选的位置，有些得意地问到。 “不错，挺亮堂。”胡子绕着方桌走了一圈，频频点头。 “我是说我挑选的这位子，霸道不？” “可以，可以！大厅的正中央，四面八方都能坐人，谁也挤不着谁。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所有声音的汇聚点，热闹！”胡子说。 “你就说我选的地儿吵呗，至于整这么隐晦嘛！”王丹平不干了。 “看你就不懂了吧？这声音汇聚处反而安静。你想啊，四面八方传来的声波在这里叠加，高低中和，反而安静了，中学物理课不是学了吗？声音都是一条条的波，就有波峰和波谷，当两路声波的波峰与波谷相遇，波的频率会降低。”胡子一本正经地胡说。王丹平反正是半懂不懂，半信半疑。 “知道你是学物理的，不用跟我这显摆吧？再说了，物理学那么好有什么用，不一样巴巴的跑回来考试吗？切~！”王丹平故意气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没用跟无知是两个概念，你可以嘲笑我学物理没用，但是你要同时看到自己的无知。无知懂不懂？”胡子不紧不慢地反击，呛的王丹平一口气差一点没喘上来。 “哎，不跟你扯了。愣着干嘛，赶紧的，分头打电话啊！这凉菜都凉了，uu看书 w.ukshuco 怎么吃呀！”王丹平对着胡子嚷嚷。 “你可真逗，凉菜都凉了，还怎么吃。凉菜不就是凉着吃嘛！”胡子一边嘲讽一边拿出手机。 “语文没学好就是没有幽默感。”王丹平一边啧啧咂摸着嘴巴一边摇头。胡子也不理他，径直给他初中同学打电话。 王丹平也一一给其他几位同学打了电话，催促他们早点过来。 众人到齐落座，正好晚上七点，街面上路灯已经亮起。方桌四面，一面三个人，整整齐齐十二个人全部到齐，七男五女。其中十个人都是高中同班同学，相互认识。唯独胡子的俩女性朋友大家不太熟悉。 胡子便开始介绍。 “这是我初中同学孙金红，其实也是老乡来着，中途休学了一年，所以比我们矮一届，所以大家都不认识。” 这个叫孙金红的女孩欠了欠身子，算是跟大家打了招呼。 “你身边这位美女，你介绍介绍呗。”胡子朝她带来的女孩努了努嘴巴。 “哦。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 话音未落，她身边的这个女孩子自己站起身来，接过孙金红的话音，自我介绍起来： “大家好，我叫魏小红。是孙金红的同事，我是汉水县人，现在在资阳县职教中心任教，很高兴认识大家。” 魏小红的声音很特别，带着汉水县特有的口音，像唱歌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第148章 小红 落座后，王丹平一直在忙着跟老同学打招呼、叙旧，一边还要忙着张罗着上菜。直到听到魏小红的声音后，才注意到这位到访的客人。 她的声音太有特色了，甜美而清脆，恰到好处，感觉多一份甜就显得太腻，多一份脆就显得疏远，尤其是用汉水特有的腔调娓娓说出，正如夜莺初啼、悠扬婉转。 她刚一开口，众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眼神刷的一下都聚到她身上，纷纷侧耳细听她说话，不忍打扰。 众人的眼神就像聚光灯一样照射在她脸上，让她有了一些不自在，姣好的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她赶紧坐下，对着众人一一点头：“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在跟王丹平打招呼时，目光对上了，王丹平自己倒紧张了。好一副美人坯子，王丹平发自内心地惊叹道。 魏小红站起来的时候，给王丹平的第一印象就是高挑，应该至少跟自己个子相当了，甚至会更高一点，名副其实的大长腿。穿着修身的长裤，配一双平底帆布鞋，上身着浅黄色的打底衫外面套一件米白色长款风衣，突显了气质。也许是职业习惯，头发齐肩，略点咖色，尾部向内扣，打理的很整齐。 在魏小红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王丹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就五官而言，若是单独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平淡到有些丑陋。眼睛不大不小，丹凤眼，眼梢微微下翘；眉毛未经特别的修饰，在女孩子脸上却显着有些过于浓密，眉宇之间间隔很小，几近连成一线；鼻子还算挺拔，鼻头微微上翘；嘴巴稍稍有些大，嘴唇微微上翘就突显了大；皮肤很好，瓜子脸，右脸颊鼻头对过两公分处，长了一颗小雀斑。 就这些平凡的五官，凑拢在一起，放在魏小红的脸上，却像是被施了魔法，熠熠生辉了起来。王丹平绞尽脑汁回想，有哪一位明星的气质跟魏小红可比拟，最后一个名字闪现在他脑海里，杜鹃，模特杜鹃。一样的平凡的五官，拼凑在一起，突然变得生动起来，一颦一笑都散发着别样的魅惑力。 在场的男士眼睛都直了，尤其是胡坤才，下意识地拿手挡住了下巴上刚贴的创可贴。他微张着嘴吧，两眼放光，满脸堆着贱兮兮的笑，就差哈喇子往外流了。 孙金红看到了胡坤才的异样，故意揭他的短。 “哟，我们的大才子胡子的胡子怎么回事呀，还贴着膏药，是被谁咬的吧？” 众人这才纷纷从魏小红的身上移开目光，转向了胡坤才。胡坤才猝不及防，脸刷地一下红了，连忙用双手捂住下巴说：“去，什么膏药，这是创可贴。还不是赖王丹平，下午我正挂胡子呢，他突然关门吓了我一跳，害我把下巴刮破了。” “哈哈哈。”众人都被逗乐了，哄然大笑。 “这事你别赖我，我看你是对胡子这个称谓不满，想着把自己的胡子给刮干除尽，没成想力道下猛了。你这算自杀式除名。”王丹平笑哈哈地说。 众人跟着再次大笑起来。王丹平眼神瞥向魏小红，也刚好碰上她正朝她这边看，四目刚一对接，便双双快速闪开来去，王丹平内心再起波澜，魏小红也低头，赶紧拿起酒杯小抿了一口化解尴尬。 “来来来，大家别老揪着我的胡子不放。这次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大家举杯共饮。”胡坤才端起扎啤杯站了起来。 “为了什么呀，为了你这自杀式除名？”孙金红继续穷追猛打，众人再次哄笑，把气氛掀到了高潮。 “你别闹。这样啊，第一杯咱们敬一下我们的地主王丹平同志。毕业后七年没见了，今天是在他的努力下大家才能聚在一起，实属不易呀。大家说是不是。”胡坤才一本正经地说。 “是的……” “应该，应该……” …… 众人纷纷附和，都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哎，哎，大家都坐，站着干嘛呀。我觉着呀，这第一杯就不该敬我，应该敬这同学情，七年过去，大家回到家乡，还能记着给我打个电话，我很感动。有道是人生有三大铁，这第一铁就是这同窗情谊。毕业前老师常说我们是一粒粒种子，出社会了咱们这些种子也算发芽了，有的长成了大树，有的长成了小草，有的甚至长成了歪瓜裂枣……”众人又哄笑开来。 “但是，但是啊，就算如此，咱们也在努力生长着，向着阳光，汲取营养，努力活成自己梦中该有的样子！” “说得好！”魏小红带头鼓掌，大家回过神来，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但是，但是啊。不论我们将来走到了哪里，不论前进的方向几何，也不论终究长成个什么鬼样子，我们的同学情谊不会淡。所谓山不转水转，将来若有一天，彼此转到了对方的地盘，u看书wwukansh几碟小菜，一壶热酒，吹吹牛，唱唱歌，再续这同学情。来，我干了，大家随意。”王丹平激情澎湃。 “为了同学情，干杯！” “干杯！”…… 众人举杯，男同志基本都一饮而尽。扎啤杯太大了，女同志都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还是咱的学霸王丹平水平高，看看人家这几句话说的。”孙金红扭头看着胡坤才说。 “嘿嘿嘿，谁叫我语文每次不及格呢。”胡坤才憨憨的自嘲到。 众人又乐了。 第一杯敬完，该第二杯了。所谓酒过三巡，在这边的解释就是入席的头三杯酒，要分别找三位关键人物提议，大家共饮，往后才进入自由组合，单独互陪的阶段。一般这头一杯都是东道主提议，或者东道主指派谁提议。 “这第一杯提完了，该谁了？”王丹平朝众人看了看，目光落在了胡坤才身上。 “那我提议第二杯，第二杯该敬王丹平，没有你的组织，哪来的同学聚首，大家说对吧？”胡坤才再次站起来，举杯。 “你别老敬人家丹平，要感谢人家也得三杯提议过后了你单独敬啊，你先坐下。”孙金红继续挖苦他，丝毫不给面子。胡坤才又闹了个红脸，好在他憨憨的笑声及时化解了尴尬，众人再次哄然大笑。 “嘿嘿，我这水平有限，你行你上。”胡坤才把矛盾交给孙金红。 第149章 返流 孙金红大大方方起身提杯。“既然今天是同学聚会，那第二杯当敬母校、敬恩师！刚才丹平说的好啊，咱们这些种子终究是发芽了，不管长成啥样，好歹没‘闷苗’了呀，这得益于母校这片热土，得益于恩师们的浇灌。所以第二杯我提议敬母校，敬恩师！”孙金红激昂地说到。 “好，好！讲得好。”众人再次举杯。 两杯过后，各色菜品齐刷刷地上，大块冒油的肉串看着都令人眼馋。王丹平便张罗着让大家吃东西。说来也怪，熙熙攘攘的大厅座无虚席，就数王丹平这一桌最吵，可很少有人关注他们，各自上演着各自的戏码，心无旁骛。 王丹平竟能从这无比嘈杂的环境中感受到一份安静。 “这第三杯谁来？”王丹平看看众人，大家纷纷摇头。 “要不还是你来？”王丹平看向胡坤才。 “别，我来还说感谢你，大家又该笑我了。”胡坤才憨笑着拒绝，大家再次被他逗乐。 “既然大家都推让，那我来指定了啊。”王丹平把目光转向魏小红。 “今天虽然是同学聚会，但你是客人，这第三杯理当你来。”王丹平放低声音，诚恳地说。 “应该的，应该的。” “丹平说的对。” 众人附和。 魏小红没想到王丹平会突然点到她，有了一瞬间的慌乱，红霞再次飞到脸上。好在她是教师出身，临场发挥应该信手拈来。只见她盈盈地站起来，双手托杯。 “既然主人家点将，我就却之不恭了。我想这第三杯应该敬这太平盛世，敬国考。没有这太平盛世，没有这国考，大家也聚不起来。正好，我也借此机会，祝愿在席的各位考生们后天能取得好的成绩，个个金榜题名！”魏小红脆生生地说完，微微喘息。 这次，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好像没听够似的，都一言不发，饭桌上一下静了下来。魏小红端杯子的手僵在了空中，这次是真正尴尬在那了，满脸通红，吐了一下舌头。 “我，我说完了。大家干杯。”魏小红怯生生的补了一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说的好，说得好！” “还是人魏大美女说的有水平，站的高度高。佩服佩服！” 三杯过后，大家肚子渐渐鼓了起来。这扎啤杯太大了，楞谁也受不了。这喝酒的进度明显降了下来。 “受不了，受不了了。肚子撑的厉害。”众人纷纷叫苦。 “是这样，各自交流的环节呢还是不能少，酒还得照喝。为了照顾大家的胃别给撑坏了，交流的时候可以都少喝一点，三分之一怎么样，每次碰杯只下三分之一，一杯喝完过三个人。大家觉着如何？”王丹平提议。 “行。这个行。” 有又是一番觥筹交错，天昏地暗。那一晚，几乎所有人都单独陪王丹平喝酒，愣是把自己的肚子涨成了癞蛤蟆。 这扎啤不像啤酒，后劲儿大。喝到最后，王丹平只觉着天昏地暗。他趁着自己还清醒提前把账给结了，晃晃悠悠回到座位上就感觉意识开始模糊，他隐约听到是魏小红的声音传来：王丹平喝太多了，你们别再劝了。 王丹平潜意识里还想挣扎着起来，他不想在大家面前，尤其是魏小红面前丢面子，可是在酒精的麻醉下，他觉着自己的头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王丹平不知道随后发生了什么，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胡坤才的酒店房间里，自己光着身子睡在地板上，身下铺着被子。酒店卫生间的灯开着，散射出来的光线让房间里不至于太暗，王丹平看到胡坤才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呼噜打的山响。 他甩了甩自己沉重的脑袋，挣扎着爬起来，胃里一阵翻涌，他踉跄着跑进厕所，刚推开玻璃门，秽物就从喉咙里喷涌而出，搞得满墙满地都是。王丹平管不了那么多了，挣扎着爬向马桶，揭开盖子，继续呕吐。他觉着胃里发胀，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吐完，便把食指伸进口腔里扣，又哇哇吐起来，到了最后不停的干呕，呕得眼珠都往外凸，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吐到最后，胃里已经空空如也，王丹平只觉着嘴里一苦，哇的一声突出一口黄色的液体。王丹平吓坏了，莫非这就是大家传说中的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终于吐完，王丹平踉踉跄跄回到床前，脚底已经粘上了很多秽物，黏糊糊的踩在地板上直打滑。他只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去卫生间找了一条酒店的毛巾，跪在地上把自己刚才吐出来的秽物一一清理干净。 总算能躺下了。这次他没躺在地上而是躺在了床上，头脑是清醒了，可胃里还在一抽一抽的难受。他又爬起来，开了一瓶酒店赠送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再次躺下。他扭头看了一眼胡坤才，这只猪还在沉睡呢！王丹平想，就算现在一个炸雷在他头顶响起也不会惊扰到他的美梦。 躺下没过五分钟，王丹平又觉着不行了，胃里翻江倒海，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向厕所。这次连门都没来得及打开，一口带着苦味儿的黄水就喷在了地板上。uu看书 .unsh.om 苦水就那么一口，可胃里在不停抽搐，喉咙不停干呕，王丹平爬到马桶边，双膝跪在地砖上，把头埋进马桶里干呕，又一次眼泪鼻涕一大把。 终于平静下来了，王丹平再次用毛巾把刚刚吐在地板上的黄色液体清理干净，准备回床上躺着。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又来了…… 这次好歹等到了他趴到马桶上，没有吐在地上。 如此反复…… 王丹平吐完，干脆就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随时准备好呕吐。这一晚，他至少吐了十来回，都是那种带着苦味儿的黄水。 王丹平害怕了。不行，得去医院。他把自己穿好，看了一眼胡坤才，估计昨天他也喝了不少，就没打扰他，自行出门去医院。 好在市人民医院就在单位斜对门，几步也就到了。在去往医院的途中，王丹平又吐了两次。 王丹平挂了急诊科。大夫简单询问过后也没让做其他的检查，直接给他把吊瓶挂上了。 “大夫，我是不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死不了吧？”王丹平虚弱地问。 “那不是胆汁，是胃粘膜受损，胃液反流，打点维生素就好了。对了这个针有点疼，你忍着点。”大夫说完就走了。 王丹平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手上的针还在，瓶里还有半瓶液没输完。他感觉自己恢复了好多，胃里也不再痉挛，只是还很虚弱。 第150章 因果 王丹平看了看时间，上午六点四十分，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打完点滴该上班了。 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王丹平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不容易吊瓶打完，王丹平自己拔了针，吊着一直袖子出院了。此刻他胃里空空如也，一阵阵绞着疼，他拐进城中村的特色小吃一条街。 这条街也在单位正对面，紧挨着人民医院，全是做小吃和早点的，消费人群主要是上班族，还有在医院住院的人群。这会还没到上班时间，买早点的人很少。街道两旁整整齐齐摆满了小餐车。 一个台面，用玻璃罩子挡着，旁边蹲着蜂窝煤炉，炉子上架着炒锅、蒸笼、鏊子等炊具。餐车身后留有一米五六左右宽的空间，只够摆上两张小条桌，供来往的食客就餐。大部分食客都是打包带走，偶尔有人会坐着吃，倒也刚好能满足需求。 王丹平穿梭在林立的餐车中间，看着一个个炉子上冒出的蒸汽，闻着各色美食混合在一起的香气，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这会嘴里泛苦，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他用舌头顶了顶牙齿，酸痛感强烈袭来，应该是昨晚呕吐出来的胃酸把牙齿给腐蚀了。 他在一家小笼包子铺前站住了，老板热情地招呼。 “老板，吃点啥？来里边坐，这会人少，正好有空位儿。” 王丹平便走过去坐了下来，话也不想说。 “看样子昨晚没休息好，或者喝酒了吧。要不先来碗粥暖暖胃?”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来也是久经沙场，同道中人啊。 王丹平听不得这酒字，只觉着胃里又一阵翻涌。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对老板点了点头。 “来一碗白米粥，再来一笼包子。”王丹平弱弱地说。 “好勒，马上来。”老板手脚麻利。 稀饭上来，王丹平每喝一口就要停下休息一会，他从未觉得进食像今天这样困难，要是放在平日，这会早吃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包子勉强吃了两块包子皮儿，肉馅一口没动，被王丹平用筷子剥出来放在笼格里，像两颗放坏了的鹌鹑蛋。稀饭也没喝两口，实在咽不下去。 王丹平拿出十块钱放在条桌上，轻手轻脚地起身走了。他需要安静，害怕吵。 “哎，小伙子，还要找你钱呢。” 身后传来中年男子的叫喊声。王丹平头也没回地走了。 今天周五，坚持完这一天就能休息了，王丹平窝在自己办公桌前想。 上午九点，他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去给宋主任报道。 “丹平，脸色不好，怎么回事？”宋主任心情好，昨天刚领了一个大奖状，这里也有王丹平的功劳。 “宋主任，我刚好要向您检讨呢。这不马上国考了，好多同学回来考试，昨晚就安排聚了一下，不小心喝多了。”王丹平说。 “原来是这样，理解理解。我还当你没评上奖闹情绪呢。”宋主任哈哈笑着说。 “怎么会，咱们部门评上了，这才是最大的褒奖呢。”王丹平笑了一下，但表情很痛苦。 “你能这样想就证明你成熟了。这样，你今天先休息，谁还没年轻过，睡一觉就好了。市局领导可是特批了啊，放你一周的假。”宋主任说。 “没事的，主任，我能坚持。” “你不用说了，我年轻的时候喝醉的频率比你高，我知道醉酒后的滋味。别逞强了，赶紧去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宋主任摆摆手。 王丹平便不再坚持，谢过宋主任后便宿舍了。 刚躺下一会儿，电话响了。王丹平皱了皱眉头，一股莫名的烦躁直冲脑门。是胡坤才打来的。 “喂王丹平，你跑哪去了啊？”电话那头大着嗓门嚷嚷。 “你小点声，耳膜都快被你震碎了！我在住处睡觉呢，昨晚喝大了，这会起不来了，今天你自己安排吧。”王丹平气若游丝般说到。 “昨天你确实喝多了，两个人把你抬回来的。进门就脱衣服，谁也劝不住。把你放床上，你一会就滚到地上了，后来怕你摔到，干脆就让你睡地板上了……” “行，我知道了。你让我清静一会。”胡子话还没说完，王丹平不由分说把电话挂了。他把手机关机，设置了中午一点自动开机。 世界安静了，王丹平蒙头蒙脑大睡了一觉。 胡子这边见电话被挂断了，骂了一句：“敢挂我电话？把这酒店毛巾弄成这样，罚款算谁的。” 他不甘心地再次把电话打过去，却提升对方已关机，“麻蛋！”胡子生气地踢了一脚沾满污秽被王丹平揉成一团随意扔在地上的毛巾。 这时，孙金红电话打了过来。 “胡子，起床没。我刚给王丹平打电话怎么打不通啊，他没事吧？”胡子能听出来，电话那头非常着急。 “死啦！”胡子没好气地说。 “你好好说，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没大碍吧？”一个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应该离话筒较远的缘故，声音显得小而空旷。uu看书 .uuanhucm “哦，魏大美女也在啊，你好，你好。”李鬼连忙把声调降下来，一脸贱笑地打招呼。 “是啊，老胡同志，我在。你同学不要紧吧？”这次声音贴近了，听得真真切切。胡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没死，哄你们的啦。我早上起来他人就不见了，刚打过去，正在宿舍躺着呢。不过听声音我看够呛，毕竟昨天喝太多了。早上起来，我见这满地都是他昨晚吐的东西，脏死了。这会我正帮他打扫战场呢，你们要是闲着过来帮忙啊。”胡子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你这头死猪还好意思让我们给你帮忙，你是干什么的，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吐一地，还连个人都看不住。就不该把他送到你那去住。”孙金红抢过电话，恶狠狠地骂胡坤才。 “你骂我有啥用啊，我昨晚也喝多了，这阵还晕呢！没听到动静很正常啊。再说了他那么大一个人，能出啥事儿啊。”胡子委屈地说。 “算了，算了，见面再说吧。你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过来。”孙金红挂了电话，往胡子住的酒店这边赶。 “这个死妮子，性子还跟初中时候一样，倔的跟头驴似的。怪不得连个男朋友都找不见了。”胡子对着手机发泄着不满。 咦？他俩也不熟啊，怎么搞到的电话？还有，也没见她关心关心我，倒关心起这么个外人？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胡子开始擦洗底板，清理毛巾。 第151章 情窦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胡子汲着拖鞋赶紧跑去开门，孙金红带着魏小红闯了进来。 “哟，二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胡子双手抱拳。 “少贫嘴，王丹平呢？”孙金红拨开他，四处张望。 “魏大美女，你说说她，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哪像你，永远那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胡子不理会孙金红，凑到魏小红跟前套近乎。 “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别在这显摆了，还飚成语，啧啧。”孙金红扭头挖苦他。 魏小红抿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得她赶忙假装连连咳嗽。 “笑，尽情的嘲笑他。没事，他脸皮厚。”孙金红说。 “哈哈。”魏小红终于笑出声了，笑的花枝乱颤。 “她说的对，我就是脸皮厚。”胡子憨笑到，笑的一脸谄媚。 “王丹平没事吧？”魏小红忍住笑问胡坤才。 “啊，没事，没事。他能有什么事啊。”胡子说。 “你电话里怎么说的？吐了一地，一早就消失了，电话关机，就这还没事呢。”孙金红质问到。 “你俩先坐，别让客人老站着说话啊。我慢慢给你俩解释。”胡子对孙金红说，一边让引导她们坐到沙发上。 “那你快说。” “昨晚送回来后，他就嚷嚷着要睡地上，最后遂了他的愿望，把被子给铺地上了。我也喝大了，送走他们后我就睡着了。早上起来一看，地上扔了一条脏兮兮的毛巾，不对，是浴巾。你想想，那么大一张浴巾，全弄的是呕吐物。关键是那味儿，唉，别提了，太刺激了。”胡子绘声绘色地说到。 “然后呢？”二红异口同声地问到。两人也没想到会同时问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没见他人啊。所以我就打电话过去了。他说回宿舍睡觉了，让我别烦他。” “再然后呢？”这次是孙金红问的。 “再然后就挂了啊。对，不是我挂的，是他挂的。我正想打过去骂他一顿呢，结果拨回去就关机了。”胡子说。 “不是我说你啊，胡子，你连一个大活人都照看不好，气死我了。对了，你说的浴巾呢，我看看。”孙金红站起来王卫生间方向走去。 “你别找了，我刚在你们过来的空当给洗了。我怕你们看着嫌恶心，再说那味道也太难闻了。不过你倒是可以看看卫生间的墙面，虽然他试图清理，但是还有那么多斑斑点点呢。”胡子说。 魏小红听了，也随孙金红一道去了卫生间，果然见到台面上、马桶盖上、墙面上、洗浴室的玻璃门上，斑斑点点好多呕吐物的影子。 “这家伙肯定受老鼻子罪了。要真有个好歹，昨晚一起喝酒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负责任的。”孙金红看着这些斑点自说自话。 “关键他不接电话啊，也找不见人，怎么办。”胡子说。 “你知道他住哪吗？要不我们去找找吧。”魏小红说。 “我不知道啊。”胡子有些气急败坏。 “你还吹你俩关系多铁呢，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切。”孙金红不以为然。 “你别老排挤我呀，我也是昨天刚到的，一来就住进邮政酒店了，还没来得及去他那看看呢。”胡子委屈地说。 “按理说，今天周五，他应该上班的。你刚说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自己在睡觉？”魏小红扭头问胡子。 “对呀。” “那就是说，现在他连班都上不了了。”魏小红分析。 “对呀！”孙金红附和到，话语里明显有些着急。 “可是他又接了电话，说在睡觉，不让你打扰他，随后才把手机关掉了。再者，他能从这里离开，再回到寝室，就证明他是清醒的，行动自如，应该问题不大。可是为啥不在这睡，要大老远跑回去睡呢？”魏小红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像是分析案情一样。 “对呀！”孙金红再次附和，声音比第一次更大了。 “就是嘛！人魏大美女说的对，我就说没事吧。”胡子说。 孙金红瞪了胡子一眼。 “他是我同学又不是你同学，感觉你比我都紧张，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呢。”胡子避开孙金红的目光，嘟嘟囔囔地说。 “我可是为你们这帮同学着想。给你惯坏了可有的你们受的。”孙金红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怎么办啊，还找吗？”胡子看着魏小红问。 “没其他的办法，只有等他睡醒主动联系你了。这也快中午了，咱吃饭去吧，我请客。”魏小红笑了一下说。 “也只能这样了，要请客也轮不上你，让胡子请。这都是他的责任。”孙金红说。 “对对对，我请，我请。”胡子小鸡啄米般点头。 三人一起下楼，找地方吃饭去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胡坤才和孙金红了。uu看书 wwuuansh 上初中的时候，情窦初开的年纪，胡坤才虽然长得憨憨的，不怎么会说话，可脑子聪明，尤其是数理化特别好。孙金红跟胡坤才是一个村的，又分到了一个班。孙金红特别佩服胡坤才，觉着他就是全班最厉害的那个人，便从心里对胡坤才萌出了爱意，有事没事想往他身边凑，找机会让他帮忙辅道作业。 胡坤才也不笨，明知道孙金红喜欢他，可是他的心里却喜欢另外一个女孩子，所以对她爱答不理。孙金红为此感情受挫，好一段时间精神萎靡，身体消瘦的厉害，平日里开朗活泼的女孩子，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成绩飞速下降，还叛逆，经常跟父母吵架。 无奈之下，父母就让孙金红休学了。这样她就跟王丹平错了一年。 上高中的时候，父母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就把孙金红转学到他们打工的地方上，直到高考的时候才送回生源地参加考试。 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就断了。 孙金红的退学让胡坤才心存愧疚，尤其是在他刚上大一的时候，面对陌生的环境，总喜欢想起从前，这一想不打紧，孙金红退学前委屈、绝望，甚至怨恨的眼神在他脑海里愈加清晰起来。 村子很小，两人在放暑假寒假的时候总能碰上，刚开始的时候孙金红都会急急忙忙的躲避，后来碰面的次数多了，加之胡坤才总是厚着脸皮拦着她搭讪，沟通的桥梁便又搭建起来了。 第152章 前奏 一年后孙金红高三毕业，也考到了汉中理工学院，成了胡坤才的学妹。 说来也怪，胡坤才因为语文没学好，表达能力有限，加之他所学的物理专业本来女生就少，大学没有找到女朋友。要不怎么说人是贱骨头呢！胡坤才明明知道孙金红喜欢他，但是他总有意无意地躲着她，就算自己没有女朋友。 孙金红也执着，经历了休学的打击后她反而看开了，认为胡坤才就这德行。她对胡坤仔还抱有一丝希望，等着他浪子回头的那一天。 三年时间，胡坤才和孙金红在校园里经常碰面，也曾一起去图书馆、逛街、上网，但就是没能擦出爱的火花。 胡坤才毕业去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先是在北京，后转战天津、上海，再到现在的广东，三年时间，呆了四个城市。孙金红毕业后，因专业所限，刚好碰到本市职业中学招收教师，就回来了，后被分配到资阳县职中教数学。 孙金红和魏小红是同一批次招聘过来的，她俩都是外县的，学校得安排宿舍。学校的宿舍都是两人共用，孙金红和魏小红意趣相投自然被分配在一起。她们青春靓丽，成双入对出入校园，也为校园增添了一份活力。 跟全日制公办学校的教师不同，孙金红和魏小红没有编制，属于编外人员。虽然在入职时校领导再三强调说跟在编的老师待遇一样，但实质上还相差甚远。她俩前后找过几次校领导，都推托说等来年再说，于是就萌发了报考公务员的心思。 三人吃罢午饭，孙金红和魏小红相约去逛商场，胡坤才巴巴地在后面陪着，扮演搬运工的角色。 女人逛起街来就像打了鸡血，胡坤才刚开始的兴致勃勃慢慢被消耗殆尽。到后来，实在是累的不行了，见凳子就坐，可刚坐下没几秒钟，她们就转到下一家了，他就得赶忙爬起来，提着大大小小的手提袋，追上她们的步伐，要不然就会跟丢。 她俩当他不存在一样，越逛越嗨，根本停不下来，胡坤才苦不堪言。 …… 下午一点，王丹平被闹钟叫醒。 这一觉睡得扎实，整整睡了四个小时，没有人打扰。王丹平很明显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机能在慢慢恢复，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果然，解酒最好的方式就是睡觉。 王丹平爬了起来，还是很虚弱，周身发软。他打开手机，有好多的短信提醒，都是他关机期间的来电提醒。他没有理会，走到卫生间开始收拾自己，他从昨天到现在，连牙都没刷。 牙刷碰到牙齿的一瞬间，王丹平皱了皱眉头，一股强烈的酸疼感传遍口腔。后遗症还在，时刻提醒着王丹平，这就是醉酒的下场。 “胡子，你们在哪呢？”王丹平拨通了胡坤才的电话问他。 “哎呀，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打电话过来。我都快被她们的口水淹死了，说我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骂我是个白痴，是头猪。哎总之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胡子在电话那头激动的快跳起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我睡觉去了吗，就为了防止你们打过来骚扰我，故意关机的。” “我跟她们说了啊，非不信，你说说。” “不说这些了，你发个位置过来，我来找你们。”王丹平说。 “我这会吃完午饭，正陪她们在逛街呢！你快过来救救我吧，我的腿都快断了。”胡子拿手捂着话筒，生怕被两位女同志听到。 “哪个他们啊。昨晚吃饭的几个都在呀？” “不是，二红。俩女的！” “那你陪她们好好逛吧，我去吃点东西，饿死了。”王丹平说完挂了电话，留胡子在另一头一脸懵逼：不是说好的过来找我们吗？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我还等着他来解救呢！ “哎，我说，你俩等会再逛。王丹平来电话了。”胡子冲两个正试衣服的女孩说。 魏小红扭过头来，问：“他来电话说什么了，没事吧？” “没事，这会正要找地方吃饭呢。”胡子满脸堆笑地说。 “没事就行。”孙金红一边试着衣服，头也不回地说。 “那咱们去找他去吧？”胡子说。 “都知道没事了，还找干嘛？”孙金红这次扭过头来，跟看怪物一样看着胡坤才问到。 “啥，啥意思啊？”胡坤才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结结巴巴地问。 “她的意思是说，知道他没事就好，咱该干嘛还干嘛。他不是也没说要过来找咱们吗？”魏小红接过话头。 胡坤才愣在那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又逛了两个多小时才罢休。胡坤才回到酒店，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两个女人却精神百倍，看着自己一下午的斩获，眼神里全是满足。 “真是个奇怪的物种。”胡坤才想。 下午的时间，王丹平吃过饭后又回到宿舍继续调养。他把堆积的衣服洗了，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躺在床上，他给刘灵灵打了一通电话，简要汇报了昨天晚上喝酒的事情。刘灵灵责怪他不该喝那么多。 “你傻是不是，喝坏了身子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还有你喝坏了我该怎么办？”刘灵灵带着哭腔说。 “是，是，你说的对。以后不会了。”王丹平赶忙承认错误。 “我才不信呢，认识你才多久，你都喝坏两次了。”刘灵灵说。 “哪有，就这一次。”王丹平柔声到。 “上次你在凉水镇，跟你们支局长喝的那次不算吗？” “哦，那次啊，那次没喝坏呀，只是有点多而已。”王丹平说。 “你非要喝坏才好是吗？” “不，u看书 ww.uuknsh 没有。你说的对，我今后一定注意。对了，你最近怎么样？”王丹平问。 “还好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感觉想睡觉，整天晕晕乎乎的，上班都没劲儿。”刘灵灵说。 “是不是没休息好啊？你晚上早点睡，别老熬夜。”王丹平关切地说。 “没熬夜，我下班往床上一倒就能睡着，但是白天里还老是犯困。” “那可能是你睡多了的原因，越睡越想睡。” “可能吧。”刘灵灵在电话里打着长长的哈欠。 “还有其他症状吗？”王丹平问。 “还有，还有……”刘灵灵吞吞吐吐。 “还有什么，你赶紧说啊。”王丹平着急了。 “感觉那里有点涨。” 第153章 有了 “哪里啊？你要急死我呀。”王丹平着急地问，语气中有了一些埋怨。 “就是那里，哎呀，不跟你说了。”刘灵灵难为情起来。 在王丹平的再三追问下，刘灵灵才告诉他是前胸有些涨疼，已经持续有一两个礼拜了。刘灵灵记得在她十一二岁的时候也曾发生过，但那个时候正是青春期身体发育的时候，可现在再次出现这种状况就让她有些担心了。 嗜睡、前胸涨痛，该不会是？ 王丹平心里咯噔了一下，或许，让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突然变得很烦躁，匆匆挂了电话。他赶忙跑回办公室，打开电脑，用颤抖的手在搜索引擎里打出了几个字：早孕的症状。 头晕、乏力、嗜睡、**肿胀、恶心…… 一连串的字眼，都跟刘灵灵描述的状况相吻合。 王丹平吓得赶紧关掉了网页，他不敢看这些字眼，就好像不看它们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 事情来的太突然，超出了王丹平的认知范围。原本这些情节只在小说里、电视剧里出现，总觉着离自己很遥远。可当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的头上时，王丹平慌了。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仅有的两次亲密接触，都发生在树屋，或者说都发生在响水沟。第二次在自制的桑拿房，两人忘乎所以，差点因此得上低温症。肯定就是那次了。 王丹平算了算时间，那次的疯狂距离现在也有快一个月了，这跟网上所说的症状产生的先后时间吻合。看来是没得跑了！ 王丹平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瘫坐在椅子里。他在想，为啥小勤就没事呢？一转眼他又想通了，小勤是谁，城里人，啥没见过，自然知道自我保护。可刘灵灵呢，还是个小女孩呢，啥也不懂。别说是她了，就是王丹平自己，不也啥都不懂吗？要不然，这件事情怎么会发生呢。 王丹平突然发疯了似的把十根手指插进头发里，使劲抓了起来，嘴里一边发出绝望的叫喊：“啊，啊~” 他没敢给刘灵灵打电话说自己的担心，他怕刘灵灵知道后会徒增烦恼。他需要缓一缓，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然后再跟刘灵灵商量。 这时候，胡子打电话过来了，喊他一起吃晚饭。 “都有呀，我没胃口。”王丹平有心事，想一个人静一静。 “其他几个都有事情，我这边就我们三个人，加你四个。这次不让你掏钱，我请大家。”胡子在电话里说。 “不是谁掏钱的事，我这酒劲儿还没过呢……” 没等王丹平说完，李鬼抢过话头：“知道你酒劲儿没过，我地方都找好了，晚上吃粥，养养胃，你快来吧，就在广场这边，《客来粥到》二楼包间。” 没等王丹平回话，胡子把电话挂掉了。王丹平没法，只好从办公室里出来，暂时把烦心事放在一边，他得先把眼前这尊神安顿完再说。 王丹平推门进去的时候，胡坤才他们三人已经早早坐好等他了。一个小包间刚好能坐四个人，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小炉子，上面架着一口个大大的砂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呢。 “快坐，给你叫了海鲜粥，养胃利器。”胡坤才赶紧起身让座。 因为是方桌，四个人刚好每人一方。王丹平和魏小红相对而坐。只见她起身拿起小碗，给王丹平盛了一碗海鲜粥递了过去。 “听胡子说昨晚你喝多了，一大早找不见你人，可把我们给着急坏了。怎么样，好点了吧？”魏小红关切地问。 “哎，我自己来，谢谢，谢谢。”王丹平赶紧站起身接过小碗。 “看吧，我就说没事吧。这不好好在这坐着嘛！”胡子看了看孙金红说。 “没事最好，有事第一责任人就是你，还好意思说，那么大一活人你都看不住，还让人跑了？！”孙金红没好气地说。 “又来了，又来了。你不知道，你消失的这几个小时我是怎么度过的。她们两张嘴就架在我头上说我。幸亏你中途来电话了，要不然我就被她们的口水活活给淹死。”胡子一脸苦相地对王丹平说。 魏小红抿嘴轻笑了一下：“我可没说什么，你们俩的恩怨别扯上我。” “我跟他有啥恩怨，切！”胡子看了一眼孙金红说。 “对了，王丹平。我们分析了一上午，就一件事想不通。好好的酒店你不睡，干嘛要跑回去呀？”孙金红没理会胡坤才，转头问王丹平。 “昨晚睡到凌晨三点，被胡子的呼噜声吵醒了。爬起来上厕所，没成想就开始呕吐，一直停不下来，我害怕出事，就自己跑到医院挂急诊去了。”王丹平说。 “那你为啥不喊胡子陪你去。”孙金红问。 “我看他睡的正香呢，自己觉着还能行，就去了，没打扰他。”王丹平看了看胡子说。 “还说你不是头猪。人自己跑去医院打点滴你都不知道。”孙金红对胡子说。 “唉，干嘛要喝那么多啊！”魏小红接过话茬。 “我想着大家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该好好陪陪大家，没成想后面控制不住了。”王丹平苦笑了一下。 “今后还是少喝点，伤身体。我们老家前不久发生一起因为劝酒把一个人给喝死了的事。”魏小红说。 “哟，这么关心人家啊。怎么没人关心关心我呢。”胡子酸溜溜地说。 …… 因为第二天要考试的原因，吃完晚饭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了。胡坤才邀请王丹平跟他住，王丹平拒绝了。 他回到寝室，久久不能入睡。老李没回来，估计是上夜班去了。因为上次的打击，老李变得话更少了，工作上也没了积极性。王丹平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一直在县上跑，有好久没见到老李了。 碰上这事，该问谁呢？问老李吗？还是算了。这个老处男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知道呢。 万般无奈之下，他拨通了李鬼的电话。uu看书 .uukanshu.co “好久没联系了，你怎么样？”李鬼还在忙，忙着挣钱。王丹平电话打过来时，他正捣鼓手上的木工活呢。 “哎，别提了。前面一个多月都在县上跑贺卡，这不刚歇一口气嘛。”王丹平答。 “打电话过来，有事？”李鬼精明，能听出王丹平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 “没，没啥事。这不好久没联系了吗，问问情况。”王丹平支支吾吾。 “是不是缺钱了，要多少你说个数，我给你转过来。”李鬼说。 “不是，不是。哎！跟你实话实说吧。哥们我遇上难事了。”王丹平叹了口气。 “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刘灵灵，可能，有了。”王丹平一字一顿地说到。 对面沉默了。 第154章 作孽 “你说我该怎么办？”王丹平耷拉着脑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他甚至都没指望对方会回答他。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李鬼小声说到，像是埋怨，又像是安慰。 “她还不知道呢，只是觉着最近老瞌睡，还有一些其他的症状，我上网查了，都是早孕的症状。”王丹平说。 “那你做好娶妻生子的准备了吗？” “你说呢，就我现在的状况？连自己都养不活！我这不是作孽嘛。”王丹平狠狠锤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声音。 “都是成年人，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反正是迟早的事，谁还能等到自己都准备好了再说？”李鬼劝说到。 “你说的轻巧，我还觉着自己是个孩子呢，都还需要别人照顾，又怎么去照顾别人呢？”王丹平很苦恼。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在我看来，你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换做是我，但凡桃子不反对，我就会跟她求婚，然后再生一个可爱的宝宝。可惜现在，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该叹息和苦恼的人是我吧！”李鬼掏出一只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经过口腔、喉咙，再直达肺里，几经周折后再从鼻腔里出来，颜色就便淡了。 “我跟你不同，我现在啥也没有。” “我说的是桃子没走之前，那时我更是一无所有，我都想着结婚生子的事情了。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那时我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还不如你现在呢。”李鬼反驳他。 “可是……” “我只是提醒你该为自己将来考虑考虑了，没说现在必须怎样，这是你自己的事，别人给不了意见的。”李鬼打断他。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王丹平问。 “听你意思现在还不确定是吗？只是你个人的猜测。那首先得带她去检查一下，等确认了再做决定啊。”李鬼说。 “对，你说的对，我都急糊涂了。就像你说的，万一没啥事呢！”王丹平突然高兴起来，心里幻想着好的结果。 “这才对嘛。你最近去过我那里吗？”李鬼问。 王丹平这才想起来，自己都快一个月时间没去李鬼那里了，不知道现在成啥样子了。 “呀，我好久没去了。这一个月都在县上跑呢，刚回来。”王丹平有些歉意地说。 “你不是答应我经常去看看的嘛，现在怕是都成耗子窝了，真不靠谱。”李鬼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行了，行了，明天我就过去看看，顺便帮你打扫打扫。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发财了嘛，直接回来买一套商品房啊，怎么还想着你那个狗窝呢？”王丹平打趣到。 “你懂个屁，那里有我的记忆，再好的地方都比不了。” “是，是。有你跟桃子的记忆在那对吧？哈哈。” “去你的吧，下流坯子！”李鬼骂到。 “对了，还没她的消息吗？”王丹平问。 “没有。”李鬼叹了一口气。 “你也别灰心，万一找不见也没啥，我倒是希望你能走出来。你要是想通了就跟我说，我手头有个好资源，可以介绍给你。年轻漂亮不说，性格还好。”王丹平想到自己答应过江夏，要帮她介绍男朋友的，这李鬼正合适，他想撮合撮合他们俩。 “回头再说吧，这边正忙呢，没时间。” “行吧，你先忙，改日再聊。” “还是那句话，要用钱说话啊。” “得嘞。”王丹平挂了电话，心里盘算着怎样跟刘灵灵说这件事。 接下来的一周正好休假，得想办法让刘灵灵上来才行，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讲，电话里是说不清的。王丹平想。 第二天一大早，王丹平就给刘灵灵打去电话。 “哥哥，这么早打电话干什么？”刘灵灵还没睡醒呢，打着哈欠说。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你看都几点了。” “死了死了。不说了，我得赶紧起来了。”刘灵灵着急地说。 “你先别急，听我说。今天上完你请两天假。” “干嘛请假啊，去哪啊？”刘灵灵不解。 “你上来，我刚好下周休假，好好陪你两天。” “那你干嘛不回来找我。我还想着一起去看看马伯伯呢，都好久就没去了。” “每次都是我回来，你也该来看望看望我嘛。” “关键是……”刘灵灵沉吟到。 “你看啊，你都连着上了一个月班了，也该攒下几天假了吧。再说了，你不是说最近不太舒服吗，正好带你去看看，说不定是上次重感冒留下的后遗症，可不敢马虎。”王丹平说。 “嗯，好吧。我给县上说说看。”刘灵灵答应了。 “你一定要上来啊。” “嗯。” 快中午的时候，刘灵灵给县办公室打电话请假，她一共攒了四天假，这次一并休了。 下午，刘灵灵早早就关门了，她把钥匙放在了房东那里。替班的还是江夏，第二天一早才会上来，刘灵灵提前给她打过电话了。 听刘灵灵要去三江市找王丹平，江夏不干了：“你去帮我问问他，答应帮我介绍男朋友的，怎么没影儿了？” 刘灵灵在电话里笑岔了气：“我这次上去就是找他算账的，敢放你的鸽子，不想混了。” “我不管。要是他不履行诺言，那就该你履行诺言了。到时候咱俩一起缠着他，看他如何收场，哼！”江夏威胁道。 “那可不行，上次咱可是说好了的，你忘了你给我留的纸条了？把我肉麻的呀，咦~！”刘灵灵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冷战。 “别说了，求你了，uu看书ukanshu.om这一茬到此为止。”江夏羞红了脸，现在想一想，当时的自己可真够矫情的。 “哈哈，逗你的啦。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再说了，像你这么好的条件，追求的男孩一大把，还愁找不见男朋友？”刘灵灵笑着说。 挂完电话，刘灵灵给王丹平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假请好了，准备坐凌晨那趟火车上来。 王丹平看了看时间，这个点返程邮车应该还没到，她可以坐邮车上来的，免得折腾。 “你先别忙，我打电话问一下，看能不能坐邮车上来。你赶紧收拾收拾等我电话。”王丹平对刘灵灵说。 他紧接着给贾斌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联系问一下返程的邮车走哪了，帮忙带一个人上来。 贾斌很乐意帮忙，小事一桩，很快就安排好了。他给返程邮车司机说好，到时候直接去联通公司门口等刘灵灵。 就这样，刘灵灵坐上邮车，晃晃悠悠来到了三江市。 第155章 等候 王丹平早早就在中心局大院里等着刘灵灵了，邮车正点到站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四十分，因为临近年关，街面上车多人多，所以整整要晚点近一个小时。 贾斌刚准备下班的时候王丹平来了，邮车没到，王丹平无处可去，只好在他办公室等。 “刚把茶具洗干净你来了，怎么办，是我陪你，还是你自个儿在这等啊？”贾斌笑着把王丹平让进办公室。 “我就怕你下班走了，所以才提前过来堵你的。”王丹平笑着说。 “得，陪你坐会儿吧，认识你算我倒霉。这会离邮车回来还有近四个小时呢，要不要弄个火锅架上，再来二两小酒，咱边吃边等啊？”贾队长故意调侃道。 “行啊，再切二斤牛肉，咱来个不醉不归。” “你可拉倒吧。怎么，这是等女朋友啊。我可听张良民那老小子说了啊，上次人姑娘可在桥头等了你俩小时呢。”贾队长拿指头指着王丹平说。 “这个老张，嘴上没个把门的。” 贾斌哈哈笑了起来，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掏出一桶泡面扔到茶几上说：“我可不在这留，回头你该说我这个老东西不识趣了，你好好在这等吧，邮车进院门，你头顶上那个屏会显示，直接出去接她就行。你要是饿了呢，就拿这个将就一下。”说完，贾斌拿起椅背上的大衣披上，准备出门离开。 “你就这么走啦，不是说好陪我聊会吗？再说了，你这的好茶我还没喝上呢。”王丹平拦住他，有段时间没跟贾队长聊天了，他也想知道最近中心局的运行情况。宋主任给他的分工主要负责全市的网运管理，这一个多月被抽调去搞贺卡设计，业务也跟着生疏了。 “你小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行，我来泡茶。”贾斌哈哈大笑起来，这王丹平的性格，他是真喜欢。 贾斌起身把茶具通上电，抽水烧上，然后去柜子里取出茶饼，掰了一块放进茶碗里。 “冬天，还是喝红茶吧，暖胃。”贾斌说。 “行，听你的。我去买点零嘴回来吧。”王丹平起身，准备去买些零食。 “得，你歇着吧。前两天我一新疆的战友过来，给我带了好多干果，等我把茶泡上了给你取。”贾斌说。 “哟，不早说。哪呢，我自己去拿。”王丹平起身就去贾斌身后的玻璃柜子里翻开了。 “你小子咋学着跟土匪似的。”贾斌笑着骂他。 “你不都说我不拿自己当外人吗，都自己人了，还客气啥。”王丹平在最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一箱干果，有巴旦木、哈密瓜干、葡萄干、小核桃、大枣、松子、开心果…… “这么多好吃的呀。太好了！”王丹平惊叫道，一边随手拿起一张报纸铺在茶几上，把各种干果每一样都倒出来一些，分门别类堆在报纸上。 “你小子……”贾斌一边忙活着泡茶，一边拿指头指着王丹平。 这会，陆续有司机交车回来，见贾队长办公室还亮着灯，纷纷推门进来。桌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他们也不客气，瞅自己喜欢的抓一大把揣进口袋，转身出去了。 “哎，哎，我媳妇娃都还没吃呢！你们少抓点，这群瘪犊子！”贾斌骂着。 司机们瞅他一眼，嘿嘿一笑，继续我行我素，王丹平看着直乐。 终于，打秋风的司机们都出去了，贾斌顺手把门给反锁了。 “这群狼崽子，这点干果可不够他们分的。” “哈哈。你这领导当的，一点杀气也没有。” “嘿嘿。都被我惯坏了。”贾斌咧开嘴笑，露出一口黑牙。 王丹平一边吃着干果，一边品着红茶，好不惬意，贾斌坐在他旁边，帮着倒茶。 “最近咋样，跟王天成局长磨合的咋样？”王丹平问。 “就那样，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好在我手下的那帮崽子给力，在邮运上没出啥纰漏，他也拿我没办法。”贾斌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那不行啊，他是你直属领导。在工作上应该是你适应他，而不是他来适应你。”王丹平说。 “道理我都懂，可是他因为上次邮路调整的事情，一直对我耿耿于怀。”贾斌说。 “对了，说到邮路调整，之后有啥进展吗？”王丹平问。 “能有啥进展，我看市局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刘给拉下来，好让王上位。问题一样没解决，这马上年根儿了，集镇堵车只会越来越严重。我怕到时候邮车不能按时回来，王还会借机找我麻烦呢。”贾斌忧心忡忡地说。 “唉。”王丹平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 “对了，马上火车时刻表要调整了，这网运计划又要改，你们这边有安排吗？”王丹平问。 “没听说。现在开会多半不叫我，怎么定的我也不知道。再说了，火车计划调整，影响最大的是火转车间和分拣班，对车队影响不是太大。”贾斌说。 “我估计，这活最终还有我一份。这边宋主任安排我休一个周的假，我怕最多能休两天就得着手这邮运计划调整的事情了，到时候少不了又要往你这跑。” “你来我欢迎。你好好干，争取到我们这来当领导，也让我过两天舒心日子。现在真特么憋屈。”贾斌拿脚踢了一下茶几的腿，桌上的茶具随之晃了晃，茶水洒在了台面上。 王丹平赶紧找来抹布擦了擦，安慰他说：“你也别多想，现在领导安排你干啥你就干啥，别闹情绪，先忍着吧。我看他目前也不敢动你，毕竟你在这个岗位干了这么年了，uu看书.uukshu这么大的班组，断然不敢出问题，我想这一点他心里也跟明镜子一样。” …… “再说了，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在这个位子上能坐多久也不一定呢，随时都会调整的。”王丹平见贾斌不说话，继续说。 “行了，不说这个了。我听你的，安心把工作干好就成。”贾斌喝了一大口茶说。 王丹平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离邮车回来还得三个小时。 “你先回吧，贾队。我一个人在这等。”王丹平说。 “不用我陪你啦？” “不用，你下班回去还有事情，忙你的吧。” “那行，你走的时候把门从外面拉上就成。”贾斌说完拉开门走了。 王丹平无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第156章 探班 刘灵灵依然犯困，上车后不久就在副驾驶睡着了。邮车在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驶入邮区中心局，进院门时的一声喇叭响惊醒了熟睡中的她，吓得一屁股坐起来，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干什么？”刘灵灵脑子里蹦出了灵魂三问。 “到了，小姑娘，你可真能睡啊。晚上开车本来就犯困，还想着一路跟你聊聊天呢，看你睡的那么香，我就更困了。”司机笑笑说。 车子进门左拐，开入邮区中心局大院，煞白的灯光照着一个人影站在院子里，从高高的司机台看下去，人影变得异常瘦小，倒是他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刘灵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认出来这人影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哥哥。 “师傅，停，停，我要下车。”刘灵灵嚷嚷起来。 “别急啊，我得把车倒进车位上才能放你下去，要不然挡住通道，影响其他车辆进出。”司机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盘。 “那你快点，快点。”刘灵灵着急的在副驾上跳起来，双手撑在司机台上，不停轻轻地拍打着台面，好像她也在给车子使劲儿，好让这个庞然大物快点停好似的。 司机是老江湖，也曾年轻过。他看着身边这个小女孩，摇了摇头，笑得很灿烂。于是点了一下刹车让车子停下来，车子发出很大的放气声。 “下去吧。”司机笑着对身边的刘灵灵说。 “啊？”刘灵灵一脸茫然，刚不是说好要停到车位才能下的吗，怎么这会又让我下了，刘灵灵想。 “嗯，快下去吧，他在那等你呢。” “哦。”刘灵灵这才反应过来，感激地对司机点了点头。 王丹平凑了过来，仰着头，伸开了双手。车门太高，刘灵灵根本下不来，王丹平扶着她，在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干脆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抱了下来。 刘灵灵搂着王丹平的脖子，像猿猴一样把自己挂在王丹平身上，赖着不下来了。 王丹平冲着邮车挥了挥手表示感谢，邮车司机闪了两下大灯以示回应。 王丹平把刘灵灵带回了城中村。邻近凌晨时分，平日里熙熙攘攘逼仄的街巷这会儿难得清静了下来。几个环卫工人还在辛苦地打扫卫生，把一天以来商贩和行人制造的垃圾清扫干净。 在九号楼底的小超市旁，那家麻辣烫摊主还没下班，簸箕里串成串的菜品还没卖光，却也所剩不多。这个空档，没人跟他抢地方了，几张条桌可以尽情地摆开，从没有过的宽松。 这阵，小超市早就关门了，王丹平和刘灵灵挑了一张靠近超市的桌子坐下来了。老板很贴心地在条桌下面放了一盆火，让这清冷的夜晚有了一丝暖意。 “这个点只能吃这个了，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挑吧。”王丹平说。 “太好了，我就爱吃麻辣烫，这可比吃大餐实惠多了。”刘灵灵很开心，蹦蹦跳跳地区挑菜了，她觉着只要是跟自己的大哥哥一起，吃糠咽菜都是人间美味。 簸箕里的菜分了两类，蔬菜类摆在外围，有青菜、蘑菇、魔芋、豆腐、腐竹、莲菜片、冬瓜片、空心菜……加起来有十几样之多，每一串一元钱。荤菜类摆在中间，架在一个小盘上，有火腿、午餐肉、蟹棒、鸡爪、鸭血等等，种类较少，每一串二元钱。土豆片单独放在一个桶里，浸在凉水中以免氧化变黑，这是一个抢手菜，几乎每一个食客都会点，所以老板就单独计价，一块五一串。另一个桶里泡着宽粉，按份卖，一份四元。 “老板，加一份粉，多放点豆芽。”王丹平一边烤火一边对忙碌的老板说。刘灵灵围在簸箕边上挑菜，一只手上的签子已经拿不下了。 “姑娘，就你们俩人吃，差不多了够了，不够再挑。”老板人很和气，看刘灵灵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禁提醒道。 听老李说，这个麻辣烫摊位开了很有几年了，夫妻俩，男的负责烫菜和调味，女的负责串菜，收拾桌面和干一些零碎活儿。他们配合默契，昼伏夜出，每天都是下午六七点准时摆摊，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摊。王丹平不论多晚回来，总能看见这夫妻俩的摊位还亮着灯，大铁皮桶里突突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在这片城中村，卖麻辣烫的有三四家，就数这家生意好。老板人和气是一方面，最大的特点是这家的辣椒油香，经老板手调出来，味特别浓郁，让人口齿留香。 今天人少，老板亲自上菜。 “老板，你们几点打烊啊？”王丹平问。 “兜里的菜卖光才回。”老板指了指簸箕。 “哟，还不少呢，能卖光吗？” “能卖光，我们每天都是卖光了才收摊。不然串好的菜放到第二天就没了卖相。所以我这里的菜永远是新鲜的。”老板笑着说。 “也够辛苦的。” “没办法，讨生活呗。你别看现在人不多，一会儿有下夜班的过来，这一框很快就完了。”老板笑眯眯地说。 “你这一筐有多少根啊？”王丹平问。 “一千多不到两千吧。白天我们俩除了睡觉就是串菜，得几个小时呢，那才是最辛苦的。”老板说。 这之前刘灵灵只顾大口吃菜，这麻辣烫对她的胃口。听完老板和王丹平的对话后，她放下筷子，拿手臂碰了碰王丹平小声说到：“你没算算，就这一个晚上，他俩能挣多少？” “没想过。应该挺多的吧。”王丹平说。 “那你知道咱俩这一顿吃了多少钱吗？”刘灵灵问。 “六七十吧，反正不到一百。” “我刚算了算，这一晚上他们的流水有三千多块呢。如果按毛利百分之五十算，我估计还不止，这一晚上他俩要挣一千五到两千块。” “你不说我还没觉着，uu看书.uukashu 还真是。如果天天出摊，这一个月下来五六万呢，能顶我二十个人上班呢。”王丹平下巴都惊掉了。 “所以，你还在那安慰说人家辛苦，其实人家才不觉得辛苦呢，挣钱挣得手软。”刘灵灵说。 “确实，你说说咱们，看着有个职业，不用经受风吹雨淋，一天还人五人六的看不起这些练摊的，其实真正可怜的是我们。”王丹平边吃边摇头叹息。 “可不。” “要不咱把工作辞了，也开家麻辣烫？”王丹平玩笑说。 “一你没技术，二你受不了这苦。还是算了吧。” …… 吃完，王丹平把刘灵灵带回宿舍。他俩轻手轻脚开门，生怕影响到老李休息。进门的时候，王丹平发现老李房间竟然还亮着灯，不禁心里暗骂：这个死宅男，整日熬夜打游戏，真那么有意思嘛！ 第157章 决择 “这就是单位给你分的宿舍啊？”刘灵灵小声问。 “是啊，还是俩人合住。”王丹平指了指隔壁。 “小是小了点，不过还算温馨，你是不会收拾，明天我帮你布置。”刘灵灵说。 “不要，我不想让你累着，就想让你歇着，啥也不干。”王丹平说。 刘灵灵不说话了，扑进王丹平怀里，闭着眼睛，下巴微微扬起。 好久不见，所有的相思在这一瞬间爆发，化为了绕指柔。 合住的尴尬立马显现出来了，王丹平努力控制住不让发出太大声响，一边用一只手捂着刘灵灵的嘴巴，不让她出声。不成想在电石火光之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平静下来的他们躲在被窝里，毫无睡意。 刘灵灵拉过王丹平的手，梦呓般小声说。 “我有点担心，那个啥也很久没来了，该不会？”刘灵灵说。 王丹平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她提说这事，没想到她自己先感受到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上网查了，这些症状都吻合，不排除这个可能啊。”王丹平轻轻叹了口气说。 “你啥时候查的？” “就前天你告诉我的时候啊。” “那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我也不确定就没告诉你，怕你担心。”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刘灵灵背过身子，好半晌没说话。 王丹平觉着不对劲，伸过手一摸，满手的泪水，吓得他赶紧把刘灵灵搂紧怀里。刘灵灵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嘤嘤地哭出声来。 此情此景，王丹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紧紧抱住她，让她哭个够。 好半天，刘灵灵停止了哭泣。王丹平这才说：“明天先想个办法检查一下，万一没事呢。你也不要太担心。” “那要有事呢？”因为哭泣的原因，刘灵灵的鼻子堵住了，说话的声音变的很奇怪。 “有事的话，咱再想办法。”王丹平说。 “嗯。”刘灵灵说。 又是一阵沉默，王丹平以为她又哭了，试探着把手伸过去摸了摸她的眼睛和脸颊，没有泪水。 王丹平稍稍放心下来，紧接着，他听到刘灵灵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丫头，又睡着了。 第二天，老李早早起床上班去了，王丹平特意跑出去在房门上左看右看，没见到纸条，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跟人合租就这点不好，私密性不好，他想着如果自己有钱能在这三江城里买个二居室该多好啊，哪怕地方偏远一点，哪怕楼层差一点，都无所谓。 吃过早饭，王丹平去药店买了一片试纸回来交给刘灵灵。 打开包装，取出一个类似体温计的东西，不知道如何使用，两人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 “取被检测者的尿液，滴入检测孔，一分钟后观察。尿液要取中部尿液。”王丹平拿着说明书念念有词。 刘灵灵松了一口气，一开始她以为要把这个奇怪的东西放置体内检测呢。原来只是需要一滴尿液便可。 “怎么办，你拿一个杯子接一点吧。”王丹平说。 刘灵灵接过杯子，躲进了卫生间，不一会拿着杯子出来了。王丹平把这个类似体温计一样的东西平放在电脑桌上，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到检测孔。 刘灵灵也凑了过来，四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只见显示板上一条湿线缓慢上移，先是出了一条紫红色的杠，湿线没有停止，继续向上，又出现一条。 “完了，完了。中招了。”王丹平像个泄气的皮球瘫坐在床上。 刘灵灵站在那里，拿着检测棒不知所措。她没有出声，眼圈发红，随时会哭出来。王丹平反应过来，此时的他千万要稳住了，他自己先乱了阵脚，刘灵灵怎么办呢。 想明白这一点，王丹平起身，把刘灵灵手里的检测棒取下来，放进杯子里，扔到了垃圾桶。然后拉着刘灵灵坐到了床沿上。 “怎么办？要不我们把他生下来？”刘灵灵看着王丹平的眼睛问。 “我倒是想，可是……”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算了。”刘灵灵突然生起气来。 “不是，灵灵，你听我说。” “我不听，反正你就是不愿意承担责任。”刘灵灵委屈起来。 “这样，灵灵，咱心平气和来商量商量。”王丹平搬过刘灵灵的身子，看着她说。 僵持了一会，刘灵灵像是突然下了一个很大决心般说：“我想好了，uu看书 .uukanshu.c打掉吧。”她的表情很坚决，有种英雄赴死般的大义凛然，这让王丹平很是心痛。 “我们好好想一想，你觉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丹平问。 刘灵灵想了想没吱声。 “应该就是那次去响水沟，你还为此住院了那次。时间我算过了，应该不会错。”王丹平接着说。 刘灵灵还是没说话。 “假如真是那次怀上的话，紧接着你发烧住院、打针、吃药，那样的话……”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刘灵灵捂住了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所以，你的决定，也正是我想说的。”王丹平鼓起勇气，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都说了。 刘灵灵痛苦地把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哭得山崩地裂。 王丹平这次没过去安慰，他知道安慰也不起作用。这么艰难的决定自己都没法接受，更何况是一弱女子呢，只能靠她自己调整了。 在王丹平看来，事情出了，做怎样的决定都是艰难的，难不成真生下来就轻松了？ 主意已定，在医院的选择上王丹平考虑了很久，不能在本市，他怕有熟人认出来。最终他们选择了省城一家私人医院《xx女子医院》，王丹平上大学的时候，就老在广播里听这家医院的广告，听得次数多了，连医院的电话都倒背如流，没想到这次竟然派上了用场。 电话打过去，是一个好听的小姑娘接的。王丹平简单说明了情况后，对方就让先预约登记，连周边的旅店都帮着订好了，就等他送刘灵灵过去了。 第158章 泪痕 宜早不宜迟，刘灵灵也就请了几天的假，所以当天下午他俩就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晚上就住在医院帮忙定好的宾馆，离医院很近，就三分钟步行就到了。来之前王丹平打听了价格，费用大约五千左右。他一时拿不出来，只好问李鬼借了。他是晚上趁刘灵灵睡着的时候躲在宾馆的卫生间里打的电话。 “李鬼，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王丹平直愣愣地问。 “啥话啊，你怎么了？”李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着急用钱，你先借我五千，等我工资发了慢慢还你。” “嗨，吓我一跳，还以为啥事呢。”李鬼笑着说。 “怎么样，借不借吧。”王丹平问。 “五千够吗，要不要多打点来？”李鬼问。 “够了。” “行，你把卡号用短信发我手机上。” “你就不问我借钱干嘛吗？”王丹平问。 “你要想说早就告诉我了，你要不想说呢，我又干嘛问呢？” “行，够意思。我告诉你吧，就上次说的那事，验证了，确实就是，我这会在省城呢，明天手术。”王丹平说。 “哦，这事啊。都想好了吗？” “嗯，要不然咋办。” “那你要做好安抚工作，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嗯，我知道。谢谢你帮我。”王丹平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把卡号给发了过去。 医院门脸不大，三层楼。女子医院的招牌也不太明显，在这省城林立的高楼里显得太不起眼了，在跨入院门前，王丹平甚至差点退缩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医院的资质和水平了。 来医院就诊的人不多，医护人员却不少，每个楼梯口都站着一名护士，穿着粉色的护士服，热情地弯腰打招呼。 这时候，王丹平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提醒，邮储账户发来信息，卡里转入了五千元。在邮政上班，所有员工工资卡必须开在邮政网点，且要无条件办理账户变动短信提醒业务，月费用两元，从账户直接扣除。优点是账户变动都会给绑定的手机号发一条短信提醒。 王丹平看着这条短信提醒，笑了笑。心想着：这个李鬼还算靠谱，他一早就等这条信息了，他担心一会做手术没钱那可就尴尬了。 一切流程很顺利，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大夫安排做手术。 手术之前，说刘灵灵有炎症，需要先治疗。 既来之，则安之。刘灵灵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里，不让王丹平跟随。刘灵灵拉着王丹平的胳膊不放，说：“我有点害怕。” 王丹平能感受到刘灵灵在瑟瑟发抖，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了，他强装坚强忍着，这时候他要是软弱了，刘灵灵该会更担心了。他拉过刘灵灵抱进怀里，安慰道：“没事啊，不怕，我在外面等着你。你要坚强一点，没事的。”他边说边轻拍着刘灵灵的背部。 “嗯。”刘灵灵顺从地点点头，跟着护士小姑娘进了房间，门从里面关住了。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王丹平坐在外面等候椅上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一会站起来，又不知道自己该干啥，转了一圈又坐下了，他不知道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终于门开了，刘灵灵红着脸走出来。王丹平起身相迎，拉着她坐下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治疗些什么。”王丹平一肚子疑问。 “哎呀，我跟你说，怎么医生都是男的。”刘灵灵红着脸小声嘀咕。 “人家是大夫，你不要多想。妇科大夫本来好多都是男的。”王丹平说。 “反正我觉着别扭。” “你进去这么长时间，都怎么治疗啊？按说有炎症不是应该打消炎针或者吃消炎药吗？”王丹平问。 “哎，你不知道，不是那个炎症。”刘灵灵支支吾吾。 “哪个炎症啊？”王丹平蒙了。 “就，怎么说呢。回头再跟你说。” 这时候，手术间喊了，让刘灵灵进去。王丹平领着刘灵灵进到手术室门口，朝里看了一眼，一个很小的房间，放了一张医用的床，旁边放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置着手术用的工具。总体给王丹平的感觉就是小且简陋，像个作坊。 一个身穿绿色服装带口罩的人走出来，拿着一个告知书让王丹平签字。 “去吧，没事，我在外面等你。很快就好了。”王丹平握着刘灵灵的手，感觉到她手冰凉冰凉的。 又是等待。 一个护士走过来，拿了一个杯子，杯底有一块红糖。 “一会她出来醒了，给他冲着喝了。” “好的，好的。”王丹平赶紧站起来接过杯子。 “这个药，一天三次，坚持喝。”护士又递过来两大包药，是新生化颗粒和阿奇霉素。 王丹平机械地连连点头。 “还得一会，uu看书 ukansh.cm 你去前台要个袋子装上吧。”护士对王丹平说，然后就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手术服的大夫出来喊王丹平过去。 “刘灵灵家属吗？”大夫问。 “是，她怎么样？”王丹平赶紧问。 “手术做完了，你帮忙把推她去留观室。”大夫说。 王丹平跟着大夫进了手术室，见刘灵灵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胳膊上挂着吊瓶。 “她已经清醒了，麻药劲儿没过，四肢还不能动弹，过一会就好了。刚护士给你的红糖呢，一会你冲了给她喝下去。”大夫一边帮着推病床一边交代王丹平。 王丹平这会就是个提线木偶，大夫说啥他就做啥。 “你记着叫醒她，别让她睡。记住，千万别让她睡。还有，不要给她枕枕头，就让她平躺着。”大夫帮着把病床推到了留观室。 留观室是一个大间，掰了十几张病床。王丹平看见里面有很多做同样手术的女孩子，有的已经醒了坐起来了，也有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有的女孩很小，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身边陪着的男孩也是一脸稚气。 王丹平在惊讶的同时也思绪万千，可没留给他太多时间思考，他得按照大夫说的，时刻要叫醒刘灵灵。 “灵灵，灵灵。听得见吗？”王丹平轻轻拍了拍刘灵灵的脸颊。 刘灵灵轻轻点了点头，很吃力。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下来，流下两道长长的印子。 王丹平心都碎了，他知道现在的刘灵灵不是在哭，而是生理反应，总之就是流泪了。 第159章 抢救 这个泪痕留给王丹平的印象太深刻了。两颗超大的泪珠滚落的瞬间，就好像两颗炮弹一样，把王丹平的心炸得稀巴烂。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淌血，是刘灵灵的两颗泪在他的心脏里冲刷出了两道伤口，恐怕需要这辈子时间来愈合了。 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一只手用力掐自己的大腿，专找那块最嫩最疼的肉掐，为了惩罚自己，好让自己的罪孽能减轻一些，但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这种罪孽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他多想躺着病床上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刘灵灵，他多想替刘灵灵挨那一刀。 他拿手把刘灵灵眼角的泪水擦干，刘灵灵动了动脑袋。他赶紧去饮水机在杯子里接了水，放在那凉着，等刘灵灵醒了后再喝。 “灵灵，你别睡啊。”王丹平带着哭腔。 每隔一两分钟他都会叫一遍刘灵灵，慢慢的，刘灵灵有了回应，能答应了，虽然很虚弱，意识还算清醒。 可是，慢慢的，王丹平发觉出不对来，刘灵灵的话突然变的异常的多，好多话重复了又重复，一会说她对不起她母亲，不知道现在好点没，一会又说对不起王丹平，不该让他来回在路途上折腾，一会又说对不起江夏，没有履行她们之间的诺言，还有她埋怨王丹平不该没给江夏找女朋友…… 总之，她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话。往往王丹平都来不及回应，她又跳到另一个频道，说着过去的种种，零零碎碎。 王丹平心里有些发毛，他不断看着点滴一滴一滴滴落，只想着刘灵灵快些好起来。 “不是说好前后用不了一个小时吗？不是说好术后半小时就能下地正常行走吗？为什么刘灵灵现在的状态是这个样子的？”王丹平急的团团转。 可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刘灵灵闭嘴了，一句话也不说。 王丹平以为她是累了，也没管她，他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过了有一分钟左右，王丹平再次叫她：“灵灵，醒了吗？医生让把红糖水喝了。” 没有回应。 “灵灵，灵灵？” 还是没有回应。 “灵灵！”王丹平着急了，不停拍打着她的脸颊。 刘灵灵闭着眼，毫无反应，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 “大夫，大夫！”王丹平大声叫嚷，一边手忙脚乱地按着呼叫器。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护士赶过来问。 “她，她没反应了。”王丹平语无伦次地说。 护士拿出小手电筒翻开刘灵灵的眼皮照了照，刘灵灵的眼珠对光都没反应了。 “护士长。”小姑娘一路小跑出去了。 不到半分钟，护士长1带着一帮护士跑了过来。 她们手忙脚乱地把刘灵灵推出留观室，推进了抢救室。心电图、氧气、起搏器该上的器械都上了。 负责刘灵灵这床的小护士都吓哭了。 王丹平一下傻眼了，愣在当场一动不动。他看着眼前这帮护士在忙碌着，他看着刘刘灵的身上挂满器械，他看着抢救室的电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他手伸向前方，嘴巴张大，他想说什么，他想帮忙做点什么，可是他一动不能动。身边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很多，有医护人员，有看热闹的陪床家属。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发觉他的不对劲儿，纷纷挤上前去，伸长脖子探着脑袋看。 他感觉后背被谁挤了一下，突然一下脚踏空了，随之身体往前趴倒，他想叫喊，他想抓住什么，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紧接着，他感到有谁踩到了自己腿部、身子、头、手。痛感很明显，还好，知觉还在。 “别看了，别看了。都散了吧。”王丹平听到有谁过来维持秩序。 “家属，病人家属呢？”他听到另外一个人在叫喊。 紧接着，他听到了围观人群离开的声音。 “呀，有人晕倒了。”是护士的惊叫声。 他感觉有很多手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了过道的等候椅上。 “先生，先生。你怎么样。”一双有温度的手在他脸颊轻轻拍打到，紧接着那双手移到了自己的上嘴唇，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王丹平一下惊醒了。 “嗯。”王丹平哼了一声，声音浑浊，王丹平觉着这不是自己的声音，但明明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 “呀，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要不要紧？”小姑娘关切地问他。 “哦。我女朋友怎么样了。”王丹平晃动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问。 “你就是病人家属吗？”小姑娘问。 “嗯，刘灵灵，刘灵灵怎么样了。” “大夫在找你呢，你快跟我来。”小姑娘拽着王丹平就往抢救室跑去。 王丹平彻底清醒了过来，uu看书 w. 直觉一阵阵虚汗从额头往下淌。大夫拿出来一堆单据让他签字，说什么术后神经系统抑制综合症，总之是专业术语王丹平没太听清，大意就是需要抢救，出现意外医院概不负责。 王丹平再一次成为提线木偶，他很想发火，可不知道朝谁发，他签字的手都在发抖。 “灵灵，你一定要挺住，千万要醒过来。”王丹平心里祈祷着。 …… 刘灵灵记得手术前，自己躺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头顶有大灯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记得大夫给她打了一针，然后不停拿手电筒在她眼前晃啊晃，晃的她头晕。 “我叫你，你要答应啊。”大夫说。 “嗯。”她皱了皱眉头答应。 “你叫什么？”大夫问。 “刘灵灵。” “刘灵灵？” “嗯。” “刘灵灵。” …… 她觉着大夫的声音越来越远，好想睡觉啊。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睡过去了。睡梦中，她觉着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让她很不舒服。她想叫喊，她想把那个东西驱赶出去，可她连舌头都动不了。 她沉沉睡去，感觉过去了几个世纪。 然后，她听到了王丹平在叫她，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她甚至看到了头顶的灯光从她半眯着的眼缝里透过来，还是那么的刺眼。突然，泪水控制不住，她不想哭的，眼泪滑落的一瞬间，她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好舒服啊，眼泪是冰凉冰凉的，正好滑过发烫的脸颊，有一瞬间的刺激感。 第160章 等待 刘灵灵感觉思绪在飘，自己像躺在棉花上，突然没有了重量。王丹平还在叫她，她晃了晃脑袋。她能感觉到王丹平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她感到了温暖。 她又像是进入到梦境里，出现了母亲、弟弟、江夏、王丹平，甚至小时的玩伴。可是她见到他们，突然悲从心来，她想哭。她不停喊着他们的名字，可是任凭她喊破喉咙，他们都像听不见一样，慢慢远离而去。 “睡吧，睡一会，姑娘，你太累了。”一个空灵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回响。她停止了呼喊，实在是太累了，那就睡一会吧，说不定睡醒了后他们就回来了呢？ 王丹平手忙脚乱地签了好几个字，医护人员一把抓走，随即把抢救室的门关上了。 又是漫长的等待。 王丹平有些后悔了，不该听信广告就把刘灵灵带到这个私立的医疗设施不健全的不知道能否称得上医院的医院来。他沿着墙壁蹲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断揪着自己的头发。他的手在签字完后一直在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抢救过程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门，终于开了。 刘灵灵被推出来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氧气、吊瓶、心电监护等并没有拆除，她的身上缠满了管线，杂乱无章。 王丹平从地上蹿起来，发疯了似的奔向病床，差点把护士给撞倒。刘灵灵脸色煞白，看看他，虚弱地笑了笑。 “灵灵，你怎么样？”王丹平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强忍着眼泪，发出了野兽般的呼叫。 “哥哥，我没事。”刘灵灵安慰他，左手动了动，想摸摸他的脸，但是没有力气，就放弃了。 “好，好，没事就好。”王丹平连连点头，眼泪再也忍不住。 这次没去留观室，直接推进了一个单独病房，一个带口罩穿白大褂的大夫拉住王丹平说：“她已经脱离危险，现在需要安静，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多说话。” “大夫，刚才是怎么回事。”王丹平语气有些生硬，他强忍着满腔的怒火说道。 “她，她刚得了术后神经性抑制症。”大夫说。 “谁的责任，医院该不该承担责任。”王丹平怒目圆睁。 “这跟她的体质有关系，至于院方该不该担责，你得问医院。我是省人民医院的外科大夫，刚被接过来会诊。”大夫摆了摆手，感觉很疲累。 王丹平这才想起来，在他焦急等待的中途，急匆匆进去三个大夫，想必是这家医院请的外援。 “妈蛋。”王丹平爆了粗口，用拳头狠狠砸向墙壁，鲜血马上流了下来。 “小伙子，现在照看病人最重要。”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王丹平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王丹平在体会大夫的眼神，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看病就医不去正规医院，来这么个小作坊，活该！ 王丹平暂且压住满腔的怒火，推门进到病房，刘灵灵还需要他照看呢。 病房留了一个护士照看，态度出奇地好。她已经冲了一杯红糖水在喂刘灵灵喝了。 “刚大夫给你的药呢，放那吧，我来冲。”护士轻声对王丹平说。 王丹平把袋子交给护士。他走到刘灵灵的身旁，摸了摸她的脸颊说：“你好好在这休息，有护士照看你，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哥哥，你别走。留下了陪陪我。”刘灵灵说。 “现在我还得去办一些手续，马上回来。” “好吧。”刘灵灵顺从地点了点头。 “护士你好，你是院方单独派来照顾她的是吗？”王丹平问。 “是的。你放心，这边一切我来负责。”护士笑着说。 “好，那我就先把她交给你了。” “放心吧，先生。” 王丹平离开了，他要去找院长，找这里的负责人理论。 院长的门紧闭着，门外站了个护士，好像专门在等王丹平到来。 “先生，院长不在，他在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护士说。 “会议室在哪，我去找他。”王丹平怒瞪着双眼。 “您不能去，院长交代过了，如果你找过来，现在接待室等他一下，他开完会马上过来。还有他说会给您一个交代。”护士说。 王丹平只有等。 王丹平发现，今天一天时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等。刚开始在等治疗，治疗完了等手术，手术完等刘灵灵醒来，然后又在抢救室等，现在在等院长。他实在是不想再等了。 护士给他倒了水：“先生，您可以选择在这等，或者可以先回病房，院长回来我再叫您。” “不用。我就在这等，麻烦你转告他，我只等二十分钟。要是他还不来见我，我就直接去找电视台了。”王丹平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着。 “好，好。我马上传达。uu看书 uanshu ”护士说完，关上门离开了。 王丹平想过要尾随护士直接找到会议室去，我想要对护士发火，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今天他想找的人只有院长一人。 这次，很快来人了。一个穿便服，戴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就是王丹平？” “正是。”王丹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好，我叫华彬，负责医院的安全管理兼法务工作。”眼镜男伸出手。 “我要见院长。”王丹平没接招。 “是这样，我们院长很忙，刚接到通知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医疗高峰论坛，这会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了。我受院长委托，全权处理，有什么诉求你可以跟我提。”眼镜男说。 这是医院的惯用伎俩，王丹平早该想到的。 “坐下谈？”眼镜男试探着问。 王丹平无奈，刘灵灵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他没太多时间纠缠，便同意了眼镜男的提议，坐了下来。 “关于刘灵灵这次手术，应该说很成功，至于中途出现的小插曲，也及时得到了解决。现在听你说。”眼镜男伸伸手说。 “成功？抢救俩小时算什么，算不算医疗事故？是不是麻醉师水平不行？对患者有什么影响？”王丹平反问。 “这，当然不算医疗事故了。至于您提出关于本院医疗水平的问题，随后会有详细的治疗记录，出院的时候会给，当然对患者的影响，应该是没有的，这你放心。”眼镜男一直笑眯眯，不慌不忙。 对付王丹平这种生瓜蛋子他很有经验。 第161章 黯然 “我要起诉你们，我要找媒体曝光你们，对了，我还要找电台，就那个帮你们医院打广告的那家电台……”王丹平越说越激动。 “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在手术以及治疗的每一个环节，您都是签了字的，证明您相信院方并接受由此产生的各种结果，再有就是患者现在好好的，并没出现什么问题。至于您说要起诉，我们欢迎，当然你也可以找媒体曝光，不瞒您说，我们院方跟本省几十家媒体都有合作，我们随时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监督。”眼镜男不卑不亢。 王丹平一下没了主意，不知道说什么了。听眼镜男的意思，起诉也好，找媒体曝光也罢，总之都没有胜算呗？ “当然，鉴于患者在术后出现休克，院方在全力抢救的基础上，本着对患者负责任的态度，也出于人性考量，院方可以在手术费用上适当考虑减免。您看？” “人性考量？你们有人性嘛，你们是草菅人命！”王丹平抓狂般叫喊。 “您先冷静。刚才院长召开紧急会议，讨论通过，你本次就诊所有的费用，含治疗费、手术费、抢救费、护理费，一共是一万三千八百六十四元，院方按半价收取，也就是六千九百三十二元。当然，考虑到您住院时只预交了五千元，院方最终做出决定，余下的费用院方负责处理，您不用再补交了。这多出的费用，由当班医护人员出。”眼镜男说。 “哼~！”王丹平气得说不出话来。本来自己占理的事，被这家伙一说反而觉着像是自己占了很大便宜一般。 “如果您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请把这份协议签了。下午您就可以带着您的爱人出院了。”眼镜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协议推了过来，顺手递给他一直笔。 王丹平恨不得把面前的这个狗屁协议撕个粉碎，他嘴唇发抖地说：“我们不出院了，院长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走。” “当然，这是您的自由，院方甚至可以把病房留给你们，想住多久都可以。不过我看，你们都还年轻，还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真不好好考虑我刚才的提议？”眼镜男微笑着看着王丹平说。 王丹平觉着自己就是个废物，瞎上了几年学。 他在这里耽搁了太久，要回去看刘灵灵了。他站起来，不再理会眼镜男，开门离开了。 经过修整，刘灵灵已经能坐起来了，身上的各种仪器都拆了。 “哥哥，你刚去哪了，这么久。”刘灵灵问。 “没有，我去找院方了。” “找他们干啥？” “太气人了，你不知道，刚才你被拉去抢救了，整整两个小时，差点把命丢在这，难道他们就不用负责吗？”王丹平看着护士说。 护士没说话，赶紧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刘灵灵不解。 “总之就是他们医院有失误，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王丹平气鼓鼓地说。 “哎呀，算了，哥哥。刚刚护士说了，我现在没事了，随时可以出院了。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呆了。” “就这么回去了？”王丹平问。 “嗯，回吧。又不是多光彩的事，不闹了，我好累啊，想回去休息。再说我的假也快用完了。”刘灵灵说。 王丹平欲哭无泪，是啊，哪有功夫跟这里扯皮呢。 下午，刘灵灵拉着王丹平直接走了，任何手续都没有办理，出院了。 院方偷着乐，在出院记录上写：患者不遵医嘱，自行离院，离院后的任何责任与本院无关。 一场本该到来的硝烟就这么散了。没有媒体经常报道的医患纠纷那样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没有堵门、没有找群演、没有哭天抢地，这场战役以王丹平的黯然退场结束，还未对决就败下阵来，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重量级上，再怎么折腾不也是自取其辱吗。 经历了这次事件后，王丹平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生活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谁让自己不够强大，人微言轻呢？倘若换个有身份地位的，院方还敢这么对待吗？ 随即，王丹平又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笑了，有身份地位的人，谁会去这么个小作坊呢。王丹平黯然神伤起来。 回到三江市，还是在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卧室里，刘灵灵又呆了一个晚上。术后一直有血，按护士说的，属于正常。 刘灵灵让王丹平去药店买了大号的护垫、碘伏和棉签，自己护理。第二天她就坐邮车回凉水镇上班去了。 在中心局院子，王丹平送走刘灵灵后，蹲在那哭，一种无力感，强烈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收也收不住。 按老人说的，uu看书 ukanshuom 一次小产相当于坐一次月子，不能吹风，不能劳累，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可刘灵灵呢，毅然决然回去上班了，连假都没有。 颠簸了几个小时，刘灵灵骨头都散架了，本来身体就虚弱，长途坐车让自己变得更虚弱。回去后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流泪。 这次经历，在她心里留下了太大的伤疤。进手术室前，她是如此的恐惧，她不敢看冰冷的医疗器械，不敢看穿绿色手术服的大夫，全程她都在发抖。 她想到了术前的治疗，一个男大夫，在一个粗长的棒子上带上橡胶套，塞进体内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这半天时间里，对自己就是个噩梦。 清醒过来，她看到了王丹平的崩溃，她需要坚强，不让他看出什么。返程的长途火车，回到城中村小房子里，伤口还是疼，她强忍着，假装很轻松，目的是不让王丹平担心。 现在，身边没人了，她可以放肆地哭出来了。把所有的伤痛和委屈一股脑都化成泪水。 江夏下班进门，看见床上的刘灵灵已经睡着，眼角的泪痕已干。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一直静静等着刘灵灵醒来。 “你怎么了，不是去找王丹平了吗？出什么事了。” “没事，亲戚来了，肚子疼。”刘灵灵撒谎道。 “哦。我去给你冲红糖水。”江夏相信了。 “好。”刘灵灵虚弱地回应，她看着江夏忙碌的背影，眼角又湿了。 当初如果就按江夏所说，不找男人，不也挺好吗？刘灵灵想。 第162章 搭车 很长一段时间，王丹平不敢给刘灵灵打电话，刘灵灵也不联系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周的假期，前两天陪刘灵灵手术，剩余的三天，王丹平窝在六个平方的小屋里蒙头昏睡。这次的经历给了他很大的打击，甚至让他有些一蹶不振了。 他懒得出门，懒得起床，懒得上卫生间，实在憋着不行了才爬起来，衣服也不穿，汲着拖鞋解决完又缩回被窝。 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拿出贺卡设计时县局长送给的熟食囫囵吃几口。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废人。 说来也怪，这三天里手机都没响过一次，刘灵灵没联系他，赵婷没联系他，小勤没联系他，李鬼、老李都没联系他，他的世界安静得不真实。 总算，李鬼在周五晚上打来了电话。王丹平记得，不知从何时开始，李鬼都只有在晚上有时间联系他了。 王丹平看着手机屏幕闪烁，机身震动得小床都嗡嗡响。他懒得连手机都不想拿起，心想着就让自己窝死在这城中村里吧。 可电话执着地响着，震动着，闪烁着，让王丹平心生烦躁，头痛欲裂。他挣扎着接通，瓮声瓮气地喂了一声。 “干什么呢，王丹平，这么久不接电话。”李鬼话语里有些担心。 在王丹平记忆里，李鬼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全名。之前都喊大学生来着。 “嗯，睡觉。啥事？”王丹平人睡的迷迷瞪瞪，声音一样没睡醒。 “事情办怎么样了？一直等你告诉我一直没信儿，我打过来问问。”李鬼说。 “没事，办完了。”王丹平惜字如金。 “你怎么了，感觉不对。”李鬼早就觉察出了，关切地问。 “真没事，我就是困了。对了，钱等工资发了还你啊。”王丹平吊着一口气说。 “去你大爷的。我打电话不是要钱！”李鬼怒了，直接把电话挂了。 王丹平怔怔地拿着手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手机还在耳朵旁，没撤下来。他知道李鬼来电话是为了关心他，可他故意把话题引到俗气的钱上，把李鬼惹怒。 他很担心刘灵灵，连着三天没联系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拿起手机，熟悉的号码，却就是没勇气按下拨出健。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短信息。 “我知道这两天对你来说很困难，但黑暗的时刻已经过了，你要振作起来，珍惜眼前人，别让人生留下遗憾。”是李鬼发来的。 王丹平眼眶湿润了，这是真兄弟！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最后还不忘开导他。 一语惊醒梦里人，李鬼说的对，自己这会儿哪有资格在这玩颓废？难道这次受伤害最深的不是刘灵灵吗？她现在怎么样了自己都不知道。王丹平恨自己，恨自己自私。 不行，得回去看她，一刻也等不及。三天前就该送她回去的，周末再也不能错过了。 王丹平爬起来就往外走，来不及给李鬼回信息了。自负责邮运作业计划起，对火车运行了然于胸。他知道晚上十点四十分有一趟南下的火车，k打头，经过凉水镇不开车门，但多会在此等候错车，停车十分钟左右。 王丹平决定挺而走险爬一次火车。 那时k打头火车窗户可以推起，想要爬火车就得在停车的间隙从窗户上爬出去。凉水站是个小站，出站查票问题不大，负责出站口大铁门的老同志王丹平认识，他在凉水镇上邮储的时候，这个老同志经常去邮局给老家汇钱。老同志是外地人，很健谈，一来二去跟王丹平熟悉起来。所以王丹平只要能下得火车，就能顺利从凉水镇出站。 还有一点，让王丹平觉得值得冒险一试。就算在凉水镇没能下车，大不了到县城下。县城的朋友还是有一些，留宿一晚自是不在话下，这不江夏也在县城嘛。最不济找个宾馆住一宿，第二天一早坐班车也能到达。 主意已定，王丹平不敢耽搁，他还是选择从火转车间直接上车，直接坐邮件车厢，一来很少有列车员前来查票，二来下车方便，不那么引人注目，只用搞定邮车押运员即可。 搞定押运员就两样法宝，烟和酒。长途押运，枯燥且困乏，只有这两样能缓解。邮车厢是严禁烟火的，他们都去卫生间抽。喝酒也是严令禁止的，但总有偷偷喝的，只要不出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途嘛，喝点小酒解解乏人之常情，只是上车前一般都会检查，酒不容易带进车厢。 而这件事对王丹平来说是小事一桩。他在房间拿了几包牛肉干，下楼买了一瓶绿瓶西凤，走专用通道上车了。 有了法宝办起事情就简单多了。押运员是两个中年男人，年长者五十来岁的样子，常年的体力劳动让他看起来很结实，皮肤黝黑，一看就给人有一股子劲儿的印象。年轻点的也就四十左右，留络腮胡，微胖，为人和善，就是满嘴的牙齿被香烟熏的黝黑黝黑的，嘿嘿笑起时森森黑牙露出来，uu看书 .uuashucm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三人在堆满邮件的车厢里，在连接处搬了一个大包裹，铺上报纸，就是餐桌了。牛肉干撕开倒在报纸上，也不用筷子，拿起手就吃。酒杯也没有，就拿水杯代替。他们二人还拿出火腿肠和咸菜来当下酒菜。 “两位前辈哪人啊？”王丹平边喝边搭讪。 “广元的。”大胡子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回到。 “广元好啊，入蜀要塞，三国重镇，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王丹平竖起大拇指。 “怎么，小伙子知道我们广元？”年长者接过话茬，面若春风。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说俺家乡好呢！ “广元是先秦古栈道文化和中国蜀道文化的集中展现地、三国历史文化核心走廊、中国历史上唯一女皇帝武则天的出生地，也是原川陕苏区核心区域，是红四方面军后期首府地、西部战争主战场和长征出发地。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呢。”王丹平面带敬仰，如数家珍，搞得这俩地道的广元人都不禁错愕。 王丹平庆幸自己上学时历史还行，特别喜欢武则天秘史，所以连带着把广元文化也背了个滚瓜烂熟，没想到此处派上了用场。 “要不怎么说要多读书呢，你看看人年轻人，满腹经纶，再看看你我，活该干这粗活重活！”年长者看着大胡子说。 “前辈谬赞了，其实我也是机缘巧合对广元文化有所了解，班门弄斧让二位见笑了。”随即举起酒杯。 二位相继举杯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第163章 押运 在途经凉水镇中途，还有另一个县站停靠，自然也有邮件交接。押运员要在到站前半个小时开始准备，酒还只喝了一半呢。 “不能再喝了，再喝误事了。”年长者率先站起来，穿上大褂子，准备开始工作了。 “对，我们得干活了，你继续。”大胡子也站起来，满脸堆笑地对王丹平说。 他们开始忙活起来，要预先把即将停靠地方的邮袋搬出来放到门口，便于卸车。 由于这一趟车带运的都是县及县以上交接点的邮件，量自然就大，整整一节车厢几乎被邮包占满。虽然预先已经按照先后顺序从里到外码放，但沿途也有新接收邮件，各大交接点都有，加之邮件量大，垛码较高较深，新接收邮件做不到精准分拣到对应的堆位，导致每一个交接点至少腾出半小时进行二次细分，避免错卸和漏卸。 这是一场跟时间的赛跑，需要消耗很大的体力，活计又脏又重，一般人吃不消。 王丹平看着两人满脸大汗地忙碌着，想去帮忙却被阻止了。 “你不熟悉这里，别添乱了，我们都干习惯了，你在那歇着吧。”年长者抽出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说。 王丹平刚站起来，听了便又坐了下来。车厢本来就狭小，外加上堆满了邮件，站两个人犹显拥挤，自己又记不住分拣关系，这会儿前去可不就是添乱么，王丹平想想便作罢。 大胡子健谈，一边忙活一边问：“小伙子这是要去哪啊？” “我去凉水镇。”王丹平回答，见对方没回应又补充到：“去见一个人！”说完自顾自笑了笑。 “看情形是见女朋友吧，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专程跑过去。”大胡子咧嘴笑着说。 “凉水镇？到站不开车门啊。”年长者听了他们的对话，接过话头说道。 “是啊，所以需要二位帮忙。我查过了，这趟车十有八九都会在凉水站停车错车，我想瞅这个空当请你们把我弄下去。”王丹平说。 “中途下车可是违纪行为，万一你再出点事情，我们都没法交代。”老者停下了手上的活，沉吟道。 “这我知道，到时候您二位只需帮我打开窗户即可，然后就当今晚咱没见过面，如何？”王丹平问。 没人回应他。 “大叔你会帮我的对吗？”王丹平扭头看向老者，眼神里满是祈求。 老者没言语，接着在包裹堆积的车厢里翻捡着。 王丹平又把头拧向大胡子：“大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什么把他叫大叔，把我就叫大哥，辈分乱了！”大胡子顾左右而言其他。 王丹平这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简单。应该是铁路方面和邮政方面对此有过严格的规定，一旦发现有人通过邮车车厢私翻火车，邮政方将受到严厉处罚。 这是两家企业间的协定而非邮政单方面。一旦发现，不仅押运员饭碗不保，铁路方面也要向邮政部门追责。 这就难办了，不然依照大胡子的性格，断然不会拒绝他的。 想到这一层，王丹平不好再为难他们，蹲在那想着心事。三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交接点停车，押运员和地面局交接，又是争分夺秒。王丹平在转运车间跟班的时候亲历了这一过程，只不过上次是在车下，这次是在车上。 照例，地面局上来二人帮着卸车，押运员负责把分拣好的邮件往车门前递。王丹平再次想前去帮忙，被大胡子一把推开了。 这趟车县城只停五分钟，刚刚把地面局出口邮件装上车，火车出发的信号灯就亮起，车门关上。二人瘫坐在车厢里，累的直喘气。 “刚时间紧张，没给你解释。这活你干不了，危险。还有你这身衣服，弄脏了怎么见女朋友。”大胡子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喘着说。 王丹平这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蓝大褂早已经变成了黢黑油亮。长时间沾染邮袋上的灰尘，加之劳作中出的汗水浸染，再被风干，后背就出现一道一道灰白的盐渍。 “我在三江邮区中心局火转车间呆过一周，也去过站台接过283，正如您所说，很紧张也危险，我那次差点出事，为此还害的站长背了处分。”王丹平低下头，想到那次的事情，心生内疚。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工作经历还不少。看你这样子最差也在邮储，怎么也混到邮政这边了？这边没前途，累且不说，不容易出头，不像邮储，轻松体面，uu看书 wuukanshu 还容易出成绩。”年长者语重心长地说。 “大伯你有所不知，我之前就在这凉水镇邮政所上储蓄柜员，前不久才调到市局市场部，负责全市网运管理，这才去的中心局跟班。也是在那里认识了很多像你们这样为企业奉献大半辈子的老员工。别看工作累点，但这才是邮政的根和魂啊，邮政的老本行就是寄递，我觉着重要着呢！”王丹平说。 “哦，是这样。难得你这么年轻对邮政这行的认识竟这么深刻，不易。我们干了一辈子邮政了，你刚说的我深表认同。”年长者点了点头。 “说起来咱们算同行，都在网运环节，邮政讲究的是：迅速、准确、安全、方便。这八字方针哪一项不跟网运息息相关？诚如您所说，不容易出成绩，但不能否定它存在的重要意义，没了网运也就没了邮政，没了邮政还谈何邮储呢？”王丹平继续说。 “有文化真好。”老者笑着看了看大胡子说。 “所以你让儿子复读一年是正确的，这年头不考个好大学，不学点真本事，可不就得像咱俩出力气活么。”大胡子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黑牙。 老者不说话了，起身开始分拣刚囫囵扔上车的上百袋包裹。它们需要被送到车厢的各个角落，分门别类，便于在下一个站点卸下。 押运员的工作就是如此，简单机械地重复，直到这一趟车到达终点站。那头有供他们休息的驿站，休整一天后，再次返程。 接下来有充足的时间供他们分拣，二人的节奏就慢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丹平聊着。 第164章 串通 两人花了约半小时将一百余邮包各就各位，就又有了个把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俩脱下大褂子挂在靠窗的衣帽钩上，轮换着到洗手间将手脸清洗干净，顺带将湿透了的毛巾透水后晾了起来，以备下一站使用。 王丹平凑了过来问：“你们这一趟下来多长时间？” “三天两晚上，三十五六个小时。”年长者晾好毛巾，挽了挽袖子回答。 “就一直这样，吃住都在车上？”王丹平接着问。 “应该是吃喝拉撒睡都在车上。”大胡子推开卫生间的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说。 “我看你们这样，也没法休息好啊，隔三差五要接卸邮件。” “这个总调考虑到了，中间有两站不用交接，换其他列次交接，时间刚好在凌晨三四点钟，我们会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再有就是站间的空档也可以休息，只是需要轮换值守，害怕睡过头了。”大胡子干脆拽了个邮包当凳子，背靠着车厢休息，打开话匣子跟王丹平聊了起来。 “那是挺辛苦的，老休息不好。”王丹平抬头望着车顶，若有所思。 “习惯就好，刚开始我也吃不消，干着干着就习惯了。”大胡子摸了摸头笑着说。 年长者本来话少，见这阵搭不上话，就转身去厕所抽烟去了。 大胡子赶紧凑过来，小声说：“哎，你不是一会要在凉水站下车吗？怎么没见你问了。” “我刚想了想，你们这么做属于严重违纪，万一被发现了甚至工作不保，我不能害你们。还是到县城再下吧，大不了住一晚，明一早再搭车进去。”王丹平感激地看了大胡子一眼说。 “你大哥我也年轻过，也谈过对象。爬过墙头，钻过苞米地，被狗追过，被蛇咬过……那热情劲儿上来，洪水猛兽都拦不住。当然，用你们现在的话那叫浪漫，你今晚要是没爬了火车去见她，那还有浪漫可言吗？”大胡子瞟着他，用粗壮的手背敲了敲王丹平的膀子。 王丹平被大胡子的神情逗乐了，这家伙简直太可爱了。 “就冲你这一番话，我该敬你酒。”王丹平回身去找酒瓶子。 “哎，酒就不喝了，留着点，等后半夜睡前再喝。一会喝多了，那家伙又该瞎嚷嚷了。”大胡子冲卫生间方向努了努嘴，小声说道。 “他管着你？”王丹平也跟着压低嗓门问。 “也不是，我们俩算一个押运小组，他是组长，负责跟地面局对接。其实也就是挂个名儿，钱一分不多拿。”大胡子边说边朝厕所那看，生怕他突然推门出来一样。 王丹平再次被他的神情逗乐了，这家伙分明是很敬畏这老者的，可嘴上不承认。 “你一会再跟他磨磨，也就是搭把手的事。在客车厢，不还一样有人翻窗嘛，我看也出不了啥事。再磨磨，再磨磨，啊，他刀子嘴豆腐心，到时候我再一边帮你说说，没问题的。”大胡子又用手背敲了敲王丹平的肩膀鼓励他。 正说着，年长者抽完烟推门走了出来，大胡子立马停下话题站了起来，咧开嘴笑着说：“咋进去这么久呢，来你坐这，我也进去抽一袋，可憋死我了。”他拉着年长者坐到了王丹平身边，朝厕所走去，临关门的时候扭头对王丹平使了个眼色。 “噗嗤！”王丹平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年长者问。 “我笑那个大哥。”王丹平朝厕所方向指了指。 “笑他什么？” “我看他挺怕你的，刚还说好了一起劝你呢，这会儿先躲一边去了。”王丹平笑着说。 “劝我？什么？”年长者不解。 “不是我原本准备在凉水站翻窗下车嘛，有制度要求你们不能放我下去。他就让我再跟你说说。他还说你心软，再磨磨一定能成。”王丹平转身就把大胡子卖了。 “哼！”年长者冷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其实这事我前后想了想，确实存在风险，一旦出事，你俩担责其次，单位还要受牵连。制度就是制度，我想通了，所以也就不难为你们了。只是觉着这胡子哥真性情，是个值得交的朋友。”王丹平说。 年长者靠着车厢，微闭着眼睛不说话，看不出来是睡着了还是累了不想说话。王丹平也就不好再说下去。 车厢安静了下来，耳旁全是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喀哧喀哧声、车身与空气摩擦的呼呼啦啦声，还有车辆颠簸时车厢连接处碰撞发出的磕咚磕咚声…… 这声音催人入睡。反正打定主意不翻火车而是到县城才下，王丹平全身松懈下来，加之刚喝了几口酒，这会儿觉着眼皮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重了。 “一会你不用爬窗，车停了我给你开门。”年长者眼皮都没抬，拖着鼻音说着。 声音很小，但足够惊醒昏昏欲睡的王丹平。他猛地抬头，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年长者，迷迷糊糊地哼出一句：“嗯？” 年长者又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睛不说话，搞得王丹平一头雾水。 不知什么时候，uu看书 ww.uukans大胡子已经站在了王丹平身后，他连忙碰了碰王丹平的肩膀说：“愣着干什么，同意啦！” “同意什么啦？谁同意了？”王丹平脑子还没醒过来。 “你小子睡懵了吧，你大伯，刚认下的大伯，同意在凉水站放你下车，而且不需要翻窗，他给你开车门。”大胡子提高嗓门对着王丹平耳朵喊，震的他耳膜嗡嗡作响。 这次彻底清醒了，也听明白了。王丹平一骨碌爬起来，问年长者：“真的吗，大伯。不是违纪吗？我不想为这事连累你们。” “你俩在我上卫生间的时候不是早串通好了吗？”年长者睁开眼睛瞪了大胡子一眼。 大胡子连忙避开眼神，嘴里叨咕着：“你说什么，听不懂。” “真的可以吗，大伯。”王丹平看着年长者再次问到。 “我说给你开就给你开。也快到站了，你准备准备吧。记住下车时一定要小心，我没记错的话，出了隧道过一个高架桥就是凉水站，我们这节车厢在火车尾，也就是说下车点可能就在高架桥上，你得万分当心才行。道理你都懂，只要你不出事，我们就没事。” 年长者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在大胡子看来是非常少见的，也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是非常看重的。他连忙收拾起嘻嘻哈哈的态度，正色地对王丹平说：“你可听好了，这事往大了说就是人命关天，你自己得心里有数，连累我们事小，自个的命重要！。” “放心吧，我会对自己负责，也会对二位负责的！”王丹平立正敬了个军礼，郑重地承诺。 第165张 小站 说话间，凉水站就要到了，火车轰轰隆隆开进隧道。 “刚一出这个隧道就连着一个高架桥，桥那头就是凉水站。这个站小，停车时火车尾还在高架桥上，你自己下车时小心。”大胡子再次叮嘱。 “好的，胡子大哥。”王丹平感激地看他一眼说。 车速慢慢降下来，随着一声放气声响起，火车终于稳稳地停下了。 年长者掏出钥匙把尾门打开了。 “快下。” “哦。”王丹平抬腿下车。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车门离地面的高度比自已想象中的高出了很多。平日上下火车都是经过站台，高度是经过设计的，跟火车门平齐，自是毫无障碍。可在这高架桥上，没了站台，脚下就空出一大截。王丹平刚开始是面朝外下车的，脚下踮了几踮没找到着力点。他赶紧转过身背过身去下，可还是很高。 铁轨两旁立着的探照灯照着一排排铁轨，散发出粼粼的、冰冷的金属光泽。透过桥缝，下面是一片黢黑，看不到有多高，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恐惧感。王丹平觉着自己腿脚发软，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回事，赶紧下。一会对过的火车开过来就没机会了。”大胡子对着他喊。 “好高啊！我有些恐高。”王丹平半挂在车门扶手处说。 “来，拉着我的手。”大胡子把身子探出，伸出了右手。 王丹平一把抓住大胡子的手，眼睛一闭，身子往下探，脚底落实，踩在了铁轨下面的碎石上。站立未稳，大胡子便松手了，因为手臂的长度已到极限。王丹平脚下一趔趄，跌坐在铁轨上。 “快走，走到两边去，火车马上开过来了。”大胡子着急地对王丹平挥着手。 王丹平试着爬起来，远处响起了洪亮的汽笛声，紧接着耀眼的强光也照了过来。 情急之下，王丹平赶紧起来，却不知脚已被卡进了铁轨连接处。起身用力太猛了，一下又被蹩倒，脚踝处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啊～！”王丹平叫出声来。 脚卡进铁轨，脚脖子也崴了，火车已经开过来了，怎么办？王丹平急得满头大汗。 “快脱鞋！脱鞋！走！！”年长者跳下车，扑向王丹平，一边大喊道。 王丹平反应过来，赶紧解开鞋带，忍着疼痛把脚拔了出来。年长者把王丹平从地上拽起来，使劲在他腰上推了一把。 王丹平没反应过来，只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腰部传来，站立不稳，向前扑去，趴倒在了对面的铁轨上。 火车鸣着喇叭，嘶吼着从王丹平身旁开过，震得桥面连连晃动，就像地震了一样。王丹平感到后背冰凉，脚下已经麻木，他顾不得疼了，趴在备用铁轨上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等待火车开过。 好险，差点没命！王丹平想。他扭头看了一眼对面，只见年长者紧紧贴在火车外皮上，像一只壁虎，也是一动不动。火车开过时，只有一人的间隙，高架桥上本来风就大，火车过处风就更大，一不小心就会被刮走，卷进车轮，绝无生还可能。 好险，差点再害一条命！王丹平想。 来不及感慨，年长者也得赶快上车了。 王丹平张了张嘴，本想说些感谢的话，可就是没说出口。救命大恩，用言语表达总是显得苍白无力的。 年长者关上车门，从窗户探出头来，对王丹平喊：“快到护栏那边去，沿着护栏一直往东走，就能到站台。你不能在这停留，很快就会又有车开过来！”话音未落，火车就缓缓开出了。 真是虚惊一场！ 王丹平艰难地爬起来，还想着回去把鞋取出来，被年长者用眼神给挡回去了。他扭转头，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朝高架桥一边的护栏走过去。王丹平第一次觉着这铁轨这么多，这么远，走也走不到边。 年长者和胡子一直趴在车窗上扭头目送王丹平走远，灯光照射下，王丹平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在这空无一人的桥面上，显得渺小而又孤独。 见王丹平终于扶上了护栏，大胡子收回目光，竟抹了抹眼泪。老者扭回身子，背靠在窗前，表情严肃，一句话也不说。 …… 从下车点到站台还有好远一段路程。王丹平一手扶着栏杆，一只脚提离地面，一跛一跛地走的很慢。脚下就是万丈悬崖，风从脚下的缝隙里钻上来，阴冷刺骨，王丹平打了一个寒战。 王丹平不敢低头看，尽量目视前方，可又要随时照看着脚下。高架桥可不比陆地，每一步都是实的，这里是一根一根整齐排列的钢筋，钢筋与钢筋之间有着很宽的缝隙，一不留神就会踏空。 这会，王丹平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来回忆今晚发生的一幕幕。 年长者的救命之恩，大胡子的浪漫情怀，一起喝过的劣质白酒，还有二人送他离开时焦虑而又不舍的眼神。 这就是可爱的邮政人，粗糙、真诚、热血。干着最重的活，uu看书 .uansu.cm内心背负的却是使命和责任担当。 这一别，可能今生都不会再见了。可王丹平觉着他们离自己并不遥远。 是啊，都在一个系统上班，都是同事，又能相隔多远呢。 想到这里，王丹平嘴脸浮现了一丝微笑。他掖了掖外套，抬起头，加快步伐向前走去。他还有任务，他得尽快见到刘灵灵。 凉水站的花岗岩路牌遥遥在望，站台终于到了。 由于每天只有一趟停靠的绿皮车，站上就三个工作人员，一个站长，一个铁道维护员，还有一个就是王丹平认识的老同志，负责售票、检票、地面调度和其他的杂务。 出站口的铁栅栏门毫无疑问是锁着的。王丹平走到调度室门口，里面亮着灯。老同志踩着电炉子，带着老花镜在看书。电炉子上架着一只铝壶，正嘟嘟往外冒着白汽。铝壶脚下，偎着一个大号的搪瓷缸子。 王丹平没猜错的话，搪瓷缸子里一定泡着大叶子茶，茶色一定是生黄生黄的，浓且苦。 果不其然，老同志翻了一页书后，拿起缸子，深押了一口，嘴里咂摸出声，一脸的陶醉。 此刻没有火车经过，夜深人静，小站静谧而迷人。老者安静地品茶阅读，对王丹平的突然造访浑然不知。 王丹平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他在想，人生不过如此，还能怎么更幸福呢？他静静地站在窗外，看着他，不忍心打扰。 第166章 浪漫 王丹平在窗外足足站了五分钟，刚才一直在运动没察觉，这会静下来，脚踝处的疼痛感真真切切地袭来。涨疼，跳着疼，各种疼，无法用言语形容。 王丹平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老同志推了推老花镜抬起头，看见窗外王丹平咧着嘴笑，以为是撞见了鬼。 他摘下眼镜，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次带上眼镜，那张笑脸分明还在。 “老伯。”王丹平喊。 “王丹平？”老伯脑袋往前探出问。 “是我，帮我开下站门呗，我要出站。”王丹平说。 “你，你怎么进来的？”老伯问。 “那，那什么。”王丹平不好意思地随意指了指远方。 老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赶紧推开门走出来。看到王丹平的囧样，连忙拉他进屋。 “你说说你，黑灯瞎火的爬火车，多危险的，不要命啦！按说应该把你关起来！”老伯给王丹平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老伯，你别忙活了，我得赶紧走。”王丹平说。 “你这脚怎么弄的？鞋子呢？”老伯不理会，继续发问。 “刚，刚下车时卡进铁轨了。”王丹平再度难为情起来。 老伯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另外一个房间取了一双解放鞋扔给王丹平：“穿上吧，这是平日里道路巡检时穿的，送你了。这里离镇上还有两里地呢，就准备光着脚走啊？” 王丹平啥话也不敢说，顺从地穿上了。 “老伯，现在该放我走了吧？”王丹平试探着问。 “还有你这脚脖子，要赶快处理，不然明天就下不了地了。我这没条件，一会你自己去镇卫生院看一看。” 见王丹平没说话，老伯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别犟！年轻人。我见过由此吃亏的人太多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伯知道王丹平心里怎么想，仗着自己年轻，觉得无所谓，最终因小失大。 “好的，好的，我一定听您的，出去就看医生。”王丹平小鸡啄米般点头，这会儿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出站。 “跟我来！”老伯终于松口，王丹平暗暗舒了一口气。 正如老伯所言，回程的路还很远，且都是上坡石阶路。王丹平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疼痛。 终于，联通营业厅到了。 王丹平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了。二楼刘灵灵的窗户紧闭着，黑着灯。街面上的路灯也熄灭了，黢黑一片。整个小镇都在睡梦中，没有一丁点声音，安静得有些吓人。天气已经入冬了，后半夜里就显得格外的冷，王丹平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终于，他拿起了电话拨了出去，他分明能听见手机铃声从二楼窗户里传来。 熟睡中的刘灵灵被吵醒，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哥哥。”声音迷迷瞪瞪。 “我在你楼下呢。”王丹平小声说道。 “你别逗我了，睡觉。困死了。”刘灵灵不相信地说。 “真的，冷死了。楼门能开吗？”王丹平上嘴唇磕下嘴唇，冷的直哆嗦。 半饷没说话，不一会儿，房间的灯亮了，刘灵灵从窗户探出头来。王丹平站在黑暗中对着楼上摇手。 “灵灵，我在这。”实在是太黑了的缘故，王丹平只有把手机按亮，拿在手上挥着。 刘灵灵终于发现了他。 “房东每天晚上锁门，我没钥匙。”刘灵灵冲着黑暗中的王丹平小声说道。 “那怎办啊？” “还跟第一次那样，爬上来。”刘灵灵不知道王丹平扭伤了脚踝，以为还是之前那位生龙活虎的哥哥呢。 没有办法，王丹平强忍着疼痛，又一次爬上二楼。 伤了脚，王丹平明显感觉爬起来很吃力。一只脚不能踩实，只有靠双臂的力量向上攀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丹平终于爬上了二楼的露台，他觉着脚腕更疼了，且明显感觉肿了起来。 刘灵灵穿着睡衣睡裤，早早就在过道里等他了。 “快进屋，别凉着。”王丹平迎了过去。他周身冒着寒气，刘灵灵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把外套张开，把刘灵灵裹进去，裹着她进了房间。 王丹平坐在床沿上一动不敢动，脚踝处的伤在他爬楼的时候又严重了，这会刘灵灵还猫在怀里，想动也动弹不得。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刘灵灵突然哇一声哭出来，吓了王丹平一跳。 “怎么会，怎么会。这不专程回来看你吗？”王丹平轻轻拍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那这几天你都不打电话，呜呜……”刘灵灵的委屈集中一次性爆发，汹涌热烈，势不可挡。 “我错了，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王丹平心里也不好受，刘灵灵这一哭，让他更加自责了，这两天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可他强忍着泪水，嘴里却说着：“你不也没给我打电话吗，我还以为是你不要我了呢！” “哇……”刘灵灵再次用哭声抗议着，手上也没闲着，小拳头雨点一样打在王丹平胸口。 王丹平只得让他打，偶尔扭动身体躲避一下，不想扯到了伤处，痛的他叫出声来。 “怎么了，怎么了？”刘灵灵发觉出不对来，停止住哭泣，扭过头看王丹平。 “没事，没事，你先下来。”王丹平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呲牙咧嘴地说。 刘灵灵赶紧从王丹平的怀里出来，绕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 “你穿解放鞋来的？”刘灵灵终于发觉出不对来。uu看书 .uukns …… “把鞋脱下来我看。”刘灵灵说，一边用手拉扯王丹平的裤脚。 “你别动，我自己来。”王丹平赶紧制止，自己小心将解放鞋脱了下来。 受伤的部位已经红肿了起来，脚踝处鼓起来很大一块，红红的，用手指一按就下去一个坑，好半天才又鼓起来。 “你怎么弄的？是刚上楼受的伤吗？”刘灵灵惊叫了起来。 “不是，刚才翻火车卡铁轨了。这鞋子还是车站老伯给我找的。”王丹平说。 “翻火车？”刘灵灵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惊讶地问。 “嗯，怎么了。” “你不要命了？！”刘灵灵大声质问，这声音在安静的午夜显得格外响亮。 “嘘，你小点声，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爬火车了，然后再被抓起来。你不还得给我送饭不是？”王丹平说。 “我才不送，饿死活该！没赶上车明天回来就好，干嘛爬火车啊，多危险啊！”刘灵灵心疼起来，完全忘了刚才自己的委屈。 “你懂什么，这在当下，用时髦的话说，叫浪漫！”王丹平想起大胡子说的话，便笑着照搬给刘灵灵。 “去你的。”刘灵灵被逗乐了，噗嗤一笑。 这会时间她又哭又笑的，旁人看到了的话，还以为这姑娘疯了。 第167章 疗伤 “你这样不行啊，得去医院。”刘灵灵起身找衣服。 “等等，这会儿了哪有大夫。你忘了你住院那次了，还是大白天医院都没人，更何况是现在呢。”王丹平制止了她。 “那怎么办，眼看着越肿越大了，你要是残疾了我怎么办？”刘灵灵着急得又要抹眼泪。 “你别慌，别慌。听我说啊，我能确认一点就是骨头没事，不然我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要骨头没事，就问题不大。”王丹平安慰道。 “那也不行啊。”刘灵灵说。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既然骨头没事，那就是扭伤，按我们这的话叫窝气了，里面有瘀血。”王丹平指了指肿胀处说。 “那该怎么办嘛！”刘灵灵着急的跳起来了。 “现在，你帮我打一盆凉水过来。”王丹平吩咐。 “好，你等着。”刘灵灵赶紧照办。 王丹平直接把伤脚伸进了冰冷的水盆里，惊得他叫出声来。随他一块儿惊叫的还有刘灵灵。 “你疯了吧，这大冬天的。快拿出来！”她赶忙找了条毛巾，蹲下去要帮他把脚拿出来。 “你别动，我这是冷敷，平日都用冰块。你这没条件，只好用凉水了。冷敷的好处是将出血点堵住，这样就会控制住伤势，不会越来越严重了。”王丹平解释到。 刚放进去的一刹那，王丹平觉着冷，过了一会反倒觉着轻松，疼痛感明显缓解，发热发胀的脚踝也轻松多了。 “也不能老这样泡下去吧！会感冒的。”刘灵灵扑闪着大眼睛说。 “你把毛巾给我，再换一盆来。”王丹平抬起脚，用毛巾擦干。 刘灵灵换了一盆凉水端了进来，放到了王丹平脚旁。她怕王丹平冷，又把电炉子搬过来通上电。电炉丝亮了起来，照着满屋子通红通红的，整个房间也变得暖意融融。 “傻丫头，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开火。”王丹平笑着问她。 “我都被你吓糊涂了。”刘灵灵不好意思起来。 “平时你一个人在怎么也不开，我看这上面都是灰尘。”王丹平说。 “省电，行了吧。我这不还欠你钱嘛！”刘灵灵拿眼瞪他。 “傻子！不知道爱惜自己。”王丹平拿手摸了摸刘灵灵的脑袋说。 刘灵灵双手抓住王丹平的手，不让他抽回，就这样放在她头上一动不让动，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刘灵灵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又委屈又感动，五味杂陈，无以言表。 “好啦！”王丹平轻声安慰：“再帮我个忙，找一口小锅，或者搪瓷缸啥的，添水放在炉子上烧开。” 刘灵灵放开王丹平的手，扭过头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她不知道王丹平要干什么，她也不需要知道，只用照做就行了。眼前的大哥哥是她最信任的人，有文化，对她好，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对了，你这里有小竹筒吗？拇指粗细那种？”王丹平接着问。 刘灵灵茫然地摇了摇头。 “算了。” “楼下就有竹林，你要的话我现在去砍。”刘灵灵起身去四处找刀。 王丹平被逗乐了：“说你傻你还不信，门都锁了，你怎么下楼？该不会学我从露台翻下去吧。” “翻就翻。”刘灵灵白了他一眼。 “不用你翻，要翻也是我翻。你找一找有没有喝过的口服液那种小玻璃瓶，找两三个过来。”王丹平看着气呼呼的刘灵灵，满眼都是柔情。刘灵灵现在这样子让他又好笑又感动。 “好。”刘灵灵开始四处找。口服液瓶子应该是有的，平日里这一个那一个随处可见，真找起来时，一个个像跟她捉迷藏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终，刘灵灵在垃圾袋里翻出了四支，满是灰尘，脏兮兮的还沾着秽物，让人作呕。 “这，行吗？”刘灵灵捧着四支脏瓶子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可以，太好了。”王丹平却如获至宝。 刘灵灵笑了，自己总算完成了哥哥交代的任务。此时的她就像刚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的将军一样高昂着头，满心骄傲而欢喜。 “现在是不是把这四支小家伙清洗干净？”刘灵灵问。 “对，你真聪明。”王丹平朝着她点了点头，一边用湿毛巾继续蘸凉水敷在肿胀处。 这会时间，炉子上搪瓷缸里的水已经煮沸了。 “灵灵，还得麻烦你一下。帮忙再找个空碗，一双筷子，一把小刀拿过来。”王丹平说着，顺手将四支洗净的口服液瓶子扔进了滚烫的开水中。 “哥哥，你究竟要干什么。”刘灵灵憋了很久想问的话终于问出口。 “你看这阵仗，像是干什么？”王丹平反问到。 “看不出来，莫非你要学关羽刮骨疗伤？可是你又没中毒啊！你别乱来啊，哥哥。”刘灵灵一脸戒备，握着小刀不放手，生怕王丹平干傻事。 王丹平的鼻子都快笑歪了，他弯腰趴在腿上，五官都抽到了一起，眼里都笑出泪花了。 “哈哈哈，你太有想象力了。还刮骨疗伤，我还断臂疗伤呢！你是小说看多了吧。哈哈。” “笑什么笑，反正刀子我不会给你，想也别想。”刘灵灵被他笑蒙了，她把小刀背到后背上，生怕王丹平会抢走似的。 “我不抢你的，你过来。我这是要拔火罐，不是刮骨疗伤！你怎么想的？哈哈哈。”王丹平笑得直不起腰。 “拔火罐？你会吗？”刘灵灵半信半疑。 “小时候见父亲拔过，简单，只要把瘀血拔出来就好了。”王丹平说。 “真的？” “真的。要不然让你找口服液瓶子干什么。” “好吧，需要我帮什么忙。”刘灵灵这次相信了。 “有酒精吗？帮忙把小刀消个毒。” “没有酒精。” “那你在火上烧红后递给我。” “你要干什么？”刘灵灵再次警惕起来。 “你没看过电视剧里用火焰消毒吗？放心，我不会乱来的。uu看书 wuuansu”王丹平说。 刘灵灵胆子小，便将小刀交给王丹平自己操作。 王丹平将刀尖烧红后亮凉，在自己的脚踝窝沟处划了两道深口子，两道口子相距半公分左右。 让刘灵灵感到奇怪的是，这两道口子看似很深，但仅仅在刚开始时流了一点血，便不再流血。 “看到了吧？这里是穴位，一会把瘀血就从这里拔出来。”王丹平看着目瞪口呆的刘灵灵说。 刘灵灵吓得不敢说话。 王丹平接着用筷子把沸水中的小玻璃瓶夹起来，快速拿在手上用力把瓶子里的水份甩干，立即又扣在了刚割开的口子上。稍稍按压片刻，瓶子就稳稳地吸附在了脚踝上。 接着王丹平重复刚才的操作，把第二个瓶子稳稳地扣在了另一个伤口上。 然后他拿起筷子，轻轻在瓶子底部有节奏地敲打着…… 第168章 父亲 随着王丹平的轻轻敲打，透过玻璃瓶淡蓝色的瓶体，刘灵灵可以清楚的看到有暗黑色的血块吸附进瓶子里。 “呀，出血了，出血了！”她惊叫了起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丹平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把瘀血拔出来，我这脚脖子算是没事了。”说话间先扣上的瓶子脱落了，咣当一声掉在了电炉子盘面上，吓得刘灵灵一躲。 紧接着，第二个瓶子也脱落了。 “灵灵，别怕，帮我把它们捡起来，放进你刚拿出来的碗里，倒开水泡上，一会还要用。”王丹平说。一边把搪瓷缸里另外两个瓶子按照刚才的方法扣在了伤口上，一边用筷子轻轻敲打。 碗里泡上的小瓶子一下就被淤血浸红了，还有大块的暗黑色的血块。刘灵灵看着有些胆怯，但为了哥哥的伤势，她咬紧牙关用筷子夹起来，在碗里不断摆动，将瓶子再次清洗干净备用。 “还是扔进沸水里煮吗？”刘灵灵问。 “嗯。直到拔出来没有血块了才算完。”王丹平说。 两人在冬天的午夜里，默契地配合着。 刘灵灵很快掌握了拔火罐的要领，便让王丹平歇着，自己帮他完成全套动作。三五轮过后，玻璃瓶里拔出的只有少量鲜血和大量气泡。 “差不多了。把这些收拾收拾都扔了吧。”王丹平收回脚，才觉着半边腿都麻了。 刘灵灵找来创可贴帮他把伤口贴上，再帮他穿上袜子，已是凌晨五点钟了。 冬天天亮得晚，窗外还是黢黑一片，二人便和衣躺在床上，抓紧时间休息。 刘灵灵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本就虚弱，再经过这一通折腾，特别疲惫。这会儿猫在王丹平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王丹平此刻却思绪万千，毫无睡意。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是传统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朴实、善良。 王丹平从小学习就好，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他也是这个小山村里走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曾也是父母的骄傲。 王丹平是八零后，没有赶上国家义务教育的好政策。上完初中后，父亲就主张让他上中专，以他的成绩考上市中专没半点问题，出来回乡当一名小学教师，也算端上了铁饭碗。这就是父亲最大的心愿。 可王丹平有自己的想法，憋着劲要上高中，为此还跟父亲堵气大吵一架，连着几周在学校里留宿不回家，最后还是母亲怕他饿坏了，偷偷去学校给他送干粮。依着父亲的说法：别惯着他，饿死活该！ 这场战役最终以王丹平的胜利收场，母亲起了关键性作用。用她的话说：只要儿子肯上，砸锅卖铁也要支持。 就这样，王丹平顺利上了高中。报名的时候，一百八十四元的学费和课本费难住了父母。别家孩子都报名了，王丹平的母亲还在四处卖绿豆、卖红薯、买豆腐凑钱。 最后四十块，母亲是问本村一个精神有些障碍的男人借的，母亲说好了，等年底年猪卖了还他五十块。 母亲凑完钱风风火火带着王丹平去报名，别家小孩已经开课两天了。 母亲走后，王丹平趴在教室最后一排书桌上暗暗淌眼泪，他发誓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取大学。 高中三年，王丹平紧衣缩食，成绩也从没落到年级第二。为了留住生源，高二起，学校免除了他所有学杂费和住宿费，也算为家里减轻了负担。 也是因为他上高中要考大学的原因，父亲不得不在农忙之余去工地上干活，往往白天去工地，晚上还要在自家地里忙活到后半夜，非常辛苦。 父亲主要给人家修梯田，一天能挣四十块钱。 修梯田就要抬石头，粗铁丝打结成环状，当地人称之为“筺”，两根筺分套在石头两头，用一根木杠从顶部穿过，两人就能抬起三四百斤重的大石头。 父亲在一次抬石头过程中脚下打滑，伤了脚腕。情况比王丹平这次还严重，肿得连裤脚都剪开了。 那次刚好学校放大周末，王丹平在家。当时不具备医疗条件，父亲也是用这种方法来拔除瘀血的。 只不过，父亲用的是竹筒，特制的。凡是出体力活的家庭都备有一套，当地叫“斑竹筒”。 “做法很简单，入秋后取拇指粗细的斑竹，取中间几节，一头留底，一头开口，削薄到能透光为止。置于沸水中蒸煮半小时，晾干即可。平日里用塑料袋密封保存，需要时拿出来，可反复使用。”父亲讲。 王丹平一边淌眼泪一边点头。那次父亲也跟自己刚才吩咐刘灵灵一样，一边讲述一边安排他干活。 父亲当年在脚踝处开口子用的是碗碴子。将碗片用力摔碎，找最锋利的一片做刀，轻轻一划便皮开肉绽，uu看书.uanshu.cm 入肉三分。 当年他是在父亲的指导下，用颤抖的手亲自帮他划开的两道排血口，因此记忆非常深刻，也误打误撞在十来年后的今天派上了用场。 “只能在骨头连接处下刀，才可以避开血管，拔除瘀血。不然把血管划破了，瘀血拔不出反倒要止血。”父亲一边给他指下刀的位置一边说。 现在想想，当年父亲让他在一旁帮忙，就是为了教给他这拔火罐的技巧，以备不时之需。 王丹平自大学毕业后，很少回老家，平日里也很少联系家里。此时此刻，他很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报声平安。 …… 王丹平再次醒来，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脸上，提醒他该起床了。 他翻身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脚脖子，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被刘灵灵贴上了一块麝香虎骨膏，凉凉的很舒服，满屋子麝香味儿。 王丹平看着笑了，这笑容像极了这冬日暖阳，足以融化冰雪。 经过拔罐，加上一早刘灵灵买来贴上的膏药，昨日肿胀的脚踝已经消肿了很多，疼痛感也不如昨天的剧烈，再假以时日应该可以痊愈了。 王丹平起床，准备穿鞋时，又发现昨天的解放鞋不见了，床边却多了一双运动鞋，贵人鸟牌，黑色鞋面，低调而大气。 这个刘灵灵，一早上都干了多少活儿啊！王丹平想。 第169章 潇瑟 白天里刘灵灵要上班，王丹平百无聊赖，就窝在楼上帮忙打扫卫生，在收拾垃圾的时候偶然发现有刚换下的卫生棉，还有血。 王丹平心里一揪，这都四天了，怎么还没好，不会有问题吧。 他赶忙冲下楼，刘灵灵正在给用户办业务呢。冬腊月份，外出务工人员陆续返乡，用户也跟着多了起来，小小的营业厅挤满了人，有办卡的，有缴话费的，有改套餐的，有买手机的…… 刘灵灵忙的不可开交，连王丹平进来都没发现。他在营业厅门口站了一会儿，本想等用户少点了再问她，没成想走了一波再来一波。他管不了许多了，跺了跺脚，冲进台席里面，抓住刘灵灵就往外走。 “哎，哎！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我在上班呢！”刘灵灵一脸诧异地看着王丹平连声说道。 “你先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王丹平黑着脸说，语气不容置疑。 “干什么呀，这么多用户等着办业务呢，有事等下班再说呀。”刘灵灵声小了下来，虽然话语在反抗，但显得毫无底气，脚下被王丹平拖着往外走，一边扭头歉意地对满厅的用户笑着点头。 “别拉拉扯扯，有监控呢！”刘灵灵挣脱膀子，指了指头顶的探头，像是跟王丹平说，也像是对满厅的用户说。 王丹平拽着刘灵灵直接上了二楼，关上房门，拉着她的双手问：“怎么回事，还有血，你怎么不告诉我。” “哪啊，谁，怎么了？”刘灵灵被问懵了。 “你呀！我刚收拾卫生，看到了。”王丹平一脸着急。 “嚯～吓我一跳，还以为啥事情呢。”刘灵灵松了一口气，夸张地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 “就这事，还不严重？”王丹平反问道。 “就这事？你把我从营业厅拉上来就为了这事？”刘灵灵看着一脸严肃的王丹平噗嗤笑出了声。 “啊！” “哎，没事。走时护士跟我说了，这个手术后就跟来月事一样，得一个周才能排尽，只需要做好护理措施，防止细菌感染就好，不用大惊小怪的！”刘灵灵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讲。 “哦，怎么没跟我说。”王丹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 “这事怎么好跟一大老爷们说，再说了，当天你正气鼓鼓地要找他们院长理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护士就是想说也不敢说呀。”刘灵灵说。 “你就别再提那个破医院了，一说我就来气。”王丹平恨得牙痒痒。 “好好好，不说了。我得赶紧下去了，营业款都还在抽屉没锁呢。”刘灵灵说。 “那，那你快去吧。”王丹平结结巴巴地说，为自己刚才的冒失感到难为情。 “对了，护士还说，让我最近吃清淡点，你要是闲的慌用电炉子煮点粥我中午吃。”刘灵灵出门前说。 “哦，好勒。”总算找到事情做了，王丹平咧开嘴笑，开心的像个孩子。 刘灵灵住处本没有做饭的条件，还是上次吃火锅时借下的餐具未还，一直放在床底，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王丹平找出来，拿到过道清洗。反正有大把的时间，他洗得很仔细，把锅底都擦拭得锃亮锃亮的。 上次刘灵灵发烧住院时买的米、小磨香油、盐等都还有剩余，直接下锅开煮即可。 王丹平见白粥太单调，便调小炉火，去超市买了些百合瓣回来加在粥里。他细心照料火候，不时揭开盖子搅动，粥便熬得又糯又稠，调入香油，便香味儿四溢了。 见时间还早，王丹平关了火再次下楼，又买回了白馒头和榨菜，这可是白粥的灵魂，断然是不能少的。 可让自己纳闷的是，明明第一次下楼就能顺手办了的事，为啥要跑两趟呢？王丹平站在楼梯口等刘灵灵时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大概是太无聊了，潜意识里希望多跑两趟吧。想明白这一点，王丹平摇了摇脑袋，无奈地笑了笑。 中午十二点，刘灵灵打发完最后一波客户关门上楼了，等待她的是香喷喷的百合粥。就着小咸菜，别提有多美了。 “下午去看马伯伯吧。”刘灵灵边吃边说。 “怎么突然想到马伯伯了？”王丹平问。 “好几次都想去来着，一直阴差阳错没去成。今天我下班早点，去看看他，上次走的时候答应他了，要兑现诺言不是？”刘灵灵说。 “这天气骑摩托可冷了，我怕你吃不消啊。再说你刚做完手术，怕是不敢吹风吧。”王丹平有些担心道。 “不怕，我把厚围巾围上。这么久都呆在镇上，我也想去山上透透气，顺便换换心情。”刘灵灵坚持道。 “行。” …… 动身出发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uu看书 ww.uknshu 王丹平特意交代让早点走，害怕晚了会冷。刘灵灵把双手插进王丹平大衣的口袋里，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还算宽大后背里。 上次来的时候是初夏，一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听着蝉鸣鸟叫；这次是隆冬，树叶落尽、满目萧瑟，耳边都是呼呼刮过的寒风。 他们下车，搀扶着走在厚厚的落叶上，脚下打滑，好几次刘灵灵都差点摔倒，是王丹平紧紧抓住了她。爬到山顶的监测站时，两人竟也微微发汗。 “啊～！”现在山顶，刘灵灵对着一汪安静的湖水大声喊道，像是要把最近几天的抑郁全部从胸腔里赶出去一样。 “啊～！”王丹平学着刘灵灵的样子，把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对着湖面大喊。 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遇到远处的山岚又回声回来，重重叠叠，此起彼伏，徒增了孤独的萧瑟感。 喊到最后，刘灵灵喊不动了，蹲了下来。她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安静了下来。 王丹平也安静了下来，看着身旁的刘灵灵，满眼的怜惜。他挨着刘灵灵蹲下来，才发现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抬起她的肩膀一看，刘灵灵竟已泪流满面。 王丹平不知所措，赶紧抱起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刘灵灵扑进王丹平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近日来的惶恐、委屈、伤痛、迷茫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她实在是憋坏了，就快窒息了。要不是王丹平的及时到来，她甚至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熬下去。 还好，哥哥最终还是来了，扒火车扭伤脚踝来了…… 第170章 巧手 监测站老马听到动静，站在门口眺望。夕阳下一对年轻人紧紧相拥，给冬日里冷清孤寂的监测站增添了一丝暖意。 老马笑了笑，抱了一抱柴火进屋了，他得把炉火烧旺，再烧一壶热水，好让这对年轻人洗一把热水脸、喝一口热茶。 许久，刘灵灵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我哭完了。” 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嗓子也沙哑了，听起来怪怪的。她猛的说这么一句，王丹平不知道怎么接，便没有说话。 “走吧，去马伯伯家。”刘灵灵反倒洒脱地拉着王丹平往前走。 “哦，好。”王丹平赶紧回答。 “马伯伯，马伯伯。我们来看你啦！”隔着老远，刘灵灵叫嚷着。 “来了好，来了好。快进屋，外面冷。”老马迎了出来。 “哇，好大的火！”刘灵灵高兴的叫起来，这会她已经完全从刚才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恢复到花季少女应有的一惊一乍的状态来。 “人老了，怕冷。好在这山上不缺木材。我从入秋就开始囤积柴火，现在屋前屋后已经码满了，足够一个冬天烧的。”老马说着又把一根粗木架进火炉燃烧的柴堆上。 老马的火炉生在偏屋，墙高只有正屋的一半，屋顶是一顺的斜坡，盖着石瓦，当地称这种房子叫偏耍子。 王丹平记得夏天来的时候还没盖这偏屋，便随口问道：“马伯伯，你这偏耍子什么时候盖的，我记得上次来并没有啊。” “对对，我自己捣鼓的，诺大一片山头就我自己一个人，一天最多的就是时间了。闲了我就从山上扛石头慢慢垒，两个月就成啦。”老马有些的意地说。 王丹平这才发现，这间偏屋竟然全部用石头砌成的，大小不同的石块被打磨得整整齐齐，严丝合缝，不仔细看还真发觉不出来。不禁啧啧称奇，心生敬佩。 “马伯伯，这房子是你一个人盖的呀！太厉害了吧。”刘灵灵夸张地瞪大眼睛，对老马连竖大拇指，惹的老马哈哈大笑。 “这火炉砌得也漂亮。”王丹平夸赞道。 “算你有点眼光，这房子没啥，倒是这火炉还真费了我一番功夫。”老马的意地说。 “我除了发现这火炉砌的精致外，没看出别的，难道还另有乾坤？”王丹平问。 “你看啊，这火炉连着灶台，平时火炉生火时，灶台上就能烧水。如果把这盖子盖上，火苗就能直接钻进灶堂，炒菜做饭自然不在话下。”老马侃侃而谈，仔细给二人介绍着自己的杰作。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果然这后面有个火道。”王丹平歪着脑袋，发现在火炉正后方有个碗口大的黑窟窿。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架了这么多柴火，物屋里却没有烟呢？”老马问。 “我想这灶堂肯定连着烟囱，这烟经过灶台，再经过烟囱排到屋外了，所以没烟。”王丹平说。 “嗯，说对了一半。其实在灶堂后面我还开了个孔，连着里屋，在里屋的墙壁上封了一个火道，直达屋顶，即能充当烟囱，也是一道暖气管，这样的话，整个冬天房间就有暖气了。”老马说。 “哇，好厉害！”刘灵灵一脸崇拜地说。 “你肯定在想，万一夏天怎么办，担心里屋成火炉了对吗？”老马问王丹平。 “嗯，我正想问呢。” “其实很简单啊，灶堂后面有个开关，夏天只需要把通往里屋的阀门关闭就好。”老马嘿嘿笑着说。 “确实是奇思妙想，马伯伯，把你放这里可屈才了。”王丹平说。 “哈哈，你又在笑话我这个老头子。这些个雕虫小技难上大雅之堂，闲来打发时间而已。”老马笑着说。 烤火聊天间，夜幕降临了，整个监测站淹没在暮色中，静谧而美好。 “饿了吧？先烤点红薯土豆充充饥，我来做饭。”老马说。 “烤土豆！太好了，太好了，我最爱吃烤土豆了。”刘灵灵高兴坏了。 “我要那种特别小的。”刘灵灵嚷嚷道。 老马便用竹娄捡了一些小土豆拿到火炉旁，顺手拿一块石板盖在火炉上。呼呼的火苗便乖乖钻进了灶堂。 石板很快被烧红，不仅不不影响取暖，反倒方便他们烤土豆，果然妙不可言！ “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我舅舅家。”老马忙活着做饭，留下刘灵灵和王丹平俩烤火聊天。 “为什么，没听你说过还有舅舅啊。”王丹平问。 “因为我每次去，舅舅都会给我烧小土豆吃。舅舅家离我们家可远可远了，有三十里路。那时连自行车都没有，只能靠走路。”刘灵灵回忆到。 “那是够远的。” “刚开始都是我自己走，脚都走肿了，实在走不动了就让妈妈背着走。可妈妈背一段就把我放下了让自己走，告诉我舅舅在家烧了好多小土豆等着我，我就又有动力了。” “这么馋呢，你小时候。”王丹平笑。 “你也知道，那年月物质不丰富，哪有零食啊，就是这小土豆都是舅舅家来年留种用的，差不多都被我吃光了，嘿嘿。”刘灵灵傻傻地笑了。 “就像现在一样，u看书 .uukh 一边烤火，一边烧土豆吃。我最喜欢那层焦黄焦黄的皮了，一次能吃饱。”刘灵灵拿起一个烧好的土豆，剥开外皮，露出焦黄的肉。 “给，尝尝！”刘灵灵递给王丹平。 “你不是爱吃吗，你先吃，我自己剥。” “不要，就你先吃。”刘灵灵说着喂了过去，王丹平张口接住了，刚好够一口。 “嗯，好吃。果然软糯香甜，还带着一股烤制后的特殊香气。”王丹平由衷地夸赞道。 “没骗你吧。”刘灵灵开心地笑了，自己也剥了一个扔进嘴里，仔细品尝起来。 “好久没吃了，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刘灵灵咂摸着嘴说。 “想吃就去你舅舅家吃呗。”王丹平说。 “我舅舅在我上初中时就去世了。自从我母亲改嫁后，我就再也没去过舅舅家。”刘灵灵突然有些伤感。 “没事啊，没事。”王丹平拍了拍刘灵灵的肩膀，安慰道。 “嗯，我没事，只是突然好怀念小时候。”刘灵灵看着王丹平凄然一笑，眼里有泪花。 这时，灶台里一股肉香传了过来。 “嗯，好香！马伯伯，你炖的什么呀，这么香。”王丹平嗅了嗅鼻子，对忙碌的老马喊到，趁机转移话题。 “你们俩有口福啊，昨天晚上刚套了只野兔，就被你们赶上了。今晚吃兔肉！”老马笑哈哈地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得陪你喝两杯！”王丹平说。 “那是自然。今儿热闹，晚上多喝两杯！”老马说。 第171章 呼噜 晚班既简单又丰盛，三菜一汤。主菜尖椒烘兔肉，兔肉煮熟后捞出，晾干水分，切小块，下姜片、蒜瓣爆香，下尖椒、兔肉翻炒，加盐、生抽，加原汤少许，加盖焖煮十分钟出锅，香气四溢，口齿留香。 另外两道菜就很朴素，一个清炒小白菜，一个韭菜花炒蛋。汤就是兔肉汤，加土豆、胡萝卜炖制而成，出锅加盐加香菜。 餐桌就直接架在火炉上方，刘灵灵哈喇子早就流出来了。她等不及就盛了一碗米饭，舀兔肉汤泡上，大口朵颐开来。 “你们喝酒，我先开吃了啊！”刘灵灵嘴里塞满了米饭，不好意思地对老马笑笑说。 “你吃，你吃。别光顾着吃饭，吃点肉，看你瘦的，多吃点。”老马爱惜地给她夹了两大块兔肉放进碗里。 “马伯伯，你看她那吃相，就像几年没吃过饭一样，哈哈。”王丹平笑着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照顾好她！就应该多带她来我这，我给她做好吃的。”老马笑着说。 “就是，都怪你！谁让你不经常带我上来的。”刘灵灵顺着老马的话说，逗的老马乐开了花。 “说好的陪我喝两杯的，来吧。”老马拿出白酒，给王丹平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马伯伯，我敬你。感谢你丰盛的晚餐！”王丹平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呛得他连连干咳，眼泪都流出来了。 只见老马慢条斯理拿起酒杯，轻轻押了一口，酒体在嘴里打个转再缓缓下咽，咂摸一下嘴，“啊～”出一声，一脸的陶醉。 “马伯，你这啥酒，忒烈了吧。”王丹平止住咳嗽问。 “这是当地产的包谷烧，度数高，爆口，可味道纯正，喝完也不打头，最适合冬天喝。你呀，是喝太快了，这酒得慢慢品。”老马笑着说。 “你好歹也在凉水镇呆过一段时间，怎么没听过包谷烧呢？这也算本镇一特色产品，农村人家过年，家家户户都要酿的呀。”刘灵灵接话到。 “嗯，灵灵说的没错。这是纯粮酒，好东西呀！”老马点点头说。 “听倒是听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喝。你也知道，邮政局自己就卖酒，但真正卖出去的没几瓶，都让内部职工自己喝了，要么就是维护客户了。我在这边上班，喝的都是自己渠道卖的瓶装酒，没喝过本地酒。”王丹平解释到。 “你们邮政还卖酒呢？”刘灵灵问。 “是啊，不光卖酒，种子农药化肥，洗衣粉卫生纸洗手液等等都卖，只要是你们想的到的我们都卖。”王丹平说。 “那你们单位就是个杂货铺啊。”刘灵灵笑话他。 “我们的口号是，致力将邮政网点打造成服务三农的金融超市，你想啊，都是超市了，自然啥都有卖。”王丹平说。 “邮政还是好啊，尤其是在这农村，跟群众接触得最密切，不比其他商业银行，一天高高在上，就数你们最亲民了。我的工资卡在农行，每次有钱了我都转到邮政存着，一分都不在农行留。还有我这个监测站，一周也就投递员跑三回，比我们单位的人来的都勤快。所以我见了你们，才觉着格外亲。来，这杯我敬你。”老马提杯说。 “不敢，不敢，还是我敬您。您能这样想我真是太感动了。您知道在年轻人的口中邮储是什么吗，四不像。客户群以中低端居多，啥时候都在排队，啥都卖，像个杂货铺，总之没一个好评。之前我也觉着这样不好，不如其他商业银行那般高大上，一度还觉着自卑，但听您一说我反而有些自豪了。至少还有您这样的客户觉着邮政好，这就足够了。”王丹平激动地说，眼里甚至有了泪花。 “来，喝！”老马举杯喝了一大口。 王丹平这次学乖了，照着老马的样子，慢慢下咽。除了依旧爆口以外，果然顺滑了很多。 饭后，王丹平借着酒劲拉着刘灵灵在湖边转悠，老马在家铺床，天色已晚，他们自然要在这留宿了。 二人回到房间，铺已经铺好了，就在正屋一角搭了个临时铺位，可供一人休息。 “条件有限，今晚咱俩挤一挤，让灵灵睡这里吧。褥子床单都是新洗过的。”老马说。 “马伯伯，太打扰了。”王丹平说。 “客气啥。我这平日没人来，所以就没准备床。等你们下次来，就有地方睡啦。”老马说。 “不用，马伯伯，下次来还这样住，挺温馨的。”刘灵灵在黑暗中说。 “哈哈，好，好。”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老马说着说着就发出了呼噜声。 “哥哥，你睡了吗？”黑暗中刘灵灵小声喊问到。 “没呢。你怎么还不睡。”王丹平轻声回答。 “睡不着。”刘灵灵说。 “你一个人睡冷不冷？”王丹平问。 “不冷，热。”刘灵灵说。 …… “哥哥。”安静了一会儿，刘灵灵又小声喊。 “干嘛！” “我睡不着。” “我也是。” “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刘灵灵说。 “……”王丹平没吱声。 “哥哥。”刘灵灵又喊。 “嗯？” “过来。” “哦。” 王丹平轻轻起身，怕惊扰到熟睡的老马。 “干嘛啊，uu看书wwuukanshu.co 不睡觉。”王丹平坐到刘灵灵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说。 “我睡不着。你抱抱我吧。”刘灵灵抬起上身，把肩部枕在了王丹平的腿上。 王丹平把手穿过她的脖子，半搂着她。刘灵灵抬了抬脖子，朝王丹平怀里靠了靠。王丹平便低下头，吻上了。 老马说的没错，偏屋的火力通过火道传递到里屋，整个里屋都暖和了。睡之前老马专门架了两根粗木柴，把炉门关上，这样火就能一直烧到早上而不灭，房间就会整夜一直暖和下去。 好久，二人分开。 “你好好睡，我得回去了。”王丹平说。 “不要，再抱抱。”刘灵灵撒娇到。 “别闹。” “你都不知道，回来后你一直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刘灵灵委屈地又想哭。 “怎么会。我是在为自己让你受苦在自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那几天我差点崩掉，我差点害死你，你知道吗？现在想想都后怕，我是真恨自己呀！”王丹平哽咽到。 “就算被你害死我也不后悔。”刘灵灵说。 “不许说傻话！”王丹平捂住她的嘴巴。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不理我，好不好？” “嗯，一定。”王丹平点头。 “回去吧，我困了。”刘灵灵躺了回去，身子朝墙方向侧卧着，把整个身子都蜷缩进被子里。 “嗯，你好好睡。”王丹平帮她把被子掖了掖，回去躺下了。 不一会儿功夫，小屋里便传出两个呼噜声，此起彼伏。 第172章 孤独 老马起的很早，五点钟，天还没亮。上了年纪后就睡不了懒觉了，睡久了浑身疼，还憋不住要上厕所。 他轻手轻脚起床，去了偏屋。火炉里的燃料已烧尽，只剩一些碳火还在努力释放着余温。 “再晚一点来看你们，就给我撂挑子咯。”老马对着即将熄灭的炉火说。 他走出偏屋到外面抱了一抱干柴进来。 “得伺候好你们，我知道你们喜欢干柴，好烧。可干柴又不经烧，你们可真够难伺候的。”老马一边添柴一边说。 烟道自带吸力，干柴加进去一会就自己燃起来，火苗窜出老高，老马便又加了几根湿柴、粗柴，这样会烧得久一些。 “这下好了。没有你们，这冬天还真没法过。”老马拍了拍手，坐下穿上了袜子，换了鞋。 他打了一壶水架在炉火上方，从侧墙上取下烟袋锅，装了一袋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每吧嗒一口，就有个红点印在他瞳孔里，一闪一闪地跳着舞。 老马使劲地咳嗽起来。 平日里没人，老马就对着炉火说话。天没亮之前，老马都会坐在火炉旁的圈椅里，一边抽旱烟，一边等水开。一袋烟过后，水就热了，温度五十来度，刚好洗脸。 老马起身，把水壶里的水倒进脸盆里，先将毛巾扔进去烫着，然后再接一壶水挂上。 滚烫的毛巾经老马的手一扭，再热气腾腾往脸上一铺，便足够唤醒新的一天了。 三茬过后，胡茬子也烫软了，老马拿出刮胡刀开始刮胡子，他刮的一丝不苟，直到整个下巴摸起来光溜溜后才满意地停下。 在老马这，早晨的时光很慢很悠闲，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别人走不进去。 收拾利索，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山顶的早晨来的特别早，再过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样子，太阳该出山了。 老马端出脸盆，将带有余温的水一股脑泼进门前的藕田里。藕田便立马起一层细细的雾，随风又飘散开来。 藕田已经干涸了，荷叶也早已干枯，只留下半塘横七竖八黑褐色的荆条斜插在泥土里，提示着老马下面有又白又胖的莲藕。 老马站在藕田埂上，使劲儿清着嗓子，总算把老早就要咳出的浓痰清了个干净，不禁周身舒泰。他伸了个懒腰进屋，该做早餐了。 早餐是杂粮粥，主材是玉米面，加绿豆和豌豆点缀，加白碱少许，同煮，粥就变得又糯又稠。 放在往日，老马有粥就够了，配上咸菜丝，早点就打发了。今天有客人，他还专门打了个饼，炒了土豆丝，捎带把昨天吃剩下的兔肉热上，早餐就变得丰富起来。 老马叫醒王丹平和刘灵灵，这两个家伙睡得正香呢。 吃罢早饭，二人告别老马。刘灵灵要回去上班，不敢耽搁。临走前，老马装了几条腊鱼非让刘灵灵带上。 “马伯伯，我们下次还来，还在您屋里住，暖和。”刘灵灵嘴上笑着，眼里却有泪花。 “来好，来好。”老马嘿嘿笑着挥手。 “马伯伯，您还缺啥，下次我一并带过来。”王丹平问。 “啥也不缺，就缺个陪我喝酒的，人来就行。”老马依旧嘿嘿笑着。 “好，下次我带酒过来。”王丹平说。 “回吧，回吧。”老马挥手。 刘灵灵扭过头便往前走，王丹平在后面追。 “你慢点，上班来得及。” 等王丹平追上时，才发现刘灵灵已泪流满面。 王丹平心里也不好受，老马太孤独了。独自一个人守着这么一个废弃的水库，守着这么个监测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是个头哇。 …… 回到小镇，刘灵灵收拾好自己，精精神神上班去了。王丹平就像是一剂良药，只要见到他，刘灵灵就又活过来了。 为了不让王丹平早起赶火车，下午邮车从县城返程到达时，刘灵灵让王丹平坐邮车回市区。 “要不再陪陪你，我一早走。”王丹平说。 “你回吧，脚伤还没好利索呢，回去好好看看。”刘灵灵说。 一个周没上班，是得早早回去准备一下。一早走急急忙忙不说，睡也睡不好，第二天精神肯定差。想到这些，王丹平便没再坚持，搭邮车回市区了。 深夜，王丹平躺在自己宿舍里，心想这一周假期自己过的可真够狼狈的。反正也睡不着，便想着要给李鬼回个电话。 想起李鬼王丹平还觉着怪不好意思。在刘灵灵这件事情上，他不仅在经济上支援他，还在他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安慰他。却因此受了他一肚子气。 “还没睡吧。”电话接通，王丹平直挺挺地说。 “不废话嘛，也不看几点了。”李鬼没好气地说。 “哟，生气着呢！行，行。谁让我欠你钱呢！”王丹平打哈哈。 “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没别事我挂了！”李鬼气呼呼地说。 “哎，别别。跟你开玩笑呢。”王丹平连连说道。 “究竟啥事啊，这么晚了打过来。”李鬼问。 “没啥，就是给你说一下，这边都弄好了，只是中间出了点意外，还好都没事了。”王丹平说。 “听你那天的语气，还以为出大事了呢，怎么回事？”李鬼问。 “嗨，这不被黑心广告给骗了嘛，在省城一家私立医院做的手术，可能麻醉没弄好，中途人突然休克了，uu看书uanshu.c 抢救了俩小时。我当时特崩溃，差点没缓过来。”王丹平就将刘灵灵手术的前前后后跟李鬼讲了一遍。 李鬼听完也恨得牙痒痒。 “妈蛋，你就不该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们！” “没办法，人家有的是资源，也有时间跟你周旋。反倒是我们这边耗不起，最后只得放弃。”王丹平幽幽地说，一想起这事，他就后悔、气愤和愧疚。 “吃一堑长一智，就当买了一教训。”李鬼安慰道。 “没办法，现在知道为啥那么多人挤破头皮要考公务员了，虽然工资待遇还比不上咱，可人有地位，有资源。哪像我这样的企业职工，走哪都吃不开，遇到事情只有吃亏的份。”王丹平感慨到。 “你也别瞎想了，其实这事还是怪你自己，当时怎么没想着去正规医院呢？好歹也跟我商量商量啊，还文化人呢，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拎不清。”李鬼说。 “是啊，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只是苦了刘灵灵，让她遭罪。”李鬼一语中的，王丹平深以为然，懊恼不已。 “行了，你也别自责了，今后对刘灵灵好一点就成。”李鬼说。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边还有个小勤呢。你说我是不是特渣！” “你这样不行啊。得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啥。该做了断的要趁早做个了断。”李鬼提醒他。 “嗯。你说的没错，是该趁早做个了断。” 二人聊了很久，挂完电话后，王丹平久久不能入睡。 小勤，哎。怎么跟她说呢…… 第173章 开窍 提到小勤，自上次澡堂一别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她依旧酷酷的，从不粘人，王丹平不主动联系她时，她很少联系王丹平。 可王丹平知道，但凡他联系她，她就会出现，从不问东问西，极尽柔情。 这才是王丹平苦恼之所在，这种状态下他不知道怎么跟小勤开口。 “唉，不想了！”大半夜里王丹平嘴里念念有词，跟闹鬼了似的。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东西一样。 这时，外间的房门开了，是老李回来了。 怎么这大半夜的才回来，真闹鬼啦？王丹平心想。 不对，怎么还有说话声？还有个女声！王丹平一骨碌爬起来，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 “小心点啊，这房子门特别多，一不小心就会碰上。”老李的声音。 “嗯，没关系。这就是你们单位分的宿舍呀？”一个女生的声音，甜甜的，细细的，蛮好听。 王丹平突然激动了起来，心噗通噗通跳到了嗓子眼。 莫非这头老驴开窍了？王丹平想。他不禁暗自替老李感到开心。 这家伙，对男女之事木讷得王丹平都替他着急，奔四的人了，也不找个女朋友成个家，整天抱着电脑过日子怎么成呢！ 王丹平听到开灯和关门的声音，随之说话声就小得听不清了。王丹平把耳朵竖起来，屏住呼吸，声音又钻进耳朵。 “房子小是小点，收拾的蛮干净嘛！不会是专门收拾过的吧？”女生说。 “哪有，平日就是这个样子的，再说我也没想到你会跟我回来呀。”老李说。 这头蠢驴，一点情趣也没有！王丹平不禁为老李的情商感到着急。 果然，女生不说话了，应该是不知道怎么接。 “哦，我这人东西从不乱放，可能是职业习惯，也可能是有点强迫症，见不得乱糟糟的。别人我管不了，自己的东西是一定要收拾整齐的。”老李补充到。 这是要把天聊死的节奏啊！王丹平恨不得冲出去教教老李该怎么跟女孩子聊天。 “哦，爱整洁总是好的，总比邋邋遢遢好。”女生说话了。 王丹平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女孩子能照顾老李的情绪，有戏。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喜欢那种粗犷型，大大咧咧的男生呢。”老李说。 “大大咧咧不等于邋遢。女孩子喜欢的粗犷型，基本要满足这两点，一是在体型上，要高大威猛点，至少看上去很结实，能给她安全感；另一个就是性格上要大度、大气和大方一点，能容忍女孩子的小脾气，也舍得为女孩子花钱。”女生说。 经典啊！分析的很透彻，王丹平想。他甚至有些等不及想见这女生一眼的冲动。 “你说的这两点我都不具备。”老李声音低下来，不自信地说，王丹平听着就更费劲了。 “又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这种类型的，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还有女生专门喜欢那种娘娘的男生呢。”女生安慰他。 “反正像我这样的不会有女孩子喜欢，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了还没成家。”老李说。 你傻呀，不喜欢会大半夜跑你宿舍跟你聊天？王丹平对嗤之以鼻。 “你不要这样想啊。其实在女孩子心中，自信的男生才是最有魅力的。你要自信一点。你看啊，你工作稳定，没有坏毛病，有地方住，家庭也没啥负担，这都是你的优势啊，可不能妄自菲薄。”女孩赶紧说。 这头驴，话都说那么明白了，还在那矫情！王丹平气得快吐血了，他恨不得把自己脑子扒出来装进老李脑子里去。 接下来他俩说了啥王丹平没听清，好像一直是女生引导着老李在说，最后扯到计算机上了。 这是老李的看家本领，他突然话就变多了，王丹平隐约听见他给她讲什么“物数网传会表应”之类的，这是在讲网络拓扑结构呢？王丹平听着都瞌睡，更何况是女生呢。 王丹平不知道是跟谁生气，反正气得不行，越听越气，他干脆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捂住了耳朵，一会儿又使劲儿扯着自己的头发。 就在王丹平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见老李在敲自己的房门，他再次惊得跳了起来。 打开房门，老李果然站在门外，满脸歉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房里今晚有客人来，不方便，今晚我就跟你挤一挤吧。” “你先进来。”王丹平一把把老李拉进来。老李猝不及防，本来腿脚就不好，一个趔趄横倒在了小床上。 “你干什么！”老李提高嗓门。 王丹平赶紧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怎么了？”老李压低声音问。 “你是不是带女朋友回来了。”王丹平问。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你放心我不会随便带女孩子回来的，我知道这是合住的房子，我有自知之明。”老李有些语无伦次，赶紧解释。 “我不是那意思，不是不让你把女朋友往回带。哎呀，怎么跟你说！”王丹平急得直挠头。 老李一脸茫然，说：“不愿意算了，我出去找宾馆住。” “你回来！”王丹平喊到。uu看书 .uukanucm “找什么宾馆，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人家一女孩子，这不是欺负人吗？”老李说。 “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封建。人女孩子跟你回来就是想让你陪陪她，你说你跑我这睡算什么？”王丹平说。 “这，这……” “别这那的了，你就陪陪人家，说说话，或者你确实内心有顾忌，就坐在床边看着她睡也行。你一个人跑了，丢人女孩子一个人，合适吗？这没礼貌嘛！” “那你，你没意见吧？”老李吞吞吐吐地问。 “你们睡你的房间，我睡我的，又不是没门。你们干啥我都听不见。”王丹平说。 “说什么呢，还能干啥，你当都跟你一样净想些歪门邪道！”李鬼嘀咕说。 “行，行，服了你了。你万一想在我在我这睡我不拦着，你自己看着办吧。”王丹平别过头不看他。 “你真没意见的话我就回房间了，你别瞎想也别跟人到处说去，我倒没啥，别坏了人女孩子的名声。”老李不信任地看着王丹平说。 “快回，快回！我不想看到你。”王丹平差点就直接告诉老李，在他之前自己早就带女孩子回来过夜了。最后想了想忍住了没说，他怕老李借机发挥跟自己纠缠。王丹平能理解老李这会儿的心思，能在外头拖一会是一会，就怕回房间里去。他第一次带女孩回来，不知所措是正常的，现在内心肯定特纠结。 最终，在王丹平的鼓励下，老李扭扭捏捏地回房了。 一夜没动静。 第174章 举荐 次日一早王丹平就起床了，他知道老李每天要早起上班，专门等他一起出门呢。 由于共用一个卫生间，平日里王丹平如果醒来得早，就会事先听听动静，等老李收拾完了再起床，免得尴尬。 今天不同，他一听到隔壁房门响就赶紧也跟着出门，本想抓老李一个正着，顺便问问昨晚的情形的，不曾想撞上的却是一女孩。 “那谁，那什么……”王丹平自己搞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哦，你是问老李吧？他早走了，上班去了。”女孩红着脸抢着说。 “哦，对，对。那什么，你先，你先。”王丹平尴尬坏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不你先，你不还要赶着上班嘛。我以为这边没人，所以……”女孩腋下夹着着个脸盆，看来是准备洗漱的，这会赶忙红着脸掉头回屋了。 “没事，你……”王丹平话音未落，女孩就关上了房门。王丹平只好草草洗漱了一下，就赶紧拉上门走了。关门的时候他故意用了力气把门关的很响，是为了告诉里面的女孩自己已经走了，可以放心地出来了。 刚才的匆匆一撇，王丹平都来不及回想她的样子，这会儿走在路上，脑子里的印象才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开来。 女孩年纪不大，三十不到的样子，小个子，瓜子脸，五官很精致，肤色很白皙，鼻子两侧有几粒雀斑，尤显得俏皮可爱，留蘑菇头，也更显年轻活力。 这老李是拜了哪方神仙，走什么桃花运了，能碰上这么个美人胚子，王丹平想。他甚至开始有些嫉妒他了。 不行，得去找老李问问情况。王丹平见时间还早，便直接去了四楼，在门口拨通了老李的电话：“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干嘛呀？你在哪？”老李知道王丹平要问什么，颇不耐烦地说。 “就在技术局门口呢，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同事上班开门，我再进来。”王丹平威胁他。 “行，你等着。真是怕了你了。”老李说。 技术局门外是个天台，老李出来后拉着王丹平去了天台的西南角落，那里较隐蔽，方便说话。 “干什么，有事快说，我还上班着呢。”老李说。 “上个鬼班，又不轮你值班。你说说你，不好好在家陪女朋友跑到单位干什么。”王丹平嬉皮笑脸地说。 “你正经点啊，昨晚都跟你说了，还没正式确立关系，不让你到处传，怎么还追到办公室了？”老李急眼了。 “我就问你，你没告诉她隔壁住着人呢？”王丹平问。 “怎么了？”老李觉出不对来。 “没什么，今早我起来刚好碰上她了，搞得比较尴尬。”王丹平一本正经地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没交代清楚，我保证下不为例！”老李连连道歉。 “哈哈，你紧张什么！我这一糙老爷们有啥的，倒是你那个小女朋友有些难为情，我怕你回去了她会收拾你。”王丹平被老李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 “你给我死一边去，没一点正经，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啊。”老李愠怒道。 “怎么样，拿下没？”王丹平问。 “下流！”老李呸了一口。 “老哥，我是为你好。今早上瞥了一眼，人不错，也漂亮，配你绰绰有余吧？你可要抓住了，要是这次再放过了，怕是活该你单身一辈子。”王丹平没再开玩笑，一本正经地说。 “这我知道，说心里话我也蛮喜欢，所以才更要珍惜，如果真像你说那样，岂不是禽兽不如了，人女孩子该怎么想我。”老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虽然是古板了一点，但也不无道理。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她年纪小倒罢了，你呢，能拖几年？再谈两年恋爱你怕都四十了吧。放在早些年都该抱孙子了！”王丹平故意气他。 “说的都没错，我什么情况自己也知道，但那也急不来，我想着总会水到渠成吧。”王丹平说到了老李的痛处，他不禁叹了口气道。 “你跟我说说你俩的情况，我帮你分析分析。”王丹平说。 “这样吧，也快上班了，下班咱俩一块儿坐一下，我再详细跟你说。”老李说。 “也行，你今晚不用陪她吗？” “不用，她在超市上班，今天夜班，下班都晚上十一点了。”老李说。 “那行，晚上咱边吃边聊。你请客！”王丹平冲老李摆了摆手，朝办公室走去。 休息了一个周的王丹平坐在座位上，一下子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前面一个多月都在县上跑贺卡设计，基本没怎么在办公室待，所以手头上也就没有特别的事情可干。磨磨蹭蹭到了九点钟，他便去宋正铁主任那报道，看领导会安排什么工作给他。 “丹平来了，坐。”宋主任应该刚从领导那回来，本子还拿在手上没放下呢。 “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好要找你。”宋主任说。 王丹平赶紧摊开笔记本，摘下笔帽准备记录。 “前段时间一直在县上跑贺卡设计，成效不错，你跟赵婷都立功了啊。县上反馈回来的意见也很好，局领导都知道，对你俩也是赞许有佳啊。”宋主任说。 “谢谢主任栽培。”王丹平说。 “这次还有个重要工作要交给你，就是马上全国铁路运行时刻表就要调整了，网运计划也要跟着调整。省网运部通知已经下来了，周三报道，全省所有地市集中起来作计划，每个地市去两个人。具体到我们这，市场部派一人，中心局派一人，你准备一下。”宋主任把文件拿给王丹平看，上面有张志明局长亲批的意见。 “哦，u看书 .uukanshu好的主任。”王丹平答。 “前段时间一直让你在中心局跟班，情况应该熟悉的差不多了，你觉得派谁去比较放心。”宋主任问。 “嗯。”王丹平沉吟了一下说：“火车作业计划调整，影响最大的是火转车间和分拣班，而这里面最复杂，牵扯面最广的要数这分拣班，让他们派个人去比较合适。” “嗯，不错，证明你班没白跟。”宋主任赞许地点点头：“那你觉着谁堪担此重任？” “从业务方面讲，杨洪刚是个多面手，他去一定没问题。”王丹平答。 “哪个杨洪刚？”宋主任皱了皱眉头，对不上号。 “就是他们分拣班长。” “哦，你说的杨铁头啊！我道是哪个杨洪刚呢。这些年杨铁头、杨铁头这么叫惯了，反而不知到他真名是什么了。”宋主任哈哈大笑起来。 “对，就是他。”王丹平说。 “他不行，老大粗一个，再说也不懂电脑，去了还得指靠你一个人干活。”宋主任摇头否决。 “那我再举荐一人，车队司机张良民。”王丹平说。 “张良民？我倒是听你之前说过，责任心强，好钻研。可他业务不熟啊。”宋主任单手托腮想了想说。 “你觉着他能拿下来？”宋主任追问。 “应该可以，再说不还有我嘛！”王丹平挺了挺胸膛，自信满满。 “好，我给领导建议建议。你做好准备，明天下午就出发。” 王丹平回到电脑前，把之前做的全市网运计划图翻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第175章 沦陷 刚到下午五点半，老李的电话就来了。 “走，下班。请你喝酒。” “今儿这么准点的，吃啥？”王丹平笑了笑说。 “老样子，麻辣烫加啤酒。” “这大冬天的喝啥啤酒，来点白的吧，你好歹也大方一回，整点好酒喝喝嘛。”王丹平关了电脑，准备下班。 “行，一会一起去楼下超市，你想喝啥拿啥，我付账。”老李爽快地说。 “这还差不多，你在楼下等我，我到电梯了。”王丹平说完挂了电话。 老李果然在单位大门外等他。王丹平记忆中，他来市局这大半年里，还是第一次跟老李约着一起下班。 “今这么着急的，怕是一天班也没上好吧。”王丹平调笑到。 “还别说，真是！你早上说的一通话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蛮有道理的，干着急！你得赶紧帮我分析分析，看下一步怎么弄！”老李边说边急急忙忙往城中村赶，腿脚就瘸得更加厉害了。王丹平跟在后面紧赶慢赶，不禁有些触动，老李也真是不容易，看来这次他是认真了。 冬天天黑的早，刚六点不到，麻辣烫摊位已近顾客盈门了，老李把挑菜的任务交给了王丹平，自己跑卤菜店买凉菜了。他走之前给麻辣烫摊位老板压了一百元钱。 “不着急，等烫好了再付。”老板笑呵呵地说。 “你先收着，免得一会抢着付钱。”说完就迈开大步，一瘸一拐地走了。 王丹平对着老李的背影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爱情真伟大！” 老李提着凉菜回来时，麻辣烫老板正在打包。总共烫了四十元的菜，满满一大钵。撒上香菜叶和花生碎，再加一勺红油辣子，立马让人食欲大动。 “好了吗，该挑酒了。”老李走得太快，有些气喘吁吁。 “就咱俩吃，你整那么多卤菜干什么，这也吃不完啊！”王丹平见老李提了四个凉菜，错愕地喊道。 “没事，能吃完。走，挑酒去！”老李憨憨地笑。 “哎，挑啥挑，逗你的呢。上次去县上做贺卡，走时非塞给了我一箱西风六年，还放在宿舍没动呢，今晚就开一瓶。”王丹平说。 “那不行，说好的我请，酒当然也是我出。西风六年是吧，买就是了。”说完，老李就拐进了超市，王丹平拦都拦不住，便随他去了。 晚餐地点就放在宿舍里，老李的房间。四个凉菜：卤牛肉、鸡翅中、猪头肉配猪肝、卤莲菜配豆腐皮，加上麻辣，凑成了四菜一汤，都是下酒的硬菜。 “等等，怎么是单数，寓意不好。”王丹平起身回自己房间，取了两包酒鬼花生豆拆开装盘端了进来。 “哈哈，你还挺迷信！”老李笑笑说。 “这可不是为我自己，为你呢！”王丹平说。 “行，借你吉言，咱干一杯！”老李提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话就说开了。据老李介绍，昨晚带回来的女孩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老李外乡人，在三江市连一个亲戚都没有，能帮他牵线搭桥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腿部的先天残疾，恋爱这事好像一直就离他很远。 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介绍人是邮政局物业老张头的一个亲戚。一年前老张头请老李去给他亲戚修了一回电脑，老李爽快地答应了，去帮忙重装了一下系统就好了，前后花了不到两个小时。 在老李看来，这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他早忘了。可在老张头的亲戚看来，老李是帮了大忙了，也就一直记着老李一个人情。在得知老李的情况后，就暗中帮忙物色人选。 老张头找到老李说起这事时，一开始老李觉着别扭，死活不见，最后还是老张头硬逼着老李见了女孩一面，没想到就这一面，老李就沦陷了。 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吧，老李想。有一句话说得好：一见钟情不是看你一眼就爱上你，而是自那一眼之后，就再也没能忘记你。 老李恋爱了。 后来两人又单独一起吃了两次饭。就在昨天晚上，吃完饭后他俩去江边溜达，越走越冷，最后实在冻的受不了了，还是女孩提议去他房子坐坐。 再后来的事王丹平就全知道了。 “怎么样，情况就这样，你帮我分析分析。”老李眼巴巴看着王丹平，这一度让他不太适应。 “女孩家里什么情况，你打听了吗？还有个问题，人看上你什么了？”王丹平问。 “家里的情况，老张头亲戚简单说了说：三江本地人，在乡镇上。父亲常年外出务工，母亲在家种了几亩果园，还有一弟弟在上大学，大三。”老李说。 “你问她看上我什么了，我真没法回答你。再说了，谁说她看上我了！”老李接着说。 “说你木讷你还不承认。没看上你半夜三更的跟你回宿舍？有病吧！”王丹平仰起脖子灌了一口酒说。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人家只是觉着我可怜呢。”老李嘀咕着说。 “还真说不准。” “说不准什么？”老李问。 “现实中确实存在这样一类人，见不得可怜的人，一见到便母性泛滥，想照顾，想亲近，她不会也是这类人吧。”王丹平眼神空洞地盯着窗户，喃喃自语。 “你说的情况真存在吗？如果真是这样会怎样？”老李急忙问。 “我也是瞎分析。她不是说了嘛，萝卜白菜各有所爱，uu看书 w.uunshu.om还说自信的男人最迷人！”王丹平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你偷听我们说话？你太恶心了！”老李果然开始反击了。 “啥就偷听，说那么难听，大半夜说话那么大声，聋子也被你们吵醒了，还用的着偷听嘛！”王丹平倒打一耙。 “行了行了，不纠结这个了，说正事。”老李挥了挥手。 “说完了。” “啥就说完了，不啥也没说吗？” “第一，她对你有意思，不然不会跟你回宿舍，还是跟人合住的宿舍；第二，她没嫌弃你条件差，不然就算跟你回来了，也不会留宿；第三，你得自信点，别一天惨兮兮地对人，也许刚开始有用，久而久之就成了祥林嫂，是个人都受不了。”王丹平掰着手指头说。 “还有吗？”老李又是满眼期待地看着王丹平，恨不得拿个笔记本把他说的话都记下来。 “还有，要主动，多嘘寒问暖，多说女孩子爱听的话，条件允许的话，给她买买衣服和化妆品啥的，先处一段再看。如果三观都合得来，再说下一步。”王丹平说。 “有道理，还有吗？” “没了。” “你再想想，不着急，喝酒，喝酒。”老李端起酒杯。 “老李啊，你要真想抓住这女孩，得想办法买房啊。住这儿，不行。”王丹平摆摆手，舌头有些大了。 他这句话是说给老李听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老李突然沉默了。 房子，在他的字典里是不是也跟王丹平一样，早就被现实扣掉了呢？！ 第176章 黑洞 一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一瓶酒见底了。老李非闹着要再买一瓶，被王丹平阻止了。他能看来老李已经喝大了，再喝下去就该出事了。 “你今晚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不能喝多。”王丹平起身找水。 “我今晚没事，就剩陪你喝酒了。”老李大着舌头说。 “刚给你说的转眼就忘了。”王丹平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说。 “我不喝，太凉，受不了，你把我茶杯递过来！”李鬼摇头。 “老年人！”王丹平从鼻子里哼一声，从暖瓶里倒满水递了过去。 “你少来，再过几年你也跟我一样。对了，你刚说啥，我忘什么了？”老李问。 “让你多陪陪她。”王丹平没好气地说。 “我记着呢？” “你记得个屁，知道今晚她下夜班十一点多了，你不去接？”王丹平反问。 “要接吗？她告诉我让我早点休息不用管她的。”老李一脸茫然地看着王丹平。 “就你这点情商，就不配有女朋友！” “你告诉告诉我呗。”老李着急了。 “没谈过恋爱我理解，我不怪你，言情小说总看过，电视剧总看过吧？琼瑶的剧，没看过吗？”王丹平快被老李逼疯了。 “没看过啊，怎么了？” “没看过牛逼，伟大！行不行！还怎么了，我看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对你对她都好！”王丹平彻底被逼疯，本想掉头就走，却被老李拉住了。 “你别生气，我实话实说而已。小说我没看过几本，都是军事题材的。电视剧我压根就不看。真的，我没骗你。搞不懂你为什么发火，我从明天起开始看还不行吗。”老李一脸诚恳，不像是故意逗王丹平开心。 “行了，你放开我。”王丹平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女孩子往往心口不一，嘴上说不让你接，可内心还是想你去接她的。你还能真在宿舍睡大觉，让人女孩子大半夜一个人回家吗？万一出事遇到坏人怎么办？” “没有啊，没遇到我之前不也是自己回家吗，这么多年了不也没事吗？”老李说的理直气壮。 “老李啊，咱不抬杠啊。我说这些是真心想帮你。男女之间相处，要懂得换位思考。你想，这大冬天的，晚上十一点，你一个人从商场里下班回家，是不是又孤独又冷清，假如有个人在门口等着，会不会立刻觉着很温暖？” 王丹平尽量把声音放缓放平和。他知道老李现在的状况。他不仅仅是不懂这么简单，在他眼里，女人就是个外星生物，不在他的理解范围，是他的知识盲区和认知黑洞。 “你这样说我基本能明白。就是女的都心口不一呗，不要就是要，好就是不好。”老李抖了个机灵。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分情况、分语境也分场合。记住一点，怎么关心她怎么来，只要她不是严词拒绝，你做就完了，准没错。”王丹平说。 “好，我听你的。”老李说。 “时间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会醒醒酒，记得去接她。我今晚就先出去住，给你俩腾地方。”王丹平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去哪啊？” “我出去走走。” “喂！”老李喊到。 “对了，我从明天起出差一个周，近期这个宿舍就属于你们俩了，好好把握，我希望等我回来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说完最后一个字，王丹平就关上了外门走了。 王丹平去了李鬼的桥洞，他答应李鬼平日里帮忙照看的，可最近忙来忙去的一直没抽出时间过去。 “灰尘应堆到头顶了吧。”王丹平想。要不是为了帮老李，他还真不想大冷天的跑到满是灰尘的桥洞去过夜。 这会儿他正走在沿江的小道上，呼呼的江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他掖了掖大衣，把脖子缩进衣领里，大步向前走去。 冬天的江边很冷清，一个人也没有。昏黄的路灯把王丹平的影子拉长，投在江面上，一晃一晃的，有一种孤独的凄凉感。 王丹平加快了脚步，他只想早点躲进房子里，再生一堆火。 “这大冷的天，有啥好逛的。”王丹平脑补老李跟女朋友吃完饭逛江边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冷笑了一声骂到：“白痴！”。 终于，桥洞到了，王丹平爬了上去。打开门，呼呼的寒风直往屋里灌。他赶紧关上门，把灯打开。 “嚯，挺干净啊！”王丹平惊呼了起来。 他赶紧左看看右看看，这摸摸那摸摸，果真是一尘不染，所有家具也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扫过。 “会是谁呢？”王丹平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莫非是桃子回来了？ “不对。”王丹平摇头否决。如果真是桃子回来了，肯定会联系他们的，断然不会偷偷跑过来的。 李鬼是肯定没有回来，因为就在头一天晚上二人刚通完电话，就算回来时间也来不及啊。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勤来过。 王丹平摸了摸桥洞顶部自己藏钥匙的地方，钥匙还在，他更加确定是小勤无疑了。 当时换完门，他把钥匙藏了一把在桥洞顶部一个小洞里，用石块堵住，外人是肯定找不见的，这事只有李鬼跟小勤知道。看来她来收拾完卫生就走了。 王丹平搬出电炉子，把火生上了。冬天桥洞里很冷，要没有火是很难在这里过夜的。好在电费不用掏钱，可以整晚开着炉子睡觉。 王丹平打了一壶水坐在炉子上，他脱了鞋，把鞋垫抽出来放在炉子边的脚踏板上，一会就冒出了白色的雾汽。 冬天就这一点不好，容易汗脚，如果不把鞋垫烤干，第二天一天脚都是湿凉湿凉的，很是难受。王丹平光着脚踩在鞋垫上，烤着火，蒸汽便从脚趾头缝里蒸腾而起。 一会儿功夫，水壶里的水就开了，嘟嘟往外冒着热气。王丹平找来脚盆，美美地泡了个热水脚，瞬间觉着周身都暖和起来了。 深夜里，一个人在这桥洞里，听着头顶过车的声音，uu看书.uukhu 总觉着有些冷清。王丹平拿出电话，看了看又装进口袋，一会儿又拿出来，翻来通讯录看了看，又装上了。 有一个电话号码，没存名字，想打又不敢打。 王丹平想起李鬼说的话，让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当断即断。 他听懂了，也应该如此。可什么是合适的机会呢？又该怎么说呢？ “要不就今晚吧？”王丹平把心一横，摁了拨出健。 “嘟，嘟～”电话响了两声，王丹平赶紧挂断了，他心虚得砰砰直跳，他怕电话接通后自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叮铃铃……”对方电话回了过来。 铃声很响，还带着振动，吓得王丹平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进脚盆里。 是小勤回过来的，王丹平按了静音健，没有接听。 电话响了几声后就挂断了，好久也没再打过来，王丹平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人真是贱骨头啊，王丹平想。他说的贱骨头，说的是自己呢。 百无聊赖又不想睡觉，再加上喝了酒的缘故，王丹平感觉有些口渴，便起身找了茶杯和茶叶。炉火正旺，适合煮茶。 李鬼这没有好茶，还是桃子早先带给他的砖茶还剩下一块，一直放在那没喝。大冬天的，煮点砖茶倒也应景。 王丹平便学着老贾的样子，慢悠悠煮着茶，尽量每一道工序都做到，充满仪式感。目的是为了消磨时间，他想快点天亮，这份孤独他真是受够了。 在他喝到第三泡、后背微微发汗的时候。 门响了…… 第177章 但愿 刚开始王丹平以为是江风吹动门板发出的声音，并没有理会。可当他扭过头看向门的方向时，敲门声再次响起。砰砰砰三声，是指关节和门板碰撞发出的声音无疑。声很小，但足以听得真切。 王丹平心脏狂跳起来。没错了，是小勤找过来了。 小勤提着酒瓶，裹着一身凉气，娉娉袅娜，风情万种。 她没理会光脚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王丹平，径直走过去，坐到他的位子上，慢条斯理地脱了长筒靴，顺手提起炉火上烧得滚烫的开水，添进王丹平洗剩下的水盆里。 她伸手摸了摸水温，随后把裤脚挽到膝盖上，露出两节莲藕般细白的小腿。 她优雅地把双脚泡进热水里，昂起脖子，微闭双眼，发出了惬意的“啊”的一声。 也许是热的缘故，她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挂在了椅背上。黑色的紧身毛衣衬出玲珑的身段。 火红的电炉丝发出火红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又投射出去，在拱形的桥洞顶部印出一道剪影，徒添了一份暧昧，美成了一幅油画。 王丹平默默看着这一切，感觉胸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想到了一档名叫《动物世界》的纪录片。此刻的小勤像极了正静静等待猎物的母狮子，最安静，也最危险。 这会儿的桥洞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水壶热气冲击壶盖的突突声、头顶偶尔过车的磕登声……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小勤终于泡好了脚。她翘起一条腿，对着炉火一下一下擦拭起来。火光透过肌肤，整个脚面和小腿肚子都成了透明的红色，晶莹剔透。偶尔有水珠顺着小腿滚落下来，滴在炉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母狮子行动了，王丹平知道接下来便是血雨腥风。 他不甘坐以待毙，像一头发怒的野牛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抱起小勤扔到了木板床上。小勤措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 王丹平发疯地撕扯着，像野狗进食，骨头都不会剩下。却惊然发现毛衣下的小勤再无防备。原来她早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君为刀俎，我为鱼肉。 王丹平暗抽了一口凉气，俯下身子，把自己埋进这温柔乡里。 小勤沉沉睡去，裹着一身香汗。从进门到入睡，他俩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在王丹平记忆里，跟小勤一起的屈指可数的时间里，说过的话更是屈指可数。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 他们就像在演一场场哑剧，用肢体、眼神和气息传递着炽热的、天崩地陷般的情感。 “这该怎么说，都不说话的。”王丹平看着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勤思绪万千。李鬼的话说的轻巧，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一早，王丹平就要起床上班，小勤仍在熟睡。 他没忍心打扰她，把炉火调了调，又添满一壶水放上去，轻轻关上门走了。 中心局参加全省作业计划调整编制的人选已定，就是张良民。宋主任交代让王丹平联系一下他，最好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这次你带队出去，注意安全，早点做完早点回来。”宋主任交代。 “好的，主任。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这次是你第一次参加全省作业计划调整编制会议，要多听，不懂的就多问。当然，省网运部业务管理人员也都在，去打打招呼，认识认识，今后工作上对接的时候多着呢，放机灵点。”宋主任说。 “好的主任，我都记下了。”王丹平连连点头。 “还有一件私事，耿处长，就是省网运部主任，托我给他带点东西，最近一直没时间过去。这次你刚好带过去交给他。”宋主任拿出一个封好的纸箱子递给王丹平。 “我，怎么给他？”王丹平小心翼翼地问。 “哦，这次他也会过去，开班仪式上他有个讲话。我这边提前联系好，你到时候抽空转交给他，或者直接给他司机就成。”宋主任笑了笑说。 “好的。” “路程还远，收拾好的话早点走吧。地方就是你们入职培训的那个学校，去晚了就只能住招待所了，那的条件差。” “谢谢宋主任关心，我这就联系张良民。”王丹平告别宋正铁。 他们选择坐长途大巴去的省城，二百一十八公里，三个半小时车程。 “为啥推荐我跟着去？”张良民在车上问。 “这是领导定的，谁说是我推荐的。”王丹平答。 “我们局长都告诉我了，uu看书 uukanshu.co说是你力荐我才让我去的。我还纳闷呢，作业计划又不归我管，我只是个开车的呀。”张良民瞪了王丹平一眼说。 “还记得我跟你车的时候咱俩说的吗？当时我问你，如果需要你出面帮忙你愿意不愿意时，你是点了头的。这么快就反悔不认账啦？”王丹平笑着问。 “那当时说的是邮运计划调整的事啊。” “邮运计划也是作业计划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二者是相辅相成的，不矛盾。既然你对邮运计划都有独立的见解，这次作业计划调整一定也没问题的啦。”王丹平很自信地说。 “那可不好说，分拣这块是大头，我只是大概知道，具体细节也不是很清楚，别这次砸在我俩手上。”张良民忧心忡忡地说。 “我对你有信心，你怎么反倒对我没信心了？我现在在市场部可是管着网运计划呢，咱俩强强联手，还怕啥！”王丹平给张良民打气，也给自己打气。说实话，这次点将张良民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 汽车摇摇晃晃，到省城已经下午五点钟了，学校在边远郊区，公交车都不到。两人只好打车，奈何城里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学校的具体位置，幸亏王丹平知道大概位置，倒了两次车才总算到达目的地。 “要是会议结束我俩还没找到地方，那就糗大了。”张良民心有余悸。 王丹平笑了笑说：“就凭你这份责任心，我觉着这次咱俩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但愿。”张良民阔步走向登记处，把王丹平甩了老远。 第178章 晚宴 登记处设在校门旁一处公寓楼的一楼，立有引导牌。二人凭会议文件顺利登记入住，但还是住进了招待所。 招待所通风条件差，装修时间也早了，地板、卫生间都破破烂烂的，床单和被褥上的霉斑也清晰可见。最让王丹平头疼的是淋浴头竟然是坏的，只出冷水不出热水，这大冬天的，洗不了澡便也罢了，可王丹平有每天一早洗头的习惯，不洗便一天都觉着不舒服。他把东西扔在茶几上，对着糟心的房间叹了口气。 “别愣着了，收拾收拾该吃饭了。”张良民倒是没觉着条件不好，他把洗漱用品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好，洗了把脸，仔细看起会议须知来。 “今晚桌餐，18点整，在登记处一楼宴会厅，与会人员都要参加，不得请假。”张良民絮絮叨叨地念着。 “与会人员都有谁？”王丹平抓过会议须知看了起来。 “诺，后面附有参会名单。”张良民指了指。 王丹平赶紧翻看，第一栏就是省公司领导和机关管理人员，后面才是各地市参会人员。耿宏的名字在列，职务省网运部主任，职位正处级。 东西就是带给他的，要不要趁晚餐时间给他呢？王丹平想。 宋主任交办的私事成了王丹平的头号难题。主任只是让他瞅机会给，可他并不认识这耿处长，也不认识他司机。再说这耿处长只出席今晚的晚宴和明早的开班仪式，完了就走，再要找他就难了。 晚餐是个机会，可问题是在宴会厅，所有人都在，贸然抱着个箱子很怪异。先不说人多口杂了，单就怎样不冒失地接近耿处长就是个问题。王丹平摇了摇头没说话。 “想什么呢？走哇。”张良民说。 “走。”王丹平看了看纸箱，起身了。 “哎，你拿的那个纸箱是给谁的吧？我看你瞅了一下午了。”张良民说。 “没谁的。”王丹平颇不耐烦。 “你不说我也不问啊。如果这人今晚也参加晚宴，倒是可以借敬酒的机会提一句。如果对方觉着方便，会主动联系你的。听我的，没错。”张良民说。 没看出来，这家伙心思挺深啊。王丹平想。 晚宴共设了四桌，都打有桌牌事先摆好了。省公司领导一桌，在最靠里的位子。其他三桌都是地市人员，同一个地市的人都分开坐，按市场部跟市场部在一桌，中心局跟中心局在一桌这样安排。每桌再安排一到两位省公司的人员陪同。 “哇塞，吃个饭还搞这么正式。”张良民嘀咕道。 “看见你自己了吗？几号桌。”王丹平一边找自己的桌牌一边问。 “我看见你的了，三号桌，那呢！我在四号桌。”张良民眼尖，很快就找到座位了。 “那赶紧去坐好，人都到齐了，就等领导了。对了，酒可以喝，但自己把握，别出糗。”王丹平叮嘱。 “我这你放心，倒是你自己得当心点。你第一次来，人肯定都要跟你喝，悠着点。”张良民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朝自己座位走去。 晚宴在大领导的入座开始。省公司主管网运的副局长出席并致辞。大意就是难得把大家聚在一起共商网运计划编制调整事宜。这次会议很重要，时间紧任务重，今晚大家共同举杯，解解路途的困乏，明天开始就安心在学校做计划。最后祝大家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工作好，生活好。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纷纷站起来鼓掌。然后局长提议，众人举杯。 接下来就是本桌之间相互敬酒。王丹平所在的三号桌由省网运部业务主管陪同，他跟桌上的很多人都熟悉，唯独不认识王丹平。便让王丹平先介绍自己，再率先走个关。 “大家好，我叫王丹平，来自三江邮政市场部，请多多关照！”王丹平站起来举杯。 “你得先喝三杯。再每人单独喝一杯，你这一杯对一桌子不合适吧？”另一个地市的业务主管说，众人跟着起哄。 “这位大哥说的没错，可奈何我酒量有限啊。”王丹平尴尬地笑了笑说。 “这样，三杯确实有些多，就喝一杯介绍酒，然后跟每人见个面认识认识。怎么样？”省主管看看大家又看看王丹平提议，众人点头。 “行吧。既然领导发话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杯敬大家！”王丹平双手举杯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叫好。 没顾上吃一口菜，省主管就举杯先介绍自己，王丹平赶紧举杯。然后主管顺着一个一个介绍，这是xx局的谁谁，这是xx局的谁谁……每介绍一位，王丹平就要碰一杯，一圈下来十几杯进肚子了。 王丹平坐下，感觉胃里有些翻江倒海，赶紧喝了一口汤压了压。 可刚准备吃菜，第二个走关的又来了，王丹平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第三个人关走到一半时，省公司领导转桌敬酒了。领导们都是拿着红酒杯，一桌共端一杯，象征性的呡一口，其他人都拿白酒一饮而尽。五六个领导，又是五六杯下肚。王丹平只觉着头重脚轻了。 在耿处长敬酒时，王丹平站起来，本想借机会靠近并告诉他带东西的事，可临到开口时自己竟紧张起来，支吾了两声没说出来，领导转身去了下一桌。 王丹平暗自跺了跺脚，恨自己错失了良机。他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怎么关键时刻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呢？简直没用透顶了！ 王丹平刚才的动作被张良民看得清清楚楚。今晚他一直关注王丹平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喝多。 领导敬完酒，就有地市的同事开始回敬领导席，还有酒量好的开始串桌了，场面热闹且混乱。 张良民瞅准这个时机离桌，u看书 ww.uuknshu.om来到王丹平身边，凑过去小声说：“别再喝了，我看见有人拿矿泉水充数的，你别老实的一杯杯干，这么多人呢，酒量再大也撑不住！” 王丹平有些喝懵了，扭头看着张良民，眼神迷离。 “还有，你带的东西是不是给耿处的？一会你带着我一起代表三江市去给领导敬个酒，顺便就把这事说了。” 说到带东西，王丹平清醒了过来。这是大事，没办成回去没法向宋主任交代。 “好，趁我还清醒，现在去。” “东西是谁带的？”张良民不放心王丹平，怕关键时候他又掉链子。 “宋主任。”王丹平说。 “明白了，一会你带着我去敬酒，你在前我在后，介绍完后大家目光都在你身上，你只管敬酒，我去跟耿处说。” “好，走。”王丹平拿了一个分酒器倒满酒。 一切按照张良民的计划行事，王丹平恭敬地自我介绍后便开始敬酒，首先肯定是敬副局长了，这时大家的眼神都在副局长和王丹平身上。 张良民抓住时机走到耿处长身后，轻声说：“耿处，您托宋主任带的东西我们捎过来了，您看放哪合适？” “谁？”耿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三江邮政的宋正铁主任。”张良民又说了一遍。 “这个老宋。”耿处笑了一下：“放门房吧，我让司机去取。”说完便不再理会张良民。 张良民识趣地退开，跟随王丹平身后继续挨着敬酒。 敬完最后一个领导，张良民拉着王丹平离开了宴会厅。 第179章 龙门 “人都还没走呢，干什么去。”王丹平脚步跄踉，使劲地想甩开胳膊上钳子一般的大手，但没挣脱掉。 “这阵子了谁还有心管咱，出去再说。”张良民硬拽着王丹平出了门。 “你，哎，慢点，到底干啥？！”门外的寒风吹进王丹平脖子里，让他打了个激灵，随之打起嗝来，一下一下抽得胃疼。 “我看领导席快结束了，咱得抓紧，走，先回寝室。”张良民继续拖着他往前走。 “嗝。”王丹平有些恼了，这嗝来的太突然，让他话都说不了。 “你别说话，听我说。刚你敬酒的时候我给耿处说了，让把东西放门房，他让司机去取，再晚就来不及了。”张良民道出缘由。 王丹平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自己是真喝多了，脑子也变慢了。 因为在郊区，校区圈的地方很大，宴会厅到招待所、招待所到门房都相距很远。二人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 王丹平突然觉着气喘，蹲下跑不动了。 “让你少喝非喝成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回去取。钥匙给我！”张良民撇开王丹平，没命地朝宿舍跑去。 王丹平缓了缓，挣扎着站起来，感觉天旋地转。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人工湖旁，依着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这一坐下不打紧，在看见水面的一瞬间，胃里再次翻涌。他张开嘴巴“哇”地吐了出来。 刚吐出来一半时紧接着一个嗝打出来，秽物便喷射而出，冲向鼻腔，一股辛辣夹杂着酸臭味直顶脑门，呛得他眼泪鼻涕一块下来了。 王丹平剧烈地咳嗽起来。 人工湖里养了很多金鱼，平日里没人投食，这会儿随着秽物的落入，安静的湖面突然像炸开了锅似的，各种颜色的鱼儿一条摞着一条抢食吃，场面相当壮观。 王丹平想笑又笑不出，五官都扭在了一起，样子既狼狈又滑稽。 王丹平扭头看向宴会厅方向，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果然如张良民所言，他俩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大家该敬酒的敬酒，该吃饭的吃饭，场面喧嚣依旧。 王丹平突然觉着自卑起来，甚至有想哭的冲动。还叮嘱让别人少喝点呢，自己先倒下了。这次要不是张良民，耽误了宋主任交代的事情事小，自己还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出糗，要是传到市局领导的耳朵里，又该是个什么后果呢？王丹平想想都觉着后怕。 吐完舒服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张良民去了有几分钟了，这会儿还没见过来，王丹平不禁有些着急。他频频看向宴会厅方向，发现有几个人正往门口走。 怕是领导们离席了，王丹平想。 果然，这群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王丹平赶紧起身，躲进了路边的花坛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张良民的电话。 “领导们离席了，你到哪了？” “正往门口赶呢，快到了。”张良民上气接不过下气地说。 “你直接去门房，别拐过来了。” “不用你说，我知道。”对方挂了电话。 王丹平靠着一颗梧桐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这次带张良民出来是带对了，若换成杨铁头，估计这会还在跟人拼酒呢，哪还管的上自己的死活啊。 随着人群的靠近，王丹平看清了，是领导们没错，副局长和耿处长都在，还有两个陪同的人员。 王丹平捂住嘴巴，使劲憋气，害怕打嗝的声音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可再怎么憋也憋不住，他只得无声地抽搐，一下一下的，肝肠寸断的感觉。 让他倍感苦恼的是，这群人竟然在湖边停下了。 只见耿处长拿出电话，小声说了两句话就挂掉了。他快步走到副局长跟前说：“局长，要不咱在这等车吧，我让小张开过来，您也正好散散酒气。” “行吧。”副局长首肯，众人便向湖边走去。耿处长再次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哎，这么晚了，咋还有这么多鱼出来呢？”局长惊奇地问。 “局长，这叫鲤鱼跃龙门啊，好兆头。我在这学校有几年了，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场景。今天局长大驾光临，这群鱼儿有灵性，纷纷出来道喜，看来是喜事将近啊。”一个满脸油光，头部秃顶的矮胖中年男子一脸谄媚地说，一看就是校方的领导。 “是啊，是啊。还是蓝院长有水平，一语道破天机啊。”众人附和，惹得局长大人哈哈大笑。 “没看出来啊，咱们的蓝大院长还精通此道，这叫什么，玄学还是？”局长打趣，众人哄堂大笑。 “玄学算不上，早年偶遇一位大师，倒是跟他学了一些风水，皮毛而已，不足道哉！局长见笑了。”蓝大院长一脸贱笑、卑躬屈膝地说。 “还真有此事？那回头你得引荐引荐，让咱也见见这位高人如何？也好让大师给咱调调风水，改改运势嘛！”耿处长笑着插话，众人又是轰然大笑，连连起哄。 “说归说，笑归笑啊，出去了可不能说这些。咱都是共产党员，不讲这些迷信。”局长正色道。 “那是，那是。玩笑，玩笑。” 闹过之后，场面有了短暂的安静。u看书.uuknshu 王丹平躲在暗处听得真切，心里早把这群人骂了无数遍了，只想着他们早早离开，自己也好少受点这窝囊罪。 这时，耿处长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就挂掉了，并没有接。 “局长，咱往前走一走，车快来了。” “好。” 一辆黑色的奥迪牌汽车停在了不远处，众人把局长送上车，离开了。 “耿大处长，你的车呢，怎么没见开过来？”蓝院长问。 “哦，我让小余在门口等，刚好可以走两步消消食。” “处长真是擅于养生啊，难怪越活越年轻呢。” “你少在我这上眼药，我倒是问你，刚说的大师这事是真的吗？”耿处长问。 “嗨，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啊。局长大人面前，我敢说假话嘛！”蓝院长对着局长离开的方向抱了个拳。 “人都走了，你不用这样。不过你今天这马屁拍的是真有水平啊，大家都知道，最近高层有人事变动，你老小子是事先知道什么风吧。” “耿处长到底是快人快语啊，我方才只是根据风水学简单陈述而已，没加个人情感的，被你这么一说反倒成小人了。”蓝院长委屈地说。 “行了，咱俩之间就不用遮着掩着了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耿处长请吧，蓝某不送了。”蓝院长好像真生气了。 “罢了，走了。” 待他们离开，王丹平赶紧放开捂住嘴巴上的手，放肆地打了一个嗝，只觉神清气爽。可没过一秒，又“哇”一声吐了。 第180章 3点 王丹平吐得额头上青筋直冒，眼珠子往外凸。晚宴还没结束，但陆续有人出来离开。 总算吐完了，缓了一会后，王丹平准备起身回宿舍。宋主任交代的让他跟省局管理人员交流交流，现在是有心无力了。好在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张良民一脑子汗水猫了过来，手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你怎么躲这来了，害我一通好找。” “要不是躲这，早就被省公司领导抓个现行了。”王丹平起身，用脚踢起花坛里的泥土来掩盖呕吐物。 “还能行吗，我扶你回去。” “水哪来的，我不记得附近有超市啊？”王丹平接过水瓶，昂头使劲漱起口来。他想把这满嘴的异味清洗干净，可是忍不住要打嗝，满嘴的水再次呛进鼻孔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先别说话，听我的。”张良民不断拍着王丹平的后背。“现在喝一大口水，先噙住，再分七次咽下去，中途别换气。来！” “对，就这样。继续咽！怎么样，好点了吗？” 果然缓解了不少，至少这次水没喷出来。 “再来一次。” “哎，果然不嗝了。老张，你这招凑效了。”王丹平高兴地说。 “你就是酒喝多了，再加上灌了冷风，所以才不停打嗝。我这招还是在部队学的，屡试不爽。”张良民有些得意。 “看来你年轻时没少喝醉过。” “嗨，不扯了，走吧。” 二人回到宿舍，王丹平躺在床上，张良民忙着烧水。 “你歇着吧，今天多亏了你。”王丹平把枕头垫高。他看着忙碌的张良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没事，你躺着休息。一会我去学校小卖部看看有啥吃的没给买点回来。你一晚上就没吃啥东西，光喝酒了，吃的也吐光了，夜里准饿。” “你别提酒字，我听着就想吐。”王丹平有气无力地说。 “这喝酒讲技巧，我说你别介意啊。像你我这样的小角色，上桌了先别主动跟人喝，得仅着领导们先来，这是规矩。而这个时候你就有点空档，得赶紧吃东西，把胃填满。不然等大家都开始敬酒了，你就没时间吃菜了。这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也最伤身。”张良民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 “都说了不让你提你还提。”王丹平捂着耳朵。 “还有，人多的时候，你得控制着量，要做到三点：欠一点、留一点、撒一点。你别小看这三点，一场酒下来，最少能少喝一半呢。”张良民给王丹平杯子添满水，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王丹平扭头朝里，不理会张良民。 “等喝到最后，大家都高了，能上白开水的上白开水，能用雪碧凑数的就用雪碧。总之一个目的，保-持-清-醒！”张良民一字一顿地说。 “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今后喝酒的场合也多，再这么蛮干下去，我怕你把身体喝垮了。”张良民继续絮叨。 虽然表面上抗拒，可王丹平听进去了，他知道张良民是为他好。酒场上“保持清醒”简直太难、也太重要了。这“三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尺度把握不好会给人留下不诚恳、不老实的印象。 见王丹平不说话，张良民关上门出去了。小超市老板刚要拉下卷闸门，张良民钻了进去。 “哎，别进来。下班了，收银台都封了，要买东西明天来吧。”收银小姑娘说。 “帮帮忙，小姑娘，我就买点吃的，很快的。你也知道这学校除了你这再没地方能买东西了。”张良民满脸堆笑地央求到。 “那你快点。”小姑娘满脸不愿意，嘴里嘟囔着：“早干嘛去了。” 张良民不理会他，径直取了两桶泡面，两根火腿，两个卤蛋。一共花了十四块钱。张良民拿出十五块钱递了过去，陪着笑脸。 小姑娘拿出小本，收银台锁了，再开比较麻烦，只能手工登记等第二天再入账。 “没零钱找。” “哦，没关系，我再取一瓶水吧。” “那你快点。” “好勒。谢谢啊，小姑娘。” 这一声谢谢，反倒让小姑娘不好意思起来，稚嫩的脸上飞上了两朵红云。她没再说话，转身关灯，把已经拉到一半的门完全拉下来锁上，下班走了。 张良民回到招待所，王丹平已经睡着了。他关了房间的大灯，把床头灯打开，房间里的光线暗下来，不再那么刺眼。他把开水再次烧开，泡了一桶面，坐在床头吃了起来。今晚被王丹平这一通折腾，自己也饿了。 王丹平醒来时，感到口干舌燥。看了看表，凌晨两点。他爬起来，枕边的茶几上凉着白开水，便抓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只觉周身舒畅。他抬眼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上的张良民，这会正睡得香呢，呼噜打得山响。 王丹平起床上了个厕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袋浮肿，像刚生过一场大病一样。他接起凉水扑到脸上，冰得他一哆嗦，他用力甩了甩头，意识清醒过来。 饿，胃里揪着疼。张良民再一次说对了。 王丹平蹲在卫生间门口，吃着热气腾腾的泡面，幸福得快哭了。他从来没觉察到泡面这种速食品竟然如此美味，胜过所有人间珍馐。uu看书 .uukansu.cm “老张，我欠你一桶泡面。”王丹平扯下一块纸巾擦了擦嘴，对着熟睡的张良民说。 “滚。”张良民翻身朝里，呼噜声再次响起。 王丹平惊着了。这家伙到底睡没睡着？他蹑手蹑脚绕到床的另一侧，探着头看，呼噜声依旧，明明睡得很死。他又张开手掌，在张良民眼前晃了晃，还是没动静。 “真是个奇葩。”王丹平笑了。 这时，王丹平想到了一年暑假回家，母亲在厨房张罗着做饭，老父亲穿着背心大裤衩躺在凉椅上看电视，脖子上挂着毛巾，手里摇着蒲扇，好不惬意。 电视声音开的很大，很吵。王丹平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他想看看老父亲到底在看啥节目。原来电视里放的是动画片《葫芦娃》，七娃正跟在蝎子精斗法呢，闹腾的不亦乐乎。 “老爹啥时候换了口味，看上动画片了？”王丹平满眼狐疑地看了看父亲。只见父亲脑袋歪在一旁，一动不动，还发出了呼噜声。 “原来是睡着了。”王丹平找到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没成想父亲一头就蹿了起来，从喉咙里吼出一句：“别关，我正看呢！”，吓得王丹平差点一头绊倒在地上。 他只得再次打开电视机，打闹场面再次上演，父亲又恢复到刚才的姿态，呼噜声再次响起。 “都是奇葩，俩奇葩！”王丹平再次笑了。 想睡却再无困意，从明天开始就要啃作业计划这块硬骨头了。王丹平干脆起来，掏出之前自己录入过的全市作业计划表，再次翻看了起来。 第181章 腿儿 计划编制会议如期召开，开班仪式结束后，省局主管部门详细介绍了编制原则和时限要求，首次提出了“六条腿”概念。 所谓的“六条腿”，指的是邮件从收寄到投递的六个环节。营业收寄为腿1、收寄到封发出口为腿2，市趟运输为腿3，处理中心分拣为腿4，干线运输为腿5，投递局配送为腿6。要想摘掉邮政又慢又贵的帽子，必须提速，就要从这六条腿来管控。 每一条腿根据工作量和工作时长分配不同的时限，比如营业收寄环节，ems和信件邮件，要求上午10点40分前收寄的，11点必须完成封发操作，否则赶不上邮航。再比如营业终了前收寄的邮件，必须赶发当天二频次返程的趟车出口，否则邮件在收寄端就会滞留一天。腿与腿之间密切衔接，比如邮件完成封发（腿2）后，市趟运输（腿3）必须在15分钟以内发车，到达处理中心（腿4）时间最晚不能超过计划达到时间20分钟，为省内二干运输挤出时间。 简单来说就是上一个环节为下一个环节负责，通过倒推安作业，要收得进，运得走，投得出。 集团和省局对每一条腿进行全程监控，制定有考核办法，哪一条腿慢了就通报处罚哪一条腿，按照延误的邮件数量进行处罚，力度惊人，以达到提速和降低成本的目的。 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提速和降低成本既相辅相成又相互矛盾。如果资源能够被充分利用，且各环节的节奏把控的刚刚好，提速的同时费用是可以降低的，这并不矛盾。但要达到绝对的充分利用和节奏把控是非常困难的。场地、设备、人员、车辆运输等环节太多，不确定性太大，且水平不一，所以只能尽量做到二者相统一。 而这一切全都体现在了作业计划上，好比排兵布阵，哪个环节怎么做，什么时间做，需要多长时间，都是由作业计划来决定的。计划编制一经敲定，直接导入时限管控系统，邮件什么时间收寄的，目前到达哪个环节，系统一目了然。哪条腿出了问题，系统就会预警，并给考核提供依据。 培训时，主讲老师再三强调：“你们今天做的计划，今后都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所以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情况远比王丹平想象中来的复杂。 编制动员会结束后，各单位开始分头做计划。可以留在办公室编，也可以回宾馆编，什么时候编好了，先进行系统导入初验。系统预先对关键字段进行了设置，对计划明显不合理的部分标红提醒，阻止继续提交。这样的话能保证最基本的质量，好多单位都死在了系统初验这一关上。 因为是首次提出，大家都还没适应过来。三天过去了，还没有一家单位通过系统初验的，省公司主管部门着急了，召集所有人开紧急会议。 “让大家回去编，是不是都躲宿舍睡大觉了啊？”主管暴跳如雷。会场下面一片死寂，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下月一号，新计划就要运行了，到时候编好了没编好的都一刀切，罚的是大家的钱！省局考虑到了大家平日兼职太多的问题，才召集起来集中编制，就干这么一件事，怎么反倒干不好了？是态度问题还是能力问题？要不要再补发一个文件，让市局再派人过来？” 王丹平低着头，脸红心跳。别的地市每个人都带有笔记本电脑，且分工明确：一个人做营业和投递的计划，一个人做处理中心和趟车的计划，然后把各自的计划往一块合，效率就高。虽然初验没过，只是个别环节卡点出错，只需微调即可。可王丹平这一组连个电脑都没有，只能回到寝室用宾馆的电脑，设备陈旧卡顿不说，还设有系统保护，一不小心断电重启，前面所有的工作就全白费了。所以每做一步就要拷贝到u盘里保存，再接着做，效率低下得让人作呕。 王丹平快被逼疯了。他恨省局发文的人，为什么文件里要写“建议自带电脑”？而不是“必须”？这“建议”算怎么回事？可后来一想还是要怪自己，明明文末有省局联系人电话，为啥来之前不打过去确认一下呢，或者请教上一位管计划编制的人员呢？ 自负，还是自负，自以为是。活该！王丹平暗骂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紧急会议结束后，众人做鸟兽散。王丹平听到有地市商量说午饭、晚饭都吃泡面的，有说晚上通宵加班的，有打电话让单位派人增援的…… 王丹平啥话都没说，黑着脸快步回到寝室。他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十秒前打开的excel表格还在转圈圈时，突然站了起来，他使劲儿敲打着键盘，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后赶来的张良民赶紧拦下了。 “干什么，别拿电脑撒气，弄坏了还要赔。” “老张，怎么办？”王丹平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你别急，我想办法。”说完一溜烟跑了。 冷静下来，活还得照干。只是王丹平不知道老张能想啥办法出来。 一会儿工夫，老张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有泡面、豆腐干、速溶咖啡、花生豆、一抓听装啤酒、两盒烟、一个插排。 “学人家吃住都在宿舍，通宵加班？我看还是赶不上进度啊。uu看书 .ukanshu.om ”王丹平瞟了一眼，摇了摇头。 张良民没理他，又一溜烟跑了。过了好一会，搬了一台电脑过来。那时的电脑主机挺沉，他一手拿机箱一手拿显示器和键盘鼠标，累的哼哧哼哧。 王丹平赶紧跑过去接：“行啊，老张，哪弄的？” “挨个敲门问，604房带有笔记本用不上，我就借过来了。前面几个都不借，怕我给弄坏了让他们赔，还是女同志好说话。”张良民嘿嘿笑着说。 “你一个大老爷们，敲人女同志的宿舍，好意思呀！”王丹平开玩笑说。 “这不看你发愁嘛，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 “行，这事干的漂亮，记你一功。”王丹平来了精神。 这下好办了，慢是慢点，两个人干总比一个人干快。再加上张良民采购了生活物资，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闭门不出的干活，应该会有成效。 王丹平动手帮忙连接电脑 “营业、投递这两个环节交给我，毕竟在网点上过班，我熟悉。运输就交给你，拿下来没问题吧。最难的处理中心这块，合的时候咱俩一起商量着弄。争取明天一早把架子搭起来，怎么样？” “你是领导，你说了算。”张良民笑着说。 “少贫，干活。”王丹平锤了一下老张的肩膀。 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给张良民分配的活少，他就捎带着干起了后勤，烧水、泡咖啡、拿吃的都是他一手包办。王丹平因为忙的缘故也不客气，需要啥喊一嗓子张良民就照办了。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效率大增。 第181章 初验 近两百个营业网点，三百多个投递网点，上下班时间、接发邮车时间全部都要维护，王丹平的眼睛快要瞅瞎了。 “不行了，不行了，眼睛受不了。”王丹平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头扎进被褥里，把屁股翘到半空中。 “你行不行啊，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还没说困呢。来，喝一罐啤酒解解乏。”张良民也起身，原地上下跳跃，活动活动被压迫的血脉。 “你别蹦跶，小心楼底下的姑娘上来拉你下去。”王丹平整个头都捂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嗡嗡的，很沉闷。 “要拉也是来拉你，谁还看得上我这老家伙。”张良民笑了，可也停下了跳跃。 “现在不都稀罕老牛吃嫩草嘛！再说你也不老啊，身体壮的跟牛一样。” “你当都跟你一样，年轻火力旺。要不等计划编完了直接送你回凉水镇？我怕在这时间长了你会憋出毛病来。”张良民逗他。 “老不正经。”王丹平爬了起来。不是他想起来，而是被子捂得太久，缺氧了。 “怎么样，要不来一根解解乏。”张良民递了一根烟。 “平时没见你抽烟啊。”王丹平接过，张良民凑过来给点上了。 “以前在部队老抽，工作后成家有了小孩，就慢慢控制着不抽。我有个习惯，就是写东西、做报表时爱抽上一根，不然脑子不好使。这次是被你坑惨了。”张良民幽幽地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慢慢变大、破裂，再消失的无隐无踪。 “我还被你毒害了呢。”王丹平也吸了一口，再慢悠悠吐出来。这抽烟好像真能解乏一样，王丹平觉着心中的烦闷一下缓解了很多。 “哟，老手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张良民见王丹平熟稔的动作，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我也是喝完酒偶尔抽一支，多是那帮烟鬼同学逗我，非要给我发，不抽都不行那种。平时一根不抽，没瘾。”王丹平说。 “能不抽最好别抽，成瘾了再戒就难了。” “你不是都戒了吗？” “我，是那种自制力好的。” “吹！” …… 短暂休息后，二人又开始投入到枯燥无比的计划编制中了。王丹平不时翻开老计划参照，生怕漏了什么。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框架基本搭建起来了。王丹平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瞅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钟了。身旁的张良民也是睡眼朦胧，眼珠通红，烟灰缸里已经按满了烟屁股。 这次真是难为这位老同志了，王丹平想。 “睡，抓紧时间睡一会，起来再说。”王丹平慎重地把初步成果存盘，再拷贝到u盘里。 二人没有洗漱就上床了。也许是熬过头的原因，王丹平眼睛一闭上满脑子都是计划和表格，根本睡不着。他强迫自己入睡。昨天的会议强调，各地市每天要汇报编制进度，任务还重着呢。 王丹平是被张良民叫醒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算起来还睡了四个小时。 “走，饭堂还有早点，光吃泡面不行啊。再晚就没的吃了。”张良民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了。 “是该起来了，吃完还得去汇报进度呢。”王丹平爬了起来，两个太阳穴生疼，嗓子也不舒服，像塞进了一把稻草一样难受。是啊，昨晚又是咖啡又是抽烟的，铁打的嗓子也受不了。 早餐还算丰盛，有馒头、包子，还有稀饭、牛奶、小菜和糕点。可王丹平一点胃口都没有，他盛了一碗小米粥，掰了半块馒头将就着吃了一口。张良民倒是胃口好，足足吃了四个包子，还吃了两个煎蛋，外加一碗稀饭。 “你是瞅着饭菜不花钱楞怂吃，也不怕把胃撑坏了。”王丹平戏谑。 “你不懂，早餐最重要，不吃好一天都没劲儿。你得学学我，不然上点年纪就胃疼。”老张一边大口吸溜着稀饭一边说，闹出很大的动静。 “你吃饭声小一点，别让人笑话说三江来了俩饭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管他呢，吃完就走，不定谁认识谁。”张良民吃饭快，扒拉完碗里最后一粒米，满足地摸了摸肚皮。 “吃完你先回，昨天合的计划肯定问题比较多，你再仔细检查检查。我先去会议室汇报进度，顺便看看其他地市做的情况。”王丹平也放下了碗筷。 昨天的紧急会议还是起了作用，王丹平到的时候其他几个地市的人员都拥在了会议室里。已经有两个地市完成了系统初验，接下来就开始排查细节，查漏补缺，准备二验了。 “三江局的来了吗？”管理人员在台上喊。 “来了，来了。这呢！”王丹平赶紧举手回答。 “你是新接手的吗，以前没见过，进度怎么样了？” “领导好，我叫王丹平，今年才到市场部，也是第一次搞计划编制，请多指导。u看书 ukansh.co ”王丹平弯腰点头。 “哦，你们进展的怎么样了，有啥问题没。” “还算顺利，大纲已经出来了，就等把时间卡点梳理添加完善了，应该中午前能进行系统初验。”王丹平有些没底气。 “加快，就你们还没动静，其他地市都进行几轮初验了，不可能一次过。万一不行我们这联系市局再派人来支援。对了，之前管计划的小董呢？” “不用，不用。领导放心，保证按期完成任务。”王丹平连连摆手。 “嗯。”管理人员抬眼看了王丹平一眼，有些不信任。 “您刚才问小董，机构改革后去速递了，我就是接他的手。”王丹平说。 “赶紧的吧。不懂的就问，在座的都是专家。”管理人员挥了挥手便不再理他。 “还有地市要初验吗？抓紧时间！” …… 又是催进度。很明显，即便是昨晚通宵赶工，还是拖了后腿。王丹平不敢懈怠，连忙赶回寝室，处理中心的计划还没弄完呢。 老张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幽闭的房间一下敞亮了起来，烦闷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咋样？”张良民问。 “还是催进度，咱们落后了，已经有地市过了初验。” “别急啊，整体框架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往里填东西，会快不少。” “抓紧吧，再慢下去，省局就要给市局打电话了。我可不想落个干事不力的印象。”王丹平叹了口气坐回电脑前。 “那坚决不能！”老张紧张起来。 第183章 2审 这家省局直属的专业技术学校在行业内还是小有名气的。就好比邮政的黄埔军校，为全省乃至全国邮政源源不断输送专业人才。学校在省教育局备案，可以自主招生，毕业有大专文凭。在校生考完金融的“四证”就保证就业，多半会安排到邮储网点当营业员，算是端上了国企的铁饭碗。在就业形势紧张的当下，生源却从来不缺，职工子弟占大多数，甚至有高考分数达二本线的生源也被送过来，毕竟就业有保障。 除了正常招生外，就是开办各种班：金融、邮务、寄递、营投、网运、信息技术、设计、拓展……一个接一个，赶场似的来。往往这个班还没完呢，另一个班就开了，走马灯似的。 每个参加培训班的学员都要预缴培训费、住宿费、生活费，培训结束后校方根据单位开具发票，拿回地市报销。在王丹平看来，这更像是省局的三产，资金回笼的后花园，反正是从左口袋出又流入右口袋，只是在流转的过程中，意义就变得大不同了。 从王丹平入职培训到现在两年多时间，校方又盖了一栋培训楼，主要供学员住宿，有上百个房间，每天都住的满满当当。省局开班，地市买单，你情我愿。白花花的银钱流水一样进来，这可比任何一家酒店和宾馆的生意要好太多了。 又过了一天，经过修改再修改，打磨再打磨，周五上午，王丹平这一组总算是过了系统初验这一关。 “就你们拖到现在，看看，今天都周几了！”负责计划审核的省局管理脸黑得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 “领导，我们核的比较细，二验应该会快一些。”王丹平唯唯诺诺。 “我们这个班计划的是周五结束，紧接着又有班来，校方都催几次了问什么时候离校。依你们的进度，什么时候能完。”管理没好气地说。 王丹平勾着脑袋，一言不发。 报道当晚同一桌吃饭的那位同事看不下去了，赶紧出来圆场：“丹平他们第一次做，可以理解嘛！再说目前也才两个地市二审通过了，班级延期估计是在所难免了。” 管理也觉着刚才的话有些重，便接过话题说：“是啊，愁啊！这样吧，我来给耿处汇报，让申请把班级延期到周日结束。你帮着催一催大家，对有疑问的指导指导。唉！” 见王丹平还在低着头站着，口气缓和了一些：“你们回去跟中心局的同志再沟通沟通，重点是处理中心环节，让他们再看看。毕竟计划一旦导入就要执行，所有生产流程都要变化，他们还要安排人员、车辆和设备的重新布局，所以一定得听听他们的意见。抓紧吧，二审才是最关键的，确认无误了再拿过来找我。” 王丹平赶紧拔了u盘，感激地对帮着说话的同志点了点头，灰溜溜地回到了宿舍，内心压抑地点了一支烟。刚坐下不久，借给张良民电脑的女同事敲门进来。 “你好，我们计划审完了，今天就返程。你们电脑用完了吗，我们准备退房了。”女士探了个头进来问。 王丹平赶紧放下翘在电脑桌上的腿站了起来。 “快请进，快请进。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啊，要不然我们该留下过年了。老张，把窗户开一下，通通风！”王丹平脸上堆着笑迎了出去。 这次要不是她们的慷慨救急，这阵怕不止挨批这么简单了。 “我们就不进来了，你也不用客气，都是同事，相互帮忙应该的嘛。那个，电脑？……”女士简单寒暄了两句。 “哦，差不多了。我马上给你送下去。这次谢谢啊！”张良民凑了过来，双手合十，不断鞠躬。 “嗨，太客气啦。我们还得谢谢你送的零食呢，刚上楼的时候我还跟小娟说，这两天都吃胖了呢！”女士眼波流动，笑盈盈地说。 王丹平诧异地看了看身旁的张良民，张良民回以讪笑。 送走女同事，王丹平一把把门关上了，眼神直愣愣盯着张良民看，吓得他直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脚，退无可退。 “你，你见鬼了！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张良民哆哆嗦嗦地问。 “零食怎么回事啊？长胖了又怎么回事啊？我说怎么每天晚上计划编得好好的你人就跑出去了呢，感情是在跟我这玩暗度陈仓呢。”王丹平脸上带着邪恶的笑。 “说什么呢！”张良民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吓王丹平一跳。 “人家好意借咱电脑用，总不能白借吧，我就每次买东西的时候捎带着买些零食表示感谢，有问题吗？花你钱了吗？什么暗度陈仓，用词不对！这叫知恩图报懂不懂。”张良民越说越来劲。 王丹平忍不住笑。 “哈哈哈，看把你紧张的。uu看书ww.uukansu肯定有事！不然你紧张啥。”王丹平弯下腰，眼泪都笑出来了，这张良民太可爱了。 “不跟你说了，起开，我还得还人电脑呢！不操心作业计划的事，有闲心开老头子的玩笑，真有你的。”张良民拨开王丹平，蹲下摘起线来。 经过这一闹腾，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王丹平又觉着精神满满了。现在作业计划雏形已就，进入细修阶段，一台电脑够用了。他不再理会气鼓鼓的张良民，静下心来准备再过一遍。 可这计划大部分内容是自己编的，想要找出差错还真不太容易。这就好比写文章找错别字一样，自己来来回回看几遍也找不出来的错误，他人反而一眼就能找到。王丹平又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也不抽，任其自燃，烟雾顺着脸部向上直达头顶，熏得他泪眼涟涟。 张良民还完电脑回来，见王丹平正在抹眼泪，吓坏了。 “哎，哎！说你两句怎么还哭上了？” “谁哭了？被烟熏的！”王丹平没好气地说。 “哈哈哈。”这次轮张良民笑得直不起腰了。 “别闹了，你来看看这计划，我是真发现不了毛病了，但是毛病肯定有。”王丹平起身让张良民坐到了电脑前。 “这样吧，会议室不是有打印机吗？你把计划打一份纸质的拿过来。这电脑屏幕瞅得我眼睛疼。另外，你出去转转吧，换换脑子，也让我一个人静静呆一会。我会把找到的问题用笔标记出来，等你回来了再看需不需要修改。” “得勒！”王丹平出门打印去了。 第184章 梧桐 “你还在技校呢？” 王丹平接到赵婷电话时，正在校门外那条长长的梧桐大道上闲逛。按照张良民的要求，在他改计划的时间里最好别回去打扰。周五了，很多培训班都结束，这条梧桐大道便空无一人。两排粗壮的、光秃秃的法国梧桐整齐排列在道路两旁，一直延伸到目光尽头，泛着青白色的光。落叶凌乱地铺在水泥路上，偶尔被风刮起，在空中打着旋儿，带起地上的泥沙，散落进周边的麦田里。这是一周以来王丹平第一次出来，憋在发霉的招待所里，整个人也跟着发霉了。 “是啊，被扣下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王丹平的嘴角上扬，心情像放飞的小鸟。 “我来找你啊。”赵婷声音柔柔的，像极了情侣间的呢喃。 “我不信。”王丹平倚在梧桐树干上，把一条腿翘起来交叉在另一条腿上，脚尖点地。冬日午后的暖阳斜照在身上，心里有一块蜜糖正在化开。 “挂了啊。”声音依旧柔柔的，像一把毛线刷子。 王丹平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心里那把毛线刷子还在。他突然惆怅了起来，毫无来由的惆怅。为了缓解这惆怅，他决定走，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他想看看道路尽头的样子。他解开风衣的扣子，挺直胸膛，像九十年代港片里的大佬一样，阔步向前迈去。 这条道实在是太平、太直、太长了，走出没多远王丹平就开始暗暗叫苦了。刚开始是手心和手指发胀，再后来后背开始出汗，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脚底和小腿肚子，僵硬、酸胀、疼痛。原来越是平整的路面越不适合步行，王丹平开始怀念家乡的山路了，爬十几里山路，哪怕是上坡路都比现在轻松，至少脚底板没现在这样疼痛。 王丹平咬牙坚持，像赌气似的。他把脚掌侧起来，用脚的外沿着地，拐着罗圈腿走，坚持了没多远就不行了，便又换脚内沿着地，拐着x腿走，照例支撑不了多久。他开始冒虚汗了，豆大的汗珠从鬓角、额头和后脑勺往下淌。 不能再走了，再走回不去了。王丹平停下，弯下腰，把双臂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他扭头看向来时的路，眼里全是绝望。身后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王丹平瘫坐在大马路上，背靠着梧桐，像一条狗，就差往外吐舌头了。 “到吃饭点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张良民打来电话。 “你不是不让我回来吗，这会正在外头逛呢。”王丹平怕说自己回不去了张良民会笑话他。 “那我还等不等你了，再晚食堂该没饭了。”听筒里传来windows系统关机的声音。 “别等我了，你自个儿吃吧。对了，改得咋样了？我咋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呢？”王丹平问。 “你是不是傻了，我在看纸质材料呢，电脑暂时用不上。再说这马上出门了，开着不是费电嘛。”张良民还是改不了节省的毛病。 “行吧，不跟你扯这个，发现问题了吗？” “发现了好几处，我都标上了。还有一半没看完呢，吃完饭再继续找。” “那意思是我不用回来了呗？” “能晚点回来最好，就是回来了也最好躲厕所。你不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脑子最灵活，简直像有火眼金睛一样，发现不少问题呢，不信你待会儿回来看。”张良民拉上门，话语里有些兴奋。 “操！”王丹平挂了电话。 打电话这会功夫，汗慢慢干了。日头向西，变得昏黄，已经没有热量了。王丹平感觉有些冷，便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回走，要不然今晚得冻死在这条路上。 经过短暂休息，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可一次走不远，每隔一段就要停下来休息。王丹平觉着这一回把前半生所有没走过的路都给补回来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再次响起。 “我在出租车上了，已经到南郊了，二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在学校吗？” 是赵婷打过来的。刚开始她说过来找他时，王丹平以为是开玩笑，不曾想真过来了。 王丹平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紧张兴奋起来：“在，在呢。我在校门口那条梧桐大道上，还记得吗？入职军训站过军姿那条。” “记得啊，你等着。” “别，别急着挂电话。我再路西边呢，离学校好远的地方，你让出租车过来接我一下。”王丹平说。 “行吧。”说完就挂了。 “啊~！”王丹平兴奋地大叫起来。他左手握紧电话，右手握拳，使劲往起跳。不曾想落地时因为重力加惯性，原本就生疼的脚底板再次受到了重创。 王丹平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赵婷坐车过来时，王丹平正歪在路边，捧着脚，一屁股的灰，狼狈到了极点。她下车扶起王丹平，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你这是作什么妖呢？”赵婷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问。 “听你要来，uu看书ww.uuanshu.cm兴奋的。”王丹平白了她一眼。 “哄鬼呢。”她嘴上这么说，可分明眼里有光。 “你再晚来一会，我这腿就废了。” “你走过来的啊？这么远！” “啊。” “疯了……” “还走不走了，我等着回去交班呢！”瘦皮猴似的司机探出脑袋，尖着嗓子问。 上车的时候赵婷直说了句大学城再往南一点，原以为没多远，不曾想竟这么偏僻。他越开越后悔，便开始发着牢骚。赵婷一个人坐在车上有些害怕，才中途给王丹平打的电话。 “走，走，马上，马上。”赵婷连忙说。 “还有多远啊，再远我不拉了啊。”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赵婷扶着王丹平坐上车，指了指前边。 “咱掉头去镇上吧，我请你吃饭。师傅，去居安镇！”王丹平说。 “过去加二十。”瘦皮猴说。 “从这过去最多五公里，怎么要加那么多。”赵婷不干了。 “行，我不拉了。下车吧。”瘦皮猴干脆关了引擎，不走了。 “二十就二十，走吧，师傅。”王丹平心里发憷，可不敢再让他走路了。 “过来四十五，再加二十，一共六十五，先付钱。”瘦皮猴还是没动作。 “放心吧，到地儿我就给你，不给不让我们下车就行。我要是先把钱付了，你不拉我们过去怎么办。”王丹平说。 瘦皮猴不再言语，启动引擎，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破旧的桑塔纳剧烈地抖动起来，箭一般蹿了出去。 第185章 睡了 虽然同在省城，邮电技校却坐落在长安县下面的居安镇下的小居安村，偏远程度可见一斑，也难怪市区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路了。 一路上瘦皮猴开得飞快，好几遇见红灯了才猛踩刹车，把坐后排没系安全的二人颠得七荤八素。赵婷刚想要开口理论被王丹平压住了，他看着她摇了摇头。这天儿眼看着就要黑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有车坐就不错了，万一瘦皮猴再把他们扔到半道上，那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呢。 镇子总算到了，瘦皮猴还算有良心，把他们拉到一处还算繁华的街道旁停车了。王丹平掏钱付了车费，开门下车扶赵婷出来。 “发票。”赵婷对着瘦皮猴喊。 滋滋啦啦打印声过，瘦皮猴扯了发票递给了她。金额四十二块五。 “不对啊，明明付了六十五，为啥发票只有四十二。”赵婷不干了。 “走吧，走吧。刚不是说好加二十嘛。饿了，找吃的去。”王丹平拦着她。 瘦皮猴一言不发，轰大油门扬长而去。赵婷气鼓鼓地瞪了王丹平一眼，没说话。 镇子明显繁华了很多。虽然都是镇，但好歹在省城，较凉水镇要繁华了很多，光是人口就多出了好几倍，差不多能抵得上三江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了。 “总算看到现代文明了。”王丹平看着街道上的车流和楼体的霓虹灯感慨道。 “你就不该惯着他的臭毛病。”赵婷还没从瘦皮猴那回过来。 “还想这事呢？”王丹平温和地拍了拍赵婷的肩膀。 赵婷别过头。 “说不定他着急回去见女朋友呢？本来还想浪漫一下的，被你这么一耽误，女朋友一生气，不理他了。搁你也生气不是？再看他那样子，一定在家老受气那种！”王丹平笑着说。 赵婷噗嗤一下笑了：“就他那样能找见女朋友才怪。” “不生气了吧？走，吃饭去喽！”王丹平心情大好，拉过赵婷的手塞到风衣口袋里，拽着她向前走去。在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王丹平的胆子也变大了。 “咱俩还没熟悉到这地步吧？！”赵婷小声说着，但没有要挣开的意思。 “睡都睡一起了，怎么叫没到这地步。”王丹平说。 赵婷站住不走了：“你说清楚，什么叫睡都睡了。咱俩是因为工作需要住在一个房间，而已！。” “是，是。怎么还红脸了，开个玩笑。”王丹平赶紧笑着赔不是。 “不要脸！”赵婷羞惗地瞪了王丹平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气氛突然暧昧了起来，二人都不再说话，静静享受着冬日傍晚的喧嚣。 晚饭直接选在了一家陕北铁锅羊肉馆，王丹平在街边走过时见里面人多就拉着赵婷进去了，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赵婷很享受这种感觉，那种被安排的感觉，有点小霸道。她在大学期间交往的那个男朋友，每次吃饭都会问她吃什么，看着很贴心，但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怎么老拿这两个人对此呢？赵婷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她把肩膀朝王丹平身边靠了靠。 店里装修得古色古香，地板、桌椅包括吧台都是实木的，刷清漆，保留了木质的本色。灯光也是橘黄色的暖灯，让人一进来就暖意融融，在这冬日里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选择了一处靠窗的卡座，服务员搬来一个收纳箱，可以放衣物和行李。屋里暖和，赵婷脱下了外套，露出浅黄色的毛衣，衬得皮肤格外白嫩。 王丹平接过外套装进收纳箱里说：“你今天这身跟这店里的风格很搭，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赵婷笑着坐在王丹平对面，拿起茶壶倒水：“你是想夸我漂亮吧，不妨更直接些。” “哈哈，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本姑娘天生丽质，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赵婷骄傲地甩了一下头发，斜对着王丹平这一边的耳朵和脖子便露了出来，白白的一大截，晃得王丹平一激灵。是心动的感觉，王丹平竟看得痴了。 “先生，要点菜吗？”服务员过来，打断了王丹平的思绪。 “哦，哦，点菜。”王丹平收回目光，有些尴尬。 “我们这特色是陕北铁锅炖羊肉，还有小菜，这是菜单。” “那就来一份铁锅羊肉，再来两个小菜，嗯，就腌黄瓜和素拼吧。”王丹平还是没征求意见，他看了看赵婷，只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行，就这些。”王丹平递回了菜单。 “好的，先生。酒水需要吗？” “要不，喝点？”这次不得不问了。 “你说了算。”赵婷笑着说。 “既然是陕北羊肉馆，老榆林有吗？” “有的，先生。”服务员眼里有了光，这是碰到行家了。 服务员转身离开，一会儿功夫就把酒取了过来，还送了一碟糖醋萝卜皮和一碟青豆。 “喝白的呀？”服务员走后，赵婷探过身子，盯着王丹平问。 “怎么，不敢啊。”王丹平直视着她。 “切，我有什么不敢的。”赵婷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窗外。 “哎，还没问你，u看书 ww.uukansh.co 怎么现在跑过来了呢。” “不是说了来找你嘛。”赵婷拿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 “我不信。” 沉默了片刻，赵婷告诉王丹平实话，她也是来参加培训的。 贺卡项目结束后，省局为了提升设计人员的水平，专门邀请河南印厂的设计师现场教授设计技巧。三江市局就俩设计人员，那位老同志自然不削参加此类培训，所以就赵婷一个人来了。 “怎么把班排在周末了。”王丹平嘟囔了一句。 “刚开始我也纳闷，后来才知道，还安排了到美院和艺术馆参观的项目，只能安排在周末。”赵婷说。 “你们这哪叫培训，分明是让你们出来玩的。”王丹平说。 “这算啥，我听我们局长说，往年都是在省外，一搞就是一周，都是河南印厂掏钱安排，吃住玩一条龙。现在知道老同志为啥不来了吧？闲跌份儿！”赵婷有些愤愤不平。 “知足吧，比我们强，住的是条件最差的招待所，吃的是自助餐，天天熬夜加班，就这周末都回不去。计划没编完，天天挨批，我都快疯了。”王丹平就更来气了。 “你们不是两个人吗，怎么就你跑出来了。”赵婷问。 “他还在招待所改稿呢。” “你看看你，忒不地道。” “唉，你不懂。不怕你笑话，我都一周没洗澡了，知道为啥不？淋浴头坏了，不出热水！奇葩吧？”王丹平继续吐槽。 “咦~！你离我远点。”赵婷故意夸张地往后仰了仰，像是躲瘟疫一样。 第186章 佳人 说话的功夫，主菜上来了。不算小的一个铁锅已经被羊肉堆成了小山丘，架在酒精炉上，嘟嘟冒着油花。王丹平下意识地跟着服务员的动作探了探头，只见这小山丘里另有乾坤。深褐色的是大块的羊肉、橙黄色的是酥软的土豆块、鲜红色的是胡萝卜和辣椒、白色的是萝卜和葱白、绿色的是香菜叶，紫色的是洋葱丝。再点缀以白芝麻，完美！ 王丹平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一股羊肉特有的香味入鼻，不禁满口生津。他强忍着即将流出来的哈喇子，招呼赵婷开动。 “嗯，地道！”朴实无华的词语，便是对这饕餮美食最高的评价。赵婷率先对土豆下手了。 “尝尝这肉。”王丹平吸溜着嘴，含糊不清地说。 赵婷也顾不上说话，更顾不上形象，大口朵颐起来。 “看你那吃相，斯文一点嘛！”几分钟后，赵婷的吃速总算降下来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丹平，噗嗤笑了。遂扯了一张餐巾纸，帮他擦拭嘴角的油花。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王丹平也笑着扯了一张纸巾，帮赵婷擦嘴。 四目相对，再也憋不住，两人笑得前俯后仰。 很久没这么开怀大笑过了，过去的近一个月时间，王丹平一直被压抑着，喘不过气来。先是刘灵灵的手术，再是这作业计划编制…… 赵婷来了，冬日暖阳般。所有的烦恼都在这相视一笑间化为乌有。只有跟赵婷相处，王丹平是最放松的。他无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他词穷了。 垫了底，二人开始喝酒。老榆林的厚重绵软，刚好能解这大荤之腻。 “这才是生活啊！”王丹平咂摸着嘴感慨。 赵婷半举着酒杯，脸上已浮上红晕，目光如水：“怎么讲？” “有酒，有肉，有佳人~！”王丹平拿起酒杯碰过去，赵婷半吊着的酒杯被碰歪，酒体飞溅出来，砸在桌面上，又溅进炉火里，“砰”一声，炉子腾出了蓝色的火苗。赵婷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耳朵。 “你干嘛！吓死我了。”赵婷连连拍胸，小鹿乱跳。 “你太，火了。给你助助力。”王丹平对着她的前胸努努嘴，痞里痞气地说。 “臭流氓！” 王丹平哈哈笑了起来，引得旁桌纷纷侧目。 “你还能不能喝，别丢人现眼啊。”赵婷压低声音提醒他。 有了交流和打闹，晚饭时间就拖得长些，从店里走出来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钟了。这一餐花了王丹平近四百元，买单的那一刻竟有些心疼。 妈蛋，真穷！王丹平想。 街道上冷清了不少，气温也更低了。赵婷缩着脖子，主动把一只手揣进了王丹平的大衣口袋里。路过一家dq店时，赵婷站住不走了。 “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还有dq！”她拽了拽王丹平的袖子：“我想吃冰激凌。” “你疯了，刚吃完羊肉，再说这大冬天的你不怕冷啊。”王丹平瞅着她，像看外星人一样。 “不管，就是想吃！我请你，吃不吃？” “我能说不吃么。”王丹平小声嘀咕，跟随她来到了店前。 “老板，来一个草莓芝士暴风雪，再来一个大地震！”赵婷脆生生地喊道。 嚯，这名儿起的真够霸气的，王丹平想。 等待制作的过程中，又有不少小女生过来买，小店生意相当红火。 “你们女孩子都专挑大冬天吃冰激凌吗？”王丹平跺着脚问。 “你不懂，如果允许的话，女孩子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吃冰激凌，不分春夏秋冬。”赵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真是个奇葩生物。”王丹平脑袋也摇得像拨浪鼓。 两人一只手揣兜里，另一只手举着冰激凌，走在冬日的大街上冻得瑟瑟发抖。 “咱们像不像俩白痴。”王丹平看了看同样瑟瑟发抖的赵婷问。 “我不像，你像。”赵婷笑着说。 王丹平从兜里掐了一下她的手。 这时候，张良民的电话过来了：“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啊？” “不是你说不让回来的吗？回来了也是蹲厕所里，我有病啊！”王丹平回呛道。 “你在哪呢？” “大街上喝西北风呢。” “得勒，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张良民毫不示弱，准备挂电话。 “哎，等等。计划改得怎么样了，明天能拿去二审吗？”王丹平回到正题。省局催的紧，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我是前前后后过了五遍了，总共找出了六十三处问题，都标记清了，等你回来确认了再改。”张良民说。 “是这样，你别等我了，你发觉不对直接改，但是做好标记。等我回来了觉着你改的不对了我再改回来，这样节省时间。”王丹平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婷说。 “你这是想累死我吗？你不知道我电脑水平有限吗？”张良民吐槽道。 “我这会在外面呢，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你再辛苦辛苦啊！”王丹平说。 “该不是真被我说中了吧。” “说中什么？” “憋不住，出去鬼混去了。” “放屁。” “注意安全！”张良民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就挂了。 “你手下?”赵婷问。 “他叫张良民，挺有意思的中年大叔，跟我一起过来编计划的。” “一个多周了还没弄完，uu看书.uuanshu 你们这效率也太低了吧。你肯定天天偷懒，光让人一个人干活了。”赵婷乜斜着眼睛看他。 “天地良心，大部分活都是我干的好不好。他只是负责后期矫正。我跟你说，我可是一个周都没睡过囫囵觉了，天天熬到后半夜才睡。”王丹平委屈得想跳起来。 “行了，行了，越说越来劲了。对了，我刚好像听他说你天天出去鬼混？老实交代，跟谁鬼混。”赵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鬼混？就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亏你也想得出。” “我刚才明明听到了。” “要说鬼混，这不正跟你鬼混着嘛！”王丹平笑着说。 “去你的，老不正经。”赵婷回掐着不放，用了暗劲儿，疼的王丹平嗷一嗓子，把奶油喷了一地。 “怕了，怕了，放手，放手。”王丹平连连求饶。 “还胡说不了？”赵婷转着方向扭着。 “不敢了，不敢了。” 赵婷放手了。问他：“现在回吗？” “这个点了，怕不好找车啊。”王丹平四下看看，没有出租车的踪影。 “那咋办？”赵婷有些急了。 “你别慌啊，还记得咱培训的时候来过这边上了一回网吗？” “嗯。” “当时也是晚上，比现在还晚呢。我们不是坐三轮车回去的吗？” “对呀。” “我没记错的话，前面再过两个十字就有跑三轮车的。”王丹平对自己的方向感还是蛮有自信的。 赵婷不说话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第187章 改变 两人不再说话，朝着王丹平说的方向走。赵婷把吃完的塑料杯递给王丹平，手缩进袖筒里。她的嘴唇被冻的通红通红的，像刚涂过口红一样，衬得脸部肤色特别白皙，像个瓷娃娃。 路过一个垃圾桶时，王丹平把塑料杯扔了进去，手上沾了巧克力，粘粘的很难受。 “有纸吗，给我点。”王丹平扭头小声问赵婷。 赵婷解开包翻了翻，没找到，便摇了摇头。这会酒劲上来了，她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话也不想说。 “你们女孩子的包里怎么能没有纸呢？”王丹平脱口而出。 “谁跟你说女孩子的包里非得带纸的。”赵婷不屑一顾。 “女孩子包包里一定有纸，我非常肯定。”王丹平说。 “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的？”赵婷觉着很奇怪，为什么王丹平说得如此的肯定。 “想也能想到啊，从生理角度来讲，上厕所一定需要啊。”王丹平说。 赵婷一时语塞，脸红扑扑的。 “还有，我在饭桌上见过很多次。用餐结束后，剩菜剩饭可以不带走，烟酒可以不带走，没用完的纸巾一定会被带走。这说明什么，说明纸巾对她们很重要，是必备品。你怎么能没有呢。”王丹平不解。 “用完了，不可以吗？”赵婷说。 “不对，我发现你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就在刚才吃饭的时候，明明还有大半包纸巾没用完，走的时候你就没想着要带走。”王丹平说。 “你想说什么？”赵婷问。 “除非……”王丹平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除非什么？”赵婷瞪着他，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话，可还是问出了口，她也想听听王丹平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除非你上厕所不擦屁股。哈哈哈哈。”王丹平挣脱赵婷，快速向前跑去。 赵婷气急败坏，抡起包追着要打他。 “别跑，你个臭流氓，看我追上不撕了你的嘴巴。”赵婷一边追一边气喘嘘嘘地喊着。 王丹平边笑边扭头看，故意放慢脚步让赵婷追上。小拳头雨点般落在王丹平身上。他假装痛苦地叫喊，一边喊一边笑，在这冷清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大声。 打着闹着，入职培训去过的网吧到了。两年多过去了，网吧早就没开了，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大众舞厅。门头简单用彩灯勾勒出一个大大的“舞”字，七色灯光扑闪扑闪的，显着特别廉价。 王丹平拖着赵婷走了进去。里面灯光很暗，诺大的一个大厅里，就头顶一个球形的彩灯在转动，晃的让人头晕。音乐声很大很嘈杂，王丹平感到有些不适。他眯着眼睛朝里看了一眼，人还不少，一对一对的贴得很近，都是中年偏大的年龄。 入口处简单摆了两条桌子，桌子背后坐了位大妈，画着浓厚的妆。 “二十一位，要进去吗？”大妈瞅了瞅他们俩，不确定地问。 “不了，不了。”赵婷拉着王丹平扭头就走。 “干嘛，你想进去啊？再找位大妈陪你跳舞？我看门口售票那位就挺适合你。”赵婷调侃到。 “我只是想找回两年前的记忆。没想到已经变成地下舞池了。”王丹平有些失落。 “走吧。”赵婷拽了拽他。 “是得赶紧过去了，你还没登记吧？去晚了没地方了，要是也住进招待所那就惨了。”王丹平加快了步伐。 “不用。因为我们这个班安排在周末，房子都空出来了。来之前省函件局的同事已经帮忙预定好了，就住新盖的培训楼。据说那的条件很好，不比城里的酒店差。”赵婷说。 “尼玛真不公平。”王丹平愤愤不平道。 “你们是周内的班，人多。我听说邮储银行入职培训跟你们一起来的，都是一帮小姑娘，所以安排在了培训楼。你一个周都坚持过来了，还坚持不了最后两天嘛。”赵婷安慰她。 走了一会，酒劲儿散了一些。他们找到了上次坐车的地方，还是有车等在那里，只是把敞篷的三轮换成了封闭的三轮了，车费也从两年前的六块涨到了十块。 “两年不来，变化挺大的。我记得上次坐车，回去后腿都是麻的，这次好了，不抖了，声音也小了。”赵婷在车上说。 “是啊，有位哲学家说过，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岁月是把杀猪刀啊！”王丹平感慨。 “说起来我还比你大半岁呢，我都没感慨你感慨啥。” “一晃毕业两年了，太快了。” “是啊，好在一点，咱总算回市区了。要是在乡镇上窝一辈子，那才叫难过呢。” “你个人问题想了吗，家里没催吧？”王丹平问。 “没直接催，旁敲侧击呗。我就当没听懂。”赵婷低着头玩弄上衣的带子。 “干脆拖到三十？”王丹平笑。 赵婷不言语。 十几分钟后，学校到了，小三轮开上梧桐大道，扬起了满地的落叶。下车后，王丹平陪同赵婷去前台登记。果然如她所言，房间都安排好了。赵婷是跟省会地市的同事住一间，在培训楼。登记本上那一栏还空着，证明人还没到。 交完费用，服务员递了一包洗漱用品。uu看书 .uukanshu王丹平打开一看，洗发水、沐浴液、香皂、牙膏、牙刷、毛巾等一应俱全。都是从超市挑选的大品牌，最少值上百元。 “我去，怎么我们这个班啥也没发呢！”王丹平再次感到了不公。 “我们交的钱多呀。” “可这钱又不让你掏，都开票里了回去报销啊。” “那就是会议组织者的问题了。再说了，函件多挣钱啊，哪像你们中心局，大把大把的钱往外花。”赵婷说。 王丹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走吧，我送你上去。”王丹平跟随赵婷朝房间走去。 果然新装修的房间就是不同，一切都是新的，空间也大，连床都比招待所的要宽很多。 “嚯，能赶上三星级酒店了。”王丹平把赵婷的包放在茶几上，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装修得也很豪华，有着宽大的洗手台，镜面都是带加热器防水雾的。马桶是新的，清洗的干干净净。洗浴室是单独的玻璃房，干湿分离。各种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 “还不错。”赵婷仰倒在床上，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 “我都不想走了。”王丹平取了抽纸擦手。 “那你留下呗。”赵婷哼着说。 “那你舍友过来非吓死不可。” “她就在市区住，没猜错的话肯定是明天一早才到。”赵婷说。 “那还占个房间干嘛。” “人家中午来可以休息啊，又不让自己掏钱，干嘛不住。” “也对哦。”王丹平若有所思。 第188章 赶稿 赵婷这会也倦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从三江市坐大巴过来，紧赶慢赶三个多小时，进了城打车到学校，又是一个来小时车程，再加上陪王丹平走了很长一段路，这会感觉全身跟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你休息吧。我走了。”王丹平说。 “确定不住啊？”赵婷有气无力地问。 “万一你同事后半夜过来，我不是找死吗？” 赵婷不说话了。 “要是方便的话，明早我过来洗个头。我的头油的都能炒一盘菜了。”王丹平嘀咕到。 赵婷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还不如这会洗，你不也一周没洗澡了吗，干脆一并洗了。今天你走那么远的路，身上怕也早馊了吧。” “可我没带换洗衣服啊！”王丹平抓了抓头发。回去取吧，有点远，也害怕张良民问东问西。 “那也比不洗好，你自己看着办吧。”赵婷起身去了卫生间。 “那万一正洗着，你同事过来了呢？”王丹平隔着厕所门问到。 “实话实说就行了呗，咱又没干啥。再说了，谁有心思管你的事情。”赵婷推门出来，嘴里叼着牙刷，满嘴泡沫。 “看你这架势，你要先洗啊。”王丹平诧异地问她。 “你要着急你先洗，我就刷个牙。”赵婷含糊不清地说。她又走回卫生间，这次没关门，对着镜子一边刷牙一边挤眉弄眼，一会儿看看眼角，一会看看鼻孔，一会抬抬下巴看看脖子，忙得不亦乐乎。 王丹平脱了外套和长裤，扔在了床上，只穿了秋衣秋裤。刚准备进卫生间，又发觉不妥。就这样扔在床上，万一同事推门进来，看着床上有男人的衣裤，肯定会吓得惊叫起来，那时候再要解释就比较困难。想想还是把衣服和鞋子抱了进去，堆放在马桶盖上。 “你好了吗？”王丹平问。 “我又不看你。”赵婷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扬起脖子发出哗啦啦的漱口声，闹出很大的动静。 “没看出来你还挺奔放的，不像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应有的样子啊。”王丹平笑话她。 “我就没把你当男的。”赵婷哼了这么一句。 王丹平备受打击，脸部隐隐发烫，可又不好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赵婷终于刷完牙，拉上门出去了。 “洗漱用品你可以用我的，也可以用酒店的，毛巾还是用酒店的吧。” “没事，酒店的就成。” 不知道为啥，王丹平有些紧张，他老担心同宿舍的女同事会随时推门进来。他只想速战速决。 水温很好，水压也大，可他没心思好好享受，草草洗完就赶紧出来了。他尽量把台面清理整洁，把用过的毛巾小心叠好挂回原处。 王丹平穿戴整齐出来，赵婷已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看电视。 “这么快就好了。” “冲一下汗气就成。你赶紧洗洗休息吧。我走了。”王丹平说。 “行吧，明早一起吃早点。”赵婷说。 回到招待说，张良民还在双眼通红地改计划。他电脑不太熟练，进度就会慢些。王丹平有些过意不去。 “你歇会吧，我来。”王丹平脱了外套，从包里掏出换洗用的秋衣秋裤。 “哟，洗桑拿去啦，怎么不叫上我啊。”老张看了看头发还未干透的王丹平，笑着说。 “没有，下午走得太远，出了一身汗，就找地方囫囵洗了个澡。” “得了吧，说正事。我这马上完了，你弄完过来瞅瞅，看还有问题没。”没说上两句话，老张又恢复到工作状态。 王丹平凑过去一看，愣住了。电脑桌前散落着上午打印的计划表，已经被老张标注得密密麻麻。看这架势，他除了吃饭时间，一整天都在改计划。看着老张哈着腰，拿二指禅在键盘上一下下敲着，王丹平有些感动了。 “这么拼啊！”王丹平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张良民头也不回，嘴里说道：“这不是怕你回去挨批嘛，我又是你点将要过来的，不拼对不起你呀！” 王丹平发现自己眼眶有些发红了。同样云淡风轻的话语话，却最能打动人。他从烟盒里取出一颗烟点燃了，递到张良民嘴边。老张扭头看了王丹平一眼，笑了。 烟抽到一半，张良民终于改完了。 “你是对着电脑看，还是对纸张看。还是对纸张看吧，我好说一些。” “行。” “你看啊，这里，是个小支局，量不大，留十五分钟太长了，我改到十分钟。”张良民指着一处修改说。 “嗯，对。” “还有这儿，营业时间搞错啦。网点下午五点半才下班，邮车发车时间也是五点半，没给封发作业留时间啊。所以我把发车时间改到了五点四十，这样营业终了前的所有邮件才能出口。” “没错。” “还有这里，处理中心场地缺陷，这两个地方邮件传递需要通过笼车倒运，你这个分拣时间也没给够。当然你不了解情况。” “哦。uu看书 uuknshu ”王丹平点了点头。 “还有这里，这里……”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后半夜了。张良民终于把发现的六十三处问题讲解完了。 不愧是老邮政，各个环节都很熟悉，王丹平找不出一点毛病，不禁对张良民又多了一层印象：一根筋、处女座。 “我能发现的就这么多了。你也知道，每改一处，后面的所有作业都得顺延，所以录得就慢些，本来想等着你回来录呢。我这边录完还没有核对，肯定还有纰漏。”张良民说。 “老张你辛苦了。你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王丹平说。 松懈下来，张良民才觉着是真累了。王丹平扭头看他时，已经是鼾声雷动了。 “老张，谢谢啊。回去请你喝酒。”王丹平对着熟睡的张良民说。 “记得叫上老贾。”张良民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翻了个身，鼾声依旧。 王丹平吓得吐了吐舌头，他这才想起来，老张这家伙睡着了还能跟人对话的。 时间不等人，王丹平打起精神，一边拿着纸质计划一边对着电脑看，果然又发现了不少错误。等他弄完，天已经大亮了。他疲惫到了极致，保存完胜利果实，倒头就睡。 刚睡下，他又爬起来。拿笔在纸上留下一行字：我要没睡醒，不要叫我吃早点，给我带个鸡蛋回来。他又拿出手机，给赵婷发了个信息：早饭你自己去吃吧，别叫我了，这个点了才睡下，求放过。 做完这两件事后，他才倒头睡下，从没有过的死。 第189章 过审 在王丹平闷头正大睡的时候，刘灵灵接到县公司通知，让一早出去开会，没说什么事情，也没派人顶班。她只好关了营业厅的门，找面包车去往县城。 路上，她给王丹平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一声。可电话拨出去很久都没人接听，便不再打了。 刘灵灵赶到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城区以及各大乡镇的营业员悉数到场，把不大的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主席台上县公司领导班子也都在。 搞这么大阵仗是要干什么？刘灵灵心里范嘀咕。这不像是业务培训，往常也会开业务培训会，一般都是由业务主管在上面讲，最多再来一个副总讲几句话，班子成员同时到场还是头一遭。 刘灵灵弯着腰轻轻推门进去，四下找座位。发现江夏身边空着，正朝她招手呢。她快步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怎么才来？”江夏用一只手挡住嘴巴，轻声问到。 “接到通知就坐车赶过来，路不好走。”刘灵灵赶紧掏出本和笔。 “还记个卵啊。咱都被开了。”江夏说。 刘灵灵听的一头雾水，她瞪大眼睛看着江夏，希望她说明白一点。 “诺，你自己听。”江夏努努嘴。 主管人事的副总正在讲话。因为是从半道才开始听的，起初刘灵灵还是模棱两可的。 “这一次改制呢，是自上而下的，是集团公司的顶层考量，希望大家能理解。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县公司将举行一次竞聘，分笔试和面试两个环节。对最终考核合格的，继续录用，但岗位不再是营业员，转为客服人员。对考核不合格的，也会有分流渠道……” “怎么回事啊？”刘灵灵再次将目光转向江夏。 “还记得我们这批是怎么进来的吗？不是通过联通公司招聘进来的，而是通过社会第三方人力资源公司。简单来讲就是劳务外包。”江夏说。 “我知道啊，怎么了？”刘灵灵还是没听懂，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次联通公司改制，将所有乡镇营业厅外包，不再自主经营。换个说法就是委代办。” “那也需要营业员啊？”刘灵灵好像听明白了一点。 “是需要，但是性质不同了。之前虽然通过劳务公司招聘，还算是联通公司员工，至少表面上是，还给咱交“五险一金”。现在外包了，你要还想干的话就是给承包人打工了，而承包人是自然人。先不说用不用你，即便用，你觉着人家会给你开多少钱？还会给你交保险吗？区别大着呢。”江夏说。 “具体分流措施大体有这三个渠道，第一就是去终端公司当业务员，当然也是择优录用。第二就是有想法有能力的，鼓励自行承包乡镇营业厅，如果有多人竞争一个营业厅，我们会综合考量，择优签订代办合同。第三就是还当营业员，当然不再是联通公司的营业员，而是承包人的营业员，这个由承包人决定是否录用。当然，我们这次解除劳动合同是跟第三方劳务公司，他们会根据合同条款，结合劳动法给予一定的赔偿。接下来有请金桥人力资源的董总详细介绍。”主管人事的副总说。 下面一下炸开了锅。 这次刘灵灵听懂了。就像江夏说的，她们被解除劳动合同了，三条路也给指明了，可到底怎么走，还得看自己。 “大家安静一下，听董总给大家讲解。” 根本没人听，都在纷纷跟身边的人交流，场面喧闹而混乱。最后办公室主任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会场才勉强安静下来。 会议总算完了，所有人心情很沉重，像压了块石头般。刘灵灵也只有寄托于接下来的竞聘了。她没有想到的是，竞聘只是个手段，好让你被离职得心服口服。 …… 张良民拿着牛奶鸡蛋回来时，王丹平还在熟睡。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醒不来的梦，像是置身于无底深渊里，一直不停坠落。他想喊也喊不出，想清醒也醒不来，急出了一身汗。 张良民把鸡蛋放下，拿了u盘去了会议室。省公司主管正等着他们呢。 “领导好，我是三江邮政的，来审计划。”张良民恭恭敬敬递过u盘。 “怎么换人了，那个王丹平呢？”主管头也没回地问。 “他昨晚通宵加班，这会才睡下。” 主管接过u盘，拉长声音“哦”了一句。主管看的很仔细，过程中不停地提问。张良民拿着纸质文稿对照着看，一边回答。 终于核完了，已是一个小时后了。 “逻辑都对。”主管对这次成果比较满意，点了点头。“早让你来不就得了吗，一看就是搞过多年网运工作吧？”主管今天的心情大好，看着张良民微笑着说。 “领导，其实这都是王丹平改的，我只是在一旁帮衬。”张良民笑了笑。 “这样，这二审就算通过了。但是不代表计划编制就到此为止了。让你们跟处理中心联系，联系了吗？”主管问。uu看书 wwuukanshu.om “领导，是这样。因为计划今天凌晨才改好，我就直接拿来审了，还没来得及跟地面局沟通。” “那今明两天就赶紧沟通。至少要你们处理中心分拣班和转运班看过没问题才行。”主管说。 “好的。” 张良民回到宿舍，王丹平还在睡，他就没打扰他，而是直接给贾斌打了个电话。 “你回来没啊！”贾斌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问。 “还在上边呢，计划还没审过。”张良民回答。 “这个王丹平，没跟我商量就把你抽走，一抽就是一个周。现在倒好，还回不来了。”贾斌牛脾气又上来了。 “队长，你先别发火。这头还有事情汇报呢。” “啥事啊，王丹平人呢？让他跟我说。” “他昨晚通宵加班，刚睡下。是这样，队长。计划二审过了，现在让分拣班和转运班再核对，害怕在实际运转中出现问题。我想着先找你给把把关。”张良民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 “嗯，是这样啊，你先发过来吧，我抽空看看。对了，等这小子醒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贾斌在电话那头大声嚷嚷到。 “行，我一定转达到。只是这计划还请尽快帮忙看看，我们这还等着复命呢！” “还轮到你来提醒我了？这还才一个周你就胳膊肘朝外了？这王丹平给你吃什么药了。” “我哪敢啊，队长。” “不敢最好！”贾斌挂了电话。 张良民对着话筒摇了摇头，嘀咕一句：大老粗！ 第190章 老到 打完电话，张良民去卫生间把内裤袜子换洗了挂了起来。他也准备出去透透气，都快憋出病了。 余下的电话还是留给王丹平自己打吧，一个是要打给分拣班的杨铁头，另一个要打给转运站。张良民只是个司机，再由他来打就不合适了。 他准备去村里转一转，一个小时以后回来再叫醒王丹平。 …… 因为接下来就要竞聘的缘故，刘灵灵暂时留下来，住在江夏那。江夏很高兴，自上次刘灵灵生病住院那一通折腾后，姐妹俩还没好好在一起聚过呢。她带着刘灵灵逛县城，买衣服，暂时忘掉了即将离职的烦恼。 赵婷早上醒来，头疼的厉害，还是昨晚喝酒了的缘故。她隐约记得昨晚做了个羞羞的梦，这会儿脸上还在发烧呢。她感觉贴身衣物有些湿湿黏黏的，便掀起被子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红到了耳根。 都说羊肉温补，但也不至于吧，一定是单身太久的缘故，赵婷脑子里胡思乱想开了。她赶紧躲进卫生间换了内衣，洗干净搭在暖气片上。 同宿舍的同事果然没到，赵婷暗自庆幸，要是被她发现那就糗大了。 躺回床上，她翻开手机，发现了王丹平发来的信息，是早上五点钟发来的，不禁有些可怜他。相比较而言，自己这个班就轻松多了，上午九点才开班，十一点半就结束，说白了就是来放松的。赵婷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微笑。她庆幸昨晚王丹平没留下来，要是留下来了，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小秘密呢？她脸又红了。 她感觉浑身没力气，也不想吃早餐了。就这样躺到八点再起来，然后收拾完直接去参加培训。早餐对她而言，从没觉着有多么重要过。 张良民拿着一串柿子回来，快十点钟了。他叫醒了王丹平。 “完了，完了。”王丹平一头爬起来，穿起鞋子四处找u盘。 “你找什么呢？”张良民问。 “u盘呢，得赶紧去审计划，又该挨批了！”他现在回想起来，昨晚那个梦里，全部是一张张的网，就是作业计划那张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过啦！”张良民看着这张因睡眠不足而略显苍白的、稚气未脱的年轻脸庞，有些不忍。 “什么过啦！”王丹平懵懂地问。 “二审。” “你再说一遍。”王丹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二审过了。” “一遍过？这么顺利？”王丹平跳了起来。 “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太早。主审说了，只是逻辑上没明显漏洞，还需要发回去让分拣和转运部门再次核实，看跟实际生产有没有冲突。”张良民不动声色地说，在他看来，离成功还远呢。 王丹平四处找手机，嘴里不停地念叨：“好，好，赶紧联系。” “贾斌那我已经联系了，杨铁头和转运站那边还是你亲自打一下比较好。还有，贾斌让你回个电话。”他说完去了卫生间，接了一壶水烧上了。 王丹平心情大好，这会才感觉饥肠辘辘，也顾不上洗脸了，拿起水煮蛋剥开就吃，噎得他连连翻白眼。 “你咋就带了两鸡蛋啊，好歹馒头拿一个回来呀！”王丹平对着厕所方向喊。 “你也知道，食物不准外带。这鸡蛋还是我趁人不注意偷偷藏兜里带回来的呢。”张良民走了出来。 “知道你吃不饱，水马上开了，泡面还有，你泡一包垫吧垫吧。” “不想吃了，吃伤了。午饭饭点也快到了，还是干正事要紧。”吃完鸡蛋，王丹平把奶叼在嘴上，拨通了杨铁头的电话。 “杨主任，你好。我是王丹平。不好意思大周末的打扰你。”王丹平寒暄道。 “哟，丹平啊。计划编制还顺利吧？”电话那头杨铁头打着哈哈，热情依旧。 “前期基本审核过关了，现在就等你这最终拍板了。省局领导可专门说了啊，要让杨铁头看过，且认可了才行。”王丹平顺势拍了个马屁。 “哈哈，你小兄弟又在给我上眼药。可是我今天不在啊，要不明天给你看看吧。”杨铁头笑着说。 “不行啊杨主任。这边我俩被扣下了，计划完不了不让回去。刚才我们宋主任还在电话里把我臭骂了一顿呢。要不你看谁在我先发给他，让他先审，要是没问题你给签个字就成，还请务必今天之前反馈回来，行看？”王丹平知道，对付这种老油条就得采取点手段，不然大周末的他才不给你干活呢。 杨铁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那，这样，你先发我邮箱吧，我这边安排人来审。” “那太感谢你啦，杨主任。不过这次计划增加了时限考核，要导入系统的。这万一计划出问题了，uu看书 .uukanhu.o 延误责任可是要相关环节承担哦。说白了就是罚钱，所以一定要慎重。” 杨铁头听出了王丹平话里的分量，赶紧笑着说：“多谢兄弟提醒啊，我们会认真审核的。等你这次回来呀，我做东把你们二位接过来喝顿酒，以示感谢！” “好说，好说。这次全靠你啦。”王丹平笑着答应。 挂完电话，王丹平立马收回了笑容，轻声嘀咕了一句：“老狐狸！” 张良民对着王丹平比了个大拇指。 “你想说什么？”王丹平问。 “刚才电话里，你说的真好。你怎么想到要让他签字的？”张良民问。 “哼，要想套住这只老狐狸可不容易。他如果不好好给审，或者拖着一直不审，将来出问题考核下来，一定会扯上我们，说是计划没做好。他签了字就完全不同了，代表他认可这个计划，也就没什么可争辩的了。” “所以你还专门提醒要考核这事。还把宋主任也搬出来了。” “对呀。” “没看出来，你也是只老狐狸。”张良民由衷地敬佩，大拇指就没放下过。 “去你的吧。”王丹平笑。 接下来，，王丹平又给转运站站长打了个电话。他们在王丹平跟班的时候打过交道，还算是救了王丹平一命，所以这次非常客气。站长为人诚恳，满口答应，保证今天交稿。 经过这一次合作，张良民对王丹平刮目相看。别看他年纪轻轻，责任心强，工作能力强，工作方式得体，工作经验老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191章 鸡腿 王丹平最后打给贾斌。这是他最放松的一个电话了，他知道贾斌不会掣肘，不会刁难。即便嘴上一百个不愿意。 “哎哟，王主任。现在当领导了，电话都让下属来打。”贾斌总是先声夺人。 “贾大队长这是兴师问罪来啦。行，我都受着，有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别憋坏了身子。”王丹平忍不住笑着说。 “我可不敢，这不大周末的还要完成领导你交代的任务嘛！”贾斌阴阳怪气地说。 “说起来，都怪你这徒弟工作不得力，工作效率低，所以才拖到周末，实在是惭愧啊。” “你是说张良民这老小子是吧，回来我扣他工资。”明知道王丹平说的是自己，却故意装糊涂。 “师傅这是不准备放过我了啊。”王丹平叹了一口气道。 对面沉默了片刻，突然爆笑起来，王丹平也哈哈笑出声。 “这样说话真特么别扭。”老贾笑着说。 “是啊，你要变成刚才那样，我趁早远离。”王丹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我听张良民说你通宵加班，辛苦啦。” “我到没啥，这次把老张害苦了。不过总算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胜利遥遥在望啊。”王丹平内心的欢喜溢于言表。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刚才仔细研究了编制文件，这次提出的六条腿，把各个环节都限制死了。为了避免被处罚，每个环节都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就拿我这来说，区内运输，我当然想把路途时间拉长了，预留越充分对我越有利。”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局意识是吧？一旦牵扯到考核，谁还去想自己以外的环节？我只要求把我的时间留够，管你还有没有时间投递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贾斌打断他。 “那你既然能这么跟我说，不会也给我出难题吧。”王丹平试探着问。 “我只看了区内邮运那部分，一看就知道是张良民做的。只有他知道每一条路，每一个交接点要用多少时间。老实说，很实际，之前的计划确实时间留得有些长，但这次砍得也太狠了点吧？司机在路上一口气都不能歇，万一再碰上堵车呢？延误责任算谁的。” “是这样，贾队。计划编制后还要上一套车管系统，给车辆装gps，真要遇上特殊情况也可以在系统报备，是可以免责的。”王丹平解释到。 “我给你说这些的意思是，计划编的没问题，至少在我这是这样，就是紧紧张张。我这好说话，其他人呢？杨铁头那边呢？那可是牵扯上百人的福利问题啊，你别想简单了。等着吧，一堆问题等着你俩呢。”贾斌忧心忡忡地说。 “感谢贾队提醒，也感谢你的支持。你这关过了，其他地方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还回不去了？！”王丹平自信地说。 “你明白就好。要是可以的话，把邮运时间再给留宽裕点一点。”贾斌笑着说，王丹平的自信感染了他，觉着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别想啊！刚才是谁说实际来着，我可录着音呢！”王丹平笑着回应。 “得，得。你这徒弟算是白带了。”贾斌笑着挂了电话。 静下来，王丹平仔细揣摩贾斌说的话，这也正是他担心的，杨铁头这只笑面虎，肯定没那么好说话。 电话打完，王丹平突然感到空落落的。明知道工作任务还没完，可现在啥也干不了，只能等，等这些大佬审核完了，再提要求，再改。 他最担心的是分拣这块，时间调整后分拣作业就要跟着调整，牵扯面大，牵扯人多。万一杨铁头先拖着不给，到明天了再提一堆问题和条件，那势必又得延期了。 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玩手机，翻看短信息，发现有刘灵灵的未接电话便回了过去。 “干嘛呢，灵灵。早上没听到。”电话那头很嘈杂。 “我在县城，跟江夏一起逛商场呢。” “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啊？” “可能今后都不用上班了。”刘灵灵叹了一口气，对江夏说了句：“你先转，我接个电话。”随后走到一个避静处。 “怎么回事啊？”王丹平关切地问。 “今天一早接到通知让到县公司开会，说联通公司改制，所有乡镇营业厅对外承包，县城也只保留一个主营业厅，所以我可能要下岗了。” “怎么这么突然。县公司准备怎么安排这些人。”王丹平问。 “明后两天组织竞聘，择优录取一部分，剩下的要么承包营业厅，要么分流到终端公司。” “那你有什么打算。” “先竞聘看呗，走一步看一步。”刘灵灵说。 “行吧，我这会还在省上出差，最早周一能回来，到时候再联系。你也不要担心，好好准备竞聘事宜，我相信你没问题的。”王丹平给她打气。 “嗯。那我不跟你说了啊，江夏还在那边等我呢。” “去吧。回来再联系。” 挂完电话，王丹平没事可干，又蒙头睡了一会。张良民又出门了，可能是关得太久了，这会他只想着往外跑。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婷打来电话，约着一块去食堂。王丹平起床，简单洗漱后出门。在路上他给张良民打了个电话，问回不回来吃饭。uu看书 .ukanshu 不曾想这家伙竟然溜进城了。 “我瞅着今天得空，临城逛一逛，给娃娃买件衣服。”张良民在电话里说。 “怕是给嫂子买的吧？”王丹平笑着问。 “当然有合适的也得买。”张良民嘿嘿笑。 远远的，王丹平看见赵婷已经在饭堂门口等着了。她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毛呢大衣，头发高高挽起，显得高贵而大气。 “饭票拿了吗？”赵婷问。 除了报到那天是圆桌餐外，其余时间都是自助餐，凭饭票就餐。饭票是报道的时候随会议文件一并发放的，a4纸上印着一个个豆腐块大小的餐票，标注好日期，早、中、晚三张，不得拿错。 “带着呢。”王丹平绕了绕手上的绿色饭票。 “咦？颜色还不一样。我们是红色的。”赵婷也掏出饭票拿给王丹平看。 “还真是。走吧。” 进到食堂王丹平才发现这绿色饭票和红色饭票的不同了。红色饭票多一个菜，卤鸡腿。 “这也太那啥了吧？都是干活，吃个饭还分个等级！”打完菜，王丹平盯着赵婷的鸡腿说。 “我的鸡腿给你。”赵婷把鸡腿夹给王丹平。 “不是，我不是说想吃这鸡腿，只觉着这做法太奇葩了吧！” “说实话，我不爱吃鸡腿，这就是专门给你打的。快吃吧。”赵婷看王丹平不服气的样子，笑了。 “你笑什么。”王丹平问。 “你生气的样子好搞笑，还是为了支鸡腿，至于吗！”赵婷掩着嘴，怕米饭喷出来。 第192章 何从 看着赵婷笑，王丹平也忍不住笑了。这人就是不能有比较，本来招待所住得好好的，自助餐吃得好好的，可自从函件这个班开班，就各种优越，让王丹平很不爽。这赵婷的捂嘴一笑，倒让王丹平释然了，多么可笑啊，况且明天就走了。 “怎么样，昨晚通宵有成果吧？”赵婷小声问。 “初步过审，后续事还多。” “那恭喜你。对了，你那个伙计呢，咋没跟你一起来。”赵婷问。 “白天基本没事干，去城里给媳妇儿买礼物去了。” “好男人！”赵婷低头吃饭。 “你知道吗，我早点也没吃，这阵子都饿过点了，这都怪你。”赵婷剜了王丹平一眼，有些撒娇的味道。 “我给你发信息了啊，你没收到吗？” “昨晚我那个同事果然没来。”赵婷没回答，自说自话。 “哦。那不是挺好，一个人更自在。”王丹平眼神闪了一下，却故意装的云淡风轻。 “我问她了，就中午休息，晚上回城里，她自己开车。” “……”王丹平大口吃饭。 “你好像有心事。”赵婷问。 “哎，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帮忙找份工作。”王丹平突然说。 “谁要找工作？” “哦，我一朋友。没文凭学过电脑，人还机灵，要是谁家需要办公室打字员、文印员的帮忙留意一下。” “女孩？”赵婷抬眼看王丹平。 “嗯。”王丹平没抬头。 赵婷敏锐地感觉到这女孩跟王丹平关系不一般，可她却没在追问。 “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只跟几家广告公司有联系，回头你把她照片发给我，我帮你问问。要是有机会，再让她自己去谈。对了，人在三江市吗？”最后那个问题赵婷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看似谈的是找工作的事情，可通过这个更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亲密成都。 “没，在县上。” “哦。”赵婷若有所思。 短暂沉默后，两人又简单聊了聊早上培训的事。赵婷说主要讲解ps等软件使用，比较枯燥，下午都不想去了。 “不去没人管吗？”王丹平问。 “原以为会讲一些设计理念，行业前景和方向啥的知识。就讲贺卡和软件了，没意思！”赵婷把盘子里的青椒扒拉到一边，堆成了一个小山。 “你不爱吃辣椒？”王丹平问。 “也不是，火锅还是喜欢吃麻辣味的，只是不爱吃这青椒，一股子青草的腥味。” “来，给我吧。”王丹平拿过赵婷的盘子，把青椒都扒到自己碗里。 “那不还……”赵婷有点措手不及，本想说这是自助餐，吃完再打就是了，犯不着吃自己挑剩下了。可话刚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她拿眼瞅了瞅王丹平，他倒是没事人一样，就着米饭三两口就吃完了。赵婷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脸上有一瞬间的红润。 王丹平吃完了，拿了一张纸巾递给赵婷，自己也取了一张擦嘴巴。 “你要真敢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赵婷双眼放光。 “听张良民早上回来说，学校出门一直往西走，大概两公里的样子，有一个寺庙，是早年间日本人建的，虽然不大，但很精致，可以一转。” “真的吗？去，干嘛不去。”赵婷一听出去玩，便兴奋起来，像个孩子。 “你确认好了，万一点名签到啥的你不在。” “没事，我一会给室友打个电话，就说下午有事，点名时让她帮忙答个到。”赵婷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那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在校门口集合。” 其实王丹平没什么可收拾的，主要是为了照顾赵婷。女孩子出门，哪有抬腿就走这一说呢。果不其然，半个小时过后，王丹平打过去，答复是再等十分钟，马上就好。 2009年是3g元年，智能手机刚刚推向市场，赵婷就买了一部三星手机，最大的优势就是大屏和拍照。一想到要出去玩，自然要收拾的美美的。 王丹平用的还是诺基亚3300，键盘已经被他按掉漆了。按说他这个年纪正是追赶时髦的时候，自己又是邮电大学毕业，跟通信相关，怎么能不热爱新事物呢。说到底还是囊中羞涩，智能手机刚上市，一部顶他一个月工资呢。再说了，他还欠着李鬼的钱呢；攒钱给刘灵灵买一部相机的愿望还没实现呢，又怎么舍得。 王丹平把诺基亚仍在电脑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可就是摔不坏，王丹平甚至有些气馁。 …… 说到3g，也正是造成刘灵灵失业的主要原因。工信部3g牌照发放，中国联通获得wcdma牌照，与中国移动td-scdma牌照、中国电信cdma2000牌照同台竞争。本来在用户数量、基站覆盖都不占优势的中国联通，要想在这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只能壮士断腕，集中火力主攻核心市场，具体到乡镇市场，资源分配上自然就顾不上了。 在这场市场争夺战中，三家运营商同时把目光盯向了3g终端，u看书 .uukanh通过终端销售带动发卡量，终端公司应运而生。 终端公司其实是个中介机构，整合硬件生产商和运营商之间的资源，将3g终端分送到运营商各大门店和卖场。收入来源就是终端提成，销量越大收入越高。所以业务员的工作性质就是四处跑，哪里缺货就给哪里补，隔三差五还要协助运营商搞搞营销，拓展市场。 而这一切，是刘灵灵后来才知道的。目前终端公司对她而言还是陌生的，只知道是独立于联通公司以外的三方公司，工资待遇和福利保障情况也不清楚。 回到江夏的住处，两个女孩子看着今天的战利品，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假如竞聘失败，你怎么想的。”刘灵灵问。 “不知道。”江夏也没主意。 “终端公司怎么样？你了解不。” “不懂，能不能进还不知道呢。” “承包营业厅呢？”刘灵灵问。 “这个我打听了，一旦承包后，房租、水电费都得自己掏，如果能挣钱，联通公司为啥要外包呢？你想想。”江夏分析。 “这么说风险挺大。”刘灵灵愁得眉头拧在了一起。 “要不，咱俩一起出去吧。去上海，去深圳！大不了进厂，总之饿不死！”江夏拉着刘灵灵的手，两眼放光地说。 刘灵灵仍旧一脸愁容，却也目光坚定：“好好准备竞聘吧。入职考核那么严我们都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过。” “我知道，你舍不得王丹平。”江夏撒开她的手，背过身去。 第193章 古寺 又过了半小时，赵婷才打来电话，王丹平躺在床上正昏昏欲睡。 “王丹平，你人呢？”赵婷在电话里喊道，心情不错。 “要不你再收拾收拾，比如洗个头啥的？我先睡会。”王丹平打着长长的哈欠。 “滚一边去，我都快到门口了，三分钟后没见到你我就杀过来把你被子点了去。”赵婷气的牙痒痒。 “怕了你了，等着。” 王丹平到达传达室时，没见到赵婷，以为她先走了，正准备打电话呢，听见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赵婷正一路小跑往门口赶呢！ “哟，这是又回去取东西啦？”王丹平故意说。 “别废话！看看这身怎么样？”赵婷在王丹平面前转了个圈。 王丹平这才细细打量起赵婷来。她已经换下了毛呢大衣，改穿了一件嫩绿色的短款外套，内衬羊绒白线衣，衬得皮肤异常白皙。下身穿一件浅色宽摆长裤，脚蹬白色球鞋，青春洋溢。发型也变了，丸子头变戏法似的换成了两条麻花辫，搭在肩头，有点七十年代知识女性的风韵。 “嗯，春姑娘来了！”王丹平微笑着打量着，缓缓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名正言顺仔细盯着赵婷看，越看越喜欢，直叹造物主不公平，怎能让她出落得如此美艳动人呢。 赵婷对王丹平这个评价非常满意。既然要出去玩，就得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春姑娘这个词用对了。 “来，把包背上！”赵婷挽上王丹平的胳膊，一蹦一跳往前走。 王丹平看了看时间，接近午后两点钟，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阳光普照，暖意融融。 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张良民说的寺庙到了。朱红色的外墙上写着“香*古寺”四个大字，墙内便是飞檐翘角的楼宇和参天的古木，尤显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到了。”王丹平立定说。 寺门就在村口，静谧安详，像一位垂暮老人，静静伫立，笑看芸芸众生。门口的石阶上，围坐着几个村民，晒着太阳，打着扑克，心无旁骛。再走几步，便散落着几个小摊，有卖红柿子的，有烤地瓜的，也有摊煎饼和烤面筋的，冒着人间烟火气。 原本叽叽喳喳的赵婷，突然不说话了，拿手遮住眼睑，抬头眺望。古寺免费对外开放，迈入朱红色的大门，寺内寺外，心境全然不同。 门口右侧，立有石碑，二人驻足。原来寺庙是为了纪念唐代善导法师而建成，后期虽遭多次破坏，但还是保留了原有的风貌。目前是我国佛教净土宗的祖庭，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也成为中日友好的见证之地。 一阵风过，寺内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走在这石板路上，先是敬畏，其次是宁静。走在塔下时，看见两位师傅。其中一人好像有很多心事，绕着塔右转三圈。赵婷便拉着王丹平也学着右转三圈，亦步亦趋，极近虔诚。 “真美。”赵婷说。她竟忘了拍照，只是慢慢地在寺内走着，生怕惊扰到什么。不知世间是否有佛，心里有便有。 也许是转得累了，在一个有阳光的石凳上，赵婷拉着王丹平坐了下来，她把头靠在他肩上，微闭双眼，把自己融进这片安宁中。 “寺里种了好多日本樱花，春天到了应该更美。”王丹平说。 “到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陪我一起来看。”赵婷说。 “有，一定有。” 坐了好一会，赵婷起身。 “我给你拍两张照片吧。”王丹平说。 “不了，等樱花开了再拍。” “那你这身儿衣服不是白换了。” “下次我穿裙子来。” 王丹平思绪便回到当初天桥上相见的情景。赵婷撑着伞，站在阳光里，长裙飘飘，美的像天女下凡。 “你穿裙子好看，有仙气。”王丹平说。 “之前也有人说一样的话。”赵婷的思绪也被拉得很远。 “你还是忘不了他。” “只是有感而发。” 突然一只小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走到了赵婷脚下，拿胡须触碰赵婷的白鞋。 小猫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眼睛却是乌黑乌黑的。赵婷俯下身子，用手触碰猫的耳朵。小猫就卧倒在赵婷脚旁，蜷起身子，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呼噜声。 赵婷无声地笑了，她怕打扰到它。 “这猫也有仙气，跟你一样。” 赵婷全神贯注，不吱声。她拿手逗猫的胡须，小猫的嘴角便跟着一动一动。她笑成了一朵花。 “我能带走它吗？”赵婷头也没抬，像是问王丹平，也像是自言自语。 “不能。”王丹平说。 赵婷把小猫抱起来，放到了石凳上。小猫受惊了，睁开眼睛，跳着走远了。 “我们走吧。”赵婷说。 走出寺门，太阳已偏西，把寺内褐色的屋顶染成了金色。 “饿不饿，请你吃烤面筋。” “我想吃烤地瓜。”赵婷说。 王丹平便带她去买了地瓜。红色的瓤，软烂软烂的，香气扑鼻。赵婷安静地吃着，吃得满嘴都是。 王丹平拿出纸要帮她擦，赵婷躲了。uu看书ww.uukansu.om她伸出舌头在嘴边转了一圈，把粘上的碎屑全部卷进嘴里，丁点不剩。 “厉害，厉害！”王丹平竖起大拇指。 “好吃，谢谢你。”赵婷说。 “一个烤红薯而已。” “谢谢你带我过来。” “你今天有些不对。” “再正常不过了。”趁王丹平不注意，赵婷拿起剥下来的红薯皮，抹在了他的脸上，哈哈笑着跑出好远。 “现在才正常。”王丹平追了出去。 回到学校，下午时分了。王丹平送赵婷回宿舍后，自己也回到招待所。是时候催一催进度了。 一下午时间，没有任何人联系他，这让王丹平感到不安。 他先给转运站打了个电话，站长接了。计划他看过了，基本没啥问题，有几个小的地方因为作业组织问题，把先后时间做了对调，对整体影响不大。王丹平按照站长的意见作了修改，他这一块算是过了。 处理中心三个环节，转运环节、运输环节两大块基本敲定，就剩分拣了。他拨打了杨铁头的电话，电话通着没人接。 “麻蛋，被老贾说中了。”王丹平把电话狠狠地扔在床上，骂了一句脏话。他准备再等一等，五点前还没回过来，他再打一次，如果还是不接，只好给刘局长打了。 可要是给刘局长打，需要宋主任出面。现在刘局长已顺利转正，虽然仍归市局管，但从行政级别上，他还比宋正铁高出半格。这个时候王丹平直接打已不合适了。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打扰宋主任了。”王丹平想。 第194章 刁难 下午五点，王丹平准时拨打杨铁头的手机，这次是直接关机了。王丹平又拨打了他办公电话，依旧没人接听，杨铁头就像突然人间消失了一样。王丹平虽然早有心里预期，他知道这一关不好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张良民恰到好处地出现了，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一进门先道歉：“不好意思，中途溜号了。” “还知道回来。”王丹平绷着脸，假装不高兴。 “本来早就回来了，不好打车呀，你知道的。”张良民满脸堆笑。 “买了啥呀？”王丹平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问。 “嗨，没啥。给媳妇买了一条围巾，给孩子买了件羽绒服。对了，也给你带了礼物。”张良民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礼品盒，包装还算精致。 “这是啥呀？”王丹平心里犯嘀咕。 “八大怪。当地特色，其实就是名小吃。本来想着周五能结束同你一块转转市区的，这不耽搁了嘛。再说你这出来一趟，不给宋主任带点啥？这东西不值钱，主要是一点心意。拿着吧，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这个老狐狸，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我印象中你可不这样，这次编一趟计划性格都变了？”王丹平反问道。在他印象中，张良民一直是那种一根筋干活的那种人，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你不要多想啊。就当我刚才说的话是放了个屁。这个是我买给你的，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张良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骨子里张良民是不屑这些职场中的小把戏的，要不然依他的工作能力，现在怎么也混到贾斌这个位置了。通过这次交往，他确实打心眼喜欢王丹平这个人，想帮帮他，不让走自己的老路。他就这点心思，不成想被王丹平拆穿，这会怪不好意思的。 王丹平正焦头烂额呢，也没心思继续纠缠这些。 “果然被贾队长说中了，分拣这块到现在还没反馈，杨主任的电话我打两遍都没接通，办公室也没人。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张良民沉吟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按道理不至于不接你的电话呀，尤其是杨铁头这人，猴精猴精的，怎么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呢。不对。”他摇了摇头。 “我也纳闷呢。即便是想刁难我们，手段多了去了。他对分拣作业那么熟悉，我俩又是外行，随便两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这不接电话岂不是给自己留下话柄，明显是不配合工作嘛！”经张良民的分析，王丹平也觉察出不对来了。 “那是不是有啥事情给耽搁了呢。你给其他人打过电话没？”张良民问。 “还没有。我想着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给宋主任汇报，让他给你们刘局长打电话呢。” “你先缓一下吧，没闹清楚之前贸然给领导打电话，有告黑状的嫌疑。将来你跟这杨主任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犯不着为了个作业计划把他得罪了。” 张良民分析的有道理，是个老谋深算的主。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可以打电话问问质检或者代班长。中心局三百六十五天不休，肯定有人在。看看是不是杨主任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好，要不你帮忙打一个？我跟他们不熟悉，面都没见过。你常年跟车间打交道，熟悉，方便沟通。”王丹平说。 “我马上打。”张良民说着拿出了电话。 是质检老董接的电话，张良民听到对方非常嘈杂，是机器的轰鸣声。老董正在车间里忙活呢。 总算是问清了，果然，是杨铁头家里出事了。老母亲突发脑溢血，这会正在icu抢救呢。老董临时受命接管分拣班，作业计划审核也暂时由他负责。 可坏就坏在平日里杨铁头工作太过强势，大事小事一手包揽，整个分拣班只听他一人发号施令，老董这个质检早被架空了。再加上年关将近，又刚好碰上“双11”网络购物狂欢节，邮件量也跟着水涨船高，加班车一趟接一趟的来，老董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这作业计划的事情啊。 “这下坏了。不光计划的事没人管了，生产现场都要乱了。”张良民拿着手机，目光呆滞地瘫坐在床上。 “这杨铁头就这么大能量？离了他分拣班还不转了？” “目前看是这样。” “现在怎么办，你一向很有想法的。”王丹平求助地看着张良民。 “没办法，接下来的几天估计都没人会管我们。你信你等着瞧，明天的这个时候，中心局都乱成一锅粥了。”张良民取了一根烟丢给王丹平，自己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 “我想好了，再等等。到明天上午还没反馈过来，我只好跟市局汇报了。不管中心局会不会乱、乱成什么样子，自然有人负责。上午跟杨主任联系的时候我把话都说到了，没落实是他的责任，咱们工作没做好，那是咱们的负责。你说呢？”王丹平下定决心。 “你说的没错。他们乱跟我们没关系。安心在这呆着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张良民吐出一口烟。 “快到饭点了，咱们出去吃吧，我带你认识一个人。”今晚不用加班，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吃吃饭，喝喝酒。 “行啊。去哪吃，进城太远了吧，我再也不想跑了。” “中午我去了一趟你说的寺庙。在路上我发现有个小餐馆，到那看看去吧，食堂的饭吃腻了。”王丹平穿上外套。 出门的时候，王丹平给赵婷打了电话，让在楼下等。他们三人一起朝小餐馆方向走去。uu看书 .uknhu “入职培训一个月，都不知道这边还有吃饭的地方。”坐定后，赵婷兴奋地说。 餐馆很小，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苍蝇馆，只能放下三张条桌。服务对象主要是学校的学生，周六孩子们想出去的都进城了，所以只有他们一桌。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张良民。”王丹平介绍。 “你好，这两天听的最多的就是你的大名了。我叫赵婷，跟王丹平一道进局的。”赵婷笑盈盈地伸出右手。 餐馆的老板是一对夫妇，四十来岁的样子。男的瘦小，低眉顺眼的，也不说话，女的却膀大腰圆，嗓门洪亮，从他们一进门就热情地招呼。先是拿毛巾把条桌一遍一遍的擦，又倒水添茶的。嘴里也没歇着：“哟，三位老板，打哪来呀？” “我们从技校过来。”张良民回答。 “除了这个小姑娘看着像学生外，你俩不像，是老师吧？”老板娘看着王丹平问。 “啊，对。”王丹平受不了这份热情，随口答应。 “我们这个小店平日也有学校的老师来光顾，但我看着你们面生，新来的？”老板娘喋喋不休。 “人家来吃饭的，不问吃啥，扯啥呢。”老板走近，小声嘀咕了一句。 “把菜洗了去！”老板娘一声暴喝，男的便一下蔫了，扭头进了厨房。看这架势，平常没少受气挨骂。 三人相视一笑。 第195张 小聚 老板娘也许是发现自己作风过于强硬，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三位今天吃点啥啊？” “炒上四个小菜，有啥做啥。”王丹平说。就这么个小店，菜品自然不齐，所以就没看菜谱。 “本店特色是辣子鸡，现宰的。就是等待的时间长点。你们三个人吃，我给你们挑一只子公鸡，斤把重，大补啊。” “行吧，来一份。另外你先给弄个花生米，拍个黄瓜，再看着炒俩素菜，我们边喝边等。”王丹平说。 “好嘞。老头子，挑鸡去，要子公鸡啊。”老板娘风风火火地走了，浑身的肥肉随之颤抖。 “这才是互补呢。”赵婷笑着说。 “那男的太可怜了。”王丹平补充道。 “那可不一定，这有的人啊，就得让别人吼着叫着才舒坦，一旦没人管了，反倒不自在了。这老头可比咱们幸福多了。”张良民说。 “我觉着张师说的对。你别看他整天愁眉苦脸的，这里里外外的都不用他操心，心里偷着乐呢。”赵婷说。 “那你说错了，老张为啥这么说你还不明白吗？这老头不就是他的缩影吗？”王丹平调侃道。 “去你的。” 三人笑作一团。 “哎，刚说的子公鸡是什么，是鸡的品种吗？”赵婷不解。 “子公鸡啊，就是那种没结婚的公鸡。”王丹平想了想说。 “没结婚的鸡？鸡又不是人，结什么婚。” “就是还没开叫的鸡。”王丹平换了个说法。 “叫什么？” “哎，跟你们城里人就没法交流。就是那种未成年的鸡。” “那就是小鸡呗，多可怜啊，又没有肉。要不咱不要了吧。”赵婷急了。 “不是，不是那种小鸡。是那种半大不大的鸡。哎呀，你就别问了。”王丹平比她更急。 张良民听着两个年轻人的交流，笑而不语。 “不行，反正不让你们吃小鸡。”赵婷不依不饶。 “这样吧，我就正式给你科普一下。就是那种快要达到但还没达到性成熟的公鸡。什么叫性成熟呢，判断的标准又是什么呢？就看它是否打鸣，还没开始打鸣的就是子公鸡。我刚才说的开叫，也就是打鸣的意思。”王丹平耐着性子讲。这会有张良民在身边，他不好那么直接，所以就很难解释清。如果只有他俩在，早说透了。 “那一个养鸡场几百上千只鸡，你咋知道谁打鸣，谁没打鸣。” “这个很好判断，是否打鸣这是一种判断手段。也可以通过体貌判断，一般子公鸡的冠子只长出了一点，还没变成公鸡那种大冠子，一会儿老板会抓过来让你看的。” 老板娘拿着花生豆和拍黄瓜，晃着一身肉走过来了。 “正好，老板娘，你来给这个小姑娘解释解释，什么叫子公鸡。她非说是小鸡，不忍心吃，要退菜呢。”王丹平说。 “就是还没同母鸡交配的公鸡。”老板娘一听要退菜，急了。 张良民忍不住笑，一口水喷了出去。赵婷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张良民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扯纸擦桌子，一边对老板娘喊：“取一瓶酒，就西凤六年吧，快点啊。” 王丹平也赶紧岔开话题：“来来来，吃菜，吃菜。” “我去给你们取喝酒的杯子。”赵婷起身，化解尴尬。 “听你们年轻人聊天真有意思。”张良民喝了口茶水。 “打住，酒来了。”王丹平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张良民笑笑。 赵婷拿着三个一次性塑料杯过来，王丹平看着笑了笑：“怎么，你也喝点？” “张师在，陪张师喝一点。”赵婷倒是洒脱。 “你就跟王丹平一样叫我老张吧，听着亲切。”张良民笑着说。 “行。”赵婷接过酒瓶给三个杯子倒酒，两杯满的分给男士，自己倒了半杯。 喝酒前，总需要有个人出来说上两句，既然是王丹平召集的，自然得由他来开场，他端起酒杯：“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跟两位喝酒，按照原计划，这会我俩都在三江市了。就像赵婷说的，因为我们工作效率低下的原因，被滞留在这了，这样才碰到你，也就有了这次小聚。这叫什么？这叫缘分。来，为缘分干一口。” “丹平说的好，我特别喜欢跟年轻人交朋友。今天又认识了新朋友，高兴啊。来！”张良民举杯跟赵婷碰了一下。 “幸会，幸会。”赵婷双手举杯。 三人喝了一大口，好不惬意。 老板手里抓着一只鸡走过来，正扑棱着翅膀呢。 “这只行吗？正宗的子公鸡。” “行，行，就这只了。你离远点，别把鸡毛弄盘子里了。”张良民赶紧摆手。 王丹平指着公鸡的冠子对赵婷说：“你看，这冠子才冒出来一点，不跟大公鸡一样冒出老高。这就是子公鸡。” “哦。”赵婷应了一句，夹起一根黄瓜放进嘴里。 一会儿功夫，老板娘又端来了两盘素材，供他们下酒。店面虽小，味道还不错。三人边聊边喝，其乐融融。 饭后，王丹平问赵婷，要不要再去寺庙那转转。赵婷拒绝了：“留着樱花开了再去吧。uu看书 ww.ukahu 我想去梧桐大道走一走。” “行啊，陪你再走一遭。”说起梧桐大道，王丹平就想到了周五自己的遭遇，脚板底下意识地抽了一下。 “你俩去转吧，我喝多了，得回去睡了。”张良民识趣地走开。 有张良民在时，赵婷放不开，总觉着有个长辈在看着她，一晚上都束手束脚的，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淑女的姿态。这阵子好了，就剩下王丹平和她自己了，一下子就解放了。她伸手就把王丹平胳膊掐住了：“好你个王丹平，再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子公鸡？！” 王丹平疼的嗷一嗓子出来了：“怎么还提这个？疼，你快放开。” “谁让你欺负我的，让我在老张面前丢人。” “是你自己要追着问的，再说，都怪你自己笨。我都解释得那么费力的你还追着不放。”王丹平疼的龇牙咧嘴。 “谁让你叫老板娘解释的？”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快放开。”王丹平连连求饶，赵婷这才放手。 他俩顺着梧桐大道走了好远好远，一路上连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回去吧。我有点害怕了。”赵婷拽着王丹平说。 “行吧，是有点阴森森的。” “你别吓我。”赵婷手上用力抓住王丹平的胳膊，是真害怕了。 “没事，有我在。”王丹平拉住赵婷的手。 第196章 爆仓 赵婷小手冰凉，回到房间后好长时间才缓过来。王丹平烧了开水，接满递给她。 “怎么那么胆小？” “那么长一条道，两头看不到边，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我们。”赵婷打了一个寒噤。 “你不说还罢了，说完我也感到有些阴森。你说，那么长那么宽一条路，为什么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那路是为谁修的呢？”王丹平若有所思。 “行了，你别分析了，越分析越害怕。”赵婷连连摆手。 “得了吧，咱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要相信科学，不会出灵异事件的。只是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倒是真的，毕竟是在村上，你又那么漂亮，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就麻烦了。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这个。”王丹平说。 女孩子没有什么比别人夸她漂亮更能令她开心了，本来还有些苍白的脸庞这会儿竟浮起了红润。赵婷咧嘴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 “那不是有你吗，其实我最应该提防的应该是你吧。” “你不明白，是没生活在农村不知道。在乡下总有个别老光棍，愣头青，一天游手好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起疯来。他们既不懂法，又不怕死。在我们老家，几乎每个村都有这种人，正常人遇见都避而远之的。”王丹平说。 赵婷吐了吐舌头。 “不管怎么说，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今后在这边学习培训的机会还多，晚上尽量不要出去。”王丹平叮嘱道。 “你这么担心我，不是爱上我了吧。”赵婷打着哈哈。 “是啊，你多可爱啊。”王丹平揪住她的脸蛋晃了一晃，像是在开玩笑又不像。 “你要死啊，疼！”赵婷叫起来。 王丹平放开赵婷，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 “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要不，你睡那床？反正室友不在。” “我倒是想啊，可我不回去，老张会怎么想，我倒没啥，可不能坏你名声啊。” “你就编个理由呗，我一个人住害怕。” 王丹平能从赵婷眼神里看出她说的是实话，他有些不忍。考虑再三，他拿出手机打给张良民。电话响了一会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喝多睡着了。 “留下也可以，但有个条件。”王丹平乜斜着眼，不怀好意。 赵婷知道他想说什么，想都没想：“同意。”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就同意？”王丹平诧异地问。 “今晚姐姐还给你当枕头。”赵婷起身去卫生间了。 王丹平笑了，他们之间甚至比结婚多年的夫妻还更有默契。 关了大灯，赵婷蜷缩在王丹平臂弯里，浑身散发着好闻的沐浴液的香气。要说没有感觉那是自欺欺人，但双方都保持克制。从贺卡设计开始这么多次住在一起，却从没有越雷池半步，各自守护着底线。在这样的年纪，应该是最难得了吧。 “你就不怕咱俩会犯错误？我可是活生生的存在啊。”王丹平耳语道，气流吹到赵婷耳朵里，痒痒的。 “你会吗？”赵婷扭了扭脖子。 “你怎么确定我不会？” “感觉。”赵婷无声地笑了。 “那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你要是想说，我就听。” “因为你就像天上的星星，虽然很美很向往，可只有仰望的份。”王丹平幽幽地说。 赵婷转过身来，把王丹平抱得紧紧的，不再说话。王丹平感到她的背部正微微发抖，便轻轻地拍了拍，温暖而惆怅。 …… 王丹平一宿没睡。他一直等到赵婷睡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床头灯留了一盏，光线调得很暗，照在赵婷精致的脸庞上，如梦如幻。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如痴如醉。 凌晨四点钟，王丹平轻轻爬了起来，他得赶在张良民醒来之前回去，这样会免去很多麻烦，即便他知道这只老狐狸不会追问他昨晚的去向。 走之前，王丹平俯下身子，在赵婷额头上亲了一下，像即将出远门的丈夫亲吻自己的妻子。 要不是阴差阳错，或许就不是今天的结果。王丹平轻叹了一口气，穿上外套出门了。 他蹑手蹑脚开门，黑着灯爬上床，张良民依旧鼾声如雷。王丹平放心了，这样一来，明天就不需要任何解释了。 也许是瞌睡劲儿过了，王丹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下唯一的烦心事就是分拣班的作业计划还没反馈回来，要真如老张说的，近期都不会有结果。趁这会儿思维活跃，他干脆把明天要干的事情捋一捋。 明早八点，得先给老董打个电话，催一下进度，毕竟杨铁头不在分拣班时是他在负责。注定是没有结果，但流程要到。九点钟还得给宋主任打个电话汇报情况，看领导怎么说。有了下一步行动方向，再给省局领导汇报，是走是留就看省局圣断了。 想明白这一切，王丹平松弛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来的快。早上七点不到，宋正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时的王丹平还在睡梦中呢。电话铃声响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惊醒过来，见是宋主任打过来的，吓得他一咕噜爬起来，正襟危坐地叫了一声：“主任。”。 “你们啥时候回来。”电话里，主任喘着粗气，一听就是刚晨练回来。 “是这样，主任。我正准备晚点给您汇报呢。计划这边是编完了，省局要求发回去让分拣、转运等部门再核一遍，害怕跟实际生产脱节。作业计划导入后短期内不能修改，而且要落实对地市的时限考核，所以让我们格外慎重。。”王丹平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说。 “现在核实的进度呢？” “转运站和车队已经反馈回来了，这边也结合他们的意见作了微调。只是……” “我知道了，u看书 .uukash.om杨铁头那边出问题了。”宋主任打断他。 “您都知道啦，主任。我们也没办法，只有等。他那是大头，环节最多，他那没过的话，省局这边也过不了。” “目前中心局已经乱啦。夜班进局的十辆十二吨的车还摆在院子里没卸，最早到局的车辆已经压了二十多个小时了，省中心压力也大，发出去的车辆回不去，他们的邮件也就没法运出去。现在中心局院子都让大车堵满了，拿当下最时髦的话叫爆仓，而且越堵越厉害，陷入恶性循环了。”宋主任说的云淡风轻。 “……”王丹平仔细听着，他明白现在不是该说话的时候。果然宋主任停了一下又接着说。 “刘大处长这会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求助。省指挥调度中心的电话都打到张局长那里了，老大很愤怒啊。这不，就在刚才，崔副局长的电话就打到我这来了，问我怎么办呢。”宋主任说完冷哼了一声。 听宋主任的话音，非但不着急，好像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王丹平继续保持沉默。 “你得赶紧回来，你小子的机会来了。”宋主任神秘地说。 王丹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电话里也不好问，他一门心思操心着自己的计划。 “主任，计划的事？” “你们先回来，这边我给耿处长打个电话，回来再说吧。等这边捋顺了，再报不迟嘛！”宋主任说。 第197章 竞聘 挂完电话，王丹平四处找张良民。 “老张，老张。” “厕所呢。” “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便秘呢！我就说电话响了半天也没见你帮着接一下。”王丹平牢骚满腹。 “跟你在一起，拉个屎都拉不安宁。赶明儿你当上领导了，当你的手下岂不是更没有自由了。”哗啦一声水响，张良民钻了出来。 “咦，臭死了。你离我远点。”王丹平挥舞着手臂。 “怎么，刚谁来的电话。” “我们主任。说中心局乱成一锅粥了，让咱们回呢。” “果不出我所料。哎，不对，他让我们回，计划咋办？”张良民反应过来。 “你收拾收拾，我一会去给省局管理吱一声，咱就走。”王丹平开始穿衣服。 张良民一脸狐疑，但也不问，他知道如果王丹平想说便会告诉他。 …… 今天，刘灵灵也起了个大早，一想到即将面临的竞聘不禁有些紧张。这次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丝毫不敢大意。 昨天夜里，她逼着江夏跟自己对业务到深夜。白天的时候，她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本业务手册拿回寝室开始背，到了晚上，非要拉着江夏开始你问我答的游戏。 “38元套餐，多少分钟通话，多少条短信？” “300分钟通话，100条短信。” “错，500分钟通话，150条短信！再来，返乡卡都有什么套餐，跟现有套餐比有什么优惠？” “呃……”江夏卡住了。 “返乡卡针对群体是务工返乡人员，每年10月份启动……”刘灵灵叽里呱啦一通，江夏惊呆了。 “这些，你都会背了？” “我想，明天一定会考到。快，别懒了，你也要背，咱说好的，都要留下，不许掉链子！”刘灵灵为江夏也为自己打气。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她可得守住了。一直背到后半夜，江夏实在扛不住了，刘灵灵这才放过她。 “也对，不能熬太晚，否则影响发挥。睡！”刘灵灵说风就是雨，合上业务手册，关灯就睡。在江夏看来，刘灵灵都有些神经质了。 …… 笔试在上午九点开考，地点还是昨天那个会议室，两个小时，闭卷考试。翻开试卷的那一刻，刘灵灵傻眼了。她唯一能看懂的只有第一道题：中国联通是哪一年成立的，公司口号是什么，公司logo代表什么含义? 后面的题全是通信的知识，例如gsm蜂窝移动传输和第三代移动通信（3g）的联系和区别。 大部分题都是跟即将大面积铺开的3g有关。字都认识，就是不知道答案。即便是开卷，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找。 刘灵灵想哭的心都有了。整页试卷，她只答了第一题的第二问：让一切自由联通。其余全部空白，几乎是交白卷。 江夏坐在另一排靠后的位置，刘灵灵扭头看了看她，同样的是一脸发懵。她再看看其他人，几乎都皱着眉头。可还是有个别人在奋笔疾书，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灵灵终于知道，这一切远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她才明白，竞聘只是为了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既然从事通信行业，连即将到来的3g为何物都不知道，又怎么算称职呢？ 然而，营业员的工作，不就是背业务、背套餐、卖终端、放号、收缴话费这些吗？知道3g知识对业务水平提升有何益处呢，再说了，县公司也没组织培训啊！刘灵灵又觉着自己很冤屈。 走出考场，大部分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但只有刘灵灵的委屈是成倍的，她可是为此背了整整一本业务手册啊。 她恍恍惚惚不知所措，万般委屈不知如何发泄，她多想有个肩膀靠一靠，能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 人事经理告诉她们，让各自先回营业厅，同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县局业务管理人员。刘灵灵知道，是准备工作交接的。她都来不及跟江夏告别，来不及痛快地吐槽今天的试题就要走了。江夏走过来，抱了抱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她知道刘灵灵曾那么努力，那么想留下来，现在又那么的失望。 在返程的车上，刘灵灵想了很久，还是给王丹平发了条信息：竞聘搞砸了。 王丹平没听到手机响，他这会正在会议室给省局管理汇报计划编制情况呢。可能是耿处长打过招呼了，省管理没多说什么就让王丹平走了。 “把计划带回去弄，务必让分拣班过了再反馈给我们。省局会专门针对这次计划的定稿上报和系统导入发一个文件。你到时候拿着文件找局领导，最好组织关键部门来一次会审。最终结果要一把手签字并加盖公章后寄给我们，电子版同步发送。” “好的，领导。”王丹平和张良民离开，赶最近的一趟班车回三江市。 王丹平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刘灵灵双手捧着手机，却一直没有回音。她把双手捂在脸上，暗自抹眼泪。她很想给王丹平打电话，可是业务主管就坐在她前面，电话接通了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王丹平想安慰她，可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回了句：我知道了，我已坐车返程，回来再说。 手机总算响了，是哥哥的消息。回来再说的意思就是现在不方便，u看书 ukanshu.cm 那就再等等吧。这会儿，王丹平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和依托了。 果然，回到营业厅，业务管理就开始盘账，履行交接手续。 “姐，我这是被开除了吗？”刘灵灵不死心。 “也不是，这不考试结果还没下来吗？”主管回复得心不在焉。 “不是还有面试吗，怎么让我们回来了。” “面试等笔试结果出来了再定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我接下来干什么？” “先回去等消息吧，有结果了县公司会通知你的。放心吧，开会不是都说了吗，即便竞聘没选上，还有其他的选择啊。你也趁机好好想想，跟家人再商量商量，办法还是有的嘛！”刘灵灵这个样子，主管有些不忍。往常，刘灵灵也算是业务能手，工作兢兢业业，平日也没少打交道，这会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刘灵灵回到宿舍，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满肚子委屈铺天盖地般袭来：我可真傻，还费心费力地背业务手册，不一样交白卷嘛！江夏这会一定在笑话我吧。 刘灵灵在被子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其实，江夏也挺难过的。营业员这个工作对她而言不那么重要，在这之前她都想好了，想去大城市闯一闯。只是刘灵灵那个样子让自己放心不下…… 昨晚几乎没睡，这会困意袭来。大巴车上，王丹平拿出眼罩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198章 受命 睡得迷迷糊糊，王丹平被手机震醒了。拿起来一看是宋主任打过来了，赶紧接起。 “怎么这半天不接电话，你走哪了？”宋主任劈头盖脸就问。 王丹平看了看窗外，车子正穿梭在崇山峻岭间，一下子也闹不清自己到哪了。 “我在高速上，应该，快了吧。” “回来了直接来中心局。”咔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王丹平推了推身边的张良民：“醒一醒，咱这是到哪了？” 张良民一惊，醒了。 “做梦呢，干嘛呀。” “主任让回去了直接去中心局，咱现在是到哪了，还得多久？” 张良民揉了揉眼睛，看看窗外，又看看时间：“半个小时左右吧。”说完倒头又睡了。 “怎么那么大的瞌睡。”王丹平嘀咕了一句。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紧张啥。”张良民闭着眼睛说，不知道是说梦话还是没睡着。 “你懂啥，主任连着催，肯定有事情。” “有事也得等咱回去了再说，你要明白，咱还没有重要到没了咱邮局运转不了的地步。” “咱们都是蝼蚁，不用你提醒。”王丹平没好气地说。 “睡会吧，回去有的忙了。”张良民说。 “你下车先别着急回家，跟我一起过去。”有张良民在，王丹平心里才踏实。 老张没吱声，不一会就发出了呼噜声。 下车了，他们打了个车直奔中心局而去。崔副局长、宋主任还有中心局的刘局长都在院子呢。 这会的中心局大院，已经塞满了大吨位半挂车，刘局长正满头大汗地打电话，崔局长黑着脸看着刘局长。 王丹平见这阵势也没打招呼，径直走到宋主任跟前。宋主任一把拉过他，小声说：“杨铁头母亲去世了，就在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得在家办丧事，中心局分拣班暂时顾不上了。他们那个质检老董年纪大了，成不了大事，刘斌现在正四处找人撑起这个摊子呢。” 这时，刘斌挂了电话，无奈地看了看崔副局长摇了摇头。崔副局长的脸黑得像马上要下雨。 “崔局，王丹平他们回来了。”宋主任凑过去小声说。 “嗯。”崔局长看了王丹平一眼，说：“有信心吗？” 王丹平有些发懵，看看崔局又看看宋主任，紧张得满脸通红。 “是这样，丹平。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因为杨主任家里突然有事，加上双11邮件量突增，现在中心局分拣车间已经爆仓了，急需要一个人顶上去组织生产。崔局长问你是否有信心能拿下来。”宋主任见王丹平愣住了，赶紧接过话头，一边向王丹平使了个眼色。 王丹平这才明白今天一早宋主任说他的机会来了是什么意思，遂挺了挺胸膛，大声说了句：“有信心！” 崔局长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容：“很好，年轻人就应该勇挑重担。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说出来。” 王丹平想了想说：“我想这段时间让张良民同志协助我。” “张良民？”崔局长左看看右看看。 “是我，崔局长。”张良民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 “这次作业计划编制就是他和王丹平两人完成的。”宋主任补充到。 “嗯。”崔局长点点头，又看向刘斌：“你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那行。还有要求吗？”崔局长又问。 王丹平想了想没说话，刚才脑子一热答应了，其实该怎么做心里却没底。这会正暗暗后悔呢。 “报告崔局，这次进口量突然暴增，加班车也在不断进来。想要短时间把积压的邮件全部处理完，需要在人员、车辆上给予保证。”张良民插话到。 “嗯，这个自然。那就这么定了，在杨铁头休假这段时间，由王丹平和张……”崔局长看了看宋主任。 “张良民。” “啊，由王丹平和张良民临时负责分拣班的各项事务，务必确保积压邮件尽快处理完。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从明天算起。具体需要增加多少人力、多少车辆，接下来你们初算后报给市局，就报给市场部吧，宋主任？”崔局长说。 “没问题。”宋主任答。 “至于这人怎么找，车怎么找，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刘局长，中心局这块你得挑起来。调动所有资源，全力配合。”崔局长安排道。 “好的，崔局长。”刘斌点头。 “那接下来的事，宋主任你负责安排。”崔局长说完，坐上车走了。 “刘局，那召集几个部门开个会？”宋主任看向刘斌。 “都在会议室等着呢，咱快走吧。”刘斌说。 这次突发的事故，刘斌要负直接责任，毕竟问题出在了他这里。 会议开得很简短，但明确了很多的事情。在王丹平看来，这是他从业以来参与的效率最高的会议，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有问题提出来，再讨论解决办法。 会议的成果主要有这么几项： 一是成立了“邮件处理突发事件”领导小组。组长由崔副局长挂帅，副组长由刘斌和宋正铁担任。领导小组下设指挥调度办公室，主任由王丹平担任，成员由中心局机关全体和各大班组长组成。职责是按照领导小组要求，整合资源，全力缓解目前邮件积压，力争用三到五天时间解除爆仓局面。在王丹平看来，最核心的是明确给予了他资源调配的权限。 二是明确了人员缺口和车辆缺口及应急解决办法。uu看书ww.uuknsu 人员的招聘和组织上岗，由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按照一天200元每人的标准招收临时工，一天分3个班轮换，每班增加16人。车辆新增五吨货车8台，九吨货车4台，由贾斌负责从社会渠道调配，9吨车辆按一趟1500元，5吨车辆按一趟1000元标准核算。中心局可根据实际车辆缺口情况灵活调配，费用参照以上标准。 三是由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起草旺季帮扶倡议书，交党建部和工会组织机关广大党员干部前往帮扶，共分五个小组，每组8人，轮流帮扶。第一组人员在周一上午八点三十分前到位。 方向明确了，事情就有了目标。除了贾斌这边王丹平不用操心外，给他留的事情还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从哪去找这四十八个临时工。 会议结束后，王丹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把张良民拉到中心局分拣车间杨铁头的办公室。 “咱俩得分个工。”王丹平说。 “你是负责人，你说了算。”张良民说。 “中心局分拣车间你比我熟，生产安排和现场管理交给你。能拿下来吗？”王丹平问。 “可以，但需要老董协助。” “好，老董协助你安排生产现场。到时候临时工和市局帮扶人员到场后，来一个就得干一个的活，不能在场地瞎晃荡，怎么安排就靠你们俩了。对了，你把老董叫过来。”王丹平说。 第199章 解困 “王主任，您叫我？”老董急急忙忙跑进来，满头的汗。 老董上了年纪，满脸倦容，一看就是一宿没睡。 “别叫主任了，就叫名字，时间紧急，客套都免了吧。你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给老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这个时候来接替他。”王丹平说。 “好，好。”老董连连点头。 “生产现场就交给你们俩了，你俩轮换值守，二四小时不间断。拜托。”王丹平双手合十，看了看老张又看看老董说。 “你放心吧。老董，我们去车间。”张良民说完，跟老董一块出去了。 王丹平接着又给贾斌打了个电话，问他车辆什么时候到位。老贾很给力，运输方面让王丹平不用担心，保证分拣出来的邮件一个不剩全运得出去。 接下来最棘手的就是临时工从哪找的问题。王丹平初来乍到，有没什么人脉。三江市倒是有两家第三方人力资源公司，电话打过去都说组织人员至少需要三到五天时间。领导给出的时间是三天解决邮件积压堰塞湖，可人员三天后才能到位，任务又怎么完成的了呢。 王丹平坐在杨铁头宽大的办公室里，看着监控里还不断有车辆涌入，通道都快堵死了，着急万分。他取了杨铁头扔在办公桌上的烟，点了一根，狠狠地抽了几口。 “杨铁头啊，杨铁头，你真是害死我了。”王丹平嘀咕着。 想到杨铁头，王丹平脑子灵光一闪。他当年也是邮件积压才临危受命，紧急情况下求助部队的战友才解了这燃眉之急，也因此闯下了“铁头”这响当当的名号。我该靠谁呢？王丹平的思绪飞快地转了起来。同学！必须靠同学。 王丹平记得上次公务员考试同学聚会那次，得知孙金红和魏小红都在资阳县职教中心任教。职教中心每年都有学生社会实践的需求，多跟南方电子厂对接，输送一批批的学生。 打着社会实践的旗号，实则是工厂跟学校沟通后，输送的廉价劳动力。每批学生干满两个月后回校，再换下一批。想留在工厂上班的，直接签署劳动协议，也解决了就业问题。工厂会按月发给学生一定的报酬，同时按人头同校方结算劳务输出费用。校方会委派一位教职工带队，负责学生的安全，并同工厂对接。双方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想到这里，王丹平激动了起来，赶紧拿出了电话拨通了孙金红的号码。 快接，快接电话呀。电话响了几声没有接听，王丹平心急如焚。他想给魏小红打过去，可又显得有些鲁莽，毕竟刚认识交往不深。孙金红就不同了，扯着胡坤才这层关系还算是同学，情急之下也就不用客气了。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打给魏小红的时候，孙金红的电话回过来了，王丹平赶紧接了起来。 “孙大美女，你的电话真难打呀。”王丹平打着哈哈。 “哪有啊，我刚洗头呢。这不周末嘛，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孙金红问。 “我这是有事求助啊，不然也不好大周末的打扰你。”王丹平直奔主题。 “同学间你就别客气啦，说罢，我能帮什么忙。” “是这样，因为双11进口邮件量突增，我们邮件处理中心人手不够。上次吃饭时好像听你说你们学校有社会实践活动，能不能紧急给我弄一批学生过来。”王丹平问。 “什么时候要。” “最好今天组织，明天一早上岗。” “这么紧急呀。大概需要多少人？”孙金红沉吟了一下道。 “五十个左右。” “人数有点多，可能一次到位不了这么多。我算了一下，我这个班只能抽出去二十个左右。对了，魏小红她们班好像还在找寒假实践呢，要是她那再凑凑，应该差不多。” “那太好了。你帮我问问她。万一不行，你这二十个先弄过来，其余三十个随后再补充也行。”王丹平激动得跳了起来。 “是这样，我这边还要跟校领导汇报，还得签字、找车、召集人员，你直接跟魏小红联系吧。对了，费用怎么算，我好给校领导汇报。”孙金红说。 “你看我都忙晕了，忘了介绍了。是这样，主要工作就是协助装卸邮件，分堆，扫描，活不重，男女同学都可以。工作时间分三班倒，每班上八小时，按照每人每天二百元的标准支付劳务费用。”王丹平说。 “二百，依照市场行情倒是不低了。行吧，我跟校方汇报一下，你等我消息。对了，要干多长时间？”孙金红盘算着问。 “一到两个周左右。” “时间有点短，组织一次不太划算，我尽量争取吧。” “老同学，你可一定得帮我这个忙啊。咱们这跟南方工厂不同，首先路程近啊，当天就能往返，也就少了很多风险。一定啊，一定争取到，拜托，拜托。”王丹平着急地说。 “行，你记得给魏小红打电话。”孙金红说完就挂了。 王丹平赶紧又打给了魏小红，uu看书ww.ukansh 自从上次见面后就没再联系她了。当好听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王丹平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是你？”魏小红的声音柔柔的、懒懒的。 “对，是我。”王丹平有些紧张。 “有事吗？” 王丹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来龙去脉详细讲解了一遍。魏小红耐心地听完，爽快地答应了，她正愁暑期社会实践活动没着落呢。 “这样吧，我跟孙金红联系一下，一起找找教务处，应该能拿下来。”魏小红柔声道。 “太感谢了，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王丹平双手合十，差点在电话这头给她拜一个。 在二红的全力撮合下，事情进展很顺利。最终敲定四十八人，包一辆豪华大巴，浩浩荡荡开往三江市邮区中心局。 王丹平也没闲着，联系物业后勤，把中心局四楼空闲的仓库腾出了六间，每间购置四张上下铺架子床，又从邮政酒店紧急调配了四十八套被褥、枕头、一次性洗漱用品等，以最高的效率解决了学生住宿的问题。 吃饭问题相对比较简单，让职工食堂准备一次性饭盒，集中办理一张就餐卡，记单位账，按人头计提费用，随后统一报账即可。 忙完这一切，王丹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瘫坐在杨铁头宽大的沙发里，悠悠吐了一口烟。 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迎接这一波学生的到来了。 第200章 清场 自张良民接手分拣班的现场管理后，情况略有好转。虽然加班车还在不停地进来，可生产处理也在有序进行，慢出也是出，好过老董在时的只进不出。王丹平走到二楼的走廊上，见张良民爬在一个脚手架上，手里拿着对讲机，正不停地指挥工人干活，忙得不亦乐乎。 生产场地积压了太多的邮件，笼车都堆满了，好多邮件直接堆放在地上，垒得比人都高，工人在里面连掉头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张良民果断暂停了卸车作业，集中火力把分拣好的邮件装车，腾空场地，以车代库。 这就需要贾斌车队的支持了。区内邮件车满即发，先把邮件转给投递环节再说，尽可能把中心局的压力降到最低。空车回来后不停不歇，立马要停放到装车口继续装车，司机也跟着连轴转。 贾斌电话打过来，找王丹平诉苦。 “再这么下去，我手底下这帮司机该造反了。就算你有本事把所有邮件都分出来，拉不出去照样堵死。你这个应急办主任怕是要关注关注了。” “情况我都知道，我马上跟市公司领导汇报。” 王丹平知道邮车司机的痛点在哪，平日只跑一趟就休息，现在得跑两三趟，还得随时准备挪车。工作强度和时长增加了，收入没增加，自然有了怨气。他给宋主任打去电话汇报，看能否争取一些补贴。 宋主任满口答应：“关键时期钱算什么，邮件能运出去才是大事。这事我做主了，就按每跑一趟加班车增加五十元的标准奖励司机，你看他们还有话说没。” 有了政策鼓励，自然水到渠成。一趟加班多挣五十，一天跑上两趟就多挣一百。这账不复杂，谁都会算，都挣着抢着跑，再也没人发牢骚了。 “钱真特么是个好东西。”老贾在电话里感慨道。 司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压力缓解了很多，可车辆还是不够用，中心局所有车辆几乎全在路上跑了。这距离张良民的要求还远远不够。他想彻底把场内邮件腾空，就得更多的车辆来装车。只有场内腾空了，才能接着卸车，缓解进口车辆长时间不能卸车的压力。 “你得问问老贾，社会车辆啥时候到。越快越好。”张良民嘶哑着嗓子说。 “行，我来催。你也歇歇，喝口水。”王丹平扔过去一瓶矿泉水。 老贾联系的是一家运输公司，有人有车，邮政给的价格也能接受，但需要签订正式的委托合同才给派车。合同签订又是另一套流程，需要市局主要部室负责人签字，经一把手授权后由主管副局长签定，盖市局公章后生效。这大周末的，找谁签子去？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受贾斌影响，王丹平也飙起了脏话。 “运输公司要正式合同也合情合理，毕竟车子在路上跑，出了事算谁的。”老贾解释道。 “你让他们把车先开来，都派大车，权当是临时仓库了。他们的车先不忙着给县上发，等周一合同签了再发。这样行吧？”王丹平想到了折中的办法。 经过几次协调，运输公司派了三辆大吨位半挂车，一下解了张良民的燃眉之急。半挂车一个顶几个，张良民亲自指挥工人码车，实实在在装了满满三车，内场终于清空了。张良民又指挥大家集中火力卸前面积压的车辆。 最早到局的加班车已经在三江市停留了五十多个小时了，司机在接到张良民通知让倒车到卸车口时，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混乱的场面得到暂时的缓解，至少开始运转了。王丹平看了看时间，午时已过，现在正饥肠辘辘。 “走，老张，先吃饭。” “吃啥饭啊，哪有功夫。”张良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饭总要吃，你可不能倒下。”王丹平下楼，把张良民从脚手架上扶了下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这会腿早麻了。看着张良民一瘸一拐的样子，王丹平又感激又内疚。 叫上老贾，还是他们三人，还是羊肉泡馍，这次王丹平专门给张良民单独加了一份肉。 “我还有一个建议。”张良民边吃边说。 “先吃饭，不谈工作。”王丹平说。 “把小路停发，全部发到县上去，节省分拣时间，也节省车辆。”张良民充耳不闻。 “我同意老张说的。这样一来，车辆回来的就快，运转就大大提速了。”老贾补充道。 “这个怕是要请示市局，毕竟把压力传导到县局，基层肯定意见很大，县局长们怕是要跳起来了。” “特事特办，等过了这段再恢复。你想想，是把压力集中到中心局一个地方好，还是分散到十几个县上好。这边省上的加班车回不去，省上也没车可派，势必造成新的积压。这就是恶性循环，再把省中心给搞爆仓了，不光是我们兜不住，怕是市局领导都坐不住了吧。你好好想想。”张良民停下了筷子，焦虑地看着王丹平。 “先吃饭，我再想想。” 张良民不再言语，闷头吃饭，闹出很大的动静。 这时，王丹平的电话响了，是孙金红打过来的。 “孙大美女，出发了吗，几点到？” “晚上八点左右到，四十八个人，一个不少。当然还有惊喜等着你。”孙金红笑着说。 “人到了就是最大的惊喜。这次谢谢了！”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呀？” “等胡坤才回来专门再请你一次。uu看书 ww.ukansh” “行，再说吧，记着欠我一顿饭就行。”孙金红笑着挂了电话。 张良民一直静静地听着，这会儿抬起头问王丹平：“人今天能到位吗？” “能，晚上八点。” “太好了！”张良民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瞎激动什么？”老贾吓了一跳，筷子都掉到地上了。 “你不懂。今晚我刚好值班，他们今晚到，我就能今晚拉着他们搞培训。明天我休息换老董，他，我不放心。”张良民说。 王丹平感激地看了张良民一眼。这位老同志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太省心了。假如事事都要王丹平自己操心，就算累死也忙不过来。 “你别拿你们部队那一套来管这帮学生，他们还是孩子啊，我怕第一天就被你吓回去了。”老贾笑着说。 “我有分寸。我想好了，他们来了先拉到食堂吃饭，那会工人都吃过了，食堂是空的，刚好当成会议室。我会先把班排好，再把分工做了，然后把他们带到车间，按照各自分工跟着老师傅学。这样一来，明早第一班就能派上用场了。” “老张，我爱你。”王丹平说。 张良民愣了一下，抱起碗，把剩下的肉汤一口全喝了下去。 “今天的泡馍肉真多。”张良民说。 第200〇1章 上山 饭后，张良民继续回到工作岗位，关键时期生产现场要时刻盯着，不能出乱子。王丹平直接去了贾斌办公室，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跟他探讨。 “要不，泡一壶？”老贾问。 “还是算了，时间就是金钱啊。等过了这一关我请你跟老张去茶馆喝。” “茶馆的茶能跟我的比？”老贾嗤之以鼻，起身给王丹平冲了杯绿茶。 “说真的，这次要是没有你跟老张的支撑，我怕早就崩了。”王丹平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烫得直吸溜嘴。 “老张这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我看他跟着你干更有劲头。”老贾酸溜溜地说。 “他这是看你的面子呢，他帮我实则是在帮你。”王丹平笑着说。 老贾挥了挥手，不置可否。 “对了，你这边还得帮忙操心一下车辆的事情，今天把合同准备好，明一早就去市局签字盖章。”王丹平说。 “这你放心，我已经给运输公司打了电话，让他们把合同和资质等资料下午就给我送过来。这也是你，放别人我才没这么积极呢。”老贾说。 “你是我师傅啊，师傅哪有不帮徒弟的道理。”王丹平笑。 “你就一张嘴。”老贾跟着笑。 “还有，我看照目前这样下去，中心局院子的车马上该停不下了，你得尽快找预备场地。我走了，那边还一堆事情等着呢。茶我端走了啊，茶杯回头还你。”王丹平起身离开。 …… 刘灵灵睡了一觉起来，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王丹平的消息。现在工作交接出去，突然闲下来，不知道该去哪。她简单洗了把脸就下楼了，精神恍惚地在街上游荡，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也许该吃点东西，她一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儿胃里空空如也，可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投递员老牛骑着摩托车过来，看见刘灵灵就打了个招呼。 “没上班啊，小刘。”老牛咧着一嘴黄牙。 “嗯。牛师，今天还出班啊？”刘灵灵笑着回应。 “是啊，一周三班，风雨无阻。” “今天是去哪啊？” “去监测站，给老马送报纸。”老牛拍了拍后座上的邮包。 刘灵灵内心一动，反正无处可去，干脆去找马伯伯，陪他说说话，说不定还能给她一些建议呢。 “太巧了，我也好久没去马伯伯那了，你能捎上我吗？”刘灵灵满眼期待地看着老牛。 “这有啥不行的。刚好我还不用爬那一段坡了，到地方了我把报纸交给你，你帮我捎上去给他。”老牛笑着答应了。 “太好了。你等我一下。”刘灵灵一路小跑走开了。她知道老马爱喝酒，就去超市买了一桶五斤装的白酒，简装版，花了不到一百块钱。 刘灵灵在付款的时候嘴里一边念叨：“现在只能买这便宜酒了，等将来挣钱了，一定买好酒孝敬您。” 老马知道今天投递员会来，早早在家等着了，不曾想等来的却是刘灵灵。 刘灵灵一手提酒，一手提报纸，笑盈盈地出现在老马面前，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女儿看望自己的老父亲。老马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是灵灵来了，怎么这次是你来送报纸啊？”老马露出慈父般的微笑，赶忙接过东西。 “因为我是邮递员啊。”刘灵灵俏皮地回答。 “瞎说，你能吃得了那份苦？”老马笑。 “哄你的啦，是老牛带我上来的，顺道让我把报纸捎给你的。” “我就说嘛。快进屋，外面冷。对了，丹平这次没来？”老马问。 “他这周加班呢，没回来，我刚好没事就过来了。”刘灵灵坐在火炉旁，把手伸出去暖着，刚才提酒的那几根手指留下了很深的勒痕，这会有些涨疼。 “得勒，我也不问。晚上想吃啥啊，我来准备。” “还有小土豆吗？先来一筐垫吧垫吧。”刘灵灵歪着脑袋说，像女儿对父亲撒娇。 老马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里屋，不一会功夫便捡出一筐土豆过来。刘灵灵开心坏了，拿出火钳把火红的炉火扒拉出一个小坑，扔了几个土豆进去，又拿炉灰盖上。几分钟过后，一股特有的焦香味便传了过来。 刘灵灵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 来到山上，时间突然就变慢了，刘灵灵暂时忘记了连日来的不愉快，专心品尝这童年的味道。 老马跑前跑后准备晚餐，偶尔看一眼炉火旁的刘灵灵，无声地笑了。他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从不矫揉造作，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却有着亲人般的温暖。 王丹平回到杨铁头办公室，脑子里一直在想张良民的建议：暂停小路交接点，支局邮件全部发往县局处理，目的是节省分拣和转运时间，最快缓解中心局压力。 不得不说，这是最有效的方式。可王丹平之前在支局干过，最能明白基层的辛苦。就拿凉水镇这个交接点来说，市局下行邮件每天在一两百件之间，旺季最高能到四五百件。真要停掉交接点，邮件全拉到县局，县局就凭空多了一套卸车、分拣、装车流程，旺季期间还得找社会车辆再把邮件拉回到凉水镇。况且每个县局不止一个支局交接点，所有交接点都汇聚到县局，重复作业量也是相当惊人的。而作为凉水镇而言，工作却一丁点都没减轻。 这里还牵扯一个邮件倒流的问题。u看书w.uukansh本来市局车辆直接交接，邮件在上午就能到凉水镇，下午投递员就可以出班投递。真要集中到县局，最早到达时间也是下午了，白白浪费半天的投递时间。 细想过后，王丹平得出一个结果。真如张良民所言执行的话，造成的结果就是县局会直接爆仓，且成本会成倍加大。这跟市局提出的服务基层、服务一线的宗旨背离。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易启动。 这时，王天成局长突然闯了进来。王丹平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让座一边打招呼。 “王局，您来了。” 王天成满脸愁容，跟以往见人一脸笑的作风大相径庭。他不理会王丹平，批头盖脸地质问道：“让你临时负责分拣车间，不是让你坐在这发呆的。刚才打办公室电话也不接，怎么回事？院子里的车堵死了，外面的车进不来，里面的车出不去，都看不见嘛！” 王丹平被吵懵了，这一天以来，自己可是一刻也没闲着呀，怎么到头来成游手好闲了？ 第200〇2章 责难 既然是领导质问，多大的委屈也得受着，况且现状就如王天成局长所说的，场地都堵死了，可不就是王丹平的责任么？ “王局，您先别动怒。备用场地的事情已经交代贾斌主任在找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您打电话那会，我正在他办公室商量呢。”王丹平整理了一下情绪，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很快是多快？崔局已经在监控里看到了，我电话都被打爆了。反倒是你一点都不着急！”王天成把电话抖落出来，言辞激烈，情绪激动。 “是，王局，您批评的对。我马上联系。” 王丹平电话打过去时，贾斌正在指挥倒车呢。他已经联系了一家修理厂，答应给腾出五百平方的场地供邮车临时停靠。 “已经联系好了，正指挥停车呢。王局，您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王丹平有了底气，不卑不亢。 王天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他听懂了王丹平的话外之音，嫌他管多了呗。同时也为自己刚才过激的言行感到有些惭愧。都混到处级的位置了，早该云淡风轻，喜怒哀乐不行于色才是，怎么好意思跟一个年轻娃娃动怒呢，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了化解尴尬，王局长缓了缓情绪说：“安排了就好。你还年轻，干工作要讲求方法，要多汇报、多请示。你看，现在让崔局长反过来催我们，是不是很被动啊？工作干了，还要挨批评，不值当的。” “王局批评的是，我记下了，一定多向您请示汇报。”王丹平言语诚恳。 王天成这才露出笑脸：“这就对了嘛！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这边有啥需求你尽管跟我提，崔局不是说了吗，让我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啊。”说完，他还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以示亲近，一只脚已经准备动身出门了。 “王局，还真有件事需要您支持。” 王天成回过身子看着王丹平没说话，他刚才说的只是客套话，没想到王丹平还真有事等着他。 “我想借办公室小刘一用，请他帮忙起草机关帮扶倡议书。”王丹平说。 “这事啊。”王天成沉吟了一下说：“非他不行吗？关键现在是周末啊。” “非他不行。除了起草一些文件，还得他帮忙在市局和中心局间跑跑腿，请领物资和管理账务。对了，还有宣传。”王丹平说的很肯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王天成也没料到王丹平会这么跟他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王丹平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么跟领导说话不合适，但为了工作，他豁出去了。 好在王天成圆滑，短暂沉默后便打了个哈哈：“到底是宋大主任带的兵，有点性格。不过我喜欢！” 王丹平赶紧欠了欠身子，没说话。管他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事情办了就成。 王天成拿出电话，给办公室主任陈明打了过去：“陈主任，让小刘马上到分拣车间，把家伙什都带上。对！暂时搬到杨铁头办公室办公。听从王丹平安排！” 挂完电话，王天成摊开双手笑着说：“这样安排满意吗，我可以走了吗？” “感谢王局大力支持！”王丹平弯腰九十度，高声喊道。 王天成哈哈笑着：“后生可畏啊！”。遂摆了摆手，迈开大步走了。 说话的功夫，王丹平通过大屏幕看到院子里的车辆在倒车，这会已经把通道腾了出来。 老贾还是给力，王丹平很感动。 这时，张良民又噔噔噔跑进来：“还是当领导的悠闲，手底下的人快累死了都看不到。” “哟，今天是怎么了，都吃火药啦！”王丹平跳了起来。刚挨了王天成一顿训斥，正气不打一出来呢，老张这家伙又来凑热闹。 张良民不理他：“有水吗，渴死我了！” “我看你是羊肉泡馍吃撑了。”王丹平阴着脸，取了水杯倒满水递了过去。 “你还真说对了。”老张接过，喝了一大口，烫得一口喷了出去。“你想烫死我啊！” “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毛毛躁躁的。刚吃完羊肉，可不得喝点热水嘛，我怕你这老胃受不了啊。”王丹平调侃。 老张见王丹平杯子里有水，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咕咚咕咚往下灌。 “总算开始卸车了。”缓了口气后，张良民把自己仍在沙发里，疲惫不堪地说。 “我从监控里看到了，两个卸车口同时在卸车，辛苦了老张。”王丹平说。 “还是太慢，等你的人到齐后，我准备再开两个卸车口。你提前给老贾打电话，让司机都把马力开足了，别邮件分出来他们拉不出去。” “成，我原话转告。就说是你说的。”王丹平提起电话。 “哎，别啊。你……”老张紧张地坐了起来。 王丹平噗嗤一笑，放下电话：“看把你吓的。” 张良民又瘫了回去，嘴里嘀咕道：“这沙发真软和。我得趁工人们卸车的空当迷瞪一会，晚上还有一整晚呢，有得熬了！” “行，你抓紧休息，我在这盯着，有异常情况叫你。”王丹平起身把办公室门拉上了。 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计划在稳步推进，王丹平心里有底了。趁这个难得的空当，u看书.uansh他也躺在椅子上打盹。一天的连轴转，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五点时分，太阳已经落山了。刘灵灵从老马偏屋钻了出来，她想去湖边走走。 冬日里的湖水较往常要浅，水落下去，岸边的岩石便露出来一圈，棕黄中透着白，像是弯弯曲曲的跑道。这会没有风，湖水更安静了，碧绿中泛着蓝，贴近水面的地方，隐隐有一层薄雾笼罩，美得醉人。 刘灵灵蹲在上次跟王丹平露营的地方，双手托着下巴。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游到深水区，王丹平疯狂地游过去救她的情景，不禁暗自偷笑。那时的王丹平，想看又不敢看，着急得面红耳赤，青涩可爱。 这个傻瓜，怎么连个电话都不回呢，刘灵灵皱了皱眉头。她起身走到水边，探下身子把手伸进水里，不曾想水温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凉，她甚至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她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夕阳西沉，万籁俱寂，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刘灵灵突然萌发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第200〇3章 残阳 自小从农村长大的野丫头，胆子本来就大。再加上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刘灵灵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作出了决定，她把发梢的皮筋扯下来，三两下把头发挽起来，在头顶高高扎了一个丸子，然后快速褪去所有衣物。 冬日的山顶，气温接近零度，刘灵灵的体表温度正迅速下降，光滑紧致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如果王丹平知道，一定会臭骂她吧。 哼！谁叫他不理我的。刘灵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邪恶的微笑，就像是恶作剧一般，把心一横，噗通跳进了湖水里。 冰冷湖水从她周身炸裂开来，像一个个锥子，刺激着她每一个毛孔。刘灵灵像被电击了般，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她感到胸中有一团熊熊烈火被瞬间点燃，这一团火，足够抵御汹涌刺骨的寒冷。 一股刺激的快感席卷全身，难以名状，这让她肾上腺素飙升，刘灵灵开始奋力地游了起来，像是浪里白条，把静如处子的高山湖面搅动得天翻地覆。 天边最后一丝残阳逃也似地落下了，像个害羞的小伙子，因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美艳而惊慌逃离，只留下一小片红霞还未褪去，这是羞红了脸吧？ 渐渐的，刘灵灵适应了水里的温度，她游到上次游去的深水区。 “不要再向前了，野湖底下水况复杂，危险！”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王丹平上次的警告声再次响起。太阳落山后，天黑得很快，上一秒她还能看清湖底的鹅卵石，下一秒水面就变得黑咕隆咚了，眼前的湖底像是一个黑色的怪物，随时准备吞噬一切。刘灵灵感觉头皮阵阵发麻，便不敢再任性了，掉头拼命往回游，可双腿像是被无形的大手钳住一样，越紧张越游不动。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一点点耗尽…… 王丹平从沙发上惊醒，弹出了老高。刚才打盹的时间里，他做了一个跟上次一模一样奇怪的梦，梦见刘灵灵站在水里，湿漉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像是在喊：“救我！”。他想抓住她，可被突如起来的浪头淹没，瞬间消失不见了。 “灵灵……！”王丹平喊出声来，一只手伸向前方，隔空抓了一把。他彻底清醒了过来，浑身冷汗。 身边的张良民刚刚还窝在沙发上熟睡，这会儿被王丹平的一声叫喊吓醒了，一头坐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丹平还没从梦境里缓过来，怔怔地“哦”了一声：“没事，刚做了个噩梦，你继续睡吧。” 张良民起身找水喝：“梦由心生，你是神经太紧张了。我得去现场盯着，看这帮孙子有没有偷懒。” “唔。”王丹平含糊不清地回应。 张良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王丹平，咕咚咕咚把水喝干，拉开门出去了。 王丹平这才想起来，刘灵灵一早给自己打过电话，说竞聘搞砸了。一天以来一直忙着中心局的事务，竟忘了回电话了。 “该死！”王丹平翻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通的，可一直没人接听。他再打，还是没人接。王丹平有些着急了。 他记得刘灵灵白天是跟江夏在一起的，便打给了江夏。 “刘灵灵跟你在一起吗？”电话刚接通王丹平就着急地问。 “你怎么这会才想起来打电话！”江夏质问道。 “她在吗，我刚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我找她有急事。”王丹平着急得要跳起来。 对方沉默了一会，懒洋洋地说：“竞聘的事你听说了吧？她对这次竞聘看得很重，所以心里落差很大。一早就回凉水镇了，走的时候心情很低落，你该早点打过来的。” “我听说了，可白天一直忙，就忘了回电话。你能联系上她吗，我怕她出事啊。” 江夏听出了王丹平的着急：“我联系看看吧，等我电话。”说完便挂了。 她先是打刘灵灵，没人接。便又拨通了业务主管的电话，回复说好像看见刘灵灵坐投递员的车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江夏原话告诉了王丹平。 王丹平问老牛，老牛说刘灵灵去监测站找老马了，其他便不知情了。他稍稍放下心来，老马那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多半是在聊天烤土豆吃，没拿电话吧。王丹平没留老马的手机，便只好等，等刘灵灵看到未接来电后回拨过来。 再过一会儿，学生部队该到了，他要安顿他们，还有一些手续需要办理。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请进。”王丹平整理了一下情绪。 小刘用肩膀推门进来，双手抱着笔记本电脑、相机和办公用品等物。王丹平赶紧起身帮忙。 “王局让我过来的。”小刘把东西放在办工桌上，累的哼哧哼哧。 “你来的正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丹平。接下来几天，你就在这办公，合作愉快！”王丹平伸出右手。 小刘赶忙握手：“有事您尽管吩咐，王局说了，让一切听您安排。” “别太拘束，咱俩年龄差不多，你就直呼其名吧。”王丹平笑着说：“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大周末的喊你过来加班，情况紧急，你多理解。” “大家都在加班，没事的。现在我该干点啥？”小刘松弛下来，快速进入到工作状态。 “很好，你马上帮我起草一份机关帮扶的倡议书，背景就写：因双11邮件量暴增，中心局邮件处理人员紧张，经市局领导批准，启动机关旺季生产帮扶活动等等，u看书.uknshu反正就这意思吧。重点是把帮扶方案细化一下，把人员排出来，每天一两个部门，6到8个人，先排一个周的，弄一个附件。”王丹平说。 “好的，还有吗？”小刘问。 “你先弄，弄完我再看看。没问题了明一早你去市局找宋主任和崔局长签字。” 小刘推了推眼镜，把电脑电源线接通，开始工作了。 “还有，你明天去市局，顺便去供应处领100双手套和100件劳保用外套回来，如果没有，就去批发市场买，钱你先垫上，回头统一报销。” “等等，我找笔记一下。”小刘停下手上活找出本和笔。 “嗯，那我就一项一项说完，事情还不少呢。除了刚才说的，你还得找广告公司做一个条幅，内容大概就是：‘支部吹哨、党员报道’三江邮政机关帮扶中心局旺季处理，文字上你再梳理梳理，六米吧。” “好的，还有吗？” “还有，明天白天帮扶队伍到了以后，你拍点照片，编个简讯提交给市局办公室宣传报道。” “好的。还有吗？” “对了，你去党建部问问，有没有帮扶用的红马甲，提前找到，现场要用。” “时间呢？”小刘问。 “你提醒的对。横幅、衣服、手套、马甲这些都要在明天八点半前到位。倡议书签字、盖章、张贴最好八点一上班就搞定，他们组织人员还需要时间。”王丹平说。 “哦。” “尽量吧，有问题及时沟通。”王丹平满意地看了看小刘说。 第200〇4章 神兵 刘灵灵是被老马拖上岸的。 就出去摘菜的一会儿功夫，原本坐在火炉旁津津有味吃着烧土豆的刘灵灵不见了。一开始老马没在意，以为只是孩子玩性大。可等他第一个菜炒好，第二个菜下锅的时候，刘灵灵还是没回来。老马觉着不对劲儿了，便喊了几声，没人理睬。他关上灶膛的火道跑出来，四处张望，一边大声叫喊，可声音顺着空旷的山谷传出去，又被老远的群山返回来，重重叠叠，依旧没人应答。老马觉着要出事，凭感觉一定是去了湖边，便踉跄着向湖边跑去。 老马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加之暮色降临，视线范围很窄。等他发现湖边那一堆衣服时，已经又过了十来分钟了。 “闺女……”老马浑身筛糠一样颤抖了起来。他感觉脚下发软，眼睛发黑，一种绝望的无力感传遍全身。就在距离岸边不远处，他模糊地看见一个赤条条的人影浮在水面，硕大的肚皮外露，像一面鼓。 老马跪在地上，几乎是匍匐着爬进水里的，在冰冷的湖水灌进衣服的瞬间，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嘶吼。老马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他很有经验，扑腾着游过去，抓住刘灵灵的头发，奋力往岸边游。溺水者往往在无意识中会抓紧靠近的物体不放，这样反而会把施救者也拖入水中，而抓住头发就可以避免这一点。 老马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刘灵灵拖上岸，顾不上给她披上衣物便开始施救。此时刘灵灵的胃里已灌满了水，老马把她抗在肩上，头部朝下，使劲颠了起来，水像箭一般从刘灵灵口中喷射而出。 排完胃里的水，老马把刘灵灵横放在沙地上，开始做人工呼吸。老马使劲捶打着刘灵灵的胸腔，折腾了十几分钟，面色惨白的刘灵灵终于大力咳嗽起来，呼吸恢复。 老马瘫坐在地上，声音沙哑、老泪纵横，足以让山河动容！ “活了，老天开眼，总算活过来了。”老马呜咽道。 他简单用衣服把刘灵灵包起来，扛回了屋，放在里屋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因缺氧的缘故，刘灵灵尚在昏迷中，偶尔会抽搐一下。她面部浮肿，脚底和手上的皮肤因浸泡时间过长而变得抽抽巴巴。 老马没有闲着，填了柴火让炉火烧旺，把连接里屋的烟道打开，让暖气进来。接着他开始熬制姜汤，刘灵灵醒来后，第一时间要给她灌一碗姜汤，不然晚上非高烧不可。 …… 王丹平安排完明天的事物后，通过屏幕看了看院内的监控。两个卸车口十二吨的半挂车已经卸车完毕，正关车门准备驶离。张良民这会正在院子里指挥另外两个车倒往卸车口准备卸车。另外的几个垛口，贾斌正指挥中心局自有车辆倒车停靠，准备装载刚刚分拣出来即将运递到各县城的邮件。一进一出，忙而不乱。 “太好了！”这是王丹平这一天来看到的最好的消息。那一头新进来的车辆暂时停放在备用场地，王丹平监控里看不到，但好在场内的车总算在动了。慢动也是动，张良民和贾斌这二员大将，就好比是源头活水，让这不断累积的、危机四伏的堰塞湖有了转机。 这时候，王丹平的电话响了，是魏小红打来的，便赶紧接了起来。 “魏老师，你们快到了吗？”王丹平脸上笑出了花，声音也变得又糯又稠。 “啊，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市区。到了怎么走？”魏小红带着特有的地方口音，声音比唱歌还好听。 “地点在进站路，紧挨着火车站，很好找的。右手边看到‘三江市邮区中心局’几个大字就到了，我在门口接你们！”王丹平说。 “好，到时候见。”魏小红挂了电话。 王丹平忙碌了起来。他让小刘搬到隔壁的休息室办公，自己把办公桌收拾干净，拉上门出去了。路过卫生间的时候，王丹平专门照了照镜子，沾水捋了捋头发，准备迎接贵客的到访。 “老张，老张！”王丹平大声嚷嚷。 张良民一路小跑赶过来：“我正指挥卸车呢，什么事！” “人到了，走，咱去接一下。”王丹平因兴奋而面色潮红。 “太好了，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这样就可以多学半个小时了，我还指着这帮神兵出大力呢！”张良民看了看时间，咧着嘴笑。 “贾主任！别让外面的车进院子了，留一个车位，有贵客来！”老远的，张良民冲贾斌喊，他比王丹平都兴奋。 远远的，王丹平见一辆大巴靠近，对着他们闪了一下灯光，便使劲儿挥舞着手臂。大巴稳稳停在中心局院子，魏小红第一个下车了。 今天的魏小红着亚麻色外套，下身配长款格子裙，长发披肩，把几缕碎发别在耳后，露出长长的天鹅颈。中心局白昼般明亮的灯光把她照得娉娉袅娜，美艳动人。 王丹平迎了上去，笑着伸出右手：“真是望眼欲穿啊，你们总算到了。魏老师，一路辛苦了！” 魏小红也伸手轻轻握了握：“哪里，哪里。孙金红有其他安排，这次由我带队，希望你不要太失望啊。”魏小红调笑道。 “魏老师真会说笑！来，我来介绍，这是张良民，负责现场管理，接下来的几天，这帮学生就交给他来分配。” 张良民赶紧上前握手：“魏老师的大名如是雷贯耳啊，今日一见果真气质不凡。这次幸亏有你们的鼎力相助，感谢的话王丹平把我耳朵都磨起茧子了，我就不多说了，哈哈哈。” “您太客气了，我跟王丹平是朋友，今后咱们也都是朋友了。” “对，对，对。朋友就得相互帮助。”张良民连声附和。 “孩子们住得地方都安排好了吗，要不，先安顿下来再说？”魏小红试探着问。uu看书.ukanhu.m “都安顿好了，条件稍微简陋了点，但还算干净卫生，安全也有保障，你随我来。”王丹平说。 “走了，大家！跟紧点别掉队，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好。”魏小红招呼着让学生跟着去宿舍。五十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中心局六楼进发。 一路上，王丹平打了电话让小刘联系食堂准备晚餐，半小时后带学生吃饭。 学生们住惯了集体宿舍的架子床，况且这次铺着雪白的、带着漂白粉清香的被褥。洗漱用品，拖鞋等也一应俱全。大家都很满意，一个个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喜悦。 简单收拾停当，王丹平和张良民带着他们去了食堂。中心局的食堂很大，能一次容纳二百人就餐。这会儿早已收拾停当，餐桌一溜排开，整整齐齐，看起来干净明亮。魏小红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了保证学生就餐环境，我们安排让同工人分开就餐。这边会每人发一张就餐卡，凭卡就餐无需缴费。早、中、晚三餐还算丰富，卫生条件都很好，请你放心。”王丹平边走边介绍。 “嗯，挺不错了，你安排的很仔细。”魏小红笑着连连点头。 “住宿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楼道两头就是卫生间和洗漱池，男女分开的。两头都有二十四小时热水。一楼就是浴室，想洗澡了可以随时去洗，很方便的。”王丹平补充道。 “嗯，必要的生活保障不能缺。”魏小红颔首。 “还有啥需求你尽管提，我们尽量满足。”张良民插话道。 “已经很好了。”魏小红笑着说。 第200〇5章 围城 用餐前，魏红宣布了纪律，并从学生中现场推选出了三个组长，负责早、症晚三次清点人数，按时给她报告。接下来战场就交给张良民，他得排班、分工、餐后组织培训。 “那，魏老师，要不先去我办公室，还有一些交接手续要办，顺便谈一谈细节。”见这边已安顿妥当，王丹平征求魏红的意见。 “行吧。我再叮咛两句就走。” 魏红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从这一刻起，你们不再是校园的学生，而是一名邮政职工，这位张主任就是你们的领导，大家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的指挥，能做到吗？” “能！”众人喊道。 “大家一定要珍惜这次社会实践的机会，尽快熟悉工作流程，全力以赴帮助缓解生产压力。目前快递行业已变得越来越重要，成为了服务大众的重要环节，是朝阳行业！今后咱们队伍里有可能会走出一拨快递物流行业的人才，大家加油！”魏红扯着嗓子喊，这跟一向以来的微温尔雅大相径庭。 “我们会努力的，红老师您放心吧！大家是吗？”一个男孩站起来看了看魏红又看看大家。 “是！”众人再次喊道。 魏红满意地点零头。随后扭头声跟王丹平：“咱走吧。” 王丹平走到张良民跟前，一脸严肃：“这边全交给你了，任务艰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生产现场机器二十四时运转，车辆又多，安全责任重于泰山啊！” “放心吧，这我比你清楚。手套外套这些基础防护用品要尽快配齐。”张良民。 “明早般半前到位，拜托了！”王丹平把双手放在张良民的肩膀上，用力压了压。 走在路上，王丹平对魏红：“不愧是三尺讲台上的精英啊，魏老师刚才的几句话的真有水平。” “哎，可憋死我了。这会儿没外人，你还是喊我名字吧。在学校大家都叫我红老师，还挺亲切，到你这成魏老师了，瞬间就喊老了。”魏红边边笑，两颊绯红。 王丹平反应过来，深以为然。“嗨，可不是，我也觉着别扭。那我也叫你红老师吧，总不好就喊红吧？那也太不严肃了。” 魏红噗嗤笑了，“随你怎么喊，都成。” 刚进办公室，魏红也被满墙的监控视频给震住了。王丹平看着笑了笑，起身泡茶。 “没想到你们的生产场地这么大，甚至比南方的一些电子厂还大。”魏红四处看，感觉一切都很新鲜。 “这边就是全市快递的一个集散地，外带周边几个省的邮件转运。车多人多，所以摊子就铺的大些。其他还好，就是嘈杂零。”王丹平引导魏红坐到茶几旁，续上了茶水。 坐下来了，彼此关系就亲密了很多，像是两个老朋友聊。魏红把腿翘起来，头靠在沙发上，懒散地：“坐了两个时的车，还真有些乏了。哎，上次见面你不还在市场部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嗨，这不淘宝搞了个双11嘛，邮件量突增，处理能力跟不上了。我是领导临时抓壮丁过来顶包的。”王丹平笑着。 “你这是年轻有为，领导看重你呢。还是你们好，工作干起来带劲，教师就不同了，整跟一帮学生斗智斗勇，日复一日，毫无成就福”魏红感慨。 “那看怎么了，钱钟书《围城》里的好，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各行各业都一样。我还羡慕你们有寒暑假呢。” “本想发个感慨，却被你带回去了，真是。”魏红娇嗔道。 王丹平一味傻笑。 休息了一会，魏红坐正，打起精神：“先谈正事。这是劳务输出文件，需要你这签字盖章。都是制式的，区分责权利的，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她把合同递给王丹平，一式三份。 “没问题，明一早就带到市局去签。”王丹平着给刘打羚话，吩咐他过来把合同取了，明早一并签字盖章。 “哟，你这边是当领导了啊，看把手下的使唤的。”刘走后，魏红调侃。 “啥狗屁领导，临时挂了一主任，人手都是从各部门借的。旺季一过全还回去了，该咋样还咋样。”王丹平笑着。 “那人前我得叫你王主任了，对吧，王主任？”魏红歪着脑袋，故意拖长声音喊道。 “您客气了，魏老师~！”王丹平正面反击，故意把魏老师三个字叫的很响，气得魏红嘟起了嘴巴。 二人聊得很欢快，时间过的也飞快。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交代清楚，就是劳务报酬付款的事情，这牵扯后期账务处理。 “一200元每人，按实际工作数和人数核定，是直接把账打到学校还是分开付？”王丹平问。 “嗯，这个，回头再。合同那栏我空着呢。”魏红有些支支吾吾，王丹平也不好再问。 从监控大屏里可以看到，张良民已经把学生们都带出来了，正开展岗前培训。王丹平指了指屏幕跟魏红：“看，他们来了，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行啊，要去的。我也得拍点照片带回去，当成这次社会实践的资料归档。” “那咱下去吧。”王丹平起身去隔壁，让刘带上相机跟着，并当着魏红的面让他把红老师和学生们拍好一点。搞得魏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刘是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大学期间辅修了摄影，uu看书.ukansu.om 对拍照这事得心应手。多角度、多焦距咔咔几张便收工了，翻出照片拿给王丹平和魏红看，二人都很满意。 “不错，不错。是这样，红老师，等明正式工作了咱们再下来，那时候学生们都穿上了工服，也给你做一个工牌带上，到时候再多拍几张。”王丹平一边夸奖刘的照相技术一边。 “还是王主任考虑的周全，那咱撤吧，不要影响张主任他们工作。”魏红满意地点头。 刘是个有心人，他们的对话都记在了心里，回去后在本上记上“制作工牌”四个字。 中心局分拣班的作业分解开来并不复杂，加上学生们都年轻有文化，很快就掌握了工作方法。张良民是这样安排的，三个班，每班十六人，挑四个身强体壮的，两两一组负责卸车，新增两个卸车口；再挑八人，四人一组，负责区内邮件装车；余下四个体能较弱的和女生一组，补充到包件组，在皮带机旁协助邮件分堆和入笼。这样一来，就可以同时有四台车卸车，生产效率成倍提升。 这会的张良民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把这帮学生带好，对王丹平他们的到来和离去视而不见。他恨不得从现在起就让学生们上生产线。 王丹平看着一切都在按计划实施，堰塞湖疏通的目标已遥遥在望，不禁心情大好，竟一路哼起了曲。 第200〇6章 夜宵 为了表示感谢，王丹平执意要请魏小红吃夜宵。这次要不是得亏二红的大力协助，自己这关是铁定过不去的。 魏小红见推辞不过，也就答应了。在吃什么的问题上，王丹平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最方便的是烧烤夜市，但正值隆冬，烧烤摊环境嘈杂不说，冷且不上档次。好歹也算商务宴请，怎么也得隆重一些。要不是跟魏小红熟悉，知道她不喜欢应酬，不然得请宋主任出马作陪的。吃火锅是个不错的选择，热乎，女孩子也喜欢，但时间稍晚了些，火锅人多吃着热闹，就他们两个人，感觉怪怪的。 斟酌再三，王丹平选了一家西餐厅，位于三江市最繁华街道上的《风雅老树》。之前王丹平没来过，一看装修就是吃不起的样子。可他喜欢这家的广告词：如果我不在家，我一定是在老树咖啡;如果我不在老树咖啡，我一定是在去老树咖啡的路上。 “就这吧，安静，可以边吃边聊。”王丹平带着魏小红上了二楼。 “你请我还是单位报销啊。”魏小红小声问。 “这顿算我个人请，略表谢意。当然单位的正式宴请也不能少，等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别，我开玩笑的，知道你请就行了。”魏小红连连摆手，她可不想参加这种接待宴请，吃不了啥东西，净听一帮领导喝酒吹牛了。 咖啡馆装修得很有格调，进门靠左手边是一个宽大的吧台，深色台面，实木装修，古色古香。再往前走就是大厅，房间是南北通透的，在靠窗的位置分设着卡座，卡座与卡座之间分的很开，中间用半高的屏风隔挡，很好地保留了私密性。卡座也是木制台面，两侧各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沙发，沙发上放着靠枕，让人一窝进去就不想起来。台面正上方悬着吊灯，暖光，明亮但不刺眼，灯罩内扣，把光聚拢在卡座周围，营造出一种温馨浪漫的氛围。靠窗一侧有很宽的木制台面，摆放着绿植和鲜花，高度比卡座台面高两公分的样子，可放胳膊，也可放手包和随身物品。大厅里正放着叫不出名字的外文歌曲，声音调的很小，但足以听清，曲调舒缓悠扬，让人内心宁静。服务员也很专业，动作轻柔，细声细语，生怕打扰到谁。 王丹平注意到，魏小红自进门一刻起，目光就变得更柔和了，静悄悄的一言不发。他想，这次地方选对了。 落座后，服务员先每人倒了一杯柠檬水，递过一张单子让王丹平点餐。 “你来吧？”王丹平把单子递给魏小红。 魏小红没有推辞，随手翻看了一下，点了一杯蓝山，一份黑椒牛扒。王丹平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一块巧克力芝士蛋糕，一份通心粉，一份稻香虾球，还点了瓜子和开心果。 “点这么多能吃完吗？”魏小红问。 “不是我一个人吃，是咱俩一起吃。”王丹平笑着说，顺便提醒服务员多上一份叉子。 “我点的够吃了。”魏小红笑。 王丹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不着急，吃着吃着就饿了。” 魏小红被逗笑了。小吃先上，二人边吃瓜子边聊，等咖啡和主食上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孙金红，“对了，这次她怎么没来，我还以为是她带队呢。”王丹平问。 “她寒假有个班去广州，抽不开。怎么，挺失落吧？”魏小红乜斜着眼光看着王丹平问。 “哪有，实则是这次他帮我一大忙，想着找机会感谢她呢。”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男的怎么想。”魏小红哧了一声道。 “对了，今天下午她打电话给我说有惊喜，莫非这惊喜指的是你？不愧是老同学，可真了解我。”王丹平哈哈笑着说。笑声有些大，与此时餐厅里的氛围不搭，显得有些突兀。他自己也发现了，连忙收住。 魏小红脸红红的没接话，但心里却很受用。 “对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呀！”王丹平问 “你打吧，我把她班上孩子带出来，也正好跟她说说情况呢。”魏小红说。 电话接通，简单寒暄了几句，王丹平把电话交给了魏小红。 “你这同学可一点也不老实啊，大半夜的非拉我出来吃饭。”魏小红撇了一眼王丹平。 “我看是你个死丫头春心荡漾了吧。”孙金红在电话那头笑骂。 王丹平听不到对面说了啥，只觉着打电话中的魏小红目光流转，老在自己身上打转，脸上时而还带着邪恶的笑，弄得他心里毛毛的。 挂完电话，咖啡上来了，餐食也跟着上来。咖啡纯正，食物味美。二人慢慢品尝，努力保持着优雅，王丹平饿坏了，放在平常早就狼吞虎咽了。 “你俩刚说我啥呢，聊那么开心？”王丹平问。 “没有，孙金红说上中学的时候，你蔫蔫的毫不起眼，没想到现在长开了，让她刮目相看。”魏小红忍着笑，假装一本正经地说。 “啥叫长开了？人民教师用词就是新奇。” 魏小红噗嗤笑出了声，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她是变相夸你帅呢，怕是对你有意思吧，你好好巴结巴结我，我给你俩牵线搭桥。”魏小红扯了纸巾擦了擦嘴说。 “还是省省吧，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 “谁呀，谁？你快跟我说说。”魏小红把脑袋探过来问，眼里满是期待。女孩子的八卦之心简直让王丹平没法理解。 在魏小红软磨硬泡下，王丹平把孙金红和胡坤才从中学起到大学，再到现在的种种讲给她听。重点把孙金红如何主动追求胡坤才，胡坤才又如何故意躲避，最后成了冤家对头的情节仔细描绘了一遍。 魏小红双手托腮，像听故事一样，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叹息。 “没看出来，孙金红还是个痴情种啊！那个油油腻腻的胡坤才有什么过人之处啊？！”魏小红摇了摇头，语气中全是不可思议。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她可能看中了胡坤才的才华吧？”王丹平笑着说。 “才华我不知道，uu看书 ww.uuansh 倒感觉是挺自负的一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反正我对他没太好的印象。”魏小红嘀咕道。 “唉，感情的事谁能说的清。”王丹平感慨。 “也是。”魏小红脍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目光空洞地说。让她想象不到的是，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口中这位油腻、自负、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胡坤才开始了对她的疯狂追求。 这次对话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他俩都很健谈，言语风趣，有些相见恨晚。晚餐后，他俩走在大街上，萧瑟的风吹起魏小红的长发，抚到王丹平的脸上，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觉。 “今晚我住哪啊？”魏小红突然问。 王丹平心里咯噔了一下，是自己想简单了，没有预先给带队老师准备单独的房间。魏小红能这么问，自然是不想和学生们挤在一起了。 “这个，你今晚先住酒店吧，明天我给领导汇报后再找地方。”王丹平硬着头皮说。 “就是没准备呗？”魏小红倒是直接。 “确实是我工作的失误，今晚酒店的费用也由我出。”王丹平尴尬地说。 魏小红看出了王丹平的窘迫，可还是故意说：“刚吃饭让你破费，住宿怎么好意思再让你掏钱呢。不过我们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用人单位必须给带队老师提供单独住宿，这是底线。” “我明白，我明白。就按我刚才说的，今晚费用我出。”王丹平点头哈腰，脸红到耳朵根上了。 沉默了好一会，魏小红终于绷不住，噗嗤一笑，继而弯腰大笑了起来。 第200〇7章 硬仗 刘灵灵醒过来，浑身无力，嗓子生疼，哪哪都不对劲，可总算是捡了一条命。身体上的不适都是对自己任性的惩罚。经历了这一劫，她反倒豁达了：去它的工作，去它的竞聘，去它的一切…… “马伯伯。”刘灵灵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老马在隔壁柴房，正把姜汤倒在碗里，闻声赶了过来：“闺女，你醒了，快把姜汤喝了。”老马扶起刘灵灵，把自己床上的被子叠起当枕头。刘灵灵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露出大开的前胸，她这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下意识地用手护了一下。 老马觉察出来，扭过头去：“救你上来时，你一直昏迷，所以就直接抱回来了。我孩子比你都大了，我当你是女儿……” 刘灵灵没说话，挣扎着把毛衣套在身上，听完老马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了。她从小没了父亲，养父一直对她不好，眼前的这位老人，跟印象中的父亲形象很像，她感觉此刻的泪水都是甜的。 “马伯伯，我想喝姜汤了。”刘灵灵哽咽地说，带着浓重的鼻音。 “哎。”老马扭过头，满眼爱怜，他用粗糙的手替刘灵灵擦拭泪水。“闺女，有啥委屈跟伯伯说，别憋着，可不能做傻事啊！”老马端碗的左手有些颤抖，碗里的汤匙撞击着碗壁，哐哐作响。 刘灵灵破涕为笑：“马伯伯，刚才我不是自杀，只是想游个泳。” “别说话，喝姜汤。”老马把汤匙拿在嘴边吹了又吹，递到刘灵灵嘴边。 刘灵灵乖乖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辣，我要加糖。”话语里有了撒娇的味道。 “行，我这就去拿，家里没有红糖，只有炒菜用的白糖，将就着喝吧。”老马起身去了厨房。 老马走后，刘灵灵自己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真辣呀！ 等老马再次回来，刘灵灵已经把一大碗姜汤全喝下去了。老马提着糖袋子站在那，笑着摇了摇头。 “你躺下休息一会，饭好了。想吃叫我一声，我给你端过来。”老马蹲在床前，把垫头的被子取出来，扶着刘灵灵躺下，盖好被子出去了。 晚饭本来熬的是稀饭，这会儿已经彻底煮干了，锅底厚厚一层锅巴，已经焦了，把周围的米粒都染成了黄褐色，散发着浓浓的焦糊味。没来得及起锅的第二道菜也早上西天了，成了黑碳，蜷缩着翘在锅底，还能依稀辨认出土豆片的形状。 老马叹了口气，如释重负。他蹲在火炉旁，舀了一碗带糊味儿的稀饭，拿起已经冷掉的炒白菜，倒了些菜汤在碗里拌了拌，大口吃了起来。他知道，现在的刘灵灵吃不下东西，只能好好睡一觉，祈祷着晚上不要发烧。 王丹平把魏小红送回到邮政酒店，安顿完后就又回到了中心局，今晚他就住在办公室了，防止有突发状况发生。小刘已经下班回家了，把写好的倡议书打印了一份放在王丹平办公桌前。王丹平笑了笑，拿起来看。 小刘不愧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文章写得不错，思路清晰，简洁明了，把王丹平交代的事情写得明明白白，帮扶安排也井井有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窝在中心局，屈才了。”王丹平感慨道。他拿出手机给小刘发了一条短信：文我看了，很好，明早去签字时记得让宋主任再审一下帮扶分组。辛苦了！ “收到。”一会儿功夫，短信回过来。原来小刘回去后一直等着他的消息呢，不禁有些感动。如果中心局个个都跟小刘、张良民和贾斌这样对工作认真负责的话，何愁邮件分不出啊。 王丹平点了一根烟，幽幽吐出一口烟圈。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喜欢上烟草那辛辣刺激的味道，享受尼古丁过肺时带来的阻滞感。车间繁忙依旧，皮带机上的邮件在飞快流动，又被工人们一件件分拣到笼车里；过道上，工人拉着装满邮件的笼车，前往装车口装车。明天一大早，这些邮件就会随着区内的邮车拉到各县、各投递网点，中午或者下午，就会被送达到千家万户。王丹平突然爱上了这份职业，这是毕业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感受到工作带来的成就感。而这些流动的包裹就像有生命一样，正传递着一份责任、一份托付和一份爱。 透过大屏幕，王丹平发现张良民正在整顿队伍，孩子们排成两排，站得整整齐齐。他好像在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王丹平想笑，这个老张，真把这帮崽子当兵来使唤了。王丹平掐灭烟头，把自己窝在沙发上，毫无睡意。今天一天都好像在打仗一样，除了在咖啡厅那段时间外，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他在想还有什么遗漏没有：人员、车辆、劳保用品、宣传……好像都有了，应该万无一失了。 再抬头看时，孩子们已经离开车间，回宿舍休息了，老张还在车间转悠，时而跟工人们说些什么。王丹平拿起身边的对讲机喊道：“老张，u看书 .ukanshu 上来一下。” 张良民抬眼看了看，歪着头回：“收到。” “你现在的官威是越来越大了啊。”张良民把对讲机仍在沙发上，四处找水杯。 “这呢，这呢！”王丹平起身，把藏在电脑后面的水杯拿了出来。 “这喝水的东西就应该放在手边，怎么还藏上了？”张良民拿起，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像是跟茶水有仇一样。 “刚不是魏老师来嘛，我就收拾了一下。干活归干活，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嘛。”王丹平笑着说。 “切！”张良民不置可否，“喊我上来啥事啊？” 王丹平扔出一支烟过去，“怕你累着，让你上来休息休息。怎么样，这帮学生好带吗？” 张良民点燃烟，深吸了一口：“现在的孩子都娇生惯养，怕脏怕累的，跟我们这代人没法比。” “我看你把他们训得挺好的，放心吧，如果他们不听话，让魏老师来收拾他们。”王丹平哈哈大笑说。 “我在这还好，就怕明天老董接班后，这帮崽子不听指挥呀。”张良民摇了摇头。 “你带好第一班，后面就会好些。放心吧，我还在这盯着呢。要不晚上你也上来窝一会儿，整晚不休息我怕你扛不住啊。” “行，我下去了。”张良民按灭烟头，转身走了。“你要没啥事，把我杯子水给续上啊，每次上来了再倒，烫得人下不去嘴！”声音已经飘到了门外。 王丹平关上灯，拿几张报纸盖在腿上，倒在沙发上睡下了。他得眯一会，明天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第200〇8章 谈心 这一晚，刘灵灵跟老马谈了一夜。好在老年人瞌睡本来就少，且白日里也没多少事情可干，倒很乐意跟这个小姑娘谈心。在他心中，早就把刘灵灵和王丹平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这次刘灵灵独自上山，老马就觉着不对劲儿，再加上溺水事件，便越发觉着这姑娘心里有事瞒着他。他也年轻过，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不想花样年华的刘灵灵走自己的老路，落得个抱憾终身的下场。 刘灵灵喝完姜汤，浑身热乎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复苏。年轻就这点好，身体恢复的快，精力旺盛，也经得起折腾。早先吃的小土豆经过这一通折腾，早就随湖水一块吐在沙地上了，甚至没来得及经过消化系统的吸收。 “可惜我的烤土豆了。”饥肠辘辘的刘灵灵想。 老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锅具中烧焦的食物残渣收拾干净。他来到里间，用手摸了摸刘灵灵的额头，还好不烫，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刘灵灵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老马，温顺得像个小猫咪。 “马伯伯，我有点饿了。”刘灵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知道老马刚收拾完厨房。 “好，好，知道饿就好。你等着，伯伯给你做饭去。”老马激动起来，他喜笑颜开，挽起袖子就往外走。他甚至没有征求刘灵灵的意见就给她做了土豆疙瘩汤。 这是当地的家常饭，烹制简单，味美且养胃。土豆切小块，用猪油煸炒，加水煮沸。普通面粉加盐少许，再加少量凉水，用筷子搅拌成拇指头大小的面疙瘩，下入沸水中煮三到五分钟。鸡蛋打匀，关火，把蛋液淋入面糊中，稍稍搅动便可出锅，一碗香滑软糯的土豆疙瘩汤就做好了。 刘灵灵坐起来，吃得满头满脑的汗。这是她吃得最香的一碗饭了，嘴里吸溜出很大的动静，跟自己文静的外表形成很大的反差。老马静静站在床边看着她吃，又欣慰又心疼。 “闺女，我给你讲讲我儿子吧。”收拾完已经凌晨时分了，老马躺在自己的床上，跟刘灵灵的小床只隔了两米远的距离。关了灯，房间黑黢黢一片，这样的环境下聊天很有感觉。 老马主动挑起话头，实则是想引出刘灵灵的话。 “嗯。”黑暗中，刘灵灵把身子转过来，对着老马的方向，声音充满期待。她最喜欢听老马讲故事了。 “老伴走后，我一个人在这山上，一直在回想我的前半生，感觉最对不起的人是儿子啊。”老马打开话匣子，幽幽叹了口气。“在他很小的时候，我们两口子就一直吵，闹得鸡犬不宁。他很懂事，起初总是在我们吵架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或者去洗菜，或者去洗碗，或者帮着捡拾柴火。他那么小，还以为自己帮着大人干活就能少一些争吵。可那时的我们都还年轻气盛，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举动呢。” 黑暗中，刘灵灵抽了一下鼻子，她觉着心里很堵。这孩子怎么跟小时候的自己那么像呢？每次养父打骂母亲的时候，她也会跑出去，帮着打猪草，尽量多干一些事情，天真的以为这样做了会得到养父的怜悯，可事实是她太天真了。 “再后来，儿子上学了。我们还是吵，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妈妈挑起的，原因是嫌我挣得少，没出息。我开始也让着，但吵得厉害了我就还嘴。儿子就搬个小凳子写作业，一边大喊：‘吵死了，打扰到我学习了！’。也只有这时候，她妈妈才会停下来。这招很凑效，你说这小子，咋从小就这么有心思呢？！”老马笑了笑，感觉很心酸。 刘灵灵鼻子又抽了一下，眼角发酸，泪水默默流淌…… 老马顿了顿后接着说：“上初中了，儿子成绩很好，可话也渐渐少了。可能是青春叛逆期到了吧，他不再阻止我们吵架，只是会偷偷把奖状放在显眼的地方让我们看到。直到那一天，他妈妈愤然离家，他也变得更加沉默了，只是不停的学习，读书，近乎疯狂。我想一定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做好了离家的准备吧。” “儿子有出息，比我有出息。他考出来了，还出国了，这在当年是何等的荣耀啊！我很欣慰，即便他不再回来。现在的他应该是自由的，他是彻底解脱了，这是最好的结果……”说完，老马沉默了。 刘灵灵哭得稀里哗啦，她羡慕老马的儿子，有一股韧劲儿，比自己强多了。 “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你也说说吧，讲一讲你的故事。”过了好一会，老马说。 受情绪感染，刘灵灵开始讲述。讲她小时候，讲她的母亲、养父、弟弟。 “马伯伯，我失业了。”刘灵灵说。 “你还年轻，工作慢慢找，这对你来说不算大事。”老马宽慰道。 “你知道我为啥不想回家吗？因为我不想见到养父，更不忍见到母亲的眼泪。说真的，她这一生太苦了……” “唉！”老马长叹了一口气。 后来，刘灵灵讲到了王丹平。把他们怎么认识的，到发展成男女朋友的经过都跟老马讲了。 “他现在很忙，事业处在上升期。可我觉着我是个累赘，只会连累他。”刘灵灵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才是造成她困扰的关键，失业只是一个诱因罢了。 “你们现在两地分居才是最大的问题。想没想过去他那里？”老马给出建议。 刘灵灵想了很久，越想越委屈。这都两天了，王丹平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自己差点淹死了他都不知道。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刘灵灵嘤嘤地哭出声来…… 早上六点，王丹平从沙发上坐起来，uu看书.ukansh浑身酸痛，来不及洗脸刷牙就得投入到工作中。他从调度系统中看，昨天一晚上卸了12辆车，可又进来了18辆车，堰塞湖进一步扩大，照这样算来，备用场地马上就不够用了。果然，贾斌电话打了过来。 “分拣这边能不能加快进度！再这样下去，十个场地都不够停车的。”贾斌嚷嚷着。 “贾主任，你先别急，昨晚卸了12辆车，应该都装区内邮车了，我再跟张良民碰碰，如果装满了，你就赶紧安排司机发车，这样能腾出一点空间。另外，社会运输车辆该进场了，得两手准备，你这边让人签合同，那一头让他们把车往过开，八点前务必到位。”王丹平说。 “好。我这就联系。老张那你催紧一点，能发车我就让司机赶紧走，不然彻底堵死了。”老贾挂了电话。 王丹平用对讲机呼叫张良民，答复是可以发出，便通知老贾尽快发车，同时叮嘱让司机做好同地面局的协调沟通，提前预留人员卸车，做到快进快出。 安排完这边，王丹平又给小刘打了电话，让他尽快去市局。“你这的杂事很多，忙不过来及时沟通，我来协调人帮你。” “好的，王主任。做条幅的事情，能不能让函件局出面来弄，我还要签字、领东西，怕时间来不及啊。”小刘小心翼翼地说。 王丹平拍了拍脑子，小刘不提醒自己还忘了。函件局不就是搞这个的嘛，真是忙糊涂了。 “你提醒的对，条幅和胸牌的事你就不管了，其他的抓紧办。” “好的。”小刘应声道。 第200〇9章 布阵 事不宜迟，王丹平拨通了赵婷的电话，此时，她还在梦周公呢。 “你要死啊，王丹平！不看看才几点，火上房了吗？”赵婷拖着长长的哈欠，声音都还在梦里。 王丹平哈哈大笑，把这位尊神从梦里喊起来，简直是大快人心：“生前何需久睡，死后必定长眠嘛！你学习回来没？” “滚蛋，有啥事说，困着呢！” “还真有事找你，帮忙联系广告公司做个条幅，八点半前送到中心局，还要做几个工作证胸牌。还别说，我这边比火上房了都着急，知道你有资源，拜托了。”王丹平不再开玩笑。 “就这事？行吧。你把内容和尺寸发我手机上。”赵婷说。 “就知道你靠谱，谢了啊！回头请你吃饭。”王丹平心情大好。 “我问你，周日怎么不等我一块儿走？”王丹平正准备挂电话时，赵婷问，言语里有埋怨。 “唉，一言难尽，回头再详细告诉你，这会必须得挂了。条幅啊！别忘了，八点半前送过来。” “没劲！”赵婷嘟囔了一句，撂了电话。 王丹平没空歇着，酒店还有一位女神要伺候呢。今天学生第一天上岗，从吃早餐开始到工作安排，再到班组轮换，一整套流程魏小红都得参与。王丹平作为用工方的对接人，除了他陪同外没人能替。再说了，现在合同还没正式签定，惹恼了人家把人带走就彻底凉凉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王丹平径直赶往邮政酒店，在路上碰到了形色匆匆的贾斌，差点撞一个满怀。 “你这么早干嘛去！”老贾面色昏沉，吊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宿没睡。 “我去请神。你干嘛去？”王丹平笑着说。 “我去给你这尊神跑腿，还能干嘛。”老贾没好气地说。 “辛苦，辛苦。”王丹平抱拳。 老贾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快步离开。他一早打电话给运输公司，对方非得见合同后才发车，他得亲自跑一趟，否则八点前车辆到不了位，以车代库就无法实现。现在是关键时期，一个环节掉链子，整个生产就崩掉，这一点老贾比王丹平都清楚。 王丹平坐电梯上十五楼，在房门外拨通魏小红的电话，问她起床没。 “等一下。”听声音，应该是刚准备起床。 这一个“等一下”让王丹平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开门进去时，魏小红已穿戴整齐，却转身去了洗手间开始化妆，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王丹平等着着急，坐在沙发上连连看时间。女人真是麻烦，王丹平想。 酒店早点有自助餐，地点就在二楼，王丹平陪魏小红吃完早餐后，就急急忙忙赶去中心局，他们得安排这帮孩子。让王丹平欣慰的是，在他们赶过去之前，张良民已经早早把孩子们喊起来，这会正在食堂用餐呢。 “这个张主任够狠的。”魏小红笑着说。 “这也不能怪他，领导下了死命令，让三天解决堰塞湖。现状你大概也看到了，就指着这帮孩子干活呢。”王丹平说。 “追根溯源，还是你的责任。要不是你逼他，也不至于抓那么紧。” “你这话说的。”王丹平顿了一下，“我没法反驳。” 魏小红被逗笑了。早餐还算丰盛，有各色面点，还有稀饭和小菜，魏小红很满意，也就不再追究。 见他们过来，张良民顶着熊猫眼走近前来打招呼：“魏老师早！早饭吃了吗，要不就在这将就一口？” 魏小红赶紧欠了欠身子：“张主任好，刚在酒店吃过了。这帮孩子怎么样，还听指挥吗？” “好着呢，都好着呢。他们年轻、有文化，学东西可快了。还是魏老师教导有方啊！”张良民寒暄道。老张很会说话，夸孩子的同时还不忘捎带着夸夸她。 “他们平日里可淘了，你可得管紧一点，要是不服从调配你及时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魏小红脸上笑开了花。 “防护服和手套什么时候到？”张良民转头问王丹平，对王丹平他总是直来直去，丝毫不留情面。 “小刘已经去市局了，那边八点才上班，我让最迟八点半把东西送过来，因该快到了吧。”王丹平看了看时间说。 “你再盯着点，不能让这帮孩子光着身子上战场吧。你说对吗，魏老师？”老张扭头笑着问魏小红。 魏小红低下头噗嗤笑了，眼神飞快地瞟了王丹平一眼，脸颊浮起两朵红云，美艳得不可方物。王丹平竟看得痴了。 魏小红从余光里发现王丹平正盯着自己看，手便不知道往哪放了，本来就红润的脸颊就更红了。老张见状赶忙假装咳嗽了一声，王丹平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遂打趣道：“老张你这嗓子怎么了，是骂这帮孩子骂的吗？小红老师可在啊，你收敛收敛。” “是，是。怎奈鬼子逼得太紧，我也是没办法啊！”老张摊了摊手。 三人笑作一团，场面异常和谐。 时间过得飞快，谈笑间已经早上八点了，孩子们也大都用餐完毕，都在相互聊天呢。 “小红老师，要不你再讲两句？”王丹平说。 “好，我再强调两句，然后咱们去车间，我看张主任已经等不及了。”魏小红轻笑道。老张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低下了头。 魏小红走到餐厅正中央，孩子们都扭头看着她。她拍了拍手扯着嗓子说：“大家都安静一下！今天是社会实践的第一天，u看书 .unshu 你们即将正式上岗。这也意味着你们将从一名在校学生，向社会人的一个转变，具有重要的纪念意义！你们工作成绩的好坏，不仅关乎到个人的社会实践成绩，也关乎到整个学校的声誉，该怎么做大家要心中有数，我就不再多言。在这里，我提三点要求：一是要听从指挥，服从安排。今天第一小组上白班，张主任会具体安排大家，要做到绝对服从，不讲条件。第二、第三小组虽然暂时不用上岗，也要跟着去看，去学，尽快熟悉岗位职责，全力做好岗位工作；二是要注意安全，做好自身防护。车间里机器在运转、车辆在移动、邮件在进出，这都存在安全隐患，大家要严格按照安全生产要求，规范作业，确保万无一失。三是要劳逸结合，切记不得蛮干。因为这次实践活动大都是体力活，好多人还是第一次接触，更要多听老师傅们的话，循序渐进，别一个班下来第二天起不了床了，让人笑话。班次结束后要尽快洗漱，回宿舍休息，没有特殊情况不得外出。确有急事外出的，必须要给我请假，批准后才能外出。最后，预祝本次实践活动取得圆满成功，也祝大家在这次实践中能有所收获！” 话音刚落，王丹平就带头鼓掌，餐厅里遂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魏小红目光流转，笑盈盈地朝大家点头。 王丹平心生敬佩，魏小红刚才强调的几点，条理清晰，言简意赅，很有水平。原来美貌和智慧并存这事，并不是不可能的。 随后，大队伍浩浩荡荡开往中心局车间，新的一天全面开启。 第210章 闺女 老马今天破例晚起，八点了才从床上起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昨晚跟刘灵灵聊到快四点才睡下，给她讲了很多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惹得这个小女生一会哭一会笑的。这会的刘灵灵睡得死死的，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留下一道清晰的印子，看样子没到中午是不会醒过来了。 老马看着蜷缩在被窝里的刘灵灵，笑得很慈祥。 他带上房门出去，开始洗漱。他照例蹲在池塘边上刷牙，漱口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把院落里觅食的小麻雀惊得四散飞走。小床上的刘灵灵也听到了，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把脑袋藏进被窝里。 老马把炉子发燃，把玉米面、豌豆、大米、绿豆、花生米混合起来，开始熬粥。且要熬一会呢，粥这东西，越熬越香，反正刘灵灵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不着急吃，便关了风门，小火慢熬。 老马把柴刀别在腰上，拿了烟袋锅出门了。他得去对过的山上转一转，看看自己下的捕兽夹有没有收获。冬季山上食物短缺，小动物们多会出来觅食，老马便在它们经过的小路上布下陷阱，有铁丝套，也有捕兽夹。陷阱的位置选择很有讲究，铁丝套一般下在小动物必经之路上，判断的依据是蹄印和粪便，不用诱饵，多用来套带角的小动物，比如黄麂（当年属非保护动物）；捕兽夹一般设在稍隐蔽的平地上，在土里刨个坑，把捕兽夹撑开，挂上栓销，再用树叶掩蔽，需要放置诱饵，多用来捕猎不带角的小动物，比如野兔和猪獾（非保护）等。 老马有预感今天会有收获，多半是野兔。因为如果黄麂上套会发出叫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昨夜一宿没睡，对过的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断然没有上套的道理。果然，他检查完下套的三处，毫无收获。 他继续往前去检查捕兽夹。第一处现场完整，诱饵还在，根本没有小动物来过的痕迹。第二处夹子跳开了，没见到野兔，只留下一小撮兔毛在夹子上，迎风轻摇，像是跟老马炫耀似的。“小家伙挺贼呀！不过别嚣张，总有一天抓住你。”老马笑着把夹子再次撑开，小心翼翼地盖上树叶，又从兜里掏了几粒花生米撒在上面，弄完后继续往前。 在前往第三处捕兽夹的路上，老马就听到前方有动静，他放慢了脚步，屏气凝神。错不了，是兔子挣扎的声音，还伴随着嘶嘶的叫喊声。老马赶了过去，果然是一只野兔被夹子夹住了前腿，见老马过来，惊恐地想逃脱，在地上扬起了很高的灰尘。奈何夹子的一头拴着铁链子，任凭它怎么挣扎也逃不掉。老马把帆布帽子摘了下来，一下盖住了野兔的脑袋和眼睛，野兔安静了下来，蜷在地上瑟瑟发抖。老马快速摁住野兔的脑袋，拿出柴刀在脖子上一划拉，不一会儿就停止了挣扎。 “你别怪我，下辈子投个好胎。我得拿你炖汤，给闺女补补身子。”老马自言自语。他把放过血的兔子用绳子拴起来，别在腰间继续往前走。 前面再转个弯，在北面的那一片空地上，葬着自己的妻子。坟头是用石块垒起来的，泛着深褐色，看起来庄严肃穆。周围是参天的松林，四季常青，郁郁葱葱，更增加了肃穆感。老马靠着坟沿坐了下来，把周围的落叶扫了扫，然后解下腰间的烟袋锅，按了一锅旱烟，吧嗒吧嗒吐出呛人的烟雾。 “我来看看你，陪你说说话。”老马拔下烟袋锅，歪着头吐了一口唾沫。“昨儿夜里，我认了一闺女。”他嘿嘿一笑，有些得意。“我跟她讲了我的故事，也讲到了你。你放心啊，我没说你坏话，一个劲儿夸你呢。”老马又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当年，我俩再生一个闺女多好啊。女孩不像儿子，女孩恋家，不会跑出去就不回来了。”老马摇摇头，“还好我认了一个，过段时间带她来看看你，认认你这干娘。”老马找了块石头，使劲儿磕着烟灰，又拿树枝把烟袋锅里残留的烟灰清理干净，再装了一锅点上了。 “看我今天逮到啥了？”老马把屁股扭过来，露出腰间的野兔。“我厉害吧！等一会回去就给炖上。你不知道，这闺女心里苦着呢，到年纪了，谈恋爱了，很迷茫。不比我们那个年代，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现在恋爱自由，可烦恼也就多了。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她，唉！” 老马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说了很久。两袋烟抽完，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往回走去。 王丹平这边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小刘办事靠谱，把该签的字、该盖的章、该领的物资都办好了。广告公司这边条幅也及时送到，王丹平安排工人帮忙拉在了车间最显眼的位置。不一会儿，机关帮扶人员也到位了，八名人员，穿着红马甲，拿着党旗，冲上了分拣第一线。学生队伍更是激情满满，干得热火朝天。张良民拿着大喇叭给大家分配工作，大冬天里搞得满头大汗。四个卸车口同时开放，邮件像流水一般在皮带机上飞速旋转，继而又被一件件送进笼车。另一侧，运输公司的车辆在贾斌的亲自调停下，也轰轰隆隆开进场，一顺溜停靠在垛口，uu看书 .uukashu工人们正把分好的的邮件装车。院落里，老贾一边指挥进口车辆倒车，一边指挥区内车辆入库，车辆快速轮动，从高处看下去，像蚂蚁搬家一样蔚为壮观。 王丹平带着魏小红在车间里巡查，小刘跟在身边拍照。一切运转正常，连日来的积压正逐渐消退。王丹平心情激动，猛地抓住魏小红双手使劲摇了起来：“小红老师，太感谢你了。” 魏小红猝不及防，脸刷地就红了，稍稍使劲儿挣脱了：“别激动，王主任。有话好好说。” 王丹平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确实是太激动了。” “走吧，这边咱俩也帮不上忙，去你办公室。”魏小红说。 “你等一下。”王丹平走开了。他找到张良民：“这边运转正常了，你就回去休息。一会老董过来换你，你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辛苦了！” “我知道了。”张良民哑着嗓子说。“再不回去，你嫂子该不让我回家了。” “记得把礼物带回去！”王丹平说。 张良民摆了摆手，扭头忙去了。 王丹平又找到小刘：“选几张拍的好一点的照片，重点是机关帮扶的照片，编一小段话发单位qq群里。然后写个通信稿给办公室发过去。记着，要大力宣传！” “好的，王主任。”小刘还是喊王丹平王主任，即便他强调让喊名字，但小刘坚持喊，也就不再坚持随他去了。 “小红老师，我们走吧。”王丹平回到魏小红身边，二人一道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第211章 视察 回到办公室，小刘已经把签好的合同放在桌上了，王丹平拿给魏小红看。 “签字、盖章都有了，就这些吧？”王丹平问。 魏小红接过来，一式三份刚刚好。乙方签字是崔副局长，加盖有合同专用章和骑缝章，手续没问题。 “对，这就妥了，等我带回去让校长签字，盖章后会给你回邮一份的。”魏小红说。 “还是回到昨天说的费用结算问题。刚才财务科长还问呢，发票到底怎么开？”王丹平问。 魏小红沉吟了片刻，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这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魏小红压低声音，一脸严肃。 王丹平受她的情绪感染，竟然有些紧张起来：“你说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其实这次社会实践，校方原本是不同意的。是因为时间太短，折腾一趟不值当。而且因此还会影响寒假班的实践活动。”魏小红说。 “我听孙金红电话里说了，后来呢？”王丹平感觉事情不简单，没好多问。 “我们先是找到了主管就业的副校长，被他一口回绝了。然后孙金红就拉着我去找了校长。” “简直太感谢你俩了，这份情谊我记下了。”王丹平抱了抱拳说。 魏小红没理会王丹平接自言自语般说道：“去了我才知道，原来校长竟是孙金红远方的堂叔，怪不得她底气十足呢。” “嚯，孙金红还有这层关系呢？不简单！”王丹平夸张地附和道，但仍然没搞明白魏小红告诉他这些的目的。看她严肃的神情又不像是日常八卦，只得耐下心继续听她说。 果然，魏小红接着说了：“她进门直接说了本次实践的报酬，200元每人每天，换算成每月就是6000每人每天，这可比南方工厂给的价格都要高出一倍多呢。” “是啊，我们也是考虑到是短期的缘故，才把报酬提高的。”王丹平说。 “你猜怎么着，校长竟然啥都没说，一口应下来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魏小红说。 “有什么问题吗？你刚都说了啊，两个原因，一来是因为我方给的价格公道，二来得亏你俩的大力调停。再加上孙金红跟校长这层关系，答应也是合情合理呀。” 魏小红打断了他：“你听我说完。后来校长让我先在外头等，他跟孙金红还有事情说。我就出去了。本来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我把班上的学生交给孙金红就不用管了，可校办那边临时安排她去江苏，才换我带队。”魏小红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王丹平见缝插针问了一句：“莫非这里头有啥问题？” “没错，回到你刚才的问题，合同和开票。孙金红临走前交代我说：合同只能体现100元每人每天，跟市场的报酬一致。另外100得另想办法。”魏小红这才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王丹平愣在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难怪魏小红绕来绕去说这么多呢，原来症结在这呢。 “换句话说，校方只负责100的发票，另外100得我们这边想办法？”王丹平听懂了，可还是想再次确认一遍。 “是这意思，我接到的指令就是这个。昨天你问的时候小刘在场，我就没好直说。” “你让我想一想，这不是个小数目，我得问问财务再说。”王丹平苦恼地把手插进头发里。他万没想到关键时刻对方会来这一出。当然，这不是魏小红的责任，否则她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思跟自己解释了。 看到王丹平的苦恼，魏小红有些不忍：“其实我当场就问孙金红了，她只是很随意地说让我放心，这事对用人单位来讲不算什么，还说今后带的班多了我就明白了。加上你这边时间紧张，我就没多问，先听她的带人过来了。” 王丹平摆了摆手：“好，我知道了。也听懂了，如果开票的情事没解决，你们随时会把学生带走，对吧？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得亲自去趟市局，当面跟财务科长汇报，寻求解决办法。” 魏小红闹了个大红脸，这会的她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不敢看王丹平的眼睛。 王丹平见状笑了笑说：“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去去就回。你得帮我在这盯着，配合老张把这群娃娃带好，拜托！”说完就急匆匆离开赶往市局。 他先是去找宋主任，宋主任没在办公室，应该是在崔副局长那汇报工作。王丹平等了一会没见回来便离开，直接去了五楼财务科。 王丹平敲门进去时财务部门正在开周例会，财务科长正在讲话呢。开门的瞬间，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王丹平看，这让他不自在，连忙点头哈腰道歉：“开会呢，不好意思，我一会再过来。”说完轻轻关上门退出房间外。 在等候的时候，王丹平的电话响了，是宋主任打来的：“丹平，你在中心局吗？张局长和崔副局长马上过来调研，你准备一下。” 这不是开玩笑嘛，一把手亲自过来视察，而王丹平没在现场。 “主任，我，我在市局呢。来找财务科长汇报事情。张局他们什么时候到？”王丹平着急得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来不及汇报了，他得赶紧回去。 “我们已经坐车走了，十分钟就到，你赶紧回来。”宋主任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来不及多想，王丹平直奔电梯间而去，两部电梯一部在十三楼，一部在一楼。uu看书 ww.uukans 他等不及就朝楼梯口跑去。二楼是酒店餐饮区，楼道里全是油污，王丹平不小心脚下打滑，狠狠地摔了个屁股蹲，裤腿挂在了扶手处翘起的钢筋上，嘶溜一声从裤脚开到了大腿处，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秋裤。 “玛德！”王丹平大骂了一声。没功夫多想就赶紧爬起来，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中心局赶。 在路上，他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先是打给张良民，问他走了没。 “正准备走呢，老董过来了，我交接完就回。”张良民打着哈欠说。 “太好了，老张，你得再帮忙撑一会。老大马上过来视察，我还要市局呢，正在往回赶。他们肯定要去车间，你赶紧再看看，把卫生收拾收拾，再把各环节捋一捋，千万不要出现纰漏。”王丹平上气接不了下气地说。 紧接着，他又打给了小刘：“你赶紧去车间，一会张局长他们过来视察，你拍几张照片。对了，早上的稿子发了吗？” “稿子写完了，王主任，正等着你看过后再发呢。” “没发刚好。等领导视察完了重新编辑一并再发。”说完挂了电话。 他又打给了贾斌，问目前还剩多少加班车没卸。 最后打给了魏小红，领导视察，她作为本次第三方人力资源的提供者，理应在现场。 王丹平自上了出租车后电话就没停下，把出租车司机都弄懵了，这该是多大的领导啊，能忙成这个样子。可偏偏一身油污，裤子还开边了，狼狈得像个乞丐。不禁频频从后视镜往后看，生怕自己拉的是个神经病。 第112章 裤子 为了节省时间，王丹平让出租车直接开进了中心局大院，张志明局长带领一众人等早就在院子里等候了。市局这边除了崔副局长和宋主任陪同外，还带着办公室主任、工会副主席和秘书。中心局这边王天成领着陈明主任陪同。贾斌也在现场，正给张局长汇报车辆调度的情况。王丹平给司机掏了二十元，没让找零就下车了。右边屁股因重重摔了跤，走路一拐一拐的。见王丹平过来，众人都停下了交谈，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王丹平走到张局长面前，怯怯地喊了一句：“张局。” 张志明面色冷峻地看了王丹平一眼，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转而问到：“裤子怎么了？” 王丹平脸刷地就红了，聂聂地说：“刚下楼不小心摔了，感谢张局关心。” 众人看到他的囧相，都憋着想笑，但张局长板着脸，大家也就没敢出声。宋主任见王丹平木木地站在那，赶紧救场道：“丹平，张局这次专门过来看望大家，别愣着了，赶紧介绍介绍情况。” 王丹平回过神来，赶紧回复：“张局、各位领导，昨天上午我临时接手分拣班时，中心局进口车辆压车15辆，未卸邮件量达6万余件。到今天凌晨，积压车辆达到峰值23辆，未卸邮件量近10万件。” 张志明局长还是“嗯”了一句，等待王丹平进一步汇报。 “昨天，崔副局长组织召开紧急会议，成立了应急领导小组。在市局和中心局王局长的大力支持下，应急小组初步做了以下工作：车辆停靠方面，紧急寻找了第二场地，缓解场内压力；区内运输方面紧急联系社会运输公司补充大小车辆12台，现已全部到位；分拣方面补充临时用工48人，每班次增加16人，加上机关帮扶队伍，每班增加24人，现已全部上岗。卸车口由之前的2处增加到4处，平均每小时卸车4辆、接卸邮件1.2万件左右；区内邮车实行人歇车不歇，24小时运转，实现邮件快进快出。截止目前，待卸车辆已减少到19辆，邮件积压情况得到初步缓解。” 张志明局长一直耐心听完汇报，遂扭头问王天成：“目前进口总量下来没？在途车辆有多少？省指调中心那边联系的情况如何？” 张局长的突然发问让王天成有些措手不及，他支支吾吾地说：“目前……应该……高峰快过了，稍后我再联系省指调中心，有了详细数据再汇报。” 张局长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个答复不满意，便掉头问王丹平：“你说。” 王丹平心里打鼓，现在自己的处境很窘迫。答了就等于是打了王天成的脸，让他在领导面前下不来台，可既然领导问到了，不答也不成。他看了看王天成又看了看宋主任吞吞吐吐地说：“这……”。 宋主任急了：“局长问话你支支吾吾，到底知道不知道！知道就说。” “回张局，根据网运系统前端收寄信息来看，目前进口高峰还将持续三到五天左右，每日进口加班车辆在30辆左右，邮件量12万件。从今天上午指调系统发车记录看，中午12时前将有10辆车进局。另外，火转车间方面也将有8万件进场。”王丹平如数家珍。 “嗯。按目前处理能力，一天能处理多少车？”张局点了点头问。 “按每小时4辆车算，截止中午能处理16辆车。除去吃饭和休息时间，再除去发出口邮件时间，每天有效卸车时间按15小时算，最多卸车60辆。另外，机关帮扶队伍只能安排在白班，除去这部分力量，每天能卸车50辆左右。” 张局长望着王天成冷冷地说了句：“自己的家底自己都搞不清楚！” “张局，其实昨天开会决定，生产这部分暂时由我负责，好多数据也只有我这掌握，不怪王……”话音未落，张局长冷冰冰地看了王丹平一眼，吓得他赶紧禁声。 “多嘴，不懂规矩！”宋正铁大声斥责。王丹平低下头，红着脸一言不敢发。 场面一度冷场，崔副局长赶紧出面调解：“张局，要不我们去车间看看？” “嗯。”张局点头。王丹平赶紧走在前面领着大家前往分拣中心，秘书跟随左右，不停拍照。 车间里，张良民、魏小红已经在入口处等候多时了。王丹平介绍：“张局、这位就是紫阳县职教中心的魏小红老师，这次就是她们学校支援的48名学生，给我们解决了大难题。魏老师，这是市局的张局长。” 张志明局长总算露出了笑脸，伸出右手：“魏老师，辛苦了！我代表三江市邮政局感谢你！”。 “不敢，不敢。能为邮政事业出一份力，也是我们的荣幸啊。”魏小红笑脸盈盈，大大方方地握手，并走到了张志明身边。 “张局，这位是张良民，负责场内调度。”王丹平继续介绍。 “嗯，我知道。辛苦了。”张局长伸手，张良民赶紧拿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怯生生地伸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生产上灰大。” “劳动人民最光荣嘛！”张局长一把抓过张良民的手，使劲握了握，还拿另一只手在他手上轻轻敲了敲，搞得张良民又紧张又感动。 王丹平发现，自从张局长进入车间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脸上始终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见了工人也频频点头打招呼：“在当局长前，我也干过分拣啊。那时候哪有现在这条件啊，全在地上摆地摊，有多大场地摆多大，邮件多了恨不得摆到外面去。”工人们笑，随从的众人也跟着笑。王丹平给小刘使了个眼色，小刘心领神会，赶紧抓拍张局长同工人交流的照片。 魏小红领着张局长来到学生团队面前，给他讲解校方的社会实践活动。这帮学生见魏小红到来，都拼命干活，uu看书 w.m 稚气未脱的脸蛋累的通红。 张局长满意地点头，扭头对身边的崔副局长说：“都说杨铁头的战友干活利索，我看这帮学生也不差嘛！你盯着点，生活上要照顾好，他们还在长身体呀，早餐要有牛奶，这是底线。” “好的，张局。马上办！”崔副局长说。 随后，张局长又来到机关帮扶队伍旁，一一笑着打招呼。他们的身后撑着党旗，挂着条幅，仪式感十足。张局长满意地点头：“支部吹哨，党员报道，说得好哇。共产党员就要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关键时候要拉得出、顶得上。大家辛苦！” “为人民服务！”不知是谁大声喊出一句，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把氛围推向了高潮。 看时间差不多了，张局长看了工会副主席一眼。“都准备好了。”工会副主席说完打了个电话，四个小伙鱼贯而入，各搬了一箱慰问品进来。王丹平赶紧招呼张良民过来，顺便叫来了两个职工同自己一起站在了张局长对面，王天成也赶紧站了过来。四位领导各搬起一箱慰问品，递到了他们手中。秘书和小刘赶紧拍照留念。至此，整个视察过程全部结束。 走之前，张志明局长再次看了看王丹平说：“回去把裤子换了。” 众人憋了一上午的笑再也没能控制住。这次过后大家会给自己封个什么称号呢？王丹平内心忐忑，脸从头红到了脚脖子。 众人离开，王丹平长舒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一眼外漏的廉价红秋裤，身边的魏小红正斜着眼看着自己，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第213章 开会 王丹平来不及喘气，更来不及换裤子。王天成局长还在院子里站着呢，脸色很难看。 “多嘴，不懂规矩！”宋主任的训斥言犹在耳，王丹平知道这关不好过了，便主动走了过去，横竖是个死，倒不如来个痛。 “班组长以上管理人员，马上到我办公室开会！吴明，你通知一下，五分钟没到的，记旷工一次。”王天成暴跳如雷，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王丹平脸上陪着笑：“王局，都是我没安排好。贾斌主任和张良民熬了一个通宵了，能否让他俩先回去歇着？会议精神随后由我传达行吗？”在车间的时候，王丹平发现张良民走路都打蹿蹿了，便顶着压力问了一句。 “我刚交代的不清楚吗？是所有！”王天成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袖子，扭头就走了，留下王丹平一个人干巴巴地站在那不知所措。他后悔自己多嘴，如果王天成真的是小肚鸡肠，刻意要跟自己过意不去的话，他刚才的话等于是间接害了贾斌和张良民，毕竟他们都在王天成手底下干活，日后随便甩来一双小鞋就够他俩喝一壶的了。 张良民见状走了过来，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安慰道：“你别跟他较劲儿，走吧，开会去。” “你等等。你就不用去了，回吧。”王丹平说。 “这……”张良民愣在那了，手臂朝着王天成离开的方向甩了甩，欲言又止。 “王局长刚说的是班组长以上管理人员，我听得很清楚。你只是临时抽调到我们小组负责班组事务，想参加还没资格呢。”王丹平说。 “得，那我回去了。再撑下去我怕这把老骨头撂这里了。” 王丹平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权利的可怕。王天成的小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扫描了一周，第一句话就问：“张良民呢？张良民怎么没参加。” 王丹平刚要搭话，不想吴明抢先发话了：“您刚让我通知班组长以上管理人员，张良民目前还不是班组长，所以我就没通知他。” 干得漂亮！王丹平内心感激涕零。本来他早就做好准备拿这话回复王天成的，现在换从吴明嘴里说出来最合适不过了。王天成闹了个没趣，干咳了两声开始开会。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之久。整场会议都是王天成一人在说、在骂娘，点名说应急小组办公室工作不力，惊动一把手亲自出面。王丹平听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丢人”。确实，王丹平感受最深的也是丢人，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整个会场就王天成一个人激情澎湃，唾沫星横飞，其他人都低着头昏昏欲睡。王丹平心急如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班组上也需要他操心，老董不比张良民，好多事情都要找他，再说了，魏小红住宿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后半段，王丹平根本不知道王天成说了啥。他坐在王天成的正对面，面向窗户，阳光从窗缝里斜射进来，刚好打在王天成左侧的脸上，王丹平便可看到光束里浮动的灰尘。王天成每讲一句话，唾沫星子便会喷出来，搅动着浮尘上下飞舞。飞沫跟灰尘不同，会因为折射而发出七彩的光，王丹平看着这些闪着七彩光的颗粒浮浮沉沉，后又被王天成吸进鼻腔里，再吐出来，像变戏法似的。王丹平想笑，却又突然开始心疼起坐在王天成身边的吴明和郑小月了，这两员大将跟着王天成吸了多少唾沫星子啊。 王丹平的思绪随着这些闪着光的七彩颗粒上下翻飞，以至于王天成说散会的时候，他竟然没反应过来。准确地来说，是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众人都还保持着一个姿势，等着这位领导继续高谈阔论。 吴明主任及时站了起来：“大家都散了吧！” 也许是讲话人的声音突然换了，也许是吴明起身时拖动凳子发出了声响。总之大家都清醒了过来，纷纷站起身来离开了。王丹平赶紧跟随在队伍后面想溜走，却被叫住了。 “丹平，你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 “好的，王局。”王丹平转身。 “坐。”王天成指了指沙发。 王丹平屁股搭在沙发沿上，临危正坐，随时准备好离开。 “今天我话说的有些重，你不要在意啊，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应急小组整体的工作。你也知道，我作为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和中心局局长，是第一责任人，首当其冲啊。张局对我们的工作非常不满意，谁着急啊，我最着急！”王天成恢复到笑面虎的初态，这才是王丹平印象中的王天成嘛！ “王局，您言重了。是我工作没做到位。”王丹平嘴上说着，心里却一直骂娘：鬼才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些啥呢！ “当然，这也不怪你，u看书 uuanhu 毕竟你还年轻嘛！可有一点，你这次用那帮娃娃兵就极不靠谱。他们都成年了吗？符合用工要求吗？再说了，学生群体最为敏感，万一出了啥差错，舆论压力就够你受的了。那万一再伤一个呢？你担得起责任嘛！”王天成把身子探过来，双臂高高炸起，做下坎的动作，满身的肥肉像气球一样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律动。 王丹平又想到了空气中的小彩球，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他可不愿意这些小彩球被自己吸进鼻腔，再吸进肺里，想想都恶心。 “王局提醒的是，我得赶紧下去盯着了，可不敢出事。”王丹平顺着王天成的话说，只想着尽快离开。 “嗯。生产组织也得再安排安排。还有，机关帮扶的管理干部们水都有吗？中午吃饭呢？要多想一想，别愣头青一样只顾往前跑。”王天成语重心长地说。 “我这就去安排。王局，我真的得下去了，不然真出事我可担待不起啊，您的教诲我都记下了。”王丹平站了起来，这个地方他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王丹平逃也似地离开王天成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深呼了几口气。魏小红还在办公室等着他呢，早上的事情也一件没办成。他恨不得立马长出三头六臂来。 被王天成开会耽搁，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好在离开这段时间生产现场各项作业还算顺畅，卸车进度也没耽搁。王丹平初略算了一下，从八点开始到现在，共卸车12辆、另有4辆在卸，上午又进口加班车9辆，消化了3辆积压。 进度还是太慢，王丹平想。 第214章 退房 刘灵灵一觉睡到了中午，她是被阵阵的肉香给馋醒的。这一觉睡了太长时间，是自己一直不想起来。中途她感到内急，原因是昨晚喝了太多的湖水，外加上姜汤和疙瘩汤，这些汤汤汤水水可不得通过肾脏分解成尿液嘛，可睡觉的意愿好像更强烈些。她开始做梦，梦见大江大河、梦见瀑布、梦见自己四处找厕所。她曾中途迷糊着挣开眼，可老马的房间太黑了，厚厚的窗帘几乎把所有的光线都挡在了窗外，她以为天还没亮呢，便继续睡。 这会儿终于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站不起来了，原因是憋得太久，每一个肢体上的动作都牵动着膀胱，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痛苦万分。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全身除了一件毛衣外身无长物，近乎裸体。她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不禁脸部发烫。她穿上衣服，佝偻着腰出门，来不及找厕所了，就到屋角的空地上解决起来。河滩上撒尿，茅屋里睡，也算人生一大快事！ 一身轻松回来，老马炖的兔肉起锅了，香喷喷地冒着热气。配上一碗熬了一上午的杂粮稀饭，简直是人间美味，任何珍馐难以比拟。刘灵灵吃得满头大汗，幸福得快哭了。 “马伯伯，我就在你这住下吧，不走了！” “行，就当这是你家，想住多久都行。” “那我得干点啥，不能白吃白住。” “好啊，吃完饭我带你上山。” “太好了！”刘灵灵欢呼雀跃。 饭后，老马收拾碗筷，刘灵灵搬了一把椅子在院落里晒太阳。昨天一通折腾，手机也忘了充电，这会儿早关机了。 哥哥到现在都没联系，一定是因为自己手机关机的缘故吧？刘灵灵想。她转身回屋把电充上，此时此刻她想尽快把手机充满，好看一看是否有哥哥打来的电话。 “别愣着了，走吧，带你下地。”老马扛着锄头说。 “等一会，我手机刚充上电。” “让它自己充着，急啥子。” “可万一有人找我呢？” “那就让他等一等，让他急一急。”老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对，走！”刘灵灵愣了一下遂心领神会，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老马去了地里。 王丹平回到办公室，魏小红正坐在他的电脑前写社会实践报告。见他回来了就起身让他。 “这一上午的就把我一个人仍在这，王主任大忙人呀！”魏小红挖苦道。 “你别提了，开了一早上的会，也受了一肚子气。妈蛋！”王丹平把笔记本狠狠地扔在沙发上。 “对了，你走的这段时间老董来了几次，第一次是说场内邮件要装车，邮运组无车可派，问我怎么办。” “你怎么打发他的？”王丹平见魏小红脸上有骄傲之色，心想肯定摆平了。 “我让他找贾主任啊！车辆调度不是归他管吗？”魏小红甩了甩头发，自信满满。 王丹平笑了：“那他一准还得找你。” “你猜的没错，他一会儿就回来了，说贾斌不在。又问我怎么办。”魏小红也笑了。 “你怎么说。” “我让他再找其他人，车队也不是只有贾斌一个人。” “说得好！老董就是那样，磨盘一样，推一下滚一下，一丁点责任也不想承担。”王丹平摇了摇头。 “那你们还把他安排到这么重要的岗位。”魏小红不解。 “原本只让他负责质量检查，这不临时缺人嘛。”王丹平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要不把我调过来，保证比张良民更让你放心！”魏小红开玩笑说。 “那求之不得，只是工价我们开不起呀！”王丹平笑着说。 谈笑间，小刘敲门进来。“王主任，信息我编好了，您看一眼。” 王丹平接过一目十行地看了看，见该说的内容都点到了，便递了回去：“可以，就是把张局长调研慰问的内容多体现一点。再改一改就发吧，不用再拿给我看了。” 小刘正要转身离开时被魏小红叫住了：“等一下，让我看一眼。” 小刘愣了一下，看了眼王丹平，王丹平点点头。 魏小红接过后不到一秒钟就噗嗤笑了，搞得王丹平和小刘一脸诧异，都扭头看她。 “你这配图，哈哈哈。”魏小红趴在电脑桌前，笑得直不起腰。 “怎么了？”王丹平问。 “你自己好好看看，笑死我了。” 王丹平抓过来一看，第一张大图就是张局长跟工人交谈的照片，照片上工人笑的很灿烂，乍一看没毛病，可仔细看就发现自己站在张局长身边，撕破的裤子里红色的秋裤外漏，显得格外扎眼。后面的几张自己都有出境，像个猥琐的跳梁小丑。 “这不行啊，照片要重新挑。就挑没照上我的。”王丹平说。 “王主任，我当时拍照专门把你也拍进去了，都有。”小刘小声嘟囔道。他倒是实诚，甚至让王丹平有些感动，他的小心思是想趁机把王丹平也宣传宣传。 “那你p，想办法把我裤子挡上。”王丹平说。 “p图我不会啊，除非找函件局。”小刘低下头，像做错事了一样。 王丹平有些不忍，但小刘提醒了他，这事只能找赵婷了。 “行吧，你把照片都发给我。”王丹平下了逐客令。 随后王丹平给赵婷打了电话，让帮忙p图。这少不了让赵婷一通嘲笑：“哟，你这红秋裤不错哎，链接发我，我给我妈也买一条。” “死女子，不想混了！”说完就挂掉了。 这次幸亏魏小红发现，要是不经处理就直接发出去，不仅全市能看到，全省都能看到。要是运气好，素材被全国采纳，那王丹平的红秋裤算是彻底火了。 改完图也快十二点了，稿子总算发出去了。因为有张志明局长，各大业务群争相转发，正式的通信稿也随办公oa上传，一时间大家都知道了张局长慰问中心局的事件。 宋主任看见了，还专门打来电话，夸王丹平这事办得漂亮。 瞅了个空，王丹平回了趟宿舍，无论如何该把这条破裤子换了，不然走哪都是焦点，这不是王丹平想要的。 魏小红闲着没事，非要跟着一块去，王丹平没办法也就由着她了。一对儿俊男靓女走在熙熙攘攘的城中村街道上，总会引来大家的目光，况且男主还破着裤子，浑身油污。王丹平觉着很不自在，可魏小红却很享受大家的注目礼，一路欢快地跟王丹平聊天。 “先说好，就这条件，到时候你别笑话。”王丹平说。 “笑话啥呀，咱俩也差不多。”魏小红说。 “得勒，走着。” 一周没回来，凳子上都落满了灰尘。好在走之前王丹平把被子卷了起来，这会放下来刚好可以坐人。魏小红看不过眼，拿着盆子接了水要帮着王丹平擦洗。 “你放那让我来吧。不让你来你非要跟着。”王丹平上手去抢，魏小红躲开了。 “你赶紧换衣服，我来弄，反正闲着没事干。”魏小红说。u看书.uukansu 好在房间小，擦擦洗洗不费工夫。王丹平庆幸自己平日里没有乱扔内裤和袜子的习惯，他有一个布艺的收纳盒，专门用来放置脏衣服，否则这会就尴尬了。魏小红手巧，一会儿功夫便把小屋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房间小是小点，不过还蛮温馨的，离单位也近，挺好的。”魏小红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说。 王丹平躲在厕所里换裤子，一边开玩笑地说：“那你今晚就住这吧，反正地方还没找好呢。” “行啊。一会儿我就把酒店的房退了搬过来。”魏小红说。 “你是认真的？”王丹平提着裤子就出来了。 “喂，能不能注意点形象。”魏小红背过身去。 王丹平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把裤子系好说：“我是认真的，反正晚上我得住办公室，要不你真在这将就几天吧。” “可以呀，我没问题。”魏小红转过头，脸上红扑扑的。 “太好了。不过还有个问题，这旁边住着舍友呢。it男，有一半时间值夜班，从来都是回家就锁房门，不会过来打扰的。你要是还说没问题那我现在就陪你去取东西。” “你确定他不会过来问东问西？还有，他没啥坏毛病吧，比如喝酒发疯什么的。”魏小红有些迟疑了。 “我拿人格担保，这些都没有！”王丹平拍着胸部说。 “那，行吧。走，退房去。”魏小红点头。 “太好了！为了感谢你，我得请你吃这条街最好吃的炒河粉。”王丹平高兴地跳了起来。 第215章 停产 安顿完魏小红，王丹平返回中心局，正碰上焦头烂额的老董。机关帮扶队伍干完上半天后，下午得回原单位上班，处理本职事务。这样一来分拣车间从中午开始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人员总数就少了八个人，原本四个垛口同时卸车的局面势必被打破，流水线上分拨和收笼的压力增大，邮件分拨不及时，大量堆积在皮带机上，造成机器负重太大，罢工了。 这是最坏的结果，都能预料到，但谁都不希望发生。可现在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王丹平傻眼了。机器一停，所有生产都停了，几十个人都闲赋下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眼瞪小眼。有几个好吃懒做唯恐天下不乱的刺儿头，竟阴阳怪气地哼起了歌来。 这个老董，坏大事了！王丹平的内心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慌过。如果张良民在，断然不会发生这类事件。 可是埋怨已经没用了，现在如何恢复生产成了头等大事，但凡机器敢多停运几个小时，刚看到曙光的堰塞湖立马就会堵起来，而且彻底堵死。 中心局吃饭时间是根据生产组织情况安排的，分拣班组午饭是安排在下午一点，平日这个点刚好卸完省内二干车辆，是个稍微空闲的时间。王丹平定了定神，看时间离吃饭时间还有半小时，便通知饭堂提前半小时开饭，一来可以利用吃饭的空档紧急找人维修机器，二来为了稳定人心。在这个关键时点，大家都看着他，如果他先慌了，场面就彻底失控了。 “老董，让大家都停下手上的活，你带他们去食堂吃饭。尤其关注一下学生们，别让他们跑出去了。”王丹平说。 老董哭丧着脸，像个霜打的茄子。接到指令后，赶紧召集工人们去往食堂，把这堆烂摊子扔给了王丹平。 众人走后，王丹平跌坐在已停运的皮带机上，把十个指头插进头发里。他得打一个电话，而且非打不可，犹豫的原因是因为时点特殊，那就是打给正在办丧事的杨铁头。中心局这套分拣设备的上线是他一手经办的，维修联系人等信息只有他那有。 他在想开场白，是直奔主题，还是先说节哀顺变。按礼节，像这种事情他应该去一趟的，可最近太忙一直没抽出时间。管不了这么多了！ 电话接通，杨铁头第一句话就把王丹平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丹平啊，我不在的这两天辛苦你了。”简单的一句话，让王丹平很是感动。 “杨主任，本不好这个点打扰你。” “生产上是不是出啥事了？” “皮带机坏了，生产停了。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你要维修厂商的电话。” “怕是电容烧了，我马上把电话发你手机。” “好的，您节哀，注意休息，我得空过来看望。” “生产上忙，你就不要过来了，心意我领了。” 简单交流后就挂了电话，这让王丹平对杨铁头有了新的认识，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这也是让这帮工人服气的原因之一。 短信过来了，是重庆百德公司工程师的电话。王丹平不敢耽搁，立马打了过去，说明情况。对方经过询问进行了简单的故障排查，得到的结果跟杨铁头猜想的一致，应该是电容烧了。现在从重庆派人过来，至少需要一天时间，发配件走邮寄需要三天。这可不行！莫说是一天，就是几个小时中心局就被堵死了。 “有没有其他办法！”王丹平暴跳如雷。 “你联系省中心，我们在那边有备件，让他们先发一个过去，你们当地找人更换，我们可以提供远程指导。” 王丹平算了一下时间，省中心发车到三江市需要三个小时，维修按一个小时算，最少得四个小时。四个小时正常运转的话，最少可以多卸15辆半挂车，现在凭空等四个小时，积压量将瞬间恢复到昨晚的高峰水平。可这已是最快的办法了。 这事太大了，他一个人担不过来。他想到跟王天成局长汇报，可一想起来今天上午漫长的批斗会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他再把人拉过去开会，耽搁的可不仅仅是时间。想来想去，只得给宋主任汇报了。 领导就是领导，遇事不慌。宋主任耐心听完王丹平的汇报后，下了三道指令：一是由他亲自出面跟省网运部耿处长联系，uu看书 w.uukansu 请求协助紧急调配资源，第一时间把备件通过邮车带运过来，给维修争取最大的时间；二是午饭后让王丹平立即把人召集起来，把所有笼车都推到外场，腾出内场空间，恢复到手工作业——摆地摊，卸车数量从四个口减少到两个，避免大面积积压产生；三是提前联系修理厂让工程师来现场做初步排查，熟悉机具构造，如果能现场排除故障更好，不能排除也可先行拆卸，等配件到了后第一时间更换，节约时间。 王丹平思路清晰了，信心也就有了。“主任，最后再请教您一件事。”王丹平说。 “说。” “这事我还没跟王天成局长汇报呢，您看我要跟他说一下吗？” “你以为你不说他就不知道吗？毕竟是他的地盘。这样吧，我先给崔副局长汇报一下情况，然后我来打吧，毕竟人家是副处级别呢，你打也不合适。”宋主任说。 “太感谢了，主任。那我就按您说的办。”王丹平挂了电话。 强制改变熟悉的作业模式，恢复到手工作业，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老员工都有抵触情绪。另一方面，原本在皮带机上作业，工人们不用弯腰，现在把邮件堆积在地上，就要频繁弯腰，劳动强度也加大了。一时间生产车间像炸开锅了一样，吵得不可开交。 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原因，本来分散在整个场地的人员，现在都围拢过来。人一聚堆，就没人干事了，王丹平及时发现了这一点。他不得不暂时停下现有的作业，站在皮带机上开展了一次现场演讲。 第216章 礼物 王丹平站在高处，几十双眼睛盯着他看，不禁有些紧张。他想起了一年前那次演讲比赛，自己把约定说成了约会，被大家嘲笑了一年之久。现在他面对这么多人，那种羞耻感再次袭来，直感觉手心出汗，腿都在打哆嗦。 可是已经站上台了，就不能退缩，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家都听我说！”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一跳，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众人安静了下来，现场特别安静。王丹平觉着自己的后背凉凉的，应该是出汗了。好在第一句话喊出了口，后面就顺当了很多。 “现在，中心局到了考验全体干部职工的关键时期！”他顿了顿，“这不仅关乎到企业的信誉，更是关乎到行业地位！”他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安静地听他讲话，就慢慢放开了。 “邮政就好比是一只雄鹰，金融和寄递就相当于鹰的两条翅膀！现在，寄递这条翅膀眼看就要断掉了。”他缓了一口气，“而在场的各位，就好比是这条翅膀上的羽毛。你们忍心看着这条翅膀就这么断掉吗？”王丹平声嘶力竭地喊着。 众人中发出了参差不齐的回响：“不想！” “对，我们不想！那就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来维护好这条翅膀。让它重振旗鼓、振翅高飞！否则就会沦为行业的笑柄，被市场抛弃！大家说对吗？” “对！”这次回响明显大声了，也整齐多了，王丹平深受鼓舞。 “刚刚！就在刚刚！杨铁头，杨主任打来电话。在场的可能有人知道，他家庭惨遭变故。但即便这样，他心中仍不忘关心生产、关心大家！你们都是他带出来的兵，应该知道，分拣车间是他十几年的心血！他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双11，就让这一切付之东流！”说到动情处，王丹平几度哽咽，他都暗暗佩服自己，这煽情的本事竟然无师自通，着实匪夷所思。 他环顾四周，见大家纷纷低下了头，有几个还在揉眼睛，不禁心中暗喜。 “所以，希望大家克服困难、迎难而上！服从安排！为荣誉而战！为自己而战！此战必胜！”王丹平像个鼓吹者，像传销头目一样高举右拳！ “必胜！必胜！”众人纷纷举拳，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王丹平见时机成熟，便把人员分成了两队，展开了pk赛。每队选出了一个临时班长，脱产，专门负责在场地里游荡、盯着大家干活，负责分工和组织，随时随地汇报处理结果，直到机器修好为止。最终分的多、卸的多的队伍获胜。获胜的奖励就是今天上午领导的慰问品，虽然都是诸如方便面、火腿肠、矿泉水等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但关键是荣誉，也好过什么也没有。 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甩开了膀子干活，干得热火朝天，效率竟出奇的高。 这一边，宋主任打来电话通知王丹平，省中心已将配件装车，发最近一趟邮车，让王丹平做好对接。老董这边也联系好了修理厂，半个小时左右就有工程师到现场检查设备。 王丹平叮嘱老董盯在现场，哪也不能去，配件到位后第一时间卸车并组织维修，有事及时向自己汇报。他还得再去一趟市局，协调合同和开票的事情。 在王丹平看来，财务科长是全市科级领导中最没有架子的一位了。他耐心听完王丹平的叙述后只说了一点：“财务不管合不合理，只管合不合规。”言下之意就是只认合同和发票，发票金额和项目只要同合同一致即可，至于合同怎么来的财务不管。王丹平明白了，这事还得找宋主任。 上了六楼，来到他再熟悉不过的主任办公室，王丹平感觉有好长时间没来当面跟主任汇报工作和听取教诲了，竟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丹平来啦，坐。”宋主任笑着打招呼，顺手拿了杯子出来要给王丹平倒茶。王丹平赶紧起身接过，发现开水不多了，便取了烧水壶出门接满了水烧上了。 “怎么样，中心局那边安顿好了？”宋主任问。 “按您电话里说的，都安排好了，工人们正在摆地摊分拣呢，就是速度慢了点。”王丹平答。 “不要紧，慢点没关系，总好过不作为。刚刚我去给崔局汇报了，也把你这边应急处理方案说了说，崔局还是很满意的。你呀，也别有太大压力，就当是一种考验了。” “感谢主任的指导和多方协调。”王丹平诚恳地说。 “你好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只要顺利过关，就算真正在市局站稳脚跟了。你现在还是借调身份，经历了这一次，我也有底气跟领导们提一提你正式调动的事情了。”宋主任喝了一口茶水，语重心长地说。 王丹平很感动，自己的事情宋主任一直挂念着，这份情谊是大过一切的。 王丹平不再说感激的话，他感觉这样太轻浮了。最实在的是把这份感激化为工作上的动力，努力上进，别让想帮他的人觉着自己是扶不起的阿斗。 “主任，其实我来是要汇报一件事情的……”王丹平把魏小红提出的合同和开票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另外把跟财务科长的话也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我听明白了，就是说校方只能开出费用金额一半的发票，另一半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开。但费用得按全额跟校方结算。”宋主任整理了一下思路说。 “对。是这意思。” 宋主任沉吟了片刻：“这样，这事你不管了。我来联系人事科，让他们联系第三方劳务公司来开这部分发票。合同嘛，另起草一份临时合同，只为报销用。我会跟领导汇报，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懂我说的意思吗。”宋主任一脸严肃。 “我懂了。只是这费用的一半不是打到第三方劳务公司了？” “是啊，得让他们再想办法支出来。至于税金，企业认了就完事了。” 听是听懂了，可王丹平还是心有疑虑，这分明是伪造合同套取资金啊。但好在钱没落到个人口袋，只是变了法子，最终还是支付给了校方。 想明白这一点后王丹平也就释然了，这事就像一块大石头一直压在自己的心头，这会总算落听了。 告别宋主任，王丹平又赶回中心局，uu看书.uukansh 他得时刻瞅着皮带机维修进度，生怕出什么差错。这会邮车没来，他便回到了办公室。 魏小红午饭后百无聊赖，自己一个人逛街去了，逛完后也早早回到了中心局。见王丹平进来，她神秘兮兮地把手背到后面说：“我给你带礼物了，你猜是什么？” 王丹平很好奇，自己逛街买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给自己带礼物？一时想不出。 “当当当当……”魏小红从背后拿出一个靠枕出来。“诺，送给你！你别小看这个靠枕啊，展开了就是一个小被子。我是可怜你晚上睡沙发，盖上这个就不怕着凉了。怎么样，感动吗？”魏小红调皮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王丹平。 “哼，保证是你买衣服的时候店家送的。”王丹平故意这么说，却拿过抱枕抱在了怀里。 魏小红气得满脸通红：“好你个王丹平，我可是转了三家精品店才挑上的，你却说是赠品。算了，不打算给你了，你还给我。” 王丹平哈哈大笑着躲开：“送出去了还想收回，没门儿！” “你无耻，赶紧还给我。”魏小红追打过来。 王丹平不停躲闪，嘴里一边说：“还别说，这枕头不错，挺软和的。” “你站住，快还给我。”魏小红不依不饶地追着要抢回抱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王丹平跑着跑着突然站住了，魏小红猝不及防扑了个满怀。王丹平站立不稳，一屁股跌躺在沙发上，魏小红也扑倒在王丹平身上，脸部还差一厘米没贴在一起。 魏小红发出一声惊呼。 第217章 玫瑰 魏小红这声惊呼一部分是因为突然失重带来的，另一部分是因为前胸受到挤压带来的。女孩的前x柔软而敏感，此时正握在王丹平手心，抓了个实实在在。王丹平也感到了异样，目光所致，羞愧难当，便赶紧放手，造成的结果就是魏小红直接趴到了自己身上。 二人都愣了片刻，魏小红率先反应过来，赶忙翻身站起来，脸红得像这个时节的红柿子一样。王丹平也赶紧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连连干咳。 “王主任，你们……没事吧？”一个弱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传入二人的鼓膜里却犹如晴天霹雳。王丹平尴尬地回头，发现小刘正站在门口朝里张望，刚才发生的一幕全被他看见了。 “哦，小刘啊。没事，刚魏老师不小心跌倒了，我去扶了一下。咳！咳……” “主任，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去给你买点感冒药吧。” “没事，你忙去吧。”王丹平见看了一眼极度尴尬的魏小红，赶紧打发小刘出去了，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刚刚，不是有意的，还请谅解。”王丹平说得小心翼翼，眼睛不敢看她。 魏小红别过头不说话。 “那个，抱枕，我挺喜欢的，谢谢啊！”王丹平说得更加小心翼翼。 魏小红绷了一会，突然噗嗤笑了：“不识好歹的家伙。”说完扭头狠狠剜了王丹平一眼。 一切冰消云散。 老董打来电话说备件到了，王丹平起身下楼。在关门的时候说了句：“身材不错，挺有料！” “登徒子！”一个抱枕猛砸过来，王丹平侧身躲开，哈哈笑着扬长而去。身后的魏小红杏眼圆瞪，丰满的x部被气得一鼓一鼓。 备件的及时到位解了王丹平的燃眉之急，在设备厂商的远程指导下修理厂师傅顺利完成了备件更换，坏了近四个小时的皮带机轰轰隆隆又开始运转了。 王丹平让工人们停下手工作业恢复到原有作业模式。在这之前，王丹平对这次pk赛简单进行了总结，评出优胜队并进行了现场颁奖。出乎意料的是，这三个小时时间里，工人们争先恐后，竟然卸了整整十辆车，仅仅比流水线作业少卸了两车而已。不仅未造成新的积压，还进一步缓解了目前的压力。 “从结果看，咱们中心局分拣班是一支敢打硬仗，善打硬仗的队伍！谢谢大家！”王丹平深鞠一躬。众人鼓掌。 流水线重启后，王丹平对人员排班进行了微调，把其中两个垛口的卸车人员和分拨人员各减少一人，充实到入笼的队伍中。这样一来卸车和分拨的速度降下来，同时增补了入笼人员，就避免了因机关帮扶人员撤离造成的入笼人员短缺的问题。机器轰鸣，邮件流动，又是好一副丰收的景象！ 而这一切都被二楼的魏小红通过大屏幕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禁暗暗佩服起这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了。 再过一会，学生队伍就要换班了。跟分拣车间在岗职工不同，学生们是八小时换一次岗。岗位交替的时候，会有一些小的混乱，王丹平不敢马虎。王天成局长说了一上午的废话，唯独有一句王丹平听进去了：学生是敏感群体，出不得半点差池，不然舆论压力都把你压垮。 他得在现场守着，直到交接班顺利完成。魏小红也到达车间，跟王丹平站在一起，有她在场，天生有多动症的学生们会安分很多。王丹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的到场给王丹平省下了很多的麻烦。 “谢谢啊！”王丹平目不斜视地一边朝学生们点头一边从牙缝里说出这么一句。 魏小红满脸含笑，对忙碌了一天刚刚下班的同学们问好：“辛苦了！回去洗漱完就去吃饭，然后早点休息。辛苦了！” 另一只手却悄悄从背后伸过去，在王丹平后腰处最柔软的那块肉上狠狠地揪了一下。王丹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惊得全场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看。 “你怎么了，王主任。”魏小红强忍住笑假装关切地问。 “是手，不对，是脚……卡进皮带机了。”王丹平语无伦次，因疼痛而扭曲着脸。 “哟，没事吧，你可要放小心点。”魏小红趁假装关心，趁机又在原处揪了一把。 “嗷～！”王丹平蹲了下去。 魏小红的脸憋的通红，浑身发抖，就是没敢笑出声。 学生们带着诧异的眼神在小组长的带领下排队离开。总算一切都恢复正常了，王丹平松了一口气，用手扶着后腰往办公室走去。魏小红跟在后面，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你下手也忒重了。”王丹平坐在沙发上，龇牙咧嘴。他撩起衣服扭头看自己被魏小红揪过的地方，红肿呈紫色，过了这么久了还火辣辣地疼。 “让你口无遮拦！”魏小红掩嘴笑。 “天地良心，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丹平委屈道。 “还敢说是不是？”魏小红红着脸做揪扯的动作，吓得王丹平直往后退缩。 烦闷一天后难得的闲暇，在两人的打闹间度过。王丹平觉着自己心头的压力瞬间得到释放，心情也变得无比美好。他半躺在沙发上，拿魏小红送他的抱枕垫头，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眼前这朵带刺的玫瑰来。 工作后的王丹平共认识了三个女孩，刘灵灵、小勤和赵婷，uu看书 w.uukans此刻他脑子里情不自禁拿魏小红跟她们对此。他知道这是可耻的行径，可是心不由己。 单丛容貌上来讲，刘灵灵年纪最小，活波可爱，是小家碧玉型，有天生一副让人保护的楚楚可怜；小勤外表冷酷高傲，可外冷内热、激情似火。是见一眼就想跟她发生关系的那种魅惑力，是罂粟、是毒品，一旦沾上就离不开；赵婷美得有些不食人家烟火，王丹平老觉着她有仙气，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贵感。唯独眼前这位魏小红，知性大方、气质不凡，是介于赵婷和小勤之间那种感觉，不至于让人有距离感，可也不是看一眼就让人想入非非那种，美的刚刚好。 魏小红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声音好听，尤其是说家乡口音时，简直妙不可言，让人百听不厌。 可惜了，脾气爆了点。王丹平看得入神，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不怀好意的微笑，直看得魏小红后背发冷。 “再盯着我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魏小红威胁道。 王丹平继续盯着她看。他知道这样不礼貌，也深知他俩的关系还没熟悉到放肆的地步。可目光就像是已飞入云端且断了线的风筝，再想收回来就难了。 魏小红也没有真要把王丹平的眼珠子抠出来，而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颊发烫。她顺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扔过去盖上了这双眼睛。 王丹平一动不动，任由这大衣蒙着头，闻着似有似无的香气，不禁困意袭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他实在太困太累了，竟打起了呼噜声。 第218章 丹青 魏小红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干些啥，便打开电脑开始续写未完成的社会实践报告，可身边王丹平的呼噜声搅得自己心烦意乱，思绪无法集中。一想到这个登徒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轻浮模样就脸红，后悔自己刚刚在车间时下手轻了。 可她又有些心疼起身边的这个大男孩了，这一天下来马不停蹄连轴转，吃住都在生产一线，随时应对突发事件，还得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着实不易，便又原谅了他。 她起身把大衣从他的头上取下来盖在身上，怕他着凉。王丹平受到打扰，翻了个身子，脸朝里继续呼呼大睡。魏小红便盯着他的侧脸看。消瘦、白皙、棱角分明，说不上帅但绝算不上丑，给人一种很舒服的亲近感。魏小红笑了，她终于也能直勾勾盯着他看了，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刘灵灵一下午都跟在老马后面，一开始是去翻一块沙地，要趁着冬天气温低把沙地翻松，这样过冬的害虫和虫卵就会被冻死，等来年开春就可以种土豆了。 沙地里小石头很多，会影响庄家生长。老马在前面用锄头翻地，刘灵灵就在后面捡拾小石头。她捡得很仔细，身后不一会儿就堆起了小山丘。这时老马就会停下来，拿竹筐把石头装起来，再背到湖里倒掉。 晚些的时候，老马带着刘灵灵巡山，顺带捡拾柴火。傍晚起风时，树林沙沙作响，未落尽的枯叶纷飞，徒增了一份萧瑟感。 老马带刘灵灵去检查陷阱，刘灵灵兴奋了一路。早上新下的夹子上落了一只锦鸡，见有人靠近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起来。 这只锦鸡太漂亮了！头顶和背部泛着金属般的翠绿色，后颈披肩处是纯白色，腹部为鲜红色，拖着长长的尾巴，显得很高贵。刘灵灵一眼就爱上了，快步走近，小家伙宝石般的黑色眼睛满是惊恐。 “不怕啊，不怕。”刘灵灵一边说一边想伸手去抓。 “等一下。”老马赶紧制止，“它会啄你的，你别看它小，却生性凶猛。”说完脱下帽子扣了过去。锦鸡眼睛被蒙住，立马安静了下来，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你有口福了。”老马说。 “不要，马伯伯。我能养着它吗？”刘灵灵满眼期待。 老马沉吟了片刻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这家伙野性十足，想驯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就是说可以被训化了？”刘灵灵兴奋地问道。 老马笑着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哎呀，马伯伯，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嘛！”刘灵灵抓住马伯伯的袖子着急得又蹦又跳，有女儿跟父亲撒娇的亲密感。 老马的心里的那块蜜糖化开了，笑着说：“那得看你能有多大耐心。我可告诉你，如果耐心不够，它会自残身亡，把头撞得稀巴烂，死的很惨烈，我怕到时候你受不了。” “我行的。”刘灵灵挺了挺胸膛，眼里放光。 老马妥协了，把这个小生灵从扑兽夹上小心翼翼地取下来，递给了刘灵灵。刘灵灵把它包在怀里，小心地用衣服包好。小家伙因为受到惊吓而瑟瑟发抖。 “它好可怜啊，你看右腿都夹断了。”刘灵灵带着哭腔说。 “这个不要紧，回去我给它接上，一个礼拜就长好了。” “太好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刘灵灵欢欣鼓舞，兴奋得跳了起来。 二人回到住处，老马开始替这只锦鸡包扎，他用了一种叫“接骨丹”的草药，捣碎后涂在了伤口处，再用纱布缠上，然后用了一个硕大的竹筐把它罩起来，放在了里间最暗的角落。 “你能在这里呆多久？”老马最后问了一句。 “直到驯服它为止。” “那好。从今天起，你需要做很多的事情。首先，一个周时间内不能换衣服，每天负责给它喂食。食物要新鲜的虫子，最好是活的，蚯蚓、蝗虫、肉虫、蟑螂都成，这些你得去菜地或者山上去捉，当然小鱼小虾也成。”老马娓娓道来。 “我能做到！” “另外，房间要保持黑暗，窗帘不能打开，灯也不能开。平日里需要安静，不能有响动，包括喂食的时候。为了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咱们得搬到伙房去住。” “啊？”刘灵灵有了迟疑，她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想因此太折腾老马。 “怎么了，改变主意了？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今晚正好把它给炖了，给咋爷俩下酒，也免得让它受罪。”老马故意激将说。 刘灵灵愣了一会，默默开始搬床上的被子。“马伯伯，委屈你了。” 老马哈哈笑了，锦鸡受到惊吓，不断扑腾着翅膀。刘灵灵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头也不回地把被子搬到了伙房。 老马见刘灵灵心意已决，便帮着收拾。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床铺都搬到了伙房，累了一身的汗。 “马伯伯，从今天开始，里屋就属于丹青了，你就不要进了。”刘灵灵一脸严肃地说。 “丹青？”老马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丹青，嗯，好名字！好好好，成。” 丹青这个名字，刘灵灵想了一路，丹即是红，小家伙红喙红腹，倒也贴切，还有另一层意思，自己心爱的哥哥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丹字，“青”作“亲”解，一名双关，再合适不过了。老马看透了这一点却不点破，只是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接下来的时间，老马做饭，刘灵灵拿着手电筒去了菜地，她得趁着夜色抓一些虫子回来，不然夜里丹青该挨饿了。 老马本想阻止，怎奈刘灵灵兴致正高，便随她去了。只是提醒她带着锄头去，冬天里虫子本来就少，即使有，夜间也都蛰伏了，只能寄希望于挖一些蚯蚓。uu看书 wwuukansh …… 王丹平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这一觉睡得踏实，没有人来打扰。老董和小刘来过，都被魏小红打发走了，无非是生产上的事情，不着急的都让他们等王丹平醒来了再说。 “你怎么没叫醒我？”王丹平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查看大屏幕，见一切运行正常便又倒了回去。 “没事情喊你干嘛，就想让你多睡会。” “有人找我吗?” “老董来了一次，说老伴打来电话，老家来亲戚了，让回家吃饭。我让他快去快回，别喝酒，吃完饭赶紧过来。走之前让他把班组晚饭的时间和晚饭后的安排跟工人和学生们交代清楚。”魏小红说。 “还有吗？” “小刘来过一次，问还有没有其他安排，晚上需不需要加班。我看也没多少事，就让他先走了，让他手机保持畅通，随时待命。” 王丹平立马对魏小红刮目相看了，这个妮子，思路清晰，杀伐果断，是个当领导的材料啊。 “你不用感谢我。”魏小红见王丹平没说话便补充了一句。 “谁说要感谢你了，你把我两员大将都支走了，有何居心？”王丹平一脸坏笑地看着魏小红说。 “你怎么不去死！”魏小红气急败坏，猛地把自己的外套从王丹平身上扯了过来。 王丹平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咱也得去把肚子填饱，晚点还得送你回去呢。”说完爬了起来，扯着魏小红往外走。 “你放开！”魏小红挣脱手臂，可还是随着王丹平一起出门了。 第219章 危机 关系熟络了，也就没了太多讲究。城中村里有太多太多好吃的美食，好多是星级大酒店都无法比拟的。今晚王丹平带着魏小红从村西头逛到村东头，一路吃过来，扫荡了十几个摊位，把各色美食都吃了个遍。 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魏小红好像回到了学生年代。当年大学校园正对面就是美食一条街，类似于今天逛过的城中村。穷学生时代没有多少闲钱，嘴馋得不行了才会约上室友跑出校门，挑上几样自己最爱的、价格实惠的小吃，以解这馋了许久的口腹欲。从不曾像今天这般放肆和酣畅淋漓。 “不行了，实在吃不下了。”魏小红一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拿着一串滋滋冒油的鱿鱼串。胡椒面和孜然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还是没忍住，香喷喷地送进嘴巴，一脸满足。她的嘴角处已沾满了撸串后留下的痕迹。 “我也不行了。可前面还有两条街没去呢！”王丹平摸着肚子，一脸惆怅，这可离他俩最初定下的要吃遍整个城中村的目标还远着呢。 “不行了，不行了。留着明天继续扫荡。”魏小红求饶了。 二人走出城中村，一直往江边走去。这是一条王丹平最熟悉不过的道路了，他曾多次一个人顺着江边前往桥洞找李鬼，也曾深夜里陪小勤、陪赵婷一起走过。每一次都是一种心情，可今天的心情却格外复杂。他有很久没来江边了，江对过不知什么时候又新起了两栋高楼，整个楼体都被霓虹灯装饰包裹，散发着炫丽的色彩，是金钱的味道。 什么时候能搬出这个破败的城中村小屋，能在这样的楼宇里的宽大的落地窗前品茶看江景，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王丹平的思绪随着江水里的绚丽的霓虹灯倒影飘向远方。 “想什么呢？”魏小红的话把他的思绪重又拉回到现实世界里。 “我在想，为什么人们拼了命地要挤在城市里，有什么好。”王丹平幽幽地说。 “也许是爱上了这一江清水、爱上了这一片霓虹、爱上了一整条街道的美食。还也许，是爱上了城里的某个人，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再正常不过了。”魏小红说得很诗意，目光如水，仿佛正追随着王丹平漂远的思绪而去。 “那你会爱上这座城吗？”王丹平问，可问完就后悔了。 魏小红低下头，沉默不语。她继续往前走，任由江风吹散满头的长发。 王丹平看了看时间，他该回去了。这会老董和自己都没在生产现场，王丹平不放心，怕出事情。他给寝室老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几天宿舍会有朋友入住，可能造成不便，让他担待着点。 “是女生吧？”老李问。自从有了女朋友后，老李的情商也跟着提高了。 “是的，怕你们偶然撞上了尴尬，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王丹平笑着说，实则是传达了另一层意思：提醒老李进出关门，互不干扰。 王丹平叫住继续往前的魏小红，说送她回住处。在路过楼下小超市时，王丹平细心地买了牙膏牙刷和毛巾。 老李今晚值班没回来，房门紧闭，但门缝里有光，应该是女朋友在。 老李开窍了。王丹平暗自笑了笑。 “衣柜里有干净床单，你自己换上，我得走了。”王丹平指了指隔壁小声补充道：“小两口，有啥动静你把耳朵塞上。” “我怎么有种上套了的感觉。”魏小红有些后悔了，她本不该受这待遇的。 “放心吧，今晚没事。你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再去市局汇报，争取搬出去。” “开个玩笑，比这更遭的环境都住过，我没那么矫情。你走吧。”魏小红起身收拾床单。 王丹平在车间转了一圈后回到办公室，刚准备躺下，老董一身酒气闯了进来。 “出去！”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脑门，王丹平忽地一头坐起，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杂志扔了过去。 “王，王主任……”老董受到惊吓，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上班时间喝酒，该受什么处罚？你作为一个老同志，就是这么率身垂范的？你让职工们怎么想，你让这帮学生怎么想？”王丹平连珠炮般发出了三问。 “老家，一侄儿考上了……考上了公务员了，高兴……”老董结结巴巴地说。 “行了，别说了。”王丹平挥了挥手，制止了老董继续发言。车间是不能再让他去了，可这个点了，让他回家去王丹平又不放心，醉醺醺的，万一路上再惹出点啥事情就更麻烦了。 沉默了一会，王丹平把沙发让给了老董，让他在这休息哪也不要去，自己跑去车间顶了老董的岗。 也正是这次顶岗，让王丹平有了跟一线职工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因为换班的原因，新接班的职工大都不认识王丹平，只知道是临时顶岗招呼生产的，言谈中也就少了几分顾忌。一部分老职工便一边干活一边跟王丹平抱怨，焦点主要是闲分拣班工时太长，uu看书 ww.ukanshu待遇低，劳动强度大。 这个时候，王丹平就笑着当一名听众，不发表意见，一边顺手帮助他们干一些简单的活计，大家也就乐意跟王丹平继续交流分享，把好多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告诉了他。 从这次交流中王丹平得知，分拣班组是邮政系统所有工种里收入最低的，纯体力活，又脏又累。好多正式职工都是因为犯了错误才被贬斥到这里，本来心里就带着怨气。再加上突然的邮件量增多，劳动强度增大，心怀怨气的老职工们都蠢蠢欲动，准备写材料去劳动部门上访。据他们说，稿子都写好了，就准备在近两天递交了。还有人撺掇要闹罢工的，相互串通，就等着带头人振臂一呼了。 王丹平听得后背阵阵发凉，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闹这么一出，那就要出大事了。他想方设法想要套出他们口中的带头人是谁，可这帮老家伙机灵着呢，别的都好说，就是问起这带头人时大家都三缄其口，任凭王丹平怎么旁敲侧击都无济于事。 王丹平觉着这个事情太大，也绝非空穴来风，这已超出了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相比于邮件积压来说，职工的群体上访和罢工对整个三江邮政的影响要大、要恶劣许多。 王丹平嘴上虽仍旧跟工人们谈笑风生，心里却在着急地想主意如何来化解这次危机。 无论如何，他得明早去一趟市局了，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宋主任和人力部门。 他害怕来不及，害怕天一亮这群人就会去劳动局上访，到那个时候再研究解决方案就已经迟了。 第220章 提拔 熬到后半夜，王丹平实在是扛不住了，看着流水线上不断旋转的邮件脑袋阵阵发晕、恶心想吐，所幸老董酒醒后及时赶过来换他。 王丹平逃也似的回到办公室，躺在沙发上，可因心里有事半天睡不着，凌晨时分刚刚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又被风风火火的张良民给吵醒了。王丹平杵着斗大的脑袋一脸怨恨地看着张良民，恨不得一口把他给吃了。 “这么一大早的跑过来，有病啊？！” “我来换班。”张良民脱了外套换上工作服风风火火又出去了，不理会一身起床气的王丹平。 “你等一下。”王丹平叫住他，“密切关注职工状态，尤其是那帮老职工，我感觉要出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话还没说完，张良民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王丹平这才知道老张提前接班的原因了，肯定是听到了风声，不禁心怀感激。有他在现场坐镇，情况会好很多。 王丹平起床，草草洗了把脸，这个时间宋主任应该正在晨跑。他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都是杨铁头这老小子惯下的毛病！这会见人不在了就开始闹腾。”宋主任骂骂咧咧。“我现在就给崔局汇报，你也赶紧过市局来，我马上到办公室。” 王丹平在路上给魏小红发了一条短信，让她起床后自己下楼吃早点，说要去市局办事没时间陪她。 刚在办公室门口等了没一会，宋正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满头满脸的汗水，身上还是晨跑时穿的运动衫和大裤衩，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回去换。 “走，去张局长办公室。”宋主任开门拿起笔记本就带着王丹平下楼了。 张局长？不是崔副局长吗？王丹平有些意外。印象中这是他第二次到张志明局长办公室，第一次还是半年前报到的时候来过。 这会张局长办公室已经坐满了人，人事科、办公室、工会、安保、服务质量部的头头脑脑都在，崔副局长也在。这阵式让王丹平有些紧张。 “不等了，开始吧。宋主任你给王天成打个电话看走哪了。”张局长黑着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你先说说情况。”张局长看向王丹平。 王丹平没有思想准备，脸刷地就红了，赶紧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张局，各位领导……” 崔副局长见状赶紧接话：“丹平，别紧张，坐下慢慢说。” 王丹平感激地看了崔局一眼，稳了稳心神，把昨晚在车间里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在座的领导们汇报了一遍。 “大家有什么建议，都说说，捡重要的说。”张局长目光扫了一圈说。 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人事科长那里。 人事科长高个、清瘦、鹰钩鼻、一脸阴郁且整日哭丧着脸，像是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地说：“中心局的问题是老问题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出来。刚才小王说的都是事实，收入水平暂且不论，单单工时一项，月平均工时超过230个小时了，走到哪企业都不占理！” 众人都低下头，沉默不语。这时候王天成闯了进来，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局，出什么事了？” 张志明气不打一处来，咚的一声把茶杯墩在办公桌上，杯盖被掀出了老远，发出哐当一声，把在座的都吓了一跳。王天成脸色煞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愣在了当场。 还是崔副局长出来打圆场：“王局长，你先找个地方坐。是这样，昨晚王丹平在车间听工人们说要组织上访和罢工，张局这才召集大家一起想办法。”说完看了看张志明。 “我没……没听说啊。”王天成聂聂地说，一边紧挨着宋正铁坐了下来。 “等你听说都迟了！你这个局长一天到晚都不到生产上去，自然啥也不知道。你说，现在该怎么解决？！”张局长愠怒道。 “要是杨铁头在，这事就不会发生。”王天成嘀咕了一声。言下之意就是王丹平不服众，管理不善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这次王丹平学乖了，在这一帮头头脑脑面前最好还是闭嘴，不然宋主任又该骂他不懂规矩了。现在矛盾直接指向了自己，便飞速地抬眼看了一眼张局长和宋主任。 宋主任也听出了王天成的话外之音，接话道：“现在是找解决办法，还没到追究责任的时候……”话音未落，张志明局长就打断了他，怒视着王天成：“你的意思是说，离了这杨铁头三江邮政就该关张了？” 王天成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脸红一块白一块的，吓得连个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了。王丹平盯着那张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胖脸，心中莫名的开心。 “安保部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嚷嚷着缺人吗？我看这杨铁头就合适。人事科会后就行文，让杨铁头收假后直接去安保部报道。”张志明说。 王天成面如死灰。 王丹平再一次见识到了一把手的威严，仅仅是因为王天成多说了一句话就让杨洪刚离开了自己潜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分拣班。像这种一般管理人员的工作变动，在一把手那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分拣班长接任的人选，我看昨天见到的那个张什么来着就挺合适？”张局长看了一眼王丹平。 “张良民。” “对，就是他。” 一脸阴郁的人事科长埋头记录，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好”字。王丹平满心欢喜，这张良民也总算熬出头了。 “都说说！”张志明惜字如金，uu看书 ukash 回到正题。 “刚刚王丹平说了个带头人，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带头人找到，先跟他谈谈，必要的时候先控制起来，避免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宋正铁说。 “嗯。”张局长哼了一声表示认同，随后又补充问道：“谁来找？” 王天成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低着头，躲避着张局长投来的目光。 “既然问题出在了分拣班组，还是我来找吧。”王丹平站起来说。 张局长又“嗯”了一声，“要快！得赶在他们上访之前找到。人事科做好配合，经常闹事的几个人你那里都有备案，把名单提供出来。人找到之后安保部门负责跟进，先把人带回市局，问问他都有什么条件。” 安排完这一切，张局长就让王丹平先离开了，其余人继续留下开会。 王丹平先是去了趟人事科，果然那些经常上访，不服从管理的人员都有备案，这个所谓的“带头人”肯定出自这份名单里没差了。范围缩小后，王丹平心里有了底。他在路上给张良民打了个电话，先是告诉他职务调整的事情，再有就是把名单发给了他，让他一小时内排查出这个“带头人”的下落。 “这个不用你说，我已经查的七七八八了。只是突然让我接手分拣班，未免也太突然了吧？”张良民关注的焦点跟王丹平不同。 “提拔你当班长了你还扭扭捏捏！现在第一要务是要找到这个带头人！这将是你上任以来第一个考验，你可给我办好了！”王丹平气急败坏地说，就差在电话里骂娘了。 第221章 上访 王丹平赶回中心局的时候，张良民正在门口等他，不等王丹平开口，张良民便一把拉着他去了车尾，像是线人接头般压低嗓门说：“是四眼！” “什么？”王丹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要找的带头人，绰号叫四眼，平日斯斯文文的带着个眼镜，爱研究个劳动法啥的。这次行动就是他鼓动的。”张良民说。 “你说的这人我咋没印象呢？” “现在车间运行模式是三班两运转，他正好在第三个班。你接手后只是轮换了前两个班，这一班的人下了班后才会轮到他，所以没见到。”张良民说。 “消息可靠吗？” “这你放心，绝对可靠。”张良民说得斩钉截铁。 “还有一个情况我摸清了，昨晚你跟的这个班，爱闹事的老家伙占了绝大多数，整日没事就喜欢凑在一起商量着上访的事。这也跟当初杨铁头排班有很大的关系，要换做是我，一定把他们分散到三个班里，不让他们聚集，也就成不了事。”张良民接着说。 “你是说这个四眼白天不上班？”王丹平突然想到什么。 “对呀，中午才接班呢。”张良民诧异道。 “坏了！可能这会他们在已经在去往劳动局的路上了。” 王丹平顾不得理会张良民，赶紧拿出手机打给了宋主任。 “主任，查到了，带头鼓动闹事的是一个叫四眼的人，从昨天我接手起到现在就一直没上班，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恐怕……” 没等王丹平汇报完宋正铁就打断了他：“不用恐怕了，刚刚劳动局那边的电话已经打到市局办公室了，让邮局去领人呢。我想这督办函随后也该到了，这下局子有得热闹了。”宋主任拖长话音说。 “那我能做什么？” “这边你就先不管了，安保部已经派人过去了。按照劳动局的意思，是先让邮局内部调解消化，万一调解不好，再走司法程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现有的人员稳住，不让他们聚众，免得出更大的乱子，到时候无法收场。必要的时候要召集大家开个会。总之该干啥还干啥，生产不能耽搁！”宋主任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丹平也想到了开会，听一听基层的心声，也把市局的政策给传导传导，上下不通就容易产生矛盾，上下通了，气就顺了，矛盾也就化解了。可现状就是市局还没给出好的政策，开会时跟大家说啥呢？王丹平的胡子都愁白了。 “什么情况？”张良民在一旁听得一知半解。 “上楼说。” 回到办公室，王丹平叫来小刘，让他去生产上数人头，看除了学生外有没有工人中途外出，有结果了立马上报。 小刘接到指令去了车间。 王丹平关上办公室的门，示意张良民坐下，自己泡了一杯浓茶。昨天一晚基本没睡，现在有些精神恍惚，需要浓茶来提提神。 看着王丹平不慌不忙的样子，张良民坐不住了：“你快说说啊，急死我了。” “现在着急也没用。你说的那个四眼已经在劳动局了，市局正派人去接呢。” “他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好像是四个，都是他们班上的。昨晚那几个也蠢蠢欲动，我怕他们偷溜出去才让小刘去清点人数的。”王丹平说。 “嗨，还是怪我，速度太慢了！”张良民一边叹气一边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怎么能怪你呢，据说这个四眼早早就在筹划这件事了，你我才来这边一天多时间，要说谁也怪不上。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现有的人员稳住了，可怎么稳是个问题，尤其是现在这个班。” “是啊。稳住了不算功劳，但稳不住就是过错了。领导让我在这个时候接管分拣班，分明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么。”张良民垂头丧气地说。 “你可不敢这样想啊。分拣班是全市第一大班组，管着上百号人呢！分拣班长的地位不比一般科级领导低。你可是张局长钦点的，这是欣赏你也是在考验你，别还没开始就泄气了啊！快想想办法。” 打交道的这段时间里，王丹平印象中的张良民一直是精力充沛的工作狂状态，他还是第一次见张良民这么丧的，赶紧给他打气。 张良民沉默了一会，调整了一下状态说：“其实这么些年跟一线职工打交道，说心里话，他们很好交往，诉求也简单。特别难缠的也只是个别情况，像四眼这样整日挖空心思想挑企业毛病的毕竟是少数。” “你接着说。”王丹平来了兴致，他知道这个在中心局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张良民一定有办法。 “职工为什么闹，说白了无非是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待遇问题，他们这个年纪了早就没了像提干啊、发展之类的想法，只想着靠劳动争取自己应得的报酬，毕竟要养家糊口啊。”张良民说。 “有道理，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管理问题了，领导们和管理人员一个个高高在上，从来不下基层跟职工聊天、谈心，只是一味的提kpi、提考核，一线存在的问题却不解决。就拿分拣班来说，我在车间听职工们谈了，一楼的卫生间都堵了俩月了，一直没人管，上个厕所还得跑到二楼去解决，很不方便。就这么个小事情，谁看到了，谁解决过？还有吃饭、用水、休息等一系列的小问题，都是日常的琐事，对领导们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他们而言就是每天要面对的问题。” 张良民说到了痛点。 “是啊，uu看书 .uukanshu 这就好比居家过日子。要是自己家马桶堵了，比谁都着急，一天都等不了，更何况是一堵就是几个月呢？”王丹平深以为然。 “所以……” “所以，现在就要对症下药，打通管理层和一线之间的沟通渠道，先让他们说，让他们提，让他们吐槽，把问题和矛盾都摆出来。能解决的现场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记录后向上级反映。至少得拿出一个姿态来。”王丹平接话道。 张良民笑了：“是这意思，只不过你文化层次高，你说的比我好。” 王丹平很兴奋，心中的那个张良民又回来了。 小刘打来电话，说人数盘点清了，五分钟前溜了两个，看情况还会有人陆续偷溜。 “马上通知，让所有正式职工到我办公室开会，走了的打电话联系让赶紧回来，就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结果还不算太糟，万幸。 第222章 动员 至于为什么开会只喊正式职工这一点，是用工制度造成的。派遣工和临时工受雇于第三方人力资源公司，人员管理和福利发放都归属于该公司，邮政局只有使用权，管理起来相对容易，遇到有调皮捣蛋闹别扭的直接退回第三方人力公司即可。相反企业正规招聘过来的正式工相对不好管理，好多都是从邮电分营前一直干下来的老同志，挑头闹事的基本都是这些人。 这个班正式职工共有十二个人，一下全部抽走开会，生产上顶不住。张良民下到车间，把四个卸车口临时减少到三个，好在机关帮扶队伍也及时到场，解决了生产线上人力不足的问题。王丹平也没闲着，去中心局会议室找来了一块白板搬到办公室，做好会议前的准备工作。 几分钟后，众人前前后后来到办公室，十二个人来了十个，另外两个提前偷溜准备参与到四眼上访队伍的两人也在回来的路上了。王丹平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忙着招呼大家坐好，一头吩咐刘帮着倒水。 会议开场很简单，王丹平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张良民之前一直在车队，跟这帮老家伙都认识，自是不用多介绍。 这次，王丹平是以市局市场部的身份来介绍自己的，这有两个好处，一是以市局的身份出面以示重视，表明有足够的诚意来解决问题；二来更亲近，这帮老家伙早就对中心局的管理团队丧失了信心，加上昨晚王丹平跟班的时候和部分同志有过交流，且交流甚欢，融入起来也就更容易。 王丹平强调，这次开会，目的就是想听听老同志们的意见，找出一线生产中存在的问题并力争解决，让大家不要有所顾虑、畅所欲言。只字不提集体上访的事情，就像自己尚不知情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放不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张良民这只老狐狸就先发言了：“既然王主任代表市局给我们开会，那我就先，就这两时间，我就发现了很多的问题。我现在老了，也不怕得罪谁。” 王丹平心领神会，赶紧起身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划了一张简单的swot图表，只取了优势和劣势两个象限。 “大家看到这个图了吧，今我们就来给分拣班做一场解剖手术。左边这一栏写问题、写缺点。右边这一栏写优点、写好处，也可以写建议。”王丹平停顿了一下，“好像左边这一栏留的地方零，我改一改。”完把中间那条竖线擦掉，在靠右的位置重新划了一条线，给劣势那边留了很大的空间。 他的这个的举动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气氛瞬间活跃了许多。 “老张，你继续。”王丹平笑着示意。 “第一，卫生间堵了没人管，臭气都熏上了！不知道领导们和管理人员是不是鼻子有问题。”众人附和。 王丹平便及时在劣势一栏写下“卫生间疏通”五个字，并在后面打勾。 “这个问题马上解决，这也是我打勾的原因。凡是大家提出来能立马解决的我都会打勾。刘马上联系市局物业，让派人来修下水道，务必在中午前疏通。”王丹平现场安排，刘出门打电话了，不一会就推门进来，答复物业的人半个时后到场。 “老张，你接着。” “第二，食堂吃饭时间太过集中，每次去都要排很长的队伍，留给大家吃饭的时间又少，前面先吃完的人都消化完变成粪便排出去了，后面的人还没吃上饭呢。”张良民得形象，惹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我想这个问题就交给你来办吧，张主任。既然现在让你负责整个分拣班的生产管理工作，就把吃饭时间排一排，轮换着吃，也给大家多留一点饭后休息时间。能办到吗？”王丹平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张良民问道。 “会后就办！” 张良民又在白板上写下“轮换吃饭”几个字，并在后面打勾。 “第三，建议在车间增设饮水机。热水房离车间太远，每次打开水都要跑很远的路程，偶尔想喝一口凉的都没樱” “是啊，是啊。”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声议论开了。 “大家安静，一个个。”王丹平维持秩序道。“张主任，你这个算建议，我就写到右边了。我会后就去找工会汇报这个需求，先记上，暂不打勾了。” 张良民不痛不痒提了两个问题一个建议，却把众人之口打开了。大家争先恐后提出问题，把心中积怨已久的话都出来了。群情激昂，热闹非凡。王丹平不得不每隔一段就出来维持秩序。 不一会儿功夫，左边的白板就密密麻麻写了很多问题，有的划勾了，有的没樱最尖锐的就是工时过长和待遇太低两个问题，到激动处，有提市局不拿工缺人看，当牲口使唤，草菅人命的法。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因为有了前期的铺垫，大家早就把张良民当成了自己人。张良民也趁机再次站了出来。 “各位！先听我。工时问题和待遇问题，是由来已久，是历史遗留问题。提，当然要提。但是大家也知道，这需要逐级汇报，分步解决。今王主任是带着诚意过来的，也现场解决了很多的问题，大家就不要在逼他了，这些都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 “张主任的没错。我会把大家的需求提交市局领导那里的。邮政局作为央企，主张‘以人为本’，我想只要需求合理，总会解决的，请大家相信我！”王丹平深鞠一躬。 众人安静下来。王丹平接着：“今提了这么多的问题，有解决的，也有尚未解决的。刘，把这个白板拍下来，也把整个会议现场都拍下来。我带着这两张照片去找市局领导！” 张良民带头鼓掌，众人纷纷鼓掌！ 这个时候，uu看书 ww.uuknshu.co宋主任打来电话，带来了好消息。上午王丹平离开后，局长办公会达成共识，旺季期间，分拣班所有一线人员，每补贴五十元，直到邮件量恢复到日常水平。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王丹平趁着大家兴致正高，当众宣布了这一好消息。刹那间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王丹平看了张良民一眼，张良民也正在看他，眼神交会，会心一笑。二人一唱一和，会议效果超出预期。 张良民抓住机会做了动员，告诫大家不要动歪心思，不要听信别有用心饶谗言，安心工作，共渡难关。 张良民带领众人离场，车间恢复四车同卸。王丹平瘫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魏红早早就到了，一直在隔壁刘办公室听着这边的动静。这会走了过来，对王丹平竖起了大拇指。 城中村六个平方 第223章 蒹葭 王丹平的方法短时间内凑效，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市局那边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把四眼也安抚了下来，中午接班的时候，王丹平在几十人里一眼就认出了他。果真如张良民所言，文文静静、病病殃殃，带着厚厚的酒瓶底，颧骨高高凸起，活脱脱一四眼田鸡。 这家伙很神，好像知道王丹平正通过监控视频看他似的，一直盯着探头看，突然伸出食指在镜头前戳了一下，露出了奸计得逞后的邪恶微笑。王丹平吓得一激灵，心里把市局领导从上到下统统骂了一遍：就他妈知道抹稀泥！ 魏小红站在身后看到了这一场景，幽幽地说了一句：“这人不简单。” “要是简单就不至于闹这么一出了！”王丹平回过神来，心有余悸。 接下来一周总算顺风顺水，没出大的乱子，双11邮件进口高峰平稳过渡。虽然比崔副局长要求的三天时间整整推迟了一倍，但结果是好的。王丹平这个挂名主任也算顺利通过考验。 张良民的任命文件也正式下来了，这是他应得的，也是王丹平最欣慰也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当上市局第一大班组主任后，收入水平较之前翻翻，也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地跑邮运了。 为了庆祝张良民上任，王丹平组织了小范围的庆祝活动，只喊了老贾和小刘，当然还有魏小红。在要不要喊杨铁头上，王丹平犹豫了很久，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家里刚办完丧事，又稀里糊涂地把分拣主任给弄丢了，现在喊出来总归是不好，这个人情就留给张良民自己吧。 他们找了一个避静的小餐馆，点了几个特色菜，喝了不少酒。张良民很激动，情到深处几度哽咽。中途，张良民找了一个高脚杯，咕咚咕咚倒满白酒要敬王丹平，被老贾给拦住了。 “你是不是彪！这么喝下去我怕你这个主任的位置还没坐热，人先没了。”老贾一如既往的毒舌，同时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昔日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瘪三，摇身一变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地位还超过了自己，自是有些不适应。 王丹平也赶紧出面阻拦：“老张，心意领了。但是酒，得一口一口喝，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张良民竟然趴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八尺高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老张是喝高了。 魏小红也破例举杯敬了大家。 “这次能跟大家共事是我的荣幸，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带过这么多次社会实践活动中，最充实、最开心的一次。喝完这杯，明天我就带着这帮学生回校了，往后但凡有需要，一个电话，我再带他们过来！”说完，魏小红一饮而尽。 大家的情绪再次受到感染，张良民煽情的劲头还没过去，又来了离别之情。王丹平仰头喝一满杯，决定再加一把火。 “是啊，喝完这顿，我也该回市局了。其实最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我，感谢在座的每一个人！是你们让我渡过了这道难关，才没有让我在市局领导面前丢脸。现在我拍拍屁股走人了，把这堆烂摊子又扔给了你们，今后任重道远，还得相互扶持才行啊。来，我敬各位！” 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刚缓过来一点的张良民又抽抽搭搭开始哭了。贾斌看不过眼，一把抓起高脚杯，把满满一杯白酒咕咚咕咚倒进了嘴里，又狠狠地把酒杯墩在餐桌上，朝着张良民骂了一句：“怂包！” 王丹平和魏小红都傻眼了，这么一大杯，小半斤白酒，老贾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在座的，只有小刘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喝酒吃菜，偶尔起身帮忙添置茶水。饭后，大家都喝高了，也只有小刘一个人保持清醒，把老贾和张良民送到家。王丹平仗着年轻，坚决没让小刘送，小刘执拗不过便随他去了。 “小刘这娃怎么样？”王丹平问魏小红。这会酒桌就剩他们俩了。 “这娃不简单呢，冷静、从容、谨慎，你好好培养，将来必有出息。”魏小红说。 “培养，培养个屁。我自己都还是个小喽啰。”王丹平大着舌头，嗓门突然提高八度说。 “你是喝多了吧，怎么样啊，还能行吗，陪我去江边走在？”魏小红问。 “走就走，谁怕谁。”王丹平摇头晃脑地站起来，脚步不稳。魏小红赶忙扶住了他，王丹平半个身子的重量全依到了魏小红身上。 魏小红后悔了，眼神里全是绝望。勉强扶着王丹平走出小餐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不行，我得找人把你抬回去。”魏小红说着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她手底下有一帮生龙活虎的学生队伍，就是一头大象也能给搬回去，更何况是连一头猪重都没有的王丹平呢。 “嗯，真香！我都舍不得起来了。”王丹平突然就站直了，一脸坏笑地看着魏小红，眼神清澈，毫无醉意。 魏小红这才发现自己被王丹平耍了，抡起手包就要打他，吓得王丹平一溜烟跑开了。 二人来到江边，顺着江岸一直往前走，昏黄的路灯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今晚怎么睡啊，办公室钥匙都交给张良民了。”魏小红突然问。 “咱就这么一直走到天亮，不睡了！”王丹平头也不回地说。 “也行……” 两人走的很慢，一直往前，在一片芦苇荡前停下来了。王丹平记得上次他跟赵婷一起划船来过这里，uu看书.uknh.om 这是一个回水湾，江水刚好在这里转弯。原来，沿着江岸一直走也能到达。 冬天的芦苇荡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叶子、白色的茎、还有白色的絮，一阵江风吹过沙沙作响。 魏小红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魏小红说，这蒹葭指的就是河滩上的芦苇。 “那伊人是谁？”王丹平问。 “总归不是你。”魏小红低头轻笑。 “切！”王丹平扭过头去。 “这能过去吗？我想在芦苇荡里拍照。”魏小红说。 王丹平向前走了几步，探下身子看了看说：“连接处水浅，我可以背你过去。” “还是算了吧，这大冷天的。” “没事，刚喝完酒，正浑身发烧呢。来吧！”说话间王丹平已经拖了鞋子，把裤脚挽得老高，半蹲着身子背对着魏小红。 魏小红见推辞不过，就乖乖爬到王丹平背上。她感觉王丹平脚下晃了一晃，无声地笑了。 入水的瞬间，王丹平还是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看似浅浅的江水，下面淤泥很深，脚落下就会陷进去，要使出很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几米的距离，王丹平愣是走了十来分钟，总算安全把魏小红送上小岛。 上岛后的魏小红撒丫子跑开了，像个疯女子，完全不理会仍赤脚站在水里满腿泥的王丹平。 第224章 星空 “喂，你拉我一把呀！”王丹平站在水里喊，他的脚已经冻得没知觉了。 “你自己爬上来！”魏小红张开双臂，像张开翅膀的燕子一样朝芦苇从里飞去。 “喂，你小心割着你，芦苇叶子很锋利的！”王丹平朝着魏小红的背影喊，一边挣扎着上岸。 话音未落，魏小红发出一声叫喊，蹲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王丹平吓坏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脚从淤泥里拔了出来，拽起芦苇根，赤脚爬上了小岛，朝魏小红的方向跑去。 在王丹平即将靠近的时候，魏小红突然站起来，扭过身子，双手拢在嘴巴边上做喇叭状，发出“呀~！”的一声大喊。 冷不丁的一声大叫，王丹平吓了一跳，脚下打滑，站立不稳，直挺挺地向芦苇丛里倒去，身后的芦苇像风吹麦浪一样齐刷刷往后倒，发出咔哧咔哧的断裂声。 魏小红没想到王丹平会这么胆小，准备伸手去拉时已经来不及了，王丹平已成“大”字状躺倒在芦苇丛里，惊魂未定。 好在芦苇密且厚，压在王丹平身下就像加了一床棉被一样，还挺舒服。 魏小红已经笑得直不起来腰：“没看出来，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这么胆小。哈哈哈。” “人吓人，吓死人。”王丹平直勾勾地看着魏小红，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觉着从这个角度欣赏夜色中的魏小红又是另一种韵味，尤其是在她身后随风摇曳的成片的芦苇的衬托下，美得不可方物。 “快起来！”魏小红笑够了，她感受到王丹平炙热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别动，把手机递给我。”王丹平眼神没有离开过魏小红的脸，喃喃自语般说。 魏小红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把手机递给了王丹平。她用的是一款最新上市的oppoa520翻盖手机，在当时已是最好的拍照手机了。 王丹平打开相机，趁魏小红侧脸整理耳边发梢的时机抓拍了一张。这应该算是王丹平最拿手的一张作品了，无论是取景还是人物形态都堪称完美。画面中的魏小红藏在如雪的芦苇丛中，微侧着脸，右手撩起一缕头发，目光如水，美轮美奂。 王丹平盯着手机屏幕，呆呆地欣赏。 “看什么呢？！”魏小红俯下身子抢过手机。 女孩子的手机里总会有很多秘密，她还以为王丹平在偷看自己的信息呢。直到她也看到了自己的这张照片，不禁羞红了脸。自己的美照被一个男孩子这么长时间盯着看，还一脸淫笑，着实让人难为情。 “怎么样，这张拍的？”王丹平笑着问。 魏小红扭过头不看他，小声嘀咕一句：“马马虎虎。” “就这还马马虎虎呢，水平绝对超一流！” “切！”魏小红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扭头往前走去。 “还嘴硬！”王丹平嘀咕了一句，狡黠地笑了。他准备戏弄一下魏小红，谁让她害自己跌一跤的。 “哎哟！”王丹平假装痛苦地叫了一声。 魏小红果然上当了，赶紧回身跑过来问：“怎么了？” “可能是扭了腰，这会起不来了。哎哟！嘶！”王丹平更加夸张地叫着，配合面部痛苦的表情，彻底把魏小红给唬住了。她赶紧蹲下身子，拉着王丹平的膀子，想把他拽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王丹平心中暗喜，背部用力，身子就像长在地上了一样，任凭魏小红挣红了脸也纹丝不动，相反叫喊声更大了。 “弄哪了，这是。不要紧吧？你不要吓我呀。”魏小红着急得快哭了。 “腰上，腰。你帮我揉揉。哎哟！”王丹平假装很费力地侧过身子，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腰。 魏小红只好跪下来，俯下身子帮王丹平按揉：“是这吗？好点了吗?” 王丹平哼哼唧唧，很是享受。 “对对，是这是这。哎，你使点劲儿。对，再往上去点，对，对……” 渐渐的，魏小红发发觉出不对来。她把双手握拳，用食指指关节使劲儿打着旋往肉里压。王丹平“嗷”一嗓子叫出声。 “是这吗？这吗？”魏小红咬牙切齿地问。 王丹平疼痛难忍，一骨碌爬起来，把魏小红扑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魏小红满眼惊恐地看着王丹平，胸膛因刚刚的剧烈运动而上下起伏。 “你，你想干嘛？” 王丹平头部往下探，不断贴近魏小红。魏小红把头扭向一侧，紧贴着地面，嘴巴紧闭，屏住呼吸，内心充满绝望。 在一厘米的距离，王丹平停了下来。鼻息喷到魏小红侧脸和脖子上，痒痒的很难受。她因憋气而涨红了脸，心里慌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 王丹平见目的达到，uu看书 .ukashu 便松开了她。魏小红如负重释，躺在芦苇垫上大口喘气。 刚刚一刻，魏小红内心想了很多，万一王丹平真一口亲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是该大吵大闹还是欣然接受？自己内心又为什么会慌乱成那样？难道还期待发生点什么吗？ 王丹平挨着魏小红并排躺着，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逗一逗她，没想到开过火了。魏小红在身边安静地平躺着，一声不吭。他看不到魏小红的表情，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状态。他认为自己该说点什么，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不是个办法。 “今晚的，月亮，还挺美的。”王丹平试探着说。 魏小红也不想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王丹平打破沉默了，自己刚好就坡下驴。 “有个鬼的月亮。难不成是腰没摔坏反倒把脑子摔坏了？” “哈哈哈。”王丹平大笑起来。“刚刚还有月亮啊，怎么你一出来月亮就躲起来了。你这大美女能让日月失色啊，不简单，不简单。” “登徒子！油嘴滑舌。”魏小红嗔怒道。 “你发现没，就这么躺着也挺好，虽然没有月亮，但是可以看星星啊。” 魏小红没言语，她很久没有这么仰望星空了，正如王丹平所言，就这么躺着也挺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撘地聊着天，时间慢慢流逝。到后半夜，雾气渐渐起来，湿气太重，再躺下去身体吃不消。 该回去了。 第225章 尴尬 注定是个不安分的夜晚。 在返回的路上，又出事故了。王丹平仍旧背着魏小红通过那几米宽的连接处，左脚刚踏进淤泥，没等踩实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王丹平叫了一声，身子晃了晃。 “老实点！又来这招？”魏小红在背上，拿拳头锤了一下王丹平的肩头。 王丹平没说话，强忍着疼痛，稳了稳身子，他得尽快把魏小红送上江岸。 总算到岸了，他放下魏小红，自己一屁股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抬起左脚，鲜血冒了出来。一个玻璃碴子扎在了前脚掌，已经没入肉里很深了。 “呀！脚扎了，怎么办，怎么办？”魏小红惊慌失措起来。 王丹平痛苦地笑了一下，安慰道：“不要紧，小意思。”说完咬着牙用手把玻璃渣子抠了出来。 抠完就后悔了，鲜血一下涌出，整个脚掌瞬间都被染红了。魏小红吓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王丹平本想着装个狠，耍个酷，把在芦苇荡被吓倒的胆小鬼形象扳回来一些，没成想玻璃碴子扎的太深，血竟然止不住。这里离医院不远，完全可以坚持到医院再处理的。这一下玩现了，没法收场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王丹平只好咬牙坚持到底。他故作淡定地把脚放入江水中，仔细地伤口附近的淤泥清洗干净。可因为疼痛的原因，他的额头上青筋暴出，冷汗也跟着下来了。 得想办法止血啊。王丹平想。 “你穿丝袜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魏小红仍旧闭着眼，声音带着哭腔。 “我是用来止血，你想哪去了。穿了的话就赶紧脱下来救命。你总不至于让我失血而亡吧？”王丹平按住出血口，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微笑。 “哦。哦！”魏小红慌忙坐了下来，赶紧脱下棉鞋，脱下棉袜，用力扯着丝袜，可怎么也扯不下来。因为着急和紧张的缘故，魏小红整个手都在哆嗦。 魏小红有一个习惯，不论冬季还是夏季，平日里都喜欢穿丝袜。她觉着丝袜滑滑的贴肉穿很舒服。冬天里她喜欢把丝袜穿着最里面，外面再套裤子和棉袜。可冬天裤子厚，又是紧身裤，情急之下扯不下来也是正常。 “不着急，慢慢来。”王丹平安慰道。 “不行啊，扯不下来，你有指甲刀吗?”魏小红尽量把裤腿往高处挽，扭头问道。 王丹平把钥匙串递给了魏小红，魏小红把脚伸了过去，王丹平一只手接过了丝袜的一头，尽量拉长。魏小红拿起指甲刀，顺着裤腿跟的地方剪了一圈，总算把半个丝袜剪了下来。 “长度够吗？不行我把这一只也剪了。” “够了。你帮我拉住这一头，我来把伤口扎起来。”王丹平说。 “让我来吧。”魏小红接过半截丝袜凑了过来，连鞋子都没顾上穿。 “你不是害怕见血吗？”王丹平愣了一下。 “你要失血而亡我更害怕。”说话间魏小红已掰过王丹平的腿，开始包扎起来。 “喂，你懂不懂怎么弄啊？记得中学生物课上老师说过的远心端、近心端。你分的清吗？” “什么远啊近啊的，两头都捆上不就完了吗？” 只听见“嘶”的一声，丝袜已被魏小红撕成两半。她是按照自己说的，把伤口前端和后端都捆了起来。 王丹平直接惊呆了，平日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秒变包扎能手，三下五去二就给包好了。不管如何，血是止住了。 “你这是练过啊？”王丹平问。 “小时候家里养狗，发情的时候老出去跟别人家的狗打架，每次回来身上都有伤。我妈就帮着包扎，我在边上看，看多了就学会了。” 魏小红说得云淡风轻，可王丹平听了却很别扭。看书 .uukansu 没办法，谁让自己嘴欠呢！ 包扎好伤口，魏小红扶着王丹平去医院挂急诊。大夫把伤口进行了处理，打了破伤风，敷了消炎药就让王丹平回家调养，叮嘱说每天按时过来换药即可。 总算有惊无险。 二人回到城中村小屋，这个时点了也就打消了开宾馆的念头。王丹平脚上有伤自然要卧床休息，魏小红就坐在椅子上，准备就这样熬到天亮。 可后半夜气温下降很快，越坐越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要不上来挤一挤吧？”王丹平说。 “我坐着就成，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这样，我陪你去邮政酒店开房，你这样冻一个晚上要感冒的。”王丹平起身下床。 “行了，你别折腾了。”魏小红赶紧拦住了他。 “那你就上来挤一挤，盖着被子至少能暖和点。再说了，都穿着衣服，我还能吃了你啊？”王丹平一脸严肃地说。 魏小红不好再说什么，脱了外套钻进了被子。 气氛很尴尬，王丹平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不好意思啊，临走前都没能安排你住上像样的房间。”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临走前还让你受伤。” “哎，是我不好意思。” “是我。” …… 二人越说越尴尬。王丹平后悔了，早知道就干脆不说话了。 第226章 失业 第二天本该要早起，魏小红要带着这帮学生班师回朝。按理邮局这边要举行一个简单的欢送仪式。怎奈昨晚睡得太晚，两人竟睡过了头。 寝室老李起床后洗漱闹出的动静王丹平隐约听见了，想着等他收拾完了再起吧，免得见面尴尬。可转瞬就又睡着了，直到关门声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远。 张良民在车间等到上午九点，仍没见到王丹平和魏小红的身影，便先安排学生们吃了早饭，饭后让他们回到宿舍收拾东西等候通知。到十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给王丹平打了电话。 “惨了惨了，快起床。”电话铃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王丹平，他一头爬起来，推了推身边的魏小红。 魏小红睡得正香呢，侧着脸，嘴角流着哈喇子。一定是梦见好吃的了吧，王丹平想笑，这么大的人睡觉还流口水，可以笑话她半年了。可脚底传来的涨疼感硬生生把这笑容压了下去。昨晚伤口处正跳着疼，扯着腹股沟处的淋巴节跟着一块疼，连带着左边的太阳穴也跟着疼，王丹平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废掉了。 魏小红扭了扭身子，把被子蒙到头上，发出哼哼唧唧的抗议声。 王丹平摇了摇头，自己先爬起来。反正还要洗漱，卫生间太小，无法同时容纳两个人，干脆让她多睡一会。 这个睡觉还流口水的姑娘这次帮了大忙了，让她挤在自己城中村的小房子里着实是委屈人家了。王丹平看着蒙头大睡的魏小红心生愧疚。 简单洗漱完回房，魏小红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王丹平便走到阳台给张良民回电话，询问学生门的安顿情况。 “你们在哪呢？”张良民火急火燎地问。 “昨晚喝多了，这会应该还没起来吧？”王丹平看了一眼小床上的魏小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学生们都在宿舍等着呢，怎么安排？” “你让他们收拾完了先自由活动，想买东西的可以去城里逛逛，但要确保在中午一点前回中心局集合。”王丹平自作主张地安排道。 “出事了谁负责？” “你得叮嘱他们，结伴出行，不要跑远。这边还得联系车，一时半会到不了。总不能一直关着他们吧，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张大主任吧？”王丹平笑着说。 “得勒！” 张良民自然有他自己的办法，他赶往学生宿舍，传达了王丹平的意思，让学生们自愿组合，分成三组，每组选出了两位小组长，一正一副，留下联系方式，负责组内人员的联络和安全，每半个小时向他汇报人员动向。剩余不想出去的，让原地休息，不得外出。 打完电话，王丹平见时间充裕，便瘸着腿下楼买早点，留下魏小红继续睡。 …… 刘灵灵这一周时间都在老马那，心无旁骛地训练她的锦鸡丹青。小家伙野性十足，胆子奇小无比，刘灵灵拿出了十二分耐心来伺候它。她废寝忘食，关了手机，白天下地捉虫，晚上陪着丹青睡觉，隔三差五还得给它受伤的腿部换药，照顾得无微不至。 功夫不负有心人，慢慢的，丹青不再怕她，每次从外面回来，丹青都会扑棱着翅膀欢迎她，发出啾啾的呼唤声。刘灵灵便“丹青，丹青”地叫它，并给它喂食。 按照老马的交给她的方法，熟络了以后，慢慢的给房间增加一些光线。丹青也逐渐在适应，终于在第七天，完全适应了自然光。刘灵灵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丹青一瘸一拐地挑到刘灵灵手臂上，亲昵得像个孩子。 刘灵灵笑了。有了丹青，连丹平都忘了。 这期间，王丹平打过两次电话，都提示关机，加上工作太忙也就没理会，想着在马伯伯那里总不至于出事。县联通公司也打过电话，问刘灵灵是否有意愿承包营业厅，也因为关机联系不上，就不再考虑她，把凉水镇营业厅承包给了别人。 这样一来，刘灵灵彻底失业了。 老马正在地里劳作，刘灵灵带着丹青过来了。 老马见到丹青时眼里放光：“成啦？！” “成啦！”刘灵灵骄傲地笑了。 “几天不见，丹青长肉了，毛色也更鲜艳了。”老马情不自禁地伸手要抚摸丹青的羽毛，丹青眼神闪烁，缩进刘灵灵的怀里。 老马缩回手笑了，刘灵灵也笑了。 “马伯伯，今晚起你可以搬回里屋住啦。”刘灵灵雀跃道。 “嗯，你也该下山了。”老马若有所思。 不提醒倒罢了，这一提醒，刘灵灵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在山上待了那么久，俨然已忘了时间，也快跟外界失联了。 是啊，该离开了。 刘灵灵满怀心事地回到住所，神情落寞。她打开手机，短信提醒里有很多未接来电，还有江夏发来的信息。 “死女子，怎么电话关机了？联系不上你，收到回电。” “刘灵灵，你没事吧。单位通知承包营业厅呢，你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人事部通知去三江劳务公司办离职手续，收到回电！！！” …… 最后一条信息是昨天发的。 刘灵灵赶紧打过去，江夏接到电话就是一通骂：“你有病吧？还玩消失呢！” “我告诉你江夏，我驯服了一只锦鸡，它叫丹青，怎么样，名字好听吗？”刘灵灵激动地说。 “刘灵灵，你不是因为失业的事把脑子弄坏了吧？你在哪呢？”江夏听着刘灵灵满嘴胡话，着急上火。 “你才脑子坏掉了呢。u看书.uansu.om这两天为了驯服这个小家伙，电话都没敢开。你快说说，现在啥情况了？”刘灵灵满不在乎地说。经历了溺水事件后，工作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重要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在凉水镇吗，我下午进来找你。”江夏说。 “你简单先说说吧，我这会在……在山上呢。”刘灵灵看了看怀里的丹青，用手抚摸着它的红冠子说。 “情况就是，我们那批竞聘除了两个人留下外，其余全部被分流。” “哦。”刘灵灵心不在焉地答。 “分流人员一小部分人去了终端公司，还是劳务派遣制，只是换了用工主体。其他人员分别承包了乡镇营业厅。只有我和另外两个女孩选择放弃。而你是因为联系不上视为主动放弃。县联通公司通知我们自行去办理离职手续。”江夏说。 “哦。”仍旧心不在焉。 “你咋一点都不上心呢。算了，不说了！”江夏有些气急败坏。 “你晚上来凉水镇吧，我让你见见丹青。” “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江夏要挂电话。 “哎，等等。你上来，明天一起去三江办离职手续呀！” “可算说了句人话，我的姑奶奶。晚上见！” 挂完电话，刘灵灵给老马留了一张字条就走了。她不敢当面跟老马说，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更怕见到老马落寞的眼神。 …… 第227章 送别 王丹平在吃早点的时候，接到了刘灵灵打来的电话，说明天上三江市来找他，准备在上面待一段时间。 也好，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回去找刘灵灵。这一下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再也不用这么辛苦的两头跑了。王丹平简单问了问她这一个周的动向，刘灵灵只说一直在马伯伯那里，对溺水一事只字未提。 王丹平提着豆浆油条回到寝室，魏小红已经开始梳妆打扮了，小小的洗漱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看这架势，没有半个小时下不来。 “要不先吃早饭？不然妆都白画了。” “你先放那吧，我弄完再吃。对了，怎么不叫我？”魏小红话语里有些许埋怨。 “叫了，你没醒。学生那边我放羊了，让他们先在城里逛，中午一点集合。”王丹平把早点放在电脑桌上，自己坐到床沿上休息。上下楼这一圈下来，感觉伤口更疼了。 “你做的没错，我刚给班长打电话，他们玩得可开心了，一个劲儿夸我好呢。这帮孩子在车间里憋了一个多周，这一下放出去，甭提多高兴了。”魏小红扭头撇了王丹平一眼，满眼春风。 王丹平躲避着魏小红的眼神。眼下自顾尚且不暇，又怎敢节外生枝呢。 魏小红何其敏感，对着镜子笑了笑，不再说话。 收拾完已经中午了，早饭午饭一并解决。魏小红联系了大巴车停在中心局院内，学生们陆续回来上车，清点完人数，准备返程。 王丹平送魏小红上车，魏小红握着王丹平的手说：“这次打搅你了。” 魏小红手很温暖，眼里有不舍。王丹平知道她说的打搅指的是什么，这一个周她都在他的小窝里住着，自己一直住办公室，在她眼里这就是打搅。可他没觉着打搅，反而是她理解王丹平的难处，帮了他。 “哪里，这次委屈你了。”王丹平握着魏小红的手说。 王丹平的手有些发冷，可能是与腿伤有关，眼神很复杂。魏小红也知道他说的委屈指的是什么，她没觉着委屈，反而有些温馨。 “小是小了点，但很温暖。”这是她的原话。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我走了。你快忙你的吧。”魏小红摆摆手，转过身，一只脚已经踏上大巴的踏板。 “来，抱一下再走。”王丹平张开双臂。 魏小红顿了顿，大大方方走过来，礼节性地抱了抱。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发票随后寄过来，付款后给我来个电话。”魏小红说。 “嗯，一路顺风。” 车辆启动，王丹平目送他们离开，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到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你轻轻地走，正如你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至此，中心局邮件积压事件才算落下帷幕，尘归尘，土归土。下午，自己又将回到市局市场部，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王丹平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感慨，作业计划调整工作留下的尾巴还等着他去收场呢。 张良民赶过来时，王丹平还愣愣地站在那发呆。 “怎么，舍不得她走吧？”张良民递过一支烟，笑得意味深长。 王丹平接过点上火，猛吸了一口，没理会张良民的调侃。 “这擦屁股的活总算干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处理中心作业计划核实工作现在只能找你了，尽快弄完，省局还在等着咱们呢。” “那是自然。今后还需要你这位市局领导的大力支持呀。”张良民贱贱地笑着打起了官腔。 “你死远点，今后我见你面得叫张主任了，你别给我摆主任的谱就好。”王丹平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 “该摆还得摆。哈哈哈。” “前两天开会我让你先走了，应该是把‘王’给得罪了，今后在他手底下干活，你小心点，别让他抓住把柄借机收拾你。” “这个我倒不担心。干好分内的事情，谁来我也不怕。”张良民自信地说。 王丹平笑了笑，摆摆手说：“走了！” “喂。”张良民从身后喊道。王丹平顿了一下回头。 “你的腿怎么了？” 王丹平没回答，一瘸一拐地离开。 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刚要下楼吃午饭的老李，非拉着王丹平一起吃饭，王丹平拗不过只好陪着他。老李先天瘸腿，现在加上王丹平也瘸了腿，两个瘸子并排走在大街上，特别引人注目。 老李感受到了众人投来的异样眼光，打趣道：“九号楼301室风水不好，住进去的人出来都是瘸腿子。” “哈哈，程序员式幽默，真有你的！”王丹平笑。 在一家兰州拉面馆，老李点了一份盖饭，王丹平点了一份牛肉拌面，二人边吃边聊。王丹平喜欢喝这家的汤，孜然味很浓，他能喝上三小碗。 “还等着你早点回来给传授传授经验呢，你倒好，弄一女的住进去，自己跑得不见踪影。”老李笑着说。 “你现在是无师自通了，还用我教？”王丹平斜眼看了老李一眼，低头喝汤。 “我也是按照你的建议，每天坚持接她，多晚都等。” “终于开窍了，恭喜！”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们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王丹平抬头直勾勾看着老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 “嗯。上周我去见了她的父母和亲戚，他们没反对。我俩商量了一下，想尽快把事情给办了。”老李说。 “太好了！”王丹平兴奋地说，有些语文轮次，“不是，你父母那边呢？见到了未来的儿媳妇了吗？还满意吗？” “还没呢，父母年纪大了，在老家，uu看书.ukanshu.co 基本管不上我。我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哥，他说我的事情由我做主，家里农活忙，父母身体不好，需要照顾，结婚可能来不了。家里有他在，让我不用操心。”老李神情有些落寞。 也是，老李都快四十了，上面还有哥哥，父母年纪肯定不小了。可婚姻大事，就这么草率定下来，连男方的父母都没见面，总让人心里不踏实。对老李而言，这也可能是无奈之举，当初选择背井离乡，就该考虑到会有现在的结果吧。 见王丹平没说话，老李接着说：“之前一直愁找不到对象，这会儿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怕了。” “你什么意思，人小姑娘有啥问题吗？你对她了解吗？”认识不到一个月就要结婚，王丹平总觉着太快，好像藏着什么阴谋似的。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糟老头子，还是个半残废，在三江市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怕委屈她。”老李眼圈发红，有些动容。 王丹平心里很不是滋味，按说老李要结婚了是天大的喜事，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一到谈婚论嫁首先想到的是房子。单身汉的时候怎么将就都可以，可有了另一半后，怎好让人跟着你受这居无定所风雨飘摇的罪呢。 “这样，等你们的事情敲定后，我搬出去。”王丹平想了很久说，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老李不说话，低头大口大口扒饭，米粒撒到桌上到处都是。 第228章 肉铺 两个多周没回到办公室了，桌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王丹平按下电脑的开机键，长时间不工作的电脑发出了抗议般的嘶吼声，开机也变得不顺当起来，屏幕上显示一连串看不太懂的英文字母，还有字节在跳动。 王丹平想，这电脑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样，需要经常维系才行，不然时间长了就会出问题。这就好比他跟刘灵灵之间，最近联系少了，总觉着感情出了裂缝，没有之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王丹平压抑到了极点。这会办公室没人，他抓起桌面上的文件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文件和纸片从夹子里天女散花般四散开来，落的到处都是，灰尘也跟着扬起来，跋扈地钻进王丹平的鼻腔里，让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妈的！”王丹平骂了一句。刚刚跟老李的短暂交流让他看到了十年后的自己，凭什么还在这悲天悯人，自己不正在步老李的后尘吗？ 发泄归发泄，工作还得继续。王丹平拿了盆去卫生间接水，仔细地把桌椅、电脑屏幕和其他办公用品一一擦拭干净，又蹲下身子，把四散的文件一张一张捡拾起来，再分门别类装进文件夹里，小心放好。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很慢，很虔诚，甚至有些神圣的仪式感。这是一种妥协，自己还没达到能随随便便摔桌子的地步，不妥协又该如何呢。 电脑总算开机了，出奇地卡。王丹平打开qq，消息框里躺着几条赵婷发来的消息，还是在技校编计划的时候发的，埋怨他不等她就提前跑了。 不一会儿，同事们陆陆续续回来上班。见到王丹平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就各忙各的，好像他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王丹平想，在市场部这个大家庭里，也只有宋主任这位家长在意自己了。 是了，回来上班了，该去见见家长了。 王丹平从座位上起身，去了宋正铁办公室。主任的门开着人没在，王丹平看了看水壶，开水不多了，就打了一壶水烧上了，然后坐在沙发上等。 闲下的时候人总爱胡思乱想。王丹平发现自己离开的这两个周里，单位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比如卫生间外的洗手台增加了一台净水机，厕所里也装上了纸巾盒放置了卷纸；比如过道里新挂上了几方装裱过的文人字画，又新添了几盆绿植；比如宋主任办公桌上的蝴蝶兰已经换成了三头开的鸿运当头，红艳艳的枝头傲然绽放…… 正在信马由缰的时候，宋主任回来了。 “主任。”王丹平站起来叫了一声。 “那边都弄完了？坐。”宋主任心情不错，拿抽纸擦了擦手，应该刚才卫生间回来。 “嗯，都弄完了，刚把魏老师和学生们送走，生产上张良民接手了，我看没我什么事就回来上班了。”王丹平答。 “这一仗打得漂亮，你红秋裤的名号算是在三江邮政打响了。”宋主任笑着说。 王丹平涨红了脸，果然是这个绰号。 “我发图的时候都让函件局给p掉了啊，怎么还……” “秘书拍的没p掉啊，发通信稿多半用的是他拍的照片。哈哈哈，没关系，这样更让人印象深刻。” “这个名号该不会跟杨铁头一样，要伴随我整个职业生涯吧？”王丹平忐忑不安地问道。 “不要在意这些。这次事件你立了首功，领导们对你非常肯定，我想你正式调动的事情近期应该有眉目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正式调动跟借调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对王丹平而言却意义不同。正式调动后，才算正式进入到市局编制，工资关系、医疗、社保、公积金、党群关系随之也会转入市局。王丹平最关心的还是正式调动后基础工资和奖金基数都会变高，算下来一个月能多拿五百多元呢，确实值得庆贺。 “感谢主任栽培！” 从宋主任办公室回来后，王丹平一扫刚才的消沉，又信心满满了。他把上周编制的作业计划拿出来又仔细看了看，最迟明后天要召开讨论会敲定，后期配套的系统导入、模拟考核等事情还多着呢。 刘灵灵回到镇上，把丹青安顿在自己的小房子里。镇上不比山上，没有地方捉虫子，只好去肉铺买新鲜的瘦肉切成条喂它。 肉铺老板养鸟，每次都把鸟笼子挂肉铺边的桂花树上。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天一边听着鸟鸣一边剁肉，心里的罪孽就会减轻些。刘灵灵不关心他说的罪孽是不是指杀戮，她关心的是怎么样说服肉铺老板把鸟笼子让一个出来，也算给丹青安个家。 “叔，你这鸟养的不错呀。”刘灵灵先不买肉，谈起了鸟。 早市已过，肉铺正好清闲，老板一听刘灵灵夸自己的鸟，心里跟喝了蜜糖一样，撸起油亮亮的袖子，用油亮亮的手摸着油亮亮的脑门笑着说：“这可是我的宝贝，我天天供着它，一天比我吃的都要好呢。uu看书.uukansh ” “我看城里的文化人爱养个鸟，那是时髦，看来叔也是文化人。” “嘿嘿，我就一杀猪卖肉的，跟文化不沾边，就是爱听个音儿，打发个时间。”说着老板把挂在树枝上的鸟笼取了下来，递给刘灵灵让她欣赏。 “哟，你看着小家伙，认人呢，真好！你看，你看，它冲着你叫呢。” 肉铺老板顺手拿起一片肉末扔进笼子里的喂食篮，笑的合不拢嘴，总算找到知音了，拉着刘灵灵大谈养鸟之道。 “叔，你这鸟笼不错哎，配这小家伙刚刚好，在哪买的？我也想养一只鸟，没地方安顿啊。”刘灵灵拐着弯说到了正题。 “这个啊，是我在市上花鸟市场里淘的，那多了去了。怎么，你也有兴趣养鸟？” “叔，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啊，在山上训养了一直锦鸡，就搁在家里呢，现在就差一个笼子了。叔，你家还有闲置的笼子吗，借我用两天，回头去市上买新的了再还你。” “有。上回我一次买了仨。我可以送你一个，但有个要求。” “太好了，叔。你说，我啥都答应你。”刘灵灵高兴得跳了起来。 “把你的鸟带来我看看，怎么样？” “就这么简单？” “要不然呢？” “你等着，叔，我马上回来。” 刘灵灵肉也不买了，一溜烟跑了回去。 第229章 疯了 刘灵灵兴冲冲地回来，怀里揣着丹青。肉铺嘈杂，丹青胆子小，缩在刘灵灵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衣服里，瑟瑟发抖。 看到丹青，油亮亮的肉铺老板眼睛都直了，丹青太漂亮了，相比之下，自己的这只鸟丑得跟未穿玻璃鞋的灰姑娘一样，相形见绌。 “叔。怎么样？它叫丹青。” “好，好，好。”肉铺老板连说了三个好，眼睛像长在了丹青身上一样挪不开了。 “那您是答应借我鸟笼子了？”刘灵灵试探着问。 “嗯。”老板心不在焉。 “太好了！丹青终于有家了。太感谢了，叔！” 肉铺老板终于回过神来，试探着问：“小姑娘，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刘灵灵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又有啥变故？小心翼翼地问：“叔，您不是改主意了吧？” “没有，没有。说好了送你一个就送你一个。只是，能不能把你这丹青给我养两天？也好跟我这个小家伙做个伴。” 刘灵灵犹豫了，丹青是她的命根子，放在谁那自己都不放心。还有一点，丹青本是野生的鸟，自己花了整整一周才驯化成现在的样子，突然换另一个人饲养害怕野性复发，再出点意外怎么办。 刘灵灵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叔，我还是走吧。丹青怕生，性子又烈，腿伤还没好呢，笼子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刘灵灵扭头就走。 “哎，姑娘，你等一下。”老板叫住了她。 刘灵灵回头，满眼期待，以为老板转变心意了。 “你的丹青卖吗？我出这个数。”老板比了三个手指头，是三百的意思。这在当时也算不小的一笔钱了，顶他小半头猪呢。 刘灵灵没搭话，继续扭头向前。 “五百，我出五百，不能再多了。”老板冲着刘灵灵背影喊。 刘灵灵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小镇就这一家肉铺，肉没买着，也不好意思再回头买，丹青晚上吃啥呢。百般无奈，刘灵灵只好去超市买了面包和火腿肠。 “丹青，你先将就着吃一点，晚点了我去河边挖蚯蚓给你吃啊，乖。”刘灵灵把火腿掰碎了喂它，边喂边念叨。 闲来无事，刘灵灵下楼转悠，昔日自己工作的联通营业厅已经易了主，里面坐着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小女孩，一脸稚嫩，应该是承包人招聘的营业员。 刘灵灵几次想走进去打个招呼，可最终还是放弃了，离职手续办完后，自己就跟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了，去了又能如何呢，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打给江夏问她走哪了。在山上时一门心思扑在丹青身上没觉着，可回到镇上就不同了，没了工作也没地方去，人也就空落落的，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似的。她漫无目的地转悠着，感觉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更要命的是老碰到熟人，见面了千篇一律地问她：“灵灵，你没在联通干了吗？灵灵，你是找到新的工作了吗？灵灵，怎么最近没见你上班啊，营业厅换人了，是不是调走了啊？……” 刘灵灵只得陪着笑脸解释，她不敢再转下去了，这样一遍一遍的解释快把自己逼疯了，每解释一次就像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她感觉全世界都在嘲笑自己失业。 刘灵灵逃也似地回到宿舍，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她在心里暗骂江夏：这个死女子，怎么这么慢！ 简直是度日如年。 王丹平在办公室把作业计划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没发现大的问题，干脆拿着u盘去中心局找张良民，他想早一点把这件事情敲定。这一个多周在处理中心，多少对流程有了一些了解，这会过去还能跟张良民再讨论讨论，力求达到最优的效果。 刚刚在宋主任办公室，王丹平没有汇报作业计划的事情，因为张良民这边的结果还没有反馈回来，最终还要上办公会讨论，干脆等这边有结果了再说。 “争取今天下午咱俩把自己这关先过了。”王丹平对张良民说。 “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来赶工了？”张良民抱怨道。 “我现在正架在火上烤呢，不把你盯紧点，我屁股该着火了。” 张良民无奈，只好跟王丹平一起再次核起计划来。 处理中心的计划最复杂，环节最多，两人从下午一直熬到晚上，总算达成一致，大功告成。 张良民提出要请王丹平喝酒，王丹平没有拒绝。这次就他们俩，路边摊大排档，涮点烫菜，几串烧烤，外加一瓶绿瓶西凤，好不惬意。 刘灵灵这边，江夏已经到达了，同样也是涮菜烤串。今天，刘灵灵想喝酒，特别想，江夏便陪着她喝。 刘灵灵跟江夏讲述自己在山上的经历，讲溺水事件，讲驯养丹青。江夏跟刘灵灵讲联通公司竞聘后的种种。 “你都不知道，个别人为了争取留下，都做了哪些恶心的事。”江夏大着舌头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刘灵灵也喝得差不多了。她们喝的是啤酒，涨肚。刘灵灵已经跑了几次厕所了。 “我告诉你，是谁我就不说了。送钱，直接往领导办公室送，也不避个人，拿着信封大摇大摆的送。能收吗？当然不能！谁傻呀，你这个送法敢收吗？你不知道，后来信封被扔出来，刚好被过道的监控拍下了，uu看书.uukanh 钱散了一地。哈哈哈……”江夏疯了。 “喂，你是喝醉了吧？胡乱说啥呀。”刘灵灵挡住江夏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都不知道，那人弯腰捡钱的时候，样子有多狼狈。联通公司那种短裙，你穿过吧，穿过吧？蹲不下，只能跪着捡，一边捡一边抹眼泪。哈哈哈……” 江夏疯了，刘灵灵想，她一定是疯了。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没有！”江夏夸张地摇着手，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送钱都是小儿科，还有送人的。送谁？送自己！” “江夏，你喝多了，不要再说了！”刘灵灵使劲拽着江夏的胳膊说。 “按说这事该隐秘吧？没人知道吧？那我怎么知道的，你猜？”江夏甩开刘灵灵，继续发疯。 刘灵灵见拦不住，只好由着她。 “人家老婆打上门了，就坐在联通公司办公室里哭啊，闹啊的。扬言要把狐狸精揪出来千刀万剐。那场面你是没见到，绝对精彩！哈哈哈……” 江夏笑着笑着就哭了，声音降了八度：“不就是一份破工作吗？你说说她们，至于吗？人啊，太可怜了。” 刘灵灵也哭了，自己不也一样吗，差点赤裸裸地溺水身亡了。要真死了，会不会也被编成各种版本，传得满天飞呢？ 领桌坐的食客没见过这架势，偷偷挪了桌子，躲得远远的…… 第231章 终审 王丹平一早就来到宋正铁办公室，汇报作业计划编制的事情。这是大事，火车改点近在眼前，全省的作业计划就剩三江市一家还没终审了。 其实，在王丹平担任分拣班临时负责人的那段时间里，省网运部的耿处长打过多次电话催促这件事了，都被宋主任给压了下来。王丹平跟张良民没腾出空来，作业计划终审的办公会就开不了。 没等王丹平汇报完，宋主任就接话了：“其实，你昨天来的时候我都准备问你的。看你最近太辛苦，不好逼得太紧，没成想你倒先提出来了。好，好啊，什么工作都能抢前抓早，这才是市场部人应有的工作态度和作风。” “宋主任，您谬赞了。其实是我拖了全省的后腿，你没骂我，我就感激不尽了。”王丹平笑着说。 “过度谦虚就是骄傲啊！”宋主任打着哈哈，“这样，我马上给崔副总汇报，看今天下午能不能把会开了。，上那边催得紧啊！” “好的，主任。我这边随时待命。” 王丹平回到办公室，上午应该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有了一些空闲的时间，刚准备打开qq软件聊聊天的，宋主任电话就过来了。 “丹平，你准备一下，十点就开。” “这么着急吗？” “今天上午几个领导正好都在，下午张局长要出差。这个会他得出席还要签字呢，难不成还要就你的时间？”宋主任反问道。 “是我多嘴了，主任。”王丹平赶紧承认错误。 “嗯。在机关干工作，记住一点，嘴一定要少。别学有些人，看似八面玲珑，在领导眼里却是油嘴滑舌，有溜须拍马之嫌。谁都不傻，踏踏实实干工作比啥都强。”宋主任不忘再次训诫王丹平。 “知道了，主任。我这边都要准备些什么？” “你去工会把投影仪借来，提前调试好。计划表太长，打印看着费劲，直接用投影播放效果会好些。另外，你联系中心局的张良民、贾斌还有转运站站长前来参会，部室主任那边我来打电话。” “好的，马上安排。” “还有，一会你主讲。参会的人会根据你这个计划提出一些疑问和建议，你得提前想好怎么应答。”宋主任提醒道。 “这个没问题，毫不夸张地讲，这个计划我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不怕大家的提问。” “嗯，那就好。赶紧准备吧。” 挂完电话，王丹平不敢怠慢。现在离开会时间不足半小时了。中心局离市局还有一段距离，得先打电话，然后再去借投影仪，调试设备，一刻也不敢耽搁。 在设备调试的环节出了点小故障，平日里投影仪使用的较少，连上笔记本后怎么也投不出电脑画面，这可急坏了王丹平。 他不得不向技术局求援。刚好是老李接的电话，二话没说就赶上来帮忙。在老李的协助下，终于在张局长落座的前一秒把画面投放出去了，紧张得王丹平一头的汗。 这次办公会的规格较高，市局党委成员除一人外出外悉数到场，机关各部室主任，机要局、投递局、中心局、函件局、营业局局长均参会，黑压压坐满了整个会议室。 王丹平还是第一次坐在前排给这么多领导们讲课，不仅有些心虚。尤其是看到张志明局长一脸严肃的表情后，更是心里发怵，他觉得周身发冷，手和腿都忍不住发抖。 张局长清了清嗓子，众人正襟危坐，不敢出声。 “开个办公会。宋主任你简单介绍一下这次会议的议题。”张局长总是开门见山，不像有的领导，絮絮叨叨一大堆开场白，听得人犯瞌睡。这也是王丹平敬畏他的原因之一。 “好，各位领导同事。这次会议的议题就是全市邮运作业计划编制定审。上上周，市场部的王丹平和中心局的张良民两位同志参加了全省作业计划编制调整会议，对全市邮运计划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调整，牵扯面广，环节多，纷繁复杂，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全市网路运行今后全得依靠这份作业计划来实施。大家也知道，每年的十一月份，全国火车运行时刻就会有一次调整，邮运计划也要跟着变。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共同来把计划会审一遍，发现问题并及时纠正，以便后期能够顺利执行。”宋主任说完，看了看张局长。 张局长点了点头：“你安排谁来演示啊？” “我，我来。”王丹平站了起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宋主任赶紧接话道：“张局，他就是王丹平，全程参与了这次计划编制。” “我知道。你不就是前两天在中心局把裤子撕破的那个王丹平嘛！”张局长看了王丹平一眼。 众人都笑了，王丹平也跟着笑了。这么一闹自己反而不再紧张，大大方方地说：“正是，张局。” “嗯。你来说，不用紧张，慢慢讲，尽量说仔细点。”张局长点了点头。 王丹平受到鼓励，信心十足。打开计划表，调整到最合适的页面大小，开始讲了起来。 “这次计划调整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个原因刚宋主任已经说过了，要面临即将到来的火车改点，非调不可；另一个原因是今年新引入了时限管理‘六条腿’的概念……” “什么‘六条腿’，你给大家讲一讲。”张局长插话道。 “好的，张局。所谓的六条腿，u看书 .ukash就是把邮件从收寄端开始到投递端的整个环节，分成了六个段，每一段为一条腿，只有这个六条腿都走得快了，邮件传递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这六条腿在作业计划里就体现在给予每个环节的卡口时间。比如营业收寄到封发出口，大的支局给了30分钟，小的支局只给了5分钟，你必须在这30分钟或者5分钟内完成封发动作，否则就是逾限，是要被考核的。”王丹平滔滔不绝。 “哼！省局终于开窍了。寄递市场都丢完了才知道要提时限，提速度，早干嘛去了。”张局长愤愤不平地骂着。 王丹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你接着说。”张局长吩咐道。 “刚才讲到了考核，怎么实现呢。就是计划编制完成后，要导入到时限管理系统，邮车也要加装gps定为。简单来说，各个环节都通过系统管控，邮件运行到哪一个环节，系统一目了然。当然，在哪个环节逾限了更是一目了然，因为系统会自动加红标注出来。” 话没说完，下面一下炸开了锅。之前大家都不注重时限，不注重速度。没有考核，也没人关注。突然一下说要考核了，大家都慌神了。营业收寄端、运输段、分拣段、投递端的头头脑脑都在，计划一旦导入系统，就跟他们息息相关，要罚钱了，谁都想给自己的环节多争取点时间。 这个结果王丹平想到了，可这个场面他镇不住，宋主任的“不懂规矩”言犹在耳，他不干造次。 第232章 定稿 张局长及时发声，制止了骚乱。 “吵吵什么，提时限是好事。邮件传递速度快了，邮政寄递才有市场竞争力。大家看看，现在快递市场发展成什么样了？还在那大言不惭地吹嘘什么寄递市场的‘国家队’，快别给国家队丢脸了，不嫌臊得慌。”张局长虎目圆睁，怒视了一圈，没人再敢发言。 “你接着讲。” “其实，每个环节的最大时限是有规范要求的，我大概讲一讲各环节最大时限。”王丹平说。 “你别大概讲，你仔细讲，我倒要看看这次省局能下多大的决心。”张局长插话道。 王丹平便按照张局长的要求，把在省局开会时的文件精神进行了二次传达。在场的除了张局长听得眉开眼笑外，其他几个专业局长都一脸愁容。 张局长听完，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几个专业局长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这次下真功夫了，太好了。” 接下来，王丹平便详详细细把作业计划从收寄端到投递端的每个环节一一讲述了一遍。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等王丹平讲完后，都快下班吃中午饭时间了。可议题才进行到一半呢，讨论环节还没展开。 宋主任征求张局长的意见，看是先吃饭还是继续开会。 “让办公室叫盒饭去。找好一点的馆子，点最贵的，咱们边吃边议。”张局长发话了，谁也走不了。 接下来的评论和提问环节就热闹了，各专业互不相让，你争我吵。收寄环节说运输环节时间留长了，运输环节说分拣环节耽搁功夫了，分拣环节又回过头说收寄环节和运输环节给自己留的时间不够…… 局面陷入了死循环。张局长这次反倒不说话了，笑而不语。 “这位局长大人高深莫测。”王丹平更加敬佩了。 神仙打架，王丹平自是退避三舍，闭口不言。专业局长先自己掰扯，反正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环节又有那么多，到底给谁的时间长了或者短了，争一争自然就明了了。 通过争吵，王丹平还学了不少知识呢。各个环节都有哪些规定动作，这些规定动作需要多长时间、多少人，通过争吵就能听的明明白白。 最后实在吵得不可开交了，张局长再次站出来了。 “刚刚大家讨论得很激烈，我在一旁听着，很好嘛。问题总的争一争吵一吵才能闹明白。我看啊，这个计划没有大毛病。市场部这边做的很细致，也下了真功夫。大家要是没有意见的话，我就签字上报了。”张局长看了看大家说。 “张局，中心局第一趟邮车到达投递局时间都上午九点了，投递员还得卸车，分拣，出班都快十一点了，当天哪投的完啊！”投递局长率先提出异议。 “哦，就你投递端时间不够。省局正班车到我这都七点了，我不说加班车了，就单卸一趟车就要一个半小时，我还得分拣，还得装车，还得给你送过去，路上再遇上个堵车啥的，九点能到就是最早了，我看应该调整到十点才合适。”中心局长王天成不干了。 “给你们俩三分钟，单独讨论。三分钟后给我结果。”张局长对二位局长说。 又是一番唇枪舌战，王丹平第一次领略到，这些专业局长都是辩论的奇才，引经据典，江湖俚语，网络段子各种金句层出不穷，比他在学校里经历的任何一次辩论赛都要来得精彩。 三分钟时间已到，二位还没辩论出个一二三来。 “怎么样，告诉大家结果。” “我觉得还是八点到，最迟了。” “我还觉得十点到合适呢！” 二人寸步不让。 这下怎么办，王丹平想？为了自己部门的利益，据理力争也无可厚非，张局长这官司该怎么断呢？ “既然双方都觉着给对方留下的时间更宽裕，那好办。你俩换位子，投递局长明天起到中心局当局长，中心局长明天到投递局当局长。如何？” 两人一下愣住了。 精彩！王丹平心里暗暗为张局长叫好。在三江邮政，怕也只有张局长才能说这样的话吧，也只有他有这个权利调动人事了。 前面几个叽叽喳喳准备跟着跳出来的专业局长都哑火了，纷纷低着头不说话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吵得这么热闹吗？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正好人都在，这个会议结束后，接着召开党委会，把你俩的事情敲定了。”张局长一脸严肃地看了看王天成和投递局长说。 “张局，我认真想了想，觉着计划没有太大问题。有问题我们中心局再克服克服。”王天成点头哈腰，一脸谄媚，他当然不想换了，好歹自己还是副处级别呢，投递局只是个正科。 张局长冷哼一声没说话。 “是啊，张局。投递局这边我再动员动员，把卸车力量再加强加强，应该也能克服。”投递局长跟着说。自己的岗位轻车熟路，突然换到另一个岗位，拿得下拿不下还另说呢。 大家也再不敢多言。 “都没问题了吗？”张志明局长环顾四周，各位局长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没问题了我说两句。大家不要光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待这个时限考核的问题。uu看书.uukanh 要站在历史的角度考虑。邮政的老本业是什么？就是寄递。从大清邮政发展到现在，一百多年历史了，都是靠肩挑背扛送信件、送包裹这么一路走过来的。是，现在邮储收益高，但是不能因为寄递来钱慢、成本高就把老本行丢了。你上个环节敢松一寸，第二个环节就敢给你放一尺，再下一个环节就敢给你放一丈。时限还要不要了？速度还要不要了？客户体验还要不要了？” 张局长一连串的发问，问得在座的哑口无言。 “我们要借助这次改革的契机，练好内功。认认真真做一次调整，让同行看一看，也提振提振自己的士气！是时候把祖业捡起来了。” 张局长的一番讲话，高屋建瓴、振奋人心。几年后，王丹平才发现，张局长的思维是多么的超前，随后几年，随着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快递行业也呈井喷式发展，最高的时候快递公司加起来二百多家，不断挤占邮政寄递市场，最低的时候，邮政电商包裹占比不足2%，几乎把原有的阵地丢光了，此为后话。 这次作业计划调整终审会整整开了三个小时，开完会、签完字，张局长就坐飞机出差了。 王丹平呈交的作业计划除了个别小范围的微调外，基本没动。张局长也对这次计划编制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会后宋主任专门喊王丹平去自己办公室，狠狠夸了他。 终于可以给省局交差了，王丹平内心高兴，又完成一桩大事。 第233章 翻船 王丹平没闲着，利用中午时间找广告公司把作业计划表打印出来，装订整齐，首页附上张志明局长亲笔签字盖章的报送表，寄给了省局网运部。 做完这一切，他回了趟宿舍，刘灵灵要来了，他得整理整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这个城中村小窝就是他们两人一起挤着住了。 宿舍有一台破旧的洗衣机，半自动的。王丹平把脏衣服和被套床单一股脑扔进去，清洗脱水后晾晒在阳台上，干完这一切又到了下午上班时间。 工作上，王丹平难得清闲下来，他抽空去了一趟函件局。这次赵婷也帮了他忙，找广告公司制作条幅胸牌，还帮他p照片，现在事情了结了，总得去感谢一下她。 嘴馋是女孩子的天性，为了表示感谢，王丹平去的时候给赵婷带了一包辣条和一包薯片。赵婷宽大的办公室照例只有她一个人，那个长期不在岗的老同志又不知道跑到哪里潇洒去了。 “哟，什么风把您这位大忙人给刮来啦？”赵婷笑脸盈盈地打招呼。 “注意你的用词，应该是吹，而不是刮。”王丹平笑着答。 这两个冤家，一见面就杠，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 “你这一般的风吹不动啊，可不得用刮吗？” “看看你这办公环境，再看看我的，啧啧，真是没法比。你这是处级领导的待遇啊。”王丹平打趣道。 “办公室大有什么用，哪能跟你比，为了让领导记住你，连撕衣服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我说秋裤先生，你堂堂邮电大学本科毕业生的骄傲去哪了？这次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赵婷这次反击得快、稳、准、狠，差点把王丹平气得憋背过气去。 “怎么好端端一个为工作奋不顾身、轻伤不下火线的有志青年形象，经你嘴里这么一说却显得这么下贱呢？”王丹平把零食仍在茶几上，愤愤不平、一脸委屈。 “你这不单单是下贱的问题，这还有关坚守和底线的问题，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为了物质、为了往上爬而放弃坚守、放弃底线。”赵婷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玛蛋，话题沉重了。拜拜。”王丹平假装生气，转身就要走。 “哎~！说不过就想跑啊。”赵婷穷追猛打。 王丹平转身，拽起一把转椅坐到赵婷对面，把脑袋凑到赵婷跟前，直勾勾地盯着她问：“你想怎样？” 赵婷毫不示弱地回瞪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怎么，说不过还想动粗啊？” “怕了吗？” “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量你不敢！” 王丹平的鼻尖就差碰上赵婷的鼻尖了，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二人寸步不让，像两只斗鸡。 最终，还是王丹平败下阵来。他眨巴着发困的眼睛，退后，然后干笑两声，转而坐到沙发上，打开辣条，狠狠拽出一根，嚼得嘴角流油。 在赵婷面前，他永远都是失败者。 赵婷轻笑了一声，也坐到沙发上，优雅地取出一根辣条，再优雅地吃上一小口，细嚼慢咽，很享受的表情。 “不闹了，你今天上来到底要干什么，不是为了跟我打嘴仗的吧。”赵婷问。 “我就是最近神经绷得太紧在，想到你这里坐坐，聊聊天，没想到等来的是一顿奚落和挖苦。”王丹平说。 “哦。感情说，我就是你的排污桶，平日想不起来，等到你心里的垃圾装满了，再到我这里来倒一下，是这意思吗？” “我可找不起你这么高贵的排污桶。你可以这样想，你这里是我心灵的最后一片港湾，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来这里休憩一下。” 赵婷顿了一下，打开薯片扔了一片在嘴里说：“说来说去还是排污桶，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随你怎么说，随你怎么想。你这里好安静啊，我睡一会。”王丹平说完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倒到沙发的一角，闭上了眼睛。 也是，连着一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了，这会儿是真累啊。没等嘴里的薯片全部咽下，王丹平就睡着了，薯片渣渣残落在嘴角，又掉进衣领里，显得狼狈不堪。 赵婷盯着王丹平看了一会，悄悄起身把空调制热往大里开了一些，又拿起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王丹平身上，最后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她做完这一切，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里的连连看开始玩了起来。 这一觉，王丹平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多。赵婷一边玩游戏，偶尔扭头看他。她觉着这样特别好，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有某种甜蜜的感觉。 王丹平爬起来，取下身上的外套，揉了揉眼睛。 “几点了？” “四点半不到。你睡醒了？” “啊，困死了。这一觉真舒服，谢谢啊！”王丹平伸了一个懒腰。 “你想害死我啊，上班时间跑到我的办公室睡觉。万一被我们领导发现了，怎么解释。”赵婷假装生气道。 “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王安平赶紧翻身坐起来，把自己收拾整齐。 “还好我这里平日没多少人来，局长安排工作也一般是通过电话，我把门反锁了，有人敲门就装作里面没人。uu看书.uukshu.co怎么样，我机智吧？”赵婷俏皮地问。 “你刚说几点来着？” “四点半不到啊，怎么了？”王丹平突然发问，把赵婷闹蒙了。 “坏了，坏了。忘打电话了。”王丹平急急忙忙翻开手机，给贾斌拨了过去。 “贾主任，还得请你帮个忙，看看今天谁跑凉水镇那条线，帮我带两个人上来。” “没问题，我来联系。带谁啊，把电话发给我。”贾斌爽快地答应了。 “哦，是我朋友，俩小女孩。我随后把电话发你手机上。”王丹平挂完电话，把刘灵灵的手机号码发给了贾斌。 要是再晚醒来一会，邮车该从凉水镇离开了。 “俩小女孩，谁呀。你女朋友？”赵婷歪着脑袋问。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王丹平半真半假地回答。 “可以呀，脚踏两条船啊，不怕船翻了？”赵婷调侃道。 王丹平不知道赵婷说的脚踏两条船指的是什么。是指这两个小女孩呢，还是另有所指？反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就继续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没事，我技术好，翻不了。” 赵婷好像有些生气了说：“你下午不用上班吗，还不走，老待在我这里干什么。” 王丹平想了想，也是，快下班了，自己也该回办公室了，便起身告辞了。 背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王丹平的心里抽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34章 遗嘱 下午，王丹平去了一趟李鬼的桥洞，又有好久没去了，他想看看里面变成啥样了。打开门，照旧是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甚至比李鬼在时更干净，看来是小勤经常过来打理。 想起小勤，王丹平的心脏莫名地抽了一下，也快一个月没见了吧？这个家伙，从不会主动联系，可总觉着她在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这是一种复杂的感觉，是一种隐忍的牵挂。 王丹平苦笑了一下。 老李的女朋友现在长期住在城中村的宿舍里，与自己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本就诸多不便。现在刘灵灵要来，两对年轻人住在一起就更不方便了。 本来，王丹平是考虑搬到李鬼这来住的，可又怕小勤偶尔过来，万一碰上了就不仅仅是尴尬这么简单了，到时候怎么收场？这是他不敢想象的。 王丹平搬过椅子坐在桥洞边的平台上给李鬼打电话，刚开始没人接。王丹平点了一支烟，幽幽地抽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丹平的口袋里就多了一包香烟，惆怅的时候总想抽上一支。 一支烟抽完，王丹平准备起身回宿舍，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李鬼打过来的。 “大学生，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李鬼那边听起来很吵，是电锯切割木料的声音。 “我在你的鬼屋呢，好久没联系了，你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现在生意做大了，把兄弟忘了？”王丹平笑着说。 “唉，最近比较忙，没顾上，你不也没给我打吗？” “还在做洗脚盆吗，生意还好吧？”王丹平问。 “脚盆暂时停下了。”李鬼说。 “怎么的呢？不是一直供不应求吗？”王丹平有些诧异。 “最近在收大料呢。”李鬼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李鬼声音有些沉重。 “啊？你说的是靳永红老太太吗？她怎么了。”王丹平心里咯噔一下。 “你等会啊，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李鬼捂着话筒走开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多，李鬼接着说：“前段时间，老太太老嚷嚷着背痛，一开始还以为是年纪大了，太劳累了，就没理会。后来整夜整夜的痛，睡不着觉，饭量也减了。” “那得赶紧去医院看啊。”王丹平插话道。 “是啊，我就要带着她去医院检查。你也知道，她是个骄傲的老太太，不肯去，说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又拖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实在放心不下，硬是背着她去了医院，一查就是癌，还是晚期……” 王丹平愣在那里，半饷没说话。 “那她知道吗？” “起先我没告诉她，大夫说已经没有手术的可能，只能保守治疗。说白了就是放化疗，还得看她的体质能不能抗。大夫说让家人自己决定。”李鬼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 “她女儿知道吗？”王丹平问。 “我打电话告诉她了。可问题是，她老公刚被外派到美国，负责一个项目，一年半载回不来。家里她还有老人要照料，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孩子，扯不开。接到我的电话后，她火急火燎地坐飞机回来了一趟，要拉靳老去上海治疗，老太太死也不愿意。女儿没办法，扔下几万块钱就走了。” “那怎么行，你怎么做的？”王丹平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自然是拉着她不让走，这是她的母亲，我只是一个外人啊。这事太大了，我没权利做决定。” “对呀。” “她女儿就征求老太太的意见。老太太坚持说死也死在家里，哪也不去，逼急了几次都要轻生自杀。最后，女儿只能把老太太的治疗，还有后事全权交给我办理。” “这不扯蛋嘛！”王丹平狠狠锤了一下椅背。 “是啊，我也觉着扯，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我能理解她女儿的难处。可老太太说，她早就把我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了，后事交给我办，她放心，让女儿早点回去照顾家里。”李鬼声音哽咽。 王丹平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听李鬼继续说。 “最后，我坚持让她女儿给我写了个类似授权书的东西，也不知道符不符合法律规范，这个我不懂。本来想问问你这个大学生的，时间太紧没办法，也就放弃了。” “你就是问我，我也不懂啊。”王丹平说。 “老太太非要立下遗嘱，她百年之后唯一的房产，也就是这个小院，交给我继承，自己的积蓄全部留给女儿。” “好事啊！” “可我心里不是滋味，外人看来，我就是一贼，就为惦记老太太这点家产呢。平日占着地方不说，死了还要侵吞家产，我彻底成小人了。” “你管他外人怎么想呢，关键她女儿怎么想。她难道没提出异议吗？”王丹平问。uu看书 .kanhu.om “这倒没有，这点家产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啧啧，有钱真好。”王丹平感慨道。 “看怎么说了，连自己的老母亲都没法照顾，有再多的钱又如何呢？我倒是觉着挺悲哀的。” 话题太过沉重，王丹平觉着自己心里跟压了一块石头一样。他一根接着一根地点烟，不一会儿脚下就好几根烟头了。他站起身来，使劲将烟头一个一个踢进江水里，又看着它们随着江水慢慢飘往远方。 “后来呢。”王丹平问。 “安排完这一切，她女儿就走了。走之前我跟她简单商量了一下治疗方案。” “她女儿的意思呢？” “保守治疗，不要让老太太受太多的苦。” “……” 王丹平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女儿在大上海见识比内地要多，眼光更远，对生死之道看得更开。 “她女儿走后，我坚持带老太太做了一期化疗。可反应太大，呕吐不止，头发一夜之间掉光了，白细胞掉到一以下了，补了一个周都没补回来。大夫说了，现在一个轻微的感冒就能要了老太太的命。” “这情况她女儿知道吗？” “我加了她qq，实时把动态发给她。” “对，她有权知道一切。” “可她基本不回复我，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但我会坚持发。” “……” 第235章 玫瑰 ????“现在老太太在家里休养，几乎不让她出房门了，万一有个细菌感染就很麻烦。我这边的木工作坊也快一个月没开张了，现在专门照顾老太太。” ????王丹平觉着，短短数日，周围一切都在变。刘灵灵离职失业了，寝室老李要结婚了，李鬼的作坊停业了…… ????“我记得你还有个徒弟，你这边停业了，他怎么办？”王丹平突然想起来，便问李鬼。 ????“你是说二娃呀。他一直在身边帮着照料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段时间也幸亏有他在，不然我会崩掉的。” ????王丹平想想也是，李鬼现在是最难的时候，身边没个人帮衬确实有问题。 ????李鬼今天的话特别多，可能是压抑得久了，不吐不快。 ????“就在前两天，我去给老太太喂药的时候，她拉着我让我给他收个大料，可能是自己预感到时间不多了。我当时就哭了。”电话那头，李鬼抽了一下鼻子。 ????“这边还兴土葬，大料都是儿女提前准备好。老太太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存折给我，让我帮他选上好的杉木。我不接，说我有钱。她坚持给，说这个钱得她自己出。” ????“好像是有这个讲究。”王丹平说。 ????“还好我干这行，木料这边的渠道还有一些，不过要找这种大的杉树木料，要去乡下自己拉。”李鬼继续絮叨。 ????“你刚好有车，问题不大。” ????“是啊，我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料方，告诉了老太太。她非要跟我一起跑一趟，她要亲自挑选。我只好顺着她，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辗转四个多小时，终于把料方都拉了回来。老太太也因此累倒了，在医院里挂了三天的吊瓶才缓过来。可她很开心，我能感觉出来。” ????“哎，真心不容易。”王丹平感慨道。“刚才电话里嘈杂的声音，是正在做吗？” ????“是啊，我之前没做过这个，本来想请外面的师傅来做，老太太不让，非得我亲手做才行。我也没办法，现学现卖，进度非常缓慢。我担心老太太等不及……”李鬼忧心忡忡地说。 ????“放心吧，她能等得及。”王丹平自信地说。他有预感，老太太一定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大料收拾好。 ????挂完电话，王丹平惆怅了很久。他想，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后，自己欠李鬼的五千块钱得尽快还了。 ????刘灵灵和江夏已经坐上了邮车，她给王丹平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已经出发了。 ????王丹平有些犯愁，晚上怎么住啊？放在往常，他会... ... 毫不犹豫地给江夏在酒店里开个房间，可跟李鬼通完电话后，王丹平犹豫了。 ????他着急要还李鬼的钱，从现在开始就得省吃俭用。况且刘灵灵没了收入，之前一张嘴吃饭突然变成了两张嘴，衣食住行各种用度自然就大了，他得想方设法省钱。 ????干脆，让她们住宿舍，自己住鬼屋？ ????这是一步险棋，首先得刘灵灵同意才行，他们好久没见了，第一天上来自然不想跟王丹平分开。还有一点，就算刘灵灵同意了，自己也得瞒着她，最好不让她知道这个鬼屋，万一晚上小勤再跑过去呢？ ????随机应变吧。 ????时间还早，又没地方可去，王丹平心里空落落的。本来可以在李鬼这里睡一觉，可下午已经在赵婷办公室睡过一觉了，这会反倒没了瞌睡。王丹平后悔自己没有交上一些酒肉朋友，要不然还可以喊出来小聚，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百无聊赖，王丹平就站在桥洞里看江景，冬日里百草枯黄，江岸一片萧条，往日里鳞次栉比的烧烤摊也没了往日的喧嚣，大多都撤了摊位。冬日江风大，没人愿意来江边吃东西了。 ????王丹平偶尔撇见了桥墩下拴着的李鬼的小木船，孤零零地漂浮在那里，被江水冲击，一下一下规律地撞击着桥墩，发出轻微的咚咚生。 ????王丹平心里一动，反正没处可去，不如划船玩。他急急忙忙跑下桥洞，解开了锚绳，逆流而上。 ????前两次划船都是晚上，没太看清江面的情况，这次是大白天，一切看得真正切切。王丹平下意识地又划去了那片芦苇荡，他曾带赵婷和魏小红来过这里。 ????想到魏小红，王丹平的脚下抽了一下。是了，自己的脚伤还没好呢。还有，今天的药还没换呢。 ????“这个没良心的，回去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王丹平心里想。 ????…… ????魏小红回到学校，看校门的大爷叫住了她。 ????“魏老师，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晚回来一天，我这个传达室该没地方放了。” ????魏小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没地方放了？” ????“来，来。你自己来看。”大爷拉着她就进了传达室。 ????魏小红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全是花，清一色的红玫瑰，一大束一大束的，把不大的传达室都摆满了。 ????“这什么情况啊？”魏小红跳了起来。 ????“你走的这一个多周时间，每天上午九点，固定有人来送花，都是给你的。uu看书 .uukanshuco 你看看，这几束是前几天送来... ... 的，都蔫了，我也不敢扔啊。你快都拿走吧！哎，现在的年轻人，真够浪漫的。”大爷边说边摇头。 ????听到传达室里面的动静，进出的学生和老师纷纷围过来看热闹。魏小红一下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哟，怪不得呢。每天从这进出大爷都问魏老师回来没，我当他找你有啥要紧事呢。原来是被这些鲜花给愁的，小红老师，你这是走桃花运了啊。”一个平日里跟魏小红不怎么对付的讨厌鬼男老师伸长脖子，阴阳怪气地说。 ????这个家伙比魏小红早来两年，也是学校的老师，姓付，教数学，干瘦干瘦的，像是抽大烟的一样。平日里爱开魏小红和孙金红的玩笑，隐约有追求她的意思。 ????魏小红极度讨厌他，看到他突出的颧骨就心虚，可他总有事没事往她们办公室跑，还专门凑过去跟魏小红说话，为此他俩还大吵过一架。 ????“付老师，你别瞎说啊。指不定是谁的呢！”魏小红急忙辩解。 ????“哇，好漂亮的花啊。”围观的同学中有人发出惊叫声。 ????大烟鬼老付跟着起哄，魏小红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什么热闹，都上课去。”魏小红气急败坏地冲出传达室，掩面跑开了。 ????“喂，魏老师。这些你倒是拿走啊！”大爷追出来喊。 ????“都替我扔了吧！”魏小红头也不回。 ????身后传来大烟鬼不怀好意的淫笑声。 第236章 渣滓 魏小红一口气跑回办公室，孙金红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哟，你可算回来啦。怎么样，这次三江之旅收获如何呀！”孙金红满眼期待地看着魏小红，做好了八卦的准备。 魏小红关上房门，怒气冲冲地把东西仍在办公桌上。 “气死我了，简直是，有病！” “怎么了这是。王丹平这小子没招待好你？”孙金红赶忙问。 “哎，不是。什么跟什么呀！刚才糗死我了，一进门就被看门的大爷拦住了，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给送了好多花，据说是给我的。我都没来得及看谁送的呢，那个恶心的大烟鬼又跑来捣乱，还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多话，当时还围了一圈学生，我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魏小红气得嘴唇发抖，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 “哦，这事啊。我大概知道一点，是胡坤才这个犊子送的！”孙金红噘着嘴说。 “谁？”魏小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那个胡坤才，上次考公务员那个。你说他油头粉面那个。”孙金红提醒道。 “我知道他啊，他不是去南方了吗，怎么有时间来送花？” “他托人送的。一开始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送呢，你说我能答应他吗？纯粹为了恶心人呢，这个渣滓！”孙金红说得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渣滓一样。 “这也太荒唐了吧？就上次那一面之缘，我没表现出对他有好感吧？我没有吧？他怎么那么自作多情呢。”魏小红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是极度自负的那种人，自我感觉超好，脸皮厚得跟城墙一般，以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得围着他转呢。你别理他，更不用生这么大的气。”孙金红劝慰道，并坚决地站在了魏小红这一边。 “我不是生他的气。我是说大烟鬼，这个讨厌的家伙知道了，不到明天，全校都知道了。你说我还怎么给学生上课啊。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你说我怎么会碰上他呢？”魏小红气急败坏，急的快哭了。 “没事，没事。他敢乱说话，我撕了他的嘴。”孙金红做撕咬的动作，把魏小红逗笑了。 气氛缓和下来，孙金红拉着魏小红的手，两人家长里短地聊起了在三江市带队时期的见闻，一直聊了一下午。 …… 王丹平泛舟江上，好不悠闲。在芦苇荡里，他挖了蚯蚓，拿出鱼竿开始垂钓。他对上不上鱼漠不关心，只是为了找个事情让自己忙起来，不至于太无聊。他把鱼竿别在船边，自己爬上芦苇荡闲逛了起来。 转着转着，王丹平就转到... ... 了上次跟魏小红躺下一起看星星的地方，芦苇荡被他俩压出了一个大坑，还隐约可辨出两个人形来，王丹平盯着看了很久，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王丹平回到小船，竟然上鱼了！鱼漂已经不见了，鱼线被拉得直直的，鱼竿弯出了迷人的曲线。 “是个大家伙！”王丹平激动坏了。他三部并做两步扑向鱼竿，紧紧地拽了起来。远处溅起水花，一条大鱼的影子一闪，又没入水中。 王丹平感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通过鱼儿拉线的力度来看，至少有五六斤的样子。他按照李鬼前些时候教给他的步骤，王丹平一拉一收，不敢用力过猛。他用的是手杆，鱼线本来就细，鱼竿拉急了，鱼儿就会拼命挣扎，很容易把鱼线拉断。 随着鱼线的收拢，鱼儿渐渐靠近。是条大鲤鱼，黑褐色的背鳍露出水面，闪着粼粼的光泽。王丹平拿起抄网，对准鱼头捞了下去，六斤多重的大鲤鱼拍打着尾巴，乖乖就范。 晚餐有着落了，又能省一笔。王丹平高兴坏了，哼着小曲返程了。他把大鲤鱼在李鬼的房子里收拾干净，撒了一点盐腌制好，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提回了城中村小屋。 老李在家，他一个人，女朋上夜班没回来，这次破例没关房门。王丹平伸出脑袋打招呼：“老李，你看我钓了一条大鱼，晚上请你跟你媳妇吃鱼肉火锅怎么样？” 老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掰开袋子看：“呀，这么大呀。你在哪钓的？” “就在江里钓的啊。怎么样？咱们在宿舍自己煮。刚好我两个朋友晚点到，到时候一起啊。这个时节吃火锅最美了。” “你们吃吧，我女朋友下班太晚了。”老李说。 “不晚，不晚。我朋友到也十一点多了，你把女朋友接回来，时间刚刚好。地方我都想好了，就摆在阳台上。你要是答应的话，我这就去准备灶具还有辅料去。”王丹平兴奋地说。 “行啊。灶具厨房里都有，uu看书 .uukanshu就是脏了点，洗一下就能用。电炉子也是现成的。”老李说。 “太好了，这样，咱俩分个工。你呢，负责收拾锅碗瓢盆，我负责采购，咱俩先把东西收拾出来，等她们到了直接开吃如何？” “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在这一起住这么久了，也没正式跟你介绍介绍。刚好今晚一起吃个饭，挺好！”老李也很开心。 其实，王丹平这么安排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刘灵灵这次上来跟自己住，免不了要跟老李他们打交道，安排一起见面吃饭，免得日后尴尬。他兴冲冲地去楼下菜市场采购了。 这还是王丹平第一次逛菜... ... 市场，这是全城最大的菜市场，晚上一直开到凌晨才关门，店面很多，菜品齐全，王丹平看得眼花缭乱。 费了不少时间，王丹平总算采购齐全，满满两大袋子，十几样品类，总共花了不到一百元钱。火锅底料，香油、芝麻酱等调味料自然不能少，王丹平先把菜品送回宿舍，让老李清洗切片，自己又跑到楼底的超市购买调味料和一次性碗筷。 忙完这一切都快晚上十点多了，王丹平和老李把小桌子支起来，铺上了报纸。再把电火炉搬上桌子，大小刚刚好。老李忙进忙出把菜品一一摆放在火炉周围，用保鲜膜盖上了，有模有样。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王丹平笑着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接我朋友了。你在家再烧点开水备用，我去去就回。” “行。”老李答。 第237章 小聚 ????江夏还是第一次坐邮车，那种高高在上的视野感让她觉着很新奇，一路叽叽喳喳地跟邮车司机聊天。 ????邮车司机很健谈，便陪着她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逗得江夏嘻笑连连。邮车司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最擅长逗女孩子开心。江夏也一扫昨日的阴霾，喜笑颜开起来。 ????刘灵灵见到江夏现在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这才是江夏这个野丫头应该有的样子嘛。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江夏一直闷闷不乐，这让刘灵灵很担心。在她跟王丹平这件事情上，本来两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江夏也已经接受了，但怪就怪在昨晚的一场大酒，让两人迷失了心智。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刘灵灵假装失忆，到这会江夏也接受了现实，一切如旧。 ????更让刘灵灵开心的是，随着车轮的滚滚向前，离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王丹平越来越近了，她的心早已插上翅膀飞到了王丹平身边。她希望邮车也能插上翅膀，这样就能快一些到达，快一些见到自己心爱的哥哥。 ????…… ????邮车轰轰隆隆开进中心局院子，刘灵灵和江夏跳了下来。王丹平张开双臂想抱一抱刘灵灵，却被她躲开了。 ????“我带着丹青呢，你再把他给压扁了。”刘灵灵娇嗔道。 ????“是啊，你俩要秀恩爱，也最起码避开着我点。”江夏白了一眼王丹平道。 ????“哟，江夏。几天不见你比上次见面时更漂亮了嘿。小女孩长大了，就得找个婆家了，这事包在哥哥我身上了啊。”王丹平笑着打招呼。 ????“再漂亮也比不过你家的灵灵漂亮，你还是多看看她吧，小心她待会回去收拾你。说到找婆家，你上次答应我的给我介绍对象呢？人呢？还包在你身上，就你这样的找法，我怕是得孤独终老。” ????江夏也不见外，刚一见面就问介绍对象的事，惹得刘灵灵大笑不止。 ????“江夏，你也太着急了吧。哪有刚一见面就追着要男朋友的道理，太不矜持了。”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啊，已经放我一回鸽子了，现在又说帮我找，人呢？。再说了，矜持值几个钱，我现在见到你们俩打情骂俏，心里不得劲儿，电灯泡当的我难受。还有，你们怎么不矜持点呢？凭什么你能有男朋友我不能有。”江夏连珠炮似的打问，搞得刘灵灵连连摆手求饶。 ????江夏见到王丹平后也很高兴，语气更加随便了些。在她印象中，王丹平这家伙还算正直，对刘灵灵也没话说，也就乐着开起玩笑来。 ??... ... ??经过江夏这么一闹腾，气氛反而轻松愉快了很多。 ????“走吧，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大三江的贫民窟。哥哥我就住那里！先说好啊，别嫌弃！”王丹平接过刘灵灵的包，带着她们俩朝城中村方向走去。 ????他们三人没打车，步行前往。一路上，王丹平给她们两人介绍三江市的一些情况，重点介绍了市邮政局和对面的城中村。 ????“诺，这就是我上班的地方，六楼。”王丹平指了指邮政大酒店。 ????邮政酒店是三江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的标志性建筑，宏伟壮观。夜晚楼体装饰着霓虹灯，像是黑夜里的一座灯塔，更凸显了这重高贵大气。 ????“我以为刚下车的那就是呢，原来是在这里啊。”刘灵灵说。 ????“啧啧！在大酒店里办公，可真够奢侈的，是不是上班累了，还开个房休息一下啊。”江夏眯着眼睛望向大楼楼顶，一脸羡慕。 ????“这算什么，整个酒店都是邮政的产业，还有这商场，也是租用的邮政的房子。对了，这可是全市最大的商场，汇聚了国内外各大品牌，你们明天可以去逛一逛，报我名字还可以打折。”王丹平拍了拍胸脯，骄傲地说。 ????“真的吗，真的吗？”江夏激动地抓住王丹平的胳膊上，又蹦又跳，好看的身材也跟着有规律地律动。 ????“哎，哎！你俩注意点形象啊。我还在呢！”刘灵灵不干了，半开玩笑地说。 ????江夏反应过来，赶紧放开王丹平的胳膊，甩了甩脑袋做出不屑的表情：“切！我是奔着打折去的，就你家这位，瘦的跟电线杆儿似的，送给我都不在家。” ????“哟，看来江夏喜欢大吨位的男朋友，这好办，只要有标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我就按一百公斤以上的标准找。”王丹平笑着还击。 ????刘灵灵扯过江夏笑得花枝乱颤。怀里的丹青受到惊吓，发出啾啾的抗议声。 ????“什么声啊？”王丹平听到动静，扭头问刘灵灵。 ????江夏抢过话头说：“你孪生兄弟，丹青。” ????“我兄弟？” ????“哎呀，就是她养的破鸟，叫丹青。你没听她说过吗？”江夏反问道。 ????“我看看，我看看。老家来人了，怎么着也要打个招呼不是。”王丹平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异类兄弟。 ????“不行，丹青怕生。等回房间了，安静点再看吧。它性子野着呢，惹急了连我都啄。”刘灵灵别过身子躲着王丹平。 ????“有了弟弟，我这个哥哥就得靠边站了。江夏你给评评理，... ... 这都什么事嘛，感情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连只鸟都比不上？”王丹平假装吃醋。 ????“我才不管你们的事呢。我只关心商场打折的事。你快跟我说说打折这事，靠谱吗？”江夏白了一眼王丹平，不依不饶地追问。 ????王丹平有些后悔了，自己刚刚吹牛吹大发了。依照他的身份，商场是不会给打折的。这个商场是整个三江市里最高端的商场，随便一件衣服就得卖好几千块钱，且生意火爆。虽然跟邮政是租赁关系，商场也仅仅只给了单位的几位领导发放了vip卡，享受商场折扣优惠，且每张卡每年的消费额度是一定的，超出部分不再优惠。 ????王丹平有一次跟宋主任一起逛了回商场，陪他买衣服。曾看到他用过这种vip卡片，黑色，私人订制，最高能打七五折，算下来每一单也能省下不少钱呢。 ????王丹平记得宋主任付款时出示这张卡时，自己随口问了一句。宋主任介绍说，这家商场里所有商铺每年都要给商场上交二十五个点的费用，也就是摊位费。这张卡的折扣意味着商场把摊位费全部让利给了持卡人。 ????现在王丹平有些骑虎难下了，在江夏的追问下，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我说的是真的，明天我可以帮你找一张vip卡，能在店家给予的优惠基础上再打七五折。” ????“这么高的折扣啊！算下来基本五折的样子，太好了！”江夏很兴奋，她已经在心里规划明天的消费清单了。 ????王丹平也只能明天上班时厚着脸皮问宋主任借一借这张卡了。 ????介绍完邮政局大楼，自然少不了要介绍王丹平居住的城中村，这才是重头戏。 ????一脚跨入这片杂乱的地段，王丹平就发现江夏开始皱眉。嘴里还不停嘀咕：“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啊，简直是用脏乱差来形容都抬高了，这上班的地方和住得地方差太远了吧。” ????王丹平也不恼，饶有兴致地介绍道：“你别小看这个城中村啊。住了十来万人，比你们县城人口都多呢。还有啊，你别看它乱，可这里面杂七杂八啥都有，几乎囊括了所有生活必需品，任何你想买的东西这里都能买到。还有，这里提供了所有必要的生活配套服务，楼下就是三江市最大的菜市场，左边就是市人民医院，右边就是小学和中学。毫不夸张地说，这里是三江市核心的核心，是个金不换的地方。” ????“说的那么神的，军火毒品有卖吗？”江夏不服气地问。 ????“军火我不知道啊，这毒品还真有。我第一次住进来的时候，还真碰到了一个瘾君子... ... ，正躲在拐角抽呢，吓了我一身冷汗。说到这里我还得告诫你们，今后出入这里得小心着点，尤其是后半夜，魑魅魍魉啥人都有。”王丹平压低了声音，看了看江夏又看了看刘灵灵说。 ????“这不有你在吗，我不怕。”刘灵灵撒娇道。 ????“哟哟哟，我还是离你们远点吧，这么腻歪，受不了。”江夏发出抗议。 ????王丹平和刘灵灵对视一眼，哈哈笑出声。 ????回到宿舍，老李笑盈盈地在门口迎接，她女朋友还没有下班。王丹平问起，老李说刚刚跟女朋友通过电话了，下班后会自己过来。 ????“给你们介绍，这是老李，我室友。”王丹平说。 ????老李憨憨地笑着打招呼。刘灵灵也赶紧弯腰示意。 ????江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环境也太差了点，房间又小，还住这两个人，不禁暗暗为刘灵灵感到担心。 ????“老李，这是我女朋友刘灵灵，可能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王丹平指着刘灵灵说。 ????“请多关照。”刘灵灵学着日本人打招呼的方式，九十度鞠躬。 ????“好，好。人多热闹。欢迎，欢迎！”老李笑呵呵地说。 ????老李招呼着大家往阳台方向坐，凳子都是简易的塑料凳，餐桌也是东拼西凑的餐桌，阳台地方又小。江夏忍不住大声了。 ????“王丹平，你们家灵灵大老远跑上来，你就这么招待她啊？这也太随意了点吧？好歹是第一餐，不带这么将就的吧？” ????“这样蛮好啊，火锅还得是自己煮的才香嘛，对吧哥哥！”刘灵灵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她想起第一次在凉水镇请王丹平吃饭，也吃的是自制的火锅，在楼顶，当时的条件还不如现在呢。 ????“对对对。我就想着今天没外人，正好老李他女朋友也在，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条件嘛，是简陋了些，可这菜品却一点都不简陋啊，都是经本人之手精挑细选的，保准让你们满意。”王丹平被江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 ????老李及时发现了王丹平的尴尬，赶紧补充到：“你们不知道，为了迎接你们的到来，他可是花了一下午时间，亲自从江里钓了一条六斤重的大鲤鱼呢。还有这些菜，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忙里忙外的，就光这楼梯都上上下下好几趟呢。他脚伤还没好，很不容易了。” ????“你脚受伤了吗？”刘灵灵关切地问。“怪不得我见你走路跟平时不太一样呢！” ????“哎，没事。前两天不小心脚底被扎了一个小口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王丹... ... 平说。 ????“哈哈哈，有意思。”江夏突然笑了，所有人都觉着笑的莫名其妙。 ????“你们还真是亲哥俩！连受伤都这么一致。”江夏说。 ????不说还好，说完王丹平更懵了，扭头看刘灵灵。 ????刘灵灵噗嗤笑了。 ????“你个死江夏，嘴也太损了吧。”说完，她把怀里的丹青抱出来，露出了受伤的左腿。 ????王丹平和老李还是第一次见到丹青，都被它靓丽的外表惊艳到了。 ????刘灵灵起身把丹青安顿在王丹平的房间里，找了一个盒子装好，又赶过来坐下。 ????“明天，我得先去逛一趟花鸟市场，给丹青安个家。”刘灵灵说。 ????“好啊，我陪你。”王丹平说。 ????鱼已经被老李片好了，装了满满两大盘，老李起身去厨房把鱼肉端了过来。 ????“鱼来了！正宗三江野生大鲤鱼！” ????“真的呀，哥哥，真是你钓的吗？你太厉害了！”刘灵灵说。 ????“当然，回头咱们一起去，uu看书 w.uknsh我教你钓鱼。” ????“太好了！” ????听了老李说的话，江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半信半疑地问王丹平：“鱼真的是你在江里钓的，而不是买的？” ????“千真万确，下午刚钓上来的。这野生的鱼跟市场上买的鱼味道都不同，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王丹平说。 ????“好吧，看在这鱼的份上，这次暂且先饶过你，今后看你再欺负我们家灵灵，绝不轻饶。”江夏嘀咕着说。 ????“看你说的，今后都是她欺负我，我哪会欺负她啊。”王丹平笑道。 ????这时，老李的电话响了，是他女朋友打来的。 ????“大家先坐啊，我下楼接一下女朋友，顺道带点酒回来。丹平，你把底料先下了，等我回来刚好就能吃了。”老李说完出门了。 ????王丹平张罗着下底料加汤，刘灵灵在一旁帮忙。见老李走远了，刘灵灵瞪了江夏一眼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挑刺，在同事面前丝毫不给面子。”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对吧王丹平。你看看这地方，怎么住你们四个人啊。我真替你们担心。”江夏望着王丹平问。 ????“江夏说的没错，条件确实很差，现在只能将就着先住。我最近也在找房子，找到了就搬出去。”王丹平说。 ????“我觉着这里就挺好的，用不着搬。”刘灵灵有些不高兴了。 ????“行，你开心就行。”江夏说。 ????火锅沸腾了... ... ，油花翻滚，辣味扑鼻。 第238章 冲动 晚餐吃得很热闹，老李的女朋友比老李健谈，大大方方地跟大家打招呼。酒过三巡，刘灵灵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三个女孩子聊得热火朝天，把王丹平和老李都晾在一旁。 “三个女人一台戏，没咱俩什么事，来喝酒。”王丹平举杯。 “哈哈，看来咱们不用担心接下来我们两家的相处问题了。”老李笑着举杯。 “我最近在找房子了，有合适的就搬出去住。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给你俩腾地儿。”王丹平说。 “你们都要结婚了吗？”刘灵灵听到两人的交谈，扭头问老李的女朋友。 “嗯，是有这个打算。”女友笑着说。 “老李，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看你这样子，有四张了吧？”江夏心直口快，拿筷子的手比了四个手指头。 老李低下头，满脸不自在。 王丹平见状赶紧打圆场道：“江夏，你是喝多了吧？别瞎开玩笑。” 江夏不管不顾，借着酒劲儿继续发疯，她拽过老李女友的膀子不放：“我没开玩笑。你说说，你到底看上他啥了？又老，又穷，连个房子都没有，就这样嫁给他了？搁我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江夏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王丹平发现老李女友的眼神动了一下，脸也跟着涨红了，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刘灵灵暗暗用脚踩了江夏一下，顺手捞了一片鱼肉到她碗里说：“来，江夏，吃鱼，你不是怀疑这鱼是王丹平在市场上买的，而不是自己钓的嘛，好好尝尝。”她试着将话题转移到王丹平身上。 没想到没心没肺的江夏不买账，大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踩我干嘛！” 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老李埋头喝酒，王丹平和刘灵灵默默吃菜，只有江夏蹬着眼睛左看右看，最后把目光落到老李女友身上，好像在寻求认同一般。 沉默了一会，老李女友说话了：“不怕老李多心，其实江夏说的没错，我身边的朋友，还有亲戚们也问过同样的话，问我到底图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感觉吧，我觉着老李人好，对我也好，这就够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李女友一直看着低头喝闷酒的老李。王丹平从她眼神中看到了真诚和爱意。 眼神不会骗人。王丹平很羡慕老李，羡慕这种简单的、没有物质的、纯粹的爱情，这在当下近乎绝种了。 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后面的气氛就一直很低落，老李带回来的一瓶酒喝完，晚餐早早就结束了。王丹平便安排刘灵灵和江夏住在宿舍里，自己... ... 出去睡。 “这么晚了，你去哪睡？”刘灵灵拽着王丹平的胳膊问。 “我去办公室。放心吧，里面有空调，我睡沙发上，没问题的。”王丹平摸了摸刘灵灵的头发说。 “你俩别腻了，要走赶紧走，我要睡觉了，瞌睡死了！”江夏嚷嚷道。 刘灵灵白了江夏一眼，不再说话。这个死妮子，平日看着正常，喝一点酒就闹，简直让人崩溃。 “那我走了，明早过来喊你们吃早点。白天你们办事，逛街，我上班。”王丹平说完出门了。 “别忘了帮我找打折卡。”唯独这事江夏喝再多也没忘。 “知道了！”王丹平挥手，转身出门了。 “我送送你。”老李从身后跟了过来。 王丹平没去办公室，径直和老李一同往江边走去。他知道老李心里不好受，抽出一支烟点燃后递给他，自己再点上一根。 老李本不抽烟，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狠狠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 “江夏年纪小，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她说的是事实，上次我也跟你说过这事。对人家女孩来讲，我这边的条件确实是差太多了。”老李说。 “我觉着刚才你女友那番话说的对着呢，能看出来是她的真心话。你是找对人了，我打心底替你感到高兴。别想太多，今后对人家好一点就啥都有了，好好珍惜吧。”王丹平说。 李鬼默默抽烟，跟王丹平并排走在江岸上，望着东逝的江水发呆。 “别想了，好着呢！放心，在你开始布置新房之前，我一准搬出去。”王丹平拍了拍老李的肩头说。 “我准备明天一上班就去找领导。”老李突然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 王丹平有些诧异地看着老李，问：“找领导？说什么？” 老李没接话，自顾自地说：“江夏说的没错，结婚后就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我得替她负责。” “我还是没搞明白，这事跟你找领导有什么关系，莫非还能问单位要一套房？”王丹平半开玩笑地问。 “我不管，u看书 .uukash 反正就去找。我背井离乡来单位十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倒要看看领导们怎么说。”老李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哆哆嗦嗦地问王丹平又要了一支烟。 王丹平想了想，老李说的也没错。就上次信息局换领导这事，单位确实该给老李一个说法。就算不考虑提拔的事情，至少在待遇上应该有所倾斜。 “这事我支持你，只是去之前你得想好怎么说，就这样贸贸然找过去怕是不行... ... 。”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可以跟部门领导先说说这事，她能出面最好。” “我跟她不对付，自从她来我们部门后就处处针对我。这事你不管了，我自有分寸。” 见老李说的很坚决，王丹平也不好再说什么。 抽完两支烟，老李准备回房了。 “今天谢谢你，更应该谢谢你的朋友江夏。要不是她，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你早点休息吧，我回了。” “嗯，你走吧。我敞一下酒气就走。” 李鬼离开后，王丹平径直去了李鬼的桥洞。办公室毕竟是办公场所，老在那儿睡影响不好。 王丹平沿着江边一直往上，因为刚吃了火锅还喝了酒的缘故，他觉着周身发热，便把外套的纽扣解开，敞开胸怀，任冰冷江风吹着进来，竟有一瞬间的畅快淋漓。 今晚的气氛太压抑了，他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 在靠近桥洞时，王丹平有一种强烈的、想见到小勤的冲动。 第239章 谎言 王丹平爬上桥洞时发现外门的挂锁已经取下，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他的心砰砰直跳，快跳到嗓子眼了。门内有暗红色的光透出来，还有一股暖流通过门缝汩汩溢出，他知道里面的人正烧着电炉子烤火呢。 王丹平在门外站了一会，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没有用，等得越久心脏跳得越快。门的另一侧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他，让他有破门而入一探究竟的冲动。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小勤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亦或是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再或者，小勤在监视自己，行动方向尽在掌握？王丹平开始胡思乱想。 要想破解谜题，只有一条路可走。王丹平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推了推房门。房门纹丝未动，门板在外力的作用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确定从里面反锁了无疑。 王丹平侧耳细听，房内安静如初，静的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这次，王丹平加了些力度，门板装机桥洞发出咚咚的抗议声。 房内终于有了回应，先是晰晰唆嗦的穿鞋声、屁股离开凳子腿磕碰地面的叮咚声，再是拖鞋摩擦地板的葡挞声。脚步越来越近了，王丹平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声音在离门一尺远的地方停住了，王丹平竟突然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谁？”里面小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轻微发抖。 这是王丹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小勤无疑。 “我。”王丹平答，声音也跟着颤抖。 王丹平听到里面传来抽动门栓的声音，哐当哐当作响，门却半天开不了。里面的人着急，外面的人更着急。 吱呀一声，门总算开了。门内的小勤手里拿着门栓，小脸憋得通红，这该死的门栓在关键时候卡住了，害自己费好大周折才把门打开。 小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怯怯地盯着王丹平看，陌生多于熟悉。她穿着浅黄色的冬装睡衣裤，汲着粉色拖鞋，站在风中瑟瑟发抖。 王丹平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她，惊为天人。 今天小勤的打扮跟以往酷酷的风格大相径庭，没了野性和不羁，多了一种居家的温顺感，甚至还有些可爱。 “你，不进来吗？”声音仍在颤抖。 “我……”王丹平试着迈了迈腿，却始终没能迈出。 小勤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寒风呼啸而过，两人站在门口，筛糠般颤抖。 …… 躺在床上，王丹平点了一支... ... 烟。小勤枕在王丹平的臂弯里，吐气如兰。 “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这里，不害怕吗？”王丹平吐了一个烟圈问。 “我知道你会来。”小勤答，声音小的像蚊子的嗡嗡声。 “这么久没联系，你怎么确定？” “感觉。”小勤轻笑。 “说实话。”王丹平把小勤耳边的一绺头发绕在食指尖上打着旋。 “椅子动过了。” “你每天来这里吗？” “不是每天，偶尔过来扫扫灰尘。你说过帮李鬼看房子，却老不来，我就帮你做了。” “……”王丹平猛吸两口，把烟屁股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喂，你……哎！”小勤惊叫了起来。 …… 第二天早上，王丹平甩着昏沉沉的脑袋起床。小勤还在熟睡，看来不到中午是不会醒过来了。他掏出手机，有一条刘灵灵昨晚上发来的消息：明早我们睡懒觉，你上班不用管我们。 王丹平的心抽了一下，抓起衣服关上门就往外走。 早点都没吃，王丹平就来到办公室，木木地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宿醉、严重睡眠不足，加上体力透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今天，他破例没有去宋主任办公室烧水泡茶，爱谁谁！王丹平想。 早上手机里那条短信息刺痛了他，也时刻提醒自己是有多么的禽兽不如。这个深爱着自己丫头，时时刻刻在为自己着想，千里迢迢前来投奔，换来的又是什么呢？谎言和伤害！ 该和以前的自己做个了结了，王丹平想到了老李。昨晚江边的举动让他感动，能为了心爱的人放下骄傲，争取权益，只为了不辜负对方，给她更好的生活。反观自己，为了刘灵灵又做过什么努力呢？ 痛定思痛，王丹平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了刘灵灵目前的处境后，决定再找一次赵婷。 “昨天不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不会是又来这里睡觉来着吧。”赵婷取了水杯倒了一杯水递给王丹平。 王丹平接过喝了一口，开门见山地说：“上次请你帮忙关注介绍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哦，这事啊，我还真帮你打听了。”赵婷凑了过来。 “快说说情况。uu看书uukanshu.om ”王丹平有些兴奋，瞪圆了眼睛问赵婷。 “这么着急？打上门来了吧。”赵婷乜斜着眼睛看着王丹平，吊着嗓子问。 “我没跟你开玩笑，这边挺着急的。”王丹平一脸严肃。 “天宇广告跟咱们邮政一直有合作，你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就帮你问了。他那边缺少... ... 一个打字员，要会基本的office软件操作，还要有版面编排和文字处理能力，最好还要会简单的图像处理。薪资1500，食宿自理。” 王丹平静静地听着，赵婷顿了顿接着说：“你这边啥情况也没跟我细说，后面你也没再问了，我也就把这事撂下了。” “那你再帮我联系联系，看岗位还在不，近期我让她过去面试一下，看看情况。”王丹平说。 “行，没问题。我现在就联系。”说完，赵婷拿起了电话。 简单交流后情况明朗了，岗位还空着，可以安排面试。 “你确定要去吗？工资貌似太低了些。”赵婷问。 “我得问问她的意见啊。谢谢啊！”王丹平起身告辞。 “哎，这么着急就要走啊？” “上班呢，老在外头跑不好。”王丹平回头，摆了摆手笑着说。 “啥时候把人带出来见见呗，姐帮你把把关？”赵婷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说。 “听不懂你说啥，走了！” “切！” 砰！重重的关门声再次从王丹平身后响起，他的心又抽了一下。 第240章 争斗 上午九点，王丹平准时出现在宋正铁的办公室。 两件事情，一件是前期上报的作业计划已顺利通过省局审核，可以导入时限管理系统，这也意味着新的作业计划即将执行，考核也会随之而来。 本次考核涉及面广，一把手张志明局长高度重视。后续的考核办法出台、宣贯、培训、测试、预考核都要跟上，缺一不可。王丹平得主动汇报，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第二件事就是答应江夏找商场vip卡的事，王丹平只得厚着脸皮问宋主任讨了。王丹平估摸着时间，等她们睡完懒觉，办完离职手续就该逛街买东西了。如果那个时候还没借到卡，不知道这个妮子又该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宋主任脸色惨白，精神萎靡，一看就是昨晚喝多了没缓过来。王丹平看了看他的水杯，装的是白开水，今天破例没有泡茶，难受程度可见一斑。 “主任，您这是身体不舒服？”王丹平小心翼翼地问。 宋正铁摆了摆手，表情痛苦地说：“昨晚陪市上的几个领导吃饭，喝大了，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哦。”王丹平赶紧起身，什么都没说就退出了宋主任办公室，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他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下楼去了药店，买了一盒葡萄糖注射液，又去早餐店买了小米粥。宋主任连茶都不喝了只喝白开水，看来是连早点都没吃。小米粥养胃，是解救神器，等他缓过来一定需要，王丹平想。 买完东西，王丹平回到办公室，找了一个干净杯子，去卫生间把葡萄糖敲碎，把六支全部倒入到杯子里，轻轻推开了宋主任办公室的门。 宋主任正歪在沙发里休息，听到动静后挣扎着起身，见是王丹平，颇不耐烦地说：“不是让你下午再来嘛，又怎么了？” “主任，我买了葡萄糖，您赶紧喝了。”王丹平在杯子里接了一点热水，和葡萄糖液混在一起，不至于太凉，也不会太甜太腻。 宋主任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杯子仰头全部喝了下去，把空杯子递给王丹平，又躺下了。 王丹平赶紧接过来。“我还买了一杯稀饭，放这了，您趁热喝点。” 宋主任摆了摆手，不再说话。王丹平识趣地离开。 两件事情一件都没办成，王丹平有些苦恼，他在想江夏这一关怎么过。 正想着，刘灵灵的电话来了，王丹平走到楼梯道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江夏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丹平，你死哪去了？”声音震得王丹平脑子嗡嗡作响。#br... ... r#　　“我在上班啊，你们起床了吗？”王丹平捂着话筒小声说。 楼道里空旷，回声很大，随便一个声音就显得特别吵，王丹平只好边说边走，一直走到楼层的连接处才敢放声说话。 电话那头，刘灵灵已经抢过了手机：“我们已经在劳务公司了，正办理离职呢。” 王丹平松了一口气，问道：“我早上看到你发的信息了，没管你们就直接上班了。你们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我们这么大的人了不用你操心。我打电话是问你，这边有个离职补偿，还有失业保险赔付，我不太懂想问问你。”刘灵灵说。 “你等着啊，我去问问人事的同志，看看他们怎么说，一会打给你。”王丹平挂完电话，直接去了人事科。 负责劳务派遣的同志告诉王丹平，人力资源公司会按照劳动法，根据工作年限给予被离职者一定的经济赔偿，一般不会超过十二月工资补偿标准。另外，失业保险是考虑失业期间求职者没有经济收入来源而给予的不超过六个月的生活补贴。这些都是在制度范围内的，人力公司会按照标准支付，没什么好说的。 不愧是专业管人事的，几句话就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解释得清清楚楚。王丹平听明白了，就是人家说啥就是啥，就算打官司也就这样了，当初签合同时条款写的清清楚楚，就为了防止这一天闹事呢。 王丹平回过电话，告诉刘灵灵，让一切按照人力资源公司的流程办理，不用多说，也不用争吵。 “这边好多人在闹呢，就差打起来了。”刘灵灵说。 “江夏呢？”王丹平感到不妙。 “她比谁都闹得欢腾，刚才还准备把你也叫过来一起闹呢。” “你赶紧劝劝她。我问了，人家一切都是按照劳动法章程执行的，没毛病，闹也白闹，赶紧回来，我还等着跟你们一起吃午饭呢。” “唉，我看是劝不住。这样吧，我先把我的办了，这边先由着她闹。”刘灵灵说。 “你尽量劝着点啊。”王丹平挂了电话。 闹一闹也挺好，反正自己这边的vip卡还没借来，如此一来江夏就没有时间找王丹平的麻烦了。uu看书 ww.uuknshu 王丹平心情大好，优哉游哉地回到办公室上班。 一整个上午，刘灵灵和江夏都耗在了人力资源公司。正如王丹平所说，并没闹出什么结果。赶上中午吃饭时间，公司人员直接从后门下班走人了，留下一众闹事的人在大厅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刘灵灵生拉硬拽把江夏拖出了人群：“闹够了吧，开心了吧... ... ？” “累死我了。”江夏捋了捋蓬乱的头发，意犹未尽。 “走吧，找王丹平一起吃饭去。” “对，不能饶了他。”江夏又来劲了。 刘灵灵发现，自从经历上次喝酒事件后，江夏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好斗，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午饭吃的是大盘鸡拌面，三个人点了个大份。江夏因为一上午的体力劳动，吃得竟然比王丹平还多。 王丹平尽量少说话，免得江夏问打折卡的事情。好在她还没有从上午的争斗中缓过来，一直絮絮叨叨地跟王丹平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 “下午不去了吧？”王丹平问。 “去，怎么不去！我们都约好了，两点准时到，临阵脱逃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江夏啃着鸡腿说得激情澎湃。 “要去你一个人去，我还得去给丹青买鸟笼子呢。”刘灵灵说。 “那我自己去，反正也指望不上你。”江夏白了刘灵灵一眼，继续埋头大吃。 王丹平笑着摇了摇头，刘灵灵看了他一眼，暗暗吐了一下舌头。 第241章 成就 经过一上午的休整，宋正铁的脸色好了许多，这也有王丹平的葡萄糖和小米粥的功劳。 “今天你找我两次了，有什么事，说。”宋主任指了指沙发，示意王丹平坐下。 “上次局长办公会定下的作业计划省局批复了，可以执行。我来请示下一步工作任务。”王丹平说。 “这是大事啊。上次开会你也看到了，张局长非常关注，马虎不得。既然你提出来了，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宋主任盯着王丹平，一脸严肃地说。 “那我就说了，不对的地方还请主任指正。” “快说。” “首先，要确定计划正式执行的时间，我想这个好确定，就定在火车改点同一天，刚好能衔接上火车带运计划。”王丹平说。 “这个自然，早不了也晚不了。你接着说。” “在计划正式执行之前，要出台配套的考核办法。因为正式计划一旦导入系统，省局会考核地市，这就倒逼着我们考核县局和班组。” “没错。” “这次时限考核涉及营业、运输、分拣、投递等几大环节，牵扯面大、牵扯人多，影响广泛，因此前期的政策宣贯和业务培训还得跟上才行。” “嗯。” “我想，在计划正式执行之前，还应该组织测试。可以选择一条邮路，一个县局或者一个邮件种类进行测试，看看在实际运转中有什么问题没有。毕竟计划都是纸上谈兵，跟实际生产难免有脱节的地方。” 宋主任连着点头，最后干脆拿出笔记本，把王丹平说的重点都记录了下来。 “还有吗？”宋主任抬头问。 “既然组织测试，就一定有测试结果，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结果来一次模拟考核，顺道检验考核办法制定得是否合理。如果不合理，就要在正式执行前修订。” “你等一等，我们来捋一捋。确定执行时间、出台考核办法、政策宣贯和培训、实地生产组织测试、模拟考核，一共五大环节，对吗？有遗漏没有？”宋正铁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圈圈点点。 “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王丹平点头回答。 “行，先就这么多，想到其他的随后再补充。走，一起到崔副总那汇报一下。”宋主任起身。 “我，也去吗？”王丹平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平日里去主管副局长那汇报都是宋主任去，很少带一般管理人员，这次突然叫他一起，着实让王丹平有些受宠若惊。 “对，一起。” “哦。”王丹平赶紧起身跟在宋主任身后。 崔局长听完汇报后非常认同王丹平的方案，让市场部牵头按计划推进，需要政策和资源支持的让现在就提。 王丹平只提了一个要求：把中心局办公室的小刘借过来用一段时间，协助自己推进这项工作。 崔副局长满口答应，现场就给王天成打电话，让小刘明天一早来市场部报道。 市局机关就这点好，想用人了只要经主要领导同意，一个电话就把人叫来了，用完就还，不讲道理，不能讨价还价。 对被借用者来说，明知道借过去是干苦力的，用完还得回原单位，但大多数还是很乐意被机关借用的，原因大体有这么三个。 一来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被借用者一般都年轻，有一技之长，关键时刻是能拉得出直接上战场的人。可机会少，平日在自己的岗位上干的再好也很少有人知道，万一再遇上个爱抢功劳的领导就更惨，只能默默出力，很难有出头之日。 二来可以在市局领导面前留下好的印象。泱泱国企，光三江邮政的在册职工都好几千人，想要在市局领导心里留下好印象不太容易，尤其是一把手。王丹平就是最直接的受益者，要不是张志明局长钦点，这会王丹平还在凉水镇邮政所搬邮袋呢。 三来确实可以学一些东西，毕竟市局机关人才汇翠，是全市邮政的心脏，遇到的事情会比基层更多，也更复杂，通过处理各种事务增长见识和才干是最直接的方式了，这才是让被借用者受益终身的。 王丹平经历了上次中心局事件后，一直觉着小刘窝在中心局办公室太屈才了，再加上有王天成这么一位爱抢风头的领导，想要施展拳脚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便想借助这次作业计划调整的机会拉小刘一把，也为了报他前期的相助之恩。 一切都在按照王丹平最初的设定在稳步推进，他感到此时此刻全身都带着光。他很感激宋主任和崔副局长的肯定和支持。没有什么比领导的肯定和支持对他更重要了，王丹平感觉很有成就感，工作上也就更加信心十足了。 汇报完工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崔副局长叫住了王丹平。 “丹平啊，最近工作很辛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本来不该我说的，但不妨先透露一下，你工作正式调动的事情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人力发的文件了，uu看书 .uukansu恭喜你呀！” 这话亲自有由崔副局长说出来，王丹平感到无上荣光，连忙弯腰道谢。 “小伙子，跟着宋主任好好干！工作上有啥不明白的也可以来找我谈，我的办公室大门向你敞开。”崔副局长笑着说。 “哎！”王丹平九十度鞠躬，脆生生地回答。惹得崔副局长和宋主任哈哈大笑。 再次回到宋主任办公室，两人简要捋了捋工作流程。决定由小刘负责起草考核办法及后续的计划导入工作，王丹平负责组织培训和业务测试，再根据业务测试结果进行模拟考核。 大事已定，王丹平松了一口气。有了目标，接下来按部就班按照计划执行就成，不会出多大的纰漏。宋主任也很满意，一直夸王丹平工作积极上进，有前途。 王丹平见机会成熟，便提出了借用商场vip打折卡的事情。宋主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王丹平千恩万谢地告别宋正铁，赶紧到过道给刘灵灵打了个电话。刘灵灵正和江夏一起在逛花鸟市场呢。 “江夏不是说好下午接着去骂仗吗，怎么跟你在一起呢？”王丹平不解地问。 “嗨，别提了。上午说好下午两点集合的，一大半人都打退堂鼓了，江夏见形单影只，便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乖乖跑回来跟我一起逛市场了。”电话那头，刘灵灵笑岔气了。 “这样更好。你再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就是她心心念念的vip卡搞到了。” 江夏已经在那头听到了王丹平的话，嚷嚷着让刘灵灵尽早回去逛商场，这才是她关注的焦点。 第242章 宋老 刘灵灵是带着丹青去的花鸟市场，因为对三江市不熟悉所以出门就得打车，司机一听她俩是外县口音，开口就喊价三十。刘灵灵本不擅长讨价还价，只得认宰，江夏也因为在下午维权的事情上受到打击，这会儿一声不吭地坐在后座上，神情落寞，像只斗败的公鸡。 司机三转两转就把她们带到了三江市最大的花鸟市场，收了钱掉头就走了。刘灵灵顾不得心疼这三十块钱的车费，连忙拽着江夏下车了。 这个市场很大，不光是卖花鸟虫鱼，还是个二手交易市场，也可以物易物。家里用旧的东西不想要了都可以来这里摆摊售卖，遇到自己心仪的物件也可以用自己的东西换，千奇八怪的东西应有尽有。 刘灵灵一迈进市场就走不动道了，这里面有太多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价格还便宜。她最钟爱的是花花草草、小金鱼、小兔子、小老鼠这些，往往一进到这些门店和摊位就要逛很久，东问问西问问。 江夏转得累了，不耐烦地说：“你不是要买鸟笼子吗？抓住重点好不好。” “哦，对，给丹青安家最重要。”刘灵灵回过神来，这才跟江夏一起去找鸟笼子。 在接近鸟市摊位的时候，怀里的丹青变得不安分起来，可能是摊位上的各种鸟叫声唤起了它的野性，不停地在刘灵灵怀里挣扎。刘灵灵赶忙拿出食物安抚，顺手把它藏进大衣口袋里。 丹青个头较大，需要那种高一点的鸟笼才行。店家以为她家养的是鹦鹉，便拿出鹦鹉笼让刘灵灵挑选。刘灵灵看着这些笨重的鸟笼直摇头，心想丹青的家可不能这么粗鄙。 因为是下午，市场的顾客本来就不多，生意有些冷清。见刘灵灵只挑不买，店家有些恼了，从刚开始的热情接待到后来的爱理不理。直到刘灵灵把丹青从怀里拿出来的那一刻，店家的小眼睛才再次滴溜溜地放起了光芒。 “哎呦，我的乖乖。您这稀罕物哪寻的呀？” 今天的丹青特别活跃，精神抖擞，尤其是腹部的赤色羽毛显得格外亮眼。它在刘灵灵的臂弯里蹦蹦跳跳，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声。 在丹青面前，店老板的各色小鸟都显得矮了一头，听到丹青的鸣叫，都吓得不敢吱声，有的甚至缩成一团。 因为好奇，店面门前不一会就围了好几个提着鸟笼的老头，见到刘灵灵的丹青无不投来羡艳的眼神，纷纷竖起大拇指叫好。这时，一个衣着考究，带老花镜，精神烁烁的老头把刘灵灵拉到一旁，小声问：“姑娘，你这鸟卖吗？我给这个数。” 老头比了二根手指。 刘灵灵摇摇头恭敬地说：“大爷，我这鸟不卖，今天来是为了给它挑个笼子，我不太懂，您帮我挑挑成吗？” “我再给你长一个，怎么样？”老头比了三根手指。 刘灵灵还是摇头。老头叹了口气，转身要离开。 店铺老板眼尖，赶忙跑过去跟老头打招呼：“宋老，今天不转转？我这进了新品种，越南货，您瞧一眼？” 这个叫宋老慢条斯理地转身，指了指丹青说：“要是能比得上它，我就买。” 店家立马就不吱声了，不断地陪着笑脸。看来这个被他称之为宋老的人是这里的常客，还是他的大客户。 刘灵灵见老头满脸失望，有些不忍，便上前打招呼：“其实我这个鸟是我在山上抓来的，是一种山雀，当地叫锦鸡。因为是野生的，所以市场上很少见到，可在我们那边却很常见，不值钱的。” “小姑娘，这是宋老，是三江市鼎鼎有名的玩家，他看上的东西，错不了。”店家说。 “宋爷爷好。我不是嫌您给的价低，是这鸟对我有特别的意义。它野性大，除了我以外，见人就啄，凶得很呢。而且在陌生环境，还爱绝食自残，所以只能是我养着。”刘灵灵说。 见刘灵灵这样说，老头总算露出了笑脸，对刘灵灵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姑娘。君子不夺人所好，罢了，罢了。” “它叫丹青，宋爷爷您要是真喜欢，就帮我给它挑一个笼子吧。”刘灵灵一看老头就是行家，便赶忙凑过去说。 “丹青，嗯，这名字起的还行，有点意思。”老头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这样吧，小姑娘，你先在市场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到这个地址找我。”老头从兜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笔，又问店家要了一张纸，写上了地址和电话递给刘灵灵，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老头真怪。uu看书w.uukanhu.co”等宋老走远后，江夏对刘灵灵说。 “小姑娘，你们不知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宋老，群艺馆退下来的老馆长，省书画协会的名誉副会长，三江市历史博物馆有一个角落都是他捐赠的文物，叫藏一角，很有名气的。”店铺老板对江夏说。 “哇，这么厉害啊。怪不得气质不凡了。”刘灵灵望着宋老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纸条，若有所思。 “所以我说他看上的东西错不了。”店铺老板转身招呼其他客人。 “那怎么才出三百块呢。我在凉水镇，一个肉铺老板还出价五百呢。”刘灵灵喃喃自语。 “人家出的是三千，不是三百。”店铺老板摇了摇头，拖着长长的话音说。 “哇塞！三千！能买一件貂皮大衣了！你刚该卖了它呀！”江夏惊叫起来。 “卖，什么都卖！把你也卖了换貂皮大衣。”刘灵灵没好气地冲江夏嚷嚷。竟敢拿丹青跟貂皮大衣比，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转了几家铺面，仍没有给丹青挑到合适的家，刘灵灵有些气馁。正好王丹平的电话打过来，江夏又催着要早点回去逛商场，便随便买了一个笼子先将就着。 笼子外面有一层绒面的罩子，刘灵灵拉下一半来，营造一种灌木丛里阴暗的氛围。有了笼子，丹青总算可以崭露头角了。平日里总窝在刘灵灵的怀里，这会有了空间，欢叫跳跃，优哉游哉，好像那条伤腿已经完全恢复了似的。 虽然不够完美，可好过没有。见到丹青欢快的样子，刘灵灵想着应该早一点给它买个笼子的。 二人打了车，直奔邮政酒店而去。 第243章 拉黑 魏小红这两天被胡坤才搅得心神不宁，这个杀千刀的还是每天上午九点准时让花店送来一大束玫瑰，已经持续快两个周了。 魏小红每天进出校门都要被门卫大爷叫住，即便她带了帽子和口罩，仍然会被认出来。加上大烟鬼付老师的一通搅和，现在这件事情搞得路人皆知。每次魏小红从教室出来，不管碰到谁都会问上一句：“小红老师，又去取花呢？”，然后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脸上带着早就看透一切的微笑潇洒离开。 魏小红快疯掉了。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校方领导的耳朵。有一次魏小红刚要去上课，被教务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委婉地传达了校方的意见，大意就是：年轻老师谈个恋爱无可厚非，但毕竟是班主任，还带着学生，尽量做得低调些、隐蔽些。孩子们正处在青春期，这样不仅影响孩子们的学习，也算间接的错误引导。已经有孩子家长提出意见了，希望引起她的重视。 魏小红百口莫辩，委屈得梨花带雨，眼泪吧嗒吧嗒往外流。吓得教务主任连连劝解：“不是，小红老师，你误会了。校方不是不让谈恋爱，只是让你男友低调点，别天天送花了，没别的意思啊！” 魏小红起身冲出教务主任办公室，直奔门房，狠狠地把那一束束的鲜花摔得粉碎，又转手丢进了垃圾桶。她瞪圆了哭红的双眼对看门大爷说：“大爷，从今天起，凡是给我送花的，请帮我直接赶出去，要么你帮我扔掉。总之你处理就好，别让我再看到。拜托！”说完深鞠一躬，掩面跑回教室。 大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惊得连假牙都差点脱落了。 经过这次以后，魏小红确实再也没有在传达室见到过自己的鲜花了。只不过看门大爷并没有把送花的赶走，也没把鲜花扔了，而是转手送给了学校里老伴去世后仍旧单身的扫地阿姨。扫地阿姨羞涩地接过大爷的鲜花，转手又低价卖给了花店。 胡坤才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掏一百多元钱买的玫瑰花，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卖花老板的手里，又被卖到另外一个买家手里，送给了某一位自己并不认识的姑娘手里…… 为了这事，魏小红曾找过孙金红商量，问要不要给胡坤才打个电话，表明态度，把事情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 孙金红坚决反对：“他想送你让他送，别理他。像他这种人，你越搭理他，他反而越来劲。看他有多少钱送，渣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孙金红的口中，渣滓成了胡坤才的代名词。 魏小红听从孙金红的建议，不搭理胡坤才，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可她太低估胡坤才的韧劲儿了。见送花这招不灵便换一招，送东西。送各种小吃、糖果，都是从淘宝上买的，而且是用不同的淘宝账户购买的，通过邮寄的方式送到魏小红手中。单从包裹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来是谁送的，总不能不明所以也把它直接扔进垃圾桶吧？ 最让魏小红不能接受的是，胡坤才每次都会让商家在发货时给包裹内装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致亲爱的，红。落款一个单子：胡。 好好的一份美食，本来魏小红都食指大动了，却被这张纸条给恶心到了。就像苹果啃到一半才发现有虫子，还是半截虫子的那种恶心感觉。 魏小红就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食物扔了可惜，魏小红便想到了一个变通的方式：送人。刚开始她会分给办公室的同事，可都会赢来一句：又是男朋友送的吧，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魏小红听了胃里一阵翻涌，可他们都是好意，魏小红也不好红脸，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分给他们了。她便把零食带到课堂上，通过竞赛的方式，当做对表现好的同学的奖励，分给了班里的同学。一时间，她带的班级学习氛围浓厚，各科都表现得非常好，连每周一次的大扫除比赛都蝉联第一名，成了全校的明星班级。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校方看到魏小红的班级表现后，提出让各班级班主任前来学习。 这可把魏小红给吓坏了，学什么呀？学着给孩子发零食？这本就不合规矩，这要是被大烟鬼这类别有用心的老师知道了，保准又要告她违法纪律，宣扬不良风气。 再说了，零食从何而来呀？就教师一个月那几个大子儿，能让她天天这么买吗？这些都不禁让人深思，最终还是会回到让她恶心的男朋友这件事情上来。 这简直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魏小红不得不紧急叫停了零食奖励，改换成了小红花和流动红旗。可这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游戏，这帮学生们可不买账。还没等校方组织老师前来观摩学习呢，魏小红的班级表现就一落千丈。为此，校长还专门喊她去谈话，问她最近是否有情绪，或者是其他原因导致。 魏小红只得撒谎说自己最近状态不好，承诺尽快调整状态，改善现状，勇争上游。 观摩学习的事也就此搁浅，uu看书 .uashu魏小红算逃过了一劫。 可这些零食怎么办呀，一天一箱从不间断，自己的办公桌下面都快码不下了。魏小红只好紧急求助孙金红。 “你笨啊。不想要可以直接拒收，快递公司会退回处理的。” “对呀！”魏小红恨自己被胡坤才气糊涂了。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劲儿，胡坤才发过来的快递，每次的寄件人都不同，要是都退货的话，万一是别人寄来的呢？ “那你就捐，捐给福利院，捐给少儿之家。”孙金红说。 “要不我给你吧。反正你爱吃零食。” “我就是饿死，也不吃这渣滓的零食，恶心！”孙金红气鼓鼓地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朝垃圾桶里唾上一口。 如此以来，魏小红便每过两天就会给少儿之家带几包零食过去，这个举动又被无孔不入的大烟鬼看在眼里。 接下来就有议论声传出来，说福利院里有魏小红的亲戚，甚至传出有她的私生子在里面，气得魏小红差点卧床不起…… 看来，不理胡坤才这个渣滓是不行了。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魏小红拨通了胡坤才的电话。 “你要是再逼我，我死给你看！”她恶狠狠地说完，没等对方回应就把电话挂了，并设置了黑名单。 第244章 南下 江夏在三江市呆了三天才回去，人力资源公司离职补偿、失业保险、公积金等项目加起来，总共退了她一万五千余元，临走之前被她花得剩下不到三千元。这都得益于王丹平借来的那张vip卡，她几乎把宋主任一年的优惠额度都给刷光了。白花花的银子瞬间变成了衣服、包包、鞋子还有首饰，王丹平都替她感到心疼。 王丹平初略算了一下，她买下的东西放在一起，一个塑料袋全装走了，可花掉的钱足足比王丹平辛苦工作半年的劳动所得还要多出近一千元，太铺张浪费了。为了表示感谢，她甚至花了近一千块钱给王丹平买了一条鳄鱼皮带。 “你怎么不拦着点她？”王丹平轻声问刘灵灵。 “自从她这次上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我拦不住。”刘灵灵一脸委屈。 刘灵灵说的没错。在她奚落老李的时候没拦住、大闹劳务公司的时候没拦住，这次疯狂购物更是没拦住。江夏是真的变了，变得刘灵灵都不认识了。 在送别的时候，江夏扑进王丹平的怀里，说了句：“好好待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去哪？”王丹平问。 “去南方，去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江夏耳语道。 “我是真心给你找了位如意郎君，不想见见再走？” “留着等我下次回来再见吧。”江夏放开王丹平，转身的瞬间眼角似有莹莹的泪光。 江夏这次是真的离开了，走之前都没有跟刘灵灵好好告别。她在三江市种种乖张的表现是她的另类告别方式，只是，没有人能懂她。 她就是要给所有人留下一个让人生厌的印象，让所有人都讨厌她，这样她走得会更洒脱也更决绝些。可惜，最后转身的瞬间，眼泪还是出卖了自己。而这一切，只有王丹平看在眼里。 王丹平说的如意郎君，也并不是哄她开心的。他自见江夏那一刻起就准备把她介绍给李鬼的，王丹平坚信这个痴情的木匠，一定会好好待她，在他对桃子彻底丧失信心之后。 可是，现在的李鬼正在经历磨难，他有一个病危的老人要照料，他心头上的那块伤疤仍未愈合。这个时候介绍便显得仓促而轻浮，便缓了下来。 又刚好碰上江夏决意南下，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 王丹平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丢了魂儿似的。 …… 江夏走后，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屋终于只属于王丹平和刘灵灵两个人了。可真正相处了，王丹平渐渐发现了一些问题。 自从刘灵灵去省城那家私立医院做完手术后，好像对男女之事有了排斥和恐惧。在王丹平的屡屡攻势下，显得僵硬且敷衍，甚至很痛苦。她没说，可王丹平能感受得到，她越是不说，王丹平感受就越明显。 一开始，王丹平还以为是陌生的环境造成的，还以为是隔壁住着老李两口子的缘故导致刘灵灵放不开。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为了调节这种气氛，他还专门花了近两百元在邮政酒店开了房间。结果还是一样，甚至比城中村小屋更差。刘灵灵还是一样的排斥，还是一样的痛苦。 刘灵灵的隐忍让他感到力不从心、感到深深的挫败感、感到自责。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无法挽回。慢慢的，两人在那方面就刻意保持距离。 平日里，刘灵灵一心一意饲弄丹青，好像它才是她的男朋友一样。有一段时间，王丹平甚至有偷偷毒死它的冲动。 …… 赵婷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广告公司，答应让刘灵灵去面试。因为是大客户介绍，入职很顺利，刘灵灵去广告公司上班了。可是公司有一条，不准带宠物上班，丹青只好放在宿舍里。 岁末年初，广告公司业务繁忙，别说抽空回去照料丹青了，刘灵灵忙得是两头不见天，白加黑，五加二是常态。照料丹青的事情就落在王丹平的头上了。 可为了作业计划调整测试的事情，王丹平需要去邮路、去县局、去网点实地调研，这样一来，丹青就彻底没人管了。 有一天王丹平走得匆忙，忘了给丹青喂食喂水就下县了。等刘灵灵拖着疲惫的身躯晚上回到宿舍时，丹青已经奄奄一息地趴在鸟笼里，嘴角都是血。笼子的藤条上，都是丹青啄下的血痕。 刘灵灵一下子崩溃了，发疯似地把丹青送往宠物医院，好在挽回了一条命。 王丹平清晰地记得，那是这个冬天下的第一场雪，也是他跟刘灵灵交往一年多的时间里第一次争吵。uu看书.uukanshu 大冬天的夜晚，王丹平站在县宾馆的露台上，脚底是刚刚落下还没来得及堆积的雪花。本该是极度浪漫的场景，适合踏雪寻梅，青梅煮酒。可他听到的都是电话里刘灵灵发疯般的怒吼。 王丹平耐心地解释、道歉、安慰，丝毫不起作用，脚下的融雪把宾馆的一次性拖鞋打湿，渗透进来，刺骨的冰凉。他感到自己最后一点耐心正在慢慢消耗殆尽，终于，多日来埋在心里的积怨山崩海啸般喷薄而出。他终是没能忍住…… 那一次，王丹平在县上整整呆了三天，从这个县到另一个县，不停不休。他本可以先回到市区，再去往第二个县的，可他都安排在了一次行程上。 是的，他需要给自己和刘灵灵留下一点思考的空间。 第四天，王丹平买了刘灵灵最爱吃的山竹回到三江市，刘灵灵已经从广告公司辞职了。 她把丹青照顾的很好，毛色鲜艳，灵动活泼，见了王丹平甚至伸出喙子要啄他一口，丝毫没有曾经差点被饿死，奄奄一息的影子。 王丹平尽量保持平静，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说辞就辞了？” 还好，刘灵灵没有再生气，一边给丹青喂食一边说：“上班太忙了，丹青没人照顾。” 这个答案王丹平早就知道，便不好再说什么。 辞了就辞了吧，王丹平想。 只是，赵婷那边需要他的解释。 第245章 膨胀 在回来的路上，赵婷就打来电话兴师问罪：“年根腊月的，人本来就不好找。为了等你，人家愣是拒绝了好几个求职者。你倒好，刚干熟没几天就撂挑子不干了。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解释？” “好姐姐，好姐姐，别生气，别生气……”王丹平装孙子赔笑脸，好说歹说，总算把赵婷安抚了下来。只说需要王丹平的当面解释，否则这事不算完。 第二天一早，王丹平没来得及去给宋正铁汇报工作就跑到八楼函件局，他得给赵婷一个当面的说法。在这件事上，确实是自己方的不对，害她帮了忙、欠了人情还不落好。 去之前，王丹平专门去德克士买了奶茶和蛋挞，热腾腾地递到赵婷面前。王丹平心里早就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可以脱了上衣背着藤条，学先贤来个负荆请罪。 “你说说，你找了个什么人？仙女啊？”赵婷无视王丹平的奶茶和蛋挞，这些在她眼里都是有毒的糖衣炮弹。 “仙女是你，她只是个凡人。”王丹平把头低到胸腔的位置，大气都不敢出。 赵婷噗嗤笑了一声，随即又一脸严肃地说：“都跟你说了让先带给我看看，让我给你把把关，就这么着急吗？这么没出息吗？” “是，是我轻浮、孟浪了。”王丹平不知道为何会说出了这两个词，他知道用在这里不合适，可他词穷了。 果然，这两个词立马就被赵婷借用了。 “你是轻浮、是孟浪，你不仅轻浮孟浪，你还无耻！你知道现在找个工作有多难吗？也幸亏是熟人，我是抹下这张老脸去求人家才答应的啊。你倒好，说不干就不干了。”赵婷越说越气，越说越来劲，看来是不准备轻易放过王丹平了。 “你的脸一点都不老，嫩的能掐出水……”王丹平见缝插针地拍马屁。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赵婷娇喝一声，阻止了王丹平的继续胡诌，“人家刚刚接了政府的一个单子，说好本周之前出稿，所有人都加班加点干活呢，你那位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怎么解释？你让我怎么解释？来，来，来，我把电话接通，你给人解释。”说完她真的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王丹平赶紧一把抢过电话给挂断了，嘴里连忙道歉说：“婷姐，这事错在我，我诚恳地跟你、跟环宇广告道歉。要不我做东，请他们老板吃顿饭吧，你作陪，行吗？就当是赔罪了。还有，这几天的工资不要了，不要了。” 言辞恳切，不像是撒谎。赵婷的声音降了下来。 “哼！我看你也不好意思去要工资了。毕竟她刚开始去，还是个学徒，啥也不会，也没给人家创造啥价值，要不然你回去问问你那位的意见？” “不用问了。是，一定是啥价值都没有创造，还耽误人家做生意呢，没让赔钱都不错了。”王丹平连连点头。 “知道就好！”见王丹平态度诚恳，赵婷这才饶了王丹平，她一把拽过王丹平手上的奶茶和小吃，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王丹平拍着胸脯，笑了。这关总算过去了。 “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赵婷嘴里包着蛋挞，吃得嘴角满是碎末。 王丹平赶紧起身扯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当然，要不中午我请你吃大餐吧？” 赵婷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看了看王丹平，想了想说：“要吃就吃烤羊排。” “得嘞。中午十二点，楼下见。”王丹平起身告辞。 …… 上午依旧很忙。 小刘这边的考核办法还需要修订，王丹平要把关。这一周以来的实地调研结果需要汇总，找出问题，便于优化作业组织。中心局这边试运行的情况他需要实地去看，虽然张良民办事让他放心，可还是得盯着。 距离火车改点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王丹平大任在身，丝毫不敢马虎。政策宣贯和培训的事情还没开始启动呢，王丹平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王丹平从赵婷那回来后去了趟宋主任办公室，领导只交代了一句话：统筹兼顾，把握节奏。 领导一张嘴，基层跑断腿，简单的八个字，字字千钧，足以让王丹平跑断了腿。 告别宋主任，王丹平匆匆忙忙赶到中心局，贾斌正安排司机用大火烧烤着邮车的油箱呢。 “贾主任，你这是干什么呢。”王丹平第一次见用明火直接架在油箱底下面烧，在他的理解中，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啊。 “每年都要这么干，不然车子打不着啊。”老贾笑着说。“好久没来了，走，去我办公室泡茶喝。” “我可没功夫喝茶，我得找老张问问测试的事情。”王丹平说。 “把他喊下来不就行了嘛，他老张了不起，当了分拣班主任就面子大了？”老贾啐了一口，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老张，限你三分钟之内到我办公室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说完，贾斌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走吧，这老小子马上就到。”老贾拉着王丹平走进办公室。 在等老张的空档，王丹平又问了烧油箱的事情，老贾便耐心给他解释。 原来三江市正处在中国南北分界线上，uu看书 ww.uukanshu冬季最冷的时候，气温往往会低于零度，这时候柴油就会凝结，出现一早打不着火的情况，必须加热油箱让柴油化开才行。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王丹平问。 “有啊，加-10号柴油啊。” “那就是啊。” “关键这边加油站不卖-10号柴油，你说气不气人。娘的！”贾斌又开始爆粗口了。他把茶壶烫了一遍，开始泡茶。 这时候张良民推门进来，嘴里咕咕叨叨：“干啥呢，老贾？我那边正忙着呢！哟，丹平来了。”看到王丹平后，老张立马换了一个姿态。 王丹平站起来跟张良民握手：“刚贾主任说你膨胀了，我还不信，现在是信了。” “领导，你这是在骂我呢！我怎么就膨胀了？”张良民大大咧咧坐在沙发啥，满脸堆笑地问。 “还说自己不膨胀。丹平你不知道，这家伙自从当上了分拣班主任后，我这个主任他都不叫了。直接叫老贾！你给评评理，这老贾也是他能随便叫的？”贾斌赶紧凑热闹，帮着王丹平一起挤兑张良民。 “论年龄我还比你大呢！没叫你小贾就不错了。当年是迫于你的官威不得不叫你声主任，你还真拿自己当主任了？真是拿着鸡毛装令箭，猪鼻子插葱你装象呢！”张良民怼了回来。 “精彩！满分！”王丹平带头鼓掌。三人笑作一团。 第246章 4眼 王丹平觉着，跟贾斌和张良民在一起是他最放松的时候。这两位老前辈从他刚来市局的时候就一直打交道，在工作上也给予了他很多的帮助，尤其是在双11那场战役上，三人可谓是结成了钢铁同盟，把中心局长王天成都比了下去。 说起王天成，王丹平忍不住问张良民：“怎么样，这个人没难为你吧？”王丹平比了个大拇指。 “这倒没有，他还指靠着我给他卖命呢。”张良民笑了笑说，给贾斌和王丹平各扔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 “老张可是一把手钦点的将，你多余操心。你应该多关心关心我这种没靠山石的人才对啊！”贾斌斜了张良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这会普洱泡好了，便起身给两人倒茶。 “也是，现在老大对王很不满意，几次在公开场合毫不留情面地批评。我看这会他正在想着如何自保吧，所以你也不用操心，车队队长的位子稳如泰山。”王丹平学着贾斌的语气说。他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烟，又悠悠地吐出去，烟雨在空中画出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烟圈。 “我看早点把他换了更好，让你来中心局管事。我们两个老家伙给你卖命。”贾斌一边品茶一边说。 “是啊，是啊。”张良民附和。 话题敏感，王丹平赶紧起身制止：“这话千万不敢说，人事任命可不是儿戏，万一传到领导的耳朵里，还说我不安分，没规矩呢！” “对对对，我们也就是闲聊。不管谁在这边当领导，工作照样干，对吧老贾。”张良民看了看贾斌说。 贾斌装着没听见，忙着给茶壶里添水。 “行吧，说正事。老张，这两天的测试结果怎么样？”王丹平问。 “目前来说还算顺利，只是按新作业计划调整了以后，分拣环节比以前更紧凑了，工人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时间长了难免有怨言。” “你得密切关注那几个爱闹事的主，上次市局出面给安顿了下来，保不齐啥时候又冒出来。”王丹平提醒道。 张良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还记得上次牵头闹事的那个四眼吗？” “那能忘吗？你分拣班最有文化的一个人嘛！怎么，最近又有动作了？”王丹平有些担心，上次就是因为他，差点让王丹平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 “我把他给调整到报刊组了，还给他安排了个小组长，管了五个临时工。”张良民笑着说。 “怎么还把他给重用了？这也太扯了吧。老张，你不能因为他难缠就丧失原则，这不为虎作伥吗？”王丹平跳起来反对。 “你才知道啊，老张最擅长和稀泥了。”贾斌挖苦道。 “老贾你别说我，这些都是跟你学的。车队的刘大虎，李顺延这两个不安定分子不都被你安排到了最清闲的线路吗？”张良民斜了贾斌一眼，接着说，“我这叫迂回战术，用一批，贬一批。他不是自诩有文化吗？报刊分拣是个技术活，刚好适合他，也算人尽其才了。” “你接着说。”王丹平来了兴趣。 “其他几个就没那么幸运了，之前分报纸的两个跟着起哄闹事的正式工，我全部换到了包件组，上夜班，专门处理大件，累不死他们！”张良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还有那五个临时工，都是平日里表现比较好的，我就让你们干点清闲的活。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在我张良民手底下干活，踏踏实实的就能捡便宜，调皮捣蛋的就活该干最苦的差，这也算杀鸡儆猴。” “真有你的。”王丹平竖起了大拇指。 张良民得意地笑了笑：“你是不知道，自从给四眼这个小组长以后，工作可带劲了，它现在把手底下的五个临时工收拾的服服帖帖。班组管理也跟上了，基础台帐登记得整整齐齐，什么班前会、周例会一直坚持召开，分拣质量也提升了不少。缺报少刊，错分错发现的象比以前少多了。现在他那个小组都成了我们分拣班的明星班组了。如果他争气，能够一直保持下去，我还想着年终推荐他们班组为先进班组，戴大红花接受全市表彰呢！” “看来垃圾是人才放错了位置，这句话一点都没错。”王丹平感慨道。 “是啊，我还要给大家一个印象，只要你痛改前非，我就既往不咎，表现好了，该给的荣誉一样都不会少。” 老贾听的不耐烦了，嚷嚷道：“丹平你别听老张瞎吹，按他说的，市局局长都该让他当了才合适。” “你滚一边去。”张良民笑骂道。 “要不，咱去看看这个四眼？”王丹平提议。 “好啊。不然你们俩还真以为我在吹牛呢。”张良民兴奋起来。 三人起身来到中心局处理车间，王丹平竟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两个周时间，分拣车间就大变样了，之前乱糟糟的生产现场竟然非常整体。地面上不是何时被划上了很多的黄线，还有一些格子，格子里面画有图案，各种用品用具都规范摆放在这些小格子里，整整齐齐。 墙面、地面也都擦得很干净，看不到任何的杂物，头顶破旧的灯具全部都换成了新的，看书 .uuansu 乱糟糟的电线也都归整过了，整个车间亮堂了许多。工人们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穿戴得整整齐齐，邮政职工都穿着工作服，临时工都穿着黄马甲，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但忙而不乱。 “可以呀，老张，你这里变化可大了。”王丹平惊呼道。 “这才刚刚开始呢。我准备抽空把这个车间画一张电子图，标注上距离，然后好好再规划规划，把场地合理利用起来。”张良民说。 “他是把部队叠被子那一套用到班组管理上了。”老贾打哈哈说。 “管他哪一套呢，实用最重要，你说呢王领导？”张良民笑着问王丹平。 其实，老张的这一套很有名堂，在南方工厂早就在实行了，有个洋气的名字叫“6s”，就是定置定位管理，在流水线作业的企业最为实用。 让王丹平想象不到的是，老张这一套管理方法在一年后，全省邮政竟然专门组织在三江市邮区中心局召开了一次现场会，学习老张这种管理经验，并在全省推广，老张一夜出名，这是后话。 “走吧，去看望四眼去。”老张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 报刊车间在主分拣场地的后侧，是一个单独的作业区域。张良民把四眼安排在这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以来可以避免他跟分拣工人扎堆聚集，他是想从物理上把这种聚众闹事给彻底隔离开来。 王丹平对老张的敬佩感油然而生…… 第247章 敲打 王丹平他们到的时候，刚碰上报纸车卸货，四眼正指挥着手下的员工从皮带机上将报捆分堆、拆包、再分发到各个格口。 “四眼，市局的王主任来看望大家。”张良民对正在忙碌的四眼喊道。 四眼屁颠颠地跑过来，双手不安分地在工作服上抹了又抹，笑得有些猥琐道：“领导视察，欢迎欢迎！” “还记的我吗？四眼师傅。”王丹平笑着问。 “那能忘了吗？前两天在车间，站在皮带机上鼓动大家手工分拣的那位嘛。印象深刻！”四眼推了推厚厚的镜片，一双小眼睛闪着烁烁的光芒。 “我对你也印象深刻啊，听说你是分拣班的精神领袖，还听说你是这帮人中最有文化的那位，你的鼎鼎大名是如雷灌耳啊。”王丹平打着哈哈，话里有话。 “王主任这是笑话我呐。”四眼有些不好意思了，双手继续不安分地在工作服上蹭来蹭去，笑得有些勉强。 王丹平说的都是他过去的“先进事迹”，着实上不了台面。四眼赶忙岔开话题，对忙碌的工人们说：“领导来视察了，大家都加把劲儿，别让领导把我们报刊车间看扁了！” 张良民哈哈笑了：“好你个四眼，就准备让我们一直在这站着呀？” “嗨，你看看我。来来来，快到办公室喝茶。”四眼感激地看了张良民一眼，赶紧前面带路去了办公室。 四眼的办公室比较简陋，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沙发，也就能容纳四五个人的样子。四眼把王丹平让到自己的座椅上，他和贾斌、张良民挤在沙发上。 王丹平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四处打量着。 张良民说的没错，四眼搞基础管理确实很有一套。在他办公桌身后的墙面上，钉了一排钉子，每个钉子上面挂着一个小本本，有班组日志、会议记录本、业务登记本、平衡合拢表、差错登记本、缺报少刊登记本、日戳打印簿等等。 王丹平顺手翻了翻会议记录本，上面登记的详详细细，有业务学习类的、有政策宣贯类的、有业务要求类的、有差错分析类的……分门别类，条理清晰。王丹平发现每次会议记录后面都有参会职工的亲笔签名。 “听张主任说，你在这边搞的不错啊。”王丹平边翻看边说。 “嗨，都是瞎捉摸呢。我哪懂啥管理啊，这都是张主任指导有方，我是现学现卖。”四眼竟然有些紧张起来，频频朝张良民这边看。 张良民也乐得看这一场戏。这个四眼，是得有人经常给他紧一紧螺丝才行。 “嗯，还是张主任慧眼识才啊。你是走运了，要是当初换我留下的话，就你之前的表现，你猜我会把你放到哪？”王丹平直直盯着四眼看，决定趁机再敲打敲打这个不安定分子。 四眼听了，赶紧站起身来。 “王主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啊，我安安分分地在报刊车间工作，啥心思都没了，这一点张主任可以给我作证啊，对吧，张主任。”四眼求助地看着张良民，浑身不自在。 对眼前的这个王主任，四眼了解的不多，怕他是市局派过来专门调查他的，害怕因为过去自己的种种行为，把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组长给弄没了。 张良民见时机成熟，笑着接话道：“四眼，你别紧张，过来坐。” 四眼畏畏缩缩地坐过来，屁股搭在沙发沿上，随时准备着回答王丹平的问话。 “自从把四眼调整到报刊车间以后，改变很大。中心局分拣班组的人员结构王主任你应该了解，都是大老粗居多，要找一位既懂业务又懂管理的人还真比较难。报刊车间虽然相比包件车间要轻松一些，可责任更重大，党报党刊可是党国的喉舌，一出事情就是大事情。所以选来选去，最后也就是他能胜任这个岗位了。” 张良民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当然，四眼也没让我失望。自从他过来后，班组管理也好，分拣质量也好，都有很大的改观啊。” 四眼在一旁连连点头，赶忙表态：“你放心，王主任，我会好好干的。其实我还有一些想法，目前还不成熟，就先不汇报了，等你下次再来视察，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报刊组。” “嗯。”王丹平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让四眼摸不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张良民赶紧对四眼努努嘴，四眼机灵，连忙起身要给王丹平添茶水。 王丹平起身：“今天就不喝了，刚才你说了，下次让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报刊组，那就留着下次来喝吧。张主任，咱们走。”说完，王丹平带头起身出门了。 四眼把他们送出报刊组，u看书 .ukas 偷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三人在车间转了一圈后又回到贾斌办公室。 张良民憋了一路，这会终于哈哈笑出声来：“丹平，没看出来，你收拾人还真有一套啊。” “这个刺儿头，不收拾不成气候。不过从他今天的表现来说，应该是真的挺珍惜现在这个岗位，你好好培养，说不准还真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王丹平一本正经地说。 “老张，咱俩可得小心了。王主任今后能当大领导，下一步该收拾的是咱们俩了。”老贾一直没吭声，一开口就没啥好话。 “贾主任，你说哪的话呢。你俩是我师傅啊。你哪见过徒弟收拾师傅的，不都是师傅收拾徒弟吗？” “你这徒弟我是带不了了。来，喝茶！”贾斌笑着添茶。 “还是贾主任这的茶好。哎，对了，老张，你也舍得给班组买点好茶么，你看看四眼那的茶叶，怕是前年的吧，都是黑汤，还能喝嘛！”王丹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眯起眼睛咂摸着嘴。 张良民看着王丹平的样子，跟贾斌对视一眼，哈哈笑了。 …… 上午的工作基本干完了，张良民这边王丹平放心了，测试工作稳步推进，没出大的纰漏。接下来就该搞业务培训了。 贾斌看时间快到中午了，要留王丹平吃饭，被他拒绝了。市局那边，赵婷还等着他的烤羊排呢。 第248章 告白 王丹平从中心局离开，路上给刘灵灵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中午单位加班，不回来吃饭了。 刘灵灵刚好也不在家，自己一个人跑去花鸟市场闲逛，顺带遛一遛丹青。 没了工作的刘灵灵，丹青成了她生活的全部乐趣。除了照顾它的日常饮食外，还隔三差五带它出去放风。 最近，她老爱往花鸟市场跑，在这里她能找到某种归属感。丹青在这里也可谓出尽了风头，常常有一帮老头围着它看，夸它的毛色好，夸它的叫声脆。 每每这个时候，刘灵灵便会把丹青从笼子里放出来，托在手心，向大家展示，好不骄傲。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找到某种认同感。 今天，初雪后的首个艳阳天，正适合散步遛弯。刘灵灵恰巧又碰到了上次那个衣着考究的宋老。 “宋爷爷，您又过来了！”刘灵灵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打招呼。 “嗯，小姑娘，我记得你。对了，鸟笼选好了吗？”宋老微笑着回应，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高贵气息。 “唉，别提了。转了几圈就选了它，先将就着用吧。”刘灵灵一边说着一边把丹青举到宋老面前，小嘴巴撅的老高。 宋老见到丹青，金丝镜框后的眼睛明显发亮了。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鸟笼，探起头上下打量，不时把手指伸进鸟笼里逗它。 丹青见到生人，野性立马显现出来，伸过头去，一下就啄上了，疼的宋老连连甩手。 “嘿，这个小家伙，性子真野！”宋老笑着说。 刘灵灵赶忙接过鸟笼，假装生气地拍了拍笼壁，嘴里骂着：“你个丹青，没礼貌！坏！” 宋老很开心，邀请刘灵灵一起边走边聊。 “小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宋老问。 “我刚来三江市不久，前些天在广告公司上班，太忙了，没时间照料丹青，所以就辞职不干了，现在还没有正式工作呢。” “哦。”宋老若有所思。 “宋爷爷，我听说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藏一角’的捐主，太厉害了！我还专门去市博物馆看了呢，那么多文物藏品，值不少钱吧？”刘灵灵不知道，文物这东西往往是钱财无法衡量的。 “嗨，钱财是身外之物。我这行将就木的老朽，一日三餐而已，又能用几个子儿啊，不值一提！”宋老笑着摇头。 “有钱真好。不像我，连个好点的鸟笼子都买不起，只能委屈我们家丹青住这么个小地方。”刘灵灵低下头，无限伤感地说。 宋老没吱声，慢吞吞地向前走，过了好久他突然问：“上次我给你留了地址，让你没选到合适的鸟笼就去找我，你怎么没去呀。” “哦。冒冒然然的，怎么好意思去打搅。前些天也是因为上班的原因，一直没抽出空来。宋爷爷，您家真有多余的鸟笼吗？”刘灵灵问。 宋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般说了句：“年轻人是得找个班上，不然就废了。” 两人走了一段，宋老有些累了，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来休息。刘灵灵也停下来，把丹青挂在树枝上，任由其欢叫跳跃。 “宋爷爷，为啥两次都是您一个人出来，宋奶奶呢？”刘灵灵百无聊赖，没话找话。 宋老沉默不语，面露伤感。刘灵灵有些后悔了，想着赶紧岔开话题。 “您说这三江的天气啊，前两天刚下完雪，还没存下呢就化了，我本想着带丹青去公园赏雪呢，没成想早上爬起来，连雪的影子都没了。”刘灵灵尴尬地笑了笑说。 宋老仍旧沉默。 “宋爷爷，您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您家真有多余的鸟笼吗？带我去见识见识呗？” “行啊，走吧。”宋老终于开口了。刘灵灵暗暗松了一口气，跟在宋老后面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两人步行了很久，宋老一直在前面不疾不徐，刘灵灵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终于，宋老在一个靠江的小院前停下了。 刘灵灵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并非闹市，甚至有点偏僻。周围都是清一色的平房，街道也不宽，几乎没什么行人。 在刘灵灵看来，宋老居住的地方普通得有些匪夷所思。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排矮矮的平房都是老房，旧的砖、旧的瓦、旧的柱子，一切都是旧的。好多房子都是木制的，门永远紧闭着，看来很久都没有住人了。 街面最有特色还是那条并不宽敞的街道，只有一车宽的样子，清一色的石板铺就，光滑如镜，一尘不染，更衬托出幽静深远的意境。 宋老好像看出了刘灵灵的心思，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刘灵灵跟着也进了院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原来从外面看起来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小院，里面却别有洞天。进门出立着一个三米来宽的一面巨大石壁，石壁上面被精工巧匠刻出了“宁静致远”四个大字。这跟小院闹中取静，与世无争的意境相契合。 刘灵灵的脚步突然就慢了下来。好像一跨入小院，整个人不自觉的都要跟着安静下来，生怕打扰到这里的安静。 宋老头也不回，继续向前。 刘灵灵觉着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 石壁后面就是一个宽阔的院落，院落正中央是一个人工湖，假山林立，植被繁盛。一大股清泉从天而降，坠落湖底，溅起晶莹的水花。 再往前，刘灵灵听到了鸟叫声，四周都是自己叫不上名的名贵树木，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麻雀在里面安家，是个天然的鸟笼。 丹青不安分地叫了起来，像是要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宋老恰到好处地发问了：“小姑娘，你觉着我这个鸟笼如何？配得上你的丹青吗？” “宋爷爷……”刘灵灵叫了一声后，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王丹平回到市局，赵婷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你跑哪去了，还以为你溜号了呢！” “怎么可能，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 “咦，你恶心，一会要吃饭呢。” “走吧！”王丹平领着赵婷大步流星往餐馆方向走去。 中午时间吃烤羊排的人不多，因为烤制时间长，需要等待。 两人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叫了两个小菜，边吃边等。 赵婷对刘灵灵的事非常感兴趣，变着法向王丹平打听他俩的事情。 “哎，你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在凉水镇的时候就好上了？” 王丹平不搭理她，专心志志地喝着茶水。 “哎，她长啥样啊？一定非常漂亮吧？” 王丹平仍旧不搭理她，夹起一根凉拌黄瓜，嚼得咔咔作响。 “我跟你说吧，前两天我还专门去了趟环宇广告公司，就为了看看她，没成想那时她已经不干了，害得我被他们老板堵了个正着。” “活该！”王丹平瞅了赵婷一眼说。 这一搭话不要紧，赵婷反倒更来劲了：“你还说我呢，要不是因为她没有职业道德，我至于被人家老板堵在那里奚落半天吗？”说到激动处，赵婷眼里竟然泛出了泪花。 “我错了，我错了。来来来，喝水，喝水。”王丹平见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赶紧道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个没良心的，好心好意帮你女朋友找工作，现在倒好，落得两头不是人。”赵婷越说越委屈。 “这不一大早就给你去赔罪了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婷姐，咱还讲不讲道理了？”王丹平说。 “你说谁不讲道理？她还是我？明明是她的不对，你怎么反咬一口。王丹平，你护犊子护得太明显了吧？”赵婷一着急连东北话都飙出来了。 “我不是那意思啊。就这件事来说，肯定是我们的不对。我从来没否认过啊，这不请你吃烤羊排来了吗？”王丹平耐下性子解释道。 赵婷撅着嘴巴，余怒未消。好在烤羊排及时上桌，解了王丹平的燃眉之急。 “来来来，不生气啊，吃羊排！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王丹平挑了一块最肥的羊排递给了赵婷。 赵婷接过来，狠狠地啃了一口，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了食物上了。 安静了没一会，赵婷又不依不饶了：“哎，你说，今天中午你请我吃饭她知道吗？如果知道了她会不会生气？还有，你怎么没把她一块叫上呢，早说赔罪，应该是她方面赔罪才对呀！”赵婷一门心思在八卦上，思维是跳跃式的，哪有道理可讲。 王丹平捂住耳朵，把头抵在桌面上，表情无比痛苦地说：“求你了，婷姐。让我安安静静吃顿饭行吗？” “不行，除非你把你们之间的所有事都告诉我，否则没完。”赵婷耍起了无赖。 王丹平见避无可避，就把自己跟刘灵灵如何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讲了一遍。 “嚯，感情咱们俩在县上做贺卡设计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个渣男！” “我怎么渣了，在你面前我可是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啊。天地良心。”王丹平急忙辩解。 “你什么意思，说我不好看，配不上你？”赵婷不依不饶。 “不是。”王丹平有些气急败坏了，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圈套，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 “那是什么？说清楚。不然多少顿烤羊排都过不了。”赵婷又抓起一只羊排，狠狠地撕了一口肉，嚼得嘴角流油。 “老板，上个二两五。”王丹平冲服务员喊道。 很快，白酒上来了。王丹平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全倒出来了。 “你要吗？”王丹平问。 赵婷有些发蒙，摇了摇头。“大中午的，你发什么疯。下午还要上班呢！” 王丹平不理她，拿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巴。 “我实话说了吧。”王丹平下定决心说。 “说什么，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赵婷来了兴致。 王丹平吃了一口羊排，又把杯子里剩余的白酒一股脑倒进嗓子眼里。 这种低端白酒很烈很炸口，王丹平喝的急了，呛的他泪眼连连。 “别装，赶紧说！”赵婷扯了一张餐巾纸递了过去。 王丹平接过餐巾纸，擦了擦眼泪，借着酒劲，豁出去了。 “咱俩第一次在天桥见面你记得吗？”王丹平问。 “记得啊，当时是我约你出来的，因为咱俩都招聘到三江邮政了，想着相互有个照应，怎么了？”赵婷不解，以为王丹平要岔开话题，赶忙又说：“现在是说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怎么扯上我了。” “你别打岔，让我说完。”王丹平酒下的有些猛了，这会竟有些上头了。 “行行行，你说。”赵婷摆摆手。 “第一次见面，你穿着长裙，站在天桥上，撑着一把太阳伞，长发飘飘，美的像天女下凡。” “噗呲！”赵婷笑喷了。 “王丹平，你休想用这招来敷衍我，拍马屁对我没用！好好交代你们俩的事。” “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我自惭形秽，我不好意思见你！因为我脚上穿的是假耐克，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假的，地摊货。我兜里只有几十块钱，只能请你吃廉价的路边摊小吃，我……” “你等会。”赵婷打断了王丹平。 “你不会要告诉我，uu看书ww.uuanshuc 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喜欢上我了吧。哈哈哈！这也太扯了吧。王丹平，你不仅渣，你还是个骗子。不就是让你说说你们的事情吗，不说拉倒，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那就不说了。吃肉！”王丹平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发硬，说话都不利索了。 酝酿了半天的气氛，被赵婷的两句话给搅得七零八落。 王丹平突然清醒了过来，暗自庆幸自己话没说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想要向赵婷表达什么呢？能改变什么吗？ 什么也不能，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吃饱了。”赵婷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刚刚一心想要八卦的兴头全没了，低着头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那咱走吧，快到上班时间了。”王丹平看了看表，距离上班已不到半小时。 两人一路没话，各回各自的办公室。 第249章 虔诚 李鬼这两天忙疯了，没日没夜地收拾大料。大料不比其他木工件，装钉加固只能用卯榫，不能用钉子。当地有讲究，人去世后入殓的大料若是用了铁钉，去世的人将会受到诅咒，永世不得转世。 相传，当地有一户人家，父辈的父辈曾得罪过一个木匠，自父辈起就跟木匠一家断了来往。到了儿子辈，从小念圣贤书，本很少跟家乡的邻里有交集，再到成人后外出工作，对两家不合之事一无所知。 平日父母身体健康，也就没有预先准备大料，小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不曾想家庭突遭变故，父母一夜之间双双离世，儿子悲痛万分地从外地赶回来，着急忙慌就买了木匠家的大料。木匠为报祖上的私仇，就在大料里做了手脚，偷偷用了铁钉。 安葬完父母后，儿子回城继续上班，可夜晚经常梦到父母来到床前哭诉，说自己睡的地方不干净，让儿子抽空回去看一看。 儿子从小接受现代教育，对神神鬼鬼之事从来不信。可梦境太过真实，且一遍一遍重复，让他不甚其扰。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儿子驱车千里回去给父母补做了一场道场，烧了纸钱，摆了祭坛。 本以为没事了，不曾想刚回到城里，梦境依旧，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梦里父母精神憔悴，枯瘦如柴，四目含泪，痛苦万分。 儿子不敢大意，请了长假回到老家，遍访家乡的老者，最终得出答案：可能大料被人动了手脚，建议开棺检验。 挑选黄道吉日，请来当地最有名的阴阳仙，儿子决定听从老者建议开棺检验，果然从棺木的四个角中各取出了四枚长铁钉。铁钉均被桐油浸泡，不朽不腐，闪着森森的寒光。 儿子一纸诉状把木匠一家告上了法庭，可这阴阳之事法官断不了，便让两家私下调解。木匠为了息事宁人，重做了两幅杉木棺材，亮油高漆，吹锣打鼓把二老重新安葬，并补偿了儿子开道场和开棺的所有费用，此事才算告以段落。 自此，木匠一家在当地名声扫地，棺材铺再也开不下去，走在村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他不道德。不久后举家外迁，再也不敢回村。 这个故事在当地广为流传。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当地五十五岁以上老人，都会亲自监工，早早给自己预备下大料。有条件的家庭，大料从不外购，都是将工匠请到家里来现做，从选料到完成制作，主人全程参与，不给木匠留下可乘之机。 靳永红老太太因为膝下无子，女儿早早外嫁，会木工的丈夫早亡，准备大料之事就一拖再拖，直到遇上李鬼。 当初，老太太收留李鬼，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心思在里面的。 李鬼自是不信这个传说，只当是当地人对待死亡的一种敬畏的表达方式。但事情落在他头上，就得顺了老太太的心愿。 他怀着朝圣般的虔诚来给老太太收大料，每一锤、每一斧、每一隼、每一铆都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 老太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县医院已经拒绝收治，各项指标检测结果都指向一个答案：已经做不了化疗，只能在家里等死。 癌细胞成几何倍数扩散，已经深入骨髓了。老太太生不如死，没日没夜地疼痛。可她一直忍着，她得等李鬼把大料收拾好，上好漆，烫上金边，再用上好的杉木铆钉固定起来。 她可不想自己百年之后，灵魂无处安放…… 李鬼知道老太太的心思，除了照顾老太太的衣食起居外，李鬼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大料制作上。他明白，自己做的越细，老太太就越安心。 李鬼每天要抽出很大一部分时间来照料老太太。现在她只能吃流食，李鬼便熬白米粥调香油来喂她。化疗后最直接的后遗症就是吃啥吐啥，李鬼一会功夫没在意，老太太便吐得床上、胸脯上、脖子上到处都是。 每次李鬼给老太太擦洗的时候，她总问：“做好了没有？到底做好了没有啊？” 李鬼会笑着回答：“快了，再等等。” 老太太这时候会露出满意的笑容，拼尽全力嚷嚷着让李鬼把吗啡拿给她吃。 这是一种强效止疼药，只能管几个小时。刚开始吃一片、两片，到最后要吃一大把才见效。好多时候李鬼在擦洗老太太的呕吐物时，白花花的药片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又原封不动地被吐了出来，看得李鬼鼻子发酸。 李鬼忙的时候，二娃也会帮着照看老太太，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李鬼亲自照料，他觉着这是他欠老太太的，需要身体力行，亲自来还。 偶尔空下来，李鬼会对二娃说：“等送走老太太，你也走吧，找个工厂安心上班。你也不小了，不能老跟着我，你得找女朋友。听说天津的板厂，里单身女孩子多，长得漂亮还能吃苦，你去了保准能找回一个漂亮姑娘。你要想去，我找人带着你。” “师傅在哪，我就在哪。”二娃倔强地昂着头。 “你怎么那么楞呢！等这边事了了，我也得走了，桃子木工坊也开不下去了，跟着我得饿死。”李鬼取出一支烟，二娃赶紧凑过去点上火。uu看书ww.uukhu.cm “师傅放心，二娃不会让师傅饿死的。有二娃一口吃的，就有师傅一口吃的！二娃有一身力气，走哪都饿不死！”二娃不光倔强，二娃还很骄傲。 李鬼甩甩头，把烟屁股仍在地上，像是跟谁较劲儿一般，拿脚狠狠地踩着转圈，直到烟头全部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干活！”李鬼喊。 “好勒！师傅。”二娃应。 …… 王丹平工资发了，加上季度奖，还有上个月的差旅费补助，共发了四千六百元。这对王丹平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加上卡里原有的积蓄，总算可以把欠李鬼的五千元给还了。 他打电话给李鬼，问他要卡号。李鬼骂了他一顿就挂了电话。 “你什么意思啊？”王丹平又打了过去。 “忙着呢！”李鬼瓮声瓮气地说。 “就发个卡号，不耽搁你！” “上次跟你说老太太的事，不是为了问你要钱。你这不是打我脸吗？”李鬼气呼呼地说。 “别神叨叨的啊，这是我借你的钱，现在有了自然要还。这跟老太太没关系。”王丹平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跟谁吵架呢。 “行了，我不缺你那三千五千的。等我回来，你再当面还我。”李鬼说完就挂了，任王丹平再打就是不再接听。 “这个怂娃，行事风格还这么孩子气！”王丹平眼圈发红，笑着骂了一句。 第250章 放飞 偌大一个院子就宋老一个人，连一个佣人都没有，显得冷冷清清。 宋老去了柴房，刘灵灵是第一次过来，是客人，宋老要留她吃午饭。 刘灵灵本要来帮忙，被宋老拒绝了：“简单吃一口，没那么麻烦。你带着丹青随便转转吧。” 刘灵灵便在这个宽敞的院子里闲逛，她感觉这里比刚刚走过的花鸟市场还要大。刘灵灵不禁怀疑，这么大个院子，光是打扫卫生就够宋老喝一壶的了，他是怎么做到让整个院子都一尘不染的呢？ 带着疑问，刘灵灵走到了后排的房子里。这是一排三间的砖瓦房，门掩着，并没有落锁，刘灵灵猫了进去。 左手边第一间屋子里摆着各种根雕作品，花鸟虫鱼山石走兽，品类繁多，让人眼花缭乱。这些根雕经能工巧匠修饰，栩栩如生，像是活过来一样。 它们一顺溜摆在靠墙的一个长案上，每件作品都有一个漂亮的底座，底座前面摆着一个精致的卡片，卡片上用中英文分别写着作品名称和简介。底座装有灯，被一个个玻璃罩子罩着，这会灯没开，刘灵灵想象不到灯光下面的作品会是怎样的效果，单是自然光下就觉着不同凡响。 “太壕了。”刘灵灵吐了吐舌头退出了第一个房间。 正中的房间摆着各种石头。刘灵灵在逛街的时候路过过奇石馆，也曾伸头看过一眼，当时只觉着那些石头造型奇特，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直到他见到宋老这间屋子里的奇石，简直惊为天人。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刘灵灵瞬间觉着街边的奇石馆里陈列的奇石，在宋老的收藏面前显得如此的粗鄙不堪。 刘灵灵再次被震撼到，她不懂欣赏，只觉着东西贵，贵的连自己多看一眼都有罪恶感，就再次吐了吐舌头，退出了房间。 没想到不起眼的小院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 宋老过来喊吃饭了，刘灵灵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过去了，没来的及去第三个房间。 午饭很简单，水煮面条。菜品只有一个，时令蔬菜——蒜苗炒青笋，外加一碟豆腐乳。 “年纪大了，吃的简单。你也跟着将就吃一口。”宋老笑着让座。 “行，我吃啥都行，宋爷爷您受累了。”刘灵灵有些受宠若惊，进门以后，刘灵灵就被小院的气场给震慑住了，一直没敢大声说话，现在宋老就是给她倒一杯白开水她都觉着珍贵。 “这菜都是后面地里自己种下的，这个时节青黄不接，也就青笋能吃一口了。不要客气啊！”宋老说完自顾自吃了起来。 “不客气，不客气。”刘灵灵赶忙夹起一片青笋尝了尝。 少油少盐，寡淡无味。 刘灵灵想不明白，明明有万贯家财，为啥不知道改善改善伙食呢！这吃得比和尚还素，跟喂兔子一样！如果天天这么吃，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 刘灵灵眉头微蹙，不再夹菜。这会的她，想念九号楼底那些小吃摊，各色烧烤炒菜应有尽有，不比这儿吃的好得多？ 宋老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把那碟豆腐乳向前推了推：“你要是觉着淡，可以蘸点豆腐乳，这是朋友送的，我平日不吃这个，这是今天专门为你准备的。” “哦，好的。宋爷爷。”刘灵灵蒯了一小团豆腐乳放进碗里，红红的油花在面条上方炸开，还有类似鲟鱼卵一样的爆珠滚动，香气四溢。 刘灵灵赶紧夹起一筷子面条，就着豆腐乳，三口两口就吃了下去。 “哇，好香！”刘灵灵不禁叫了起来。刚刚一颗颗在碗里炸开的珍珠正一颗颗在口腔里爆开，那种鲜爆爽口的感觉她第一次体验到。她不禁为刚刚自己的想法觉着脸红，楼下的小吃摊的美食竟不及这豆腐乳之万一。 “太美味了！宋爷爷，我不客气了啊！”刘灵灵又夹了一大块。 不一会儿，一碗面条就见底了，汤都不剩。那一小碟豆腐乳也被刘灵灵卷得一干二净。 宋老安安静静地吃饭，看着刘灵灵不雅的吃相，笑而不语。 “宋爷爷，您还别说，这腐乳就面条，还真香呢！”刘灵灵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嘴巴。 “面条我就下了这么一小碗，要是不够吃，自己再去下一点。”宋老说。 “够了，够了。宋爷爷，您这面条不简单吧？我这几天几乎逛遍了三江市所有的大小超市，都没见过您这种面条。” “哦，这是我儿子从国外寄给我的。你要喜欢吃，我可以送你一些。” “怪不得呢。送我就不用了，想吃了我过来吃就好。”刘灵灵调皮里略带撒娇地说。 “好，好。”宋老一连说了几个好。 饭后，刘灵灵坚持要帮宋老洗碗。宋老不让，说有小时工过来清理。刘灵灵不解，这么大个院子，小时工怎么收拾得过来？ “宋爷爷，您这么大个院子，得请一个管家才行啊。”刘灵灵终是没忍住说。 “我爱清净，不愿人多。小时工多省事啊，我外出的时候他们进来打扫，等我回来人就走了。互不干扰。”宋老笑着说。 “我刚转到后面，看到门没锁，里面有好多东西，您不怕被偷走了啊？”刘灵灵问。uu看书.uksh “不怕，每一件东西都装着警报呢，直连市公安局，还没等贼走出院门呢，警察就过来了。” “哇，这么厉害，幸亏我刚才没动它们。”刘灵灵吐了吐舌头，前两次是被惊的，而这次是被吓的。 “哎，对了，你丹青呢？”宋老发现刘灵灵丹青没在身边，诧异地问。 “既然，宋爷爷您这有这么好的鸟笼，丹青自然要住进去啦！我把它放走了，这才是它的家吧。我想它肯定可开心啦！”刘灵灵脸上堆着笑，可眼神里分明更多的是不舍。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从丹青的叫声中听到了它对自由的渴望。她转了一大圈后发现，宋老这里不仅有天然的庇护所，还有菜地、果园，里面有数不尽的昆虫供丹青食用。对它来讲，这里就是天堂。 在一瞬间，刘灵灵想通了。她打开鸟笼，还丹青自由。 “好，好，好。”宋老又是一连说了几声好。 第251章 感伤 刘灵灵和宋老一起来到院子找丹青，丹青却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跑得无影无踪，刘灵灵边走边喊，最后它从宋老家的菜园子里窜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条胖胖的肉虫。 刘灵灵蹲下身子，把手掌摊开放在地面上。丹青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把胖胖的虫子放在了刘灵灵的掌心中。 刘灵灵感动得想哭，抱起丹青放在自己的脖子里。 “好丹青，今后你就在这里安家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刘灵灵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丹青像听懂了似的，歪着脑袋，用脖子上的羽毛蹭着刘灵灵的脖子，极尽亲昵。 宋老站在一旁，笑的很慈祥。见惯了太多世事沉浮的宋老，眼前这一幕最令他动容。 刘灵灵放开丹青，丹青又一溜烟跑进菜地里消失不见了。刘灵灵盯着丹青跑去的方向看了很久，终于回过头来。 “宋爷爷，谢谢您的午餐，我该走了。”刘灵灵朝宋老深鞠一躬，欲言又止。 “放心吧，丹青我会亲自照料。也欢迎你随时过来看它。”宋老知道刘灵灵这一鞠躬的意思，取出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钥匙交给刘灵灵。 刘灵灵愣在那里没敢接。 “放心吧，保洁公司那边我会给打招呼，我不在的时候你过来碰到了也就不会麻烦了。”宋老拿钥匙的手一直伸着，用看自己女儿一样的眼神看着刘灵灵，一脸慈爱。 刘灵灵仍旧愣在那里，像是神话剧里被施了定身法的小妖，除了眼珠子还滴溜溜转以外，周身动弹不得。 “我这手都举酸了，你快拿着吧。”宋老笑着扬了扬手。 刘灵灵这才赶紧上前取了钥匙，眼神怯怯地看了看后院，又看了看宋老，小心翼翼地问：“万一，您这的宝贝丢了，不会怀疑是我偷的吧？” “哈哈哈。”宋老难得笑的这么大声。 刘灵灵的脸刷地就红了，她为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感到害羞。刚刚她转到的不过是宋老院子里的冰山一角，这里到底有多少宝贝，自己心里没有数，也不敢问。 “您这里，有什么讲究吗？”刘灵灵仍旧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一开始宋老没明白过来，“哦，这里所有地方你都可以随便转，随便看，所有开着的门都可以进。只是，不要随意动一些开关，不要随便移动东西。见着哪脏了，不整齐了也不要收拾，自有人打理。我怕你不小心触发警报。其他的，百无禁忌！”宋老交代。 “哦。”刘灵灵终于放心了，她小心把钥匙收好，再鞠一躬，跟宋老告别。 回到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屋，刘灵灵像丢了魂似的，好像生活一下子没了依靠，坐在床沿上惶惶不可终日。她得忙起来，把床单被套全部拆下来洗了一遍，把王丹平衣柜里的衣服统统拿出来洗了一遍。 干完这一切，心里还是空的，并没有丝毫改善。刘灵灵很泄气。 王丹平回到办公室，小刘过来找他。经过再三修改，邮件时限考核办法的初稿已经成型，王丹平拿过小刘递来的办法仔细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便让他开始着手计划的系统导入。 各项工作正有条不紊按进度推进，接下来就剩业务培训了，王丹平得开始规划业务培训的有关事宜。宋主任的“统筹兼顾、把握节奏”八字箴言言犹在耳，他一刻都不敢停下。 按照计划正式施行时间倒推，业务培训最迟要在下周举行，前期的会议室申请、会议文件下发、住宿、就餐都得提前准备，自己这边还得准备培训课件，王丹平要干的事情还很多。 中午因为一时冲动喝了白酒，这会脑子有些不清楚，越想越乱，越想越心烦意乱。王丹平干脆靠在办公座椅上放空自己，工作上的千丝万缕等清醒了以后再说吧。 安静下来，中午吃饭时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从脑海里闪现，回想跟赵婷说的那些蠢话，王丹平不禁暗暗后悔。从饭后赵婷的种种表现来看，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前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钢铁同盟瞬间分崩离析，那个曾吃住都在一起，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闺蜜，从此心里有了隔阂。 王丹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 赵婷这会儿也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连日来自己的心情一直都很复杂，中午那顿烤羊排吃得更是糟心。王丹平酒后想说什么她心里清楚，好在她用调侃胡闹的方式给化解了，不然双方得尴尬死。 这个该死的王丹平，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都有女朋友了，都住一起了，还让她帮着找工作，现在回头说当初喜欢自己，真他妈扯！ 赵婷内心复杂还有另一个原因。之前跟王丹平相处，只是拿他当闺蜜，聊天谈心都可以，就是不能谈恋爱，她甚至没拿他当成一个男人。可突然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自己心情却像是小时候糖果被邻居家小孩偷走了的那种不甘心。 刘灵灵就是那个偷走她糖果的邻家小孩。这个糖果她可以不爱吃，可以随意丢弃在垃圾堆里，可别人偷走了就是不行。 可转念一想，赵婷又觉着自己的想法可笑。王丹平又不是自己的私人物品，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类，怎么就不能找女朋友呢？ 赵婷仔细回想从认识到现在她跟王丹平一起的点点滴滴。确实，王丹平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暗示着一些东西，u看书 .uukan 可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在意。就像当初他说的“如果三十岁我未娶，你未嫁，咱俩将就一下？”自己一笑而过，只当个玩笑话听听。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从内心讲，赵婷对王丹平的情感，自己都没法分类，只是觉着在一起很舒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彼此信任，气味相投。可真要纳入到情感层面，却没有恋爱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这种感觉赵婷好久都没有了，最初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时还是在大学期间，第一次跟男友牵手，她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自从男朋友出国找了碧眼金发女后，那种感觉再也没有过了。 赵婷有些伤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把心房一层层包裹起来，甘愿做感情的缩头乌龟。 更让赵婷伤感的是，今后再也无法跟王丹平像以前那样放肆地交流了。他有了女朋友，今后就得尽量保持距离，总不能等到人家打上门来吧？ 工作以后，交心的朋友本就没有几个，这下又少一个，赵婷痛心疾首。 第252章 书信 自魏小红拉黑胡坤才后，安静了三天，魏小红一度以为胡坤才放弃了。正在她暗自庆幸，终于可以不再受此干扰的时候，门卫大爷又叫住了她。 “魏老师，有你的信。” 信？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魏小红只记得上中学的时候，班主任老师曾要求每一位同学都给未来的自己写一封信，统一交给校方保管，等考上大学或者参加工作了后返给自己，再打开看。 魏小红都忘了当年在那封信里对未来的自己写了些什么，现在都过去快十年了，她都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这封信现在身在何处也无从知晓。要不是门卫大爷提说，魏小红早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想想，若真能有幸看到这一封信，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她想看一看，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会对未来的自己写下何等的豪言壮语。 门卫大爷没哟骗她，确实有她一封信，厚厚的，沉甸甸的，收件地址姓名都没错。 寄件地址栏空着，依稀从盖销的邮票的一角能看出“广州邮政”的邮戳字样。 这信从广州来，断然不会是当年自己给自己写下的那封。魏小红不记得班主任老师曾去过广州，再说多年未联系，自己的地址班主任也是无从知晓的。 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哪个大学同学呢？魏小红有些忐忑，甚至有些激动。这种最最古老的通信方式，她还是在电影、小说和诗歌里见过。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魏小红记得中学的时候读到余光中老前辈的《乡愁》，曾感动得泪流满面。 魏小红拿着书信，躲进宿舍里拆开。没有落款，没有时间，不知道是谁写的。整整十二页，写得密密麻麻，魏小红粗略算了一下，这封信的长度竟足有两万字之多。 “亲爱的：红。” 开头就把魏小红惊住了，从字体看，不像是女生写的，这就排除了大学舍友的可能。既然是男生，谁又会用这种方式，在自己工作了两年之后，给自己写情书呢？ 魏小红两颊飞红，赶紧往下看。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这个开场再次让魏小红惊讶万分，从行文上看，他们好像从小就认识？ 魏小红搜肠刮肚在脑子里寻找年少时的玩伴，没有一个是对得上号的。从小玩过家家、玩尿泥一起长大的几个男孩子，早都娶妻生子，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只有自己当年因为成绩好，过五关斩六将考取了大学，后来又参加工作，成为了同学里的骄傲。 现在同学之间很少见面，即使偶尔碰上，也都客客气气，满是生分。哪像这封书信里，如此的直白和肉麻。 后面的内容更加玄乎，魏小红从小学到大学，在哪上学，几个好友，几位老师，信里都写的清清楚楚、如数家珍，像是自己身边的人一样。他甚至连魏小红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吃什么样的美食、最近都去过哪里、曾经到过哪儿旅游等等都一清二楚。 可魏小红就是想不起来，曾经身边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既陌生又熟悉。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整封信里都在叙述魏小红的事情，没有两人之间的任何交集，也就无法还原到当时的情境中对号入座。 没有来信地址，没有署名，更无法回信去问。魏小红试图通过字体来辨认，可仅仅是念头一闪便放弃了。自从电脑、手机、多媒体出现后，连作为人民教师的自己都多久没写字了，更别说是通过字体辨人了。 魏小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信？邮戳？邮政。 唯一能连上线的，他只能想到王丹平，这个在中国邮政上班的大男生，应该能给出他一些答案吧。 反正刚好有事找他，前段时间社会实践的账务还没打过来呢，这是最好的借口，显得不那么突然。 电话铃响起，王丹平正心乱如麻地想着中午吃饭的尴尬事情呢。 “王主任，还记得我吗？”熟悉的、甜得发腻的声音。 “哟，小红老师。还以为你回去后就把我忘了呢。”王丹平坐正，打着哈哈。 “那不能，你还欠着我的钱没给呢！”魏小红笑着说。 “哦，是。我以为是干什么呢，原来是讨债来了。” “是啊，你这边账务一天不结，我这边就没法交差。活都替你干了，学生们的辛苦费一分没发，不合适吧？” “不合适，不合适。这样啊，发票我收到了，这边补开发票也开好了，正在走财务报账流程呢。既然你问起来，我一会就去财务科问一问，争取这个礼拜就打过去。放心吧！”王丹平一本正经地回答。 “既然都已经在走流程了，不着急。我是怕过程中有啥问题。”魏小红说。 “没问题，都按照你当初说的办，不会出差错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丹平再次对上次的合作表示感谢，客客气气扯了一大堆。 “哎，我问问你。现在还能寄信吗？”魏小红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当然能啊。邮政最传统的业务不就是寄信吗？怎么，你要给谁写情书啊？”王丹平调侃道。 “是啊，你的款项要还不到的话，我该给你写情书了。”魏小红笑着回怼。 “哈哈哈。真那样的话，我收到的怕是法院文书而非情书了。u看书 .uukshuco ”王丹平夸张地笑着说。 “哎，我再问你一件事。如果有人给你写信，没写地址也没署名，怎么才能知道是谁写的？”魏小红问。 “这个比较难。信件分平信和挂信。如果是挂信的话，需要提供寄件人地址和姓名，就算信封上没留地址，通过系统就可以查到。平信的话因为不支持查询，所以没那么要求，只能通过邮递日戳初步判定发寄地址，至于具体是谁寄的就不得而知了。”王丹平回答的很专业，魏小红听得半懂不懂。 “那我怎么能确定这信是平信还是挂信？”魏小红问。 “这个好区分，看信封。有条码的是挂信，没条码的是平信。”王丹平答。 魏小红赶紧找到信封，翻来覆去地看，就是没看到条码，是平信。 看来，这将是个迷。 王丹平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魏小红来三江玩，因为马上放寒假了，她有大把的时间来挥霍。魏小红爽快地答应。 第253章 反击 一秒记住【】 隔了一天，魏小红又收到一封书信，信件仍由广州发出，还是一样的套路，没有署名，没有地址。 只是这一次信件内容没有第一次那么长了，只有三页。依旧是东拉西扯，说一些魏小红熟悉的事情，偶尔摘抄一些感人的诗词和句子。 魏小红快被逼疯了。她预感，信件还会接着来，就像胡坤才的鲜花一样，倔强而顽强，撵都撵不走。不同的是，胡坤才在明，这家伙在暗。 胡坤才？ 魏小红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念头，这一切不会又是胡坤才的杰作吧？ 可她转念一想又不对，胡坤才跟自己总共也就见过一次，不可能知道这么多详细的信息，连自己就读的小学是哪所学校都知道？ 魏小红想会不会是孙金红出卖了她，私下里向胡坤才泄露了自己的隐私信息。可是从每次孙金红骂胡坤才渣滓的狠劲儿来看，到也不至于。她想找孙金红问明情况，可孙金红已经带队去了南方，打电话过去试探着问了几句，也没见有什么异常，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那到底是谁呢？！ 魏小红看着眼前的信纸，突然发疯了般扔得到处都是，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一定要有耐心，等着狐狸尾巴自己漏出来。”魏小红想。总有一天，这个神秘人会在信件内容里漏出马脚，她坚信这个人一定是她认识的人，一旦有蛛丝马迹被她抓住，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那时候流行校内网，魏小红恶狠狠地在校内网里发了一条心情动态：是人是鬼，终会现出原形！配图是一张贞子的照片。 魏小红竟然期待起每天的一封信了。每天进出校门，她都会主动问看门的大爷，有没有她的信。 书信不准时，有时候每天一封，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没有一封，有时候又会一次来两三封。魏小红觉着，对面那个人越发高深莫测了。 魏小红闲来无聊，就在校内网上泡着，她通过其强大的社交信息，把从小学到大学所有在校内网里注册过的男生都访问了个遍。有好些人她都记不起来了，可系统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就是同学，甚至是同班同学。 原来，在互联网面前，个体都是近乎透明的。人们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互联网上，被别有用心的人稍作加工、分析，就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你的行为习惯、喜好、性格，乃至情感动向。 当年还没有大数据的概念，但魏小红通过这件事，再结合近期不断涌入的书信联想，第一次感受到了大数据的威力。 想到这一层，魏小红释然了。既然所有个体都是透明的，自己当然也是透明的了。她删掉了所有校内网信息，并不再更新，把自己qq空间也加了锁。 她坚信，这个狐狸尾巴就快要漏出来了。而且，她通过近一段时间接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件来分析，大概有个七七八八了。一定是这个杀千刀的胡坤才还没有放过她。… 果然，自从魏小红屏蔽掉所有社交网络后，书信的篇幅越来越短了，都是老套的吹拉弹唱，还不时捡起过去书信里说过的事情反复说。 后来，魏小红连信都懒得拆。她通过王丹平知道，如果收件人拒收，书信会被退回到收寄局，收寄局会联系寄件人把信件取走。如果没有找到寄件人，收寄局会把退回的信件放在营业局所外的书信栏里公示一个月。一个月后仍无人领取，便会转到无着邮件保管处保管，三年以后做销毁处理。 累积了一个周的信件，厚厚的一沓，魏小红直接找到了资阳县邮政局投递部主任，要求将这些书信退回。九洲中文.9zzw. “这是骚扰信，请协助退回处理。” “理由呢？我们这退信要批注退信原因。”投递部主任问。 “就批收件人已死亡！”魏小红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了，留下投递部主任在风中凌乱。 书信仍然在过来，魏小红每隔两三天就跑一趟投递局把信件退回，理由只有一个：收件人已死亡。 魏小红看着投递部主任在改退批条上写下“收件人已故”字样，再小心翼翼地贴着信封的左上角，放进邮袋里封好。 魏小红很满意，狞笑着离开了。 终于，信件不再过来。魏小红甚至有些不适应。 胡坤才慌了。 因为近期频繁寄信，邮局营业前台的营业员已经认识胡坤才了，在一次寄信中营业员随口说了一句：“先生，您寄出的信件好像被退回了，我有印象。” “确定是我的信吗？”胡坤才问。 “现在寄信的人不多，尤其是私人信件特别少。我上班这么长时间，您还是第一位坚持用书信联络的人呢。”营业员说着有些激动，眼神里竟然对胡坤才有了几分敬意。 也对，现如今书信沟通确实落伍了，就跟电报一样，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淹没掉，从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坤才的出现确实让营业员印象深刻，现如今还能坚持用书信沟通，是多么难得和浪漫的一件 ^0^一秒记住【】 事情啊。 “您要不信，可以去外面的书信栏里看看，有好几封退信呢。我没记错的话都是你上周寄出的。”营业员补充了一句。u看书 .uukanshu 胡坤才冲出营业室，跑到书信栏里。果然，一排五封退信都是自己的，没有拆开的痕迹，都原封不动退了回来。信件左上角改退批条上歪歪扭扭“收件人已故”字样是那么的醒目和刺眼。 胡坤才揉了揉眼睛，歪歪扭扭的五个大字还在，依据醒目而刺眼。 他愣在原地很久，突然又冲进营业室，紧张地问营业员：“同志，会不会是邮局搞错了，怎么会退回来呢？” 营业员拿过信件看了看，摇了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 “偶尔出错在所难免，可接连五封都出错，这机率比彩票中奖还要低。我工作这些年，见过的退信无非就这么几种，要么人已他往，不知去向，要么就是……”营业员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 “肯定是你们搞错了。”胡坤才坚持说。 营业员报以歉意的眼神。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254章 大事 胡坤才两眼瞪着营业员直勾勾地看，像是想从她的严重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营业员躲避着他的眼神。 从营业员眼神中，胡坤才看到的除了同情还是同情，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除了寄平信还能寄什么？”胡坤才问。 “您寄ems吧，虽然贵一点，但是速度快，查询也方便。”营业员说着抽出一张蓝色的单子递给胡坤才。 胡坤才把所有退信上的批条撕下来，连同这次准备寄出的信件一起，一股脑打包装进ems套封里，花了二十二元钱，按原地址寄了出去。 这次按照业务规范，需要写清寄件地址和姓名。胡坤才为了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决定不再打哑谜，郑重地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三天后，魏小红收到了快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不想就这么算了，照样把邮件拿到投递部退回，退回原因跟前期一致。 胡坤才还是每天跑一趟邮局，还是会在信报栏里收到退信。这是他前两天发出的，无一例外全被退了回来。 又过了三天，自己寄发的ems也被退了回来。这次是投递员亲自送到他手中的，歪歪扭扭的“收件人已故”批条依旧那么刺眼。 所有努力的结果都出奇的一致，胡坤才拿快递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想到了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魏小红在电话那头决绝的声音：“再逼我我就去死！”。 再联想到魏小红近期社交网站的信息全部被删除，好久都没新的动态发出了，电话也屏蔽打不通了…… 一切都显示着不好的预兆。“不会真的被我给逼死了吧？”大白天里，胡坤才打了个冷战。他哆哆嗦嗦地拨通了孙金红的电话。 说来也巧，那一头，孙金红正忙得焦头烂额，学生在工厂里出事了。一个学生在车间上班，不小心把手指卷进机器，食指和中指被切成了两半，已经送往医院抢救。 她一边得跟工厂交涉，一边联系保险公司，还要跑医院，还得安抚家属，工厂里还有几十个学生在上班，也需要她照料。 学校这边协助处理工伤事故的人员还在到来的路上，这一切都得孙金红来处理，电话不停地打进来，又不停地拨出去，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好死不死的渣滓胡坤才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进来，孙金红正愁找不到发泄口呢，这一下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孙大美女，忙啥呢？”猥琐的声音进到孙金红耳膜，让她一瞬间有呕吐的冲动。 “忙着收尸呢！”孙金红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胡坤才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魏小红呢，她怎么样？” “死了，被你逼死的！你就等着坐牢吧！”孙金红彻底被激怒，骂得唾沫横飞。 “我……” 孙金红正准备放开手脚骂这个渣滓呢，校长的电话打进来了，便赶紧挂了电话。 胡坤才愣在了当场。再拨过去时，电话一直占线。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胡坤才筛糠一样地颤抖。他撒丫子跑回住处，收拾东西，给主管打了电话请假后就直奔火车站而去。 在路上，胡坤才拨通了王丹平的电话，说他明天到三江市，有重大事情发生。王丹平正忙着搞培训呢，也没太在意，反正这家伙平日里满嘴跑火车惯了，喜欢把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说得很严重。 晚一点的时候，王丹平给魏小红打了个电话，邀请她明天来三江市。 “公务员考试结果是不是出来了？”王丹平问。 “早出来了，怎么了？”魏小红不解。 “哦，刚接到胡坤才的电话，说他明天到三江市，还说有重大事情发生。我想着是不是公务员考试成绩出来了，通知他面试呢！” “狗屁，面试早就过了。上次一起参加考试的那批人，只有一个录取了，其余全都歇菜。”魏小红笑着说。 “那他中途跑回来干什么，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挺着急的。”王丹平说。 魏小红一听乐了，赶紧跟王丹平交代：“这样，等他到了，千万别说你跟我联系过。如果他问起我，就说我死了！” “什么跟什么呀！好端端的怎么咒自己死呢？”王丹平不解。 “反正你别管了，照我说的办就行了。记着啊，千万千万。”魏小红一再叮嘱。 王丹平无奈，只好答应。 后来，王丹平问到了账务的事情，魏小红说财务已经收到账款，孩子们的工资也都支付了，自己也拿到了一小笔奖励款，说下次见面请王丹平吃大餐。 挂完电话，王丹平对着手机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王丹平很忙，今天搞完培训，明天火车改点，新计划正式上线运行。第一天从旧计划切换到新计划，一切都得盯着，不能出任何差错。这是检验此次计划编制的终极大考，但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前期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更坏的结果就是导致邮件大面积积压，双11的惨剧将再次上演。 市局为了重视，前期组织了三期切换预演。还成立了指挥调度办公室，由一把手张志明亲自担任总指挥。 市局指挥调度中心监控大屏后面，专门给王丹平设置了一个调度台席，配了三部电话一步对讲机，上线前后的二十四小时，他得时时刻刻盯着，确保万无一失。 工作上再忙再累，王丹平都能坚持。可有一件烦心事，闹得他精疲力尽。问题出在了刘灵灵身上，自从辞了工作后，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近期又把丹青送走了，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整日病病殃殃，无精打采的。 王丹平工作忙，很少能照顾得上她，每次加班到很晚回到宿舍。刘灵灵灯也不开，一声不吭地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u看书 .uuanshu.co 好几次差点把王丹平的魂给吓出来。 “灵灵，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吃饭了吗？”王丹平每次都会问。 “嗯。”刘灵灵不看他，每次就这么回复，不知道是吃了还是没吃。 王丹平拉着她下楼吃饭，无论多晚，都拉着她下楼。他得让她出门透透气，长此以往，好人也该憋坏了。 可面对美食，刘灵灵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们吃炒面吧？”王丹平问。 “好。” “烤肉要不要来两串？” “好。” 刘灵灵像个木偶人，王丹平递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面无表情，味同嚼蜡。 这次，换王丹平慌了。 第255章 吵架 更让王丹平操心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前些天，刘灵灵竟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老李的女友吵了起来。 那天老李女友换休，在家里给老李洗衣服。因为地方太小，洗漱池只能容纳一个人，老李女友拿一个大盆子放在地上泡衣服，占据了整个从卫生间到厨房之间的通道。为了节约空间，她又拿出一个小盆，放在洗漱池里，再把衣服一件一件从大盆里取出来，拿到小盆里清洗。 这样一来，洗漱池的台面就不够用了，上面还摆放着四个人的牙具和洗漱用品呢。老李女友得将这些洗漱用品搬到厨房的灶台上，也许是为了偷懒，她一次把四个牙杯同时拿起来，手没搂住，途中不小心把牙具全给弄翻在地，牙刷牙膏混在了一起。 李鬼和她自己的牙具自然能分清，可王丹平和刘灵灵的她没法分清，想着是男女朋友关系，也就没在意，随手捡拾起来，一股脑放在了一个牙杯里。 刘灵灵睡到十点多才起床，汲着拖鞋穿着睡衣，本想去卫生间，可被大盆挡着，盆里泡了满满一大盆衣服。 老李女友以为大家都走了所以才这么摆放的，此时想移动大盆可无能为力，因为实在是太重了。刘灵灵想直接跨过大盆，可跨度太大，腿不够长度。再加上卫生间的门已被大盆堵死，即便跨过去也进不不了卫生间。 老李女友歉意地笑笑，撸起袖子把大盆里的衣服搂起来，一股脑都堆在了洗漱台上，总算把地方腾开，可脏水却流得到处都是。 刘灵灵板着脸，一言不发进了卫生间，出来洗手时，洗漱台又被占领，脏衣服把水槽和台面占得慢慢的，还在不停往外滴着脏水。 刘灵灵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一般。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们都去上班了。”老李女友赶紧道歉，一边又把脏衣服从台面上拿下来，扔进大盆里。一来一去，衣服袖子都打湿了，累得气喘吁吁。 由于慌乱，手下便没个轻重，衣服跌落盆中，把脏水溅起来，洒在了刘灵灵的拖鞋和睡衣上。老李女友更慌了，连忙凑过来要帮刘灵灵擦拭，忘了自己满手都是脏水和肥皂沫。 刘灵灵厌恶地躲开，嘴里说着：“脏手，别碰我！” 老李女友愣在当场，尴尬得双手放在半空中，擦也不是收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刘灵灵黑着脸挤到洗漱台边，又发现牙杯不见了，蹬着眼四处张望寻找。老李女友赶忙转身，把那个插了两根牙刷和牙膏的杯子递了过来。 刘灵灵见到混在一起的牙具，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拽过牙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怒气冲冲地扭头回到房间，砰的一身把房门关上了。 塑料杯子在水泥地面上蹦跶了两下，好死不死地摔进了装脏衣服的大盆里。 “这是公共区域，别搞得跟自己家里一样这么随意！”发泄完还不算，刘灵灵又隔着门说了这么一句，臊得老李女友满脸通红，无处遁形。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我承认今天是我的不对，可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吧。谁知道你一天不上班待在家里呢。早知道我换个时间洗了。”老李女友气不过，顶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正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刘灵灵，本来就因为工作的原因，前期跟王丹平大吵了一架。刘灵灵觉着脸上无光，本来没有工作就好像比人矮了一头似的，现在还被一个外人说起，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灵灵哐当一声拉开房门，单手叉腰，用手指着老李女友就开骂了：“我没工作咋了，碍着你什么事了？是吃你的，还是用你的了？你不也就是在超市里上个班嘛，搞得多么了不起似的。就你这班，搁我我还瞧不上呢！” 不知何时，刘灵灵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在她小时候，见过太多农村妇女骂仗的场景了，颐指气使、唾沫横飞、斯文扫地。现在的自己相较这些农村妇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李女友委屈得两眼发红：“我没说自己工作有多了不起，只是单纯的以为大家都去上班了。你怎么不讲理呢？” “到底是谁不讲理，你堵门就算了，还把洗漱用品混在一起，这可是我私人的物品，你触及我底线了。”刘灵灵丝毫不留情面。 “我都承认今天是我不对了，再说了，你俩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也是不小心弄翻了才混在一起的，你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嘛！”老李女友不擅长吵架，气得浑身发抖，一味强调刘灵灵不该发脾气。 矛盾升级，老李女友憋不住了，哭着给上班的老李打电话。 刘灵灵见势不妙，也赶紧给王丹平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宿舍一趟。 王丹平正在忙着给大家上课呢，敷衍地嗯了几句就挂断了，随手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上课。 这个举动也为晚上的吵架埋下了伏笔。u看书w.uukansh 王丹平不知道这场闹剧最终是如何收场的，晚上刚一回来，还没闹清状况呢，就被刘灵灵就堵在门口骂的狗血淋头。 老李那边也下不来台。眼看就要结婚了，在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现在女友提出了，要么单独住，要么搬出去，否则，结婚的事想也别想。 私下里，老李找到王丹平谈了这个事情，他一味地给王丹平道歉，说女朋友不懂事，请求王丹平和刘灵灵的原谅，并承诺一定找个时间请他们吃饭，把这个心结给解开。 王丹平把老李的意思说给刘灵灵听时，遭到了她强烈的反对，势成水火，回天无力，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是王丹平他们搬走了。当初搬进来时本就没给老李打招呼，他也答应过老李在他结婚前搬出去，刘灵灵这么一闹，只是加快了搬走的进程而已。 在找到新的住房之前，两家还得挤在一起。王丹平早出晚归，尽量避着老李和他女友，害怕见面尴尬。 第256章 租房 城中村最大的好处就是房屋出租的比较多，墙体上、电线杆上、快散架的告示栏上都写满了房屋出租的广告。 放在之前，王丹平一个人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能住人就行。可现在不同了，有了刘灵灵，自然得征求她的意见，住房也不能太简陋，毕竟两个人住，总得稍微宽大点、舒服点好。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先搬到李鬼的桥洞住下，空间大，私密，各种生活用品用具齐全，水电免费，李鬼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可这里面夹着小勤，她隔三差五跑过来打扫卫生，撞见了对谁都不好。 王丹平工作很忙，抽不出空来，就把找房子的事交给了刘灵灵。刘灵灵很高兴地就承担起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她巴不得早一天能搬出去住，这样就不用天天跟老李女友抢卫生间和洗漱台了。 近两天，刘灵灵像打了鸡血一样，早上起得比王丹平还早，吃罢晚饭就在城中村里转悠，一家一家地看，一家一家地对比，乐此不疲。 朝向好、空间大、位置好的房源有，可租金不便宜，动辄一个月上千块，那种格子间、采光差的房子也有，租金便宜，但刘灵灵又看不上，还有那种合作的公寓房，共用客厅和厨房的，价格也合适，但自从跟老李女友吵了一架后，刘灵灵打死也不愿意再跟人合租了。 比过来比过去，还是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刘灵灵有些气馁了。晚上她窝在王丹平怀里，跟他叙述着一天的找房心路历程：“你什么时候能闲下来，陪我一起找吧，两个人商量着来，我一个人拿不定主义，这两天下来，我腿都跑细了。” “哪细了，我摸摸看。”王丹平毛手毛脚地上手，动了坏心思。 刘灵灵来他这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就在这件事上一直有心里障碍。王丹平正值青春年华，哪受到了这个罪。见今晚氛围刚好，便准备再次尝试一次。 一开始刘灵灵并没有异常，可随着进一步深入，王丹平觉着她身体开始僵硬，有意无意地朝床里挪动，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王丹平泄气了。转过身背对着刘灵灵，一声不吭。 刘灵灵也发现气氛不对，从后面抱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我，我知道你难受，但我害怕，你不要怪我好吗？给我点时间。”说完竟抽抽搭搭开始哭了起来。 王丹平吓坏了，赶紧转过身把刘灵灵紧紧搂在怀里。 “没事啊，灵灵，没事。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咱们不着急，慢慢来，慢慢适应。”在这一瞬间，王丹平也想哭。这是刘灵灵心里永远的伤疤，也是插在自己心上的一把刀，怕是短期没法痊愈了。 王丹平想，造成刘灵灵性格上改变的不仅仅是失业，也跟这件事有莫大的关系。他很愧疚，在这件事情上，他一辈子亏欠刘灵灵。 刘灵灵主动把嘴巴凑过来：“我们再试试吧？” 王丹平很感动，为刘灵灵的付出感动，可他不能这样，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再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了。 王丹平轻轻拍着刘灵灵的背，小声说道：“休息吧，你这两天看房子也累了，早点睡。” 刘灵灵温顺地“嗯”了一声，蜷缩在王丹平的臂弯里。可王丹平分明听到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叹气声，这让王丹平心痛得像刀割一般。 刘灵灵真的睡着了，发出了小猫般的均匀呼吸声。王丹平却毫无睡意，心里像被塞进了一把稻草一般，憋得喘不过气来。 他悄悄起身，走到阳台上抽烟，烟雾从喉咙到达肺部的一瞬间，王丹平感受到了释放的快感。他大口大口抽了起来，吸得着急了，突然有种头晕想呕吐的感觉。 为了不打扰到刘灵灵和老李他们，王丹平赶紧开门走到了屋外的过道上，连着干呕，眼珠子都快呕出来了。 明天作业计划正式上线运行，一整天都得在调度中心盯着。在过道上呆了很久，王丹平不得不回房，他得强迫自己休息，这样才能保证明天有充足的体力和精神，来应对高强度的工作。 好死不死的胡坤才明天还要来，真是越忙越捣乱。想到胡坤才，王丹平气不过，又爬起来跑到过道上，准备打电话骂他一顿。 “还想在火车上睡觉呢，睡个屁！”王丹平在黑暗里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狗日的！走哪了？”王丹平冲着电话就开骂了。 胡坤才睡得迷迷糊糊，被王丹平骂蒙了，忘了自己睡在中铺，赶忙挣扎着一屁股坐起来，脑袋咣当一声撞到了上铺的床板。这一下他彻底蒙圈了，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火星直冒。 “你有病吧，王丹平！”胡坤才捂住话筒，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这个时点，全车厢的人都在休息，刚刚自己撞头的响动已经惊醒了上铺的人，扑通翻了个身表示抗议。 “你才有病，早不早晚不晚的跑回来干嘛呀！我这边都忙死了，没时间接待！”王丹平强忍着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见面再说。对了，你提前把酒店定好，我大概中午十一点左右到。” “滚你大爷的！拿我当秘书了啊。你自己玩去吧，没空搭理你。” “王丹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胡坤才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了。 “对了，你把魏小红怎么了？”王丹平突然想起来魏小红曾打过电话，便问胡坤才。 “怎么了，uu看书 .ukansuco 怎么了？”胡坤才一下子紧张起来，磕磕绊绊地说。 接连好几天了，他获取到的信息就是魏小红已经不在了，多半还是因为自己不停骚扰造成的。 “出事了！出大事了！”王丹平按照魏小红交代的，故意说得很严重、很含糊。 “完了，完了，真完了……”胡坤才喃喃自语，挂了电话。 胡坤才如坐针毡，自此以后再也没能入睡。从王丹平口中，他再次得到确认，魏小红真的不在了。 孙金红电话里恶狠狠的话语一直在脑子里回响：“你就等着坐牢吧！”，胡坤才打了个激灵，用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卧铺的床板。 “有病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上铺一声暴喝，吓得胡坤才差点尿裤子。 这尊神他可惹不起，两百多斤重的东北汉子，真要发起飚来，自己能不能有命安稳回到三江市都是个问题。 第257章 巡查 骂完胡坤才，王丹平蹑手蹑脚躺回到小床上，却发现刘灵灵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你去哪了？”刘灵灵睡意未消，一边打着哈欠问。 “刚去接了个电话，高中同学，明天要来三江市，让我给他订房呢。”王丹平摸了摸刘灵灵的头发小声说：“把你吵醒啦？” 他不敢说是自己主动打过去的，这深更半夜的爬起来给人打电话，会让刘灵灵觉着太不正常了。 “你又抽烟啦？”刘灵灵略带责备地问道。 “唔。”王丹平哼了一句。 “少抽点烟，抽烟对身体不好。”刘灵灵叹了口气，她知道劝不动王丹平，但还是这样说了。 “知道了，睡吧。”王丹平把被子往里扯了扯，给刘灵灵这边扎上了。天气越来越冷了，王丹平在外面呆久了，浑身冒着寒气，他可不想把刘灵灵给弄感冒了。 “明天上午我想歇半天，我想丹青了，去看看它。”刘灵灵把脑袋靠过来，枕在王丹平的胳膊上。 “哦，找房的事情不着急，想去就去吧。”王丹平困意袭来，打着长长的哈欠。 刘灵灵不说话了，她对王丹平这个回复不太满意。可又不知道不满意在哪，也许就是那声哈欠让她感到敷衍。还有，她视若珍宝的丹青送人了，王丹平从前到后问都没问过，具体送谁了，现在在哪，他一概不知。 刘灵灵感觉她现在在王丹平心中的地位，就像丹青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样，可有可无。她很委屈，偷偷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王丹平很快就睡着了，对刘灵灵的心理变化一概不知。他不觉着自己冷落了刘灵灵，仍然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很少过问刘灵灵每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丹平就起床了，草草收拾了一下就直奔火车站而去。火车改点后，第一趟带运邮件的列车到站时间是凌晨五点三十八分，他要去转运站看看工人们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王丹平到达转运站的时候是五点过五分，距离第一趟车子到站还有半个小时。杨班长正在给工人们开班前会，见王丹平过来，赶紧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 “王领导，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今天第一天，大家还适应吗？”王丹平笑着问，一边跟工人们打招呼。 “时间比以往提前了四十分钟，换班时间也要相应提前。今天是第一天，我四点就过来了，好多人还没适应过来，在被窝里搂着媳妇睡大觉呢。是我挨个打电话才叫过来的。”杨班长笑着对王丹平吐槽道。 “这方面大家还得适应啊。关键火车站不是我开的，要是我开的，让大家睡到晌午过了再上班。”王丹平打着哈哈，把大家都逗乐了。 “老李刚换了个小媳妇，要是真有王领导这么好的领导，让他睡到晌午起来，他得给你磕十八个响头。”工人里不知道谁冒出这么一句，彻底把气氛炒到高潮，众人笑作一团。 原来是一个叫老李的，上个月才跟原配离婚，紧接着又续了一房，比他小十几岁呢。平日里大家都喜欢拿他开玩笑，半是调侃半是嫉妒。说他老了老了还找个小媳妇，让他在搬邮袋的时候悠着点，别扭着老腰，万一那方面再出点问题，这小媳妇准打上门来找邮局的麻烦不可。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陈你早上没刷牙吗，嘴怎么那么臭呢！”这个叫老李的抬脚踢了刚说话这人一脚。他倒也不恼，脸上反有些骄傲的表情。 笑玩闹完，王丹平言归正传，问：“杨班长，车站那边对接的怎么样了？” “都提前说好了，发的正式公函，把我们的人进站时间都写清楚了，刚才我也跟他们地勤人员再次确认，都没问题。”杨班长说。 “拖车和盘驳车辆都准备好了吧？”王丹平继续问。 “都准备好了，几个司机我已经提前让他们到岗了，这会应该都在车上了。”杨班长说。 杨班长在转运站已经当了十几年班长了，经验丰富，责任心强。上次跟班的时候，他还间接救了王丹平一命，对此，王丹平一直心怀感激。 简单跟众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见时间差不多了，王丹平便跟着杨班长和工人们一起去了站台。一溜的拖车已经整齐地排列在站台上，都装满了待发出的邮件。工人们整装待发，做好了接卸准备。 火车准点到达，是k打头的快车，在本站只停留十五分钟。杨班长已顾不上跟王丹平说话，带头开始安排卸车，众人争分夺秒，干得热火朝天。 王丹平见这边自己也帮不上忙，uu看书uukanshu 就原路返回了。他还得去趟分拣车间，看一看张良民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再过二十分钟，火转车间接卸下的邮件会通过盘驳车辆拉到张良民的分拣班，他们得开拆、分拣、装车，再发往投递局。 张良民这边自是不用王丹平操心，早早安排接卸人员在卸车口等候了，一旦盘驳车辆入局就开始卸车，保证耽误不了事情。 “王领导这是不放心我老张啊，还专门跑过来监工。”张良民阴阳怪气地挖苦。 “这我可不敢。只是突然烟瘾犯了，过来向张主任讨跟烟抽。”王丹平也学着张良民的口吻回复他。 “分拣现场不能抽烟，这是铁的纪律，王领导不是想让我犯错误吧？”张良民说。 “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既然你这边都安排妥当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抽？我看你辛苦一早上了，再喝点上好的红茶润润嗓子如何？”王丹平提议。 “得嘞。走着！”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并肩朝贾斌的车队走去。 到的时候，贾斌正在骂娘呢。 “改，改，改！天天改。害得所有人都半夜鸡叫，我看这火车站早晚一天要倒闭！” “哟，老贾，是不是今天起太早被嫂子骂啦？发这么大的火啊。”张良民隔着老远，大着嗓门对老贾喊道，院落里散落站着的司机们听见了，轰然一笑。 第258章 延误 老贾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了王丹平和张良民，他迎过来，拉着王丹平的胳膊就往办公室走，把张良民撂在一旁，嘴里说着：“丹平这么早过来啦，走，到我办公室喝茶。” “哎，哎！还有我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看不见呢！”张良民赶紧凑了过去。 老贾黑着脸一言不发，王丹平掏出烟给老贾和张良民各发了一只，自己也抽出一只点上了。 冬天的早晨，气温很低，这会儿天还没大亮呢，王丹平觉着呼出的空气都要结成冰了。 老贾的办公室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推门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电炉子上骑着烧水壶，正嘟嘟往外冒着热气呢，壶盖被蒸汽顶起来又落下去，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真暖和！这冬天啊，就得有盆明火烤着才有感觉。不比市局，只能吹空调，一天下来嗓子都要冒烟了。”王丹平双手张开，围在了火炉旁。 张良民也围了过来，不停地搓着双手，烟屁股叼在嘴上，已经烧出了很长一截烟灰，这会儿被炉火的热气一顶，散落下来，像飘洒的雪花。 王丹平把烟灰缸向张良民这边挪了挪，顺手抽出一张纸巾把散落的烟灰擦拭干净。 老贾的茶几上摆着一桶吃了一半的泡面，这会已经凉透了，浮着一层厚厚的黄油，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一大早的你就吃这个呀，怪不得火气这么旺盛了。”王丹平见老贾黑着脸不吭声，便找话题搭腔。 张良民也赶忙笑着接口道：“是啊，泡面这种食品还是少吃，容易上火。老贾我看你一大早的骂娘，准是这种垃圾食品吃得太多了。” 嘴里虽这么说，可行动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见张良民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哎，我说老贾，还有面吗？藏哪了？这壶里水正开呢，给我和丹平也泡上一桶啊！” 老贾突然发飙了，他黑着脸，走过来揪起张良民的胳膊就要把他往门外撵：“你怎么进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张良民泥鳅一样滑走，躲到王丹平身后，嘴里念叨着：“丹平，快救救我，老贾疯了，要咬人了。” 老贾还要过来，被王丹平拦住了：“你俩差不多行了，都多大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老贾这才作罢，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仍旧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啊，贾主任。车队出啥问题了？”王丹平终于发觉出不对来。 张良民也不闹腾了，坐回到火炉旁，主动帮着清洗茶具，一边竖着耳朵听贾斌怎么说。 “这帮龟孙，说好五点过来把油箱烧着，等我五点半过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这马上六点了，还有三个车打不着火！我看这帮老家伙是不想干了，趁早给我滚蛋！”老贾气呼呼地踢了茶几一脚，吃剩下的泡面的油汤溅出来，撒了一台面。 王丹平赶紧起身找到抹布，把台面清理了一下，顺手把未吃完的泡面筒扔进了垃圾桶。 “会影响发车时间吗？今天可是新计划执行的头一天，市局一把手都在关注呢，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好说不好听啊。”王丹平提醒道。 “已经迟了！不过你们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倒车了，只能让司机在路上赶一赶了，争取到达下一站的时间不延误。妈了个巴子的！”贾斌余怒未消地骂道。 张良民也听出了王丹平话里的分量，赶紧帮腔道：“冬天气温太冷，油箱上冻，车子打不着火太正常了，偶尔迟一点发出也算正常，往常都是让司机在路上赶一赶，基本能赶出来，耽误不了事情。” 王丹平叹了口气，看着张良民说：“可今夕不同往日了啊，别人说这话我权当是他不懂，可作业计划编制和时限系统导入你是全程参与了的，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啊。现在不是人来管，是系统来管，它只认结果不管过程，你跟它讲道理它能听你的？” 张良民被反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你说的没错，这次老贾确实是撞到枪口上了。可车队的现实情况的确比较困难，平均年龄偏大，司机短缺。本想着借上次邮路调整的事情再争取几个人过来，不想最后不了了之。我是从车队出去了，能了解老贾的难处。” 沉默了一会，王丹平说：“是这样，贾主任。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没法掩饰。现在都上系统了，调度中心大屏都显示着呢，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那是一清二楚。uu看书 wwuukanshu 通报批评肯定是少不了，毕竟是第一天，市局领导都盯着呢。我这边尽量周旋，争取把影响降低最低。你得把这三趟车的司机再叮嘱一下，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赶一赶，争取下一个环节不逾限，把影响降到最低。至于人员和车辆的问题，有机会了我再在领导面前呼吁呼吁。” 王丹平话音未落，贾斌的办公电话就响了。 “真是怕啥来啥。”贾斌嘟囔了一句，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市局调度中心打来的，询问这三趟车发车延误的原因。 “对，我是贾斌。是车队的原因，现在车辆已经发出去了。”贾斌在电话里说。 贾斌毫不掩饰，承认是车队的责任，冬天气温低，柴油车打不着火，发车时间晚了。并告知调度中心已采取措施，争取下一个交接点时限不延误。 “调度中心都谁啊？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啊！听着年纪不大，直接贾斌贾斌地叫着。”贾斌气鼓鼓地挂完电话。今天真是霉透了。 调度中心是临时成立的，单独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邮件全程时限管控，人员都是从各部门抽调的年轻人，好多连王丹平都认不全。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喝茶的心思也没有了。王丹平得赶紧赶回市局，他估摸着刚一上班领导就会过问这个事情。 张良民也没心思吃泡面了，他得赶往生产现场盯着。王丹平刚才的话提醒了他，关键时刻千万不敢当出头鸟。 第259章 汇报 果然，王丹平刚回到调度中心，就被宋主任堵在了门口。 “你跑哪去了？系统上线第一天你怎么不在调度中心现场呢。”宋主任板着脸，捏着嗓子问道，言辞严厉。 “张局长在里面呢。”宋主任朝门里努了努嘴。 “我刚从中心局回来。刚刚调度中心给贾斌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他办公室呢。”王丹平赶紧解释道。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领导们早早就过来了，这倒让王丹平感到意外。 “赶紧跟我进去，张局长要问话！”宋主任小声说。 “哦。”受宋主任的情绪影响，王丹平突然有些紧张，他跟在宋主任后面快步进到了调度中心。 调度中心人头攒动，围满了人，市局的头头脑脑基本都在，还有几个关键部门的主任也在，都瞪着大屏上跳动的数字在看呢。 见宋正铁和王丹平走进来，大家的目光都从大屏幕上转移下来，聚光灯一样看着他们。 王丹平更紧张了，感觉手心都开始冒汗。 “张局，王丹平从中心局现场回来了。”宋正铁说。 这句话说的很有艺术，既解释了王丹平离岗的原因，也顺带把他亲临一线现场督战的事情表达出来。 “嗯，说说情况。”张局长依旧惜字如金，一脸严肃。 “是，张局。”因为紧张的原因，王丹平说话有些磕绊。 宋正铁赶忙插了一句：“丹平，你仔细跟张局和各位领导介绍一下本次计划调整和时限管控体系。不着急，慢慢说。” 宋正铁的插话给了王丹平缓冲的机会，他稳了稳情绪，感觉不再像刚进来时那么紧张。 “张局，各位领导。经过前期的准备，新的作业计划已于今天凌晨正式导入时限管控系统。就像大家看到的，整个邮件从收寄到投递，这六条腿，每一条腿怎么走，什么时间走，什么时间到都预先设定好了。哪一条腿慢了，系统就会显示并及时给出预警信息。指挥调度中心看到预警信息后，就能第一时间联系生产单位，查明原因，尽快补救。”王丹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喘不上气来。 张局长见状接话道：“刚听宋主任说你一早去了中心局现场，说说现场的情况。” “好的，张局。”王丹平顿了顿，接着说：“这次计划调整除了规定好这这六条腿，实则还跟火车改点相关。今天是火车改点的第一天，第一趟次带运邮件的列车到站时间是五点三十八分，我去了转运站、分拣班和邮运车队。因为衔接火车运输这三个环节最为关键。” “嗯，你接着说。” “转运站这边杨站长提前跟火车站做了对接，职工也都提前上岗，我跟着去了站台，作业组织衔接密切，安排得当，没有问题。” “嗯。”张局长点了点头。 “分拣班这边，张良民主任也在现场坐镇指挥，提前安排接卸人员衔接局内盘驳车辆，能够及时卸车、分拣和发运。只是……”王丹平突然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你快说。”宋正铁接话道。这会所有人都聚焦在王丹平身上，这不是吊大家的胃口嘛！ “只是，邮运车队出了一点小问题。”王丹平接着说。 众人明了，王丹平回来之前，大屏上已经预警了，有三趟车本该六点准时发出，足足迟了二十分钟才发出去。 “大家肯定都知道了，车队车辆迟发车的事情。调度中心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我正在贾斌主任办公室呢。原因也查明了，是因为早上气温低，柴油车打不着火造成的。车队也是紧急采取给油箱加热的方式及时解决了问题，可结果还是晚发了二十分钟，被系统逮了个正着。” 王丹平故意耍了个小聪明，说了句俏皮话，想把大家的视线拉回到系统上，从而淡化对贾斌的影响。 这招果然凑效了，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大屏，发出了轻笑声。 王丹平见目的达到，继续侃侃而谈：“这个系统最强大的地方也体现在这里，贾斌那头正着急上火呢，调度中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放在往常，迟发车二十分钟，谁会在意？没人在意！当时贾斌主任暴跳如雷地骂司机时，还有一个不服气的，说路上开快点能赶出来。可安全呢，为了赶时限出了安全事故怎么办。所以要精准管控，上一环节对下一环节负责。六条腿同时走路，才能又快又稳。” “好哇，说得好！”张局长带头鼓掌，大家赶忙跟着鼓掌。王丹平反倒不好意思了，羞了个大红脸。 “那今天车队出现晚发车，会有什么后果，怎么处理？”张局长兴致很高，接着问道。 “这就要说到时限管控考核办法了。这个办法前期经过测试已经正式成文，等张局您审核签发后正式执行。这个办法对每一个环节逾限都有处罚办法。单就今天晚发车来说，如果却如贾斌所言，路上赶一赶，下一环节没有逾限，也得处罚至少300元，还要全市通报。”王丹平说。 “嗯。这次市场部是下了心思了。邮件提速看来是有希望了。”张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崔副局长赶紧接过话头开玩笑说：“这次宋主任当属首功。u看书ukanshu 只是你把手下当牛使，王丹平忙得不仅头发炸起来了，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众人一看，果真如此，纷纷笑了起来。 王丹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脸红得更厉害了。 “王天成呢？他人在哪？”张志明突然问道。“这次上线一大部分都是他这的事情啊，怎么没见到他人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陷入死寂。 崔副局长赶紧出来打圆场：“王局长肯定在中心局坐镇指挥呢。今天他那应该是最紧张的。” “我听王丹平刚才所说，没见着他王天成出现过啊。他指挥啥呢，在哪指挥呢？”张局长看了看表，七点刚过一点，离上班时间还早呢，就吩咐办公室：“你现在就给王天成打电话，看他在哪，在干什么？” 办公室主任接到任务，拨通了王天成的电话。 第260章 晨跑 电话足足响了有半分钟，没人接听。 办公室主任范才西摊开手，耸了一下肩膀说：“可能在车间呢，太吵了没听见。” 张志明局长冷哼了一声，转向王丹平问道：“你今天早上在中心局现场看到王天成了吗？” 王丹平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答的不好容易造成是非。王丹平去中心局的时间比较早，有可能王天成还没到。王丹平一共去了三个班组，也有可能打了时间差，刚好错开没撞见。 领导问起，自然不能撒谎，但如果直接回答没见着，先入为主地会让张志明局长觉着王天成根本就没去现场，有告黑状的嫌疑。 王丹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宋正铁一眼。 宋主任明白王丹平的心思，心里暗暗高兴。他高兴的是这个年轻人终于懂得开始思考了，不再冒冒失失。年轻人最容易范的错误就是心直口快，急于求成，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殊不知在面对领导问话时，想好了再说远比着急忙慌、信口开河更显稳重。这是很大的进步成长，值得欣慰。 见王丹平如此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王天成根本就没到现场。可既然领导问了，自然还是要回答的。 宋正铁说话了：“丹平，张局问话呢，你照实回答就行。” 经过短暂的缓冲，王丹平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他接过宋主任的话头说：“好的，报告张局，今天早上我确实没在车间看到王局长，我一共到了三个车间，分别是转运站、分拣班和车队，有可能是刚好错开了。” “范主任，再打。”张志明局长铁了心要找到王天成。 范主任又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听。他转身出门了，准备给王天成家里人联系。 张志明局长看了出门的范主任一眼，准备阻止，可他已经出门了，便作罢。 “小王，你继续。”张局长说。 “哦。”王丹平回过神来，继续介绍：“这个系统还能看到每一辆邮车的运行轨迹，我可以展示给大家看一下。” 王丹平走到电脑前，打开了电子地图，众人都围了过来，伸长了脑袋看。 “我就随便挑一条邮路展示一下吧。”王丹平专门挑选了今早延迟发车的那条邮路，点了进去。地图上马上出现了一个小邮车的标识，正沿着地图缓缓移动呢。在地图上每一个交接点都有一个中国邮政的logo，在logo旁边显示的有车辆计划到站时间，带运邮件量等信息。 “大家可以看到，这辆车当前时速是70公里每小时，预计到达第一个交接点的时间是上午9点15分，比计划时间延后了5分钟。”王丹平把地图放大，果真地图上的小邮车头顶有一串数字，标识着经纬度、当前时速、下一个交接点预计到达时间、驾驶员姓名、电话等信息。 “这个系统好啊，如此一来，邮车运行情况便全程可控。”服务质量部主任说了一句。 “是的，我选的这一条邮路刚好是今早晚发车的那条，当初设计的时速是60公里每小时，可能是因为发车延迟了，司机在提速赶时间呢。”王丹平接口道。 “系统好是好，可邮车在路上跑，难免发生堵车，车辆故障等异常情况，时限卡得太死了，司机岂不是吃亏？”张志明局长问。 “是的，张局。您说的这个情况在实际运行中的确会经常出现，系统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大家请看，这绿色的线条就代表路途畅通，黄色就代表行驶缓慢，这些都由卫星实时监测，动态变化的。还有红色标识，表明是受阻路段，系统会根据通行情况自动规划绕行路线，同时提醒驾驶员。”王丹平顿了一下接着介绍： “回到刚刚张局的问题，万一遇到堵车，系统有报备的功能，由驾驶员根据情况进行系统报备，报备信息会反馈到邮运车队，经主管审批后是可以免责的。”王丹平一口气介绍完，有些口干舌燥。 “哦。”众人恍然大悟。 “大家可能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驾驶员随意批注怎么办，分明没有堵车却批注堵车，造成信息失真。这个情况系统也考虑到了，就是刚才说的审批功能。报备信息必须经主管审批才能免责，否则一样是要纳入考核的。” 随后，王丹平又给大家介绍了系统的其他功能。 办公室范才西主任走到门外，拨通了王天成老婆的电话。 “嫂子，你好。王局在不在，怎么电话打不通啊？” “哦，是范主任啊。嗨，老王这会在晨练呢，他呀，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出门跑步，一个小时后才回来，手机肯定是拉在家里忘带了。” “哦，是这样啊。待会他回来了，你记着让他给我回一个电话，我找他有事。” “好的，好的。我估摸着也快回来了，我让他一会打给你。对了，最近怎么没见翠英出来跳广场舞了，是有什么事情吗？”王天成老婆拉起了家常。 她说的翠英是范才西的老婆，u看书.uukanhu 王天成家跟范才西家住在一个小区，平日里她们走的比较近。 “哦。她呀，最近回娘家啦。等她回来我让她来找你啊。”范才西撒了个谎。最近他见张志明对王天成的意见很大，故意让媳妇少跟王天成老婆来往的，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范才西这个老狐狸，常年伴在领导左右，最擅长察言观色，办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这也是能一直在领导身边服务，且深得领导信任的原因之一。 “那什么，嫂子，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先挂了啊。一定记着让王局长给我回电话啊。”范才西再次叮嘱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时的王天成正沿着江岸挥汗如雨地晨跑呢。大冬天里，他穿着大裤衩和短袖，跑得浑身冒烟，像刚从蒸笼里出锅的馒头。 范才西返回调度中心，掩着嘴巴在张局长耳朵旁嘀咕了几句。 王丹平分明看到张志明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 第261章 贫嘴 一众领导随后离开，王丹平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一上午了他水米未进，这会嗓子都快冒烟了。他瘫坐在台席上，四处找杯子倒水喝。 调度中心的几个年轻人纷纷起身跟他打招呼： “王哥好。” “王哥真厉害，在这么多领导面前，一点都不怯场。” “是啊，是啊，搁我早就吓尿了……” 王丹平心里想笑，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贫嘴吗？ “哎，哎，大家都没事情干了是吗？”王丹平假装板着脸说。毕竟他现在还是调度中心的临时负责人呢。 临时，又是临时。上次双11中心局积压，给他封了个临时负责人，这次又是。 王丹平想到这里就来气。自己就像是个救火队员，哪里着火了、需要他了就给挂一个临时负责人，火灭了、不需要了就打会原形，该干啥干啥。没有待遇，没有职级，只有干不完的活。 来气归来气、吐槽归吐槽，王丹平还是干劲十足，他觉着这样工作也挺有意思，能学到很多东西。王丹平想着想着就笑了。 “王哥，你在忙着找什么呢？”一个小女孩凑过来问。 “这么大个调度中心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吗？”王丹平扭头问。 “这个，还真没有。你也知道，这个办公室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墙上的乳胶漆还是新刷的呢。除了几张桌子，几台电脑，啥也没有。”小女孩鼓着腮帮子，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们在这盯着，我出去一趟。”王丹平真有点哭笑不得。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自己都会想办法先解决问题，而不是只把问题摆出来。没有杯子去找啊，没有办公用品去请领啊。 王丹平很纳闷，论年龄，这帮孩子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怎么工作态度和工作方式有这么大的区别呢？难怪一早贾斌在那骂娘，说不该直呼其名呢。 回到自己办公室，王丹平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刚准备下楼，陈伟凑了过来。 “陈哥，找我有事啊？” “哦，没事，随便聊聊。”陈伟笑着说。 “快坐。”王丹平把身后小刘座位上的凳子拉了过来，招呼陈伟坐下。 “怎么样，最近挺忙的。新计划上线还顺利吧？”陈伟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问。 在这件办公室里，同事之间很少交流，也就是陈伟偶尔会过来跟王丹平聊一聊。当初刚来报道的时候，也是陈伟顶着压力让他住进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房子的，不然真要露宿街头了。王丹平很感激。 “还好，没出大的纰漏。” “那就好。听说跟你住一起的老李找过领导了，说结婚没住房还是什么的。你现在还跟他一起住吗？” 果然，还是这个老哥关心自己。 “哦，他倒是跟我提过一嘴，说要找市局领导说说这事。我想着就算找了领导，也不可能给你解决住房问题吧。他真去找了啊？”王丹平有些惊讶。 “嗯，我还听说考虑到他一个外乡来的不容易，领导答应把现在住的这套当成婚房，无偿让他使用。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搬出去？”陈伟说。 “领导真同意了？太好了。”王丹平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没想到老李这次还真找出了成效。 “是啊，据说是答应了，确实挺出乎意料的。不过，你开心什么呀，这样一来你就没地方住了。”陈伟不解。 “我早打算好了，等他结婚前我就搬出去住，这两天已经在找房子了。老李一把年纪了，结婚后还得考虑生小孩，一个房间确实不够。”王丹平说。 “出去租房住，这不公平。单位有政策，单身大学生免费提供住宿，凭什么搬出去。”陈伟打抱不平了。 “现在不是没房了吗，等以后有房了我再搬回来就是了。” “我觉着你应该跟宋主任再说说，请他出面申请一下，总会有办法的。”接着，陈伟凑过来小声说道：“你是不知道，九号楼有好多老职工占着房子不搬走，都成家好多年了，是他们把新入职的大学生都挤占得没地方住。” “嗨，这事宋主任也管不了啊，这归物业管。咱们领导跟物业经理之间……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再等等吧。”王丹平连连摇头，宋主任平日这般提携，他不想再给宋主任找麻烦。 “行吧，我走了。你考虑考虑，毕竟在外面租房也是不小的一笔支出呢。”陈伟起身告辞。 陈伟离开后王丹平愣在了椅子上。 “这么快呀！看来找房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王丹平想，遂拿起手机打给了刘灵灵。 刘灵灵上午去了宋老那边，有一段时间没去看丹青了，心里想念的紧。uu看书 ukanshu 去之前，她专门去花鸟市场买了黄粉虫当做礼物。 因为去的时间比较早，宋老还没出门。见到刘灵灵过来，宋老很开心。在他心目中，刘灵灵这个孩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对自己的收藏一概不懂，却好在真实，不像整日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带着目的，毫无底线地恭维。刘灵灵的出现，反倒是一股清流，让人耳目一新，这也是他大大方方把院门钥匙教给她的原因。 “宋老，早。”刘灵灵蹦蹦跳跳地打招呼。她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反衬得脸特别小。 “小姑娘，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丹青啊。现在它倒是跟我混的熟络了，怕是把你这个主人给忘了呢。”宋老满眼含笑着说。 “这段时间在忙着看房子呢。丹青呢？我给她带了礼物。”刘灵灵晃了晃手中装黄粉虫的盒子问。 宋老没回答她，反倒问：“看房子？你要买房啊？” “不是。”刘灵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是租，还没找到合适的呢。” 宋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刘灵灵只顾着早点见到丹青，拽着宋老让给她带路。宋老拗不过只好随着她一起去了后院。 “丹青。过来！咕，咕咕。”见到丹青，刘灵灵兴奋极了，她小声叫着丹青的名字。 几天不见，丹青好像比来时变得更加漂亮了，腿伤也完全好了，毛色也更加靓丽的，果然宋老这里的环境更适合它。 第262章 找房 王丹平电话打过去时，刘灵灵正在喂丹青吃黄粉虫，宋老回柴房准备早餐。 “哥哥，我在逗丹青玩呢。”刘灵灵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话伸到丹青嘴边。“丹青，叫两声，来……” 丹青果然欢快地叫了两声，算是跟王丹平打招呼。 “灵灵，一会回去继续找房子吗？我们这边得早点搬出去了。”王丹平说。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刘灵灵问。 “老李婚期定了，得留点时间给他们啊，这房子还得收拾收拾才能做婚房吧，毕竟结婚是件大事。” “哦。”刘灵灵答。 “这样，我上班没时间，你下午再去看看，有合适的了就定下来，晚上我们一起再看看，争取明天就搬出来。”王丹平说。 这么着急？刘灵灵心想。可哥哥说了就得无条件执行。几天前就交代的事情一直没办好，刘灵灵觉着自己太没用了。 得抓紧时间了。刘灵灵把丹青放回到菜地里，便起身去跟宋老道别。 “吃了早饭再走啊。”宋老从柴房追出来。 “我得赶紧去找房子了。明天就得搬家，地方还没定下来呢。”刘灵灵说着就往外走，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你准备在哪个位置找？”宋老问。 “我最近都在邮政局对面的城中村里找。其他地方不方便，也租不起。” “哦。”宋老沉吟了一下，说：“你安心吃完早饭，我认识一人，在城中村有房子，回头把电话给你。” “真的吗？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刘灵灵高兴坏了，可以安心留下来品尝美食了。她知道宋老这里的食材看着简单却都是人间美味，说实话，真要走，还有些舍不得呢。 今天宋老给熬的杂粮粥，这会儿已经香味满院了。本来宋老就做了他一个人的量，现在刘灵灵来了自然不够吃，便炒了土豆丝，摊了煎饼。 宋老喝粥，刘灵灵吃煎饼就土豆丝。 “宋爷爷，上次吃的豆腐乳还有吗？”刘灵灵问。 自上次吃了一回后，刘灵灵就心心念念，再也忘不了宋老这里腐乳的美味。 “有，你等着。”宋老起身找来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 刘灵灵眼尖，看到了瓶子上的文字：俄罗斯顶级鲟鱼子酱。 果真不简单，鱼子酱配腐乳，简直是神仙搭配。从顶级二字刘灵灵大抵能掂量出份量来。她舀了一小勺，均匀涂抹到酱饼上，心里盘算着价钱。 “想什么呢？”宋老见刘灵灵神色异常，微笑着问道。 “这个，很贵吧？”刘灵灵小心翼翼地问。 “哈哈，原来你想的是这个啊。我也不知道价格，都是别人送的，应该不便宜吧。我又吃不习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管它贵不贵呢。”宋老乐了，他喜欢刘灵灵率真的性格。 见宋老这样说，刘灵灵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香喷喷的美食早就向自己招手了，便顾不得吃相，大口朵颐了起来。 “宋爷爷，您说的给我介绍住房的事是真的吗？不会是哄我的吧？”刘灵灵嘴里满是食物，含糊不清地问宋老，鱼子酱的红油从嘴角流了出来，样子很滑稽。 宋老笑着抽出一张纸巾，伸过去帮刘灵灵擦拭嘴角，一边说：“我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说有就是有，怎么会骗你这个女娃娃呢？” “您说得这么肯定，不会又是您自个儿的房产吧？”刘灵灵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宋老问。这个宋老高深莫测，名下到底有多少房产刘灵灵不得而知，她只是凭直觉这么猜测而已。 宋老哈哈一笑，心里暗暗佩服刘灵灵的想象力。 “瞎说，不是我的。实不相瞒，是我一侄女的。她父母走的早，留给她的就这一栋房产。要说跟我有啥关系吧？还真有点，当初买这套房产时是我力荐的，而且还出了点资金。”宋老说。 “哦，说来说去，还是您老的呀。” “不是我的，刚刚说过了。她父母去世后，这套房子就留给我侄女了。基本都租出去了，每年收的房租勉强也够她生活。这下你放心了吧。” “哦。”刘灵灵还是有疑问。 “既然房产是你侄女的，你怎么知道她还有空房，万一都租出去了怎么办？不行，我得赶紧去问问。”说着刘灵灵就要起身，被宋老拦下了。 “年轻人干事总是毛毛躁躁的。你听我说完嘛。”宋老假装生气道。 刘灵灵坐了下来，嘴里停止了吃东西，盯着宋老看。 “侄女那栋房子一共六层，一梯两户。一层是门面房，二层往上每间房子都被隔成了四间，租给单身青年。二层她自己住了一套，因为她不想跟租客住在同一层，另一套就一直空着。前两天我还见到她了，问起来才知道。”宋老慢条斯理地说道。 刘灵灵有些泄气。听宋老的描述，她脑海中逐渐呈现出房东的样子来：年纪不大，u看书 wwuknshu 从小娇生惯养，一身的公主病，瞧不起穷人，完全是一副周星驰电影里包租婆的模样。 “既然她不想跟租客住在一层，你怎么肯定她想租给我呢？”刘灵灵一手玩着发梢，另一只手玩着衣角，忙得不亦乐乎。 “待会吃完饭我先给她打个电话，你晚点再过去看看。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想租给你？事在人为嘛！”宋老笑着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灵灵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吃完早餐，她便跟宋老告辞，按照宋老提供的地址找了过去。 宋老侄女在家等她，看来宋老已经预先打过电话了。见到房东本人后，刘灵灵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士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虽然看着有些冷冰冰的，但绝对跟娇生惯养、公主病联系不到一起来，看着很干练。 “你好。我叫刘灵灵，来看房。”刘灵灵红着脸说。 “哦，是宋伯介绍过来的吧？快坐。” “我不坐了，还是先看房子吧。” “行，跟我来。”房东找出钥匙，领着刘灵灵看房。 房子很宽，九十平左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适合三口之家居住。 刘灵灵觉着房子有些太大了，住他们俩人有些浪费。心里不禁开始埋怨宋老起来：难不成所有人都该住这么宽大的房子吗？这么大的房子，租金肯定贵的吓人。刘灵灵没有心思再耗下去，准备调头走人。 第263章 和谐 “电器、家具、热水器、空调都是现成的，搬进来就能住。房子情况就这样了，你看着还满意吗？”美女房东问刘灵灵。 “房子没问题。只是，有些大了。还有比这小一点的房吗？”刘灵灵没敢问价钱，有些没有底气地说。 美女房东好像看出了刘灵灵的心思，笑着说：“大一点好，住着宽敞。这房子之前一直是我父母住，要不是宋伯介绍我是不准备出租的。对了，你几个人住啊？” “两个人。我和我男朋友。只想找一个一居室的。”刘灵灵感觉脸颊发烫，低着头不敢看她。 “嗯……”美女房东沉吟了一下，好像下定决心一般说：“罢了，只有一点要求，不能养宠物，猫阿狗啊鸟啊的都不行。答应这一点，房子就租你了。” 刘灵灵低着头不说话，实话实说，房子她确实看上了，从小到大她还没住过这么宽敞的房子呢，况且家电家具齐全，有点太奢侈了。 “至于房租，你多少给一点吧。既然宋伯说了，我就按单间的标准收，一个月五百，水电自己缴，你看成吗？”美女房东说。 这也太便宜了吧，刘灵灵紧张起来，连忙说：“不，我们出八百，就这么定了。” “说好五百就五百，我本就没打算租，要是图钱我早就租出去了。平日里你们用东西小心点就好。还有我个人比较爱清净，别闹出太大动静。”美女房东看着刘灵灵说。 刘灵灵知道她说的“动静”指的是啥，年轻男女，不就是那么点事情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行吧，我先把钥匙给你，你自己再看看。回去也跟男朋友再商量商量，行的话明天签个租房协议。”美女房东放下钥匙出门了。 刘灵灵开心坏了，关上房门后在客厅里跳起了华尔兹。 她赶紧给王丹平打电话通报这一喜讯。 “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房子找到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快呀！怎么样，房子还行吗？”王丹平也很高兴，自己能早一天搬出来就给老李多腾一天的装修时间。 “行，太行了！房东是个年轻人，很好说话。对了，你中午有时间吗，一起过来看看呗。” “好啊。中午咱俩一起吃个饭，然后去看房子。” “嗯。”刘灵灵笑着点头。 王丹平突然发现，刘灵灵上来这么久了，他俩竟然没有一起吃过一顿中午饭，不禁心生内疚。 最近确实是有些冷落刘灵灵了，怪不得前段时间她的性格变得古怪而不近人情呢，王丹平觉着自己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接完电话王丹平去了调度中心，大屏上数字滚动，一路绿灯，各环节衔接紧密，运行通畅。他亲自给各县局主管副局长打了电话，让做好邮车接卸和投递准备工作，这帮愣头青是指望不上了，他害怕有跟早上给贾斌打电话那样，言语生硬，给基层造成不好的印象。 距中午下班还剩半个小时左右，王丹平召集调度中心人员开了个短会，重点强调了午间值守和指标监控。末了，专门强调了服务礼仪。 “调度中心代表市局，是全市邮件运行的大脑和心脏，大家在上传下达中要注意言语表达，要懂得尊重，切忌生冷硬。基层中好多都是干了多年的老邮政，资历、阅历都比大家老，要用敬语。” 几个小年轻都不说话了，认真聆听王丹平的教诲。 “今天早上，我在中心局车队，亲耳听到你们直呼车队队长贾斌的大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你们知道贾斌资历有多老吗？咱们市局的一把手张局长见面了都尊称一声贾主任，你们倒好，贾斌贾斌地叫着，让人家怎么想？说咱们调度中心没有礼数，不懂规矩？这是职场的大忌！你们都很年轻，前途无量，不要在这些细节上栽跟头。听明白了吗？” “明白。”几个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齐声回答道。 开完短会，王丹平下楼找吃饭的地方。今天，他专门选择了上次请魏小红吃饭的老树咖啡西餐厅，刘灵灵上来这么久了，还没认真带她去吃一顿像样的饭呢。 中午时间，西餐厅吃饭的人不多，王丹平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点了牛排、通心粉和卡布奇诺，他还专门给刘灵灵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黑森林巧克力蛋糕。 刘灵灵迈着欢快的步伐一路跳跃着进来，脸上带着将士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的骄傲和喜悦。王丹平起身迎接，张开双臂，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辛苦了，灵灵。”王丹平轻轻拍了拍刘灵灵的后背说。 “不辛苦，找了这么久，总算找到合适的了。终于可以搬出去住了。”刘灵灵把下巴枕在王丹平肩头，笑得一脸幸福。 “来，坐下吃饭。今天请你吃顿好的。”王丹平学着西方绅士的模样，替刘灵灵拉开了座椅。 刘灵灵像模像样地坐下来，把白色的餐布围在了脖子上。 这一餐吃的很和谐，两人轻声聊了很多，刘灵灵的心结也慢慢打开。 “哥哥。” “嗯？” “等房子收拾好了，我想找个班上。” “嗯。不着急，想好了再说。” “我已经想好了。让你一个人赚钱，太辛苦了。” “傻丫头。” …… 吃过午饭，刘灵灵等不及就要带王丹平去看新房子。u看书ww.uukanhu.cm 去的时候，美女房东没在，刘灵灵掏出钥匙把房门打开了。 “怎么样！”刘灵灵在房子里转着圈问。 “这也……太大了吧？”王丹平下巴都惊掉了。 “大点好，大点住着宽敞。”刘灵灵学着美女房东的语气说道。 “这，不便宜吧？”见刘灵灵兴致正高，王丹平问得小心翼翼。 “你猜多少钱一个月？”刘灵灵卖了个关子。 “一千五？”王丹平问。 “不对。继续猜。” “一千八？” 刘灵灵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会是两千吧？”王丹平不敢猜下去了，这可是顶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呢。 “不对。这么多。”刘灵灵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千？不会吧。灵灵，咱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你现在还没工作，这个价格确实太高了些。”王丹平眼睛瞪圆了说，即便房子再好，这个价格却远远超出了自己预算范围。 “五百。五百一个月。”刘灵灵仰着脑袋说。 “五百？不可能！你别哄我。我知道你离职后给你退了一万多块钱，可也不能这么花。”王丹平不相信刘灵灵说的话。 “真的是五百。我认识这家房东的伯伯，丹青就是在他家寄养着的，房子是他给介绍的。” “哦。”王丹平仍旧不相信，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 第264章 戏弄 忙忙碌碌一上午，王丹平把给胡坤才订酒店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火车晚点，本该上午十一点到的，胡坤才快中午一点才打电话过来。 “王丹平，你在哪呢？我已经到邮政酒店楼下了，房间定哪的？怎么我去前台说没房了？”胡坤才的声音听着很着急。 王丹平和刘灵灵一并从出租屋里出来，刘灵灵着急忙慌的要回宿舍搬东西呢。这一下来了个壮劳力，正好能派上用场。 “哎，你不用住酒店了，刚好今天我新租了个房子，宽敞着呢，你帮忙把东西搬过去，晚上就住我家，还省了住店的钱。”王丹平顺水推舟，掩盖了自己忘订房间的尴尬。 “行吧，你在哪呢，我过来找你，住哪不重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从昨天到现在，胡坤才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王丹平说。 “谁踩你尾巴了？行吧，你在酒店门口等我。”王丹平挂完电话，直接去了邮政酒店。 胡坤才站在路边着急忙慌的四处张望，见王丹平他们过来，赶紧小跑几步迎了过去。 “这是刘灵灵，我女朋友。灵灵，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高中同学，胡坤才。”王丹平介绍道。 简单打完招呼，胡坤才拉过王丹平小声说道：“你现在方便吗，找个地方，咱俩单独谈谈。”说完看了看刘灵灵。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王丹平满眼狐疑地看着胡坤才，以为这家伙又要玩什么把戏呢。可胡坤才一脸严肃，着急紧张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刘灵灵很识趣地说：“你们有事谈，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下午有空早点回来帮忙搬家。” 胡坤才感激地朝刘灵灵笑了笑，满眼期待地看着王丹平。 “走吧，去我办公室。中午应该没人。”王丹平说。 胡坤才这次没带行李，说走就走，两人直接去了王丹平办公室。王丹平刚要给胡坤才倒茶水，却被他阻止了，拉着王丹平坐到了办公桌前。 “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帮我出出主意。”胡坤才鬼鬼祟祟地说道。 “真有事啊？”王丹平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可能把魏小红害死了。”憋了半天，胡坤才总算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魏小红？你们才见过一面，再说了，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你怎么害死她的。”王丹平乐了，他想起魏小红前面交代的话，只觉着这两人太有意思了。 “嗨，一言难尽啊。你就说真要这样，我该怎么办吧。”胡坤才死死拽住王丹平的胳膊不放，看得出来非常紧张。 “怎么办？杀人偿命呗。”王丹平哈哈笑了出来。 “我没开玩笑！”胡坤才蹬着血红的眼珠低声吼道，声音沙哑，像要吃人似的。 “你大老远跑回来，就为这事？”王丹平诧异地看着胡坤才，就像看着外星人一样。 “人命关天的事，我能不回来吗？说不定这会她的家人已经准备好诉状起诉我了。”胡坤才着急的快哭出来了。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走下楼请你吃点东西。”王丹平知道魏小红还活的好好的，可他答应她不告诉胡坤才，只好岔开话题。 “唉，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什么饭啊。你倒是帮我出出主意啊！” “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讲讲吗？”王丹平见胡坤才着急的样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胡坤才便把他疯狂追求魏小红的事迹给王丹平讲解了一遍。从开始的送花、送零食，到偷偷通过校内网、淘宝、qq空间等网络渠道了解魏小红的动向，给她写匿名情书。魏小红如何在夜黑风高夜打电话给他说再骚扰就去死，再把他拉黑，删除动态等经过一一讲了出来。 王丹平听完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确定魏小红就死了呢？” 胡坤才早有准备，从手提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退信递给王丹平看。 “看看这些信，再看看这些改退批条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果真，每一封信上都批注着“收件人已亡故”字样。 “你是邮局的，应该知道这个批注意味着什么吧。”胡坤才声音有些发抖，“还有，我打电话给孙金红确认过了，她的回复是我逼死了她，还说让我等着去坐牢。” 王丹平盯着胡坤才看了半天，没想到这个情种追求女孩子竟然如此这般的花样百出，平日里还真就小看他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想想办法呀！”胡坤才使劲摇着王丹平的胳膊，王丹平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快要被他摇散架了。 王丹平强忍着想要笑场的冲动，准备好好戏弄一番这个情种。他假装思考了一会，遂一脸严肃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还真逃不过干系。” “是啊，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啦。”胡坤才锤头丧气，一手揪着头发，一手不停拿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uu看书.uansu.om “你这样，知道魏小红的老家在哪吗？”王丹平问。 “知道啊，就在资阳县城。” “你得悄悄地潜到资阳县城，找到魏小红的家，先别露面。从时间上推测，这会家里正办丧事呢，你去打探打探风声。万一他家里不知道你们的事情呢？对吧。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王丹平冷不丁地拍了胡坤才的肩膀一下，吓得他蹦起老高。 胡坤才认真听完王丹平的分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宜早不宜迟，我得抓紧过去。”说完就准备出门。 王丹平一把把他摁在了椅子上，好不容易送上门的壮丁可不能这么久放走了，晚上搬家的事还只靠着他帮忙呢。 王丹平话锋一转，开始分析：“这事急不得，按照当地的风俗，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自杀，死者戾气太重，道场都要做一个星期，你去早了，她家人正是伤心欲绝，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打听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还不得不让人对你起疑心。你得等过两天，她家里人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了再去不迟，反倒能打听到真实的消息。”王丹平简直佩服死自己了，这一通鬼话扯下来，都能写一本悬疑推理小说了。 胡坤才听的一愣一愣的，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不知道是同意王丹平的分析还是不同意。 王丹平竟然有些可怜胡坤才了，看来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这件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第265章 辞呈 王天成晨跑回来，看到是范秘书长打来的电话，一下子瘫坐在沙发里。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他着急忙慌地找衣服，手脚情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你怎么才回来，老范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让你赶紧回给他。”王天成媳妇从厨房里出来，端了煎鸡蛋和玉米粥。 “没说啥事吗？”王天成紧张地看着媳妇问。 “这我倒没问。怎么了？” “没用的东西！”王天成破口大骂，早点也不吃了。 他从书房里拿了一整桶上好陈年普洱，装进一个黑塑料袋里，抓起大衣一路小跑着出门了。 媳妇平日里受惯了王天成的颐指气使，站在那里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人家没说，我怎么好问么。”这话像是对王天成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说这话时王天成已经发动汽车，跑出好几里远了。 王天成开着车风驰电掣地直奔市局而去，直接去了范秘书长办公室。 范才西盯着王天手里的黑色塑料袋看了两眼，沉着脸问：“王局长，你怎么现在才过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王天成满脸谄媚地笑着说：“知道，新计划上线嘛！中心局这边都安排好了，所以就……再说了，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啊。” 范才西摇了摇头，并没有招呼王天成坐下。 王天成站在那手足无措，尴尬地笑着，脸都笑僵了，把装有陈年普洱的黑色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老大，是不是，发火了？”王天成结结巴巴地问。 “你自己去问他吧，他在办公室等你呢。”说完范才西拿起了办公电话。 王天成赶忙跑过去按住了：“到底什么情况，还请范秘书长给透露几句，我这样贸贸然过去，心里没底呀。” 这个范才西，论职级还比王天成低半格，按理说王天成没必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可他常伴一把手左右，一般人要想见一把手，得经过他的通传才可以，崔副局长见了面都客客气气，更莫说是王天成了。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无比沉重地说：“要说你也是老同志了，真不应该呀！明知道今天是系统上线第一天，你这里又是关键中的大头。上次开计划讨论会的时候，张局长是什么态度你没看明白吗？你怎么就想不到今天他会来现场督战呢？现在倒好，风头全被市场部那个小子抢跑了，你倒落下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范才西边说边摇头，一旁跟孙子一样听着教训的王天成冷汗都下来了。 又是王丹平这小子！王天成恨得牙痒痒。可嘴里却磕磕绊绊地说道：“那，现在，我，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乖乖承认错误，让他骂你两句也就完事了。要我说，你今后还真得注意啊！”范才西瞟了一眼黑色塑料袋，说得意味深长。 王天成及时捕捉到了范才西的眼神，连忙凑过去说：“这是我一朋友送的陈年普洱，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品不出好赖来。今天就送给范大秘书长，也算宝剑赠英雄了。” 范才西假装没听见似的说：“那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我这就替你通传一声？”说着又拿起了电话。 “麻烦秘书长了。”王天成欠着身子笑着说。 电话打过去，张志明接起。 “张局，王天成局长过来了，想亲自给您汇报工作。”范才西说。 “不见！”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范才西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忙音，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挂掉电话。 王天成一直等到范才西挂掉电话后才伸长了脖子问：“张局怎么说，是让我过去吗？” 范才西回过神来，脸上堆满了职业的笑容：“哦，张局现在有个政务接待呢，没时间，让你先回中心局，有什么事等他闲下来再说。” 王天成明白了，从通话时间也能看出来，张志明局长根本就没说那么多。他神情恍惚地转身，连告别的话都没说，拉开门出去了。 王天成前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范才西从后面叫住了他：“哎，王局长，你东西忘拿了。” 王天成回头，见范才西正用手指着自己刚拿进来的黑色塑料袋呢。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王天成缓步回头，从茶几上拿起了塑料袋，再缓慢转身，一声不吭地走了，像是被抽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 王天成走后，范才西摇了摇头，他暗自庆幸最近让自己老婆跟王天成老婆保持距离是对的。不出意外，近期将会召开党委会，屁股还没坐热的中心局局长的位置该换人了。 范才西无线感慨，u看书 .uukanshu.常有伴君如伴虎的惶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才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的位子。现在回过头再看王天成，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范才西突然萌发了提前退养的心思。 王天成回到中心局，才知道是贾斌那出了事情。他把今天发生的种种都怪罪在了贾斌的头上。 他又拿出了杀手锏：开会。 不同的是这次会议成了贾斌一个人的批斗会。 张志明局长一行从调度中心离开后，王丹平就给贾斌打过一个电话，把领导问话的内容和自己的回答详细描述了一遍。最后叮嘱他要当心王天成，一准会找他的麻烦。 果然，一切都被王丹平料到了。 好在有了王丹平的预防针，这次的贾斌出乎意料地冷静。没有发火，更没有骂娘，安安静静地任由王天成唾沫横飞，一声不吭，坚定的像海边的望夫石。 整整一上午，王天成水都没喝骂了贾斌三个小时。具体说了什么，贾斌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原原本本还给了王天成。只是最后一句他听得真切：干不了换人！ 贾斌拿出来早早就打好的申请，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辞呈。 本人贾斌，因个人原因，不适应中心局邮运车队管理工作，现申请辞去中心局邮运车队队长职务，转为邮运司机。望批准。 申请人贾斌。 第266章 拍马 自从王天成当上中心局局长后，贾斌就做好了辞去车队队长一职的准备，今天刚好借这个机会，白纸黑字递到王天成面前，心里反倒释然了。 王天成左看右看，众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他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对吴明主任说：“办公室，今天会议形成纪要，马上调整，给市局上报！” 贾斌率先离席，扬长而去…… 一转眼就到下午上班时间，胡坤才离开王丹平办公室，王丹平打电话让刘灵灵过来接胡坤才去寝室帮忙收拾杂物。 “重东西都让他搬，你别上手啊。”王丹平当着胡坤才的面跟刘灵灵说。 胡坤才嘟囔了一句：“大老远的跑回来给你当苦力了。” “你还让不让我帮你分析了？刚是谁巴巴地跟着我，让我帮你分析问题呢，别不识好歹啊！不好好搬东西晚上睡大马路去。”王丹平笑着威胁道。 胡坤才一脸心事地出去了。刘灵灵果然听话，一刻也没让胡坤才闲着，东西打包完成后便吆喝着他帮忙往出租屋里搬。 城中村的道路七弯八扭的，真要走起来还不近呢，没有板车，只能靠人力一件一件地搬。胡坤才一宿没睡，外加上一上午没吃东西，这会搬起家来浑身冒虚汗。 王丹平去往调度中心，专门挑了早上贾斌延误的三条线路看，司机们已经按照贾斌的安排把延迟的时间在路途中赶了出来，准时到达了县局。王丹平暗松了一口气，这样以来邮运车队就能少受处罚，贾斌也就能够免受牵连。 可正当王丹平开心地哼着小曲，准备返回办公室的时候，贾斌电话打了过来。 “以后来中心局到司机休息室找我，想喝茶了去我家喝。”电话接通，贾斌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把王丹平都闹蒙了。 “怎么回事，贾主任。我刚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王丹平诧异地问。 “车队队长我不干了，早上递交的辞呈。王天成说了，下午就形成会议纪要，给市局上报呢。”贾斌说得轻描淡写，可王丹平却惊掉了下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再说了，车队队长说免就免，你以为他是张志明局长呢？”王丹平也顾不上遮掩了，当着调度中心这帮小崽子的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话刚出口，自己就后悔了。人事任免本就敏感，自己无意中还把张局长牵扯出来，确实不妥。这帮小崽子他还不熟悉，谁知道背后的水有多深呢，万一这话传到领导耳朵里，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是非呢。 “跟你商量什么，你又做不了主。实话实说，这个队长我早就不想当了，爱谁当谁当。今天早上王天成开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罢免我，这下刚好，不劳他费心，我主动请辞。”贾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这是两个性质，你应该让他辞你，而不是你主动请辞。”王丹平捂着话筒出门，走到了过道里。 “那不是一样的效果吗？”贾斌说。 “大不一样！他辞你总得找个理由，今天发车延迟是有客观原因存在的，还不至于把你的队长职务给免了。你主动请辞的性质就不同了，他正好借坡下驴，连理由都不用找了。”王丹平激动地分析道，他没想到贾斌都工作十几年了，怎么对职场之道反倒看不清了呢。 贾斌沉默了，也为自己上午冲动的行为感到后悔。 “辞都辞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开了几十年的车，跑运输反倒轻松了。这边要车没有，要人没有，工作不好干啊！”贾斌说。 “你啊，该干啥干啥。在正式通知下来之前，不敢再出差错，值好最后一班岗，不要给人留下把柄。”王丹平说。 “这我明白。” 挂完电话，王丹平直接去了宋正铁办公室。宋主任心情很好，见王丹平进来，赶忙招呼他坐下。 “今天上午，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啊。”宋主任笑着说。 “都是主任运筹帷幄在先，我只是按主任的安排做好落实而已。”王丹平低下头，谦虚地说。 宋主任哈哈一笑，王丹平这个马屁拍得很让他受用。 “这一仗打得漂亮，你在市局的根基算是扎稳了。张局长对你很满意，这是好事情。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 王丹平并没有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反倒忧心忡忡地说：“其实这次系统上线，得亏了转运站杨站长、分拣组张良民和车队贾斌三个人的通力配合。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上线工作怕是没这么顺利。” “是啊，有几个得力的班长，你这的工作就顺利很多呀。当然，领导们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宋主任说。 “可我刚才听说，王天成局长上午开了个会，u看书.uukanhu要把贾斌给免了。”王丹平趁机抛出话题。 “什么？”宋主任声音高了八度。 “据说是因为了早上晚发车的事，王局长暴跳如雷，单独给贾斌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贾斌一时冲动就递交了辞呈。我估计罢免的请示文件下午就到市局了。” 宋正铁拍了一下桌子，气呼呼地道：“简直是胡闹！这个王天成我看是混到头了。” “这次关键是老贾主动请辞，就很被动。”王丹平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宋主任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一把手对王很不满意，今天在调度中心当众让范秘书长找他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个老贾也是，就不知道等一等。” 说到这里，王丹平只有听的份了。果然宋主任接着道：“这事你先不要声张，我去找崔副局长汇报一下。” “知道了，主任。” “你还有事吗？”宋主任问。 “主任，系统上线后，就剩常规的管控、通报和考核了。调度中心这边几个年轻人都能干，我这个临时负责人是不是也该回归了？”王丹平问。 “是啊，这个调度中心是临时成立的，不算是一个正式的机构，没有编制，最终可能挂靠到某一个部门，不是挂在市场部就是在服务部，就看领导怎么定了。你先坚持两天，我一会一并问问崔副局长。”宋主任说完起身，拿起了笔记本。 王丹平识趣地离开，回到了办公室。 第267章 下流 王丹平坐在办公桌前，突然不知道干啥了。 前段时间忙得没日没夜的，这会儿放松下来，感觉精神垮了。想到胡坤才，他觉着应该给魏小红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万一明天他真跑去资阳呢？ 王丹平又跑去了楼道里，在办公室里闲聊影响太差。 魏小红那边已经放寒假了，准备完社会实践报告后，正准备回家呢。 “帅哥，还知道打个电话呀！”魏小红保存完文档，按下了打印键。打印机发出规律的磕咚声，在她耳朵里，这比任何声音都要美妙。 “忙什么呢？”王丹平心情很好，魏小红的声音让人很舒服，在王丹平耳朵里，也比任何音符都要美妙。 “干完这一票，准备打道回府了。”魏小红伸了一个懒腰，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里，语气慵懒，发出像猫咪般的哼唧声。 “怎么，听你声音好像在睡觉啊？”王丹平问。 “没有，在写社会实践报告呢。这次多亏了你呀，我的这份报告评为了全校优秀实践报告，要拿奖呢！”这会办公室里没人，魏小红干脆把腿翘在了办公桌上，全身舒展，做好了煲电话粥的准备。她很喜欢跟王丹平聊天，觉着很放松。 “恭喜，恭喜。对了，胡坤才回来了，住在我这呢。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简直能出一本书了。”王丹平笑着说。他一想起来胡坤才愁眉不展，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就想笑。 “他还真跑回来了？我交代你的事情没忘吧。”魏小红咯咯笑个不停，整个椅子和桌子都随之颤抖。 “没有。我就当不知情，可他已认定你不在人世了。据说是孙金红补的一刀起了作用。”王丹平说。 “孙金红？他不是带队去南方了吗？对了，最近她带的那个班出了点事情，把一个学生的手指头给弄伤了，这会正焦头烂额呢。怎么他俩给搭上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他打给孙金红时被狠狠骂了一顿，还说让他等着坐牢呢。” “他活该！应该是正碰上孙金红忙的时候。再说他俩本来就不对付，自然是什么话狠就说什么，没想到还帮了我一个大忙。”魏小红一直在笑，花枝乱颤。 “胡坤才要去资阳县找到你家里去呢，怎么办。”王丹平问。 “还算他有点良心。” “屁，他是怕担责任，想去探听消息呢。他怕自己真的要坐牢。”王丹平呸了一声道。 “哼！本来还有点不忍心呢，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让他来！”魏小红气鼓鼓地说。 “是不是太狠了点？据说他是请假专门跑回来的，我看他也挺可怜的，要不算了？”王丹平问。 “可怜？你是不知道前一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同学、同事之间都在议论我，校长都找我谈话了。我进出校门都低着头，像是做贼一般。每次经过校门的时候就莫名的心慌，害怕看门的大爷叫我。他倒好，知道我死了，不想着主动承担责任，反倒担心自己，可不能便宜了他。”魏小红想到了前段时间的遭遇，怒从心中来。 “哈哈，别生气，别生气。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最多就当不知情。他要真找过来，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王丹平一边安慰一边说，越来越觉着他们两个人有意思了。 “简单，我带着我爸妈出游。正好校方的社会实践奖励下来了，爸妈想去成都，我也放假了，等他找过来，大门紧锁，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魏小红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找不到你自然也就放弃了。” “不说他了，想起来就生气。你怎么样，最近？”魏小红转移话题。 “我挺好的呀，就是有点想你。”王丹平半开玩笑地说。 “切，油嘴滑舌。”魏小红假装生气道，可心里还是跟喝了蜜一样。 “是真的，咱俩一起配合的还挺默契的，就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再合作。”王丹平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声音柔弱，干事却干练利索的女子形象，想起了芦苇荡里一起看星星的场景，想起了大半夜里着急忙慌用丝袜捆扎伤口的画面。 对面沉默了数秒，转而用更甜更加轻柔的声音问道：“对了，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王丹平感觉自己快要沦陷了，这声音能抵得上千军万马，让王丹平瞬间落败，溃不成军。 “还疼呢。”王丹平抬了抬脚，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好像真有了瞬间的疼痛感从脚底传来。 “疼个屁，都几时了，早该好了。”电话那头，魏小红笑骂道。 “说起我的脚伤，我还欠你一双丝袜呢。”可不是吗，当时魏小红不顾淑女形象，当机立断脱下丝袜替他止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呸！听这意思你还想还我一双还是咋的？”魏小红娇嗔道，脸颊上不自觉地飞上了两朵红云。 “我倒是想还，你敢穿吗？”王丹平声音里带着点邪恶，言语之间有了几分挑逗的味道。 对方又是几秒钟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魏小红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了。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其实这个时间点学生们都放假了，在校的老师也走的差不多了，断然不会有人来办公室打扰她。 “好歹是堂堂央企的管理干部，怎么觉着你思想有些下流呢？”魏小红没有直接回复王丹平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挖苦他。uu看书ww.uukansu.co 果然是个机灵鬼，王丹平笑了，感觉棋逢对手，竟有一直想聊下去的冲动，便反问道：“我怎么下流了？只是想还你一双丝袜而已。” “行啊，你还啊！你敢还我就敢穿。”魏小红毫不示弱。 “哈哈。那我等夏天到了再还你，正好用得上。”王丹平笑的很大声，楼道里都有了回声，吓得他赶紧捂住了嘴巴。 “夏天的话，那你得还两双，毕竟我借你的时候是冬天，更厚、更贵。” “我送你一打，每天换着穿，还不带重样的。”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 电话不知不觉打了四十多分钟，王丹平接电话的耳朵都开始发烫。他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流在膨胀，压都压不住。 第268章 搬家 下班回去后，胡坤才和刘灵灵已经把家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电脑桌这一个大件搬不动，等着王丹平回来帮忙抬呢。 刘灵灵已经在新家忙里忙外地擦洗，毕竟好多年不住人了，除灰除尘工作是最浩大的一项工程了。 王丹平他们俩把最后一件家具搬上楼，胡坤才累得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哈哧哈哧喘着粗气，像极了一条刚刚经历过长途奔袭的猎犬，只剩往外吐舌头了。 “怎么搞的，几天不见，身体越来越虚了啊？”王丹平扔过去一瓶水，这水是他在来的路上买的，新家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我都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当然虚了，搁谁谁虚。”胡坤才有气无力，连扭瓶盖的力气都没了。 “走吧，先吃饭。再晚一会你不都用找魏小红家里人了，直接去那边找她本人更直接。”王丹平开着玩笑。 这无疑是在胡坤才伤口上撒盐，他突然把尚未扭开的水瓶扔出去老远，啪的一声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正在里屋收拾卫生的刘灵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出来看。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我们俩闹着玩呢。你等会收拾吧，先吃饭。你也是，只知道让老胡帮着干活，都不知道给他弄点吃的，你看看，都把人饿成啥样了。”王丹平强忍着笑，假装批评刘灵灵，其实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活该”二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到胡坤才自作自受的样子，王丹平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但分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难道是因为魏小红？ 听了王丹平的话，刘灵灵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我疏忽了。今天下午胡大哥帮了大忙呢，我真该死。快走快走，下楼吃东西。” 刘灵灵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想扶起胡坤才。 胡坤才见刘灵灵这样说，也就不好意思再生气，自己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又走过去捡起了刚刚扔下的水瓶。 因为要接着收拾房间的原因，晚饭就近就简，去的就是九号楼下的麻辣烫。 三人烫了一大盆菜，拼了一盘凉菜，刘灵灵又去其他摊位烤了串端过来。虽然地方不上档次，但菜品足够丰盛，就着啤酒，也算神仙搭配了。 胡坤才一直沉默不语，低着头吃东西，闷声喝酒，任王丹平怎么逗他都无济于事。 一天之间，胡坤才陷入了两个极端。中午的时候迫切地想说话，想交流，不仅自己说，也希望王丹平说，活脱脱就是个话痨形象；晚上的时候又极度沉默寡言，不仅是寡言，连话都懒得说，不仅自己不想说，也不想王丹平说，又是一个闷葫芦形象。 看来，这次打击对胡坤才来说，确实不小。 晚饭吃到一半，正巧碰上老李下班回来。王丹平非要拉着他一起坐一坐，老李推辞不过就坐下一起吃。 因为有了上次的小插曲，刘灵灵见到老李后有些不自在。王丹平发现了，赶忙说：“老李，我跟刘灵灵已经搬出去了，听说你婚期定了，还得收拾收拾婚房，早点搬出去，不耽误你们。” 老李白天上班，一直没回寝室，还不知道王丹平他们已经搬走了，不禁有些惊讶：“什么？你们搬走啦？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下午。”刘灵灵接过话头说。 老李怔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 刘灵灵拿出一次性塑料杯，给老李倒酒，然后举杯：“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请你和嫂子原谅。” “不敢当，不敢当。该说抱歉的是我们。”老李一下慌了，想站起来可腿脚不方便，再加上路边摊的塑料凳子本就不结实，因受力不均瞬间解体，老李实实在在地摔了个屁股蹲。 王丹平吓坏了，赶紧过去搀扶，这新婚当前的，先把重要部件摔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吧，没事吧？” 老李挣扎想着起来，四处找眼镜儿。刚才摔下的时候，眼镜也飞了，这一下彻底看不清了。 刘灵灵把老李的眼镜捡拾起来，用纸巾擦干净递给了他。 摊位老板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忙走过来问老李有没有摔伤。 老李接过眼镜儿，在王丹平的搀扶下，走了两步，还好，没大碍。 “没事，没事。坐吧，都坐。”老李尴尬地笑了笑说。 四人重新坐好，刘灵灵再次举杯敬老李。老李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话说开了就好，天下本就没有解不开的结。老李今天有些激动，频频敬酒，不一会儿就舌头发硬，说话不利索了。 他揽着王丹平的膀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丹平，不是哥们不仗义，我是没有办法呀！今天把你们撵走，uu看书 ww.ukashu是我的责任，我老李心中有数。来，哥们单独敬你一杯！” 王丹平赶紧接过老李的酒杯放到桌上说：“老李，你喝多了，先吃口菜。” 老李一甩膀子，醉态明显：“我，没喝多。你，要是不喝，就是在记恨老哥我呢。喝不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是不喝不行了。王丹平昂起头把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老李也泼泼洒洒把自己那杯喝了下去。 王丹平再次劝老李多吃东西，可现在的老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倒满了酒又来敬刘灵灵，嘴里还是刚说的那一套。 一来二去，老李彻底喝大了，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王丹平和胡坤才把老李抬回寝室，又用老李的手机给她女朋友打了个电话。 可能是工作制度不准接收机的原因，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王丹平便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简单把老李醉酒的事情说了一下。 来来回回一通折腾，三人回到出租屋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年轻房东的房间正好和出租屋两对门，这会儿屋里没亮灯，应该是还没回来，签订租房合同的事情只能等到第二天了。 王丹平也管不了太多了，今晚先住下再说。他帮着刘灵灵打扫房间，一直收拾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才休息。 白日里，刘灵灵专门为了新家购买了床上用品四件套，换上新的床单被套。这会儿躺在宽大的床上，刘灵灵兴奋地打着滚儿。 第269章 砍价 安静下来，关了灯，遮阳窗帘厚厚实实地挡住了所有外来光，房间变得黑暗而静谧。 王丹平开始蠢蠢欲动，试探着把手伸过去，盖住了刘灵灵的前胸。 “干嘛呀！”黑暗中，刘灵灵小声问道。 “你说呢。”他想着换了新的环境应该有所改善吧，再结合今晚刘灵灵主动跟老李道歉的表现，王丹平觉着时机已到。 刘灵灵把手搭在王丹平的手背上，阻止了他进一步动作：“睡吧，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想你了。”王丹平不由分说，把脑袋伸进了刘灵灵的脖子里，发出浑浊的粗重气息。 刘灵灵连翻了两个身，躲得远远的。城中村的小床一米二宽，避无可避，现在的床一米八宽，有了足够的躲避空间。 王丹平像泄气的皮球，从下午开始就满身流窜的气流瞬间偃旗息鼓。他突然想抽烟，一刻也等不了。 身边的刘灵灵好像真睡着了一般，蜷缩在床角，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王丹平小心翼翼起床，摸索着找到外套，还好，烟盒还在。 为了不影响刘灵灵休息，他轻轻带上房门去了客厅。 冬天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胡坤才像鬼一样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地抽烟，只见着一个小红点忽明忽暗地跳动，吓了王丹平一跳。 王丹平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总算看清了胡坤才。 “你干嘛呢！大半夜里不睡觉，想吓死人啊！”王丹平轻声呵斥道。 胡坤才递了一支烟过去说：“我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去资阳县，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会疯掉的。” 王丹平接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记得你不抽烟啊？” 胡坤才不吭声，又狠狠吸了一口。 王丹平有些不忍心，一群人合起伙来戏弄胡坤才，总归有些不道德，便劝说道：“现在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吗，要真有事人家早来找你了，你干脆回去上班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心放宽，这边要是有啥动静我电话联系你。” “不行，我非得去看一眼，不然不死心。”胡坤才咬着牙说，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之势。 王丹平见劝不动也就作罢，这会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情安慰这个渣滓啊。 不知从何时起，孙金红口中的渣滓成了胡坤才的代名词。 两人闷着头抽烟，一支接着一支。两支烟枪一明一暗地接连闪着红光，一时间客厅里像着了火一样，烟雾缭绕，呛得两人连连咳嗽。 刘灵灵其实没睡着，她故意装睡。王丹平为什么起床抽烟，她心知肚明，也很内疚。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哪怕只是履行做女朋友的义务呢！可她做不到。每到关键时刻，她的脑子里都会浮出冰冷的钳子伸进自己体内的情形，挥之不去。过去她还用过内置的卫生棉，但自从那次手术事故后，都改外用的了。 恐惧对刘灵灵而言，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她开始为彼此之间的关系感到担心。他们还有未来吗？她不知道。 她想，得尽快找到工作，让自己忙起来，否则总有一天会被自己逼疯的。 想着想着，刘灵灵开始流泪。她边哭边想：自己该不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过了很久，王丹平还没回房。刘灵灵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今天一天忙着搬家，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坤才就不辞而别，去往资阳县，他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他不想躲避了。 王丹平去单位上班。 刘灵灵也早早起床了，她得再去一趟宋老家。一来为感谢宋老帮她找到这么宽敞且价格这么便宜的房子，二来也想请宋老出面，看能否给自己介绍一个适合的工作。 她没有直接去宋老那，而是先去了花卉市场。既然是感谢，总不能空着手去，尽管她知道宋老什么都不缺。 因为去的太早，花卉市场还没开门，刘灵灵便绕着市场外围转圈，一圈一圈地走。冬天的早晨气温很低，刘灵灵却走得周身发热。 过去一段时间她总是晚起，都不知道这个城市的早晨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儿的她特别享受这个城市的早晨，周围很安静，几乎看不到行人。车辆也很少，都安静地滑开，不鸣笛，像是不忍心扰乱这难得的宁静。 早起真好。 在刘灵灵转到第五圈的时候，市场终于开张了，就她一个客人，老板们都忙着把室内的花草搬出来，再用喷壶喷洒叶子。 “随便看啊，想要什么我来介绍。”每到一家，老板们都热情地招呼，u看书 wwuukanshu一边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气氛非常和谐。 刘灵灵也不应声，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她一门心思地挑选合适的盆景，专挑那种稍显名贵，又不要太大的，否则不仅搬不动，还显笨拙。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株迎客松盆景上，株型太讨巧了，像极了黄山迎客松的缩小版，看得出来花卉的主人在打理它时花了不少心思。 “老板，这个卖多少钱？”刘灵灵问，既然看上了，不论出价多少她都会买下来。 “哟，小姑娘眼光真好啊。这个可是我这的镇店之宝。”花卉老板依照固有的套路，先夸客人的眼光，再夸自家的东西。在他们嘴里，只要是客人看上的，都是镇店之宝。 “太贵了我可买不起，您实心说个价吧。”刘灵灵说。得益于儿时跟随母亲一起上街卖菜的经历，她也练就了一身讨价还价的本领。 “您要实心想要，我就给您实心报价，就给一千八吧，图个吉利，平日里低于两千我是不会卖的。” 好家伙，比自己在联通公司上班时的一个月工资还高。 “老板，现在的花卉行情可不比从前了，再说现在是冬天，来买花的人本来就少。你这一口价下来，不知道要吓退多少客人呢。”刘灵灵说得不疾不徐，装着自己很懂的样子，转而去看别的花卉。 “得，碰到行家了。这样，我看您诚心想买，我给一个成本价，再降两百，一千六您拿走，就当交个朋友。”花店老板好像痛下决心一般。 刘灵灵只是摇头，一句话也没说。不仅如此，她侧过身子，脚步朝外，像是准备离开。 第270章 管家 卖花老板见刘灵灵要走，赶紧挽留。 “哎呦，小姑娘真是杀得一手好价啊。这样吧，我给出个底价，一千二百块钱，愿意拿就给您包上，要是还嫌高我还可以再给您介绍别的。” “八百。”刘灵灵头也不回地说。 “不行，不行，您这杀的也太狠了，就您给的这个价格，我进都进不来。”老板连连摆手。 “老板，我看这棵松树放你店里也有段日子了吧，于其放在店里占用资金，不如少赚点让给我。平日里你打理它也要花费不少精力。这做生意就讲究快进快出，现在不是销售旺季，你看我都进来有一阵子了，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呢。考虑考虑吧？” “您再加点，再加点我就让给你。” “不能再多了。”刘灵灵说完抬腿便走。 老板连忙拦住：“行行行，就算开个张，讨个好彩头，让给您了吧。” 刘灵灵这才笑着回头，高高兴兴地付款了。说真的，就算杀不来价她也准备买的，一来株形确实好，二来寓意也好，宋老肯定会喜欢。 “小姑娘看不出是个老手啊，如果个个都跟您一般杀价，我们整个市场的卖家都得喝西北风去。”店主一边给刘灵灵打包一边聊着天。 “您这出价也太高了，就这我都嫌给高了呢。”刘灵灵买到了心仪的礼物，心里乐滋滋。 “可不敢，您这单我基本不挣钱的。这样啊，今后常来光顾，有朋友需要的多帮着介绍介绍，啊！”老板把包好的盆栽递给刘灵灵，目送她离开。 刘灵灵开开心心地抱着迎客松盆栽去了宋老的家。宋老正在院子里练太极呢。 刘灵灵就站在一旁看着，直到他一通动作打完。 “小姑娘，又来看丹青啊？”宋老微微出汗，手掌对齐，在胸前上下运气，调整气息。 “这次是专程来感谢您的，这个送你，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刘灵灵把迎客松盆栽递了过去。 “这孩子，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呢。”宋老停下，转身看过来。见到刘灵灵手中的小盆栽赶忙接了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喜欢吗，宋爷爷。我专门给您挑的。”刘灵灵笑嘻嘻地问。 “这个不便宜吧，你等着，我给你取钱去。”说完宋老抱着盆栽就往回屋的方向走。 刘灵灵赶紧追过来拉住了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值几个钱的。我是专程来感谢您帮我找到房子的。” 宋老停下脚步，问道：“对了，房子租下来了？还满意吗？” “太满意了，空间大，家具齐全，关键还便宜，这得感谢宋老您啊。” “嗨，顺口说了一句话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宋老笑着摇头，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去找丹青了。”刘灵灵说完就跑开了，嘴里“丹青，丹青”地叫着。 “这孩子，还说不是来找丹青的呢。留下吃饭啊，我这去做。”宋老冲着刘灵灵的背影喊道。 “哎！~”刘灵灵脆生生地答。 早餐依旧很简单，可食材无可挑剔。刘灵灵像上次一样不顾形象大口狂吃，惹得宋老频频发笑，埋怨她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吃到尾声，刘灵灵对宋老说：“宋爷爷，我想找个地方上班。您上次说的对，人太闲了不好，长久下去会废掉的。” 宋老抬起头，叹了口气，说：“上班好啊，年轻就得干点事情。你想好干点啥了吗?” “还没有呢。”刘灵灵撅着嘴巴摇了摇头说：“现在工作不好找，尤其是像我这种既没有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的，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宋老的胳膊说：“要不我来给您当管家吧，怎么样，宋爷爷。” 刘灵灵放下了碗筷，满眼期待地看着宋老说：“您看啊，您这么大的院子，平日里也没有人打理。我这人就一点好，勤快！保证把这里里外外的，都给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有，还有，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种蔬菜，会修剪树木，总之，管家会的我都会。” “胡闹。”宋老被刘灵灵逗笑了。“你说的这不叫管家，你这是勤杂工，就跟我请的钟点工一个意思。” “我不管什么勤杂工还是钟点工，随便怎么叫都行。我甚至可以不要工资的，您管我饭吃就成。”刘灵灵一副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宋老赶紧制止她：“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边有人打理，不需要你。uu看书 ww.ukansu.om” 刘灵灵听完非常伤心，低着头，哭丧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宋老发话了：“你要真想找个事情干，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刘灵灵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兴奋得跳了起来，就差扑进宋老的怀里了：“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什么工作，您快说给我听听。” “成与不成还两说呢，你也不用那么激动。我在市图书馆有认识的人，前段时间一起喝茶时聊起来，说他们那缺一个图书管理员。我看这个工作倒是挺适合你的，正好可以多读一些书，省的连管家和勤杂工都分不清楚。”宋老半开玩笑地说。 “说来说去还是嫌我没文化，哼。”刘灵灵撅着嘴巴撒起娇来，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要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图书管理员嘛，无非是帮着整理整理书架，帮着办理借阅和还书手续，打扫打扫卫生之类的，倒也不算太辛苦。当然了，工资方面也不要期望太高。” “我愿意去。”刘灵灵赶紧表态，好像生怕宋老改变主意似的。 “吃饭。”宋老笑着说。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一晃一上午就过完了。刘灵灵也不好再逗留下去，难不成还等着宋老管她午饭嘛！ 临走之前宋老对刘灵灵说：“你要是想好了，明天上午再过来一趟。成与不成我都会当面告诉你。” “谢谢宋爷爷。”刘灵灵发自内心地深鞠一躬，她感觉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 回到出租屋，对门房东的外门仍然紧闭着。“不是说好今天签租房合同的吗，怎么一直不见人呢？”刘灵灵嘀咕道。 第271章 作死 王丹平刚一上班，就被宋主任叫到办公室了。 “中心局会议纪要报上来了，确定撤销贾斌车队队长职务，转为邮运司机。车队事务暂由老梅负责。”宋主任把打印出的会议纪要文件递给王丹平。 会议纪要走的是正式公文，套有红头，加盖中心局公章，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这就……”王丹平不知道说什么好，愣在了当场。他想不通的是，昨天宋主任分明说好了去找崔副局长汇报啊，怎么到头来还是这个结果呢。 宋主任明白王丹平心里怎么想，便解释道：“中心局班组的人事任免本就属于他们内部的事情，只用给市局报备而不需要批准。再说了，老贾本来有错在先，还是自己递交的辞呈，市局不好过多干涉。” 虽然这个结果王丹平早有心里预期，但事实真正摆在面前时，却还是难以接受。老贾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落了个跟杨铁头一般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其实杀一杀老贾的锐气也好，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动不动撂挑子，这就叫不成熟。你就看他平日里，出口成脏，逮谁骂谁，哪有个当管理者的样子。”宋主任有些愤愤地说。 见王丹平还是不吱声，宋主任笑着安慰道：“别老站着，坐。现在咱们要操心的是现任车队队长管理能力的问题，我看那个老梅性子有些弱了，怕管不住那帮老大粗啊，全程时限管控又落在市场部，他那是重要环节，不能出事。你跟他熟悉，说说你怎么想的。” 王丹平坐下来，想了想说：“老梅？就是那个之前邮车出事故的那个老梅吗？他受过处分啊，王天成局长怎么会选他呢。” “就是那个老梅，我也纳闷呢。难道车队真就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吗？”宋主任自言自语道。 “老梅这个人吧，没啥大毛病，就像您说的，性格弱了点，不太适合搞管理。”王丹平也认同宋主任的观点。 宋主任沉默了片刻，遂摆了摆手说：“说到底都是王天成的事，他怎么安排我们管不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去中心局跑一趟，也顺便安慰安慰贾斌。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好，上午就给你放半天假吧，调度中心这边让小刘帮你盯着点。” 说起小刘，王丹平才想起来，现在系统已经顺利上线，小刘的职责也算完成了，后续怎么安排领导也没说，便问了一句：“小刘这边怎么安排？还是继续回中心局吗？” “这个你不用操心，就算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宋主任不说，王丹平便不好再问。他告别宋主任，直接去了中心局。 贾斌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没人。王丹平想起昨天贾斌说的话，便去司机休息室找他，贾斌果然在里面坐着，身边还坐着老梅。 这个时间点，司机都出班了，休息室空荡荡的，就剩下他们俩，贾斌躺在长沙发上抽烟，老梅正跟他说着什么。 见王丹平进来，老贾招了招手，大声笑着说：“这么快就来看我啦，还是你够意思。老梅，去给王主任倒一杯水。” 老梅听到吩咐，赶紧起身倒水去了。 王丹平走过去，打着哈哈说：“老贾，你这主任都被免职了，怎么还在吩咐老梅干活呢，身份搞错了吧？” 王丹平知道贾斌的性格，越是这样说越轻松，如果真遮遮掩掩的反倒别扭。 老梅听到了赶紧接口道：“我们贾主任任何时候都是我的领导，不听他吩咐听谁的。这一回是他自己作才作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那间办公室啊，我是不会去坐的。” “对，对对。老梅你说得太对了，他就是作！不作不会死那种。你呀，不能让他闲着，得让他跑邮路啊，现在车队不是人员紧张嘛，怎么能让他在这逍遥快活呢。”王丹平跟老梅一唱一和，气得老贾直翻白眼。 “丹平是市局领导，我惹不起。老梅你个龟孙也敢说我，不想活了是吧？”老贾跳起来装着要打老梅。 老梅笑着躲开：“别闹啊，我手上有开水呢，小心烫着你。” 闹了一通后，三人围坐在茶几上抽烟喝茶。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车队运转不能乱。现在上了gps，出问题就要处罚，到时候一纸罚单下来，动辄就上千上万，谁都受不了。老梅你怎么想的。”王丹平问。 “他怎么想，正偷着乐呢！这几年我把他压制得太狠，这会儿正憋着坏寻思怎么报复我呢。”贾斌正话反说，还是老脾气，一点都没变。 “老贾你别闹，我是认真的。”王丹平打断老贾，uu看书 ..m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这样想，既然领导安排了让我临时负责，我就先把工作干着。刚你没来之前，我跟贾主任商量了一下，先让他跑替班吧，这样的话没有特殊情况不用出车，也能帮着我把把关。这车队终究还得贾主任管，你这边也给市局呼吁呼吁，我也好早点脱手。”老梅不停搓着手，看来他对临时负责这件事，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王丹平想了想，也只有先这样了。好在是让老梅负责，虽然谨小慎微了点，至少先稳住不出乱子，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三人又聊了会，王丹平还想着再喝一盅老贾的功夫茶呢，可老贾坚持说打死也不进办公室的门了，只好作罢。 时间快到中午，王丹平提议一起吃个饭，就当为老贾脱离苦海庆祝一下。老贾满口答应，顺道叫上了张良民。 还是在老地方吃泡馍，结账的时候老梅非要抢着结账，被老贾硬生生拦住了。 “既然是给我庆祝，自然得我付。”老贾嚷嚷着。 王丹平知道老贾的意思，之前他就跟自己说过老梅家里的情况，经济比较困难，所以断然不会让老梅付账的。 就在他俩拉扯的时候，张良民跑去把账结了。 吃过午饭，陆续有邮车回来，老梅第一天上任自然不敢马虎，便去车队值守。王丹平和老贾去了张良民办公室，继续喝茶聊天。 走到半道上，张良民拐进老贾原来的办公室，顺了一罐茶叶。老贾敢怒不敢言，只好由他去了。 三人扯东扯西聊了一中午，贾斌并没有因为免掉车队队长职务之事而显得沮丧，王丹平放心了。 第272章 房东 魏红这边知道胡坤才要来找她，便早早买好火车票带着父母去成都，傍晚六点发车。要是早走一点，甚至能在火车站碰上胡坤才。 ???? 在等火车的空档，魏红很自然地拿出电话打给了王丹平。为什么打给他，连魏红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觉着无聊，只是想找个人聊，想都没想就打了过去。 ???? 王丹平刚要收拾东西下班呢，今一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他掐着点关掉羚脑，脚步已经迈出了办公室的大门，电话响了。 ???? 王丹平接起电话又折返回来，办公室的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干脆起身把门从里面反锁了，顺手关了大灯。冬日里黑的很早，五点半刚过，暮色已经降临了。他就这样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跟魏红聊着。 ???? “还有半个时我就出发了。”魏红声音很，像是认识多年的挚友间交流般，柔情而自然。 ???? 王丹平内心瞬间柔软下来，同样声道：“怎么，真要走啊。” ???? “不走怎么办，敌人都杀上门来了。”魏红轻笑一声。 ???? 声音腻成了团，落到王丹平耳朵里，需要很久才能化开。 ???? “不走行不行啊？”王丹平学着周星驰电影里的经典桥段。 ????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也学着张柏芝那样，只是声音得自己都听不见。“不走你养我啊？！” ???? 王丹平突然紧张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随时冲破胸腔而出似的。他结结巴巴地发出：“我，我……”的声音，“养你啊”三个字却始终没能出口。 ???? 对面噗嗤笑了：“台词都不熟，还演什么戏呀！一点都不专业。” ???? 王丹平脸部发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她知道电话那头的女子，非等闲之辈，不仅貌美如花，且聪明伶俐，情商绝高。看似随意的玩笑话，却一语双关，引人深思。 ???? “这次去多久。”王丹平问。 ???? “一周吧，先到成都，再去都江堰，青城山，武侯祠，这么一圈下来，一个周足够了。”魏红。 ???? “嗯，带父母出去，行程不能太紧张，否则太累太疲惫。” ???? “是啊，走哪算哪吧，反正放假了，有大把的时间，玩累了随时能回来。” ???? “教师这个职业真好，真挺羡慕你的。” ???? “等你被一帮学生逼疯的时候就不羡慕了。不了，我快进站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带给你呀！”魏红笑着。 ???? “据成都美女多，给我带一个回来... ... 吧。”王丹平开着玩笑。 ???? “你想死啊！”魏红骂他。 ???? 挂完电话，窗外彻底黑了，街边的路灯亮起。王丹平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夜景，呆呆地站在那里，思绪万千。 ???? …… ???? 刘灵灵下午抽时间去了趟百货超市，买了锅碗瓢盆。过去在合住的宿舍里没有条件开伙做饭，现在不同了，这边炊具齐全，稍微添置一些东西就能自己做饭吃了，老在外面吃不划算不，还不健康。 ???? 收拾完厨房，刘灵灵又去了楼下的菜市场买了菜。今找工作的事情有了眉目，心情很好，她特意买了一条鱼，准备晚上给王丹平做红烧鱼吃，补偿他的同时再给他一个惊喜。 ???? 新买的电饭煲煮的白米饭已经跳闸好久了，可左等右等王丹平还没回来，这都离下班已经快一个时了。 ???? 刘灵灵每隔几分钟就会跑到阳台上去看一眼，她得在王丹平回来前开始炒第一个菜，这样等他进门后，就能直接洗手吃饭了，想一想都觉着甜蜜。女孩的心思往往就这么简单。 ???? 实在忍不住了，刘灵灵给王丹平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 “这就回来。”王丹平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同时把放飞的思想也收了回来。是该回家了，刘灵灵还在等他呢。 ???? 想到这里，王丹平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往回走，在路过超市门口的时候，他给刘灵灵买了一盒她最爱吃的巧克力。 ???? 挂完电话，刘灵灵就开始炒菜，等王丹平进门的时候，第三个菜已经出锅了。 ???? “我倒是谁家做饭这么香呢，原来是咱们家呀！”王丹平惊讶地叫喊道。 ???? 刘灵灵穿着睡衣，围着围群，头发松散地扎在脑后，正忙着把烧好的菜督餐桌上，嘴里一边喊道：“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 刘灵灵第一次这身打扮，王丹平竟看得有些痴了，好一副居家媳妇儿的感觉。王丹平有些感动，生活不就如此吗，进门有热饭热菜，就是简简单单的幸福。 ???? “愣着干什么呀，搭把手，我锅里煎着鱼呢。”刘灵灵瞥了王丹平一眼，噗嗤一笑。 ???? 王丹平好久没见到刘灵灵这么笑过了，自从她这次上来后，整日没精打采的，精气神都没了。刚才这一笑，他感觉往日的那个刘灵灵又回来了。 ???? “哎，uu看书 ww.uuknu我来，我来。”王丹平赶过去帮忙端菜，一边取了筷子铺上了。 ????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 “谁呀？”王丹平端着... ... 菜盘问。 ???? “不知道，可能是房东回来了吧。你去开门，我这边煎着鱼呢，走不开。”刘灵灵忙活着灶台上的事情，头也不抬地。 ???? “哦，好。”王丹平拿了抹布擦了擦手，跑着过去开门。 ???? 门开的一瞬间，王丹平惊呆了！所幸刚刚把菜盘放到了桌上，否则非会掉落在地板上不可。 ???? 门外的人也吃了一惊，一只手捂在嘴边，差点叫出声来。 ???? 四目相对，眼里有千言万语，可口不能言。 ???? 没错，门外站着勤。 ???? “谁呀！”刘灵灵已做好了最后一道红烧鱼，用抹布垫着鱼盘双手端了出来。 ???? 王丹平慌了，语无伦次地提高嗓门：“啊！那是……谁……我……” ???? 这时刘灵灵已经走出厨房了：“到底是谁呀。” ???? “是我。”勤见刘灵灵出来，赶忙提高嗓门打招呼。 ???? “是房东姐姐呀，快进来，快进来。丹平，别傻站着呀，快让房东姐姐进来。”刘灵灵赶紧放下盘子，一路跑着过来打招呼，双手一边在围裙上不停擦拭着，有些紧张和兴奋。 ???? 勤大大方方地进屋，四处看了一看，神情依据酷酷的，可眼里的失落感还是出卖了她。 ???? 第273章 碰撞 一秒记住【】 王丹平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精神恍惚。小勤进门的时候故意用力挤了他一下，王丹平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房东？怎么可能！这也太巧了吧？难道是撞鬼了？” 王丹平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可钻心的疼痛感又是那么的真切。王丹平绝望了，接下来的场面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听天由命吧！ 小勤进门有一会儿了，连看都不看一眼王丹平。王丹平也木呆呆的站在那，手足无措，像个树桩一般。 刘灵灵倒是热情，一边倒茶一边招呼小勤在餐桌旁就坐。 “刚好你来了，一吧，尝尝我的手艺。”刘灵灵说着去厨房取碗筷。 瞅刘灵灵离开的这个空当，王丹平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勤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着牙同样小声说：“我自己的房子，怎么就不能来了！” 刘灵灵已经再次出来，小勤赶忙收回目光，面带微笑。 “快坐啊，别客气。”刘灵灵热情地招呼着。 “灵灵，这也没提前准备，要不下次专门请……”王丹平只想着小勤赶快离开。 没等他话说完，小勤就抢着说：“哎呀，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刚想着晚饭吃什么呢，那我就不客气啦。”说完她已经拉把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第一次开伙，也不知道您过来，没有准，不要嫌弃啊。”刘灵灵见房东坐下了，心里非常开心。 在租房这件事上，刘灵灵觉着欠着房东一个人情。比照现在的行情，这么大的房子怎么着也能租出一千多元一个月呢，现在等于是白菜价租给自己，刘灵灵正愁找不到机会感谢呢。 事已至此，王丹平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突然，他灵机一动，何不先支开刘灵灵，自己跟小勤再谈谈？ 想到这里，王丹平对刘灵灵说：“灵灵，既然有客人，怎么能没有酒呢，要不你下楼买点酒上来，顺道切两个凉菜。咱陪房东喝一点。” “对，对，对。你看我这个脑子。”刘灵灵赶紧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丹平，你先招呼房东姐姐先吃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一路小跑就下楼了。 从刘灵灵起身那一刻起，小勤就一直拿眼睛斜着王丹平看，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开口：“你这跟我玩的是调虎离山啊，还是缓兵之计？” “小勤，你听我解释。”王丹平小声说道。 “咱俩什么关系，需要听你解释吗？”小勤反问道。 “不是，我。哎呀！”王丹平猛拍了一下大腿说：“我也不知道她租了你的房子，这绝对是巧合！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了？”小勤冷冰冰地问。 “我，我明天就搬走。”王丹平语无伦次地说。 “搬走？你怎么跟你的灵灵解释？”小勤捏着嗓子问。 “这……”王丹平一时语塞。… “你九号楼那不足六个平方的狗窝怎么不住了？感情是我都能住，她不能住呗？觉着委屈她了呗？哼！”小勤的醋坛子打翻了，她气的不是王丹平找了女朋友，气的是自己在王丹平心中的分量。 “哎呀，不是你想的这样。那个房子现在住不了了我才搬出来的。”王丹平觉着现在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哼！那你可以住李鬼的桥洞啊。你是怕吧？你怕碰到我解释不清楚吧？你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是碰到我了吧？”小勤冷笑着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王丹平彻底怂了，双手合十不停作揖道：“小勤，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法解释。咱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都是喝酒闹的，等找个时间我再跟你解释，到时候要打要骂任凭你处置。” 小勤看了王丹平一眼，眼神里竟有了些怜悯。其实王丹平有女朋友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一开始她觉着他们之间谈不上感情，最多是**，是一时冲动，是荷尔蒙泛滥。可越到最后，她感觉自己越陷越深，虽然努力保持克制，但克制得久了心里就生出了怨怼。她渴望得到王丹平的安慰，哪怕只是最原始的rou体上的安慰。她沉迷于此，无法自拔。这也是她频频跑去李鬼桥洞的原因。 现在鬼使神差，让这对冤家在这里碰面了，她没有想到。王丹平如此低三下气，她感到心痛，这个勇猛的男人，现在这个样子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小勤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王丹平低着头，一脸惶恐：“小勤，你什么态度，说句话呀。” 小勤突然想报复这个男人，冷静地说：“你们就住这吧，我不会闹，胆敢搬出去住，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王丹平觉着自己心一直在往下掉，向着地狱的深渊…… 刘灵灵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着回来。 “你们怎么都没动筷子啊，丹平你也是，不会招呼客人，早知道让你下楼了。”刘灵灵埋怨道，一边把凉菜和酒放在餐桌上。 四个热菜这会也凉了，刘灵灵重新一一端回厨房回锅。 小勤拽过酒瓶 ^0^一秒记住【】 ，咔嚓一声扭开瓶盖，咕嘟咕嘟往一次性塑料杯里倒酒，一声不吭。 这次刘灵灵买的是华山论剑30年，还一次买了两瓶，看来是诚心实意待客，平日里为了节省都只喝绿瓶西风这种便宜酒。 王丹平也拽过一瓶，uu看书 .uukansuom 咔嚓一声扭开瓶盖，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同样一声不吭。 刘灵灵总算发现出气氛不对来，她端着刚热好的菜盘站在那，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个闷头倒酒的人。 “你们？没事吧？”刘灵灵试探着问。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刘灵灵迟疑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在桌上。 “别忙活了，快坐下一起吃。”小勤招呼着刘灵灵坐在她的身边，一边另取了个杯子，继续倒酒。 刘灵灵坐了下来，取下围裙，擦了擦手说：“来了这么久都没有介绍一下。我叫刘灵灵，你喊我灵灵就行。他叫王丹平，是我的男朋友。” “大家都叫我小勤，你也叫我小勤吧。很高兴认识你。”小勤伸出手，刘灵灵赶忙握了握。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274章 拼酒 两个女孩子聊得很热闹，到后来刘灵灵直接一口一个姐地叫上了。王丹平晾在一边，闷头喝酒。 “本来今天过来是想把租房合同签一下的，没想到刚好赶上吃饭，我这运气简直太好了。”小勤笑着说。 “说起签合同，我还得感谢姐姐呢。要不是姐姐肯租，我们到哪去找这么宽敞价格又这么低的房子啊。对吧，丹平？来我们一起敬姐姐一杯。”刘灵灵一手举杯，拿另一只手碰了碰王丹平的胳膊。 王丹平本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尽量不说话，不参合，这样会给自己免掉一些麻烦。可刘灵灵提到了他又不得不有所动作，他一百个不情愿地举杯，还没等小勤把杯子拿起来呢，就仰头把剩余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刘灵灵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笑着对小勤解释道：“他就这样的人，性格比较怪，你别见怪啊。来，咱姐妹喝。”说完狠狠瞪了王丹平一眼。 小勤冷笑了一下，也举杯一饮而尽，跟王丹平的动作如出一辙。 刘灵灵彻底蒙了，也赶紧端起酒杯，学着小勤的样子把自己杯中酒喝光了。 好端端的晚餐，变成了三个人的拼酒游戏。房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刘灵灵心里直犯嘀咕，总觉着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小勤依旧谈笑风生，偶尔瞥一眼闷头喝酒的王丹平。王丹平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第一瓶酒就见底了，第二瓶也被王丹平率先倒了一杯，算下来每人已经至少喝了四两白酒。 “大家别光喝酒啊，吃菜，吃菜。”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刘灵灵招呼大家吃菜。她专门挑了鱼肚子的肉夹给了小勤，把鱼尾巴夹给了王丹平，自己挑了一块背脊上的肉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小勤好像有些不胜酒力，舌头变大，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了：“灵灵啊，你真贤惠，人又温柔，还会做菜。谁要是娶了你啊，真是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姐姐，你这个形容也……哈哈哈……”刘灵灵也喝多了，边说边笑，“不都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嘛！怎么扯上祖坟了。” 小勤摆了摆手：“差不多就那意思吧。王丹平，你过年回乡祭祖的时候注意观察观察，看看你们家祖坟有没有冒青烟，啊？哈哈哈……” 小勤笑得很放肆，王丹平觉着背脊阵阵发凉，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说些什么。王丹平一声不吭，拿过酒瓶给自己的空杯子里添酒。 小勤一把把酒瓶抢过来，给自己和刘灵灵的杯子都倒满了，才又重重地把酒瓶墩在餐桌上。 ... ... “就这么半瓶了，想吃独食啊？”小勤醉眼蒙眬，把脖子探着老长，挑衅般看着王丹平，一边摇头晃脑，摇摇欲坠。 王丹平见大事不妙，赶紧拽了拽刘灵灵的胳膊，对着小勤努了努嘴说：“你招呼着点，别让她喝多了。” 这时的刘灵灵同样酒精上脑，唯恐天下不乱，她甩开王丹平的手，同样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喝多不喝多。我们两姐妹今天要一醉方休。”说完她醉眼蒙眬地把头扭向小勤这边，傻笑着问：“对吧，姐姐。” “对。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小勤举起杯子，跟刘灵灵碰杯。 王丹平觉着再喝下去的话，她们连坐都坐不稳了。劝也没法劝，只能干着急。 刘灵灵也赶紧拿起杯子，摇摇晃晃地往嘴边凑。 “我干了，你随意。” “切，谁随意，谁随意谁是王八。” 两人仰起头咕咚咕咚往下灌，把安静躲在一旁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王丹平吓傻了。这可是白酒啊，她俩却像是在喝白开水一般，只有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才会干出这事啊。 王丹平一把抢过桌上的酒瓶，藏到了自己的身后。酒瓶里还剩不到三两酒的样子。王丹平心中盘算了一下，这会她们每人至少已经喝下了半斤多白酒了。他不敢再让她们继续喝下去了，否则非出事不可。 “谁是王八？啊？谁是王八？”小勤率先喝完，把被子倒扣在桌面上，一滴也没剩下。 刘灵灵也不甘落后，把脑袋仰得高高的，右手拿杯，高举过头顶，把已经喝光的酒杯悬空倒扣在嘴的上方，拿舌头舔下杯沿上残留下的最后一滴酒。 “我不是，我不是王八。谁是？谁是？”刘灵灵炫耀似地挥舞着空酒杯，一遍一遍地问。 “他没喝，他是！”小勤掉转矛头，指向了王丹平。 “哈哈哈……”刘灵灵夸张地笑了，一边拿手不停推搡着王丹平的胳膊。“哥哥，你快喝，不然你成王八了。” “对呀，u看书 w.uuanhco不喝就是王八。绿壳的王八！”小勤在一旁煽风点火。 王丹平皱了皱眉头，看来今天不喝倒一个这事没完。他拿起藏在身后的酒瓶，仰起头对着瓶口开始咕嘟咕嘟往下吹。 一旁的小勤开始拍手，边拍边喊：“加油，加油！” 刘灵灵也忙着凑热闹：“加油，加油！哥哥加油！” 王丹平只想着赶紧把剩余的酒全部喝下去，可瓶装白酒吹瓶时酒体流速很慢，他后悔没有预先倒在杯子里，这样三下五去二就喝完了，不像现在这样，得一直仰着脖子，身边还多出两个拉拉队。#b... ... br#　　王丹平的脖子都快仰酸了，总算把酒瓶清空。 两个女孩子在一旁鼓掌，兴奋异常。 王丹平觉着胃里一阵翻涌，紧接着开始头晕目眩，他凭着意念支撑，努力保持大脑清醒。 两个女孩子又闹了一会，小勤见没有了酒，就挣扎着起身。 “真没劲！酒都没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过夫妻生活了。我走了。”小勤无力地摆摆手说，起身的时候把凳子踢翻在地，发出了很大的哐当声。 王丹平想要去扶，可刚准备起身就感到头晕目眩，只好任她去了。 小勤没走出几步，就一头摔进沙发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刘灵灵也已经喝得趴在了餐桌上不醒人事。王丹平叫了她两声，毫无反应。 完蛋！这该怎么收场？王丹平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向小勤摔倒的方向爬了过去。 第275章 野牛 勤头朝里栽进沙发里，脸朝下，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王丹平害怕她醉酒窒息，便使劲想搬起她的肩膀，让她平躺过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醉酒的勤竟然这么沉，一下子竟然没搬动。 “勤，勤。”王丹平不断拍着勤的后背，想让她清醒过来，可毫无反应。 王丹平不得不再次蓄力。只见他气沉丹田，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起！” 这次，勤上半身稳稳地被王丹平托起，她耷拉着脑袋，面色潮红，双眼微闭，像个植物人一样任由王丹平折腾。 搬是搬起来了，可勤浑身绵软，没有着力点，身体随着王丹平手臂用力的方向左右摇摆。王丹平支撑了十几秒后，体力逐渐不支，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要把勤翻过来，却因脚下打滑，一屁股跌倒在地板上。 王丹平四脚朝，摔了个结实。勤“嘤嘤”一声，像一床人肉棉被一样，把王丹平盖了个严严实实。 王丹平暗叫一声“不好”，可已经来不及了，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熟悉而陌生。 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酒精作用，王丹平体内涌动的气流再次泛滥成灾。 他绝望地看了一眼趴在餐桌上的刘灵灵，还好，没有异常。刘灵灵醉过了头，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别看了，醉得人事不知。”勤面色酡红，吐气如兰地对着王丹平的耳朵道。 王丹平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抬眼看了看趴在身上的勤，心慌气短。原来勤一直在装醉？ 王丹平慌慌张张，双手用力向上托起，想挣脱勤的封锁，可等待他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好死不死，王丹平的手放在了勤的腋下靠前的敏感区，他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缩回双手，满心惶恐。 勤轻叫了一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着扭动了一下身子，轻声笑骂道。 王丹平羞愧得满脸通红，他想解释，可怎么解释？ “勤，快起来。你喝醉了！不，是我喝醉了。”王丹平语无伦次地。 “是啊，喝醉了。喝醉了就不用负责任了。”勤一语双关，仍趴在王丹平身上一动不动。 王丹平听懂了，就在刚刚刘灵灵下楼买酒的时候，他曾跟勤过，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都是喝酒闹的。现在勤反过来用这话来将王丹平的军，一招制敌，打了王丹平一个措手不及。 “你想怎么样？”王丹平干着急没办法。现在这个样子太危险了，万一刘灵灵酒醒过来，看见这一幕，又该怎么解释？ “你呢？”勤呢喃道，一边把嘴巴凑过来，贴上了王丹平的脖子。 “喂。你……”王丹平扭着头挣扎着想制止。 “怎么的呢？”勤问。 “不校”王丹平毫无底气地。 “别欺骗自己了，我感受到了。”勤勾了勾大腿，稍稍发力。王丹平疼痛难忍，差一点叫出声来。 “你到底想怎样？”王丹平只得求饶。 “要么去我家，要么就这么一直呆着，你选。”勤特意抬头，意味深长地朝刘灵灵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起来。”王丹平声。 “你选哪个？选完我再起来。”勤问。 “你呢！”王丹平气急败坏地。 勤带着胜利的微笑优雅地起身，顺手捋了捋凌乱的发梢。 “我先回去准备，你收拾完这边就过来。”勤昂首阔步离开，骄傲得像百战百胜的将军。 王丹平呆坐在地板上，看着勤离开。经此一闹，王丹平醉意全消，现在回想起来，不禁后怕，本就风雨飘摇，那经得住暴风雨的摧残呢？可这都是自己做的孽，怨不得别人。 王丹平起身，轻声喊了两声：“灵灵，灵灵。你怎么样？” 刘灵灵一动不动，醉得死死的。 王丹平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一只手放在刘灵灵的脖子上，一只手绕过膝盖弯，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刘灵灵瘦，抱起来不费多大的力气。王丹平把刘灵灵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关疗，关了房门，偷偷溜了出去。 勤的房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整个房子都没开灯，黑黢黢的一片。王丹平把双手伸到前方，摸索着，双眼努力适应着周围的黑暗。 “哐当！” 王丹平踢到了一个凳子，吓了他一大跳不，膝盖还钻心的疼痛。他停下脚步，不禁为自己的冒失行为感到后悔。 勤的家是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晓，是她一个人住还是跟家人一起住？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狗？甚至，对门住的究竟是不是她家还有待考证呢！ 王丹平正要转身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来都来了，这是准备逃啊？” 王丹平想到了倩女幽魂的片段，u看书.uukansh 黑暗中勤的声音就像是专吸男人阳气的女鬼，既让人害怕却又勾人心魂。 王丹平站住了。 “我在浴室，你过来。”鬼魅般的声音再次传来。 王丹平鼻息突然加重，黑暗让他兴奋异常。体内流窜的气流横冲直撞，快要破体而出了。他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把客厅里的桌椅板凳碰得叮咚作响。 里间传来咯咯的笑声，笑声暧昧而轻浮。 王丹平像是一头发怒的野牛，被这笑声撩拨后更是野性大发。他边走边把衣服一件件脱去，等到靠近声音源头的时候，已经变得哧条条了。 浴室有光透出来，很微弱，可在黑暗中却像是海上指路的灯塔。王丹平推门而入，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勤躺在宽大的浴缸里，慵懒地看着王丹平似笑非笑。浴缸底部有灯，散发着橘红色的光，把水体照的透明，也把勤照的透明起来。此时的勤就是透明的，浑身散发着青春的光泽，像是一条美人鱼，美艳得让人窒息。 王丹平怒气冲冲而来，眼里布满了血丝。 “你，你就这么过来的吗？你，你衣服呢……”勤的眼神里竟然有了瞬间的慌张。 王丹平喘着粗气，一声不吭。他抬腿跨进浴缸，溅起了很大的水花。 第276章 牲口 “啊！~”小勤惊叫起来。看到来势汹汹的王丹平，她开始后悔，后悔不该惹怒这头野牛。 小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躲，可浴缸里就这么点空间，往哪躲呢？ 简单粗暴，直奔主题。 王丹平像是个拓荒者，尽管道路泥泞，却也奋勇向前。 “你是个牲口……”小勤话没说完就被狠狠地打断，继而发出了痛苦的叫喊声。 浴缸沸腾了，水花翻腾，溅起数尺高的浪来。天生骄傲的小勤节节败退，在王丹平的横冲直撞下早已溃不成军。 王丹平像是杀红了眼，丝毫不理会小勤的求饶，一路过关斩将，十八般武艺全面施展，时不时再耍一路回马枪。 小勤丢盔弃甲，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你今天是吃药了吗？”休战期间，小勤有气无力地问道。 “是啊，吃了你给的毒药。”王丹平靠在浴缸边缘，扭头看了一眼肩头被小勤咬下的一排牙印子说。 小勤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那我得再喂你吃一点，待会你回去还要伺候你家那位，可别到时候不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丹平觉着胸中的火苗再次燃起。他猛地把小勤翻过来摁在浴缸边缘，从后面揪住她的头发，像揪着一匹野马。小勤跪爬在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眼神充满绝望。 “行不行，行不行！”王丹平愤怒地冲撞着。 小勤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捂住嘴巴，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哼唧声。强烈的感官刺激让她口不能言，她感到有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在发烫的脸颊上滑出两道泪痕，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小勤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感到自己好像生出了一对翅膀，正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到云端，随风滑翔。这股神秘的力量掌控着方向，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腾空而起，时而俯冲而下，吓得她大呼小叫。可她越是叫喊，这股力量像是受到鼓舞般越发顽强，她努力想摆脱，可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觉着自己周身开始发抖，肌肉开始有规律地收缩。 身后的王丹平终于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一切归于平静。 小勤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她闭着眼睛伏在浴缸边缘，身体因受到重力作用而缓缓滑落，眼看鼻子嘴巴就要浸入水中了而不自知。 王丹平漏出狡黠的微笑，伸手把她拉了过来，让她的头部枕在自己的肚子上。 “到底是谁不行？”王丹平举着刺刀，挑着敌人的头颅，趾高气扬地问。 “你，这个牲口……”小勤气若游丝，想举起拳头打他，可终究因为没有力气而作罢。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打湿了王丹平的肚皮。 他们就这样泡在水里，很久没有说话。小勤因体力不支而沉沉睡去，王丹平也觉着困意袭来，眼皮渐渐沉重。 水温快速下降，王丹平感觉到了寒冷。他突然想到了上次露营出事故那次，差点害刘灵灵得失温症，便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脚部的皮肤因浸泡太久而发皱。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勤睡得死死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坏了。”王丹平暗叫了一声，赶紧把小勤抱起，让她的头部固定在浴缸沿上。他迅速起身，按亮了浴室的浴霸，同时把热水打开。 “小勤，快醒醒。”王丹平不停摇着小勤。小勤扭了一下身子，继续倒头睡。 王丹平找出浴巾平铺到浴室外面的地板上，紧接着把小勤从水里抱了出来，用浴巾包裹住，把她抱到了床上。 浴巾很快被打湿。因为水分蒸发而导致体温下降，小勤打了个寒颤，缩在王丹平怀里瑟瑟发抖。王丹平把浴巾褪掉，拿出干毛巾仔细把小勤擦干，并赶忙盖上了被子。 经此一折腾，小勤清醒了过来，她拽着王丹平不放手说： “我好冷，你留下来陪我。” 王丹平笑着摸了摸小勤湿漉漉的头发，起身找来了电吹风帮她吹干。小勤温顺地蜷在被窝里，享受着王丹平的贴心服务。 头发吹干，总算暖和了下来，小勤的脸色恢复红润。王丹平躺在小勤身边，半搂着她。 “以前一直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原来是个包租婆啊。”王丹平开玩笑地说。 “是啊，桃子就是我的房客，她在我这里租了五年，我们成了最好的姐妹。”小勤依偎在王丹平怀里，拿发梢挠王丹平的痒痒。 “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桃子了。李鬼为了她跑到小县城，不成想阴差阳错还成就了他。你还不知道吧，李鬼认了个干娘，把县城一院房子留给了他。”王丹平笑笑，感慨万千地说。 小勤朝王丹平身边靠了靠，uu看书 uukanh.co 说：“我也有房，还是整栋。你不用羡慕李鬼，好好表现我也可以留给你呀。” 王丹平知道小勤在开玩笑呢，便笑着回应：“怎么表现啊？是这样吗?”说着一只手不安分地伸进被窝。 慢慢的，小勤又觉察出不对来，伸手摸了一下，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真嗑药了？”小勤瞪大眼睛看着王丹平问。 “磕什么药，我一直就这样。” 小勤陷入了沉思：“你们，有问题？” 王丹平鼻息加重，堵住了小勤的嘴巴。小勤笑着滑开了，说：“你们是不是有问题？被我猜中了吧？难不成你们是假夫妻呀！” “真扫兴！”王丹平泄气了，放开小勤，躺在那里生闷气。 小勤像蛇一样缠绕着爬上来，凑近说：“喝酒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太对劲，果然被我猜中了。现在看来不是你的问题，是她的问题，对不对？” 王丹平不吱声，也不理会小勤的挑衅。 “这男女朋友之间，如果少了这个，是不会长久的。我想你比谁都明白。”小勤慢慢向下爬，嘴巴伸向了不该去的地方。 王丹平颤抖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我不逼你。说实话，我也没想跟你有什么结果。但是我还是让你住在我的房子里，想通了随时过来找我。她给不了的，我都能给你。” 小勤低头，王丹平发出绝望的低吼声。 第277章 找寻 王丹平想抽烟，又不敢回去拿，只好忍着。 勤翻了个身离开王丹平，样子有些滑稽。 “你怎么了？”王丹平问。 “你。”勤把脸埋进枕头里，羞惗得脖子都红透了。 王丹平嘿嘿一笑，坐起来凑过去看。 “？？” 勤保持着现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声。 王丹平笑着？ 勤吓得赶紧闪到床角，躲进被子里，捂了个严严实实。 王丹平骄傲地笑了笑，不再逗她。不一会儿，勤就睡着了，竟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王丹平悄悄起床，去浴室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王丹平在客厅里找到了香烟，坐在沙发里抽了一根，又抽了一根。抽完以后他又去阳台呆了很久，在确认身上无异味后，偷偷溜进了房间。 还好，刘灵灵还在熟睡，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意思。王丹平也疲乏了，溜进被窝，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一早，刘灵灵醒来了，她是被渴醒的。她感觉头疼欲裂，嗓子也像火烧了一样。 身边的王丹平还在熟睡，呼噜打的山响。 刘灵灵挣扎着起床，去餐厅找水喝，才发现餐厅狼藉一片。酒瓶滚落在地上，椅子也被踢翻了。餐桌上吃剩下的菜都凝结了，浮着一层白白的油花，看着很恶心。碗筷、餐巾纸扔得到处都是，还有一杯茶水打翻在桌面上，印出一大片污迹。 刘灵灵使劲拍了拍脑袋，试着想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勤来过，自己下楼买酒，后来就开始喝酒，再后来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所幸茶壶里有水，这会儿已经凉透了，正适合给翻滚的肠胃降降温。她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一杯冰水过后，缓解了不少，刘灵灵再倒一杯，又是一饮而尽。 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刘灵灵晃着晕乎乎的脑袋问自己。 她呆呆地在客厅转了一圈，烟灰缸里有王丹平摁灭的烟头。刘灵灵皱了皱眉头，开始打扫。她先把餐桌上的碗碟拿到厨房，把剩菜剩饭都倒进垃圾桶，然后开始清理餐桌，擦洗地面。 刘灵灵很乐意干洗洗扫扫的工作，这是她和王丹平的新家，就得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这样的话，等王丹平醒来，看着整整齐齐的屋子，心里也会开心的。想到这里，刘灵灵偷偷笑了一下，内心充满甜蜜。 收拾完房间后，刘灵灵开始打理自己。她把满是酒味儿的睡衣脱下来，泡进水盆里。再把扎头发的皮筋扯下来，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 刘灵灵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有些吃惊，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头发鸡窝一样盘在头顶，眼眶深陷，吊着大大的眼袋，活脱脱一副不修边幅的农村妇女模样。 “啊！”刘灵灵捂着脸，声叫了起来。她冲进房间，找出干净衣服放在洗漱台上，开始洗澡。 水温很高，烫在身上麻酥酥的，很舒服。刘灵灵一遍一遍地打着洗发水和护发素，恨不得把头皮都掀起来。接着又一遍一遍地打着沐浴露，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肉都掀起来。她不断搓洗着身子，直到周身发红，直到自己像一直煮熟的虾一样才作罢。 接着，刘灵灵开始吹头发，开始化妆。 平日里，她很少化妆，青春年少的肌肤本就是最好的化妆品。可今不行，她被自己的样子丑哭了。她拿出了还是在入职联通公司时候买的化妆品，从眉毛开始，一点一点描开了。 过程整整持续了近一个时，镜子里的人终于又生动起来。刘灵灵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王丹平还在熟睡。 刘灵灵看了看时间，快到上班时间了，便去房间叫王丹平起床。再过一会，她也得出门了，宋老交代让她今早上过去一趟，晚一点的时候还有可能去市图书馆参加面试。 王丹平醒来，看到收拾整齐的刘灵灵，内心充满愧疚。刘灵灵的眼神清澈，没有任何异样，他越发感到愧疚。 穿好衣服，见到整洁的房间，王丹平愧疚的无以复加，一时冲动差点把昨晚上自己干的荒唐事和盘托出。可话还没到嘴边，就听见刘灵灵在喊他。 “别愣着了，快点收拾，再晚就迟到了。” “哦。”王丹平回过神来，不敢看刘灵灵，低着头去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 胡坤才已经在资阳县城游荡了一了。 他先在县城找了一家宾馆住下，uu看书 .uka 便开始了寻找魏红住处之旅。 漫无目的，他只得先去学校问问情况。 学生们已经放假，校门紧闭，连看门的大爷也不知去向。胡坤才只得悻悻地转身，现在，就只剩孙金红这一根救命稻草了，只得问她了。 电话接通，孙金红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骂。就胡坤才给魏红送花、送东西的举动，已经彻底把孙金红心里最后一丝念想给打破了。由爱生怨，由怨生恨，这会儿的孙金红，恨不得把胡坤才这个渣滓千刀万梗 女孩子的思维很怪异，尤其是恋爱期的女孩子。孙金红甚至以为她这次带队出事，全都是胡坤才的过错，是他给自己带来了霉运。 电话这头，胡坤才唯唯诺诺地陪着笑脸，直到孙金红发泄完。 “，还找我干嘛！”孙金红问。 “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呢，你在哪，我找你有点事情。”胡坤才低声下气地。 “你不是在广州吗，哄鬼呢！”孙金红不信他。 “我真的在你们学校。” “我没在，有事事，正忙着呢。”孙金红极不耐烦，学生受赡事情本就扰得她心神不宁。 “实话跟你了吧，我就问你魏红的家在哪里。我想通了，出了这事我不能躲着避着，我得承担责任。”胡坤才下了很大的决心出了心里话。 第278章 转正 不提魏红还好，一提魏红孙金红就炸了：“都了你把人害死了，还找过来干嘛？你贱啊！” “我……”胡坤才快急哭了。 “我奉劝你一句，别痴心妄想，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完，孙金红就挂羚话，留下胡坤才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孙金红这条路被堵死了，胡坤才神情落寞地回到宾馆，躺在床上发呆。还好他头脑并不笨，加之县城不大，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胡坤才给自己排了一个计划，吃罢午饭先去学校周边的卖部打听打听，顺道看看门卫大爷在不在，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学校的老师。 如果这条路还是行不通，就去卖花圈、卖香蜡火纸的店里打听，如果真的在办丧事，这些店里肯定知晓，就自己去奔丧，便没有不告诉他地址的道理。 最后还有一条路，去找电信运营商，查魏红电话信号经常出入的地方。这个有一定的难度，需要授权，但是胡坤才就是搞it开发的，也认识一帮电信圈里的人，实在不行只好求助于他们帮忙了。 方向已定，胡坤才反倒不着急了。他想好了，单位给了他五假，加上一个周末共七时间。来时因为在王丹平那耽搁一，已经用去三，再去除返程的一一夜，满打满算还剩三。三时间找一个人，应该不难。大不了包一辆出租车，一家一家打听。 …… 王丹平收拾整齐后去上班，刘灵灵跟着一块儿出门。他们在楼下的早餐摊上吃了麻辣米线，王丹平给自己加了一个茶叶蛋和一个肉夹馍。刘灵灵饭量，连一碗米线都没吃完。 “你今穿这么整齐干嘛去呀？”王丹平问。 “找工作呀，怎么样，这身看着还行吗？”刘灵灵连忙站起来，在王丹平面前转了一圈。 早餐摊人来人往，本就拥挤，王丹平连忙拉着刘灵灵坐了下来。 “你别转了，待会别人把油汤泼到你身上了。” “怎么样嘛，你还没呢！”刘灵灵撒娇道。 “好看，好看。灵灵不打扮都好看，这一打扮就更好看了。”王丹平。今的刘灵灵穿着深蓝色的职业装，显得特别精神。 刘灵灵嘻嘻一笑：“这还差不多，你慢慢吃吧，我走了。”完高高兴胸走了。 “晚上早点回来，我做饭等你。” 王丹平冲着刘灵灵的背影摇了摇手，低头把一整个鸡蛋都扔进嘴里，噎得他只翻白眼。 上午，王丹平照例去宋主任办公室帮着打扫房间，烧水泡茶。过了一会，宋主任穿着运动服推门进来，满头大汗。 “主任，刚锻炼回来呀。”王丹平站起身子打招呼。 “嗯。今跑的有点远了，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就直接过来了。你去帮忙打一盆水过来，我洗把脸。”宋主任。 “好嘞。”王丹平放下抹布，端着盆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宋主任已经换好了工作装。王丹平把水督茶几上，顺手把热水壶的水添了一些到盆里。 宋正铁过来洗脸，一边问：“昨去中心局情况怎么样？贾斌情绪还稳定吗？” “嗨，他大大咧咧惯了，根本不在乎。现在车队也没有给他派活，潇洒着呢。”王丹平笑着回答。 宋主任也笑了：“这头犟驴，还挺能看得开的。” “老梅这边刚接手，就给老贾安排的替班，平日帮衬着他搞车队管理，目前看来出不了什么事情。”王丹平补充道，他知道宋主任真正关心的是车队稳定的事情。 “嗯。这样也好。”宋主任顿了一下接着：“王这边估计快了。昨我听办公室那边张局长通知今召开党委会呢，我估摸着他的位子该坐不住了。” “哦。”王丹平没敢多言，接着抹着桌子。 就在这个时候，人事员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见到宋主任客气地：“宋主任，我给您送一文件，是关于王丹平同志通知正式调动的通知。” 王丹平听到了，转过背来，刚好被人事员看到。 “丹平也在啊，那正好，不用我过去通知了。恭喜恭喜啊！”人事员。 “好事，好事啊。丹平，你的身份问题终于解决了。”宋主任也高兴坏了。 “谢谢！谢谢领导。”王丹平很兴奋，不停地对人事员和宋主任鞠躬。 人事员笑着离开，顺手把门带上了。 宋主任春风满面，拉着王丹平坐在沙发上：“坐，别忙活了。我还想着得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怎么样，庆祝一下？” “好啊，主任。我来安排，接大家坐一下吧。”王丹平。 “嗯，这样吧。我一会去问问崔副局长，看他有没有时间参加，其他人也就不喊了，就把部门的人喊到一块，算是正式欢迎你加入市场部。”宋主任笑着。 “好的，感谢宋主任。” “地方嘛，就找一个特色家居吧，u看书 w.uukash.om不要太张扬，价格也合理。菜钱当然得你出，酒嘛，部门出了。” 宋主任很细致，细节都替他想到了，让王丹平很感动。 “现在，正式调冉市局机关不太容易啊，这都有四五年没进来新人了吧。你要好好表现，争取再往前迈一步。”宋主任勉励道。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干，不给您丢脸。” “哈哈哈。好哇！”宋主任爽朗地笑了。 王丹平回到办公室，直接去了陈伟的办公桌。这事他得给大家一下，整个办公室除了王丹平外，都是拖家带口的，早点也好让他们提前安排。 “丹平，有事啊？”陈伟笑眯眯地问。 “陈哥，我想下午接部门的同志坐一下。刚刚在宋主任那我也了，他满口答应。” “好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也没樱”王丹平有些扭捏道。 “老实交代，不然我可不去。”陈伟闹着。 “就是我的调动文件下来了，从今开始就正式成为市场部的一员了，请陈哥多多关照。”王丹平抱拳。 “恭喜，恭喜。坐，必须要坐。是这样，办公室这边我来通知，你呢提前订好地方。”陈伟帮着张罗起来。 这个老大哥，还真是热情呢。王丹平想。 第279章 面试 下午，王丹平便张罗着找地方吃饭，他跑了好几家家居，终于找到一处环境好，菜品不错的地方。是包席制，凉热搭配由店家说了算，共有三个标准，分别是688元、888元和1088元。王丹平挑了个居中的888，寓意好，档次适中。他另付了店家一百元，让帮着买点水果和茶点，提前摆好，以便在等菜的空档可以搭嘴儿。 回到办公室，宋主任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刚一进门，宋主任就说：“崔局长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他听了很高兴，爽快地就答应了。你等快要下班的时候，亲自去他办公室请一下他，一来表示感谢，二来以示尊重。崔局长在你工作调动这件事情上也是帮着说了话的，你得懂得感恩。” 宋主任的好意王丹平明白，他这是教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可以说是技巧呢。这些跟领导相处的技巧实则学问很深，往往都体现在这些细节上面，注意了就容易成事，不注意就容易败事。 “好勒，主任。”王丹平感激地说：“吃饭的地方我都订好了，菜品是包席制，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下班了直接过去就成。”王丹平把地址告诉了宋主任。 宋主任听完没吱声，只是“嗯”了一句。王丹平听后不解其意，便告辞回到自己办公室。 陈伟已经把王丹平下午请客的事情跟大家都说了，王丹平刚进办公室的门，大家都站起来为他祝贺。 王丹平连忙点头感谢，趁此机会又把地址跟大家说了一遍，让大家安排完家里的事情就直接过去，众人纷纷点头。 王丹平回到座位上，陈伟跟了过来，跟王丹平商量说：“一会下班咱俩早点过去，主任交代了让我去拿酒，还得准备一些饮料，咱们早点过去安排，免得大家到了后干坐着。我已经跟咱们办公室的同事说了，让下班了分开走，主任肯定和崔局一起走，他们几个一起。” 陈伟毕竟比王丹平早两年到市局机关，经验比王丹平老到不少，他说的这些也都是细节。王丹平默记在心，到市局半年多时间里，让他感触最深的就是学习了很多社会知识，这里的天空更广阔，好多都是在基层没机会经历的。 王丹平像是一颗干瘪的种子，洒在市局机关这片沃土里，贪婪地吸收着水分和养料，根基慢慢长大，越扎越牢，总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 小勤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浑身酸软无力，下身火辣辣地涨疼。她回想起昨晚跟王丹平的一幕幕，脸颊绯红。要不是因为强烈的饥饿感，她能一直睡到天荒地老。 小勤摸索着找到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电话，没有短信，不禁满心失落。 “这个牲口，吃完了嘴都不抹一下就走。”小勤暗骂了一句。 又渴又饿，确实得起床了。小勤懒洋洋地起身，发现床单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污迹，她低头闻了闻，有很强的腥臭味。小勤皱了皱眉头，把床单扯下来仍进了洗衣机里。 小勤简单地冲了个澡，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饱满的身材，洋溢着青春的活力，面色慵懒但容光焕发。她感到自己正在蜕变，是丑小鸭向白天鹅的蜕变，身体各个部位都变得丰润起来，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这得感谢王丹平，是这个牲口打开了自己身体的密码，让如火的青春之光尽情挥洒，最后又汇聚到身体里，如花一般绽放。 收拾完自己，小勤准备下楼吃点东西，却偶然撇见了茶几上的租房合同。 “对呀，昨晚光顾着喝酒了，这合同还没签呢。不行，今晚还得过去找他。”小勤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她不想就这么放过王丹平。 小勤把合同拿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转而抱在怀里。 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竟然把王丹平亲自送到了她的门口。小勤心里乐滋滋的，她得感谢这一纸合同。 刘灵灵穿得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宋老的院子里，瞬间让这满园的景物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宋老迎了出来，围着刘灵灵转了一圈，像个调皮的孩子。 “嗯，不错。这样的话，老狄就没话可说了。”宋老一边转圈一边点头。 刘灵灵被宋老看得有些紧张了，怯怯地问道：“宋爷爷，您这不是想把我卖了吧？我怎么有一种被贩卖牲口的那种感觉呢。” 宋老听后站住了，严肃地瞪了刘灵灵一眼说：“瞎开什么玩笑！什么贩卖牲口，简直有辱斯文。你确实该多看些书。” “宋爷爷，您又说我没文化了！”刘灵灵撅着嘴巴，一脸不乐意。 刘灵灵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刚才，宋老就是拿看牲口的眼神，不对，是看文物字画的眼神看自己啊。可她不敢犟嘴，只好问道：“那宋爷爷您刚围着我看什么那？还有，您说的老狄是谁？” “哦。我见你今天打扮的精神，刚好可以去市图书馆面试。至于老狄嘛……”宋老欲言又止。 “老狄是谁？他怎么了。你告诉我呗。”刘灵灵走过去挎上了宋老的胳膊，像是孙女对爷爷撒娇般不断摇晃着。 “你别瞎打听！等过了今天的面试再说！”宋老假装生气道。 刘灵灵讨了个没趣，可当她听到面试两个字时便又紧张又兴奋。u看书 .uuknshu 果然，宋老没有骗她，昨天刚说完今天就通知面试了。 其实，宋老口中的老狄就是市图书馆的馆长，转过年就该退休了。老狄跟宋老交情很深，常年在一起喝茶论道。为了刘灵灵工作的事情，宋老昨天专门跑了一趟市图书馆，找到了老狄。 中午小酌了几杯，宋老便问老狄前段时间说的招募图书管理员的事情怎么样了。老狄何许人也，自然明白了宋老今天过来不是找他喝酒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笑着问他：“宋主席这是有人找到你啦？”因为宋老是三江市书画协会名誉主席，老狄一直称呼他为宋主席。 宋老笑着举杯：“也不是，我最近认识一闺女，人蛮灵便的，现在在三江市没工作。上次偶尔听你说了一嘴，说你这缺人，就想让她过来试试看。万一你狄馆长没看上，我再另想办法。” “哟，这是说哪家话啊。宋主席看上的人能差嘛！”老狄赶忙笑着回应。“私下问一句，这是？你认下的干女儿？” 时下里，“干女儿”一词已经变了味道，老狄话中的深意宋老听得明明白白的。 第280章 红尘 宋老跟老狄是忘年交，宋老在任时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老狄是清清楚楚。他们无话不谈，经常互相拿对方身边的女孩子开完笑，有真有假。 宋老退休后，曾经的众花捧月瞬间变成了昨日黄花，这种落差感一度让他不适应。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日益觉着淡泊明志这四个字的深意，行为举止也变得越发低调起来。他捐掉了一大半的财产，把平日里的收藏悉数捐给了市博物馆，占了博物馆展厅整整一个角。 在这方面老狄还是非常敬佩宋老的，他经常调笑着对宋老说他已经看破红尘了，而宋老总是劝老狄尽快从滚滚红尘中抽离出来，早点抽离还能落个全身而退，否则终将被红尘湮灭，尸骨无存。 看破红尘的宋老一直独居，原配早在他红尘里翻滚的时候离开，儿子出国，只剩下孤寡一人。宋老便心系山水花鸟虫鱼，偶尔写写文章，练练书法，清心寡欲，活成了佛。 老狄说到“干女儿”，这个曾经是他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谈资，现在在宋老的耳朵里却变得污浊不堪。 “这玩笑可不能开，狄馆长。”宋老一脸严肃道：“这孩子农村上来的，之前在联通公司任职，后来离职了才到的三江。我们是因为一只鸟结缘的，对了，你在我的小院里见过这只鸟啊。” 老狄见宋老认真起来，便不好再开玩笑：“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前些天在你家院子里见到那只吗？哎哟，那毛色、那精气神，绝了！对了，这鸟叫什么来着？”老狄使劲儿想了想，笑着问。 “丹青。” “对，丹青。果然不同凡响啊！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我说呢！能惊动宋主席大驾的，绝非一般啊。”老狄恍然大悟般说。 “是，也不全是。这个小女孩性格率真，我很喜欢，就是家境不好，书读的少了些。所以我才想着让她到你这来，熏陶熏陶，沾染点书香气。行与不行，你给个准话。”宋老直言不讳，亮出底牌。 老狄哈哈一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宋主席，你这是怎么了，平日没见你对哪件事这么上心过啊。” “算了，就当我没说。”宋老起身要走。他见不得老狄油腔滑调的嘴脸。 “哎，怎么还红脸了。这样，既然你开口了，那就见一见。毕竟我这里也是体制内单位，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的。明天吧，明天让那个女孩过来面试，如果真如你说的这般，入职不成问题。”老狄总算严肃了起来。 宋老这才露出笑容，举杯敬老狄：“这才像话嘛。我也只是引荐引荐，至于合适不合适自有你们的考察流程，这都得靠她的造化。真要让你徇私舞弊，我还就不找你了。” 老狄点点头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市图书馆三楼，到时候会有一场面试，参与的人肯定不少。你把那个女孩的情况简单说一下，我得大概有个印象才是。” “她叫刘灵灵。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再说多了就真成徇私舞弊了。”宋老笑着说。 “得。你还是没怎么变。”老狄哈哈大笑，仰头把杯中酒喝光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宋老仍旧规劝老狄赶紧从红尘中剥离出来，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越到后来越没法收场。 老狄哈哈笑道：“万丈红尘一杯酒，等我啥时候戒酒了也就自然剥离出来了。” 宋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 该做的铺垫宋老都已经做了，正准备联系刘灵灵时，不想她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九点，市图书馆三楼，去面试吧。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成与不成，全靠你自己了。今天的竞争将非常激烈，你得有心里准备。”宋老一脸严肃地说。 “感谢宋爷爷，我会努力表现的。”刘灵灵双手相叠放于腹部，对宋老做了一个职业的半鞠躬，而这一切，都是她在联通公司入职前培训过的。 宋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基本有谱了。 距离面试时间还剩不到一个小时，刘灵灵不敢再耽搁，便告别宋老，打车去了市图书馆。 果然如宋老所言，面试队伍排成了长龙，而录取名额只有一人。刘灵灵有些紧张，同时也感慨找工作不易。 在等待的空隙，刘灵灵去了趟卫生间，再次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她对着镜子为自己打气，就同当年和江夏一起相互鼓励时一般。联通公司入职时，也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她都顺利通过了，这一次也要一举拿下，否则会被宋老看扁的，刘灵灵想。 总算轮到刘灵灵了，她深吸一口气，昂首阔步走进了面试室。 偌大的房间里摆了一溜长桌，坐了五个面试关。长桌对面只放了一把椅子，孤零零、空荡荡的让人心生紧张。 刘灵灵强迫自己尽量表现出冷静，她脑子里一直想着当年入职培训时，礼仪老师说过的话：“你要自信，因为，你的眼睛会说话。” 刘灵灵笑了，自信又回来了。她大大方方地对面试官们做了一个职业的半鞠躬后，坐到了那把孤零零的椅子上。 “各位面试官老师，早上好。我叫刘灵灵，来面试图书管理员职位。”刘灵灵扑闪着会说话的大眼睛，露出职业的微笑。 她发现居中的一位老者笑着对她点点头，uu看书uuansu 拿笔在本子上记录了一下。 “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老者说。 “好的……”刘灵灵便将个人情况连同过去的工作经历简单介绍了一下。 “为什么从联通公司离职？”老者接着问。 “不能算离职，严格说是被辞退。”刘灵灵老老实实地交代。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老者也愣了一下，接着问：“方便透漏一下原因吗？” 刘灵灵便将联通改制的前后经过简单介绍了一遍，阐明不是自己工作能力的问题。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点头。 “那，你能说说在应聘图书管理员这个职位上，有什么优势吗？”另一位面部清瘦，戴黑框眼镜的女士问。 刘灵灵短暂思考了一下说：“其实，我的优势正是因为有了联通公司营业员的职业经历……” 第281章 落定 刘灵灵见到的居中而坐的老者就是市图书馆馆长老狄，本来像今天招聘图书管理员此类日常事务他不用出面，直接交给主管人事的副馆长和人事科办理就行。可他受宋老之托坚持要参加面试，也让此次面试有了不同的意义。 在前面几位应聘者面试的时候，老狄一言不发，基本是那位戴眼镜的清瘦女士在提问，直到刘灵灵介绍完自己，老狄才开始发问。 这位戴眼镜的清瘦女士正是市图书馆人事科科长，这个干练的女人素来雷厉风行，根本没什么耐心，可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刘灵灵继续讲述。 “我之所以说得益于之前的工作经历，是因为在上一家公司我接受了非常正规的系统化培训。作为营业员，每天要面对大量的客户，服务礼仪和服务技巧是最基本的素质。市图书馆也刚好是窗口单位，需要面对客户，我所具备的素质刚好符合这一点，完全可以提前上岗，免了再培训环节，也给贵馆能节省下一笔费用。所以，这就是我的优势。” 刘灵灵放开胆子，侃侃而谈。老狄微笑不语，频频点头。 “还有吗？”戴眼镜的清瘦女士问。 “就服务礼仪和服务技巧方面，我想再补充一点。在上家公司，我连年被评为服务明星，我所在的营业厅连续三年被评为全县政风行风优秀窗口单位。这一点，贵馆完全可以去我上一家单位查明。” “嗯。”老狄哼了一声。 “还有一点，我的礼仪培训老师说过，我的眼睛会说话。所以在服务方面，各位老师完全可以放心。”刘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哈哈哈。”老狄笑了，其他四位考官也跟着笑了，严肃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 随后，戴眼镜的清瘦女士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基本是按照预先设计的大纲提问，刘灵灵均据实回答，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五位考官交流了一下眼神后，便通知刘灵灵先回去等消息。 老狄起身，右手食指在自己的本子上敲了两下，笑着说到：“行吧，待会儿我还有个会，就先走了。余下的面试就辛苦你们四位了。” 在座的都是混迹政界多年的老油条，狄馆长什么意思大家看得明明白白。戴眼镜的清瘦女士跟着站起来，送老狄离开，嘴里说道：“狄馆长，您放心，本次参加应聘的人员综合素质都不差，一定会为咱们市图招募到合格的人才。” “嗯，那就好啊，一切交给你们来定。等人员定下来了，给我吱一声就行。”老狄笑着离开。 刘灵灵还没来得及离开，怔怔地坐在面试椅里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她听见戴眼镜的清瘦女士喊居中老者狄馆长时，心里明白了几分。 戴眼镜的清瘦女士送完老狄回来，见刘灵灵还没走，露出了很少见到的笑容，语气缓和地跟她说：“小姑娘，怎么参加面试连个简历都不带呀？” “我……”刘灵灵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她事先没想到这么快就参加面试，所以就没有准备，现在被问起来感觉尴尬极了。 戴眼镜的清瘦女士遂摆摆手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咱们的电子邮箱，你回去把简历补充完后发一份过来，记得要留下联系方式，再附一张证件照。” “好，好的。”刘灵灵连忙点头答应。 “行，你先回去吧，等我们通知。” 刘灵灵这才起身，又行了一个标准的职业礼后离开。 接下来的面试进展很快，基本是在走流程。老狄一锤定音，起了决定性作用。 老狄并没有会开，而是直接回到了办公室，打通了宋老的电话。 “宋主席，人我见着了，果然如你所言，不光性格率真，还能言善辩，是个好苗子。”老狄笑着说。 “狄馆长能这样说，看来事情成了？”宋老笑着问。 “我早就跟你说了，只是见她一面，可没保证什么啊！”老狄打着哈哈。 “行，我心中有数。周末一块去钓鱼，我来安排。”宋老笑着说。 二人心照不宣，转而聊起了其他事。 刘灵灵没有再去宋老的小院，她得找个有电脑的地方做简历。两个选择，要么找王丹平帮忙，要么去网吧找电脑。思来想去，刘灵灵还是决定去网吧，毕竟十来块钱的事，不好去打扰王丹平。 刘灵灵的经历本就简单，没有太多可写的地方，在网吧里，她很快就把简历做了出来，发给了戴眼镜的清瘦女士给她的邮箱里。 走出网吧，刘灵灵周身轻松，成功与否对她已经不太重要了，毕竟努力过了。外面阳光正好，刘灵灵心情舒畅，一路哼起了歌儿来。 吃过午饭，刘灵灵逛了菜市场，买了菜。下午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刚好可以准备晚餐，早上她跟王丹平说过晚上做饭等他的。王丹平因为忙着下午请客的事，竟然忘了告知刘灵灵晚上不回去吃饭。 刘灵灵把菜洗净，切好，装盘，再把肉用调料腌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后，觉着有些累了，便回房小憩了一会。睡梦中，她听到自己的电话在响，响了好几遍。 刘灵灵很是恼火，昨晚宿醉，本来就没休息好，这会刚睡着就一遍一遍地打过来。她摸索着找到电话，睡意未消地接了起来。 “喂，是刘灵灵女士吗？”电话那头一个好听的女声问到，uu看书 ww.uuansh.cm像极了广告推销员。 “是，你是哪位？”刘灵灵打着长长的哈欠，有些不耐烦，正准备挂电话。 “哎呀，总算联系上你了。我这边是市图书馆，现在正式通知你已经被我馆录取了，下周一早上八点到市图书馆三楼人事科报道。” 这也太突然了吧？刘灵灵彻底清醒了，赶忙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得端端正正的。 “哎，好。好的。需要带什么材料吗？”刘灵灵感到自己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说话竟然有些磕磕绊绊。 “嗯……”对面沉吟了一下说：“你的档案是在原单位还是在你自己手里，如果在你手里下周一并带过来吧。其他的嘛，暂时没有。对了，你的电话要保持通畅，别老不接，这边如果有新的通知好及时传达给你。” “好的，好的。”刘灵灵对着话筒连连点头，一边为自己睡死的事感到难为情。 工作的事，总算尘埃落定。 第282章 正常 魏小红这边，因为父母上了年纪，长时间坐火车太累，便让二老在酒店里休息，自己跑去宽窄巷子寻找美食。 冬天的成都阴冷阴冷的，整座城市被一层阴霾的云层笼罩。街上的行人都带着帽子，把手拢起来，行色匆匆，没有一丝温暖。 魏小红有些后悔了，她选错了出行时间，又没有合适的同伴，孤零零一个人，她想回家了。这个该死的胡坤才，害自己专门跑出去躲避，实在是不值。 魏小红转了一圈，吃了一碗麻辣小面，又给母亲带了一碗混沌，给父亲带了一份锅包饭，兴趣索然地往酒店走。 回酒店的路上要穿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等待红灯的时间特别长，两位数根本不够用，一直亮着99，愣是不往下减。魏小红等得着急，拿出手机，想了半天不知道干什么，又揣进了兜里。 红灯上的数字终于变了，98、97……数字一直在跳动，魏小红再次拿出手机，这次她给王丹平发了一条消息：我到了，好无聊…… 真是鬼使神差！为什么要给王丹平发这条信息呢？魏小红想不明白，就好比在离开时的车站鬼使神差地给他打了个电话一样想不明白。 魏小红呆呆地站在十字路口想得脑仁疼，连红灯变绿了都没有察觉，直到身边的行人推搡着她，再超过她，把她裹进队伍中央。 魏小红被队伍裹挟着向马路对面走去，她把打包的饭提在左手，右手一只握着手机，生怕错过王丹平回过来的信息。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糟糕的天气，孤单的自己…… 所有因素加起来，让魏小红变得异常的脆弱。她想，如果王丹平这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就算是胡坤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自己都会高兴地扑进他的怀里。 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魏小红自己都吓一跳，此时自己的大脑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胡思乱想。 魏小红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都寂寞到如此地步了吗？都饥不择食了吗？ 魏小红的脸部发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好像见不得人似的想把自己埋进厚厚的羽绒服里。 …… 王丹平这会正在忙着张罗请同事们吃饭的事情，他按照宋主任说的，提前去请崔副局长。 敲门进去时，崔局长正在办公桌后面接听电话，王丹平识趣地退后，准备等一会再进去，却被崔局长瞧见了，对王丹平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王丹平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一直等着崔局长把电话打完。 “丹平来了。”崔局长挂完电话，笑着打招呼。 王丹平赶忙站起来：“崔局，我是专程来感谢您的，这次我能顺利调回市局机关，全靠领导的大力推荐和提携。”说完深鞠一躬。 这个说辞，王丹平进门之前在心里默默预演了好多遍，没想到真说出口的时候还是磕磕绊绊的，甚至用词不准确。王丹平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遇事就紧张，脸憋得通红。 好在崔局长及时接过话头：“哈哈。我正要恭喜你呢。要说你这次能调上来，也跟自己的努力分不开，最近你参与的几个项目都很出彩，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的嘛！我也是经常在张局长面前表扬你，只希望你戒骄戒躁，努力工作，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崔局长这几句话的分量王丹平听出来了，既肯定了自己的工作成绩，也对下阶段工作提出了希望，还点明了在这次调动中崔局长本人做出的贡献。 宋主任说的没错，领导帮了你，得知道感恩，领到也乐意让你知道他帮了你。如果这次王丹平没来当面感谢崔局长，崔局长心里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着这个年轻人不懂事呢？ 王丹平赶忙再次感谢道：“感谢崔局的认可，这一切都是崔局领导有方，我只是具体执行罢了。也感谢崔局在张局面前为我说话，要不然我的调动也不会这么快。” “嗯。”崔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崔局，为了表示感谢，下午我想接部门的同事们一起吃个饭，还请崔局帮忙主持一下。”王丹平笑着说。 “好啊。是应该庆祝一下。这样吧，下午我跟宋正铁一块过去。” “太好了，崔局。”王丹平表情略带夸张地说。 “行吧，没其他事你先忙吧。对了，下午吃饭的事，就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了。” “好的。我明白。”王丹平离开，顺便把门从外面带上了。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差不多快下班了。王丹平便约着陈伟一起出发，先去打前站。 酒是在离吃饭的地方很远的一家烟酒商行里取的，老板跟陈伟很熟络，热情地打着招呼。 “酒准备好了吧？”陈伟笑着问。 “早就准备好了，还是跟之前一个标准对吧？西风三十年四瓶，大瓶可乐一瓶，橙汁一瓶，软中华两包。”老板说着从柜台下面取出一个袋子，所要的一切都提前预装好了。 “对，老样子。”陈伟拿眼扫了一下，笑着点头，顺手把袋子交给了王丹平。 “还是记账吗？”老板问。 “对，记账。”陈伟回。说完带着王丹平就离开了。 老板从后面追上来，硬塞给他们俩每人一瓶红牛饮料。王丹平推辞不掉，便看了陈伟一眼。uu看书 .uuknu 陈伟点点头说：“老板的心意，拿着吧。” 一路上，王丹平没怎么说话。就这件事而言，陈伟不说，他也不便发问。 最后还是陈伟自己问了出来：“你这一路不吭声，是在想拿酒这件事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着请崔局吃饭，有些紧张。”王丹平笑了一下说。 陈伟哈哈一笑：“跟我当初一样，今后这种机会还很多，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陈哥，不怕你笑话。在人情世故方面我真的不擅长，跟你比差太远了。就拿今天请吃饭这件事来说，我去请崔局长的时候，说话都结巴了，总感觉像是巴结领导一样，特别不习惯。你一定要多教教我。”王丹平说的很诚恳。 “是你自己想多了。领导也是人，领导也要吃饭嘛，领导又不是圣人！平日里，你请我吃饭算是正常，那请领导吃饭也一样正常啊。”陈伟说。 正常吗？一样吗？王丹平心里犯嘀咕。 第283章 酒场 晚宴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开始，崔局长坐主位，宋正铁主陪。王丹平作为请客方坐在崔局长正对面，算是下席席首，也算副陪。前三杯照例是大家共同举杯，所谓酒过三巡指的就是入席的前三杯酒。 首先由最为尊贵的崔副局长提杯，一来感谢市场部全体干部职工一直以来的给力工作，二来恭贺王丹平正式调入。 众人共同举杯感谢崔局长。陈伟趁机插科打诨，非要闹着让王丹平再喝一杯，因为崔局长举杯说了两层意思，这第二层意思是专门恭喜王丹平的，自然要单独喝一杯。 众人起哄，王丹平只得再倒一杯，站起来，双手端起：“感谢崔局长抬爱。”说完一饮而尽。 第二杯该宋主任提杯，说了三层意思，比崔局长多了一层：一来感谢崔局长对市场部的关照，今天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参加市场部的宴请，倍感荣幸；二来感谢部门的各位同志多年来兢兢业业、辛勤工作，才让市场部这台发动机动力十足，成为了市局的心脏，为领导层的决策提供依据和保障，有效保证了全市邮政业务收入的稳步增长和服务质量的稳步提升；三来恭贺并欢迎王丹平正式加入市场部这个大家庭。 宋主任说的很动情，甚至可以用催人泪下来形容，崔局长带头鼓掌，众人纷纷附和，将气氛带到一个小高潮，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陈伟在酒场上很活跃，再度插科打诨，只见他站起来说：“刚刚，宋主任说了三层意思，这第二层意思说的是市场部，我提议市场部的同志都再喝一杯，不然一会儿丹平该说我不公平了。” 崔局长率先响应：“对对对，市场部的同志应该再喝一杯。” 在场的最高长官发话了，自然要执行，大家也都笑着举杯，王丹平自然也得举杯。 王丹平以为这就算了，谁知道杯子还没放下，陈伟又接着说了：“这第三层意思嘛，自然就不用多说，丹平，你主动点。” 众人再度起哄。王丹平没办法，只好再次满上，感谢宋主任提携。 轮到这第三杯，王丹平还没反应过来呢，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他这里。也对，作为今天的主东，自然得提这第三杯。 王丹平站了起来，没有组织好语言，磕磕巴巴地说了三个感谢：感谢领导的栽培，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感谢赏脸参加本次宴会。 陈伟自然不肯放过他，三个感谢，让他喝了三杯酒。 王丹平还是太年轻，酒场经历太少，不经意间他已经钻进了陈伟下的圈套里。崔局长这个头一开，后面不论跟谁喝酒，他都至少得多喝一杯。 热菜还没启动，王丹平已然有些大了，一来是空腹喝的太多太急，二来是昨晚一战元气大伤，酒量下降。 这会的王丹平，感到房间开始晃动，口齿也跟着不太灵活起来。 接下来的互敬环节大家的主攻对象只有两人，一个是崔局长，另一个自然是王丹平。 喝到最后，王丹平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说过什么话，只记得四瓶酒喝完，自己嚷嚷着要酒，谁也拦不住。 刘灵灵在家，左等右等不见王丹平回来，饭菜热了又热。电话打过去没人接，打到最后干脆关机了。 小勤找过去，以签合同为由找王丹平，跑了一趟又一趟都没见他回来。 魏小红下午发出去的短信一直没见王丹平回复，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又一一被自己推翻。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她都窝在酒店里，哪也没去，说好的旅行变成了出差，甚至连出差都不如。 三个女孩，三种心情，三份期待。而此时的王丹平已酩酊大醉，出尽了风头，更出尽了丑。 散席后，本该王丹平把大家都送回去，可反过来成了大家送他。 手机没电关机，无处安置，陈伟只好打通了老李的电话。老李大半夜地跑出来，把王丹平接回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房子，同样不知如何安放。 这两天，老李婚期将近，王丹平提前搬出。老李便让施工队进场，先行装修王丹平住过的房间。现在床铺已经拆了，地面被钻得坑坑洼洼，无处下脚。 老李并不知道王丹平现在住在哪里，也没有刘灵灵的电话，更何况现在已经凌晨时分了，只得让王丹平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老婆，今晚委屈你，住旅社吧。”老李怯怯地对准媳妇儿说。 “行。”老李女友只说了一个字便起身出门了，她并没有去住旅社，而是直接打车回老家了。 在王丹平和刘灵灵这件事上，老李两口子总觉着自己亏欠着他们。吵归吵，闹归闹，总之是把他们赶走了，一直心存愧疚。 其实老李不说，老李媳妇也想好了自己回去住，留下老李照顾醉酒的王丹平，uu看书ww.uukansu.co 现在王丹平这个状态，身边离不了人。 半夜里，王丹平开始呕吐，像上次醉酒后一样，刮肠刮肚的吐。到后来，吐的都是胃液，黄黄的，巨苦无比。 老李的房间被王丹平吐得到处都是，好在外间正在装修，老李便铲来石灰掩盖。 吐到最后，老李害怕了，瘸着腿背着王丹平去了医院，好在医院离得近，否则即便是把老李累死也无济于事。 挂上针，王丹平反倒清醒了，见到被自己吐得满身污迹的老李，他歉意地笑了。 “我咋又喝成这怂样了？”王丹平自嘲道。 “跟你住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净见你喝吐了。”老李笑着说。 “难为你了，腿脚不便的。” “嗨，说这就见外了。” “行，你回去吧，我这边自己能行。女朋友那边没生气吧，不然我的罪过可大了。” “已经安顿好了，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王丹平突然想哭。好好的一场酒宴，被自己弄成这样，还连累老李夫妇。他闭上眼，不再说话，眼角两滴泪珠滚落。 老李假装没看见，背过身子说：“接你的时候，宋主任说了，给你放一天假，你安心休息。等点滴打完，你告诉我地址我再送你回去。对了，你电话没电了，待会拿我电话给刘灵灵发条信息，我怕她会担心。” 王丹平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 第284章 反哺 昨晚一场酒，王丹平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错误就是客人没喝倒，请客的人先倒了。幸好下午的时候提前把菜钱结了，否则非闹出尴尬不可。 第二个错误是事后宋主任告诉王丹平的。有领导参与的宴席，最好不要包席，而是点菜。凉菜可以先点，但是热菜必须等人到齐后再点，这样才知道谁有没有忌口，谁都爱吃什么。点菜的时候，由最尊贵的客人先点，然后再征求大家的意见，最后主人可以根据菜量情况适当再加菜。 “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可以说是餐桌上的规矩。”宋主任告诉他。 王丹平恍然大悟，难怪当天下午自己在给主任汇报包席制的时候，他只是“嗯”了一声，面露不悦呢，原来是因为自己不懂规矩犯了忌讳。 宋主任见王丹平愣着没吱声，便接着解释道：“我知道，那天你菜钱没少花，可结果你也看到了，最后剩下太多！吃到最后，大家都喊着别上菜了，但店家坚持上完，因为你掏过钱了。作为被请客一方，看着满桌子的菜品，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这就是包席的弊端之一。还有一点，包席给人一种随意的感觉，显得不够重视。你知道崔局长喜欢吃什么鱼吗？你上的红烧鲤鱼，或许他更喜欢清蒸鲈鱼呢？” 原来，这餐桌文化还有这么多讲究呢！经过宋主任的分析，王丹平深以为然，赶忙认错：“主任批评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我不是在批评你，是在教你，请客吃饭是大学问，你有得学呢！包席不是不可以，前提是参加宴席的人你足够了解，对店家的菜品足够了解。” “我记下了。” 王丹平本以为宋主任会批评他醉酒的事，可宋主任只字未提，相比较包席点菜，王丹平觉着这件事影响更坏。 王丹平心里不踏实，便试探着问：“主任，那天晚上我喝失态了，您怎么反倒不批评我？” “那晚你喝多太正常了，吃饭的主题就是恭喜你正式调动，你没喝多反而不正常呢！每个宴席都有一个主题，吃到最后，若主角还清醒着，那这顿酒算是白喝了。”宋主任哈哈笑着说。 “哦……”王丹平大概听明白了，难怪陈伟一开始就撺掇着让自己多喝酒呢，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成为了大家的主攻对象。 “还好把你喝多了，闹得越凶越好玩，反倒把包席这事给淡化了。那晚崔局长也喝了不少，整体氛围还是不错的。不过今后可得注意了，平日里要多跟陈伟学。”宋主任说。 “嗯。”王丹平深以为然，在陈伟这个老江湖面前，自己就是个雏。 “你记住，领导用人，不光是看你工作表现。只知道闷头干活的人终究是个干活的命。若想再进一步，就必须学会工作以外的事情。”宋主任耐心教导、苦口婆心。 王丹平坐在沙发里，低着头，认真聆听教诲，大气都不敢出。 宋主任抬眼看了王丹平一眼，接着说：“我也年轻过，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一定是想说这样太市侩、太功利、马屁精、八面玲珑……等等，无非就这些词儿嘛！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恰恰是职场的生存之道！记住我说的，慢慢领悟吧。” 王丹平赶紧站起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主任，您说的我都听进去了。一开始不理解，可现在理解了，您都是为了我好。通过这次，我真的学到不少，今后有机会，还请主任多带上我。” 宋主任笑着“嗯”了一声，对王丹平摆了摆手，表明本次谈话结束。 从宋主任那出来后，王丹平还专门去感谢了陈伟。要不是宋主任点拨，他甚至有些怪罪陈伟，现在想通了，陈伟是在帮他呢。 …… 当晚挂完吊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老李把王丹平送回到出租屋时，刘灵灵合衣蜷在沙发里睡着了，做好的饭菜都用搪瓷碗扣上了，放在厨房的台面上，一口没动。 王丹平不忍，轻轻帮刘灵灵盖上了被子，自己也倒在沙发的另一头睡下了。 等王丹平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茶几上晾着一杯蜂蜜水，还有一盘切好的苹果，表层已经氧化成了浅褐色。电饭锅里熬的有粥，调成了保温状态。手机也被充上电，正安静地躺在离他睡觉的地方不远处。因醉酒呕吐，污秽不堪的衣服已经洗了，这会正晾在阳台上，阳光打进来，在地面上倒出阴影，正好能挡住王丹平的头部…… 这一切，都是刘灵灵的杰作，细致入微，令人感动。 王丹平起床，洗漱，换衣服。他本没有胃口，牙齿被胃酸腐蚀，这会正酸疼难忍。但为了不辜负刘灵灵的好意，他把蜂蜜水喝了，又吃了水果、喝了稀饭。 喝完稀饭，王丹平虚汗连连，但元气正在慢慢回升。 他把手机开机，铺天盖地的都是来电提醒短信，都是昨晚刘灵灵打来的。最后一条显示拨打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王丹平一条一条地翻看这些来电提醒短信，看得极度认真，也越看越内疚。昨晚的刘灵灵，内心到底经受了多少的煎熬，也许通过这些短信能传递一二吧。 翻到最后，王丹平看到了魏小红发来的信息：我到了，好无聊…… 六个字，加一串省略号，实则传递了千言万语。王丹平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最终点下了删除按钮。 一个小勤都够他受的了，又怎么敢节外生枝呢？ …… 魏小红等了一晚上没等到王丹平的信息，u看书 ww.uukashu.om 她失眠了。 难道是因为岔铺？魏小红想。可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从入职以来，经常带学生南下，也没见有岔铺的情况出现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天，魏小红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一双熊猫眼陪同父母去了都江堰，迤逦的风景在她眼里变得毫无吸引力。 一路上，魏小红都在给父母拍照。工作之前，父母每年寒暑假都会带她出去旅游。“行万里路，破万卷书”一直是父母坚信不疑的信条，这也造就了魏小红开阔的视野、博大的胸襟和如簧的口才。 现在，是时候反哺，报父母恩了。 看到父母面对镜头时开心的样子，魏小红觉着此行总算有所收获。 人，总是在一瞬间长大，毫无征兆，但迟早会来…… 第285章 心碎 胡坤才在资阳县游荡了两天。他按照自己预定的计划，先找到魏小红学校周边的商铺打听，得到的答复是很久没见到小魏老师了，门房大爷也好像消失了一般，自从胡坤才到来就一直没再出现过。 这第一条路算是被堵死了。 胡坤才没有灰心，转而走第二条路：找到了贩卖香蜡火纸、棺罩寿衣店家，打听谁家近期出丧。资阳县城不大，却有十几家类似的店面，分散在县城的各个角落。 胡坤才挨个打听，每去一家都会先买上一沓火纸，否则店家看都不看他一眼，别说是告诉他消息了。 火纸是当地祭奠死者烧的纸钱，用竹浆制成，厚厚的一沓，一尺来高，胡坤才提在手上，不知道如何处理，打探完消息后便又偷偷放在了店家门口。 “老板，打听一下，最近有魏姓家里过丧事吗？”每走一家，胡坤才都问同样的话。得到的最多的回答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不打听……” 可功夫不负有心人，胡坤才总算打听出有两家魏姓家里过事，便急匆匆找过去，为此闹了不少笑话。结局显而易见，进错了门，磕错了头，烧错了香…… 眼看假期将近，胡坤才还是毫无头绪，他决定放弃。临走之前，他再次去了魏小红的学校，站在传达室门口伫立良久，最后对着校门方向深鞠一躬，扭头搭车赶往火车站。 坐上火车后，胡坤才给王丹平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离开的消息。 王丹平这才想起来，胡坤才还被蒙在鼓里，苦苦寻找魏小红的下落呢，不禁心生不忍：“怎么样，找到了吗？” “嗨，没找到。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我实在是尽力了。”胡坤才满嘴的不甘心。 “你想过没有，说不定她故意躲着你，根本就没出事呢？”王丹平引导着说。 胡坤才叹了口气道：“我也曾这么怀疑过，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可所有信息指向的都是她不在了，这也太巧了吧？除非……” “除非什么？”王丹平有些紧张地问。 “除非你们所有人都串通好了来欺骗我。”胡坤才说出了心里话。 王丹平愣了一下，小声问道：“你说的所有人，不包括我吧？” “……”对面不语，表示默认。 “我可从来就没说过她不在了啊。没凭没据的，我犯不着骗你。”王丹平狡辩道。 对面仍旧沉默，过了好久才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跑这一趟也算尽心了，就算是一个谎言，也是我活该。回见了。” 挂完电话，胡坤才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网页，偶然发现qq空间里，魏小红发了一张动态，是一家三口的自拍照，背景正是都江堰分水鱼嘴。照片里的魏小红长发飘飘，站在父母中间，美艳动人…… “呜——”汽笛声突然响起，扰乱了胡坤才的思绪，火车缓缓开出。 胡坤才对着手机屏幕苦笑了一下，趴在车厢的门窗把手上，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没有满地鸡毛，只有一颗破碎成渣的心。 ……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像极了冬日里的三江河水，没有太多的波澜，可也不停不歇，滚滚东流。 第286章 裂隙 一秒记住【】 刘灵灵顺利地去了市图书馆上班。因为有了宋老和老狄的这层关系，刘灵灵像是自带光环，工作上处处受到照应，一上班就有两位师傅轮番带她。 刘灵灵本就嘴甜，人也勤快，短短的时间就跟新同事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了。用如鱼得水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一点也不为过。 市图书馆隶属于市文化局，副处级单位。刘灵灵进来之前，还以为这里不过是个图书借阅的地方，业务简单。进来之后才知道是另有乾坤，图书借阅不过是它众多业务的一个小分支而已。刘灵灵应聘的是图书管理员，一开始接触到的业务是文献收集。师傅说，文献收集是整个市图书馆工作的基础。 “作为图书管理员首先要明确本馆的收藏原则、收藏范围、收藏重点和采选标准，了解本馆馆藏情况、文献的种类与复本数、各类藏书的利用率和使用寿命、哪些书刊可剔除、哪些书刊要补缺等，此外还需掌握出版发行动态。然后以采购、交换和复制等各种方式补充馆藏。” 师傅的嘴巴像是装上了发条，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连绵不绝地溢出，停都停不住。刘灵灵的头嗡的一声就炸开了，这可比当年背政治课都难。可师傅说了，市图书馆是事业单位，要想在里面上班，必须参加本馆组织的事业单位考试，而这些知识又是考试的基础。 刘灵灵最恨的就是考试，当年在学校时就害怕考试。可现在为了工作，为了饭碗，不得不头悬梁锥刺股，开始恶补专业知识和行政能力测试习题。 图书馆最大的优势是你想要的所有文献素材齐全，想学什么知识都有，这里就是知识的宝库。 刘灵灵便根据师傅的安排，每天抱着厚厚的一沓书籍开始背，上班在背，吃饭在背，回到宿舍依旧在背。 刘灵灵有一个信念，就是事业单位考试绝对不能落榜，她知道这方面是靠不了任何人的。她不想给宋老丢人，更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刘灵灵整个人也像变了似的，争分夺秒地学习，读书，背诵。不再在做饭、扫地、洗衣服等俗务上浪费时间。 王丹平工作也忙，早出晚归。晚上回到出租屋，要么刘灵灵还没回来，要么回来了就在客厅里看书，家里乱的很进贼了般。茶几上，沙发上的灰尘堆积如山，灶台里更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烟火气。 王丹平一开始以为是前些天自己喝醉酒的事伤了刘灵灵的心，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跟自己赌气。可时间长了就发现并非如此，刘灵灵比以往更加冰冷了，连跟他说话都很少，完全是一副走火入魔的状态。 为此，王丹平还跟刘灵灵争吵了几句，与其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王丹平一个人的发泄。他追着刘灵灵问原因，刘灵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抱着书去另外一个房间了。王丹平又追了过去，刘灵灵又拿着书去了客厅。 后来实在是避无可避了，刘灵灵才耐下性子说：“我下个月要考试，你就忍忍，当我不存在，行吗？求求你！” “有你这个女朋友还不如没有。”王丹平感到委屈，嘟囔着说了这么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灵灵呆呆地看了王丹平一眼，沉默了很久，突然放下书本说：“我知道你想什么，走，回房。”一边说，刘灵灵一边开始脱衣服。 这次换王丹平发呆了，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刘灵灵接着说： “走啊，抓紧时间，完事了我还得复习。”刘灵灵目光空洞地看了王丹平一眼。 正是这个眼神，还有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王丹平，他变得歇斯底里，抱起茶几上刘灵灵的书狠狠地摔在地上，接着摔门而出。 书本很厚，很硬，其中有一本横着飞出去，直接砸向了阳台上的玻璃。哐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刘灵灵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王丹平走后，刘灵灵蹲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捡着书本，一本一本地捡拾，一边小心地擦拭着沾上的灰尘和玻璃渣。 这些书都是她从市图书馆借出来的，看完要还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自从成为一名图书管理员后，刘灵灵开始爱惜书籍起来，见不得书籍有一点褶皱，污痕和破损，更见不得别人的恶意破坏。刚刚王丹平的举动确实太伤她的心了，这是对她职业最大的不敬。 横飞到阳台的那本书被玻璃挡了回来，背脊上撞出了食指大小的一块掖痕，书本也从中部断裂开来，连着的丝线被扯出，耷拉着很难看。 刘灵灵捡起这本满是玻璃渣的书，抱在怀里，开始默默流泪。 现在，最令她痛心的不是跟王丹平的争吵及他的摔门而去，而是明天如何交差的问题。她想好了，自费买一本新的还回去，这本则通过在工作中学到的书籍修复知识修复完成后，当成实习作业。 …… 王丹平去了李鬼的桥洞。 刚才刘灵灵脱衣服的举动实则太伤王丹平的心了。明明她对此事有抗拒，但为了让王丹平不打扰到她而甘愿委曲求全，这跟强女干有什么区别？ 王丹平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 ^0^一秒记住【】 ，刚刚的刘灵灵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的人来看待，而仅仅是一个充满兽欲的禽兽。 王丹平知道她们之间出了问题，但没想到已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裂隙已然明显。 自从刘灵灵从省城回来以后，两人就一直没有过男女之事，这对于情侣来说本就不正常。更为严重的就是彼此沟通得越来越少了，之前虽然两地分居，可互相牵挂，心中装满了彼此。现在虽然天天睡在一起，可各忙各的事，很少关心彼此的感受，吃饭都是各吃各的，情感就慢慢变淡了。 其实，今晚王丹平的初衷就是想找刘灵灵谈谈心，沟通沟通，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后悔摔了刘灵灵的书，uu看书 .uunshu.可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出走了。 等过些日子，彼此气顺了再哄哄她吧，王丹平想。 …… 小勤最近很安分，并没有刻意找王丹平的麻烦。王丹平接单位同事吃饭醉酒的那天晚上，小勤没有等回王丹平，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吓得他不敢回来了呢。 之前的那个晚上，小勤已经对王丹平表露了心声：王丹平没有的她都有，只要王丹平愿意，随时可以来找她。 难道这还不够明白吗？如果自己再死皮赖脸，不是犯贱吗？ 小勤想明白了这一点后，便把自己那颗滚烫的心，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恢复到了那个高冷的自己。 今晚，小勤躲在自家的房子里，听到了对门的动静，也听到了王丹平关门离开的声音。她走到阳台上，看着王丹平下楼，又看着他朝江边走去……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287章 火焰 一秒记住【】 小勤一直等到王丹平走后十分钟才下楼，她去楼下小卖部买了白酒和花生豆，还买了一包香烟。 王丹平坐在江边的石墩上，看着滚滚的江水，思绪万千。他并没有直接去桥洞休息，此时内心血气上涌，急需这凛冽的江风来抚慰。 小勤追过来，悄无声息地靠近，再并排坐在王丹平身旁。 隆冬时节的夜晚很冷，小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大衣的毛领翻过来，用双手掖紧，抵挡寒风。 王丹平没看她，依旧呆呆地盯着江面，一动也不动，冷酷得像江边镇水的石狮子。 小勤也只好学着他的样子盯着江面看，越看心里越想发笑：难不成这冰冷如斯的江水还能开出花来？ 渐渐的，小勤坐不住了，屁股下面传来的阵阵寒意直达心扉。女孩子本就怕冷，尤其是下半身，所谓“人冻腿，狗冻嘴”，小勤觉着自己半个身子都被冻僵了。她扭过头哆嗦着嘴唇问王丹平：“你冷吗？” 王丹平不语，好像石化了般。 小勤看见王丹平的脸上好像结了一层霜，青白青白的毫无血色，要不是鼻子呼出来的白气蒸腾，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个大活人呢。 小勤噗嗤笑了：“还挺能装，这么冷的天，扣子都不系，这是自残呐？” 王丹平的眼神闪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冷漠，可这个小小的变化被小勤捕捉到了。 “不是我偷听啊，实在是你们闹的动静有些大了，明天记得赔我阳台玻璃啊。”小勤轻笑着说。 见王丹平仍旧不搭理，小勤继续自说自话：“你别误会，我跟出来不是想趁虚而入。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重、那么便宜地着急送上门，我只是单纯想喝酒了。”小勤提起酒瓶在王丹平眼前晃了晃。 “我想你也肯定想喝点。在三江市，我就是个万恶的包租婆，没多余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桃子也走了，现在就只剩你了。”小勤低下了头，神情有些落寞。 “可我现在后悔了，后悔不该跟着出来。在你心里，这会儿的我指不定是一个看你笑话的、富有心计的、下贱的恶毒女人。” 说完，小勤起身，提起酒瓶就走。可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也太冷的原因，她腿脚发麻，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勤扭头看了看王丹平，见他仍旧跟蜡像般一动不动，便稳了稳身子，一瘸一拐地朝来的方向走去。 王丹平突然起身，从后面拦腰把小勤扛了起来。 小勤吓得惊叫连连：“王丹平，你疯了！快放下我！” 小勤在王丹平肩头使劲儿挣扎，身子扭动如麻花，双手胡乱地拍打着，酒瓶和装花生豆的塑料袋子重重地击打在王丹平的后背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王丹平扎稳脚步，双手紧紧地箍住小勤的腰，忍者疼痛，快步朝桥洞方向走去。… 小勤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王丹平跑得飞快，她觉着刺骨的江风正顺着脖子往胸腔里倒灌，这下她浑身都要冻僵了。 桥洞和江岸的连接处是一个狭窄的陡坡，平日里一个人上去都得小心翼翼。这次王丹平扛着九十多斤的小勤，脚下不禁发抖，他强忍着，一步三摇地慢慢往上爬。 小勤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感觉两人随时都会摔进这滚滚的江水中。 “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小勤毫无底气地小声打着商量。 王丹平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手上又加了力气，箍得小勤快喘不过气来。 小勤赶紧禁声。61.61zd. 总算到达房门了，王丹平累得满头大汗，他把肩上的小勤颠了颠，像是颠着一捆柴火。 上中学的时候，王丹平曾跟随父亲一道去山上砍柴，回来的时候就扛着一捆柴火，不时得颠一颠，调整柴捆的位置，避免滑落。 王丹平腾开左手，哆哆嗦嗦地开门，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紧张，他半天找不见锁孔。 “你放我下来，我来开。”小勤在肩上嚷嚷。 王丹平脚下晃了一下，差点滑倒。小勤吓得紧紧抓住了王丹平的衣服，不敢再动。 总算，门开了，小勤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丹平用脚踢开房门，裹着一身寒气闯进了桥洞，把小勤横扔在床上。 小床颠了几下，安静了下来。 王丹平找到电炉子，通上电，红红的炉丝发出红红的火光，暖意融融，气氛变得暧昧而温暖。 小勤感到自己被冻僵的身体正慢慢融化，她盯着浑身冒着热气的王丹平的背影看，媚眼如丝，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从没有过的性感。 王丹平默不作声，找来铝壶接满水，架在电炉子上，又搬过小方桌，把小勤手上的酒和花生都接过来，放在小方桌上，又搬了两把椅子摆在小方桌旁。 小勤仍旧窝在床上，像是四肢瘫痪的病人，一动不动地看着王丹平忙活着一切。 王丹平又起身找了两个杯子，拧开酒瓶盖，咕嘟咕嘟把杯子倒满，一瞬间酒香四溢。他仍旧 ^0^一秒记住【】 没理会窝在床上的小勤，独自在炉火旁坐了下来，捻起两粒花生豆扔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嚼了起来，又顺手拿起酒杯砸了一口，发出畅快淋漓的低吼声。 小勤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王丹平背对着小勤，一边吃着花生豆一边喝着酒，好不自在。 小勤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一手端起满满的酒杯，乜斜眼看着王丹平问：“怎么，想吃独食啊？” 王丹平瞟了一眼小勤的酒杯，挑了一下下巴，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都给你把酒倒好了，怎么能是吃独食呢。” 小勤冷笑了一声，学着王丹平的样子挑了两枚花生豆扔进嘴里，咔吃咔吃地嚼了起来。 王丹平举杯碰了碰小勤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小勤也喝了一口，uu看书 ww.uukanhu.c 辣的她直吸溜嘴。 “这酒这么烈，之前怎么没发现呢？”小勤自言自语道。 “跟你一样！烈。”王丹平又喝了一口，咂摸着嘴。 “你滚开！把我腰都弄疼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小勤娇嗔地瞪了王丹平一眼，一边假装揉着腰。 “一会儿帮你揉。”王丹平一脸坏笑道。 “真是个疯子！早知道不招惹你了。”小勤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看似不胜酒力。 这时，炉火上架起的水壶开始咕嘟咕嘟往外冒气了，蒸汽冲击壶盖，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炉火在旁，烈酒下肚，小勤觉着周身燥热起来，她起身脱下了厚厚的毛尼大衣，露出打底衫，玲珑毕现…… 一旁的王丹平看似云淡风轻，可眼里有火焰在跳动。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288章 方桌 ????“想干什么呀，今天说好只陪你喝酒的。”小勤剜了王丹平一眼，想浇灭他眼里的火焰。可不曾想火借风势，已成燎原之势。 ????“哎，你怎么还动手了……”小勤惊叫着起(shēn)想逃离，王丹平趁势一抓，只听见撕拉一声，小勤的打底衫被扯裂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白花花的背脊。 ????小勤来不及开口呼叫就被王丹平摁在小方桌上，钳子一般的大手死死把她卡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 ????终究胳膊拗不过大腿，小勤趴在小方桌上，看着炉火照(shè)下倒映出的两人的(shēn)形，影影绰绰地打在拱形的桥洞顶部，晃得她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小勤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声。 ????火势越烧越猛，小勤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她后悔不该招惹上王丹平，每一次见面都要蜕一层皮、经历一次生死才罢休。小勤想：总有一天，自己会被这头牲口折磨死。 ????小勤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就是“牲口”，等王丹平安静下来，她无力地扭头看着他说：“牲口，你现在不止欠我一块阳台玻璃了，还欠我一件衣服。” ????王丹平抽离，拖着汗津津的(shēn)子坐回到椅子上，取出小勤买回来的香烟，点上了。 ????也许是觉着不够刺激，王丹平狠狠吸了一口烟雾，憋住，再抓起杯子里的酒，仰头全部倒进嘴里，连同满嘴的烟雾一并咽进喉咙。 ????一瞬间，王丹平觉着自己像咽进了一整个滚烫的山芋，火辣辣地一道直通胃里，可又憋着气，噎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王丹平开始干呕，接着开始剧烈咳嗽，吓得一旁的小勤脸色煞白，她赶忙从方桌上起(shēn)，赶过来连连拍打着王丹平的后背：“怎么样，怎么样？” ????好一阵子，王丹平才缓过来，可也憋得眼珠通红，眼角含泪。他逞强地笑了笑说：“死不了。” ????小勤突然怒了，一脚踢向椅子。椅子歪到，打翻了炉火上沸腾的水壶，开水泼进烧红的炉丝里发出“砰”的一声，蒸腾起的水汽扯地连天，一时间桥洞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勤受到惊吓，尖叫一声蹲下来，紧紧抱住了王丹平的大腿。王丹平也吓坏了，也赶紧俯下(shēn)子，张开臂膀罩在了小勤(shēn)上。 ????高温的蒸汽冲到王丹平的胳膊上，烫起了一个个小水泡，火辣辣地疼。 ????烟雾散去，小勤惊魂未定。王丹平扶起她坐在凳子上，轻声安抚。小勤使劲挣脱，委屈得泪眼涟涟：“吵个架而... ... 已，至于你这么作践自己吗？” ????小勤起(shēn)时碰到了王丹平胳膊上的水泡，痛得他龇牙咧嘴，扭头大声问：“你发什么疯？” ????小勤嘤嘤地哭出声来：“我发疯？明明是你在发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王丹平这才明白，小勤生气是因为自己刚才抽烟喝酒呛住的事(qing)，不(jin)内心一软，赶忙走过去搂住她小声说：“是你想多了。” ????小勤止住哭泣，看见王丹平胳膊上的红块，赶忙起(shēn)打来凉水来冷敷。 ????“呀！烫伤了。疼吗？” ????“疼。”王丹平盯着小勤看，鼻子快凑到她脸上了。 ????“活该！”小勤躲开。王丹平呼出的(rè)气喷到她脸和脖子上，痒痒的，很难受。 ????“我不明白，你说我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这碗在哪，锅又在哪？”王丹平故意逗她。 ????小勤手下用力，王丹平“嗷”的一嗓子叫出声来。 ????“让你说！”小勤低着头，脸上红扑扑的。 ????王丹平哈哈笑了。 ????小勤起(shēn)，找来了碘伏和纱布，小心地帮王丹平包扎：“好在现在是冬天，最近别沾水，小心感染了。” ????“你心疼啦？” ????“鬼才心疼呢，你该想想回去了怎么解释才对。” ????“我不管，我饿了，把碗拿来！”王丹平凑过去。 ????小勤笑着躲开：“别闹，没包好呢。” ????王丹平不依不饶。 ????“你疯啦！” ????“对。” ????小勤眼里又出现了绝望的眼神。 ????…… ????云收雨歇，小勤躲在王丹平的臂弯里，蚊子般哼哼着问：“你说，咱俩这样，算什么？” ????王丹平没吱声，抽出一根烟点上，吐出一口眼圈。小勤伸手从王丹平嘴里把烟取下来，放在嘴里抽了一口，呛得她咳嗽连连。 ????“不会抽就别逞强。” ????“要你管。”烟雾熏得小勤眼泪都下来了。 ????王丹平抢过烟，说：“女孩子，别抽烟，抽烟不好看。” ????“怎么不好看？”小勤问。 ????“女孩子抽烟感觉特别风尘气。” ????“你是说我风尘？” ????“我是说抽烟的女孩子，没说你。” ????“你就是在说我，你心里早把我跟桃子归为一类了吧？” ????“怎么又扯上桃子了？”#b... ... br#????“你实话实说，在知道我真实(shēn)份之前，是不是觉得我跟桃子一样？” ????“……” ????“看来我猜对了，你一直拿有色眼镜看我。” ????“我没有。”王丹平捏了捏小勤的肩膀。 ????小勤又开始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王丹平此时的心(qing)很复杂，u看书.uukanhu.o 今天的小勤话特别多，也更多愁善感，她开始关心自己的想法了，这跟之前冷酷的她大不相同。 ????看来小勤认真了。 ????王丹平把被子拉起来，帮小勤盖好，顺手关了(chuáng)头灯。他很矛盾，刚刚小勤的问话直击心灵。对呀，他们之间算什么呢？男女朋友？那刘灵灵呢，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王丹平感觉头都要炸了，他恨自己把私生活搞得一团糟，既对不起刘灵灵，也辜负了小勤，最后里外不是人。 ????…… ????房间里的光暗下来，只剩下电炉丝发出的红光。水电全免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担心电费的问题，这样开着炉子睡觉，整个房间都暖意融融的。 ????小勤停止了抽泣，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不符合自己的(xing)格。难道真的对(shēn)边这个男人动心了吗？可她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 ????“昨天李鬼打来电话，说靳老太太不行了，可能就在这两天，想让我请假过去帮忙处理后事。”王丹平说。 ????“哪个靳老太太？”小勤问。 ????“就是他认下的干娘，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把房子留给李鬼那位。” ????“哦。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去单位请年假，晚上就走吧。” ????“哦。”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王丹平问。 ????“睡觉吧。”小勤沉默了一下，答非所问。 第289章 惊喜 一秒记住【】 自从王丹平摔了刘灵灵的书过后，她在市图书馆待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往往一大早出门，很晚才回来。回来了也是直接洗漱睡觉，很少跟王丹平交流。 王丹平请了年假，因为工作年限不足十年，每年只有五天年假，如果连上两头的周末，加起来共有九天，算来时间差不多够了。 中午时分，王丹平去了趟建材市场，按照预先量好的尺寸把自己打碎的阳台玻璃换上了。近一段时间刘灵灵很少收拾家务，一门心思扑在了备考上，如果玻璃缺失，等王丹平从李鬼那回来，客厅里早就被灰尘淹没了。 王丹平买的是晚上的火车，去往李鬼所在的边陲小县。那晚小勤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去还是不去，所以王丹平只买了自己的票。 卧铺票很紧张，王丹平只买到了一张上铺，想着反正睡一晚上就能到，也无所谓上铺下铺了，大学期间站票都站过来了，更何况还有铺位呢。 走之前，王丹平把出租屋里里外外都拖了一遍，卫生间里的毛巾也都透了一遍水后晾起来了。后来又去了趟超市，买了鸡蛋、牛奶、干挂面和水果，把冰箱塞满。他本想给刘灵灵打个电话说一声，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而是留了一张便条。 灵灵： 我一朋友的母亲已在弥留之际，家里没有其他人帮衬，喊我过去帮忙处理后事，要走一周。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冰箱里我买了些菜和水果，晚上回来了自己弄点吃的，别老饿肚子睡觉，对胃不好。学习方面要劳逸结合，不要总熬夜。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诚恳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等我回来。 落款：哥哥 王丹平把便签卷成筒状，用彩带扎了个蝴蝶结，放在了刘灵灵睡的靠里的枕头上，这样即便她很晚回来，也能第一眼看到。 做完这一切，王丹平开始收拾行装。男孩子出门很简单，只带了换洗的内衣裤和袜子、充电器、洗漱用品、水杯和皮夹子，一个小小的手提包还空出一半还多，看起来瘪瘪绉绉的，很是难看。 王丹平干脆去楼下小超市又买了一桶泡面、两根火腿、两个咸鸭蛋、一包豆腐干和一大瓶矿泉水。他知道火车上贩卖的食品、饮料不仅都是山寨货，价格还贵的出奇，倒不如自己带上省事。 这一下，手提包终于鼓了起来，变得圆润饱满，王丹平满意地笑了笑。 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王丹平百无聊赖，他又打开手提包，把内件一样一样掏出来，又一样一样装进去，总感觉少点啥，可具体少点啥他又说不清楚。 王丹平很苦恼。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是轻微的敲门声。 会是谁呢，这个点了？王丹平带着疑问去开门，吓了一跳。只见小勤一身运动装，马尾高高扎起，拉着一个硕大的拉杆箱，整装待发。 “你，你这是？”王丹平指了指拉杆箱问。 小勤对着王丹平的手提包挑了一下下巴说：“走吧，快开车了。” 王丹平突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可，可我，只买了自己的票。” “知道，我自己买了。”小勤骄傲地甩了一下头发，恢复到干净利落的状态。 王丹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坐哪一趟车的呢？ “还不走？等你家灵灵回来送你呀？”小勤呛了一句。 王丹平赶紧回身，抓起提包就往外走。小勤噗嗤一笑，紧跟着出发了。 楼道里被租户摆满了杂物，有煤炉、鞋架、废旧床垫等，让本就狭窄的老式公寓楼梯道变得更加逼仄，小勤硕大的拉杆箱卡在了楼梯转角处。 “哎，你帮帮我呀。”小勤在后面喊。 王丹平只好转身，把拉杆箱扛在了肩头。 两人打车直奔火车站。进站验票的时候，王丹平才发现小勤买的是一张硬座票，离自己的卧铺整整错了十节车厢呢。 等候区挤满了人，王丹平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座椅，让小勤坐下了，自己斜坐在小勤的拉杆箱上。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也去，这样座位还能买在一起。”王丹平说。 “为什么要早告诉你。”小勤低着头看手机。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坐这一趟车的？”王丹平问。 “我猜的。”小勤抬起头，俏皮地回答。 “切，我才不信呢。你肯定是给李鬼打了电话。”王丹平笑笑说。 小勤仰着头看着王丹平一味傻笑，她觉着能跟王丹平一起外出，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哪怕是去奔丧呢！ 上车的时候，列车员要验票，座位是哪节车厢就得从哪个入口进入。卧铺车厢距离上车点较近，只有十来米远，小勤买的硬座却离了足足有一公里远。 王丹平把自己的手提包架在拉杆箱上，扛起来进了卧铺车厢，小勤一路小跑去了硬坐车厢。 硬座车厢里熙熙攘攘，扛着大包小包的务工人员拖家带口挤满了所有空间，过道里 ^0^一秒记住【】 摆放的都是行李，以编织袋居多，还有各种塑料桶，铁皮罐子，横七竖八，小勤只好跳着走。 大人忙着把小件行李推进行李架，大件行李能往座位底下塞的就往里塞，塞不下的就只能摆在通道里。uu看书.uukash 一帮熊孩子在行李堆里跑着跳着打闹，时不时会绊倒谁家的盆盆罐罐，发出刺耳的咣当声…… 车还没启动，车厢连接处就挤满了抽烟的人，烟雾进到车厢里，让本就污浊的空气多了一份呛鼻的辛辣味。 小勤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她捂着口鼻站在座位旁边，不知所措。 小勤的位子在中间，已经完全没法坐人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大妈，看体型足足有两百斤的样子，她一个人就把三人的座位占去了一半还多。靠过道的位子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带两个孩子，一个在过道上打闹，另一个坐在他旁边吃零食，面包渣散落得到处都是。 小勤瞅了一眼留给自己的巴掌大的地方，尽管自己再瘦也没法容纳半边屁股。她庆幸把箱子交给王丹平了，否则这会她会哭出来。她又后悔没提前联系王丹平，把座位买在一起，这样至少还有个照应。 本想给王丹平个惊喜，这下好了，彻底成惊吓了。小勤绝望地跺了跺脚。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290章 餐车 一秒记住【】 小勤从小家境殷实，父母健在的时候，出行都是车接车送。再远一点就是坐飞机，偶尔坐火车也是父母提前订好的软卧。这次彻底抓瞎了，明明有座却没法坐，想找个空旷点的地方都没有。 火车慢慢开出，推小车的小贩又来了：“脚都收一收啊！行李都往边上靠！香烟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豆干八宝粥啦……” 这个时候，小勤最痛恨这些卖货的推车了，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小勤只好尽量侧着身子躲避，可脚踝还是生生地撞到了推车的轮子上，生疼生疼。 总算熬过了这一轮卖小吃的，下一拨卖袜子、卖鞋垫、卖牛筋皮带的又来了。他们倒是不占地方，也没推车，而是非要把东西塞给你让你看、让你试，推都推不掉。 小勤忍无可忍了，这个该死的王丹平，自己一个人在卧铺车厢里逍遥快活，把自己仍在这个破烂的硬座车厢受罪。 就在小勤在即将崩溃的边缘的时候，王丹平的电话打过来了。 “你那边怎么样？”王丹平问。 “哎，人特别多，挤得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会中途跳车的。”小勤带着哭腔说。 这个结果王丹平早料到了，上大学那会，每逢寒暑假和开学都要经历一次相同的劫难，个中滋味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这样啊，你往九号车厢走，那里是餐车，乘务员问起来你就说去餐厅吃饭。记着啊，是九号车厢，我也过去，咱们在餐车会和。”王丹平说。 “好，好。我这就过来。”小勤连忙答应，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拨开纷纷的人群，穿过一节节车厢，小勤终于到了传说中的九号餐车，王丹平早在车厢连接处等她了。小勤一身狼狈，见到王丹平像见到亲人似的扑了过去。 王丹平干咳了两声，拍了拍小勤的肩膀小声说道：“好了，没事了。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小勤这才起身，仰起脸朝着王丹平傻笑，眼里却含着泪水。 “走，进餐车。”王丹平挽着小勤，像西方国家绅士般昂头阔步进了餐车。这也是他第一次进餐车，之前只听寝室里一位不缺钱的室友说过一嘴。 资本是一条狗，总能嗅到金钱的味道。火车的餐车就是这个地方，暖气开的很足，座椅很矮、很宽，环境优雅、安静，喇叭里还播放着舒缓的英文歌。 王丹平和小勤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了，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小声问询：“两位想吃点啥？” 王丹平瞅了一眼菜单，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碗牛肉面五十八元，一份酸黄瓜也要二十八元。他想拽着小勤离开，回到卧铺车厢吃自己下午买的泡面。 小勤倒是很淡定，她接过菜单看了看，问服务员：“你们这边什么菜上菜最慢？” 服务员顿了一下，依旧很小声、很有礼貌地说：“这边中餐都是预先加工好的，回锅加热就能吃。如果您想快点就餐可以点中餐。” “那西餐呢？” “西餐都是现做，能稍微慢一些。” “那就做两份牛排，一份通心粉，嗯，再开一瓶红酒吧。”说完，小勤把菜单递了回去，也没问王丹平的意见。 服务员走后，王丹平拽着小勤的胳膊小声说：“你疯了吧，在餐车里点西餐，还点红酒？你知道这有多坑吗？” “我知道。我看中的是它慢。我可不想早早就回到刚来的那节破车厢里受罪。”小勤嘟着嘴说。 “哎呀，我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吃完饭再想办法混到卧铺车厢里。再怎么慢也不可能一晚上都在这里度过吧？”王丹平很无奈，他快被小勤的神逻辑给逼疯了。 小勤却像没事人一样，高傲地甩了甩头发说：“没事，姐们儿我不缺钱，今天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就当是犒劳你了。” 王丹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坐的可是在三江市最大城中村中拥有一整栋楼的包租婆，这点小钱在她那里顶多是某一小居室住户一个月的租金钱，确实不足一提。 “得，有钱任性。”王丹平摊开手，耸了耸肩膀说。 小勤假模假样地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学着电影《无极》里的桥段说：“跟着我，有肉吃。” 王丹平笑了，拿眼瞟了瞟小勤的胸部，小声问：“你说的是这两团肉么？” 小勤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拿手揪着王丹平胳膊暗暗用力，咬着牙小声说：“这可是公共场所，你老实点啊！” 王丹平疼的龇牙咧嘴，可也不敢大声叫喊，只得连连求饶：“老实，我老实，你快放手，放手……” 这时，服务员刚好走过来，托盘里放着红酒和两枚酒杯、餐盘、餐具、还有白色的餐布。小勤放开王丹平，笑脸盈盈地看着服务员，像是没事发生一般。 服务员安静地铺开餐布，放置餐盘和刀叉，又打开红酒，在两人的杯子里各倒了一点让王丹平和小勤品鉴。 王丹平很不习惯，有些不知所措。可小勤却优雅地拿起杯子，晃动 ^0^一秒记住【】 了两下，拿到嘴边抿了一口，酒体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后，才慢慢下咽，随后点了点头说：“可以。” “这位先生呢？”服务员问王丹平。 “哦，她说可以就可以。”王丹平有些局促地说。uu看书.unshu “好的。”服务员把酒杯倒上酒，一边说：“牛排还在煎制中，请耐心等待片刻。”说完款款地离开了。 服务员走后，王丹平噗嗤笑了：“刚刚你装模作样的还挺唬人，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红酒可不就得这么品吗？你个老土冒不是没进过西餐厅吧。”小勤回呛道。王丹平的条件她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用租房子住了，可她觉着也没必要装大尾巴狼，直接点反而更好。 “谁说我没进过，就单位对面的左岸咖啡，我还请人去吃过饭呢。至于红酒嘛，我说我喝过十万一瓶的，你信吗？一样的馊水味，没啥好喝的。”王丹平挥挥手说，像是想挥走某段记忆。 小勤没理他，而是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为自由？” “不，为李鬼。” “cheers！”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291章 天堂 刘灵灵回房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今晚刷题刷得她头晕脑胀，行政能力测试还是挺费脑筋的，她感觉自己差得还很多，不禁有些为接下来的考试担忧。 白天上了一天的班，还熬了大半晚时间来学习，刘灵灵实在太累了。进了家门，她连灯都懒得开，也不想洗漱，直接去了房间。 房间黑着灯，王丹平没在，刘灵灵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又跑出去喝酒了？ 刘灵灵有些委屈，自从上次吵完架后，彼此说话都少了，去哪也不跟对方说一声，这哪还有情侣间应该有的样子呢？ 她干脆不开灯了，把自己横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脱，慢慢的竟睡着了，王丹平精心留下的纸条自然也没看见。 …… 王丹平他们也吃完了西餐，又在餐车里坐了一会，见夜色已深便起身回卧铺车厢。一路上竟没人过问，王丹平顺利地把小勤带进了自己的车厢里。 卧铺车厢相对宽松不少，过道靠窗的地方有空余的座位，大部分人都已经上床休息了。再过一会儿，车厢该熄灯了，列车员过来查票换票。 “你先去卫生间避一下。”王丹平对小勤使了个眼色。小勤心领神会地溜进了卫生间，顺利躲过了查票。 列车员开始关车箱里的窗帘，招呼大家把贵重东西看好，马上要熄灯了。头顶广播里也循环播放即将熄灯的语音提示。 几分钟后，灯就灭了，小勤从卫生间里溜了出来，一边拍着胸脯说：“好险，差点被揪出来。” “揪出来也不怕，你又不是没买票，大不了再被赶到硬座车厢呗。”王丹平笑着说。 “我才不要再回去呢。”小勤腕了王丹平一眼说。 两人头凑在一起，说话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一样。几个铺位里的乘客都睡着了，发出了长长短短的呼噜声。 “都睡着了。”小勤指了指铺位说。 “是啊，你困不困，要不咱们也去睡吧？” “那么窄，两个人怎么睡。”小勤嘀咕道。 “挤一挤应该问题不大。” 小勤没吱声，王丹平便拉着让她先上去，小勤身轻如燕，又穿着运动装，很快就爬上了上铺，只是床板和车顶之间的距离太矮了，一不小心就会碰头，她只好猫着腰对王丹平招手：“快上来。” 王丹平庆幸自己买的是上铺，这样即便铺位上睡着两个人，周围的人也很难发现，他蹑手捏脚地上床，小勤伸出手拉他，不曾想一步没踩稳，左腿重重地撞上了扶手，发出沉闷的“当”的一声。 他俩都被吓到了，王丹平吊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这动静好像惊醒了中铺的乘客，只听见他嘴里嘟囔了一句，重重地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呼噜声又起。 小勤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再次去拉王丹平，这次总算顺利上去了。 上铺的空间实在太狭窄，根本无法同时容纳两个成年人并排睡，他们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分头睡。小勤头朝窗户那一边，王丹平头朝过道那一边，两人都侧着身子，勉勉强强刚好挤下。 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两人脱了外套当枕头。为了怕被人发现，两人盖上了被子。小勤更是蒙头蒙脑藏进了被窝中，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 火车穿梭在崇山峻岭中，时而进隧道，时而出隧道，王丹平闭着眼，听着窗外唰唰而过的风声，更感觉车厢的静谧，这种感觉挺好的。 安静了片刻，小勤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你干嘛？”黑暗中，王丹平小声问道。 “你的皮带扣膈到我了。”小勤撑着一只手探起头说。 “哦，你别动，我把它解了吧。”王丹平坐了起来，很艰难地把外面的牛仔裤脱了下来，叠好添进了枕头里。他也觉着穿牛仔裤睡觉很难受。 又安静了一会，小勤再度不安分起来。 “又怎么了？” “你脚丫子臭。” 王丹平想缩回脚，可没有更多的空间，缩也缩不回去。 “那怎么办？” 小勤没言语，而是直接把王丹平的袜子给脱了，顺手把脚丫子抱进了怀里。异样的感觉让王丹平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王丹平学着小勤的样，把她的袜子也脱了下来，抱进自己怀里，一边用下巴上的胡茬子轻轻扎着小勤的脚板。 小勤怕痒，不停躲避。 “别闹，睡觉！” 也许是火车卧铺车厢这个特殊的环境让彼此感到刺激，王丹平觉着火气上涌。 小勤的运动裤腿很宽松，王丹平的手便顺着裤腿伸进去帮着她捏腿。刚才在硬座车厢站了很久，应该很累了，王丹平想。他的脚也变得不老实起来，在小勤怀里钻来钻去，总想找到异样感觉的源头，可因为着急而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小勤帮了他。u看书 .ukansh 温暖，柔软，天堂。 王丹平想到了春季采茶时节，白日里采回来的嫩芽一股脑倒进一个大铁锅里，快速翻炒杀青，然后把炒过的茶叶倒进一个竹制的簸箕里反复揉搓，直至出水，如此反复，三次方成。 王丹平小时候最爱光着脚丫子去揉踩这第三遍的茶叶，柔软细腻，温润如玉，还有点粘粘的。而现在他又找到了儿时的感觉，脚下便不自觉地翻动揉搓，这第三遍茶非得揉出水份才行。 小勤哼了一声，感觉很痛苦。 王丹平又紧张又兴奋，要不是车厢太过黑暗，应该能看到他那因紧张而涨得通红的脸。 有动作就有声响，床板发出的声音再次影响到中铺乘客的休息，会时不时重重翻身，王丹平和小勤便会安静下来，侧耳细听，直到再次发出呼噜声来。 后来，小勤实在熬不住了，便猫着身子顺着被子里想爬到王丹平这头，王丹平心领神会地平躺过来，用身子给小勤铺路。 可行至一半，小勤停下了。 深渊、绝望、地狱。 王丹平一手紧紧地抓着卧铺边缘的扶手，一手抓着床单，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都感觉不到疼痛，随之而来的是山崩地裂、天塌地陷、灰飞烟灭…… 第292章 逝去 小勤总算爬了过来，把下巴枕在王丹平的脖子里，对着他的耳朵吹气。好在她一点也不重，王丹平并不觉着难受，反倒很享受。 “东西呢？”王丹平耳语问道。 “吃了。” 还别说，火车的氛围跟泡面是绝配，王丹平觉着这泡面的味道比昨晚在九号餐车花高价吃的牛排还要香。 坐立不安的王丹平干脆站起来，找到了手提包，拿出泡面，这一堆零食跟了自己一路，却一直没顾上吃，他可不想再带到李鬼那去。正好一夜折腾也饿了，便不顾小勤，自己先吃上了。 回到车厢，他不再敢坐回到中年女士对面的座位了，而是选择了错一个铺位的地方坐下来，心里仍旧不踏实。 “不用，你把具体地址发我手机，我直接打车过来。”王丹平说完就挂了电话。 “到了要不要我让二娃去车站接你们？”李鬼问。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忙着，等我们过来。”王丹平知道李鬼接下来要说什么，赶忙打断他。 “在路上呢，应该是今天中午到。她一个妇道人家，这种事靠不住的，所以……” “她女儿呢，还没回来吗？” “搭棚、借桌椅板凳、家具、餐具等，这边过白事都放在家里，前来吊唁的人要吃饭，还得请厨师。靳老的单位还得有人去送信，街坊邻居、亲友都得去送信。还要请阴阳仙、看墓地、请抬杠的等等，总之，事情很多。”李鬼想到哪说到哪，感觉都忙不开了。 “哦，那我们过来能帮什么忙？” “这个不用，知道她就在这两天了，提前我就让二娃在准备了。香蜡火纸、棺罩寿衣、响器班子都提前打好招呼了，天一亮我就跟二娃分头打电话，他们会送过来。”李鬼情绪低落，但思路清晰。 “我跟小勤已经在路上了，预计上午九点左右能到。需要在县城买些啥你发个清单过来，我们来时一并买好。”王丹平说。 这钱李鬼自然不会节省，他要以最高规格厚葬这位可亲可敬的靳老。 李鬼把入殓师说成了化妆师。当地有人故去，条件好的家庭会请专门的入殓师帮助逝者清洗装扮，有一套很复杂的流程，神圣而专业，可收费很高，一般家庭请不起。 “人还在床上放着，等天亮化妆师到了才能清洗身体和换寿衣。” “你那边怎么样？”王丹平问。 李鬼自然是没睡，老太太离世，一切都需要他来操办，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王丹平心里发憷，悻悻地离开，又去了厕所。他想着给李鬼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中年女士一直盯着王丹平，眼神毫无善意。王丹平心里明白，中年女士知道了异味的来源，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没吱声而已，现在她用眼神提醒王丹平不要过于放肆，否则她将毫不客气。 王丹平再次打了个寒战，眼神短暂接触便快速闪开，同时报以歉意的微笑。 王丹平起身看了看上铺，小勤睡得死死的，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出于好奇，王丹平瞟了一眼中铺，这位后上车的女士，正斜靠在铺位上，蹬着一双大眼睛朝王丹平看呢。 从卫生间出来，王丹平再没上床，而是坐在过道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现在他和小勤的状态是安全的，上铺只有一个人睡着，过道上坐的谁没人关注，即便乘务员过来查票也没事。 王丹平看了信息发送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分，刚好是自己梦到鬼打墙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战。 熬到天快亮的时候，王丹平穿好衣服先下床，去卫生间抽烟，翻开手机时发现有一条李鬼发来的信息：老太太走了…… 王丹平和小勤在上铺听得真切，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乘务员再次离开，才各自松了一口气，却也再无睡意，更不敢有任何其他动作。 其他铺位被吵醒的乘客纷纷扭头看她，嘴里含糊不清地支持着乘务员的说法，中年女士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要求尽快更换床单。 乘务员呛了一句：“火车上人多，有异味正常，坚持坚持就下车了，夜深了，别声音太大影响别人休息。” 乘务员过来，中年女士嚷嚷着要换床单，一直抱怨气味不对。 紧接着她又叫来了乘务员，这可吓了王丹平一身冷汗。 车辆到站，又有新人上车，这次中铺换成了一位中年女性，刚一躺下就开始用鼻子东嗅嗅西闻闻，嘴里嘟囔着：“这什么味儿！” 乘务员走后，王丹平大口喘气，赶紧让小勤起身，恢复到一人一头的状态，否则自己会被活活压死。 火车到站救了他，乘务员过来换票，提醒中铺的翻身男，该下车了。叫声惊醒了小勤也惊醒了王丹平，他俩躲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乘务员发现。 闹够疯够了，两人沉沉睡去。睡梦中，王丹平遇上了鬼打墙，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来气，可偏偏叫不出声，急得满脑子的汗。 中铺又发出了重重的翻身动作，吓得小勤吐了吐舌头赶紧噤声。 “哪小了？我看看。”王丹平撅着嘴巴，猎狗一样四处嗅着。小勤怕痒，咯咯发笑。 “你闲我小？” “应该再重点。” “我重不重？”小勤问。 窗外寒风刺骨，车内暖意融融，两颗心紧贴着一起，每一次搏动彼此都能真切地感受到，u看书.uukash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火车继续在山间穿梭，风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配上车轮碾过铁轨时发出的规律的磕咚声，此时在王丹平耳朵里变成了最美的乐章，连车厢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都变得美妙异常，整个声音加起来就像是一个交响乐团，专门为自己和小勤演奏着一场青春赞歌。 王丹平无声地笑了。 “滚。”小勤娇嗔道，拿拳头轻轻锤了一下王丹平的胸脯。 “好吃吗？” “咸咸的。” 王丹平的心砰了一下：“什么味道？” 吃完泡面，天渐渐亮了，薄雾升起来，在车窗玻璃上留下一层水汽，外头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 陆续有人起床，上厕所，洗漱，车厢变得繁忙，王丹平不再惧怕中年女士的目光，走回到自己早先的座位。 他抬眼看了看中铺，却发现中年女士竟然眯着眼睡着了，嘴巴想开，舌头伸出来，样子丑极了。 第293章 上香 刘灵灵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单位了。她仍旧相信“一日之计在于晨”的道理，得趁早再背一背专业知识。 关房门的时候，刘灵灵回头看了一眼空洞洞的房间，眼神闪烁了一下。自从搬到这个大房子里，竟没有了之前六个平方的小窝那般温暖了。 王丹平一夜未归，刘灵灵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床头留下的纸条还安静地躺在那里，连位置都没换。 刘灵灵甩了甩长发，像是想甩掉烦恼似的，轻轻带上了房门。在楼底，她买了一份豆浆和一个菜卷饼，边走边吃，简单对付一口。 在公交车上，刘灵灵打来腋下夹着的专业书，翻看了起来。一大早，公交车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起赶着去超市排队抓鸡蛋的老头老太太，围坐在一起，大声拉着家常。 刘灵灵刻意挑了靠后的座位坐下，心无旁骛地看书，瘦瘦弱弱的样子，看起来像个中学生。 “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太大了，你看这小姑娘，起这么早，还在车上看书呢。” “是啊，是啊，我孙女刚上小学，每天作业就多得写不完。” “可不是，还要报辅导班，学钢琴，学画画，累的不行。” “我家孙子也是……” “咱们几个还好，老孙头还得送完孙子去学校才能出来，今天超市做活动他怕是赶不上了。” “是啊，是啊。” 老头老太太们有了新的谈资。 刘灵灵听了抬起头冲他们笑了笑，又埋头看书，可再也看不进去，便干脆合上书本，安静地听他们聊天。她开始有些羡慕他们了，操劳了一辈子，到老了闲下来，一起赶赶早场，拉拉家常，也是一种生活。 …… 小勤睡到上午八点多才起床，睡眼惺忪。 “赶紧收拾收拾，还有几十分钟就该下车了。”王丹平朝小勤笑了笑说。 小勤下床，翻开硕大的拉杆箱，取出洗漱用品去了洗漱间。 王丹平看了看中铺的中年女士，仍在熟睡，张着嘴吧，鼾声雷动。王丹平很难把睡姿不雅的她跟昨晚刚上车那位有洁癖嫌车厢空气不好的女士挂钩，总觉着有些滑稽。 小勤洗漱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王丹平早早收拾利索，拖着大箱子走到了车厢连接处，做好了下车准备。 “这么快就到了。”小勤伸了个懒腰，意犹未尽。 “怎么，想在火车上住下呀。”王丹平调笑道。 “你还别说，火车上睡觉是真香啊。”小勤瞟了王丹平一眼道。 “就是气味不太对。”王丹平学着中年女士的样子，不停嗅着鼻子。 小勤当然知道王丹平说的是什么，赶过来要打他：“你还说，都是你。” 王丹平哈哈一笑，挺起胸膛迎接小勤的拳头。 下了火车，来到小县城。 山城的空气很好，阳光照射下暖暖的。小勤挎在王丹平的胳膊里，眯着眼睛嗅着太阳的味道，温顺得像个小猫。 王丹平翻开手机，找到李鬼发来的地址，打上出租车赶往目的地。 李鬼在门口接他们，头上戴着白色的孝布。小半年未见，李鬼好像变得比以前更瘦更黑了，胡茬子杂乱地从下巴和嘴巴周围钻出来，有着跟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憔悴。 王丹平放开小勤，跑过去给了李鬼一个拥抱。 “节哀顺变。”王丹平拍了拍李鬼的后背说。 “谢谢你能来。”李鬼有些激动，眼里亮晶晶的好像有泪花闪烁。 “李鬼，好久不见。”小勤凑过去，笑盈盈地打招呼。 “小勤也来了，快进屋。”李鬼伸手接过拉杆箱。 靳老太太的小院经过李鬼的二次开发，看起来很宽敞。葡萄架上已爬满了葡萄藤，只是叶子早就掉光了，像一堆黑黢黢的蚯蚓趴在上面，看着有些萧条。 这时院子里已经集聚了几个人，各自忙活着。 一个壮壮憨憨的年轻小伙走过来，头上也带着孝布。 “这是二娃。二娃，这是我兄弟王丹平，这是小勤。”李鬼介绍道。 “师叔好，师娘好！”二娃连连鞠躬打招呼。 “什么跟什么啊！”小勤笑了，二娃这称呼也太奇葩了。 “二娃人比较老实，由着她吧。”李鬼也笑了。 二娃扛着行李箱去了里间，李鬼带着他们进了正屋。 正屋中央摆放着两个条凳，条凳上方摆放着一口高光亮漆的棺材，大头朝外，通体黢黑，实木的棺体外翻，看着格外庄严肃穆。王丹平想，这一定是李鬼的手艺了。 宽大的棺盖上，盖着一床红色带金色凤凰花纹的绸子，棺体正前方，摆着一个小方桌，斜靠着老太太的遗像，遗像旁边摆着一个香炉和一盏桐油灯。方桌正前方摆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有未烧尽的纸钱。 “老太太入殓了吗？”王丹平问。 “嗯，上午八点四十分入殓，时间是阴阳仙算好了的。”李鬼说。 “那我先给老太太上一炷香，然后你再安排我干活。”王丹平走向前，从方桌上抽了三只香。李鬼赶忙行至另一侧，伏地跪下。王丹平点燃香，三鞠躬，李鬼便跟着磕了三个头。王丹平插上香，李鬼才起身。 王丹平拉过李鬼，问：“每个上香的你都要磕头吗？” “是，这是规矩。” 王丹平不说话了。 小勤也上前上香，李鬼又过去伏地磕头。小勤很不适应，准备去拉，被王丹平制止了。 上完香，三人来到院子，李鬼开始分配活计。 小勤负责按照清单上的地址，去靳老太太的原单位送信，王丹平则帮助在场的人搭大棚。uu看书ww.uuknshuco “你得找个主事的啊，在我们那叫督管，不然哪忙得过来。”王丹平跟李鬼说。 “已经请了，就这片的居委会副主任，他还得一会才过来，让这边先搭棚子，借家具，其他的交给他过来再说。”李鬼说。 王丹平开始忙活了，李鬼就去了别处，这个点到处都在喊他，所有决定都得由他来做，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王丹平看着李鬼忙碌的背影摇了摇头，既心疼又敬佩，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竟像个熟知世事的成年人般扛起了这么一大摊子事。 接近中午时分，居委会副主任过来，开始安排各项事宜。看得出来，这个督管对流程很熟悉，排兵布阵，井井有条。 中午时分，督管安排大厨房下了面条，所有帮忙的人聚在一起简单吃了午饭，便继续忙活。 饭后，王丹平和小勤一道开着李鬼的皮卡车去市场采购，身边跟着大厨房的主厨。他们要一次购齐至少三天的食材。 …… 从跨入小院开始，王丹平就没歇着，忙里忙外的，疲惫不堪。小勤默默跟着王丹平，很少说话，一边搭手，配合默契。 在李鬼这件事情上，二人心照不宣，尽量帮忙，这就是对李鬼最大的支持。 第294章 守夜 因为飞机晚点，靳老太太的女儿下午才赶到，她一个人回来的，没带丈夫和孩子。刚一进门就扑到棺椁上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晕厥。 李鬼赶过来劝慰：“姐，别太悲伤，接下来的事情还得由你来主持呢，你先歇着吧。”李鬼早就拿靳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亲妈，拿她的女儿当成了亲姐。 王丹平和小勤采购完回来，刚好碰上，便赶过来安抚，他和李鬼一起把女儿扶到里间歇息。 “我拿一包烟，红包你收回去，不然我现在就走。” 王丹平打开其中一个包裹，拿了一包烟出来，再次包好，又递了过去。 李鬼摆摆手：“你拿着吧，这是当地的风俗。” 王丹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个执事席时发的包裹递给李鬼：“这是我跟小勤的，你收回去吧。” “好的师傅。过一会我来换你。”二娃说完听话地走开。 “你去柴房的火炉边坐着歇一会，顺便给小勤做个伴。”李鬼看了二娃一眼，吩咐道。 二娃立在李鬼身旁，一言不发，像是等候李鬼的指令。 王丹平找了两个垫子，扔给李鬼一个，自己盘腿坐在了李鬼身旁，不时往铜盆里扔一些纸钱，防止盆火熄灭。 小勤忙活了一天，屁股没挨过板凳，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确实支撑不下去了，便随二娃一道去了柴房。柴房的火炉里烧着大火，倒也暖和，小勤合衣靠在床头，累瘫了。 李鬼拗不过，只好吩咐二娃把柴房的床铺收拾出来，让王丹平和小勤歇息。 “不，我们陪你。”小勤执意留下。 “这边暂时没事了，你们休息吧，明早再过来。”李鬼坚持道。 “没事，我们陪你吧。”王丹平说。 “你俩去歇着吧，去找个宾馆睡一觉。”李鬼对王丹平和小勤说。 小勤端了一杯糖水过来，递给李鬼。李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两口喝下。 李鬼因跪得时间过长，双腿已经麻木起不来了。王丹平想拉他一把没拉动，最后实在不行，只得让他坐在地上。 响器班子撤离，亲友们也相继离开，只留下李鬼，二娃。他们需要守夜。 所有祭奠活动结束，王丹平一直参与左右，心情沉重。 然后封棺，钉上木硝。八人抬起棺椁，在条凳上垫了一块木板，算是升棺，也寓意后人升官发财。 王丹平也是头一回看到靳老太太的遗容，瘦成了一把骨头，看上去只有正常人一半大小，颧骨外突，已不成人形，让人心酸。 凌晨两点，举行升棺、封棺仪式。先开棺盖，让亲友最后一次瞻仰遗容，女儿这才出来，扑倒在棺椁上不起来，嚎啕大哭，边哭边数落，情景让人心碎。督管指挥王丹平和小勤前去拉开，以免发生意外。 再晚点，就是开席宴宾客。响器班子开始围着棺椁唱孝歌，一圈一圈地转，彻夜不休。开完席，宾客前来上香，李鬼长跪磕头，头皮都磕破了。 靳老太太的女儿一直在里间休息，没有出场，就如李鬼跟王丹平说的，妇道人家，指靠不上。 傍晚时分，响器入场，在阴阳仙的指挥下，开始了祭奠仪式，过程漫长而琐碎。李鬼作为孝子，就像个提线木偶，按照指令做着从未做过的仪式，跪拜、磕头、烧纸、开路……一刻也没闲着。 下午时分，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院里挤满了人。老太太生前虽没有多少亲戚，但为人和气，街坊邻居都纷纷前往吊唁。原单位还专门送来了悼旗，还扎起了拱门，场面不小。 李鬼对着主厨深鞠一躬，跟随督管出去敬酒了。 主厨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把红包都接过来，分发给了帮厨，嘴里说道：“放心吧，小李虽不是本地人，但靳老太太大家都认识，在世时很受人尊重，于情于理大家都会尽力。” “这次的一瓢汤全在各位身上了，辛苦大家。”督管看着主厨说。 大厨房忙着做菜就没有上桌，督管带着李鬼去了操作间。大厨房里帮忙的人红包要比其他人多，主厨是六百，帮厨是四百，毛巾的尺寸也比其他人要大一圈，以示重视。 督管发话了，简要介绍了本次靳老太太百年的各项安排，然后对照执事清单开始点名，点到一位发一个包裹。最后，督管宣布了执事规则，要求大家各负其责，共同把事情干好。 所有帮忙的人围坐在一桌。开席前，李鬼抱着一个托盘站在督管跟前，托盘里码放着用白毛巾包好的香烟和红包。所有帮忙的，每人两包香烟，二百元红包。 大厨房开始忙活，准备执事席。 督管让李鬼找来了白纸，开始写执事名单，给每位前往帮忙的人分配活计。给王丹平安排的是外杂，负责外联跑腿，给小勤安排的是奉茶，负责给宾客倒茶。 大棚搭好了，盖上了帆布膜，棚下摆上了方桌和条凳，供前来吊唁的亲友就餐，方言叫坐席。 李鬼看着这团烟雾，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泪珠滚过脸庞又砸在地上，溅起了阵阵尘土。王丹平看着心酸，但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 青烟升起，uu看书 .uukanshu.cm在院子上空盘旋着不肯离去，最后绕过李鬼搭下的葡萄架，又绕过屋顶，才渐渐淡去，像是带着靳老太太的亡灵一并西去。 按照规矩，老太太的木床、垫床的麦草、被褥和旧衣物等一并杂物都要搬出院子里焚烧掉。李鬼再次扶起女儿到外间，让小勤在一旁照料，自己则连同王丹平和其他帮忙的人把靳老太太的床铺抬了出去，点火焚烧。 女儿再次扑倒在床上，哭得断了气。 “还好，只是一直念叨着你，念叨着孙子。” “妈走得还安详吗？”女儿雨打梨花地问。 李鬼笑了笑：“你看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放哪？你先揣着。” 王丹平听完也笑了，把包裹收了回去，把烟打开，散给李鬼一支。李鬼接过来，凑在铜盆里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后放到了方桌边缘，王丹平心领神会又递过去两支，李鬼再次点燃，并排放在了方桌上。 王丹平又递过去一支，李鬼这才点燃抽了起来。两人就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抽烟，很快一包就抽完了。 第295章 选地 ????后半夜里，气温下降的很快，寒气透过垫子钻进身体里，像冰冷的刀子扎一般阴冷，王丹平打了个哆嗦。 ????李鬼也跟着打了个哆嗦，两人对视一眼，都咧嘴笑了。这是一整天下来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放松的微笑。 ????李鬼起身去了柴房，拿铁铲铲了一堆炭火堆在方桌前的空地上，又去房后的柴剁上找了一些木料加进柴房的火炉里，避免炉火熄灭。 ????王丹平从后面扯了扯李鬼的袖子，低声道：“我看这个阴阳仙是想借机黑你钱呢。” ????“如此说来就好办了，咱先去看看地方再说。”阴阳仙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快步向前带路。 ????“这好办，咱们一起找主家谈一谈，若真是个好地方，价钱高一点没关系。”李鬼说。 ????“只是，这块地的主家出价有些高。” ????“只是什么？叔，您快说。”李鬼着急地说。 ????阴阳仙笑了笑，拉过李鬼，一脸神秘地说：“我看你这孩子孝顺，就偷偷告诉你，其实是有一块好地，我多年前都看准了，一直舍不得拿出来，还想着留给自己百年之后用呢。看你这么着急，我就拿出来吧，只是……” ????“这是干什么，这孩子。”阴阳仙假装推辞，李鬼便把红包塞进了他大褂的衣兜里。 ????两个红包一共四百元，李鬼一并塞给了阴阳仙：“叔，出来走的急，没多带，这是一点小意思，请务必笑纳。” ????李鬼把两个包裹接过来，打开白毛巾，把烟还给了王丹平，只拿了红包。 ????“在呢。”王丹平伸手去大衣口袋里摸索。 ????李鬼明白了阴阳仙的意思，拉着王丹平退到一边，小声问：“昨晚你要退给我的红包在身上吗？” ????阴阳仙看在眼里，没有言语，依旧不紧不慢地找着，他好像等着李鬼开口。 ????王丹平没有太多的事，便陪着李鬼。阴阳仙拿着罗盘，转遍了大半个山城，却没有选中一块合适的地方，李鬼有些着急了。 ????好在经过昨天一天，大部分事情已经捋顺，不再忙乱。李鬼上午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阴阳仙一道去选地。 ????正式下葬的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九点，按阴阳仙的说法，是吉时吉日。 ????再过一阵子，所有帮忙的人都会过来。今天还要停留一天，晚上响器班子依旧要围着棺椁唱孝歌，唱两夜孝歌，亡灵才会安心离去，这是规矩。 ????李鬼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又不是非离开不可。” ??... ... ??“说真的，时间长了，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李鬼无限感慨道。 ????“是啊，美得如梦如幻。”王丹平悠悠地说。他能听出李鬼话里话外的心酸，在这个正适合睡懒觉的年纪，李鬼没享受过一天，每天都起早贪黑，一丝也不敢懈怠。 ????李鬼跟了出来，并排站在王丹平身边，幽幽地说：“我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站在这里看县城的景色，风雨无阻，从未间断。是不是很美。” ????冷气钻进王丹平的鼻腔，直达肺腑，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想尽快把一整晚吸入肺里的尼古丁全部都透出去。 ????此时的县城还未苏醒过来，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犹如仙境。老式砖瓦房的屋顶，覆盖着一层白霜，又衬托出一股荒凉的潇杀之气。 ????走到院子，东方已经微微发亮。靳老太太的小院地势较高，能看到整个县城的全貌。 ????王丹平觉着舌头发苦，嗓子发干，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便起身找水喝。 ????两人聊的话题有些沉重，再配合现在的场景，气氛非常压抑，便都三缄其口，门头抽烟，不知不觉中，第二包烟也抽完了。 ????“……” ????“你还是没有忘了她。” ????“等有空再说吧，当时我走的时候说过，没找到桃子绝不回去了，我得兑现诺言。” ????“对了，你的鬼屋小勤一直在帮你打扫，还跟你走时一样，没想着回去看看？”王丹平转移了话题。 ????李鬼似乎明白了王丹平的处境，这个看起来精明的大学生，在感情方面却是一塌糊涂，永远纠缠不清。他有些后悔把小勤介绍给王丹平了。 ????这次换王丹平沉默了。 ????“刘灵灵呢，你们还在一起吗？”李鬼接着问。 ????“很复杂，一时说不清。”王丹平猛吸了一口烟，小声叹了口气道。 ????“你们……”李鬼看了看床上的小勤，又看了看王丹平，欲言又止。 ????李鬼犯难了。 ????自从老太太患病后，桃子木工作坊就停产了，李鬼曾找二娃谈过，答应给他一笔钱，让他自己出去闯一闯。可以带他去天津的板厂上班，二娃有基础，干活踏实，人又勤快，混个温饱应该没问题。可二娃当时就拒绝了，说李鬼去哪他就去哪，态度出奇地坚决。 ????李鬼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 ????“二娃呢，他怎么办。” ????“等办完老太太的后事，u看书ww.uanshu 我想出去走走。”李鬼吐出一口烟雾，若... ... 有所思。 ????“今后有什么打算？”王丹平问。 ????王丹平和李鬼便围坐在火炉旁继续抽烟。 ????“好嘞！”人已走远。 ????“记着别让铜盆里的火熄灭了。”李鬼交代道。 ????二娃很高兴地跑出去，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递给王丹平后去了正屋。 ????李鬼便没再坚持。 ????李鬼本想推辞，王丹平跟着劝了一句：“你就让二娃去守着吧，让他尽尽心。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是该眯一会。” ????“师傅，你休息会吧，我换你。”二娃起身把椅子让给李鬼，一边用手不停揉着眼睛。 ????“你睡你的，小心着点，别窜进火炉里。”李鬼小声说。 ????二娃坐在火炉旁的椅子里，歪着头窜瞌睡，憨憨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食，样子有些滑稽。李鬼添柴火的动静惊醒了二娃，他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瓮声瓮气地喊了声：师傅。 ????王丹平也跟着去了柴房，看了看小勤。小勤一直保持着斜靠的姿势，窝在李鬼的小床上，睡得死死的。王丹平把被子铺开，帮小勤盖好，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她。 ????“我知道，可这个时候了，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啊。”李鬼打断了他。 ????“你俩嘀咕什么呢，快走啊。”阴阳仙回头催促。 ????“就来，就来。”李鬼一路小跑着跟上了。 第296章 挨宰 又是一晚上未归家，刘灵灵有些慌了。她早早起来，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那个面容憔悴，头发蓬乱，顶着硕大的两个眼袋的老女人到底是谁？ 冬天气温低，镜子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刘灵灵用手抹了抹镜子，再次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瞪大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刘灵灵开始反思自己，最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和学习上，竟然忘了收拾自己，青春少女应有的精致已荡然无存，这可不行。 她把凉水扑到脸上，使劲儿搓洗，可发青的眼袋像两条丑恶的虫子般，顽强地趴在那里，巍然不动，任刘灵灵搓红双眼也无济于事。 刘灵灵突然想哭。她红着眼睛找来眼霜、粉底开始涂抹。印象中这是她第三次使用化妆品，前两次都是因为面试，而这次完全是为了遮丑。 历经一个小时，终于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镜子里的自己又恢复了神采。刘灵灵用手指头轻轻弹了弹面颊，重新找回了自信。 她开始收拾房间，王丹平走才过了两天，茶几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尘，地板上也多了几个鞋印子，花瓶里的绿植也耷拉着脑袋，几近枯萎。 收拾完客厅，她开始收拾房间，拉开衣柜的门，她发现王丹平的衣物基本都在，只少了一个手提包。刘灵灵稍稍心安了，她想，哥哥应该是出差了吧。 在收拾床铺的时候，刘灵灵总算看到了王丹平留下的便签，她慌忙打开看，心跳加速。她又奔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食物和水果。刘灵灵感动了。 她盯着“等我回来”四个字，感动得眼圈发红。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给王丹平拨了过去。 王丹平正和李鬼一起跟着阴阳仙去找那块“风水宝地”呢，见是刘灵灵打过来的，便故意方慢脚步，跟李鬼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灵灵。”王丹平喊了一声。 “哥哥……”电话那头，刘灵灵带着哭腔喊道。 王丹平心里一紧，赶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刘灵灵平息了一下情绪，噗嗤笑了：“我没事，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外地呢，还得几天。对了，我留的纸条你看到了吗？”王丹平问。 “嗯。”刘灵灵连连点头。 ... ... “那就好，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刘灵灵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我这边还有事情，回头再聊，乖啊。” “嗯。”还是只有一个字。 王丹平心里不踏实，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我听着好像不对，是不是受啥委屈了，你告诉我。” 刘灵灵在电话那头一味地流眼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丹平干着急没办法：“你说话啊，灵灵，你别吓我。” 过了好一会儿，刘灵灵终于说话了：“我真没事，就是想你了。你早点回来，我给你做饭吃。”依旧带着哭腔。 王丹平松了一口气，笑着小声安慰：“傻丫头，我也想你呀。你好好的，我会尽早回来。” “嗯。”这次刘灵灵的声音里带着喜悦，随即挂了电话。 王丹平舒了一口气，盯着电话良久，心里五味杂陈。李鬼在前面喊他了，让他跟着点，别走丢了。王丹平收起手机，小跑着赶上了。 刘灵灵再次回到洗漱间，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刚刚精心画好的妆容等于白画了，睫毛膏被眼泪浸湿，在粉扑扑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黑印子。 刘灵灵噗嗤笑了，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弄了个大花脸，像个跳梁小丑。她干脆重新洗脸，重新开始化妆。 …… 地方到了，是个好地方。三面环山，一块不大的空地从正面凹进去，像是被山体用手捧着一样。周围长着一小片松林，郁郁葱葱，跟周围荒凉的山林形成强烈的对比。地势高、视野开阔，向阳、安静。 李鬼一眼就看上了：“就这了！” 阴阳仙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假模假样地拿出罗盘比划了一阵，遂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怎么了，有问题吗？”李鬼心里抽紧，赶忙问道。 “真是个好地方啊。”阴阳仙自言自语。 李鬼心里的石头落地，只是价钱问题了：“那咱赶紧找主家谈一谈啊。” 阴阳仙不紧不慢地收回罗盘，也不看李鬼，也不说话。 王丹平赶过去，给阴阳仙散了一支烟，帮腔道：“师傅，既然地方定了，咱们早点找到主家把事情定下来，我这兄弟没经历过事情，一... ... 切还得全靠您帮着撮合啊。” 阴阳仙接过香烟，李鬼赶忙凑过去点上火：“是啊，是啊，叔，您就帮我这一回，等事情过了，我再单独感谢您。” 阴阳仙吐出一口烟雾，慢条斯理地说：“实不相瞒，这块地我早就看上了，多年前就已经买过来了，准备留给自己百年以后用。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王丹平心里早开始骂娘了，这个老狐狸，不就是想趁机狠狠宰李鬼一刀吗，还装模作样、惺惺作态干什么。可嘴里却说道：“师傅，我看您这体格，注定长命百岁啊，您又懂这个，有的是机会再找更好的地方，我兄弟现在是等米下锅呢，uu看书ww.ukan 您就忍痛割爱吧。” 阴阳仙嘿嘿一笑：“你小子还算会说话。这样吧，既然都带过来了，我就让给靳老太太吧。只是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叔，您就直说，多少钱我都买过来。”李鬼说。 阴阳仙猛抽了一口烟，像是下定决心般：“既然你这么有孝心，那我就直说了，当年我出的这个数，我也不加价，你就按原价给我吧。”说话间，阴阳仙比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千？”王丹平问。 阴阳仙指头还在空中，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也没有说话。 “一万就一万，我出。”李鬼说。 阴阳仙总算把指头收了回去。 王丹平惊到了，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实际只占用三尺不到，也就一个多平方，竟然敢叫价一万，都快赶上一线城市的房价了。只想着阴阳仙会黑钱，没想到这么黑。王丹平愤愤不平。可李鬼已经下定决心要买了，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只要现金，不赊账。”阴阳仙说。 “成，回去我就拿给你。”李鬼说。 “得，回去叫人开挖吧。”阴阳仙既高兴又后悔，终于逮住条大鱼，可惜自己叫价太低，早知道伸两个手指头了。 为了防止阴阳仙后期再出什么幺蛾子，王丹平提出要签个转让合同。阴阳仙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早就写好的合同，拿给李鬼签字。 李鬼明明白白地挨宰，可也没有办法。地方敲定，三人回到小院，准备叫人前去开挖。 第297章 礼房 白天依然有新的亲朋过来祭奠，晚点儿的时候，昨天来过的亲朋还会过来，因为按照惯例，在上山入土的前一天要开设礼房，亲朋好友吃过席后都会来上份子，多少随心，是个意思。 王丹平便有了新的职务，负责写礼簿，相当于管账的会计，另一个本社区的年轻人负责管钱，相当于出纳。 礼房就设在里间，老太太的床铺搬走后空出来的半间屋，放一个小方桌，铺上油皮纸，摆上果盘和香烟，再摆上两张凳子，一个简易的礼房就设立了。 按照督管的安排，宾客吃过席后的才让给写，没吃过席的先不让写，免得有宾客写完份子没吃饭就走了。 不开席的时候，王丹平便拿着礼簿到院子里瞎转悠，等到一波席面快完结了才回礼房，这样一来，基本都是吃过席面才过来上礼的。 当地随份子的金额不大，鲜有一百元的整票，多半是五十元，也有随二十元的。王丹平瞅见阴阳仙酒醉饭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边咋咋呼呼地跟周边的人打招呼。 王丹平见他就没好气，也不给发烟，也不让座，一门心思给别的宾客记礼。 “记多少号了？把礼簿拿过来让我翻翻。”阴阳仙高门大嗓，一边伸手去拽礼簿。 王丹平来不及制止，礼簿就被阴阳仙给拽走了。他笔下一滑，前一个随礼的人家的名只写了一半，就被抹了个黑疙瘩。 王丹平忽地一头站起来，正要发火，却被管账的小伙子拉住了。只见他满脸堆笑地站起来，对着阴阳仙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哟，魏大师来啦，快坐，快坐，抽烟，抽烟。” 王丹平这才知道这个装神弄鬼的阴阳仙姓魏，就在白天，他黑了李鬼一万块钱，想想都来气。可李鬼家过事，王丹平不好节外生枝，便忍了下来。 只见这个魏大师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坐在王丹平对面，嘴里叼着烟，眯着半拉眼睛，哗啦哗啦地翻着礼单，另一只手一边指指点点，好像在计数。 小伙子仍旧笑着说：“魏大师，您这是点啥呢？” “你们年轻娃不懂，我在数记了多少位了。” “三十多啦？怎么了，有啥讲究吗？”小伙子问。 魏大师摆了摆手，没有回答，把账本还给了王丹平，起身：“我过一会再来……”说完，又摇头晃脑地走了。 #... ... “莫名其妙。”王丹平接过账本，嘟囔了一句，继续把刚刚没记完的名字补上。 “这是个小人，最好不要招惹。他在我们这片挺神的，据说谁要得罪了他，他会给人下降头，接着霉运就会到来。所以，大家平日里虽然讨厌他，但也不敢去招惹。”小伙子低声说道。 王丹平冷哼了一声，没再理会，继续帮人记礼。 可过了一阵，阴阳仙又晃头晃脑地走过来了，王丹平这次早有准备，把礼簿紧紧压在胳膊下，不给他留下可乘之机。 “这次多少位了？”阴阳仙大大咧咧地坐在座位上，自己伸手取出一根烟叼上了。 小伙子又赶忙站起来，笑着说：“怕是有五十多位了。” “来，拿来我看看。”这次他倒是没抢，而是把手伸到王丹平面前要。 王丹平没法，只好递给他。阴阳仙又跟第一次一样，闭着半拉眼睛开始数了起来。王丹平发现他在三十多位的地方看了很久，然后才继续往后数。 果然五十多位了，阴阳仙把礼簿还给王丹平，排出了两张百元大钞，嘴里高喊着：“来，记上。” 周边围观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哇，大师出手就是不一样啊。” 阴阳仙好像很享受众人投来的羡艳而敬佩的眼神，大方地摆摆手说：“我是可怜这家的孩子没人帮衬，算是尽尽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王丹平瞪了他一眼，阴阳仙看到后，立马不说话了，只是不停催促王丹平赶紧记。 王丹平把笔和礼簿扔给阴阳仙，让他自己写。他都懒得去问他叫什么名字。 在王丹平面前，阴阳仙出奇地好脾气，尴尬地笑了笑，便接过礼簿，自己把名字和金额写上了。 阴阳仙走后，小伙子拿着钱，对着灯光看了又看，生怕收到的是假钱。 王丹平在一旁嘟囔了一嗓子：“人都走了，你再照有什么用。收着吧，错不了的。” “那可说不好。现如今假币太多了，咱可得为主家负责，不然没法交差啊。”小伙子依旧对着灯光翻看。 “我知道这钱哪来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要是再敢拿假钱来糊弄主家，就真的连畜生都不如了。” 小伙子不明所以地看了王丹平一眼，uu看书 .uukans 把两张百元大钞小心翼翼地揣进了... ... 胸前的挎包里。 小勤一直忙着给宾客倒茶水，也会偶尔抽空过来给王丹平和小伙子倒上一杯。她再次过来的时候，王丹平叫住了她。 “咱们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啊？”王丹平问。 “自然要表示。”小勤说。 “行吧，我知道了，咱不着急，等晚点再说吧。你先忙。” “嗯。那我去了。”小勤笑了笑后离开了。 打发完一拨宾客，王丹平揣上礼簿又去外面转悠了，只见阴阳仙正坐在火堆旁跟人侃大山，便贴过去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那两个记礼的后生，怂也不懂。”阴阳仙大声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 王丹平皱了皱眉头，继续听下去。 “怎么的呢，我听说记礼的还是个大学生呢。”一旁有人发问。 “大学生也球事不顶，连三十六都不懂，坏了规矩。”阴阳仙嗤之以鼻道。 什么三十六，王丹平心里犯嘀咕。这时，管钱的小伙子也凑了过来，伸长了耳朵听。 “我第一次翻看礼簿，记了三十四名了。我没吱声就走了。等第二次过去，已经记到五十多名了。这三十六的位次里还写着人名儿呢。你说大学生是不是球事不顶。”阴阳仙继续嚷嚷。 “那确实不该啊。”众人纷纷附和。 这记个礼还有这么多讲章吗？王丹平不解地看了看身边的小伙子。小伙子也一头雾水地看了看王丹平，摇了摇头。 第298章 交账 ????“这个劳什子魏大师实在是太讨厌了，得想办法收拾他。”王丹平对小伙子说。 ????“是啊。看情况他今晚灌了不少马尿。你准备怎么做？”小伙子有些兴奋地说。 ????“老太太一走，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情？还个狗屁。”小勤说。 ????“亲朋好友都是冲靳老太太来的，她又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这是她应得的。这收礼收的是情分，今后要还的。”李鬼小声说道。 ????“小勤的话虽然有些过激，但也是实情，她这样做确实有些欠妥。”王丹平补充道。 ????“小点声。”李鬼吭了一句。 ????“是啊，前前后后都是你一个人在张罗，所有费用都是你出的，墓地也是你掏钱买的，凭什么礼金让她全拿走了？还一脸的不情愿，凭什么？”小勤愤愤不平。 ????“这事？”王丹平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李鬼，欲言又止。 ????三人来到院子的火堆旁，李鬼递给了王丹平一只烟，自己捡起地上的一根燃烧的木材梗把烟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外面坐一坐。”李鬼打破沉寂。 ????小伙子见任务完成，赶紧笑着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剩下李鬼、王丹平和小勤三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王丹平没想到靳老太太的女儿竟然如此态度，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气氛有些尴尬。 ????女儿皱了皱眉头，好像对“咱妈”这个称呼有些抵触，但看在有其他人当面，也没好发脾气。只见她接过礼簿，看都没看，直接放进了装礼金的包里，用包的带子绕了两圈，又放进了自己的挎包里，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又去外间躺着了。 ????李鬼去外间叫来了靳老太太的女儿：“姐，这是本次咱妈百年之事的宾客礼簿和礼金，你收好。” ????该交账了，王丹平叫来了李鬼。本次共记名宾客一百二十三位，礼金六千二百二十元，火纸花圈另附一个单子。 ????王丹平还想推辞，小勤自己拽过礼簿，工工整整地把王丹平的名字加上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当我免你一个月的房租钱。”小勤轻笑道。 ????“这，这不合适。”王丹平说。 ????“不，记我们两个。” ????小伙子看了看小勤，小声问：“姐，记你一个人啊？” ????所有人都离开了，王丹平和小伙子又回到了礼房。小勤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千块钱：“咱也记一下吧，表示个心意。” ????李鬼看向王丹... ... 平，心里明白了几分。阴阳仙走远后，三人笑做了一团。 ????李鬼本想上去帮忙，被王丹平拉住了。“他活该。”王丹平小声说了一句。 ????门口连接主路的便道正好是一个上坡，阴阳仙推得很费力，弓着身子像个虾米一样，累得哼哧哼哧的。 ????阴阳仙甩开王丹平的袖子，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推着电驴子一步一步往外走。 ????“这可受不起，叔你快起来。”李鬼信以为真，连忙跑过去搀扶。 ????“嗨，魏大师是看着只有你一个孝子在那哭，太孤单了，所以陪着哭两嗓子。”王丹平笑着说。 ????“叔，您这是怎么了？” ????哭声惊动了李鬼，他跟二娃一起赶出来问明情况。 ????“放他娘的春秋大屁！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哪里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知道是哪个瞎眼的要害我。你可害死我了哦！”说到最后，阴阳仙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说来也怪，这骑车过来的也不少，少说有几十辆呢。怎么单单就瞅上了您的车呢。该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报复你呢吧？你可得好好想想，平日有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或者害过谁，早早去给人赔礼道歉，要不然啊，回头人家还会害你。这你在明，人在暗，头疼哦。”王丹平拉长声音说着，故意火上浇油。 ????“这个杀千刀的，可别让我逮住，逮住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嗨，这可说不好，这来来往往的上百号人呢。现在也走得差不多了，你骂也没人能听到了，还是省点力气把车推回去吧。”王丹平说。 ????见有人搭腔，阴阳仙骂人的劲头就更足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孩子没**的，把我车的气给放了，你说缺德不缺德。我一没刨他家祖坟，二没偷他的家人，为啥要害我呢。” ????王丹平走过去，问道：“哟，魏大师，您这是跟车过不去了？” ????阴阳仙已经把电驴子推到了小院中央，趴在地上检查车辆。现在车子启动不了，轮胎的气也被放了，真是欲哭无泪。 ????“走。” ????“走？出去看看？”王丹平强忍着笑，问小伙子。 ????最后一拨客人写完，王丹平就听见阴阳仙在院子里大声骂娘，变着花样骂，从祖宗十八代开始，没完没了。 ????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王丹平自知理亏，从此便礼簿不离身，也不再拿给别人看，免得节外生枝。遇到有人问起，就回复说已经过百了，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可王丹平和小伙子都... ... 不知道当地的风俗，也就没刻意避开，难怪阴阳仙神叨叨地来回两次翻看礼簿，还大肆宣扬记礼的不懂规矩呢。 ????这记礼也是一样，懂行的人都刻意避开三十六位，否则就会招来衰神，尤其是白事就更加讲究。经常记礼的人都会提前数好三十六位，随便写个没有的名字，比如“大吉大利”、“恭喜发财”等，早早占上这三十六位。 ????原来，当地人忌讳三十六这个数字。按照一老者的说法，人到三十六周岁是一个坎，uu看书 .ukansh 迈过去了就顺风顺水，没迈过去就衰神附体，往后就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逢三十六都要大办，放鞭炮，抹红，俗称“炸尾巴”，为的就是将衰神驱离。 ????来记礼的人不多，王丹平便有时间跟他们拉拉家常。这才得知阴阳仙口中的三十六是什么意思。 ????能留到最后的，多半是致己的亲友或者是附近的老年人，总想着多留一会儿，多陪一会。 ????两人对视一笑，偷偷溜回了礼房。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回去的时候，刚好最后一拨席也开罢了，零零星星有人过来记礼。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阴阳仙的电驴子，王丹平让小伙子放哨，他蹲下来，找到一根废旧铁丝，三下五去二就把电瓶给拆了下来，偷偷堤到屋后的柴堆里藏了起来。小伙子还觉着不解气，又把前后轮的气全部给放了。 ????“走，咱俩找找去。”王丹平拽着小伙子离开了。 ????“知道，很好找，他那个破电驴子的行李箱上永远蒙着一块红布，说什么辟邪，当地人基本都认识。” ????“我记着他是骑着电驴子来的，知道放哪了吗？”王丹平问。 ????“不说了，不说了。”李鬼扬手把烟头扔进火堆里。“你们也跟着忙了两天了，早点歇着去吧。我在县城定了酒店，这是房卡，你们去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老太太上山，还有得忙呢。”李鬼说。 ????见李鬼这样说，王丹平不好再说什么。两天没合眼，确实精力跟不上了，便接过房卡，拽着小勤离开了。 第299章 遥远 ????躺到酒店的床上，王丹平才觉出累来。整整两天时间都没合过眼，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这会弦刚松下来，就觉着全身的零件被拆了似的，七零八落地散在床上，完全不听自己使唤。 ????小勤也累的够呛，虽然昨晚夜里在李鬼床上睡了一会，可没睡踏实。白天里忙着端茶倒水，一下也没闲着，腿都跑细了。 ????“呀！”小勤来不及叫出声，人已经跌落进温水里，浴袍像气球一样鼓起来，飘在水面上。 ????王丹平没说话，伸出**的胳膊，挽住小勤的脖子，横抱着把她一股脑拉进浴缸，连同睡袍和拖鞋。 ????“你疯了！”小勤的小拳头雨点般落在王丹平的身上，水珠四处溅开，弄得身上地上满处都是。 ????“噗！”王丹平吐了一口水花，大口喘气。 ????小勤吓坏了，冲到浴缸旁，看到王丹平直挺挺地躺在缸底，一动不动。她惊得大叫了起来，扑了过去，哭着要把王丹平拉起来。 ????小勤在外面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里面很安静，安静得可怕。她不放心，推门进去了，却找不到王丹平。 ????真舒服啊！王丹平感觉自己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浴缸里的热水抽干了。他憋了一口气，把自己埋进满缸的热水里，睁大眼睛看着水面上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炸开。 ????“睡啥呀睡，赶紧去洗澡，水都放好了。你这一身的熏腊肉味儿，怎么睡得着，真是服了你。”小勤拽着他下床，连推带拽地把王丹平赶去了卫生间。 ????“你怎么还没睡？天亮了吗？”王丹平刚刚清醒过来，表情依旧木木的。 ????“你还问我呢！”小勤有些委屈，“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魔怔了呢，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勤？”王丹平揉了揉眼睛，意识慢慢恢复。“刚才发生了什么？”声音不再遥远，王丹平放心了。 ????小勤吓得直往后缩：“你，你怎么了？醒了吗？” ????水洒出来，冰冷的水珠滑落到王丹平的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他猛地一头爬起来，满眼惊恐地看着小勤。 ????“看来是真傻了。”小勤笑了一下，使劲儿拽着他的胳膊想拉起来，可怎么也拽不动。她只好起身，打开一瓶矿泉水，喂给王丹平喝。 ????“你是谁啊？”还是遥远的声音，听着特别别扭。 ????“王丹平，你是不是傻了？”小勤见他目光涣散，心神不聚，连忙问道。 ????“这是谁啊？我在哪里？”王丹平脑子里把自己身边的女孩子一遍一遍地过... ... ，刘灵灵、赵婷、魏小红、小勤、江夏、桃子？好像都对不住号。王丹平很气馁，他使劲儿晃着脑袋，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王丹平挣扎着把自己沉睡的灵魂叫醒，眼睛是睁开了，可大脑还没清醒过来。他看到一位如花的美人在自己身边，正对自己笑呢。 ????小勤吓了一跳，又转到另一边继续逗他，嘴里一边轻声喊道：“王丹平，王丹平，快醒醒，太阳晒屁股啦。” ????王丹平发出了抗议的哼唧声，重重地翻了个身，呼的一巴掌拍过来，差点打到小勤的头。 ????王丹平已进入到深度睡眠状态，小勤拍打了很久都没反应，她干脆趴在一片，拿发梢绕着王丹平的耳朵。 ????她调好水温，把浴缸放满水，穿着酒店的棉拖鞋走出了浴室。无论如何，她得叫醒王丹平，否则就这样跟臭臭的他睡在一起，自己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清洗完自己，小勤把水放掉，又打了一遍沐浴乳，再次冲洗，直到全身泛红为止。她穿上浴袍，把头发吹干，便觉着周身清爽，好像体重也跟着轻了好几斤似的。 ????她又庆幸王丹平睡死了，要不然该笑话她了。 ????两日没洗澡，加之办丧事烟熏火燎，灰尘又大，竟然搓出了泥来，一条一条的，像一个个肉虫爬在身上一样，恶心极了。 ????小勤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王丹平，依旧睡得死死的，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她有些丧气，更多的是怜惜。她心里燥热得慌，索性按下开关，放下纱帘，把自己锁在格子间里，与世隔绝，开始一寸一寸清洗自己。 ????浴缸正对面的墙上，有一块宽大的落地镜子，明晃晃地照着浴缸里的一切，让人无处遁形。小勤抬起左腿，镜子里的自己也跟抬起左腿。透过镜子，小勤甚至能看清自己身上的汗毛。她赶忙把腿放下，用手捂住了双眼。她不敢想象，如果王丹平这会儿醒着，自己该是个怎样的下场。 ????“浪费！”小勤嘟囔了一句，开始往自己身上打泡泡。泡泡堆积得老高，快盖过自己的鼻子了。u看书 uukansh.cm ????浴室和房间隔着一块玻璃，用一面纱帘挡着，开关就在浴缸边的墙上。小勤摁下开关，纱帘缓缓升起，房间里的一切便看得清清楚楚。王丹平正合衣横躺在床上，嘴巴微张，呼噜打得山响。 ????李鬼定的是县城最好的酒店，带浴缸，小勤接满了水，把自己整个泡进去。水温很烫，足以洗去一天的疲惫，她发出了享受的叹息声。 ????王丹平觉着眼皮越来越重，终于，世界陷入寂静。 ????“记得... ... 把浴霸打开，别着凉了。”王丹平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遥远了。他隐隐觉察到小勤的头从自己的腿上离开，接着听到晰晰唆嗦的脱衣声，再接着白影一闪，小勤便不见了踪影。 ????莫不是灵魂出窍了？王丹平吓了一跳，便试着又说了几句：“你先洗吧，我躺一会。”声音依旧遥远。 ????王丹平哼了一声，感觉自己声音很遥远，好像不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一样。 ????小勤把头枕在王丹平的大腿上，蚊子一般哼哼着：“洗了再睡吧，一身的火纸味儿。” ????水花四溅，水汽蒸腾而上，镜面模糊了，影影绰绰啥也看不清。 ????本想着能逃过一劫，可小勤想得太简单了。她有开始后悔叫醒王丹平了，就让他睡死在床上多好。这下好了，睡袍打湿了，换洗衣物都在李鬼那，今晚穿啥呀！小勤开始心慌气短，试图挣扎，可还是没能逃脱王丹平的魔爪，她逐渐沉沦，最终跌入罪恶的深渊。 第300章 入土 ????折腾完又是后半夜，两人都累瘫了，像烂泥一样倒在床上人事不省。这是王丹平睡得最香的一次。 ????第二天，两人八点半才起床，靳老太太上午九点上山入土，他们得送最后一程。 ????“我也觉着应该争，毕竟老太太从生病到离世这么长时间，一直是李鬼在照料。再说了，院子留给李鬼是事前跟她女儿说好了的，凭啥不争。对吧，李鬼？” ????“王丹平，你怎么想？”小勤突然问话，搞了王丹平一个措手不及。 ????“……”李鬼又不吭气了。 ????“不争你就是傻！”小勤说。 ????李鬼沉默了一会，说：“若真的这样，我不跟她争。这么长时间，我受老太太的恩惠够多了，回头再跟她唯一的女儿争夺财产，会被人唾口水的。” ????王丹平突然问：“李鬼，如果真如小勤所言，你怎么办？” ????李鬼一路上一言不发，默默听着王丹平和小勤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心里五味杂陈。 ????王丹平被噎得不说话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亏你还是念过十几年圣贤书的人，这点道理不清楚？”小勤回呛到。 ????“她是本地人啊，怎么成上海女人了？”王丹平不懂小勤为啥对上海女人有偏见。 ????“她完全可以说，是生前李鬼逼着老太太立下的；或者说李鬼趁老太太神志不清时立下的；更或者说遗嘱造假，目的就是为了霸占财产。你想，她连几千块钱的礼金都拿，更别说房产了。上海女人，可精着呢。” ????“你可别胡说，这遗嘱可是有法律效应的。” ????“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看她女儿不会这么轻易地把院子拱手让给李鬼的。” ????“什么意思，老太太生前可是立了遗嘱，把房子留给李鬼的。”王丹平赶忙接了一句。 ????“你想得美，等着瞧吧，这院子归谁还不一定呢。”小勤插话道。 ????“我准备先出去一趟，散散心，再回来把木工作坊继续开下去，毕竟还有二娃。”李鬼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王丹平问。 ????小勤走在前面，因为没走过山路的原因，走的很慢。李鬼和王丹平跟在后面，边走边聊。 ????“走吧，咱也回。”李鬼尴尬地笑了一下，取出一支烟丢给王丹平，自己也点上了。 ????“别人家的事情，咱不议论啊。”王丹平扯了一下小勤的袖子，避免她继续说下去。小勤甩开王丹平，气鼓鼓地不说话。 ????... ... “在世的时候也没见她如何尽孝啊。” ????“毕竟母亲刚刚离世，悲伤过度吧，可以理解。”李鬼说。 ????“她怎么这样？”老太太的女儿走远后，小勤嘟囔了一句。 ????老太太的女儿把最后一叠火纸烧完，起身扭头就走，留下李鬼他们三个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李鬼站起身来：“我送送你们吧。”说完又扭头对老太太的女儿说：“姐，咱也回吧。” ????“我们也该走了。你事情完后好好休息休息，不要想太多。得空的话回三江市找我们。”王丹平说。 ????靳老太太的女儿一直一言不发地烧纸钱，头也不抬。王丹平和小勤觉着有些尴尬，便想着离开。 ????李鬼低下头，没有言语，把手里最后一叠火纸扔进了坟沿里，火苗窜出来，也带出了浓浓的青烟。 ????“看你说的哪里的话。”王丹平苦笑了一下，“老太太也入土为安了，该尽的孝也尽到了。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李鬼停下手头的活计，扭头对王丹平和小勤说：“这次辛苦你们了。” ????所有祭奠仪式结束，众人离开。王丹平和靳老太太的女儿留下继续烧纸钱。王丹平和小勤靠了过去，对着坟堆三鞠躬，又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王丹平拿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勤，没太明白她指向的是什么。小勤不理会王丹平，眼神看向远方的山。 ????“李鬼人老实，可老实人处处受欺负，你等着看吧。”小勤也叹了口气。 ????“老太太这事，李鬼办得漂亮，她也该瞑目了。”王丹平叹了口气说。 ????终于，墓地到达，棺椁下葬，李鬼端过一满碗米饭，连同碗筷一并扔进墓坑里。十二个抬棺的小伙子开始解开绳索，抽出杠子。一旁早就准备好铲子的四个人开始往墓穴里填土，鞭炮声再次响起。砌坟的人开始拿预先准备好的石块垒坟，一切按照规程稳步推进，忙而不乱。 ????王丹平和小勤跟在队伍后面，随着人群一道往前。队伍绕着县城转了一大圈才往山上走去，每到一户人家，主家都会预先摆出小方桌，点上干果、蜡烛和香，再燃一挂鞭炮，算是送行。 ????出殡队伍缓缓出发，靳老太太的女儿捧着遗像走在前面，身边跟着两个年轻人，手里捧着篮子，一边朝空中抛撒着纸钱。女儿的身后跟着花圈队伍，红红绿绿排成了长龙。 ????鞭炮声骤起，腾起巨大的蓝色烟雾，遮天蔽日。 ????李鬼带着孝布，跨骑在棺椁盖子上，被抬着一起转。... ... 这也是当地的风俗，孝子要骑大马，寓意步步登高。 ????两人收拾好赶过去时，响器队伍已经吹拉起来了。看书.uuknsh十二个壮年小伙把棺椁抬在肩上，在院子里绕着圈。 ????…… ????“你，要死啊！……哎！”小勤话没说完就被王丹平打断，随之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声。 ????瓶瓶罐罐掉落了一地。 ????王丹平不理会，从后面把小勤压在梳妆台上。 ????“你别闹，你看弄的！”小勤扭动着身子，想要躲开王丹平。 ????“哎呀！”小勤惊叫了起来，手下一抖，眉笔斜划下来，在眼角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印子。 ????昨晚刚洗的头发现在乱得像一窝稻草，小勤没空理会王丹平，开始忙活着梳妆打扮。王丹平抽完一支烟，汲着拖鞋葡挞葡挞地走进浴室，贴着小勤从后面掏了一把。 ????王丹平邪恶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从床头茶几上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眼神一直追随着小勤，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知道，小勤收拾好自己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而自己只需三分钟足以。 ????“死样，赶紧起来，别误了点。”小勤一边往头上套衣服，一边冲着王丹平喊。 ????王丹平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意犹未尽地看着小勤，眼神放光。 ????“死了，死了，迟到了！”小勤一边推着王丹平，一边快速起床，顾不得形象，赤条条地直奔浴室而去。 ????“……”李鬼依旧不吭声。 ????三人回到院子，王丹平和小勤跟李鬼和老太太的女儿告别。接下来的事毕竟是私事或者说是家事，他们不好再掺和。 第300〇1章 融化 ????王丹平和小勤回到酒店，房费李鬼已经结过了。反正离假期结束还早，王丹平干脆又续了一天，好不容易来这个山城小县一回，还没来得及转一转呢。 ????这下彻底放松下来，时间只属于彼此。吃过午饭，人就变得懒了，原定的出门转悠，见到床就都不想走了，干脆补个午觉再说。 ????当晚，他们喝了很多啤酒。啤酒是加冰糖、枸杞、大枣和米酒一同煮过的，王丹平还是头一回喝，竟然别有一番滋味。配上烧烤和烫菜，格外般配，不禁放开了量。 ????冬天夜市摊比较冷清，只有王丹平他们一桌。二娃早早在那等着，已经点了几个下酒菜。小方桌下架着一炉碳火，红彤彤的，腾出紫色的火焰，看着格外暖和。 ????小勤挽着王丹平，欢呼雀跃，她是快饿疯了。 ????“走，吃夜市去。小县城的夜市很有特色，包你们满意。”李鬼带着他们下楼。 ????又抽了一根烟，王丹平跟李鬼朝房间走去。小勤已收拾利索，恢复到清清爽爽，酷酷美美的样子。 ????“你别夸我，我会骄傲的。”李鬼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那个在三江河边，摸鱼抓虾的李鬼又回来了。 ????“小勤说你老实，我看你是有大智慧，大智若愚。” ????“人各有志，做好自己就行。” ????“这女儿当的也真够可以的。” ????“走了。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人呢？”王丹平问。 ????王丹平也笑了。他更加佩服李鬼了，佩服他的豁达，佩服他视金钱如粪土，佩服他知恩图报，佩服他一切…… ????王丹平不好再说什么，狠狠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踩灭。李鬼弯下腰，把烟头拾起来，丢进身边的垃圾箱里，笑着说：“注意素质！” ????李鬼好像看透了王丹平的心思似的，笑了笑说：“钱嘛，没了再挣。这点钱也是托老太太的福给挣下的，现在悉数还给她女儿，也算公平公正，更何况，我还白落了一个院子，有啥想不通的。” ????还是被小勤猜中了，只是对这个结果王丹平依旧没法接受。 ????“有什么好惊讶的，那么大个院子，十五万算便宜的了。要不是她着急赶回上海，这个价拿不下来。”李鬼依旧云淡风轻。 ????“啊？！” ????“我出十五万，把院子买下来了。”李鬼吐出一团烟雾，云淡风轻地说。 ????“她没为难你吧？我就说嘛，人家好歹也是大城市回来的人，不会像小勤想的那般... ... 斤斤计较。” ????“办好了！” ????“心情不错啊，事情都办好了？”王丹平问。 ????“看来被我猜中了，年轻人火气大，理解，理解。” ????“看你那鬼相，叫李鬼再贴切不过了。”王丹平递过一根烟，顺手锤了一下李鬼的肩膀。 ????“怕是在打扫战场吧？”李鬼不怀好意地斜眼看着王丹平，一脸贱笑。 ????“这不为了见你，说要精心打扮打扮嘛。女孩子嘛，你懂的。”王丹平笑了笑说。 ????“用不着这么隆重的在这接我吧？小勤呢？”李鬼一身轻松，看来心情不错。 ????果然，一根烟还没抽完，李鬼就上来了。 ????小勤在浴室冲澡，王丹平干脆拿着烟盒出了房门，在电梯口等李鬼。算一算时间，他也快到了。 ????做完这一切，王丹平还是不放心，又跑去卫生间找来了熏香，点燃放在茶几上。熏香腾起蓝色的烟雾，有些刺鼻，可足以掩盖房间的污秽气息，这就足够了。 ????王丹平穿好衣服，直奔着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又转身把地上的垃圾和杂物一并收拾装进垃圾桶，把床上的枕头摆放整齐，把床单铺平，又把被子扯平铺满整张床，用来遮盖不该让外人看到的痕迹。 ????小勤清醒过来，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李鬼马上就到，赶紧收拾收拾。”王丹平拾起地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一边把小勤的衣物也捡起来扔了过去。 ????“嗯……”小勤睁开惺忪的睡眼，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快起来，李鬼要过来。”王丹平摇着小勤的肩膀。 ????这也太突然了。王丹平不得不赶忙叫醒小勤，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呢？ ????“正好，我这边事情都处理完了，过来找你们吧。”说完李鬼就挂了电话。 ????“我还在酒店呢，没走。”王丹平吐了一口烟雾道。 ????王丹平这才发觉自己周身发软，意识不集中，声音也软绵绵的。原来，自己并不是钢打铁铸的。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该不是还在睡觉吧。”李鬼问。 ????这时，李鬼打来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吓了王丹平一跳。他赶忙接起电话，小声问李鬼什么事情，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小勤。 ????他拿着手机和烟盒去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抽烟。一看时间，晚上七点了，算起来，他们已经睡了八个多小时。 ????他坐起来，肚子饿的咕咕作响，这也提醒他晚饭时间到... ... 了。uu看书 .uukanshucm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勤，仍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小脸红扑扑的，露着满足的微笑。王丹平很有成就感。 ????这一觉好像睡到了天荒地老。窗帘一直拉着，看不到窗外的光线变化，王丹平醒来时，天都黑了。 ????她终于明白，男人柔情起来，是可以融化世界的…… ????小勤渐渐招架不住了，她感到自己周身开始融化。渐渐的，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她觉着自己体重开始变轻，仿佛插上了翅膀，慢慢的飘了起来，直至云端。她想哭，可内心并不悲伤，只是眼泪忍不住流淌。 ????王丹平发现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鼻子不够用了，嘴巴不够用了，手脚也不够用了，他恨不得化身成三头六臂，才不至于错过这场致美的饕餮盛宴。 ????在老艺术家的鉴赏下，小勤化作精美的玉器，温润、细腻。她充分绽放自己，展现出另人窒息的美。 ????可这可人儿，可不就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吗？ ????这次，主动方是王丹平。他不再粗鲁和直接，而是化作春风细雨，精耕细作。他就像一位鉴别艺术品的老艺术家一样，恨不得拿出放大镜一寸一寸研究，翻来覆去，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青年男女的激情是无限的。他们拉上窗帘，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房门外的把手上，蒙上被子开始研究对方。 ????李鬼了却了心事，一身轻松，也放开了。 ????要不是肚皮太小，他们能一直喝到天亮。 第300〇2章 兼任 后来，二娃提前离开了，这两天忙着处理老太太的后事太辛苦，喝着喝着就在椅子上睡着了。李鬼怕他感冒，就叫了个车让二娃先走，留下三人继续喝酒聊天。 他们聊到了桃子。 “你花钱把老太太的院子买下来，不光是为了二娃吧？是不是还放不下桃子？”小勤问。 让王丹平没想到的是，得知李鬼掏十五万从老太太女儿手上买下房子，小勤竟然一点也不觉着惊讶，反而非常支持李鬼的决定。 小勤问的，也是王丹平想问的。两人同时盯着李鬼看，想从他嘴里得知答案。 李鬼只是闷头喝酒，沉默代表了一切。 小勤叹了口气，幽幽地李鬼说：“我啥时候能碰上你这样的痴心汉，我就把自己嫁了。桃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王丹平低下头，不敢看小勤的眼睛。 三人都低着头，喝酒的气氛荡然无存。 “回，都歇着吧。”李鬼起身付账。小勤起身离席，也不管王丹平，径直往酒店走。王丹平赶紧追了过去，拉了拉小勤的胳膊，小勤甩开了。 一晚无话。 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第二天一早，王丹平早早就定下来返程的火车票，这次都买到了卧铺，在一节车厢，一个下铺一个中铺。下铺人来人往，王丹平睡，小勤睡中铺。 一路无话。 回到三江市，二人分开走，小勤回屋，王丹平径直去了办公室。 同事们都下班离开了，王丹平独自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惶惶无措。最后，他还是打给了刘灵灵，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那我早点下班，回来给你做饭吃。对了，把房东也叫上吧。”刘灵灵没心没肺地说。 “不了，咱们到外面吃吧。这么长时间，我们还没正儿八经单独在外面好好吃过一次饭呢。”王丹平赶紧制止。 “外面吃多贵啊，你走时买的菜都还放在冰箱没吃呢，再不吃该坏了。”刘灵灵说。 “不，就在外面吃。”王丹平态度很坚决。 刘灵灵见拗不过王丹平，便同意了。 “一会儿我去定地方，你下班了直接过来。”王丹平说完，提着包回到出租屋，简单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晚... ... 饭定在一个僻静的中餐馆，王丹平点了刘灵灵最爱吃的菠萝烧桂鱼，还点了白酒。 刘灵灵今天破例没带学习资料，一下班就赶过来了。既然王丹平这么正式，她也得拿出姿态来。 几天不见，刘灵灵好像更瘦了，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学习压力过大的原因，脸色有些苍白。 “这边。”王丹平见刘灵灵进门，四处张望找人，便扬起手来喊道。 刘灵灵一路小跑过来，笑靥如花。几天不见，思念还是有的。 “怎么这么隆重啊。”刘灵灵笑着问。 “哪有，就吃一顿饭而已。”王丹平起身帮刘灵灵拉开座椅，顺手把包接过来放在一旁空置的椅子上。 “事情都处理完了？”刘灵灵问。 “嗯，送了老人最后一程就赶回来了。我没在的几天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瘦成啥样了都。”王丹平有些怜惜道。 “我要是胖成猪，你怕更要嫌弃了。”刘灵灵取茶杯倒水，一边笑着说。 晚饭吃得很融洽，刘灵灵吃了很多，一条鱼基本都被她一个人清扫了。喝了点酒后，面色才红润起来，话也多了，不停跟王丹平讲着工作上的奇闻异事。 “什么时候考试，备考得怎么样了？”王丹平问。 “我基础太差，有些吃力。不过我有信心，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我一定能考过的。”刘灵灵挺了挺胸脯，自信满满。 王丹平笑了，刘灵灵这股子拼劲儿，跟当年自己高考前的状态差不多，累并快乐着。他很高兴，刘灵灵独立、有目标、有追求，这让他放心。 本来，今晚王丹平准备跟刘灵灵坦白一些事情的，现在自己的状态一塌糊涂，再这样下去会疯掉的。可见到刘灵灵后王丹平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再等等吧，至少等她考完试再说。王丹平想。 …… 从李鬼那回来后，小勤也不再刻意找王丹平的麻烦。虽然彼此住对门，但都小心翼翼躲避着，基本没见过面。偶尔碰上，眼神交会，匆匆别过，连招呼都不打。王丹平明白，小勤在等他的一个态度，她在给自己留时间。 年休假还剩两天，王丹平提前销假返岗了。在他休假的时间里，市局召开了党委会，王天成中心局局长的职务被免了，改为调研员，仍享受副处级待... ... 遇，但已经彻底从一个实职部门的一把手变成了闲职。 中心局局长的位置暂时空缺，因为副处级领导需要省局党组来任命。中心局的日常管理工作暂由市场部主任宋正铁兼任。 王丹平去宋主任办公室报到时，明显能感受到他高兴的心情。 “丹平，你回来的刚刚好。中心局这一摊子暂时压到市场部头上了，我这明显感到力不从心啊。你这大半年来一直跟那边打交道，业务也熟套，刚好可以分担一部分工作。”宋主任竟然主动拿杯子要给王丹平倒水。uu看书 uuanshu “主任，我自己来。”王丹平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赶忙接过杯子，先给宋主任的茶杯里填满水，再给自己倒了半杯。 “好在一点，经过双十一那场硬仗后，中心局各大生产班组流程基本捋顺了，几个班组长也都还给力。现在又上了时限管控系统，有问题能第一时间得到反馈，倒也省事不少。”宋主任接着说。 “主任，恭喜你呀！”王丹平看了看门外，小声说。 “去把门关上。”宋主任看了王丹平一眼说。 王丹平起身把门关上了，宋主任指了指自己办工桌面前的椅子示意王丹平坐下，然后把头探过来，小声说：“这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敢对外面说去。” “我明白，主任。” “现在只是临时负责，尘埃落定前都不好说。我只提醒一点，机关大院水深的很，一句话没说好就会招来祸端，这也是我一直要提醒你的。” “嗯，我知道了。”王丹平面部发烧，连连点头。 宋主任见了，笑了笑，摆摆手：“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私下说，这事对你也有好处，你好好干，干出成绩了领导们都看着呢。” “感谢主任栽培，我一定努力！”王丹平诚恳地说。 “嗯。”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那这几天你就过那边去办公，我让中心局给收拾一间办公室出来供你临时使用。记住，遇到你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多汇报，不要轻易做决定。” “好的。主任。”王丹平告退。 第300〇3章 嫌弃 王丹平按照宋正铁的吩咐，去了中心局，也顺便带走了小刘。在前期的火车改点、作业计划调整、时限系统上线、调度中心重组等工作上，小刘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项目已上马运行，借调期满，也该回到原岗位了。 小刘去宋主任办公室告别，感谢领导近一段时间的栽培，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宋主任笑着勉励，夸奖他工作踏实，责任心强。 用小刘自己的话说，他很喜欢跟着王丹平干，虽然没能留在市局机关，但是回去和王丹平打配合他还是很乐意的，他甘愿做王丹平的小跟班。 王丹平的临时办公室就设在中心局大楼原中心局长王天成办公室的隔壁，之前是个临时库房，经办公室吴明主任亲自安排人收拾出来后，倒也宽敞亮堂。电脑、打印机、电话及其他办公用品一应俱全。办公座椅都是新送过来的，还散发着浓浓的甲醛味儿。办公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小茶几，围着一圈沙发，像模像样。 突然有了自己的单独办公室，王丹平有些不习惯，他让小刘也搬过来一起办公，小刘不肯，还是坚持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多人办公区。 反正是临时办公地点，王丹平便没有坚持。中途吴明主任又过来，送来了烧水壶和一筒一次性水杯，还有一袋茶叶。 “吴主任，我自己来吧，你不用亲自跑来跑去。”王丹平起身迎了过去。自己虽说是市局市场部派过来的，代表市局，但论资历、论职级都在吴明主任之下，身份得摆正了。 “没事，这都是分内的事，你刚过来还不熟悉环境，我帮你归置是应该的。”吴明笑着说。果然是干过多年办公室的老同志，一切显得很自然，不刻意，也不失礼数。 “感谢，感谢，您太客气了。我受宋主任委托，过来学习业务，还请吴主任多多指教啊。” “哪里，哪里。共同学习，共同学习。对了，这今后怎么称呼你呀？”吴明打着哈哈说。 “叫名字吧，这样亲切些。” “哈哈，好，跟我想到一块了，等哪天给你正式任命了，再叫职务也不迟。” “吴主任说笑了。” “那丹平，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看还需要些啥，直接打办公室电话，或者打给我也成。” “你快忙去吧。对了，吴主任，这边有中心局的基础资料吗，给我一份我熟悉熟悉，既然过这边... ... 来了，连家底儿都摸不清，就闹笑话了。”王丹平说。 “有，我一会让小刘给你送过来。” 吴明说完就离开了，没过一会儿，小刘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了，是一套中心局完整的基础资料，人员、车辆、设备等信息齐全，后面还有业务数据。 “哇，这么详细呀，可有的学了。”王丹平接过资料，边翻看边说。 “王主任，我现在到底属于办公室的人，还是你这边的？”小刘问，他依旧习惯叫王主任。 “跟你说很多回了，叫名字，怎么记不住呢？你是想害我呀！”王丹平半开玩笑地说。 “我……叫习惯了。”小刘有些窘迫，脸颊绯红。 “改过来，坚决改过来。” “好的，王主任。” “嗯？” “不，王哥。” “嗯，这还差不多。来，坐。”王丹平指了指沙发，示意小刘坐下。 “王哥，接下来都干啥呀，你得给我安排活干，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实话告诉你，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啥，更别说给你安排工作了。”王丹平笑了笑，接着说：“等着吧，等着工作来找我们。确实没事可干了，我还能去车间找找张良民和贾斌这两个老家伙。你刚才问我你属于谁，按人员关系来讲，你还属于中心局办公室，吴明主任安排的活你还得干，当然，我这边需要你配合的时候，你更得干，懂了吗？” “懂了。那我现在就配合你把茶水烧上。”小刘说完起身，拿着吴明主任刚送进来的烧水壶，跑出去接水去了。王丹平看着小刘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 魏小红度假回来，窝在家里没处可去。她在成都给王丹平发的消息一直没等来回复，心里便空落落的。职教中心教学压力不大，无需备课，孩子们底子差，主要学技术，学技能，实践比较多。这样一来，要是寒暑假没有社会实践活动，教师就闲赋在家。 “早知道带队出去了，都是该死的王丹平害的。”魏小红开始埋怨起王丹平来，要不是接了他这个活，这会自己早在南方某一个电子厂里逍遥快活了。 魏小红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uu看书 kanshu.co一来二去，母亲先烦了。 “这么大个人了，整体在家里啥事也不干... ... ，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净给我制造垃圾，我见你就烦。”母亲拿着拖把进屋，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其实，魏小红早就醒了，就是赖着不起来。反正起来了也没地方可去，不如窝在暖和的被窝里舒服。 “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对象也不找，趁着放假有空，也不知道出去转转，交交朋友。像你这样，早晚嫁不出去。”母亲依旧絮絮叨叨地念经，也道出了嫌弃的根源。 魏小红听得烦了，把被子猛地扯起来把整个头部盖得严严实实。 “你越不爱听我越要说。你看看隔壁老张头的女儿，比你还小两岁呢，人都抱外孙了。你赶紧起来，吃完饭我带你去张大妈家转转，我听说她在外企工作的儿子刚好今天休假回来，只呆两天就走。” “要去你自己去。说不定人能看上你。”魏小红顶嘴。 “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说什么疯话呢。”母亲拿起拖把，在被子上抡了起来。 魏小红猛地揭开被子，母亲措手不及，棍子就落在了魏小红的身上。原想着隔着被子不疼，再加上也没真心要打，手上用力不大。可这会儿没了被子当掩护，真真切切落在身上，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魏小红的眼泪刷刷地下来了，她本就心里委屈，经母亲这一闹腾就更委屈了，一时间梨花带雨，哭成泪人儿了。 第300〇4章 相亲 魏小红的母亲吓傻了，赶忙跑过去撸起裤管查看，嘴里一边着急地询问：“没打着吧，没打着吧？” 魏小红不说话只是淌眼泪，母亲一脸自责地又赶忙跑出去找红花油来给她涂抹：“妈不是真心要打你，你小的时候妈都没舍得打过你……” 母亲越说越激动，竟然数数落落也开始哭起来了。 魏小红受不了这个，缩回腿，把裤脚放下来伸进被子里：“妈你别哭了，没打疼。” “那你赶紧起来，吃完饭咱俩一块出去，听话，啊！”母亲满是央求的语气。 魏小红觉着心酸，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开始看自己的脸色，说话也变得低声下气。母亲老了，就剩下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一块心病还放心不下，她有些惭愧。 “妈，你先出去，我收拾完就跟你走。”魏小红出奇地顺从，让母亲有些不敢相信，母亲看了看她，满眼疑惑。 “妈，我说了去就一定去，你先出去吧。”魏小红破涕为笑。 “哎，我这就去把饭菜热一热，你快点收拾啊。”母亲赶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往外走，边走还边交代：“收拾的漂亮点！” 魏小红见母亲比自己还紧张，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算相亲吧？可相亲不都是男方来女方家吗？怎么到自己这边就反过来了？有种送不出去的感觉，显着廉价。难道就因为对方是在外企上班的金领吗？ 魏小红底子好，略施粉黛便光彩照人。今天，她破例花了时间精心打扮自己，想着至少在气质上不能再输。 见面的理由也早就想好了，母亲应邀去张大妈家打麻将，还约了另外两个老太太一并参与。魏小红在家闲赋无事，跟母亲一道喝牌汤，顺便充当牌场服务员。 在路上，母亲非要买水果牛奶带过去，以示隆重。魏小红坚决阻止了：“别搞得贱兮兮的，还以为我送不出去呢！” 见女儿这般说，老太太才打消了拎东西的念头，她大量着如花似玉的女儿，信心也来了：“你说的对，要提东西也是他家上咱们的门，走着！” 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前面带路，是女儿给了她底气。今天的牌场，她一定要赢，狠狠地宰张大妈一次，最好能把过去在她那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 张大妈今天也是刻意装扮过，穿上了压箱底的枣红色毛妮风衣，还涂了口红。可在魏小红看来，这口红的色号过于艳丽和突兀，跟这张皱巴巴的脸不搭调，显得艳俗甚至有些诡异。 另外两个支腿的老太太还不停地在一旁夸赞老太太气色好，妆容好，让魏小红更加不适应了，她只想着找个避静的地方躲一躲。 ... ... 四个老太太上了牌桌，母亲用眼神示意魏小红看茶，魏小红内心虽极度抗拒，可碍于母亲的面子只得服从。她转着圈找茶壶和水杯，不经意就转去了厨房。 披着外企金领外衣的公子哥正在厨房准备午餐呢，这倒让魏小红刮目相看。 公子哥个子不高，清瘦，带眼镜，五官紧紧凑在一起，打眼一看竟有些猥琐。他穿着厨师的白大褂，带着一次性黑色橡胶手套，正像模像样地切着牛肉，看来是准备做西餐。 “请问，水壶在哪？”魏小红问。 张大妈家和魏小红家虽然隔着不远，但划分校区时却被划到了两个不同的校区，所以从小两人就不认识。 公子哥回过神来，盯着魏小红看了两眼，有些局促地拿起手在白大褂上擦了擦：“你好，你就是魏小红吧？我这边正在煮ffee，一会就好。”普通话加英文。 魏小红皱了皱眉头，他在职教中心带计算机，偶尔也了，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土包子，谁还不知道谁，回到家乡了怎么还一口的普通话？看来这个公子哥在外企呆久了，深受其害。 “听说你刚回来就要走？”魏小红没话找话地问道。 “是啊，公司那边有个case需要我回去处理，还要prepare一个meeting，有些busy，要不是母亲call我回来，我都回不来呀。” 真是够了，这夹生的英语水平连自己都不如，可他非要说，魏小红都觉着尴尬得要死。 “你，还会做饭呢？”魏小红问。 “会一点点啦，今天的lunch我做steak，我从深圳那边带回来的，很fresh的，一会尝尝我的手艺啦。” 魏小红实在受不了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欠了欠身子，告辞离开了。她恨不得夺路而逃，可碍于淑女的形象，尽量步履优雅。她走到院子里，扶在一颗桂花树干上大口喘气。再交流下去，她觉着自己都能吐出来。 张大妈瞧见了，瞥了一眼正低头看牌的母亲，问：“我看你女儿这么瘦，身体没啥毛病吧？” “嗯？”魏小红母亲抬起头，好像还没从牌面上回过神来。“哦，没问题，就是斯文了点，身体好着呢。”说完便冲着魏小红喊：“小红，不是让你倒茶吗，怎么跑出去了？” 魏小红背着她们摇了摇手：“你们先玩着，一会ffee就上了。” “什么非？”母亲没听明白。 “嗨，就是咖啡，洋人喝的玩意儿，我儿子在准备呢。”张大妈接口道，言语里有些骄傲。 “哟，今天拖你的福，咱们也能开开洋荤了。”另一个老太太笑... ... 着说。 魏小红母亲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临到你出牌了，uu看书 ww.uukanhu 快些打，哪那么多话。” 一桌人笑做了一团。 百无聊赖，魏小红便绕着院子瞎转悠。他心里老拿公子哥跟王丹平对比，先不说体型和容貌，单单这说话的语气就让她难以接受。 在王丹平面前，魏小红是放松的，什么话都能讲，王丹平也能接。到了这边，魏小红仿佛遇到了外星人，不仅言语不通，哪哪都觉着不对。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怕是连一天都过不下去。 她只想着尽快离开。 好不容易捱到了午饭时间，张大妈打发公子哥出来喊魏小红吃午饭。找了一圈才找见，魏小红正在屋子背后的篱笆前坐着玩手机呢。 午餐是牛排，白色的餐布，红酒，每人一块牛排。四个老太太加上公子哥和魏小红共六人围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滑稽。 魏小红尽量小心翼翼地低头吃牛排不说话，这尴尬的气场让自己不知道说写什么好。 张大妈示意儿子陪大家喝酒，公子哥举杯邀请。母亲摆手道：“我家小红不会喝酒。” “今天高兴，多少喝一点是个意思，来，闺女，陪大妈喝一点。”张大妈相劝。 魏小红放下倒茶，豪爽地举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这红酒要慢慢品，你drink的太快了……”公子哥小声提醒。 “嗨，平日啤酒喝习惯了，不好意思。”魏小红豪气地把空的高脚杯墩在餐桌上：“来，满上！” 她分明看到公子哥张大了嘴巴看着她，一脸的不知所措。魏小红内心暗喜，看来这事能了了…… 第300〇5章 宝藏 正如王丹平跟小刘说的，看似刚过来没事可干，可事情总会追着他而来。目前市场部主任宋正铁兼任中心局局长，王丹平就是钦差，虽然没有职务，但中心局大小事务基本都要先向他汇报，大到作业组织调整、分拣设备维护保养、安防演练等，小到签字报账、环境卫生、办公用品请领、灯具更换等都要他先审第一道关后宋主任才签字，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王丹平坚持每周周一早上去市局给宋主任汇报，一般这个时候宋主任已经从崔副局长那回来了，刚好是个空档。 坚持每周汇报也是从宋主任那学来的，不管有没有重要事情，去直属领导那坐一坐，谈一谈，总有新的收获，时间长了也不至于跟市局机关脱节。 宋主任对王丹平在中心局的工作也是相当认可，在有些重要事情上还会主动征询王丹平的意见，这也让王丹平有了更高的成就感，工作上也就更上心了。 一转眼，年关将近，社会快递公司放假停运，邮政快递要承担普遍服务义务，又是央企，要承担社会责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营业不休。岁末年初，社会资本活跃，寄递市场需求旺盛，再加上电商业的蓬勃发展，之前都走社会快递的商家都转战邮政，一时间邮件量翻了几番，还大都是大件、重件，邮件分拣和转运的压力较双11更盛。 首当其冲就是中心局，张良民这只老狐狸发现出不对劲来。王丹平还没有主动去找他，他先找到了王丹平。 王丹平正协助市信息技术局开展网络设备年前维护呢，每年过节前都会组织一次网络设备大排查，确保春节放假期间网络通畅，设备运转正常。王丹平通过私人关系找来了老李这个技术骨干，这会正陪着他在网络机房巡查。 张良民把王丹平从网络机房里拽了出来：“这边交给李工，你在这干嘛？不懂不说，还碍事，走，去你办公室，我给你汇报个事情。” “是啊，丹平，你忙你的。我这边弄完了过来找你。”老李搭腔道。 “行，这边就拜托你了，需要协助你给我打电话。”王丹平说完便同张良民一道回到办公室。 “不错呀，这办公室，办公桌椅都是新配的。”张良民左看看右看看，碎碎念。 王丹平丢了一包开过口的烟在茶几上，让张良民自己取，他则忙着找水杯泡水喝：“坐吧你，别看了，没你的办公室大。... ... ” “比不了，比不了。我那是生产车间，被电子设备包围，辐射得我头发都快掉没了。你这是机关，档次不同。”张良民继续调侃。 “你咋变得这么碎嘴了？”王丹平斜了张良民一眼，把茶水端给他。“我这过来也有段时间了，你也不主动来这坐坐，可真有你的。” “最近生产上忙成一锅粥了，哪有时间上来闲篇啊。再说了机关办公室可不是我不能随便能来的，来勤了别人会说闲话，说我正事不干就知道巴结领导，对你对我都不好。我倒罢了，再影响到你的仕途就不好了。”张良民说得一本正经。 “去，去去。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吧，什么事。”言归正传。 张良民也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看最近苗头不对，这周的量较上周已经翻番了，生产上满负荷运转，今天这才过了一半不到，处理量已经直逼双11的量了。再加上还有十来天就过春节了，职工也要回家过年，都蠢蠢欲动，我怕兜不住啊。” “这是大事情，市局指调中心也发出预警了。现在分拣车间交给你负责，你有什么想法？”王丹平问。 “也没啥新鲜花样，劳动密集型企业，无非就是加人加车。要么就是改造工艺流程，但目前看来流程改造时间来不及。” “说的简单，正如你所言，大家都要回去过年，这阵找人，去哪找？” “只要钱到位，找人的事交给我。”张良民信心满满。 “需要多少钱，准备请多少人，心里有数吗？”王丹平问。 张良民有备而来，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需求报告，递了过去。王丹平大概扫了一眼，内容详实，需求明确，心里有底了。 “紧急开个会吧，我们先碰一下，达成统一意见了再去市局汇报。不光是你这，车队、后勤保障都息息相关，光把你这的问题解决了，回头邮件是分出来了，可运不出去也是问题，到时候还得爆仓。” “还是王主任想得周到，宜早不宜迟，什么时候开，在哪开？”张良民深以为然，问道。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王丹平说完出门了。他去了吴明主任办公室，把事情简单汇报了一下，提出要开个会。 吴明主任很配合，马上安排人员把中心局的会议室收拾出来，通知各大班组长、机关部门负责人十点半开会。uu看书 ww.uukanshucm#b... ... br# “一会儿开会，还请吴主任主持一下。”王丹平说。 “我负责召集，还是你来主持吧，毕竟是业务上的会，我也说不明白。需要办公室这边配合的我这没问题。”吴明说。 “也好。” 王丹平回到办公室，张良民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干嘛去了，这么久？” “十点半会议室开会，一会你先说。”王丹平说。 “行，那我把几个小组长也叫过来。” “嗯，对了，把四眼也叫上。”王丹平突然想到了起义头子四眼，年关将近，他这个不安定分子得安抚了，免得节外生枝。 会议按时召开，王丹平还是第一次主持召开会议，多少有些紧张。好在吴明主任经历丰富，每当王丹平要卡壳的时候就会及时补充一句，过程倒也顺畅。 四眼也是从业以来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格的会议，放在往常，他连班组会议都没有权利参加。今天，他特意穿上了一件平日舍不得穿的、新的邮政制服，还打了领带，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只见他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里，不停拿笔记着什么，一言不发。 “四眼，你既然来参会了，也说说自己的想法。”王丹平突然点名，吓得四眼一哆嗦。但他毕竟是号称分拣车间里最有文化的人，短暂失态后竟然镇定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藏。从四眼身上，王丹平真正领悟到这个道理。 第300〇6章 道术 这个在市局上下眼里的不安定份子、王丹平眼里的宝藏男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早在09年邮政局还未完成公司化改制时期，竟然率先在全省提出了“计件计酬”的分配模式，并鼓动在中心局试点，在当场可以说引起了轩然大波，反对声一片。 就连一向低调的吴明主任都站出来制止了：“四眼，现在说的是春节前邮件进口高峰的应对问题，你怎么扯到计件计酬上去了？我这个兼管人事的主任都还没发话呢，你瞎掺和什么，这不是胡闹么？” 四眼据理力争：“在西方国家，还有南方，劳动密集型企业早就开始计件计酬了。这能最大程度激发员工的主观能动性，提高生产效率，还能为企业节省成本，这一举三得的好事怎么到我们这就成胡闹了呢！” “在这个人心惶惶的节骨眼上你来提计件计酬，是闲事情不够大是吗？你第一次参会，多听多学，少提馊主意。”张良民也出来反对，四眼是他的直属下属，他的话分量不轻。 “是啊，我们组上好几个正式工都私下商量着要休假呢，家里老的老、少的少，眼看年根儿了连年货都还没置办呢。我是连哄带骗才安抚下来的，你倒好，搞什么计件工资，不是胡闹又是什么！”几个小组长也跳起来反对。 四眼面红耳赤，气得说话都结巴了：“别人说我倒罢了，权当是他们不懂业务，你们几个也跳出来反对，我看是脑子进水了。工人越是忙的时点越闹着休假，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有激励措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抱着得过且过的思想吗？这吃大锅饭呀，一个看一个呢，拿同样多的钱，凭什么我要比别人多干？都抱着这个思想，效率能提上去吗？不解决根源问题，净知道和稀泥，愚昧，无知！” “哎，你说话归说话，怎么骂人呢？谁脑子进水了，谁愚昧无知了？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休想走出这个会议室。”小组长们不干了，有一个甚至站起来要打四眼，情况一度失控。 王丹平这之前一直在听四眼讲述，这会不得不站起来维持秩序：“大家都安静一下，开会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四眼你也是，作为文化人，怎么说话这么不讲究，还带把子呢！” 各打五十大板，众人安静下来。四眼看了看王丹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镜坐了下来，闷头不吭声了。 “四眼，你接着讲。”王丹平控制着会议节奏，让四眼继续说完。众人有些不明白，王丹平为啥单对四眼的想法如此感兴趣。 四眼在众人之间扫了一圈，冷哼一声说：“既然王主任让我说，那我就说，听与不听大家决定。” “没... ... 事你说吧，既然是开会，就得把想法说出来，行与不行大家讨论嘛。”王丹平鼓励地笑了笑说。 “我知道，大家对我这个人有偏见。在这之前，我是中心局乃至市局领导干部们眼里的刺儿头，成天正事不干，就喜欢带头上访闹事……” 说到了症结，众人听了都哄堂大笑，打断了四眼的继续发言。 “大家别笑，听四眼说完。”王丹平赶紧制止。 四眼顿了一下，接着说：“可你们知道上访闹事的根源在哪吗？或者说，为什么大家愿意跟着我一起闹事？难道是因为我的个人魅力吗？”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狗屁！”四眼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把在座的都吓了一跳，会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是因为这种分配体质造成的。”四眼接着说，“中心局生产人员什么情况大家应该心知肚明，都是老弱病残，其他岗位不能胜任的大老粗淘汰下来的，只配干粗重的活。可这些人也都是有家有口要养活，有的还是家庭的顶梁柱，拿这么点工钱能干什么呢？也有游手好闲混日子的，可工钱一样拿，这公平吗？想干活的人不拿钱，拿钱的人不干活，搁谁谁也没有动力。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计件。”四眼说得唾沫横飞、嗓子冒烟。 王丹平看了小刘一眼，示意他给四眼倒一杯水过来。小刘麻利地出去了。 “四眼，你说的计件，思路是什么？有成熟的方案吗？”王丹平问。 对大家而言，计件计酬还停留在概念阶段，具体该怎么实施心里都没底。 “王主任，你还记得前些天你到我报刊车间调研工作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这事吗？”四眼问。 “嗯，记得。莫非？” “没错，就是中心局分拣车间计件计酬的办法。” 王丹平着实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四眼并不是脑子一热，u看书ww.uanshu而是酝酿这件事情很久了。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为在座的对四眼的冷嘲热讽感到痛心。 “这么说，你的方案已经出来了？”王丹平问。 “基本框架都成型了，就剩下标准的审定了。这个我做不了主，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四眼接过小刘递过来的水，感激地笑着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他何曾受过如此礼遇。 “嗯。”王丹平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四眼的说法都能站住脚，也是解决目前中心局生产效率低下的根本措施。但是牵扯到分配制度，就得上会研究、讨论，方案通过后再试点、修定，正式实施前还得动员。这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市场、人力、财务等部门的协作配合才能完成，前后没... ... 有几个月时间拿不下来。 就如大家所言，四眼的方案对解决中心局眼前的邮件爆仓风险毫无益处。 “这样，四眼，会后你把方案打印一份拿到我办公室，详细说给我听。这个急不来，得做长远打算。”王丹平说。 “我明白，但是就计件计酬执行时间点来说，放在旺季最好。为什么呢？因为旺季业务量大，计件以后收入水平提升明显，职工也就越容易接受。要是放在淡季，还真是不好推呀！”四眼忧心忡忡地道。 这个四眼，不仅有道，还有术。 会议继续，四眼不再发言。众人将近期形势进行了分析，提出了各部门需求。王丹平安排小刘汇总各方意见，形成报告文件，明早一早拿去宋正铁主任那汇报。 第300〇7章 观火 ????次日，王丹平一大早就来到市局，给宋主任汇报中心局春节前旺季生产的应对措施。听完王丹平的汇报，宋主任乐了：“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你一到中心局就爆仓啊？这双11刚过，又来个春节前，没完没了了还。” ????“主任，我也不想啊。要怪就怪社会快递停业，所有邮件都转到邮政了，压力山大呀。”王丹平苦恼地。 ????老梅抬起头直视着王丹平：“是真心话。车队还是交给贾队长管吧，他比我更适合，更比我有经验。我还是适合跑运输。” ????王丹平沉吟了一会，看着老梅正色道：“梅师傅，你刚的是真心话吗？” ????老贾见气氛不对，便赶过来调解：“老梅你别胡话。这样啊，丹平你先回去，这事我们商量一下。” ????“大不了我这个临时队长不干了，反正从一开始我就当不了，你们非要码到我头上。”逼得急了，老梅撂挑子了。不过可能也的是心里话，至少在王丹平看来，老梅更适合跑跑车，而不是管理。 ????“那我也明确告诉你，现在让市局增人增车不可能！” ????“我确实没办法，除非市局增人增车。”老梅低着头不敢看王丹平。 ????老贾一直躲在一旁隔岸观火，看他的样子，王丹平知道他有办法，只不过不在位不谋其政罢了。 ????“现在这些有什么用。你作为车队队长，想的是怎么解决车不够、人不够的问题，而不是在这儿埋怨。”王丹平有些火了。 ????“这车不够、人不够我也没办法呀。马上年根儿了，运输公司都忙的不可开交，哪还有车供应咱们使用啊。”老梅哭丧着脸，埋怨市局没及时配车。 ????邮运车队目前由老梅主政，温温吞吞，不疾不徐，丝毫没有紧迫福幸好有老贾帮衬着，要不然立马都撑不下去了。 ????“行，马上就办。” ????“那你就赶紧联系，最好今晚就能到位。工价嘛，先不明，等市局领导定夺了再。我还得去车队一趟，安排车辆问题。”王丹平道。 ????这个张良民，果真老谋深算。 ????“是，直接上岗。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得知快递公司放假的消息后，就在留意他们的人员动向呢。他们跟咱们不太一样，人员基本都是临时工，挣辛苦钱的。现在放假了，意味着挣不来钱了，都挺着急的。我就私下联系了几个领头的，谈了谈，他们满口答应，随时可以带人上岗。” ????“你的是直接上岗？不是吹牛吧。”王丹平有些不信。 ????“现在去找的话，明... ... 能上岗。” ????“不行，等不及市局领导的批复了。你最快多长时间能组织到人手。”王丹平问。 ????这跟不久前的双11太像了，王丹平感慨。稍有不同的是，双11期间是进口量陡增，车辆集中到达，把整个院子堵死。这次是温水煮青蛙，量是不知不觉中慢慢上来的，等到你处理能力达到极限时，才彻底垮掉。 ????他带着王丹平在车间里转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言，笼车里已经装满了邮件，堆得满满当当，四个卸车口还在不停往场内卸邮件。刚进院子的时候，王丹平也看到了排队入场的半挂车…… ????“今的量较昨又有上涨，要是按这个涨法，怕是今晚就得爆仓。”张良民忧心忡忡地。 ????有了这一个想法和一个原则后，王丹平心里就更有底了。他回到中心局直接先去了张良民那里，传达了今在市局汇报的结果，让他现在开始着手找人。 ????在计件标准上，宋主任提了一个想法：保留基本工资，把奖金和绩效部分拿出来计件；把握一个原则：计件后的平均薪酬要略高于未计件前。 ????从崔副局长那离开，王丹平又回到了宋主任办公室，他简单把计件计酬的想法做了汇报。宋主任听了很感兴趣，鼓励王丹平甩开膀子干，但不能蛮干，要做好数据测算和试点工作。 ????“明白，崔局。”王丹平的脸上都笑开花了。 ????“你的这个，我理解，但要控制好范围，范围聚一下可以。同时要把握度，一是不能铺张浪费，不能太高调，二是不能出事，尤其是喝酒方面。至于费用嘛，灵活掌握吧。”崔局沉吟了一下。 ????“这不快过年了嘛，我想近期找个时间组织管理人员和班长们一起聚一下，大家辛苦一年了，聚一聚，聊一聊，不知……”王丹平声着，心里没谱。 ????“这里又没有外人，，错了没关系。”崔局乐了，大度地挥了挥手，示意王丹平下去。 ????“崔总，我还有个想法，就是不太敢。”王丹平瞅准机会再进一步。 ????有了崔局这颗定心丸，王丹平心里有谱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崔局竟然主动提出给中心局生产一线的职工发放年终慰问品，这对王丹平来是大的好消息，虽然二百元不多，但这全局第一大班组可不是烂虚名的，人员众多，加起来总量也是不一笔费用呢。 ????今崔局看起来心情不错，接着：“对了，提醒一点。年前，职工们的情绪也要关注，稳定为重。你们也可以适当买点过节的慰问品给职工发一发嘛，uu看书 .ua 单价控制在二百元左右，回头... ... 把发票开了找财务报销。” ????“好的，崔局。” ????“这样，方案我看了，个人没有意见。但牵扯到花钱的问题，还得张局长点头啊。方案先放在我这，等张局闲下来我就拿去汇报，应该问题不大。中心局那边可以开始做前期准备工作了。” ????“感谢崔局夸奖。”王丹平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经历了双11的爆仓风波，打法基本都清楚了，提早安排、未雨绸缪，很有必要啊！丹平看来有长进了。”崔局边看报告边。 ????宋主任接过话头，把刚刚王丹平向他汇报的情况简要又跟崔局汇报了一遍，顺手递上了中心局的需求报告。 ????“目前来看……”崔局重复了一遍王丹平的话：“这话里有话呀，快坐。”崔局看了宋主任一眼，笑着。 ????“多谢领导给予的锻炼机会，目前来看一切都好。”王丹平回道。 ????“好久没见到丹平了，在中心局那边怎么样？”崔局笑着问。 ????自从上次跟崔局一起喝过一顿酒后，王丹平觉着自己跟领导的关系更密切了，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也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走，一起去崔局那。” ????老梅的语气很诚恳，不像是赌气的话。王丹平点零头：“行吧，我再跑一趟市局，把这个情况再汇报一下。” ????完，王丹平看向老贾。老贾点零头，王丹平放心了。 第300〇8章 发光 “你怎么又回来了？”宋主任诧异地看着王丹平问。 王丹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刚，我刚去了趟车间，情况远比我们预测的要糟糕，今的量又增加了，车间很快就会被堵死了……” “不着急，慢慢。”宋主任示意王丹平坐下。 “刚才，我已经安排张良民在找人了，最快今晚，最迟明上午到岗，初步是二十人，不够了再加。” “你接着。” “分拣这边我倒不太担心，只要上午递交的需求报告领导批准，我就能保证分拣班的运转不受太大的影响。我担心的是车队。”王丹平顿了一下，自己找了个杯子接了凉水猛灌了几口。 “车队怎么了？”宋主任问。 “如果张良民今晚上找到人来上班，马上就面临车不够用的问题，邮件分出来了拉不走，照样堵死。可偏偏老梅一点办法也没有，车找不见，司机也找不见，直接把问题推给市局了，市局没配够车辆和司机。” “看来这个老梅确实不适合当车队队长。问题都让市局给他解决了，要他干嘛？”宋主任发气道。 “是啊，当时我也了同样的话。后来老梅就他不能胜任，只想安安分分当一名邮车司机，所以……”王丹平看着宋主任，欲言又止。 “所以你想把他换掉，启用老贾？” “是的，主任。毕竟老贾当了多年的车队队长，业务方面就不用了，关键是人能服众。另外，他的鬼点子多，人脉广，关键时候能顶得上。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啊。”王丹平回道。 “嗯。”宋主任沉吟了一下，“那我就行使一次中心局代理局长的职权，再给老贾一次机会，今后要是再撂挑子，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完，宋主任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吴主任吗？我是宋正铁。记住，马上起草一份文件，任命贾斌同志为中心局邮运车队队长职务，给车队和各生产班组抄送一份纸质文档，正式文件走oa流程，我来签发。” “好的，好的，宋局长。”吴明连连答应。 老梅这个代理队长当初没有正式下文件任命，所以不存在免的问题。一纸文件下来，老梅恢复邮运司机的身份，倒也落得逍遥自在。 贾斌也搬回了原本属于自己车队队长办公室，有一段时间没进去过了，灰尘都落了厚厚一层，他干脆花钱叫了家政服务公司帮助他打扫。 张良民看到了贾斌的任职通知，赶过来道喜，正碰上王丹平也在院子里，便相约去了老贾那，去时老贾正指挥着家政服务人员打扫办公室呢。 “这下又有喝... ... 茶的地方了。”张良民看着王丹平。 “可不是，这陈年普洱的味道我已经好久没尝过了，你别，还真想的慌。”二人一唱一和，逗老贾开心。 老贾当他们是空气，专心收拾卫生，任由他俩在那演戏。见贾斌没有请他二位喝茶的意思，便觉着没趣，各自忙活去了。 王丹平本想问问老贾车辆和司机找的情况，见他黑着脸也就没好发问。等他前脚刚迈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老贾从身后叫住了他：“四辆九吨的货车明一早就到，你让张良民手下那帮人加把劲儿，别到时候放空车。” 王丹平两脚骑在办公室门口，听完老贾的话后并没有回头，而是把右手举过头顶，左右晃了晃后离开了。这就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一切安排就绪，就等着市局张局长的大笔一挥了，资金到位，水到渠成。王丹平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一大半。 做完这一切，王丹平去了四眼的报刊车间。相比较而言，报刊车间算是分拣班的后花园，常年的业务量稳定，不会因为多了个双11或者某一个特定节日，报刊量就会增加或者减少。尽管外面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里却风平浪静。四眼坐在不算宽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大有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气势。 王丹平偷偷溜了进去，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四眼的肩膀：“上班睡觉呢！” 四眼吓得蹦了起来，眼镜儿飞到地上，弹开了老远。他慌慌张张地弯腰捡拾眼镜，一边点头哈腰地打招呼：“王领导，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一声。” “莫非我到你这来还得预先报告啊？”王丹平调侃道。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四眼紧张得脸都红了，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放眼整个市局，他敬佩的人没几个，uu看书 .uukans 张良民算一个，另一个就是王丹平了。 “行了，我来呢，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我去市局把你的想法跟新任中心局局长汇报了，他完全同意，鼓励从咱们这里开展试点工作。并提出了一个想法和一个原则。” “真的嘛！”四眼激动得两眼放光，“你快跟我。” “想法就是，自有员工基本工资保持不变，把奖金和绩效纳入计件薪酬，劳务用工和临时工所有薪资都纳入计件薪酬。” “还有吗，还有吗？”四眼不知道从哪扯了半张废旧报纸，又找了一支笔，仔细记录起来。 “还有就是，让咱们做好数据测算，把握一个原则，就是实行计件薪酬后的平均薪资水平要略高于计件之前，听清了，是略高。” “明白，明白。还有吗？... ... ” “没了，就这些。我的想法是，既然方案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全权负责，组织取数和测算，出台计件标准。等方案成型，模拟考核数据合理后，再正式向市局报告，上会讨论。当然，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有需要我出面协调的事情尽管跟我提，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至于你现在的岗位，继续履行好，也就是，计件这件事只能是你利用空闲时间来实施，明白了吗？” “明白，我明白。我现在就有一个需求，想请领导协助协调。”这个四眼，倒是挺会抓机会的。 王丹平觉着此时的四眼周身都在发光，遂笑了笑：“你。” “我想请领导在中心局内部发一则工作通知……” 第300〇9章 抱团 “什么通知？”王丹平疑惑地问四眼。 “即日起，所有班组乃至中心局机关，要全力配合本人，提供近三年的业务数据信息、人员信息和工资信息，包括业务奖励、节日慰问金等。我随时需要随时调阅，能办到吗？”四眼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王丹平。 王丹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明白四眼的需求是计件工资测算的基础。可工资、奖金等信息是保密的，调阅需要向市人力资源部门申请才行，而这种跨部门的协调至少需要宋主任出面，甚至要惊动主管局长。再加上四眼之前三五头找人事部门的麻烦，现在让他去调研资料，怕是不仅仅是吃闭门羹这么简单了。 见王丹平没有吱声，四眼轻笑了一声：“王领导，该不是有困难吧？那，这项工作就没法推进了。” 王丹平听出了四眼话语中的失望，甚至有鄙视他的意味，可他不计较，毕竟四眼是为公不为私。 “通知在中心局内部可以发，业务数据随时可以调阅，这没问题。可工资奖金这些数据需要向上级部门调取，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得去申请才校” “那你什么时候申请下来了，我什么时候开始。”四眼拖长了声音着，遂转过背去，假装忙活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王丹平。 四眼的举动让王丹平脸上一热，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啊。也罢，自古以来，有点才华的人不都性格古怪吗？由他去吧。 王丹平悻悻地从报刊车间离开，去了张良民的办公室。这阵子他心里堵得慌，而整片生产区域也就张良民那能抽烟了。 “有烟吗？来一根。”王丹平把笔记本仍在茶几上，自己则斜靠在沙发上，翘起腿，保持最舒服的姿势。 张良民正在忙着打电话呢，头也没回。 今这都是咋了？王丹平很纳闷。在贾斌那里吃了闭门羹，到了四眼那里虽是没吃闭门羹，可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想着在张良民这混一支烟抽总行吧？对方直接来个不理不睬…… 看来，今出门没看风水。王丹平起身就走。 张良民挂羚话，赶紧追了出去。王丹平已经下了楼体，正要转身出门了。 “丹平，你等等。”张良民在身后喊。 王丹平权当没听见，继续阔步往前。刚刚自己是一怒之下走的，现在就这么回去了多难为情的。 “王主任！”张良民换了称呼，“我有事情向你汇报。”完一路跑跟着下楼了。 在中心局院子，张良民总算追上了王丹平，累得气喘吁吁：“你今是怎么了呀？我真有事向你汇报... ... 。” “我还想问你们是怎么了呢！”王丹平本就没真生气，可嘴里还是这么。 “这不忙着安排你交代的事情嘛，你好歹等我把电话打完呀。”张良民假装委屈巴巴地。 “行了，别装了。吧，找我什么事？” “这事跟老贾也有关系，刚好，咱也走到他的地盘了。我想这会儿他的办公室也该收拾好了，不定好茶都泡上了，要不？”张良民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故意停顿下来，等着王丹平接话。 “走着？” “走着！”张良民哈哈大笑，跑两步在前面带路。二人直奔老贾办公室而去。 办公室经专业保洁公司的打理，又恢复到光鲜亮丽的状态。张良民猜的没错，老贾的好茶刚刚泡上，还没来得及喝呢。 “看吧。我猜对了吧？”张良民笑着对王丹平，一边自己伸手去茶海上取杯子。 “张主任，咱们是来谈工作的，注意着点形象。”王丹平假装瞪了他一眼，憋着笑。 老贾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俩唱双簧都唱了两出了，要干啥呀？大大方方蹭茶喝不就完了吗。” 三人笑作了一团。 “其实啊，我跟丹平是来给你道喜的。这不队长职务失而复得，没让你请喝一顿酒算便宜你了，怎么，连盏茶都不舍得？” “哼，道喜？我看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这眼看要兜不住了想起我了，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你当我看不出来呀！” “哎，话可不能这么。虽然官复原职对你来不算什么，但是你这样想啊，现在的中心局不比以往了，干活心情就大不同了，这也值得高兴，不是吗？”王丹平。 “还是大学生话有水平，你看看你那臭嘴，吐不出象牙来。”老贾笑着对张良民指指点点。 铁三角的气氛又回来了。 “对了，老张，刚在路上你有事情跟我和老贾。是什么？”王丹平抿了一口普洱，仔细咂摸着。 张良民放下茶盏，坐直了，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人员补充方面，我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我让第一批十二个人今晚九点到岗，另外十二个人明早六点到岗。这样算起来的话，到明早般发市内第一频次邮件，就比往常多。还是跟双11的打法一样，晚上预装车，以车代库。可问题是车不够啊，对吧，贾主任。” 王丹平赶紧接话道：“这个刚才老贾了，uu看书 ww.uuknshu明上午有四台九吨的社会车辆过来。” “不行了，来不及。今晚处理的邮件必须全部装车才行，否者内场就被堵死了，况且九点过来，也赶不上第一频次啊。” 王丹平听明白了，他和张良民... ... 的目光同时投向了老贾。老贾吧嗒吧嗒把最后一截烟屁股抽完，一声不吭地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对方答应今晚上九点前先到两台车，另外两台明早上七点前到。 “这是我最大的能耐了，还不行的话你们找别人。”老贾摊开双手，作出无奈的表情。 王丹平转头问张良民：“能转得开吗？” 张良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得在装车上下下功夫了，凑合吧。” “到装车，我还得你们分拣班两句。”老贾食指扣着茶几，发出咚吣声响。 “我们什么？” “你们生产上装车怎么装的你心里没数吗？车厢头部从来不码垛，最多装了三分之二的空间，车厢尾部倒是码得整整齐齐，不懂行的人一看，哟！满满一车，实际呢？里面是空的。多浪费空间资源啊！现在是旺季，每辆车都码扎实了，能省下不少车呢。”老贾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张良民被人抓住尾巴，气势上马上下来了：“你的情况属实，平日淡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现在旺季来了，我得重点整治。白了，就是装车工人懒，图省事，不想码垛，他们才不考虑车够不够的问题呢，没车了，正好休息，巴不得把场地堵死才好。” 第310章 甩手 三人又聊了好久，无非是互相揭短，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三泡茶已过，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这次春节前进口高峰，王丹平站的位置不同，想法也就不同，他只用负责做好支撑，具体怎么干，全权交给这二位班长，倒也清闲自在。用贾斌的话来就是当好甩手掌柜。 王丹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发呆。他想到了魏红，这个双11期间给予自己最大支撑的大恩人，不知道现状如何了。前段时间自己的私生活一团乱麻，也没姑上搭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思忖再三，便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好像还在睡觉，声音如蚊子般哼哼道：“喂……”便再没下文。 “不，不打扰吧？”王丹平突然有些紧张，压低声音，磕磕绊绊地问道。 “都快闲成废人了，何来打扰一。”魏红的声音依旧好听，这会带着睡腔，却是另一番滋味。她把枕头拽起来，斜靠在床头，把电话压在左耳下面，双手藏在被窝里，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 “还真不公平啊！我这边忙得屁股都着火了，你倒好，这会了还在床上。”王丹平轻笑道，他甚至能脑补到魏红现在的状态，不禁感慨。 “我现在就是一废物，连再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自己没疯，我妈先疯了。”魏红一脸惆怅，话也有气无力，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怎么扯到你妈了？”王丹平不解。 魏红便将前两相亲的经过跟王丹平复述了一遍。 “你这哪是相亲，是去砸场子去了吧。很难想象，你妈回去后是怎么收拾你的。”王丹平笑得前俯后仰。 “倒也没有怎么收拾，只是三不理我，吃饭时不叫我，也不给我留饭。”魏红冷哼了一声道。 “哈哈，这招够狠。” “我比她更狠，我三没出房门，把我爸吓得不轻，趁我妈没在的时候偷偷给我送吃的。” “还是爸爸疼女儿。”王丹平哈哈笑着。 “他送来的我也不吃。来也怪，就躺着睡，也不觉着饿。” “你厉害。” “最后还是妈妈妥协了，今后我的事情她再懒得过问，爱咋咋地。我见目的达到，便乖乖出来吃饭。可不曾想不会走道了，浑身发抖，我爸把我抱出来坐在椅子里，连筷子都握不稳了。”魏红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你知道吗，人在极度饥饿下，根本就吃不下饭。” 到这里，魏红眼圈发红。 王丹平听出了对方的语气变化，轻声骂了一句：“你你傻不傻。” 魏红突然精神崩溃，嚎啕大哭起来。#b... ... br# 王丹平自知没法安慰，便由着她哭。哭了一会儿，魏红自觉着没有意思，便停下了。 “对了，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魏红带着浓重的鼻音问。 “嗨，也没什么事。这不快过春节了嘛，中心局又快爆仓了，便想到了你，打过来问问。” “这会我可帮不了你，学生们都回家准备过年了。” “没有，没樱”王丹平赶紧解释。“人，这边已经另有办法了。就是突然想到你了才打电话的，没有其他事情。” “我来市里找你吧。”沉默了一会儿，魏红突然。 “好……好哇。”王丹平有些结巴。 “怎么，不愿意啊？” “没有，哪樱只是，最近单位比较忙，怕是没太多时间陪你。” “嗨！谁要你陪了，你忙你的，我自己逛街买衣服。吃顿饭的时间总该有吧。” “那有，迎…” “校等我电话。” 魏红完就挂羚话，忙活着起床收拾自己。再晚一点便有县通市的长途汽车，她已经等不及要离开这个家了。 生产上有贾斌和张良民，王丹平很是放心。下午时间，他又跑了一趟市局，主要汇报计件工资的推进情况，想请宋主任出面协调人事部门，调取近三年中心局分拣班组人员的工资表。 宋主任很支持，立马联系了人事科长，不一会儿人事员就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叠报表。 “太好了。有电子版吗？”王丹平问。 “有，回头我发给你。”人事员答。 王丹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下子四眼就可以放开手脚开展测试工作了。 宋主任又问了问生产上的安排，王丹平一一回答。万事俱备，只欠张志明局长批准费用这支东风了。 “这个我一会儿再去崔局长那问问。你把握一条原则，不能积压，更不能爆仓。费用上，该花的花，问题都不大。崔局长过的采买慰问品的事也要赶紧落实。不定就这两，领导班子会过去调癣慰问。不得出乱子！”宋主任交代。 “明白。我这就回去盯着。”王丹平告辞。 刘灵灵依旧忙着备考，uu看书uukanshu 两头不见。过完年就得考试了，时间很紧张。平日里王丹平都见不上她的面，有时候她回家的时候自己都已经睡着了，一早还没起床呢，她就离开了。他们俩就像相处了多年的老夫老妻般，只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交流甚少。 晚些的时候，魏红打来电话，她到了。 “你在哪呢？我是先自己逛呢，还是先见见你。” “我在中心局呢，你先来我办公室吧。”王丹平笑着。 “好，我这... ... 就过来。还是之前的那间吗？” “不，我搬到楼上了，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楼来接你。” 王丹平起身把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了收拾，把茶几和沙发用抹布擦了擦，又接了水烧上了。忙完这一切，电话响了，他起身下楼，魏红正娉娉袅娜在那等着呢。 “好久不见。” 两人相视一笑，都愣在当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按道理应该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可碍于是工作场所，过分热情不好。又或者该握握手，可又太过正式，显得生疏。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有些尴尬。 “走吧。”王丹平带路，来到办公室。 “可以呀，有单独办公室了，看来是高升了呀。”魏红环顾四周，表情夸张。 “哪有，临时过来负责，没名没分的。” “先把坑占上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王丹平看了一眼魏红，笑着：“当老师的嘴皮子就是溜，瞧你这几个词用的。” 魏红的脸刷地就红了。 第311章 清场 二人又聊了一会，王丹平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邀请魏小红一起下楼吃饭，就选在离单位不远的一家小餐馆。 饭后，魏小红自己去逛街，王丹平在邮政酒店给她定了房间，便不再管她。 次日，市局旺季分拣运输费用批下来了，总体同意王丹平上报的方案，要求中心局本着降本增效的原则，以挖掘内部潜力为主，借助外力为辅，全力打好旺季攻坚战。 有了这把尚方宝剑，王丹平就安排张良民和贾斌放开手脚干，全力应对。 春节前旺季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九，在这十几天时间里，王丹平和生产一线同吃同住，确保了旺季生产忙而不乱。 年前最后一天，进口量猛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丹平在分拣车间举行了简单的“清场”仪式，感谢所有人员在旺季期间的付出，现场发放了慰问品，宣读了春节期间放假安排及班组生产安排。 这次旺季活动，王丹平还留下了一点资金，私下里给几位班组长、小组长包了红包，算是年终慰问，方方面面安排得都妥帖。只是年前的聚餐一直没时间举行，大家又忙着要回家过年，便就放下了。 刘灵灵早早就放假了，她也没着急回老家，一直窝在出租屋里备考。腊月二十九当晚，王丹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时，刘灵灵和小勤早早在家等他了。 这次的地点在小勤家。作为房东，小勤邀请王丹平他们俩在年前小聚。 这是王丹平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有一段时间没跟小勤交流了，彼此都有些陌生和不自在。 小勤是从外面点的餐。年根儿下，楼下的夜市摊位大都关张回家过春节了，剩下寥寥几家，也没什么生意，街道显得特别的萧条。今晚也就两盘卤菜，一盆烫菜，还有一个花生豆。 “我也不会做菜，只好将就了。年前酒店都不接待小单，楼下的夜市摊也就剩下几家，所以……”小勤摊了摊手，耸耸肩，作出无奈的表情。 “嗨，应该我们来请啊，小勤姐，你该早点告诉我，咱们一起准备呀。”刘灵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勤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为了弥补菜品上的不足，今天喝点好酒，免得今后传出去说我这个包租婆忒抠门。”说完小勤提来两瓶飞天茅台，看包装好像还有些年份了。 王丹... ... 平虽不懂得品鉴白酒，平日里多喝的是绿瓶西凤，还有小超市里卖的杂七杂八的白酒品牌，大多不超过五十元，但也知道飞天茅台的价格不菲，像这种有了年份的陈年茅台就更贵了。他抬眼看了看小勤，只见她云淡风轻、举止优雅地开酒，连看都不多看王丹平一眼，便觉着没趣，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倒是刘灵灵，一边忙活着帮忙铺碗筷找酒杯一边念叨：“小勤姐，你这太破费了。在我们市图，也就我们馆长有资格偶尔喝上一口飞天茅台，用他们的话说，这是国版奢侈品。” “嗨，又不是天天喝。今儿不是过年嘛！来来来，别忙活了，过来坐。”小勤招呼大家就坐。 一个小圆桌，三人各坐一角，成三角型。王丹平一直没闹明白小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从头到尾保持缄默，生怕哪句话不得体惹恼了她。 说来也怪，今天的两个女孩子也只顾着相互聊得火热，也不理会王丹平，气氛就有些诡异。 王丹平心里犯嘀咕，小勤这个样子能理解，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自己不清不楚，态度暧昧，自从李鬼那回来后小勤就不咋理会他。但是刘灵灵一反常态，也这么对他，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莫非她知道了些什么？或者，单纯是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这一餐是王丹平长这么大吃得最漫长，最无趣，也最提心吊胆的一餐。从头到尾都默默地吃菜喝酒，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小勤和刘灵灵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这让王丹平感到不真实，他试着大口喝酒，用酒精麻痹自己，很快，自己这瓶酒就见底了。 另一瓶在刘灵灵手里牢牢攥着，好像时刻提防着王丹平过来偷抢似的。这是她跟小勤两人的酒，头一回喝这国版奢侈品，她得慢慢品尝。不像王丹平，跟喝白开水似的，都没经过味蕾就直接倒入肠胃，简直是暴殄天物。 本来就不多的菜很快吃光了，酒也没了，王丹平左看看右看看，猛地起身下楼了。 还好，小超市还没关门，王丹平买了一瓶绿瓶西凤，买了盐焗花生、香辣锅巴和怪味胡豆。 进门前，王丹平抽了一支烟，抽完后又在门外等了等，直到烟味全散了才进门。他打开包装袋，把零食全部倒在小圆桌上，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头。又自己找了一个一次性塑料杯，开始咕嘟咕嘟往杯子里倒酒。 两人还是没理他，继续聊得热火朝天。王丹平拿起杯... ... 子，猛灌了一大口。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绿瓶西凤的辛辣和冲劲儿，跟茅台的绵柔形厚重形成很大的反差，uu看书 wwuukashu.cm王丹平呛得连连咳嗽，涨得脸红脖子粗。 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刘灵灵先绷不住了，起身给王丹平倒了一杯白开水。 小勤见状，也连忙扯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怎么，嫌菜不好，酒不好啊。” 王丹平本已经忍住不咳嗽了，听小勤这样一说，又开始咳嗽起来，这下子快把眼珠子咳出来了。 刘灵灵见状，连忙起身帮他拍打后背，言语中也多了关切：“是不是喝得太急了？明天就要回老家，可不敢喝多了。” “对呀，对呀。明儿还得回去祭祖呢，别耽搁了。”小勤也赶忙接话道。 这两个人，好像约好了似的，不搭理时都不搭理，这阵子又显得过分关注，这一冷一热的，王丹平实在难以招架。 他连忙直起腰身，把白开水一口喝下去，缓和了下来。 王丹平摆摆手，说：“我没事。” “真没事了？”小勤探过头来问。 “真没事了。” “那行，既然是过年，咱们三个也一起喝一个吧。”小勤提议。 “说点什么呢？”刘灵灵问。 “嗯……我想想……那就，祝王丹平步步高升！祝刘灵灵你逢考必过！祝我嘛……” “房租多多，日进斗金！”刘灵灵接口道。 “对！日进斗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王丹平陷入了沉思，往常在老家，这个时点，母亲一定在忙着打豆腐、熬糖、炸菜…… 一年没回去了…… 第312章 逃荒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书海阁全拼)找到回家的路！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城中村六个平方 ()”查找最新章节！ 一年总算画了个句号，对邮政网运干线的同志来讲，忙完春节前才算一年的完结。对王丹平而言，这个句号虽不够圆满，但歪歪扭扭也总还是兜了回来。调回市局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认识了不少人，有成绩也有遗憾。 第二天，是除夕，王丹平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行装，准备打道回府。走之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问需要带啥。母亲说家里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人回来就好。 刘灵灵也收拾完毕，约王丹平去商场逛逛，一年到头了，总得买点啥吧。 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了，街道也瞬间空了，车少、人更少，两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心情很复杂。王丹平有些失落。 刘灵灵给母亲买了件带绒的外套，给继父买了一双棉靴，给马伯伯买了一双皮手套，给宋老买了一条围巾。 “走吧。”买完这一切，刘灵灵说。 “给你也买一件吧，过年了嘛，总要穿新衣服的。”王丹平说。 两人便继续转。过完春节该上春装了，临到三十，衣服反倒特别便宜。刘灵灵就给自己选了一件米黄色长款外套，折扣下来才四百多元。 刘灵灵本就是衣服架子，外套上身了特别好看，也衬肤色，便决定拿下，是王丹平付的款，记忆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给刘灵灵买衣服。 “你不给家里买点啥吗？”刘灵灵问。 “前些天给父母买了衣服，已经装箱了，其他的没啥可买的。” “我给你买一套西装吧，你个子高，穿西装好看。” “不了，西装我单位发的还有新的，等开春换装了再买吧。咱走吧，家里都等着回去吃团年饭呢。”在王丹平老家，团年饭都是除夕当天的中午吃，一家接着一家转着吃，一直吃到晚上。 刘灵灵便不再坚持，她抽空去了宋老那里，把围巾送过去，顺道给宋老辞年。 宋老的小院没怎么布置，只是贴了春联，挂了红灯笼，若大的院子冷冷清清。见刘灵灵过来，宋老很开心，招呼着要留她吃完午饭再走。刘灵灵婉拒了，她也得早点回家团年。宋老便转身回屋，拿了一个早早备好的红包塞给了刘灵灵，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使不得，宋老。使不得。”刘灵灵连连推辞。 “有什么使不得，没给你买新衣服，你拿着自己买。这是长辈发给晚辈的，不接就是不敬。”宋老板着脸吓唬刘灵灵。 刘灵灵不好再推辞，接过红包，小心装进挎包里，扑进宋老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老，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年后我再来看你。” “去吧，去吧。有丹青陪我，没事的。”宋老爱怜地拍了拍刘灵灵的肩膀，眼眶湿润。这是老者的悲哀，越是热闹的节日，越发寂寞孤单。 刘灵灵鼻子发酸，扭头跌跌撞撞地走了，生怕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回到凉水镇，刘灵灵直接去了监测站看望老马。老马无处可去，就在监测站过年了。虽然都是一个人，相比之下，老马这里比宋老的院子更有过年的气氛，老马自己写的春联、福字，自己糊的大红灯笼，买了鞭炮、礼花，还买了花花绿绿的糖果。院子里码了高高一垛柴火，等着再晚点的时候点燃，这堆柴火一直要烧到正月十五。三十夜的火，十五夜的灯，新的一年旺与不旺，全看这堆柴火烧得旺不旺了。 刘灵灵陪老马吃了团年饭才走，走的时候，老马装了一大口袋吃食，有野味、有鱼虾、有瓜果，他一直把刘灵灵送下山，搭讪车，看着她离开后才返回，同样是眼眶湿润。 这次，刘灵灵没忍住，眼泪如三江河的水，汹涌澎湃。老马那沉重的口袋，一直压在刘灵灵心头，眼泪便无处躲藏，只得通过泪腺排出体外。 …… 春节对王丹平而言，早就没有了小时候的期待和兴奋，无非是亲朋好友东家接完西家接，顿顿大鱼大肉，这对王丹平而言反倒成了负担。他只有三天假期，正月初三就要回中心局值班。 好在有一点，父母没有过多打听他工作和生活的情况，这让他很放松。安静地陪着父母吃了三天转席，安分守己，低调含蓄，没给父母长多少脸，可也没丢脸，这就够了。 走的时候，他留给了家里五千块钱，也几乎是他所有的积蓄了。 母亲追了出去，要把钱塞回去：“在市里花钱的地方多，你自己留着。家里有钱，用不着。” “妈，你留着用吧。实在没花完，替我存上，到时候我接媳妇了你再给你儿媳妇。”王丹平尽量表现出平静。 “我倒是想，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天。”母亲脸上挂着笑，也在隐晦地提醒王丹平是时候考虑自己终身大事了。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你儿子一表人才，还能讨不到老婆？” “那倒是。”母亲笑开了花。 …… 返回工作岗位，实则没有过多的事情可干，省内进口邮车一天只有一趟，几乎是空车，只有少量的ems文件和不多的包裹信件。中心局每隔一天给各县和区内发一趟车，也几乎是空来空往，车间的皮带机终于歇下来了，工人们也都歇下来了，一切都空荡荡的。 三天没回办公室，王丹平案头的绿植竟然枯萎了，耷拉着脑袋，露出颓败的气息。 街面上做小吃的一律没开门，单位食堂也没开门，王丹平只好自己在出租屋煮泡面吃。uu看书ww.uukanshu 刘灵灵要到正月初七才上班，王丹平成了孤家寡人。 小勤除了初一去宋老那拜年，过年期间也很少出门，都是窝在家里吃年前囤积的蒸碗和卤菜，偶尔吃吃水煮挂面和泡面。 两人都把年过成了逃荒。 白日里，王丹平去中心局现场转一圈，把值班电话呼转到手机上，没什么事就走了。百无聊赖的他只好沿着江水一直往上，不一会就到了李鬼的桥洞。 桥洞下的李鬼的破船里，小勤正坐在船舱里，孤零零地看着江景发呆。 王丹平的心抽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没吱声，起锚，划船，逆流而上。 两岸的芦苇缓缓朝着身后倒去，风干的叶子划过小勤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口子。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3章 逃荒）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城中村六个平方》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3章 岁月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城中村六个平方 ()”查找最新章节！ 春节过后，时间就像刹车失灵的列车，摧枯拉朽。 刘灵灵大考在即，整日精神萎靡不振，也不说话，人又瘦了一圈。考试前一天，王丹平硬拉着她去了酒吧。 “我参加过高考，考前班主任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彻底放空’，去他的考试，去他的习题。你只有忘掉一切才能发挥好。” 刘灵灵挣扎了一下，还是听从了王丹平的建议。这是她第一次进酒吧，嘈杂的音乐、昏暗的灯光、浑浊的空气让她不适应，几乎夺路而逃。 舞池中央，一个纹身、打耳钉、带三枚骷髅头戒指的年轻人格外引人注目。 王丹平摁住了她，灌了几听啤酒，硬拉着她进了舞池。 “跳起来，摇起来，忘掉一切！”王丹平对着刘灵灵的耳朵嘶吼。 渐渐的，刘灵灵放开了，学着众人的样子，发疯地扭动着，汗液淌出来，打湿了后背。 十点钟，他们准时回家，王丹平放了热水让灵灵泡澡。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她早早就睡了，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 放榜当天，王丹平陪着刘灵灵在网吧等成绩，他紧张得双手发抖，刘灵灵反倒很释然。 结果出来了，刚好踩线。王丹平兴奋得把鼠标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把鼠标线都拽断了，网管跑过来检查，王丹平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慷慨地说：“我们赔，我们赔。” 拉着刘灵灵冲出网吧，王丹平在空旷处发出“啊！”的叫喊声，引来路人纷纷驻足。 “你疯啦？”刘灵灵笑着问。 “考过了！终于考过了！你不兴奋吗？啊？” “还行，没特别兴奋。还有面试呢。”刘灵灵云淡风轻地道。 “面试不是个事，走，喝酒去！”王丹平拽着刘灵灵往城中村跑去。 “哎！你慢点。” 为了庆贺刘灵灵顺利过考，王丹平张罗着请客吃饭。刘灵灵执意要在家里做，王丹平拗不过，便帮忙打下手。 晚宴邀请了老李和他的女朋友，还邀请了小勤。五人围坐在出租屋里，放开了喝。 “我们定在本月二十八号结婚。”酒过三巡，老李举杯宣布婚期。 “这么快！”王丹平有些惊讶，“恭喜，恭喜！我敬你们。” 刘灵灵和小勤也赶忙端杯。 …… 婚礼如期举行，婚房就设在九号楼，简陋的老式家属楼，稍加装饰后也算温馨。婚礼由市局主管信息技术的副局长主持，男方的宾客多半是单位的同事，老李家只来了他哥哥一人，父母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女方这边也就坐了一桌人，婚礼流程能简化的都简化了，没有司仪，没有伴郎伴娘，没有冗长的开场白…… 老李喝多了，哭成了泪人。王丹平也跟着一并淌眼泪。 他知道，老李这是幸福的眼泪，这婚结的也太不容易了。可自己为什么流泪却说不出。 婚礼现场帮忙的也都是老李的同事，王丹平负责帮忙照看烟酒饮料，还负责接送亲友，一直忙到夜深，安顿完所有宾客后才歇下来。 几个年轻人簇拥在老李狭小的婚房里闹房，逼着两口子做各种小游戏。老李一直憨笑，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这一次，王丹平又把自己喝多了。 …… 刘灵灵因为有了图书馆狄馆长这层关系，面试顺利通过，正式成为了市图的在编人员，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工作步入正轨，生活节奏也跟着步入正轨。 早九晚五，不咸不淡，如同她跟王丹平之间的关系。 宋老在国外的儿子期间回来过一次，恰逢刘灵灵在宋老的小院里看望丹青，便留下一同吃了饭，相互还留下了联系方式。 饭后，宋老出门遛弯，两个年轻人便一起聊了聊。 宋老的儿子为人内敛，有文化，彬彬有礼，给刘灵灵讲了很多国外的奇闻轶事，逗得她欢笑连连，还邀请她有机会去国外所在的城市，参观他的大别墅。 在他的描述中，郊区的别墅里有草坪、有游泳池、有车库、有木工作坊，可以露天烧烤，周末可以打高尔夫、蹬山地车…… 也许是看惯了碧眼金发，宋老的儿子对青春靓丽的刘灵灵充满了好奇，这是藏在他骨子里的中国情结，外面的月亮再圆也比不上家乡的点点星辰。 宋老儿子返回国外后，偶尔会发来电子邮件，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给刘灵灵听。 从此，刘灵灵的心思，便偶尔会漂洋过海。 说巧不巧，后不久，市图便有了一个海外交流的名额，去的地方刚好跟宋老儿子在一个城市，简直就是为刘灵灵量身打造的。 刘灵灵走了，只跟王丹平匆匆告别，便再也没回来。 原来，王丹平自以为高明的跟小勤之间的暧昧不清，刘灵灵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告诉他罢了。 …… 赵婷突然结婚了，瞒了单位的所有人，包括王丹平。偶然有一次，王丹平找到函件局要一个设计稿，函件局长告诉他，赵婷休婚假，下周才回来。王丹平愣在当场，好久才回过神来。 …… 城中村改造，小勤的房子列入拆迁范围，马上要拆了。王丹平又搬家了，这次搬到了城中村对面的小区里，租金一个月一千五，几乎占了他收入的一半。 小勤也交了新的男友，是常年混迹夜店的公子哥。纹身、打耳钉、手指常年带着三个骷髅头戒指。 这气场让王丹平敬而远之，连带跟小勤的关系。 …… 工作这边，中心局局长的人选一直没能落地，宋正铁一直兼职，慢慢也有了怨气，这让王丹平的工作也很被动。 一个偶然的机会，城区一处金融网点负责人突然中风卧床不起，领导立马想到了王丹平，这个救火队长，摇身一变成了支局长，不，准确来说是支行长，邮储银行成立，纯金融网点负责人改名行长了。 机缘巧合，在任支行长期间，认识了一储蓄大户，资金上千万级，这在地市邮储网点算得上顶级客户了。 时下股市大热，客户便将一部分资金交给王丹平打理，买基金、买股票，u看书 .uukans 赚了给王丹平提成，亏了算客户自己的。为了报答王丹平替他理财，客户还帮王丹平拉来了好多大的储户，网点业绩突飞猛进，一时成了全市的明星网点。 也算王丹平走运，在大a股泡沫即将破灭的前一个月，他的工作又调整了，不再担任支行长，继续回中心局，这次，身份不同了，是局长助理。随然仍旧没有职级，但已经上过党委会，列入了后备干部人选，考察期两年。 由于精力所限，王丹平及时清仓了代客户购买的基金和股票，客户资产翻番，作为报答，在市区给王丹平买了一套商品房。 从此，王丹平才算正式在三江市扎下根来。新时代三大件，房、车、存款，王丹平占了最重要的一项，这在同龄人中也算佼佼者了。 可也物是人非。 岁月是把杀猪刀。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4章 岁月）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城中村六个平方》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尾声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城中村六个平方 ()”查找最新章节！ 李鬼最终在南方找到了桃子，见面的地方在一处天桥，桃子大着肚子，体型已大变样了，脸上也有些浮肿，可笑容还是跟从前一样甜。 “他……对你好吗？”李鬼问了一句。 桃子捂着嘴哭了，看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李鬼转身，心事已了，带着二娃回到小县城，继续从事木工活。不过改了招牌：李鬼寿材。 刘灵灵这边，去了国外，因为语言障碍，过得不太顺心，一步跨得太大，有些后悔。好在宋老的儿子家底厚，工作有保障，丰衣足食不在话下。可整日闲赋在家，内心不免烦闷。她报了英文学习班，又去当地中餐馆打工，逐渐适应。 …… 再后来，三江市经历了一场洪水，上面为了保一座城，开闸泄洪，三江市一夜之间成了汪洋。邮政老旧家属楼九号楼，连同王丹平居住过的城中村六个平方小屋轰然倒塌，只剩下床板漂浮在洪流之中。 发水当晚，老李在机房值班，媳妇独自一人在家，被洪水吞噬。 自此，老李就落病了，精神出了问题。邮政局出于人道关怀，依旧按月足额发放薪水。还联系了当地精神病院，全力医治，可效果不佳。 王丹平自愿加入了抢险队伍，踩着尸体救下了三十多人，从此落下了恐水的毛病，见到洪水便腿脚发颤…… 洪水过后，城市一片狼藉，李鬼的桥洞鬼屋只剩下一片门帘，被江风刮得猎猎作响。破旧的小船早已不见踪影。 王丹平站在桥洞里，点燃一支香烟，俯瞰脚下温顺如初的江流，颤抖着拿起手机。 “你那边都好吗？” “都好……”魏小红带着哭腔。 “胡坤才过几天回来，你约上孙金红，来三江一起吃个饭吧。” “好。” （全书完） ps：本来不准备写完结感言，但发布的时候提醒必须大于1000字，所以还是叨叨两句。 第一次写网文，竟然干到了七十万字，说实话还挺自豪的，就像我在现实作者群里说的：够吹半辈子牛了。 文章没啥可说的，u看书 .uukanshu.om 本人有自知之明，没有大纲，都是写完一章再想下一章，这一个坑没填又给自己挖另一个坑，到头来兜不住了，这是最大的槽点。当然剧情拖沓，节奏慢，文笔差，这都是槽点，这从数据上都能看来。所幸读者都宽宏大量，鼓励的多，骂娘的少。因此也就不敢吆喝着收藏订阅打赏了。 关于剧情，后面因为个人原因，精力跟不上了，所以草草结尾，有点虎头蛇尾，见谅。本来还想把魏小红这条感情线写下去，可夫人心有芥蒂，老觉着我遇上她之前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只得留下点空间，由读者自行脑补。 这里还得重申一点，文章中有些人名用的是生活中的人名，没有其他意思，只为了好记，避免混乱，切勿对号入座。 照例这里有感谢。感谢起点这个平台，感谢责编青柠，感谢不多的读者的评论订阅打赏投票，咱们有缘再见！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5章 尾声）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城中村六个平方》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大结局 已经写了尾声了，还得写吗？ 好吧，有始有终，方得始终。这就好比一种仪式，只有写了三个字，全书才算完。 祝愿起点中文网越办越好，圆更多业余写手一个作家梦。祝愿所有网文作者作品大卖，早日出人头地，成就大神梦想。祝愿所有追随阅读本文的读者们身体康健、阖家幸福安康。 第二本素材酝酿中，本人承诺质量超过这本，这是对自己的鞭策，也是对读者的一种态度。 还是那句话，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