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此界开神道》
第一章 别回头
大虞,一处小山村外,斜阳夕照,还在地里劳作的村民纷纷收起农具赶回村子。
他们的神态有些紧张,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许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催着他们一般。
而一个青年还拿着镰刀抓紧时间割着青草和秸秆,没办法冬天要来了,还不抓紧时间储存一些草料,他家的老黄牛吃什么啊。
“日斜草远牛行迟,牛劳牛饥唯我知;牛上唱歌牛下坐,夜归还向牛边卧。”这个青年就是陈尧,他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是摸了摸旁边的老黄牛,念叨着记忆中的一句诗。
“我说陈小子,你还在那叨叨些什么呢,还不回村子,小心……”路过的一个老农背着锄头,正急着赶路,见陈尧这幅惫懒样,忍不出呵斥了几句。
但是老农也仿佛有什么忌讳,看了看四周,没有多说,见陈尧点头示意知道,这才转身离开。
听人劝吃饱饭,陈尧知道大家为什么都踏着落日余晖赶着回村,也知道老农想提醒他什么。
不就是有鬼么,虽然他一次都还没见过,但也不妨他对此有着敬畏,他可不是大傻子,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超凡力量,陈尧是实实在在的见识过的。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超凡力量带他来到这里,将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给变成了穿越者。
所以即使他到这个世界大半年,还没见过鬼,也没有毋自逞强说没鬼,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现在还不走,主要是他今天刚好想多收点草料,这才迟了点。
看天气,明天就要起霜,打霜后的草可不能随便喂牲畜,没啥好处。
家就在村头,离此地只有两百多米,跑快点一会儿就到了。
陈家在这个村子是外来户,给安排的地方十分靠外,离村头牌坊不远,再往外走一点就出了村子的庇护。
词没用错,就是庇护,村中老人口口相传,在祠堂里面供奉着祖灵,能够庇护村子不受野鬼侵袭。
“难道有这方面的原因,越靠近祠堂越安全?外来户就只能住在外围……”
陈尧一边将草料用稻绳困好,放在黄牛身上,一边想着自己的身世。
他每每回想起自家爹娘的山村生活,都是无言以对,两人都是从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到村子里怎么活得下去。
陈家祖上都是小商人,爷爷那辈知道权力的重要性后,力图求变,到他父亲这代开始读书参加科举。
只是天下参加科举的考生如同过江之鲫,大家都将科举视为登天之阶,陈父天赋才情都不是上上之选,所以寒窗苦读十几年也才是个童生。
不得已陈父只能另辟蹊径,走了县里一家豪族的门路,上供了大半家产,换得了别人一句“可以”的承诺。
只是他也不想想,县豪这等家族如何能插手州里面的院试,最后只能鸡飞蛋打一场空。
而且因为他这一次出手“阔绰”,还被县里权势之家盯上了,下了几次黑手痛打一顿,留下了病根。
不会经商,又没成为秀才得名位护身,不得已夫妻二人只能变卖祖宅、遣散奴仆,搬到了东山村。
自此陈父忧愤不已,常年唉声叹气,在陈尧十岁那年郁郁去世;陈母是外地嫁来的庶女,性格柔弱身子虚,不久也追随陈父而去。
最后只留下少年陈尧独自撑起这个家,身为外来户加上父母又不会操持人际关系,这让他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如果是一直健健康康成长还好说,然而一场大病让他无声无息的逝去在了病床上。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现代蓝星的陈尧,这场穿越,让陈尧有喜有忧,喜的是换了具年轻身体,摆脱了原来三十来岁身患癌症命不久矣的病体。
忧的是,在这个世界无父无母,没人可以依靠,全部家当只有一头黄牛,还有一间仅以栖身的瓦房。
还好原身这几年为了活下去,操持农务,上山砍材都是无所不通,让陈尧这个现代人也算是继承了一点“手艺”。
只是最让陈尧好奇的是,如此精干的身体,怎么上了一回山,回来就发高烧,白白便宜了他。
“还想这么多干嘛,好好活下去才是王道,这里的情况差不多摸熟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就去城里闯闯。”陈尧将最后一捆草料码好,摇了摇脑袋,散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
这时的天空已经接近全暗,只剩最后一点残阳将要落下山头,路面上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怎么今天太阳落得这么快?奇怪。
一道阴风吹过,直直的从陈尧后颈钻了进去,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大黄,得赶紧走了,别万一真遇到了那东西。”陈尧看了看马上要消失的太阳,一拍老黄牛的牛背,示意它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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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哞哞!”老黄牛一声带着颤抖的叫声仿佛在回应陈尧,又仿佛是在提醒,接着后蹄一蹬就向着前方跑去。
这牛怎么回事,今天性子这么急,拉都拉不住。陈尧搓了搓手,看着跑远的老黄牛,刚才被牛绳一拉还有些疼。
有问题!由于前世的癌症,让他对生命,对危险充满了敬畏,一念转动下就知道不对劲。
当机立断,陈尧也不看四周的情况,头也不回的向村子的方向跑去,那边隐隐约约还能见到轮廓。
即便陈尧的动作如此之快了,也还是慢了,太阳终于收回了他最后一丝光辉,天地彻底变得黑暗。
“危险!”陈尧在这一刻突然浑身发凉,背上的汗毛全都树立起来。
“回头看看,回头看看……”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陈尧瞬间毛骨悚然,也让他心底凉了一半。
“什么情况,后面有东西吗?”
“别回头!别回头!”陈尧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回头,可耳边的低喃却是让他心智动摇,只能是一边奔跑一边挣扎。
好奇心在神秘力量的作祟下,在陈尧心底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似乎让他连潜在的危险都有些顾不上了。
“怎么办?好想看看后面有什么,后面到底有什么,到底……”强烈的欲望渐渐战胜陈尧的理智,心底瘙痒难耐。
这时他离村口只有不到三十米了,星星点点的烛光以及炊烟宣示着村子里的安全。
眼看要到了,陈尧心头一狠,就想忍住欲望发力直接冲进村子,潜意识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很危急。
这一奔就冲出了十几米,村里的木质牌坊就在眼前,上面写着东山村三个大字。
天色虽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尧现在看得很清晰,还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进去应该就没事了,陈尧稍微舒了一口气,就想一鼓作气冲进去,但是一句喊声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第二章 做人太难了
“陈尧,陈尧……”一阵喊话声传来,没有喊别的就是在喊陈尧的名字,像是某个熟人的,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是谁。
这熟悉的声音,神使鬼差地还是让陈尧在村牌坊面前停下了脚步,到底是谁啊,还有人在他后面。
就是这略一迟疑,一只冰凉透骨的手拍在了陈尧的右肩之上,结合之前有人喊他,陈尧想也没想就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背后的村道也看不清十米之外的东西,只有几声角鸮的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之前那些熟悉的喊声也不见了,陈尧瞬间清醒了,缓缓转回来,不敢再看向黑暗。
他现在瞳孔放大,惊骇无比,因为刚转回身子,整个人就变得冰凉麻木,动弹不得。
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个传说,人是有三把火的,头顶一把火,两个肩膀上各有一把。
这三把火就代表着人的福禄寿,有了这三把火,鬼物之流就不能靠近你,惧怕你的阳火灼烧。
人的血气充足,没有遭逢大难和变故,鬼没法直接害人,但是他们可以想办法灭了你的火。
就比如现在陈尧遇到的场景,在半夜天地阳气低迷之时,人走在路上,鬼物会喊你,诱惑你回头。
如果这人意志坚定不回头,再进一步,就是直接鬼拍肩,只要你回头了,你肩膀上的火就会熄灭一朵。
现在陈尧完全清醒过来后,极度后悔,不明白这种情况,自己怎么就失了智敢回头的,难道这就是鬼迷心窍?
陈尧欲哭无泪,还有就是不明白就算灭了一把火,还有两把火,怎么自己就不能动弹了?
他多么想再跨出一步,进入村子,因为他能感觉到后面好像站了什么东西,离他很近,阴风刺骨。
其实如果有精通望气之术的人来看陈尧现在的情景,就能知道为什么陈尧只回了一次头,就中了招。
因为他的身上现在只有头顶一朵火,左右肩膀上的两朵火都没了,这也就是说,陈尧之前本身就就只有两朵火。
有人来拉我一把吗?我刚死过一次,不想这么快就死啊,还有是不是因为死过一次才这么容易被盯上啊。
陈尧在心底嘶吼着,祈求村子里哪个好心人能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但是现实是很残酷的,靠近村口的屋子本来就不多,随着大虞王朝的国力衰退,世道不安,越来越多的人搬到了县城,再不济者往村子祠堂核心靠靠。
现在的村口处就只剩下了陈尧一家,不,在陈尧母亲死后,只能说是陈尧一人还住在这种“外围地带”。
抱团,是人类弱小时的本性,祠堂旁边就是村长家,还有村里自发组织的一支护村队驻扎。
一是为了防备越来越动荡的时局,防止有强盗流民袭击村子;二是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反正陈尧这种外来户是不会被告知的。
就在他还在祈求着,哪个胆大外出的村民能救他一救时,一双刺骨寒冷的手掌掐住了陈尧的脖子。他现在身体不能动弹,只能使劲转动眼球向脖子看去。
借着眼角的余光,陈尧看到了那双手,那不是人类的手,手掌瘦骨嶙峋苍白不已,处于一种半透明状态,只有一丝丝黑气冒出宣示着来者不善。
“这就是鬼手吗?妖邪鬼物都敢现身了,看来我是没救了,可惜我的重生之旅还没正式开始啊。”感受着恶意满满的鬼手,陈尧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丝丝黑气逐渐向陈尧头顶上蔓延,那里还有他最后一朵护体阳火,阳火挣扎着驱逐黑气,但是三火仅余一火,独木难支,最后还是黯然熄灭。
在他头顶阳火熄灭的一瞬间,掐着脖子的鬼手骤然发力,仿佛是没了什么顾忌一般,就要将陈尧直接活生生掐死。
陈尧鼓起最后的力量想要挣扎,但是没有阳火护身的普通人又怎么是鬼物的对手,更何况残留的气力在被黑气侵袭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呼,呼……”
“咔擦。”陈尧的大口喘气声仿佛愈发刺激到了身后的鬼物,鬼手上黑气一喷,直接掐断了陈尧的气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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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么……”
突然,陈尧眼前白光一闪,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脑海之中出现了一道神秘的符箓。
这神秘符箓上面刻画了各种古朴纹路,有万里江河,山川草木,还有古城高墙,人烟鼎盛……
等陈尧再细细看去,却是变成了扭曲不清的银色蝌蚪文,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文字,但是他却能够理解其中一部分意思。
“一敕乾卦统天兵,二敕坤卦斩妖精,三敕震雷动天兵,四敕离火烧邪魔……”
慢慢地这些蝌蚪文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四个金光大字,昊天敕令。
陈尧看到这四个字,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前世患癌时在某个街头“半仙”那求得的一张祛病符吗?
昊天敕令,是你带我过来的吗?陈尧探出一道意识缓缓接触过去。
刚刚探触到它,一道洪流般的信息碎片就涌入了陈尧的脑海。
叮,您的金手指已到账!陈尧消化了一点信息后,一种明悟涌上心头,这不就是我的金手指?
这昊天敕令是远古天庭流传下来的宝贝,只是能量积蓄不足,直到认陈尧为主后才激活。
所以他首先要做个选择题,一是干涉现世挽救陈尧,将他救活,代价就是昊天敕令从此陷入休眠,再度在岁月长河中慢慢汲取能量。
二是选择放弃肉体,保住灵魂之身,这样还有残余的能量可以传承神道体系,甚至引他入门。
是选择继续做人,好好重活第二世,还是成神,走上波澜壮阔的超凡之路呢?
陈尧略一犹豫,就做出了选择,与其当个凡人被鬼欺负,还不如当神,后面还有揍鬼的机会。
做人的机会常有,而金手指不常有啊。这昊天敕令一看就是远古天庭的至宝,怎么能因为做一次人就用完呢?
其实还是陈尧对做人有阴影了,上辈子辛辛苦苦打拼半辈子,买了个房,还没来及享受生活,就患上了癌症。
做人太难了,他决定换个活法,这辈子做个神。
第三章 群鬼攻村
他从昊天敕令的传承中,还了解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后面神品高了,可以由阴转阳。
神灵虽然说是神,但是本质还是阴性,只是比普通鬼魂更加光明浩大,行事也是有着一定规则限制,不会去残害生灵。
但是等神灵的品级上来之后,就可以将自己的阴性本质化为阳性本质,更是可以将神体衍化出血肉之身。
“昊天!”陈尧心念一动,昊天敕令就好像懂了陈尧的意思,将他的灵魂一卷,顿时失去了意识。
等陈尧再度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在一个小人木雕之中,肉身已经没了,只剩阴魂之体。
只是这个阴魂之体好像和其他阴惨惨的鬼魂不同,身体外侧上面萦绕着一些玄妙神秘的纹路,眉心再有一点慑人的红色光芒,将其衬托的光明威严。
你让一个普通人来看,也不觉得这是一个会害人的鬼魂,只会有一些敬畏之心。
陈尧也体会到了眉心的不对劲,细细检查身体,发现自己充满了力量,魂体也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
而力量来源便是眉心灵台之处一滴淡红色液体,它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像是在等人召唤。
“这就只剩下一滴红色神力了?昊天,你这积累也太少了吧。”陈尧吐槽,意念微微拨动着这滴淡红色液体。
但在接受过昊天敕令的传承后,也明白跨越万千世界,将他送过来耗费的能量是天文数字。
“化!”随着陈尧的命令,这滴红色神力开始散开,逐渐化成了十滴白色神力。
神力也是有等级的,一滴红色神力等于十滴最低级的白色神力,也就是他现在所能对应神品,最合适的神力。
说到神品,陈尧不由得看向灵台上方悬浮的昊天敕令,它比起之前黯淡了不少,散发的金色光芒都收敛了起来。
敕令最底部,出现了陈尧现在最合适继承的神职,当然也没得选,现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昊天敕令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陈尧:从九品东山村土地(检校)。
这就是神灵之职吗?陈尧激动不已,来这里大半年小心打听的超凡力量,就这样得到了!
只是神职后面的检校二字让他有些无语,给我安排一个村土地,你还要代理试用?
不过只要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陈尧就有些叹气,心神一动出了木雕。
天色依旧昏沉黑暗,陈尧浑身散发着微光,在这幽冷难抑的夜晚有些显眼。
“隐!”陈尧眉头微皱,他可不希望现在就引来“关注”,马上神体变得透明隐逸起来。
小人木雕不知道是谁丢弃的,所处的位置刚好离村道不远,隔着他“原身”也就百来米。
陈尧神力蕴于双目,一缕毫光从中一闪而逝,看了一会儿东山村的情况后,神情显得有些不虞。
在使用望气术之后,陈尧对东山村的情况已经有底了,对他不是很友好,因为村民们所说的祖灵是真的存在。
一层凡人看不到的白光,如同一个盖子将整个村子给罩在了里面,在最核心的祠堂,有一道光柱立起源源不断提供着能量。
“祖灵既然存在,那我也就不好入主东山村了,也不知道这个祖灵是不是有着自我意识的那种。”陈尧低语,回想起传承中对于祖灵的介绍。
祖灵,也就是祖先之灵。
一个人活着时如果深孚众望,受到宗族后辈的敬重,能够进入宗族祠堂接受祭祀,就有机会成为祖灵。
但是这个机会极为渺茫,除非是大家族有前人开辟的福地,或者有朝廷的官职敕封,不然祖灵难成。
在陈尧记忆中,东山村只是一个户不过五十,口不足三百的小村,没有一个宗族大姓,如何能有祖灵呢?
没出过当官的,连秀才都没有一个,所以朝廷敕封也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祖灵是没有意识的祖灵,是村民的香火信仰之力所凝聚的。
这样看来还有机会,没有意识的祖灵就是最低级的机器人,难不成还能玩过他一个土地神?想到这里,陈尧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将目光挪向其他方位。
他一个方位一个方位扫视过去,西方是一片农田没什么特别的,南方通向县城也没什么。
东方,是一片山林,也没什么,不对!那里鬼气怎么如此厚实,而且还移动。
陈尧粗粗一扫,两里路之外的东边山林中有一大片黑云在移动,看其方向就是东山村。
之前舍不得神力,所以望气术的功效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再节省神力的时候了。
“通幽照神!”神池之中,一滴白色神力慢慢蒸发,陈尧的眼神也愈发明亮。
有了神力的支持,陈尧很快就看清了黑云中的情形,一群野鬼面目狰狞,在一个头领的带领下缓缓行进。
这是百鬼夜行?陈尧有些惊诧,这座山上哪来的这么多鬼,还有他们怎么有这么大胆子想要攻村?
虽然鬼群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些鬼物肯定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只来东山村游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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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是想要打破村子,吞噬血肉,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更久,说不定还有晋阶的机会。
在陈尧接收神职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是没有阴曹地府的,人鬼共存于阳世。
但是很多鬼是没有机会长久存世的,普通鬼魂头七之后就会魂飞魄散,只有福地和少数阴地能够庇护他们。
那寻常鬼物想活下去怎么办呢?要么吞噬同类,要么就是吞噬血肉,其中以人类血肉为最佳,因为里面蕴含着阳气。
最后就是进入仙道,成为鬼仙,但这条路就太难了,非有大福运者不能成。
这几条路最合适最安全的就是吞噬人类血肉了,一者可以凭借人类阳气继续苟活,二者有晋升更高级鬼物的可能性。
就在陈尧思索对策之时,鬼群已经来到了东山村附近,还好他隐身了,与这片土地契合,没有暴露气息。
村子里依旧是一片静谧,只是偶有一两声犬吠,随着子时的到来,鬼群正式冲击白光屏障。
“兄弟们给我上,打破了村子,都有的吃!”在一个头领模样的鬼物带领下,一团团鬼物化成的黑气撞击着屏障。
但是这白光屏障也是十分给力,所有撞上去的鬼都仿佛被火点燃了一般,尖嚎着化成灰烬。
只有头领和他的几个手下比较强壮,黑气一涌就压制住了反噬,能够持续攻击。
几轮下来,鬼物们也害怕了,纷纷踟蹰不敢上前,惹得头领鬼魂大怒。
“你,你,还有你,都给我撞,撞了还有活路,不撞就死!”头领随手抓住一个胆小的鬼物,一手直接捏碎,震住了群鬼。
于是井然有序的一幕出现了,越是躲在后面的鬼物,越容易被头领抓出来,强行撞击白光屏障。
次数一多,居然也有几个鬼物能够活下来,这就更助涨了鬼威,让鬼群开始了车轮战。
这情形也让隐藏在一旁的陈尧感叹不已,有组织和没组织就是两回事,这头领怕是要突破恶鬼之流了。
到了快破晓之时,本来看起来有些厚实的白光屏障,已经薄了许多。
陈尧目送着鬼群的离开,神色凝重,虽然防住了一晚,但是看那架势是不破不休啊。
听那头领的吆喝,是十天之后必破此村,不过照这个攻击强度,起码也要磨半个多月吧,莫非十天之后有什么蹊跷?
不过陈尧也来不及多想,在第一缕晨光到来之前,赶忙躲回了木雕之中。
第四章 托梦
深秋的清晨,浓雾还笼罩着东山村,但已经有勤劳的村民背着锄头出现在村道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刘狗儿,一直以来就对家里的田地十分上心,现在刚好是春萝卜播种的时节,他要抓紧这两天把地给翻出来。
“今年稻子收获不是很好,得在其他方面给补一点,可不能让我娘老了还饿肚子。”刘狗儿一边盘算着家中的粮食能管多久,一边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由于有着浓雾,道路不清,直到距离陈尧尸体几米远的地方,刘狗儿才发现前面一个人脸朝下趴在路中央。
这谁啊,难道是哪个破落户喝多了昨晚没回家?刘狗儿也没多想,将锄头放在一旁,上前将陈尧尸体翻了过来。
刘狗儿这才发现是陈尧,虽然平时不咋打交道,但是他老娘心善,逢年过节会去陈尧家关照一番。
只见面前的陈尧脸色煞白,看不见一点血色,整个人也仿佛瘦了一圈。
“尧哥儿,尧哥儿,你怎么了?”刘狗儿推攮了几下,发现陈尧没反应,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陈尧鼻子下探了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了,死人了!”刘狗儿吓得喊叫起来,缓了缓,马上起身,朝着家中跑去。
而这时真正的陈尧,则是在路旁的小人木雕中叹息不已,他怕自己真没人收尸啊。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就连村长都来了,但是浓雾散尽,日上三竿,也没人愿意主动给陈尧收尸。
要是正常死亡,村里胆子大的说不定还愿意,但是陈尧这明显就不是。
“咳咳,静一静,这样,谁愿意给陈小子收尸下葬,村里就奖励一头牛。”郑昌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在东山村的威望很高。
“村长,陈尧也是我们村的人,谁也不是没心的,只是你看看他的死状,明显就不正常啊!”
“肯定不是人干的……”有了村长的话,大家不再推诿该谁去,反而是向郑昌倒起了苦水。
陈尧虽然没被鬼物给啃食,但是脖子上的黑色手印,还有少了大半的血肉,都让郑昌有些无奈。
生活在这个鬼物出没的乡野,家里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教诲,对于这种事肯定都是避之不及。
家里没亲人就算了,村里连个相熟的都没有,你们陈家怎么回事。
但是不收也不行,总不能让一具尸体就在村口吧,郑昌当村长这么多年,棘手事遇上不少,但这下可真犯难了。
他环顾四周的人群,扫视到的护村队青年,都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两步。
“真没人愿意吗?再没人,我点人了。”天色不早了,郑昌不想再耗下去,准备拿出村长的权威强行喊人。
“村长,我来。”问话间,一个略显不情愿的声音响起,是刘狗儿。
刘狗儿分开人群,面色有些愁苦,身后还站着他满头白发的老母亲。
“刘狗儿,你确定?答应了就要做好!”郑昌有些惊讶,刘狗儿平时老实巴交,没想到有这胆子。
“村长,这事我儿子做了,陈小子这么年轻,总不能没个收尸的。”刘母见他儿子嘴里还有些嗫嚅,上前肯定地回复了郑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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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尽,刘狗儿用一床草席将陈尧裹好,扛在肩上,一边走还要一边听着老母亲的唠叨。
“唉,当年陈小子他爹还给我家写了几副春联来着,是个读书人啊……”
“娘,您就因为几副春联的恩情,让您儿子给陈尧收尸?这……”
陈尧白天虽然不能随意现身,但是附着一缕神力在刘狗儿身上还是可以的,这样外界的情况也能够知晓。
听到娘俩的对话后,他沉默了片刻,这是人类心中最淳朴的善良。
在村头不远的一片荒野上,陈母陈父就葬在这里,刘狗儿用他本来该去翻耕土地的锄头,在两个大坟包旁边又起了一个小坟包。
没有碑文,没有香烛,有的只是刘氏母子默默的送行,而陈尧也在一旁见证。
“尘归尘,土归土,走好。”陈尧看着才呆了大半年的身体葬入土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知道,从此人身的因果已经了结,后面就是神道之路漫漫了。
日出日落,一天又过去了,陈尧没有等到一个有缘人捡到小人木雕,明明隔村道不远,就是没人看到。
但他已经等不了了,山中的鬼群按时出现在村子外,消磨东山村的祖灵庇护之力。
只能用托梦之术了,陈尧心神一动,一个虚幻的身影在一间木屋内出现。
房间非常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角落里放着的米缸了。
床上的刘狗儿正在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眉心散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
这正是陈尧在刘狗儿身上种下的神力标记,没办法,只有靠这种媒介才能绕开祖灵的防御屏障。
东山村祖灵没有察觉到陈尧的恶意,也就不会主动攻击他,本身也是刘狗儿带他进来的。
没有信仰链接,强行借助神力标记降临,消耗的神力太大了,赶紧托梦,没有过多犹豫,陈尧的虚幻身影直接钻入刘狗儿的梦中。
梦中的刘狗儿正在开心将丰收的粮食往家里搬,突然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人影从天而降,唬的他一愣一愣的。
“你是谁?是仙人吗?”也许是在梦中,刘狗儿的胆量要大一点,见到陈尧降临主动询问起来。
“吾乃东山村土地神,护佑此方土地,这次是因你的善行特意来表彰你的。”陈尧的语气十分低沉威严,说话间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洒在刘狗儿身上,让他十分舒坦。
听到是好事,刘狗儿不怕了,连忙问道:“土地神在上,小民做的善事多了,不知因何奖赏,又能赏赐些什么。”
对于刘狗儿这种明目张胆的自我夸奖,陈尧没有在意,语气温和地道:“陈尧无父无母,你们母子将他收敛并且下葬就是一大善举,我决定奖赏你钱财……”
将一切交代完,陈尧收回降临的神力投影后,看着神力池中凭空蒸发的两滴白色神力心疼不已。
现在就看看接下来刘狗儿会不会按他的要求去做了,一直没有神力来源的他就像是无根浮萍任飘零。
第五章 庙立,神域成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刘狗儿比起以往更早出门,老实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要不是昨晚的那个梦实在太过真实,他是怎么也不会这么早跑到别人家门前的。
“陈尧家门前的大枣树底下,左侧向下挖半尺,有一个木盒。”刘狗儿一边小声念叨,一边用手扒开落叶,挖起土来。
由于木盒埋的不是特别深,刘狗儿没费多少力气就挖出了一个画着芙蓉花纹的木盒。
真有?这一看就不是乡野农家用的东西。刘狗儿不敢置信,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打开木盒。
里面是两锭银子,一共十两,都是雪花银品质极高,还有一些铜钱,看起来也不少。
刘狗儿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惊得马上抬头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随后连同木盒收好塞入怀中。
而且他也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将土坑复原,捧了几把落叶上去,这才匆匆赶回家中。
这次回家,刘狗儿许久都没有出来,陈尧在小人木雕中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等到再次出现时,刘狗儿已经到了村外,还带了两个村民,他们挑着一些土胚砖和青砖。
“大宝,老严,你们先把砖挑到路边,等我找找。”刘狗儿交代了一下,就自顾自的跑到路边草丛中翻找起来。
平时是没人注意,这一特地去找,还是不难,刘狗儿十分恭敬地将陈尧所在的小人雕像端举着。
刘狗儿现在财大气粗,十分有底气地指挥起来:“就形成一个磊型,半丈长宽,弄快点,今晚请你们吃肉。”
但是还没等多久,他就有些不放心的低着头对小人雕像默念:“土地神,土地神,我可是按您的吩咐建的,如有不妥还请勿怪啊。”
刘狗儿请的两个村民都是村里的老把式了,常年在村子里帮着维修院墙,掀砖弄瓦的。
所以在太阳下山之前,一座崭新的小型土地庙就出现在了村子南边出口的路旁。
值得一提的是,刘狗儿还特意交代在庙里修个基座固定,所以等他将小人木雕放进去的时候,木雕十分稳定,也不惧怕大风吹动。
其实土地庙规格没什么讲究,从小到大都有,陈尧也不介意庙小,而是先要有个栖身之所。
“土地神,土地神,小儿办事毛躁,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庙成时,刘氏老母也来了,她捧着三炷香带着刘狗儿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本来刘狗儿还想瞒着他娘,不想让她担心,只是你上交了银子,又如何能够蒙混过关。
笔趣阁
这不,他老娘反而成了比刘狗儿更虔诚的信徒。
具体表现就是等三炷香插上雕像前的香炉时,两道信仰之线从他们的天灵盖上方伸出,一道粗一一点的是刘母,细一点的是刘狗儿,
两缕香火信仰之力也是很快就转化为陈尧神力池中的神力,一滴白色神力直接凝聚而成,但是陈尧知道这只不过是第一次接受香火的福利,后面不可能两个人祈祷一次就能凝聚一滴神力。
但是只要后续两母子每天坚持祈祷,香火信仰就会源源不断,他的神力也不再是无根之源。
临近黄昏,太阳就要落山,很多村民赶回村子时,刚好看见了刘氏母子的举动。
“刘家娃娃,你和你娘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突然多出来一座小庙?”
“对啊,这庙也太小了,能供奉谁啊。”
“你们可别请错神了,小心倒大霉啊。”众人围在这里七嘴八舌个不停,都很好奇刘氏母子在干什么。
“诸位乡亲父老,我们娘俩这是在敬奉土地神,土地神是善神,能保佑我们这方土地平安。”刘母听见大家的议论,知道需要解释一二。
刘狗儿也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是真的,土地神是好神,还能散财勒。”
这句话一说完,刘母就踩了刘狗儿一脚,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
你发财就发财,难道不能等段时间再炫耀吗?现在不是将自己置于风头浪尖?这是老人家的智慧。
不过正是刘狗儿的这句散财,勾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涌上来询问具体情况,惹得刘狗儿满头大汗。
最后还是刘母以天色已晚,村外不安全为由,劝走了众人。
太阳一落山,陈尧就现身而出,满意地在小土地庙周围踱步了几圈,还十分享受地嗅了嗅香火的余味。
庙虽小,有神则灵。
最让陈尧觉得满意的是神域的凝聚,在这土地庙的上方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空间在成形,当然这只有他能够看见。
等到后半夜,神域彻底凝成,陈尧飞身而入,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在外面看虽然空间只有丈许方圆,但是里面却是有一个足球场大,一座占据半个足球场的土地庙立在这里。
这就是天地造化之力,庙立而神域成么?
陈尧想不明白开辟这个空间的力量是从何而来的,冥冥之中为什么有这个规则,难道说明这个世界的天道非常乐意神道的发展?
神域里的土地庙就比外面阔气多了,除了有一个正堂里面供奉着他的神像,两侧还有厢房,甚至带了一个种满花草的小院子。
天地规则奇妙至此,看来这个世界的神道就差一个契机就能蓬勃发展了,陈尧嗅了嗅小院中的鲜花,居然花香四溢。
在大虞王朝,也不是没有神庙,但是朝廷承认的正神神庙却是没有一个,一则是龙庭需要信仰,二则是你要给天下的世家门阀分一杯羹。
所以乡野之处的神灵多是野神,有些愚民将恶神邪神请回家中还不自知,直到家破人亡才后悔莫及。
这些神灵其实都是精怪成形,或者某些强大的鬼物,他们在偶然之间尝到了香火的味道就会蒙蔽生民,骗取信仰。
骗香火就算了,就怕没耐心害人走捷径,之前就有村民担心陈尧是这样的恶神。
当然也不是没有真正的神灵,他们就是先天神灵,后天神灵靠香火,而先天神灵不需要香火。
只是先天神灵太少了,每一个都是天地所钟,世界的宠儿,他们一出生就能与一座大山,一片湖泊天然契合,能从容登临神位。
这样尊贵的先天神灵才不会没事害人,只会远离尘世,不染人烟。
第六章 招揽
后半夜的村东依旧热闹,在那只恶鬼头目的带领下,鬼群有条不紊地冲击东山村的庇护屏障。
这也是没有自我意识祖灵的弊端,不会向村民示警,只会白白挨揍,被磨去自己积累的力量。
还好前段时间丰收了,村里组织过一场大祭,让东山村的祖灵吸收了不少香火愿力,不然哪这么能扛。
当然陈尧也不会躲在神域里闲着休息,神力现在只有八滴,也不敢挥霍去练神通神术。
他隐身在一旁,静静观看这个世界鬼物的攻击手段,有哪些特性,以便后面能够针对性地打击。
但是恶鬼头目不动,鬼群的手段都是极为简陋,就是用自身鬼气去耗,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就在陈尧以为今晚没有什么收获时,他发现有几个鬼穿着破烂的甲胄在鬼群身后盯着他们,躲在土坡后面还藏得挺好,要不是陈尧是土地神还察觉不到。
陈尧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不动神色地传音到一个为首的鬼耳中,让他们去村南会面。
这鬼突然听到传音,吓一跳,四周扫视了圈却什么都没看到,和几个兄弟商量了下,决定前往村南赴约。
他们反正想的是,只要不是和这群野鬼一伙的,不管何方神圣,见见又何妨。
陈尧飘然离去,赶在他们到之前,候在了土地庙,更让他增添了一分神秘性。
谁知道陈尧是在哪给他们传音的,要是在村南,就能知道村东的情况,还能找到他们,这神通可不一般。
这几鬼见到陈尧丝丝白光外放,还身着一身官服,威严深重,让他们十分惊异不知道深浅。
而在陈尧的眼中,他们则是鬼气浮散,有两个瘦弱一点的甚至身形都有些不稳了。
为首一鬼上前拜道:“在下永山郡郡尉亲兵什长许广,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唤我等有何事商量?”
陈尧见几鬼看到他都是一幅敬畏模样,知道自己的手段奏效了,他现在神位未正神力不足,不得已借助外力来增添自己的权威。
这个世界大虞两百多年的天下,上层和下层的阶级早已经固化,“官民”之别还是非常大的,即使陈尧现在身上的官服只是从九品。
“原来是许什长,我乃此村土地神,护佑一方,但是这些野鬼想要破村屠民,吾手下力量不足,为之奈何啊。”陈尧顾左言右,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等许广他们回答,一点白色神力浮现在陈尧的手上,然后屈指一弹,神力分成两点射入最后两个瘦弱之鬼的身体内。
“铮铮。”这一突然的动作,吓得许广他们以为陈尧突施辣手了,纷纷拔刀相向。
但是陈尧只是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后面,许广他们不知何意。
而得了神力的两鬼却是兴奋不已,阻止了许广的动作,细细一看他们的鬼气不再浮散,身形也凝实了几分。
许广知道这是陈尧的善意,也被面前这个土地神的神通惊骇,随便一指就能稳定他们的鬼体,简直闻所未闻。
此前他自然听出了陈尧的话中之意,虽然不知道土地神是个什么官,但很明白这是想要招揽他们,只是事关重大,不能单独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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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广不好意思地向陈尧拱手致歉,得到陈尧许可后,走到一旁和几位手下讨论起来。
这几鬼都是许广的生死弟兄,唯他马首是瞻,片刻之后就作出了决定,毕竟陈尧的那手固体神通实在厉害。
“大人,我们生前是军伍里的小卒,死后也不玩虚的,如果您答应让我等亲手杀掉王胜,那我们这就效忠于您。”许广沉声回道。
陈尧心里有底了,神色不变,问道:“王胜是谁?那群野鬼是什么来历?”
一番交谈之后,陈尧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在隔壁永山郡发生了一场叛乱。
本来只是一个当地土豪的起义,但在永山郡郡尉带兵平叛的过程中,一个鬼王突然冒出来并加入叛军一方,百鬼夜行袭扰军营。
本来这都不算什么,毕竟鬼物你再怎么也不可能正面攻击军队,但是这个鬼王居然不顾自身修为损耗,夜晚拼着重伤焚烧了官军的粮草。
叛军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官军军心大乱之际,破阵冲营,居然一举打败了由郡尉带领的朝廷经制之军,只余重伤的郡尉带着残部撤回郡城。
此战过后,永山的局势就此糜烂,叛军四处攻城掠地,作为盟友的鬼王也派出手下心腹到各地收容野鬼,充实力量。
而这王胜,也就是围攻东山村的鬼群头目,就是鬼王手下之一,被死后的许广所盯上。
“鬼王?如此高调,是想干什么,派的手下都出郡了,难不成想建章立制,当真正的鬼王?”陈尧心里有些嘀咕,他还没正式归位,怎么鬼王都冒出来了。
这个世界的鬼物等级从下到上依次为:阴魂,小鬼,恶鬼,怨鬼,厉鬼,鬼王。
对于许广口中的这个鬼王,陈尧心中是存疑的,因为要想成就鬼王实在是太难了,不屠几座大城,根本不可能。
人死之后为阴魂,阴魂过了七天还能存活,一般就有了小鬼的实力,而小鬼就初步具备害人的能力了。
以陈尧的观察,许广这几人也就是小鬼的实力,除了许广达到了恶鬼实力门槛,其他都不是很强。
“你们本来是没资格和本尊谈条件的,说吧,你们还能坚持几天?”陈尧这话没头没脑的,只有许广清楚。
他马上恭敬地答道:“我等凭借军气残余侥幸度过了七日之劫,不知能活多久。”
陈尧冷哼一声:“怕是不止因为军气残余能活这么久吧,人也害不过不少。”
拥有大半神道传承记忆的陈尧很清楚,军气残余或许能让一部分士卒在死后撑过七天,但绝对不会有这么久,肯定是害过活人性命。
说是这么说,但是陈尧还是轻轻放过了,血光未现,说明他们手上的人命肯定不是太多。
当下是组建班底,最缺人的时候,一些怜悯之心对于逝去的人来说是毫无价值的。
“王胜之流,我顺手灭之,到时就交给你亲手砍下他的头颅。”陈尧看着有些慌张的许广众人,霸气十足地说道。
“许广,见过主公!”许广听见陈尧的话,大喜过望,当即跪下,以臣子之礼相拜。
陈尧听见主公的称呼愣了愣,稍一犹豫就受了这礼,这是要卖命于他。
“我等见过主公!”见陈尧受礼,身后五鬼也纷纷学着许广的模样,跪下齐声道。
第七章 上门服务?
确认了主从关系之后,陈尧面上依旧威严淡定,但心里其实也有些小激动,毕竟是招揽的第一批手下。
“既然跟了本尊,那本尊也不会让你们再担心魂飞魄散,露宿野外之苦了。”陈尧十分满意地看着跪下的六鬼,大手一挥,裹着他们飞进了神域中。
刚进神域,许广他们就感受到了和外界的不同,具体什么也说不上来。
地方不大,除了一座庙宇,就是空旷的土地,但是在这里他们就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香甜。
陈尧在前面慢慢走,任凭他们在后面东张西望,虽然四方边界都是一片灰蒙,但是架不住新鲜。
土地庙大堂,神像之下,两排座位整整齐齐的摆放,陈尧高坐主座之上。
许广等人则是都树立两旁,不敢坐下,等候陈尧的吩咐。
陈尧见许广知晓尊卑,手下也练的不错,点点头道:“许广,你初为本尊下属,按理说应该立功后再行赏赐,但眼下我基业初创,缺乏人才,就破例一次。”
“敢不效死!”许广上前一拜,应声道。
“许广接令,封你为本尊帐下亲兵什长,暂辖原部人马。”陈尧颔首道。
“谢主公!”许广话音未落,陈尧那边就是一道白色虹光卷过身体。
等许广回过神来,身上已经是大变样了,本来破破烂烂的铠甲全都焕然一新,而且具是玄甲。
再一看其他兄弟,也和他一样,魂体稳固清凝,本来头顶缠绕的一丝丝黑色孽气全都消失不见。
“此后你们就是本尊座下的阴兵了,以前种种我就不再追究,但这之后再有无故害人性命之事发生,休怪我不留情面。”陈尧很满意他们的造型,但也没忘记敲打一二。
这最后几个字陈尧特意蕴涵了神力,声如雷霆,吓得本来因为重获新生,而有些得意忘形的众人,赶忙俯首听训。
“你们暂时就住在最外侧的房间,轮流盯着外面的那群野鬼,有异常立即来报,神域出入已经无碍了,去吧。”陈尧交代好后,就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大堂再次恢复冷清,看着神池内只剩5滴的神力,陈尧脸上露出一丝抽搐,他心疼啊。
没办法,这是必要的,许广他们转化为阴兵后,才能用一用,之前那小鬼左右的实力能干什么?
而现在,神力化成的甲胄兵器能让他们和恶鬼一斗,加上军中的战阵和搏杀之术,联合起来围杀野鬼头目王胜估计都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野鬼数量太多,他的神力积累还不足,当然有些阴暗心思毋庸赘言。
说起神力积累,陈尧就一阵头痛,只能一步步来了,之前在刘狗儿他们上香时,标记了几个露出意动之色的村民。
虽然神力有些不够了,但是前期的投入还是要的,还是老老实实入梦去吧。
一大婶家中,她和幼子正在呼呼大睡,陈尧的身影悄然浮现在房间中,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坠入大婶的梦中。
没办法之前他已经跑了两家了,都没做什么好实现的梦,一个就是发大财,还一个简单点,住进新房子。
这些要是有足够的神力还好说,问题是他现在没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一直想着某件事,到了晚上就会有很大概率做和那件事相关的梦。
现在这些人没有成为他的信徒,向他祈祷,所以陈尧无法知道他们的愿望,只能上门服务了。
咦,总算找到一个好实现的梦了,陈尧浮在梦境空中,看着这个名叫杏花的大婶一直在寻找丢失的母羊,眼睛一亮。
“善信杏花氏,吾乃土地神,吾听到了你的诉求,特来相告。”陈尧化作金光神灵,飘然落在杏花大婶面前。
土地神?这不是村口刘大娘刚刚拜过的神灵吗?居然是真的!
杏花婶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连忙伏身跪下,不敢抬头,吓得瑟瑟发抖。
陈尧看着杏花大婶的样子,也有些无奈,只能说道:“你丢失的那头母羊就在村南两里外的大柳树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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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杏花大婶敢抬头时,陈尧已经不见了身影,她则是牢牢记住了那句话。
半夜过去,陈尧也累得够呛,一共入梦十人,有七个人的梦是可以实现,他也托梦相告了,说起来还是运气不错。
要是换成县城甚至郡城的居民,那做的梦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这可能也算小乡村开局的好处?
回到神庙大堂的主座上,陈尧看了一眼只剩三滴神力的神力池,不由得对接下来信徒的增长充满了担忧。
时间来到白天,日上三竿,村南的土地庙依旧无人问津,一股萧瑟的秋风吹过,卷起香炉中还没有积淀的香灰。
路过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可是就没有一个愿意上前祈祷上香的,这些人陈尧都理解,可是昨晚托梦的那几个呢?
是自己方法不对,还是这些人压根就没按照梦中的交代去做?陈尧有点怀疑自我了,神力投入这么多,别本都回不来。
就在陈尧心寒之时,一阵喧闹之声在村子内响起,他定睛一看,不是那几个托梦的村民又是谁?
原来这几个村民都按照陈尧托梦所言去做了,并且收获满满,但是因为不知道神灵的忌讳,不敢前去祭拜。
这不,他们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刘狗儿家,想让刘氏母子带领他们前去祭拜土地神。
而且他们还带上了他们的家人,陈尧的托梦之言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只要去做了都完成了梦中所愿所想。
加上刘氏母子,土地庙前一共聚集了八户人家,二十多人,人手一柱线香。
线香即无竹芯的香,也叫直条香、草香,由于铸造简单便宜,燃烧时间还比较长,所以家家户户都会备上一点。
逢年过节,村中大祭都用得上,毕竟在乡野之地聚群而居还是有很多忌讳要讲的。
“一拜!还已完之愿,表感激之情。”
“二拜!诉心中所愿,表祈祷之心。”
“三拜!我等皆是土地信徒,诚心敬奉神灵。”
刘母年轻时见过世面,带着一群人拜祭,居然也能说上两句,虽然不是很符合拜祭用语,但陈尧才不会怪罪,有的都是赞赏。
三拜之后,土地庙前已经是烟雾缭绕,二十多柱信仰之线升起,陈尧神池内肉眼可见的一滴白色神力缓缓凝出。
第八章 郑昌的命运
在这一次集体上香之后,土地神的灵异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短短几天就有超过七十余名村民成为陈尧的信众。
除了村长郑昌有些不喜,因为祭拜陈尧的人多了,去村祠祭拜祖灵的人就变少了。
东山村是众多小户杂糅起来组成的,没有大姓之族,所以能摆放进村祠的灵牌就有数。
大家谁都不服谁,只能矮个子里面拔高个,哪户当村长,哪家的祖先有资格入村祠。
说起来郑昌爷爷那辈就成了村长,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香火也是吃的够够的,如果郑昌死后,他的儿子还能继任村长。
那郑家说不定还真有那么一丝机会出一个祖灵,虽然郑昌不懂人死之后的事,但抢夺祖先香火之事还是让他对土地神的出现产生了不喜。
这也就是东山村祖灵没产生自我意识,不然拼了老命也会让郑昌捣毁陈尧的这个土地神庙,现在郑昌虽不喜,也还不会这么去做。
因为信土地的人有些多了,一开始没有重视,现在接近三分之一的村民都是土地信众,如何能冒大不韪去捣毁土地庙。
除非他儿子不想做村长了,他郑昌的威望是够了,可他儿子要上位这么多村民不支持是上不去的。
只是毁了土地庙他不能做,不代表他不能侧面阻拦村民去祭拜土地神。
郑昌背着双手,带着自家儿子,慢悠悠的行走在去村南的路上,时而不时还有路过的村民问好。
“村长,这是去哪啊?”
“呵呵,随便逛逛,带我家小子熟悉下村务。”
然而这一逛,郑昌就来到了土地庙前,让他这几天一直恼火的事还是存在,总有几名村民守在土地庙。
“我说,你们几个家里的农田侍弄完了?家里的牲畜都拉出去放了?说你呢,刘狗儿!”郑昌怒不可遏,呵斥道。
几个守在土地庙侍弄的村民连忙抬头,其中一个正好是刘狗儿,刘狗儿听到村长的呵斥身子一颤,很显然郑昌在他心目中还是很有威严的。
但一想到身后就是土地神,刘狗儿来劲了,身子一挺道:“村长,发下来的那头老黄牛我照顾的好着呢,家里的田地我也打理完了,春萝卜都种下去发芽勒。”
“是啊,村长我们都商量好了,空闲的人轮流来土地庙看着,怕有人不懂事冒犯了土地神。”一个村民接着茬继续道。
这几句话堵得郑昌吹胡子瞪眼,他儿子郑宝刚想替父亲训斥几句,被郑昌拦了下来。
“好,很不错,你们信土地神我不管,只要不耽误农活,但还有三天就是寒衣节了,你们知道吗?”郑昌说这话时已经平缓了心情,转而侧面敲打。
“寒衣节!”几名村民面面相觑,刘狗儿也是一幅忘了头的样子。
“对,就是寒衣节,烧的寒衣还有祭品都准备了吗?没有还不快去!”郑宝反应很快,马上就领会了父亲的意图,狐假虎威了一番。
“多谢村长提醒,那村长我们就先去了。”刘狗儿他们也知道寒衣节的重要性,向土地神告罪之后就回转了,倒也没谁去管郑宝想树立威信的心思。
此时的陈尧也在神域中看着庙前发生的这一幕,不过他没看别的,而是在看几人的气运。
望气术他是越用越纯熟,到现在看这些普通村民不用耗费什么神力,就能把他们的气运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是刘狗儿,一根淡白色本命气挺立在其头顶,本命气是周边一丝丝较为浓郁的白气,然而最外侧还有一丝丝灰黑之气萦绕。
淡白色本命气就是普通人的位格,而周边一丝丝白气就是外运,陈尧通过感应知道这是自己的眷顾给他带来的。
灰气是劫气,黑气是死气,联系最近每晚的群鬼攻村,就很好理解了,村子的庇护屏障一破,刘狗儿自然难逃一劫。
现在东山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有灰黑之气萦绕,这是东山村所有人的灾难。
再来看村长郑昌,同样是白色本命气,只是白气颜色较深,然而更深的是他的外运,丝丝白气都快成了乳白色。
看起外运的来源,一部分来自村长这个身份,还有一部分居然是来自村祠堂。
这就让陈尧有些讶异了,村祠虽然供奉的是他爷爷,但毕竟没有成为祖灵,没想到这样也有一部分阴福反馈于他。
由于郑昌这几天的阻拦之举,本来陈尧还打算对郑昌小惩大诫,但看到他的最外侧气运后释然了,此人命运就是必死无疑。
一股浓郁的黑气正在冲击郑昌的外运,丝丝乳白色的气运正在不断消散,看其消散速度大概三天就会流失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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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气?寒衣节?陈尧目送几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了计较。
不仅是郑昌死气浓郁,还有几名路过的村民也是死气绕身,这说明三天后鬼群肯定破村了。
寒衣节,又称“冥阴节”,“鬼头日”等,为每年农历十月初一,是大虞百姓祭扫祖先送寒衣的节日。
陈尧回想起原身记忆中的寒衣节,在这天村里都会在村祠举行大祭,家家户户也会在家中祭祀祖先。
之前的陈尧不懂,可在踏入神道之后,就洞若观火了。祭祀祖先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短时间内大祭所产生的香火愿力,能够逼退孤魂野鬼。
在这寒衣节这天阴气大盛,鬼物的实力都会有所增长,本来要到半月之期才能突破祖灵的庇护,但在那天也许就不用这么久了。
甚至陈尧都猜到了王胜他们会怎么做,无非是趁着寒衣节那天凌晨强行冲击村子,在祭祀香火还未补充之际,不济鬼气损耗破村屠杀。
祖灵没有自我意识的弊端再次显露无疑,要是祖灵有意识的示警,村子肯定会提前大祭,而不是等到寒衣节的白天才进行。
其实要是现在陈尧示警信众也能做到,但是可惜他是神灵但不是圣人,如果这么做了,村子固然可能保全没有损失。
但是肯定也绕不过郑昌他们,让土地神像入主村祠,一切都还是静观其变,只要信奉他的人,他还是会尽力保全的。
第九章 寒衣节,群鬼破村
三天一晃而过,陈尧可谓是不辞辛苦,将东山村给逛了个遍,哪里埋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这里有遗落的铜钱,那里有前人埋藏的银子宝物,只要是和财宝有关的,陈尧全都抖漏了出来,告诉求财的村民。
没办法,鬼群的威胁就在眼前,哪怕土地神的神职中没有求财之能,但现在只能用用权宜之计了,后面再行调整。
财富永远是最直接的东西,在东山村被掘地三尺之后,陈尧的信众到了一百二十名。
信众刚过一百的时候,陈尧的灵台识海之中发生了重大变化,一道若隐若现的符召虚影出现,停留在昊天敕令的下方。
符召虚影上面写着敕令土地神等字样,陈尧知道这是神道符召出现了,之所以还没凝实,只是因为他还没入主东山村。
但即使还没凝实,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增强,最明显的就是多了几道神通。
土地神司报丧送魂,告慰亡灵;子嗣传承;土地丰产;守护等职,那这几道本职神通自然也是从其中衍生而出。
镇魂术:驱逐鬼魂,镇压亡灵,使死者得到安息。
送子术:不孕不育者的福音,土地出手就知有没有,受术者怀孕几率提高。
丰产术:肥沃土地,提高物产,在神术覆盖范围粮食产量大幅提高。
守护术:趋吉避凶,护佑信众,保平安专用神术。
以上四道神术是土地本职神通,还有一些神明都有的小神通暂且不提,而最令陈尧激动的是昊天敕令附带的敕令神通。
敕令神通十分简单粗暴,但很好用,只是对神明的神力和神品的要求比较高。
陈尧消化了下昊天敕令传过来的信息,觉得这敕令神通有点像东方神仙体系中言出法随。
“敕令,风起!”陈尧试着运用,顿时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脸面。
风是小了点,但他也只消耗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神力,能有微风已经可以了。
陈尧站在神庙前清了清嗓子,准备看看完整一滴神力的效果如何,他现在“财大气粗”,神力池中已经积累了薄薄的一层神力。
“敕令,雷霆!”随着陈尧话音一落,本来灰蒙蒙的神域天空突然一震,轰鸣之声不绝如缕。
但是这雷霆就是不落下来,陈尧刚想加大神力投入,引导雷霆降落,又是一滴神力蒸发,到了这地步已经进退两难了。
许广等人白天只能躲在神域中练习搏斗,这时上空突然雷声滚滚,让他们以为神域发生了什么变故,纷纷警戒起来。
雷霆对于鬼物本来就是天生的克星,但是现在主公就在这,他们可不敢躲进屋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都知道。
这不也是在许广的带领下,忍着腿软站在陈尧身后,索性他们转成了阴兵之体,没有过分畏惧。
手下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击雷霆落也得落,不落也得落,陈尧一咬牙,五滴神力蒸发。
“轰隆隆!砰!”在陈尧的引导下,这击雷霆直愣愣地轰在了空地上。
陈尧没什么感觉,但许广他们却是身体一个颤抖,险些直接跪下来。
等陈尧带着他们上前一看,空地被轰出了尺许宽的一个洞来,上面还有“滋滋”残留的电弧。
“主公神威盖世,属下拜服。”许广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在后面小小拍了下马屁。
虽然消耗大了点,但陈尧还是十分满意的,威力是足够了,他不信王胜那恶鬼能吃下这一击天雷?
……
时间逐渐来到半夜,九月的最后一天即将过去,刘狗儿激动地一晚上没敢睡,是既害怕又兴奋。
得土地神信任,他老人家特意降下让他手背发光之后,马上从村南出村请神像入驻村祠。
他不知道土地神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虔诚的信仰早已让他不做他想,与此同时,还有三个人得到了同样的命令,他们也在屋内盯着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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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信仰土地神最深的几个村民之一,为防止意外,陈尧通知了四个人。
“是时候了!”陈尧看着摇摇欲坠的庇护屏障,喃喃道。
这次群鬼很明显没有再留余力,一过凌晨,王胜这个恶鬼头领居然身先士卒,带头冲击屏障。
同时,东山村内早已做好准备的刘狗儿四人手背发出微光,他们马上离开家中,在路上轻声疾行。
“汪汪汪。”村子被打破庇护屏障的一瞬间,村中的狗叫声就响起来了,其中充满了疯狂和胆怯。
村祠中本来有一道光柱非常显眼,现在却是黯淡异常,笼罩整个村子的屏障已经消失不见。
村长郑昌也是猛然惊醒,家中养的两条看家狗狂吠不断,他眉头紧皱,觉得情况不对劲。
“父亲,您怎么了?难道是狗叫声把您吵醒了?”郑宝听到了父亲起床的动静,连忙披上外套前来查看。
“不,不,不是,叫醒你娘,穿好衣服我们去村祠,快!!!”郑昌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发白,对着儿子交代道。
郑宝看见郑昌的脸色,知道有大事发生,也没追问,赶紧扶着旁边睡的很死老娘起身。
正奔跑在路上的刘狗儿,刚好也碰见了其他三名得到神谕的村民,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一股阴深的恶意已经笼罩了村子。
哪怕只是凡人的他们也能感觉到,今晚很危险,要赶紧去寻求土地神的庇佑,家人还在家中呢!
郑昌这边刚带着妻儿走出房门,已是听闻村中大乱,四处尖叫求救声不断,一个刚好跑过门前的村民被他拉住。
“二长,怎么回事,村中出什么事了?”郑昌问这话时眼神中露出一丝希冀,好像不想听到什么消息。
这个叫二长的村民一看到是村长,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鬼,好多鬼,有鬼进村了,村长我们该怎么办,王叔家都死完了。”
听到这句话,郑昌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也还是一凉,鬼物进村,这是要东山村全村人的命啊。
“啊!”这是后面村道上一个奔跑的村民被一阵黑气给追上,不一会儿就成了干尸。
紧接着黑气中几双冷漠的眼睛盯上了郑昌他们,那目光阴冷刺骨,一看就不似人类。
第十章 归位!
“郑宝带着你娘快跑,我断后,去村祠,只有那里了!”知道这几鬼的目标是他们,郑昌口干舌燥,腿肚子有些发软,但也强自鼓起勇气。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都没有多说什么去耽搁时间,郑宝眼睛通红背着老娘就向旁边不远的祠堂跑去。
村祠这时已经是灯火通明,十来人的护村队都聚齐了,他们举着火把在大门口迎接过来避难的村民们。
“村长,快过来!”有人发现了村长还在后面试图拖延时间。
但也仅仅是这样了,除非是自己家人,否则是不会还出去救人的,没见之前也没人跑来郑昌家提醒。
还好村祠距离郑昌他们家实在有些近,片刻之间,郑宝就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郑昌这才想着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但是晚了,鬼物们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血食,黑气如轻烟吹过刹那间就盖住了郑昌。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郑昌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土地神这么灵,如果……
“爹!”郑宝站在火把中凄声喊叫着。
“郑宝别把那些东西喊过来,村长已经死了!”几个青壮连忙拖着郑宝向里面去。
说来也怪,吞吃完郑昌后,这几只野鬼居然没有进攻村祠,不知道是怕火,还是怕残留的祖灵余威。
“走了,那些鬼物走了。”护村队的青壮见黑气居然调转方向,钻去了其他民宅,欢呼了一阵。
而土地庙这边,刘狗儿他们已经端奉起陈尧的小人木雕,向村中前行。
现在越往村内走,反而更危险,但是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家人还在,村邻还在,现在只有土地神能救村子。
村中四处响起的哀嚎,还有那些此起彼伏的诡异声音,都说明了现在的情况之危急。
回走没多久,两只野鬼搜到了村南,在村道上正好撞到了他们。
“啊,那是什么,是鬼吗?”
“村子怎么可能有鬼能进来,我们有祖灵的护佑啊!”
“没错就是鬼,不然还有什么能让村中乱成这样,土匪刚刚才被剿过一次。”刘狗儿打断了几人的讨论,显得非常镇定,但其实他抱住木雕的手已经在流汗了。
“那刘狗儿,我们该怎么办?跑吗?”同行的一人颤抖地问道,他已经看清了前方鬼物的样子。
刚刚吞食完血气的鬼物面目狰狞,五官扭曲,两双空洞发白的死鱼眼死死地盯着他们。
“跑不掉的,别怕,土地爷爷会庇佑我们,走,继续向前。”犹豫只是刹那,刘狗儿虽然有些憨实,但现在却是思路清晰。
土地神既然提前降下神谕唤他们而来,就说明早就有所预料,今天进村应该也是为了对付鬼物。
其他三人见刘狗儿都不害怕,这时也不会漏了怯,再说往后跑不仅生死难料,家人也可能难以幸免。
在刘狗儿打头的情况下,三人一边在心中祈祷土地神庇佑,一边勇往直前。
两只野鬼见有人送上门,自然也不客气,化作黑气扑了上去。
刘狗儿只感受到一阵阴风拂过头顶,冰凉刺骨,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就把木雕举起来。
“镇!”陈尧在木雕内自然也看到了刘狗儿把他挡箭牌,但是没办法,自己的信徒还不是得救。
“镇”字如同大吕洪钟,将快扑倒身前的黑气直接震散,两只野鬼什么也没来及反应就灰飞烟灭了。
“刘狗儿土地神显灵,我们快走!”听到同伴的提醒,刘狗儿在心底感谢一番,接着将木雕举好,大步前行。
等几人赶到村祠时,破村的野鬼群几乎将这里围地水泄不通了,王胜站在鬼群最前面,一身鬼气比破村前几乎高涨了一倍。
刘狗儿他们躲在一旁对着侧门的角落,观望王胜等野鬼的动作,想寻机冲进村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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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灵已死,不过一点余威,看我破了这里,给兄弟们开荤!”王尧手持一把有几个缺口的朴刀,作刀斩状。
整个东山村除了村祠还有一层薄弱异常的屏障保护,其他地方都已沦陷为了鬼蜮。
面对如此多的凶鬼,村祠大门紧闭,门前早就没了青壮,之前还敢凭借人多守守,现在鬼比人多还挡着不要命了。
王胜由于吞吃了两个村民的血气,这时早已恢复了巅峰状态,裹着鬼气的一刀一劈,大门上就是一道黑色刀痕浮现,厚实木板顷刻腐烂。
这是最后一点祖灵余威在被消耗,很明显,这个保护了村祠几十年的大门撑不了多久了。
鬼群凶威太盛,即使有神像庇佑,刘狗儿他们一时也不敢上前,在原地焦急难耐不知如何是好。
“走,我等皆是土地神手下,此来为吾主开路。”许广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知何时,六个身披玄甲,威武不凡的兵将出现在了刘狗儿他们身前,结成锋矢之阵。
见识过土地神的神威之后,刘狗儿也十分果断,站在许广等人身后跟着向侧门冲去。
“嘎吱~”,木门倒下的声音传来,王胜已经持刀破门了!
战死的猛士成鬼后,依旧武力过人,更别说许广已经是阴兵,箭头一突破起来,简直无人可挡。
突破鬼群后,没有祖灵屏障的侧门也被许广他们撞开,这时村祠内已经乱成一团,涌入的鬼物四处追杀避难的村民。
“杀!你们快去把神像放在祖先灵牌的位置!”许广招呼手下吸引鬼物们的注意,让刘狗儿快进村祠大堂。
刘狗儿没看见自家老娘,心中焦急如焚,抓住机会就冲过混乱的前坪,直入村祠大堂。
大堂内躲着一些瑟瑟发抖的村民们,鬼物一时还没冲过来,几块郑家的祖先排位高放在神案上面。
“让开,快让开,土地神像放上去我们就有救了!”刘狗儿和同伴拉开挤在一起的村民,大声呼喊着。
这时王胜一马当先也冲到了村祠大堂,头顶黑气中血光浮现,一看就杀了不少人。
“土地神是什么东西?给我放下!”王胜自然也看见了外面阴兵们的神威,他的手下简直没有一合之敌,现在看来是主的。
之前还你不让我不让的村民们,在王胜到来后,纷纷给刘狗儿让开了一条路。
“不行,那是我祖先的供奉之地……”郑宝也在这里,还想阻拦,结果被其他村民马上拖住了。
本来是大快朵颐的一晚,王胜再吸收几个人的血气就能成为怨鬼,现在可能有变数,他自然不许。
身形一卷如同狂风一般,直冲神案,刘狗儿来不及讲究礼数,直接将郑家的几个牌位扒开摔在地上。
终于,刘狗儿还是将木雕摆在了神案中央,而这时王胜的刀尖已经顶在了他的后背。
没有拦截成功,王胜恼羞成怒,一刀就要剖开刘狗儿的身体,但是却仿佛刺在了山石上面一样,不得寸进。
陈尧:从九品东山村土地。
昊天敕令上的检校二字,在陈尧“神像”摆在神案中央时悠悠淡去,东山村土地正式归位!
第十一章 平定
转正了,终于转正了,陈尧感受着灵台中凝实的神道符召欣喜不已,接下来就该好好收拾收拾这些凶鬼了。
不能保持理性,残害人命的鬼物就称凶鬼,而今天突入东山村的鬼物全都该死!
之前没归位,正式统领东山村土地的权柄,他不敢滥用神通,因为神力消耗太大了,也不能一劳永逸。
万一归位了却没有神力可用,那他这个土地神可就尴尬了,也会大大削弱他的权威。
“土地神的信徒们,野鬼破村,祈祷于吾,吾会护佑你们!”陈尧的威严之声出现在所有遇到危险的村民耳边。
“是神谕!土地神没有抛弃我们!”这时,一个被野鬼逼到死角的老妇突然脸色一喜,连忙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诚心祈祷。
在这只野鬼的眼中,老妇身上突然冒出了莹白之光,这光就好似太阳,净化污秽。
王胜也看到了周边活人的身上的光芒,而且顶在刘狗儿背上的刀也在“滋滋”被腐蚀一样。
“不可能!给我开!”王胜不计消耗,浑身鬼气涌动,一跃而起,横刀就想劈死刘狗儿。
蓦然,陈尧的神像木雕大放金光,他直接人前显圣了,一个虚握的金色手掌牢牢挡住了王尧的攻击。
“土地神?你是哪冒出来的祖灵或者野神?”王胜眼神凝重,他能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威压。
陈尧并不理他,金色手掌依旧压住,自己则是飞到村祠上空,这里是整个东山村的中心。
“敕令,镇魂术!”陈尧口含天宪,浑身大放光明,神池内的神力极速消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阵无形的波动就如秋风扫落叶,扫过整个东山村,将所有在村内的鬼物给镇压成了灰尘。
仅余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胜,他怨毒地对陈尧说道:“我乃鬼王曲幽坐下亲将,你和我家大王作对不怕死吗?”
“我乃一方正神,怕你们这些腌臜凶鬼?”陈尧懒得多说,直接交给许广处置,折磨还是速死都随他们。
肆虐了大半夜的鬼群就此烟消云散,陈尧的眼睛扫过跪成一片的村民,沉稳威严地道:“福德正神,庇佑一方,虔诚敬奉,家宅无恙!”
“尊神喻!”刘狗儿带头应声,其他村民也跟着回答。
陈尧满意地点点头,身形缓缓淡去,回到迁移到村祠上方的神域中。
“见过主公,主公神威,村内已经没有鬼物残余。”许广等人刚刚炮制完王胜,神清气爽,见陈尧回归马上迎了上来,汇报检查情况。。
“嗯,不错,这几把刀就赏给你们了。”陈尧受王胜的朴刀启发,用神力造就了适合阴兵使用的兵器。
王胜所用之刀是自身鬼气凝聚而成,并不是用的阳世的刀,阳世的普通兵器对鬼物造成的伤害很小。
而且鬼物想要凝聚鬼兵,一般得自身实力达到怨鬼才行,王胜距离怨鬼层次也就一墙之隔,所以能勉强凝聚一把残缺的鬼刀。
现在陈尧根据阴兵量身打造的鬼兵,虽然威力稍逊于正常鬼兵却是人人都能用,不用实力达到怨鬼层次,这下许广他们可算是正式拉开了和普通鬼物的差距。
之前凭借阴兵之体或许能胜过同阶的一两个鬼物,但是更多就吃力了,现在有鬼刀加上身上的盔甲,一打三一打五都是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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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凝聚的鬼刀是陈尧参照雁翎刀而制,属于腰刀,几人挎在腰上左看右看欣喜不已。
许广等人齐齐拜谢道:“多谢主公赏赐。”
陈尧一招灭掉破村鬼群,将王胜如同死狗般丢给他们处置,是完成许诺,赐下鬼兵是赏罚公正,这样一来还有什么不归心的呢?
在陈尧归位之后,神域也发生了变化,之前只有一座土地庙和一片空地,其他什么都没。
现在不仅地方大了几倍,还多出了很多颜色,有一片小树林,还有许多外面常见的花草。
就连土地庙也扩张了,设施更加齐全,前院后院,大堂议事厅应有尽有。
刚刚坐在议事厅主座上面,陈尧就得到了一股信息流,神域里面的建筑设施可以自行调整,只是需要消耗神力。
也就是说,只要现在陈尧神力足够,在这里面建皇宫都没问题,当然他现在肯定不会这么做。
提起神力,陈尧看着几乎干涸的神力池就是叹息,还好归位之前没消耗多少神力,不然还真有可能不能一次将鬼群给解决。
也就是现下神力紧张了点,后面会越来越好的,因为现在东山村的村民经此一役具都成了土地神的信徒。
东山村一共还存活了二百零二人,少了足足三分之一,但是陈尧的信徒数量却是翻了番,二百零二人都是土地神的虔诚信徒。
经过陈尧计算,一根信仰丝线的确立,每天能够给他提供接近十丝的信仰之力,扣除维持神域所需,还能转化为一滴淡白色神力。
二百零二人的信仰之力,对从九品神位的陈尧来说不算小了,这下多养几个手下也不费力了。
一直待在神域内,陈尧自己不算,一个阴兵就需要最基本的半滴神力维持,六个阴兵就是三滴。
如果要外出,消耗就会大一点,比如剿灭鬼群的这次战斗,虽然许广他们没受伤,但也多耗费了五滴神力。
之前陈尧还不敢招揽下属,怕养不起,现在东山村方圆十里都是他的地盘,需要更多的阴兵驻守。
有陈尧坐镇村中,一般的鬼魂闯不进来,但出了村子怎么办,村外十里也是他的辖区,难道不管了?
所以就需要派出阴兵巡逻,顺便把握地盘上发生的各类事件,防止突发情况。
最近隔壁永山郡发生叛乱,鬼王和叛军狼狈为奸,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孤魂野鬼,阴阳两世民不聊生。
肯定会有一些流民,或者想要避乱的鬼魂闯入东山村的地界,陈尧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作为一方土地,保土安民,庇佑生民是他的职责。
想到这里,陈尧将许广喊了进来,交代道:“从今天开始,你们白天就在神域内搭建军营,夜晚出去巡逻。”
“只是大人,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可能只能巡查一下几个路口。”许广提出了他的困难。
“嗯,就这样,先去做吧,人手的事后面再说。”陈尧知道要面面俱到却是为难,就同意了许广的做法。
接下来还要好生应对朝廷那边的反应,也不知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第十二章 异闻司
发生鬼物破村这么大的事,当然瞒不住,第二天消息就传到县城,官府也很重视当天就派人下来调查。
正值寒衣节,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村民烧掉的“寒衣”灰烬,天公也不作美,一片乌压压的黑云遮住了阳光。
整个乡野的气氛显得暗沉阴森,不时被风吹过的枯叶落下,更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这种节日一般的农民都不怎么不出来,但是正骑着马赶路的几人却没什么顾及,其中一个穿着灰色夹袍的人对中间一人问道:“大人,您看这次是个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大规模的鬼群,居然能够打破村子。”
位于中间之人,骑马领先一个身位,身穿青袍,一幅道士打扮。
他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乡间凄冷的景象,叹气道:“还能是什么,肯定又是永山郡那边过来的,前段时间剿匪可是都有净化一番,绝对不会有如此规模的凶鬼出现。”
“那土地神?”有一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也不知,到地方看看就知道了,王法之下他还能翻了天?”青袍道士冷哼一声,一拉马绳,先行一步。
在全速奔驰之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东山村,得到通知的村老刘庆已经在候着了。
“齐大人,村长郑昌被鬼物所害,老朽刘庆为村中推举,在此迎接大驾。”刘庆年轻时凭借童生身份在县衙当过小吏,颇孚人望,所以这次郑昌死后也得以趁机上位。
当然还得看这次能不能把县里的人伺候好,他虽然年过六旬,却也还有功利之心。
“那刘村老就烦你带我们看下情况了,调查完,我也好向上面交代。”道士淡然地点点头,对面前的刘庆也还算尊重。
刘庆一边带路一边向道士诉说当晚的情况,他家中也死了一个小娃,这时诉说起来也是声色具泣,配合上沿路上家家户户挂白戴孝,那情状真叫一个悲凄。
陈尧的神念这时也关注着这里,见道士面色不改,也不由啧啧称奇。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道士是冷漠无情,毕竟人家是异闻司的小旗,大风大浪见多了,全村皆灭的事估计也查过。
确实如此,道士齐长云心里波澜无惊,虽然痛恨这些凶鬼胆大妄为,但同时也觉得东山村的运气还算不错了。
五年前,他跟随自家总旗也调查过一起鬼物破村案,那场面才叫一个凄惨,全村五百多口人没有一个活口,都成了干尸。
连村里的鸡鸭,那群凶鬼都没放过,最后郡里震动,联合半郡七县之力,才彻底剿灭了作乱的鬼群。
“刘老,你放心,我们异闻司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如还有凶鬼流窜,绝不放过。”也许是不耐烦,也或许是听不到有用的消息,齐长云打断了刘庆的诉说。
刘庆连忙道:“没有了没有了,有土地神的庇佑,现在村子很安全。”
见到齐长云他们根本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刘庆也在心底腹诽不已,异闻司了不起啊。
但其实异闻司确实了不起,它是大虞太祖为了应对天下层出不穷的妖鬼害人之事所设,专门招收奇人异士。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齐长云径直来到村祠实地勘察,他摸了摸还没来及修理的大门,查看了几具枯干的尸体,神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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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确认,昨晚确有一伙规模不小的凶鬼打破了东山村的防御,领头的凶鬼不是恶鬼巅峰就是怨鬼,大门上鬼兵所留的痕迹是假不了的。
一般的小鬼他作为道士都能对付,但是恶鬼一流他就只能在朝廷官气的庇护下勉强抗衡了,更别说昨晚作乱的很有可能是恶鬼巅峰或者怨鬼。
“什么?大人您说这是被接近怨鬼的凶鬼所破?”一个手下听到齐长云的推断大吃一惊,心脏都紧了一下。
“怨鬼,那可是我们总旗才能对付的存在,真是怨鬼东山村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另一个年长点的手下也是吃惊不已,神色震撼。
“嗯?你们难道怀疑我的判断?要不是总旗被抽掉去永山支援,你以为这种破村大案轮的到我来调查?”齐长云见到手下不相信有些不虞。
“大人,我们哪敢啊,您可是正式的道士,我们只是道徒,要不是加入朝廷,小鬼都打不过。”手下见到齐长云阴沉了几分的脸色,连忙讨好道歉。
“这话倒没说错,要不是朝廷体制之力,你们区区道徒也敢出来行走?”齐长云摸了摸腰间的九品小旗官印,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
陈尧听到这里,眼神闪烁了一下,结合他各方面所了解到的,大虞最主流的还是仙道修行,实力由低到高为:道徒、道士、法师、大法师、真人等。
道徒就是未入流的学徒,一般来说只能使用符箓进行驱鬼捉妖,在一些仙道大派根本不允许道徒下山。
一是实力不济,免得枉送性命,第二自然就是别丢了门派的脸。
所以道徒其实都还没有被列入门墙,外门弟子都算不上,最多是记名弟子。
而道士就比道徒的实力要强很多了,是一般仙道门派的外门弟子,他们已经在体内种下了法力种子,只等法力种子化开就能成为法师。
道士虽然主要手段还是符箓,但是能用的符箓种类更多,更别说他们已经能够凭借法力种子使用一些小法术了。
朝廷对于道士这种“高手”也是有多少要多少,一旦入职就是九品小旗,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而道徒就只是普通的异闻司番子、力士了。
围着有破坏痕迹的地方,齐长云绕了个遍,最奇怪的就是没发现一点鬼气,让他有些疑惑。
“疾!”齐长云不信邪,直接掏出一张黄纸符箓向空中一抛,右手法指一点,符箓化成一团火光。
在齐长云的操控下,火光绕着几处明显是鬼物破坏的地方,甚至干尸上面转了一圈,却依然没什么反应。
“大人,没反应,这是没有鬼气残留?”年长的那个手下看出这是搜鬼符,不禁上前问道。
“嗯,确实怪,这么多鬼物在此肆虐居然一点鬼气都没有。”
“难道是?”齐长云紧皱的眉头看向了村祠大堂。
第十三章 朝廷默认
“刘村老,土地神神像何在?就在这里面是吧?”一个异闻司番子察言观色,对刘庆问道。
刘庆早就得过交代,不用隐瞒,这时也很老实地点头,引着他们到达村祠大堂之内。
大堂之内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全然没有昨天的狼狈模样,神案上的祖先牌位也都被撤下,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造型极为逼真的“土地神木雕”。
在陈尧入驻后,这小人木雕就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通了神异,俱是参照陈尧的神体模样来变化。
齐长云看见木雕之后也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就是土地神?怎么连个神像都没有?”
这话被陈尧听到后也有些汗颜,太给神丢脸了。
“大人明鉴,土地神是救我们于危难之中的善神,我们东山村上下不敢忘记这份功德,神像是肯定会修的!”刘庆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在村祠善后的村民全都跪了下来,十分虔诚地朝土地神木雕磕头谢恩。
“善神,少啊。”齐长云对此视若无睹,淡淡说道。
丹田处一颗黄豆大小的法力种子激发,赤溜溜转个不停,一丝法力被其引导出来流过双眼。
他单手背在身后,接着在袖中掐着一张符箓,眼中毫芒微闪,无形的探查之力扫过木雕,陈尧波澜不惊静静观望。
“呼。”片刻过后齐长云将目中还剩余的法力小心收回法力种子,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在齐长云施法探查时,几个手下虽然才是道徒,但也都在袖手中藏了一张符箓,以备完全。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异闻司名不虚传,哪怕是最低级的番子,素质也是极高。
面对手下的目光询问,齐长云轻轻颔首点头,示意可以放心了。
“这神却是没有害过人,周身具是纯正清凝之气,也没有探查到邪恶污秽之气,只是这实力能解决昨天那么多鬼物?”齐长云不解的是他看到了神像周边散发的灵光,非常微弱,并没有强势之感。
灵光是仙道中人对于祖灵这类“魂体”最直接的实力评判,他原以为土地神的灵光可能达到了法师一级,没想到才刚刚过道士这条线。
“咳咳,吾神慈悲,昨天为了庇护我等,唉!”刘狗儿的老娘,杵着拐杖慢悠悠地从堂后走了出来,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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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土地神的庙祝刘氏。”刘庆不失时宜地解释道。
之前刘狗儿还担心自家老娘在家会不会出事,但陈尧可不是那么无情之人,对于重点信徒都有关照不被凶鬼所伤。
这庙祝面露不忍,一幅为土地神伤心的样子让齐长云恍然大悟,原来这神受了重伤,我就说怎么自家地界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尊大神。
“既然是善神,那朝廷也就放心了,不过还请转告尊神护佑乡梓才是正道,不然就得试试朝廷的刀锋不锋利了。”齐长云微微点头,眼睛瞄向神像,对着刘氏告诫道。
陈尧在神域中也是微微送了一口气,还好现在朝廷没这么多精力来管这些,一个乡野之地没有威胁的“善神”,和叛军鬼王相比算不上什么。
平静无事,这才是朗陵郡当权者现在的心思,在永山郡被平定之前,只要不明着叛乱一切都好说。
刘庆带着“看热闹”的一众村民在村口送别齐长云,还顺带塞了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
“好说,刘村老放心,你的善后之功,我会记着的。”齐长云掂了掂布袋的重量,温和地说道。
奔马逐渐远去,只余溅起的些许尘埃,刘庆长吁一口气安慰村民们道:“放心吧,朝廷默认土地神是我们村正祀了,都回去吧。”
一众村民这才哄然散开,家中的后事还没处理干净,要不是土地神太重要,谁会来送这官儿。
“恭喜主公正式立足!”没人看见的地方,身上散发着微微白光的许广对陈尧贺道。
“算是吧,走,回去,别浪费我的神力了。”陈尧终究是不放心,这不亲自到场,隐身在一旁。
在他转正之时,神体就已彻底稳固,只要不是正午太阳最盛之时,他都能凭借神力护住自己白日出游。
而鬼物就不同了,不到厉鬼一级,太阳始终是阴邪之物最大的克星。
他土地神浑身上下可没有一点阴邪之气,虽然他的本质还是阴性,但这个阴是纯正的阴,只有功德没有恶劣。
就连阴兵也因为陈尧的洗涤纯化了身上的阴气,在许广这一级后也能勉强白日出游,不用等到厉鬼这么强才行。
当然等到后面,他神位高了之后,还会册封日游神夜游神这种属神,日游神可是在正午出行也没有妨碍的神明。
“既然得到了朝廷的默认,接下来就是积蓄实力,招揽部众,以待扩张,你等可明白?”陈尧高坐大堂之上,对着许广等六个阴兵道。
“我等明白!”许广等人齐声应道。
他们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一到晚上就在村外各大交通路口巡查,遇到游魂都上前盘问,有合适的就带回给陈尧看看。
前面几天合适游魂还比较少,等陈尧说重点关注永山郡方向后,收获就大了起来。
时不时就有一两个战死的士卒游魂被带回,由此可见永山郡的动乱有多严重,要知道沅南和永山郡之间可是隔着好几个县。
就这样一个月之后,朝廷一直没来找他的茬,陈尧的阴兵队伍也已经初步成形了,一共有阴兵五十六人,由许广任副队正,最开始的五个阴兵担任什长。
本来陈尧是想直接任命许广为队正的,但是一想不能上来就升这么快,等立了功才好再行提拔。
不然等后面立了大功,他怎么好赏赐,这也是对许广这个心腹的爱护吧,功过赏罚是上位者最有力的武器。
说起来,陈尧穿越之前也看过几本“屠龙之书”,在这最开始建章立制的时候,他正好试着用一用。
“直劈,横斩!杀!”阵阵喊杀声在校场上空呼啸,陈尧看着阴兵们训练,十分满意他这批手下的素质。
神域扩张已经一月有余,一些设施都已经健全,比如仓库,军营,校场等等。
后面陈尧还准备军政分开,比如这个阴兵所需的神力核发每次还要他亲自去做,着实不该,只是哪来的帮手呢?
第十四章 神明不可亵渎
东山村目前唯一的“读书人”就是现在的村长刘庆,他有童生功名,其他可能还有一两个后生读过书,但是连童生都不是。
要不是陈尧现在盘子还不大,他都点想让刘庆下来帮他了,只是这想法对于兢兢业业的刘庆来说太过分了,所以也只是想想。
信仰稳固,陈尧的神力也在不断增长,他也有多余的神力去做做土地神的本职工作了。
由于是寒冬腊月,南方的冬季稻田往往都是空闲,一来为了养养土地的肥力,二来确实是没什么可种的,这就被称为冬闲。
当然偶有一些种低劣油菜的农户,收益不大陈尧也懒得管,所以丰产术还没到时候去发威。
东山村人口大减了一波,在村民自发以及刘庆的招揽下,很多外村没地没房的男女加入了村子,冬天又不能出门,最合适的就只能是造孩子了。
在信徒们的祈祷下,陈尧化身“送子观音”,有求必应。
他送子神术的成功率几乎达到了八成,因为他的信徒还只有两百多,能够照应过来,一次不成就两次嘛。
就这样,这个冬季一过,土地神灵验的名声传遍了整个蒙阳乡,附近几个村子求子的人都来东山村祭拜土地神。
来村里祭拜的乡民也多会买一点土产,比如请个土地神像回去,这些土地神像都是村里的木匠带着村民一点点照着原始木雕给雕刻出来的。
不错,之前村祠里的木雕像已经被刘氏请回了家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全村人共同出资修建的泥塑像。
为了质量,也为了能还原土地神的风采,“金身”是刘庆特意去县里请的大师傅打磨建造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村祠改成了土地庙。
香火日盛,东山村不仅没有再受到野鬼的骚扰,反而焕发了超过灾难之前的活力,村民们对土地神也是愈发虔诚。
但是总有人畏威而不怀德,村中有个闲汉叫赵大,父母双亡,没有人管教,所以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
他每天都会来土地庙祈祷,是不是很虔诚?但是他祈祷的愿望着实难办,陈尧也不想理。
不是想当大官发大财,就是求土地神给他发个婆娘,这让陈尧如何能如他的愿,干脆对他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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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时间久了,赵大见土地神不能实现他的愿望,就完全忘记了之前陈尧的庇护之恩,反而亵渎神明。
“咋的,土地庙是你家的啊?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赵大这天照旧来土地庙寻衅,被庙祝刘氏给拦在了大堂门口。
“赵大,土地庙欢迎所有诚心敬奉的信徒,但是不欢迎你这种!”刘氏用拐杖指着赵大,气急不已。
而两人的争吵也引来了很多来上香的村民观看,其中不乏有外村不明真相之人,他们一幅怀疑的表情看着刘氏。
“刘庙祝,大家都是土地神的信徒,让他们进去吧,影响不好。”由本村的老人当和事佬,不想这种争执被外村人瞧见,传出去对土地神名声不好。
“就是,就是,第一次见不许别人敬奉的神明。”赵大也在一旁起哄。
见到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刘氏不得已再次忍让,放了赵大进大堂。
赵大今天来自然也不是上香许愿的,他看到一众跪着虔诚祈祷的信徒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你土地神不实现我的愿望。
他瞥见一个刚要上香磕头的外村妇女,连忙上前相拦,道:“哎,这位姐姐你好,你来土地庙几次了?我是本村的,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这外村妇女见赵大的嘴挺甜,又是本地人,也愿意说话,答道:“我是黎村的,第一次来,不知道你们这土地神灵验吗?”
“唉,姐姐看您实诚,我也不忍心骗你。灵嘛也不是很灵,很多消息都是村里人故意散出去的,你看见没刚才庙祝都不许我进来。”赵大一幅勉强道出的样子。
外村妇女听见这话,心里犹疑了一下,又看看四周都是跪着虔诚求愿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大看了一眼威严肃穆的土地神像,咬咬牙,趁热打铁道:“你不知道,这里很多人都是请来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种小神像卖得更好,你真许愿了说不定还会倒霉呢!”
果不其然,这外村妇女一看旁边的长龙,庙祝桌前排满了请神像的信徒,联系赵大说的话,也就信了几分。
不久,一番闲聊扯淡之后,妇女连哄带骗的被赵大给送出了土地庙,连手上自带的线香都装回了包袱里。
又成功一个,赵大心中充满了满足感,他就觉得那天村祠土地神显灵都是假的,他那晚刚好躲在家中米缸,没有凶鬼上门。
这不在你神像前赶走信徒也没事?他觉得自己猜的没错,土地神根本没什么神异。
恶从心来,赵大一跃而上,直接跳上神案高台,大声朝下面呼喊着:“大家别跪了,这土地神根本就不灵,都是骗子!”
赵大的举动掀起轩然大波,一部分虔诚的东山村信徒在刘氏的带领下就要赶走他,另一部分第一次来的却是看好戏,袖手旁观。
“赵大,快快下来,你亵渎土地神会遭天谴的!”刘氏见赵大如此恶劣的举动,气血上涌,说起话来都有些颤抖了。
“是啊,赵大,你想你们赵家绝后吗?”有几个信徒也是气极,但好歹是同村人,劝说道。
“哼,刘老婆子,你看着,今天我就打这土地神一巴掌,你看我会怎样!”听到刘氏的话,赵大更不屑了,一巴掌就要拍上神像。
陈尧自然早早地就知晓了这场闹剧,只是之前不过分,他忍了,现在是忍无可忍。
哪怕在白天人前显圣消耗过大,他也要惩罚这种恶徒一番,不然他土地神的颜面何存?神明的威严何在?
“轰隆!咔擦!”突然之间土地庙上空雷声大作,土地神像金光一闪,嗡地一下将赵大给震飞了出去。
“土地爷显灵,大家快跪下!”庙祝刘氏诚惶诚恐,连忙招呼看呆了的村民们。
陈尧降临在土地神像之上,画上去的官服仿佛成了真,一层刺眼的金光令下面想瞟一眼的人都看不清他的模样,震怒威严的声音响起:“今有恶徒赵大,亵渎神明,不予惩戒难安吾心!”
“土地爷爷,土地爷爷,是小的被鬼迷了心窍,看在我之前虔诚敬奉的份上,饶命啊!”被震飞到大堂角落的赵大哪里还知道自己祸事了,连滚带爬地跪伏在土地神像之下求饶。
“赵大,你不是求天谴吗?那我就让你试试味道!”陈尧话音一落,上空的雷霆仿佛也酝酿完毕,一道刺目的闪电击破土地庙屋顶,打在赵大的右腿上。
“啊,我的腿,我的腿。”赵大被电的直抽搐,抱着腿打滚。
皮肉焦胡的味道弥漫在土地庙中,所有在场的信徒村民都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神明不可亵渎!
第十五章 文书邵思
当着这么多外村信徒人前显圣,土地神的名气可谓是打出去了,大半个蒙阳乡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神灵十分灵验。
你见哪个祖灵能光天化日现身的?你见哪个害人之神能操控天雷的?不用说,土地神就是正神,大家快来上香敬奉。
每个土地神的信徒现在都会用这一套去“忽悠”身边人,或者以自己达成的心愿现身说法,所以陈尧每天都是幸福又烦恼着。
幸福的是信徒暴增,他能获得的香火愿力也是源源不断,神力池那都给积蓄到一半了;烦恼的是每个信徒祈求的愿望都不同,他没办法一一实现。
愿望有大有小,有难完成就有容易完成,你叫陈尧怎么让大家都满意他这个神。
所以陈尧急切的希望有一个文吏,来帮他筛选或者记录,外面那群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实在是不上台面。
有一次陈尧自己忙的焦头烂额,休沐日的阴兵却在擂台比武,那一个个的叫好声着实让他“气愤”。
你家主公在伏案忙碌,你们还这么悠闲,这怎么能行,累死老板爽了员工?
于是,一个个阴兵包括许广在内,具都排着队进陈尧书房测试,测试有没有能够当文吏的。
结果可想而知,一群大头兵,连会写自己名字的都没两个,还怎么帮他处理信徒的事。
只有许广,上过蒙学,勉强能看懂公文,但他可是统兵大将,难不成调来做他秘书?
“许广,这都几个月了,你还没能帮我找一个读书人过来,再这样下去,你就过来给我当文吏!”装饰典雅幽静的书房内,只有绷紧站的笔直的许广在听陈尧的训斥。
一听不能带兵出去,反而要天天窝在神域处理琐事,许广顿时急了,连忙道:“主公,您看我这哪是能呆的住的,您放过我吧。”
“再给你半个月,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就自己上,这是军令!”陈尧将信徒的心愿全都具现成了一封封信件,他埋头处理,头也不抬地说道。
许广欲言又止,能找到他就带来了,只是军令难违,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属下马上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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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压一级,陈尧有令,许广也只能逼着手下去找,整夜整夜的四处搜罗。
半个月期限最后一晚,村南,许广正对着两什阴兵高声吼着:“这次我特意请主公拨下神力护佑,你们都能出村子方圆十里,只要不进县城都没事。要是还找不到,我去做文吏,你们也别想好,都听到了吗?”
人逼急了,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为了不做文吏,许广提前支取了自己下一次功劳的奖励,换得陈尧神力庇护阴兵出行,如果带回来人自然不算提前支取。
因为土地神职司所限,陈尧和他的手下能踏足的地方都有限,一般只能在东山村方圆十里活动。
但也不是说,陈尧他们就不能去其它地方了,只是超出这个范围,实力会遭到极大的削弱。
像这次为了安全起见,陈尧也是用神力消耗来抵挡了阴兵们的实力削弱,要不是他现在神力有所富裕,许广的这个申请他是断然不许的。
看着阴兵们朝着县城方向有序散开,陈尧脸上微微一抽有些无奈,是真招不到人啊。
大虞十分重视读书人,每一级功名都有相应的特权和名位,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哪怕是童生也有进入县衙当个文书的资格。
文书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小吏,但也将普通平民和童生隔开了,只是能不能当成这个文书,还得看你在县衙有没有关系。
当初陈父就是被县豪盯上,县衙无人出声,这才远走乡下,不然留在县衙也算是个出路。
到了秀才就有了一些小特权,比如见官不跪,免服徭役,优秀者还能领一份县衙发的廪膳。
要是陈父能有秀才名位,逼迫他家的县豪怎么不会太过分,甚至撕破脸皮到县尊面前闹一番,还不敢明着对付陈家。
至于举人和进士,就是真正的特权阶级,举人就可以直接做官了,进士更不用说,乃是朝廷主流的官员进阶之身。
当了官有了特权,你就算不贪在地方上也能形成一个强大的家族势力,两百多年下来,“书香之家”反而成了大虞各处最大的地头蛇。
县豪,郡望,州世家,再到最强盛的门阀,一级级家族等级分明,一般来说很难逾越。
就算是最低级的县豪,视家族实力,也能供养一位到三位祖灵不等,家族长辈死后也算是有了一个去处。
只是三个名额还是太少,往往只能供养功名最高,声望最盛的那三位,在县豪这一层次,举人秀才都有可能。
毕竟家族中只要出一个举人,就有潜力晋升为县豪,那后续没出举人,也就只能供奉声望高的秀才长辈了。
陈尧这段时间算是摸清点了,大部分耕读传家之辈,根基全都在沅南县城周边,蒙阳乡大都有功名的读书人还是乡约李家的。
“只求这二十多滴神力别浪费了,好歹给我带个童生回来,不然我哪还有精力谋求乡土地的位置。”时间已经过去半夜,按道理许广他们该返程了,陈尧待在神域中望了一眼村南方向。
他连秀才鬼魂都不敢想,能有个童生帮他处理杂事,就算是帮他大忙了。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陈尧还有些担心之时,一个进入神域的陌生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知道许广还是不虚此行。
“咚咚,主公,许广前来复命。”回来第一时间,许广就将人给带到了陈尧身前。
“不要慌张,先介绍下自己。”陈尧让许广下去休息,留下这个有些惴惴不安的中年鬼魂。
“大人,小吏邵思,乃沅水县令吏,平时主要负责代写文书,不知尊神有何吩咐。”邵思进入神域后所见所闻,简直惊为天人,对陈尧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陈尧听到负责文书,心里就暗自点头了,但他还是端起神力所化的灵茶品了一口,不慌不忙道:“那好邵思,本尊想招你为文书,免去你魂飞魄散之忧,你可愿意?”
邵思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陈尧这话还是大喜不已,直接跪下磕头道:“参见主公,卑职必将竭心尽力。”
也不怪邵思如此失态,人活着时不知珍惜,死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怖,魂飞魄散的结局又有几个人能真正面对。
第十六章 几几开合适?
既然是自己人了,陈尧也不吝啬,一道神力射入邵思的体内,将邵思的身体凝实,还顺带化出了一套吏员公服。
“你生前是令吏,现在依旧当令吏,待立下功劳再行提拔。”陈尧看着变得精神抖擞的邵思道。
邵思是如何感激的暂且不表,倒是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让陈尧完善了解了不少信息,之前了解的还是太笼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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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这个世界人死之后,就会有七日之劫,普通人往往只能熬到七日就会魂飞魄散,但还有还一些特殊的人能将魂体稳固的更久。
一类是朝廷之人,朝廷体制内的官员,他们体内有一点灵光护身,能稳固魂体几月不散。
比如邵思就已经死了超过十天,头七之日回了一趟家中这才出城,凭借着一点残留的官气,他能保持半月魂体稳固。
二类就是大家族之人,他们家族气运庇护,还多半是读书人有功名傍身,家族嫡系死后魂魄往往能存世数月,如能成为祖灵更不用提。
三类就是修行之人,他们在修行的过程中往往就已经锻炼了魂魄,死后转为鬼修也是轻松,存世时间随生前修为而定。
……
“主公,我这些消息都是在城内之时,听大家族死后之人说的,如有不妥之处,还请主公体谅。”好不容易找到个了解县城情况的人,陈尧哪里还不逮着使劲问,不知不觉间居然聊了几个时辰。
“不用担心,具体我会再行确认,差点忘了交代你正事了。你拿出一个条陈,看怎么解决信徒愿望繁杂庞大的问题。”陈尧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操练地热火朝天的阴兵,径直说出了自己现在最需要解决的事。
一天后,一个账簿以及一个条陈就放在了陈尧的书案之上。
陈尧打开略微一瞅就眼前一亮,喃喃道:“这邵思是个实干之才啊。”
原来在他早就定下的一个基调,公平之上,邵思设计了一套神力返还体系。
一个虔诚的信徒每天正常祈祷信奉土地神,能产生十缕香火愿力,那就十抽一,每满十缕香火愿力给信徒存下一缕记账。
等到信徒祈祷相应的愿望时,再视其存下的香火愿力完成全部或者部分,这样一来就能做到公平公正。
至于那些“伪信徒”,有事土地爷爷没事土地老儿的,就暂且搁置,等他们能每天产生十缕香火愿力再行登记造册。
陈尧很满意这样的做法,东方神道体系中没有对信徒的评级,他也不准备建,只要你能产生正常的十缕香火愿力,那你就是土地神的真信徒。
反正累计十缕返还一缕,管你狂信徒真信徒伪信徒的,他土地爷给“钱”就办事。
但是想了想,现在还处于基业的开创期,十返一还是太过分了,就定十返二,陈尧拿起毛笔在条陈上面批示。
接着陈尧打开账簿翻阅,也让他十分满意,这是他给邵思的一个测试。
现在阴兵一共五十六人,每人每月所需的神力,每次外出发生战斗额外消耗的神力,都被邵思给造册登记好了。
名目清晰,一目了然,既然做账也没问题,陈尧就准备开放神域权限给邵思了。
有多少信徒,每天每人产生了多少香火愿力,邵思以后都能查到,当然具体的管辖调整权限他是没的。
而且陈尧也不担心邵思会背叛,作为他们的主神,生死全都操控于他手,不然最开始弹入体内的神力是干什么的。
好处自然很大,神力洗涤,祛除杂质稳固魂体,但是只要你有一点背叛的想法都能被陈尧所察觉。
自此之后,陈尧每天就只需要看一下汇总的情况,这将他从一堆愿望文书中解放了出来。
整个治平三年的冬天,陈尧除了积蓄转化神力,就是拿着一个愿望册子看,册子上面是邵思整理好达到标准的信徒名字。
陈尧可以视情况支出神力,达成信徒所愿,效率不知道高了多少倍,但也有邵思把握不准的,只能交由他来评判。
一天陈尧照常在处理信徒愿望,突然感应到了一个强烈的祈祷之心。
“土地神土地神,保佑我这次县试通过,请您保佑,拜托拜托,我可是香火日夜不断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跪在土地神像前祈祷,其衣着华丽应该是家族子弟。
看着有些晃动模糊不清的画面,陈尧讶异不已,他的信仰什么时候都传到县城去了,最关键的是不求别的求过考,他又不是考神。
看这小家伙的情况信仰还很坚定,不然也不能突破县城法网的封锁,让陈尧听到他的心愿之声。
在书房内踱步了一会儿后,陈尧将隔壁小房间办公的邵思给叫了过来,情况得问清楚了。
“沅南县城,一共有多少信徒?只有颜振一人?”陈尧对面前束手而立的邵思问道。
邵思显得对业务很熟悉,不假思索就答道:“县城每天达到信仰标准的确实只有颜振一人,但据属下了解,很多县城之民也请了神像回去,不知为何每天只能供奉一缕到五缕不等的香火愿力。”
“那你给其他县城信徒登记造册了吗?”陈尧知道这不怪县城的信徒,都是王朝法网在作祟,可能颜振刚好是法网认为的自己人。
邵思不知道陈尧何意,谨慎地说道:“凡是累计达十缕的,都已造册登记,共有三十六人。”
陈尧点点头道:“县城信徒也要一视同仁,不能放弃,他们有困难。”
说完陈尧翻了翻桌上的杂赋合集,看了邵思一眼,话音一转道:“这次颜振所求你怎么看?”
“主公还请吩咐。”邵思在衙门混了一辈子,哪里还不知道陈尧有了决断,直接揖礼,拱手听命。
童生试第一关是县试,在县衙举行,共五场,分别考制艺(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
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场,也称正场,一大半的县试过关的都在这第一场产生。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事了,有个身经百战的“读书人”在这,陈尧哪还不利用起来。
据邵思自己说,要不是家境不好请不起老师,他怎么也能当个秀才,止步于州试是他一生遗憾。
县试过后是郡试,郡试过了才能称为童生,邵思怎么的也是饱读八股的老童生,有哪些常考的文章还是知道的。
第十七章 县试
八股文章就“四书五经“取题,是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的,而且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也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
经过邵思整理,一篇篇经典的八股例文呈现在陈尧眼前,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县试来说绝对够用了。
如果说秀才举人还有难度,但是童生第一场县试绝对不难,只要你肯花时间去背,写的字能看一般都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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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颜振作为颜家独子如果过不了县试,传出去也是笑话,奈何平日读书不上心,临到考试居然求到了土地神这里,也是逼得孩子没办法了。
很快,陈尧就凭借神明的过目不忘之能,将八股例文全都记了下来。
是夜,一个金甲神人就出现在了颜振的梦中,神人告诉他心诚自然有所回报,此次是来实现他的愿望。
说起来,陈尧现在喜欢用三种形象,第一种是在自己人面前,面容正常,服青以舒适尊贵为主;第二种就是托梦,以金甲金光神人的神秘形象为主;最后就是土地庙的神像,以官服威严之身为主。
形象之妙,他作为土地神已经深有体会了,在掌握了生死的手下面前不用将自己端地太高,在信徒面前却要保证作为神明的神秘威严。
第二天,五更未到颜振就被家中的仆人给叫醒了,他一脸懵逼,不是因为醒的太早。
而是他脑中突然多了好多文章,全是八股文的经典之作,都认识都在书上见过,但不记得自己背过啊。
颜振恍惚间想起昨晚做的那个真切的梦,土地神真的给他托梦了,他赶紧双手合十朝着四方拜了拜。
“振儿你这是怎么了?压力别太大,你父亲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爱子心切的颜母也来了,看到颜振这样,有些慌了。
颜振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外人不理解,但他也不好解释,如果不是母亲当面,他怎么也得先去把土地神像拿出来磕几个头。
“母亲,孩儿没事,你放心回去吧,这第一场我一定拿下。”大门前,颜振向颜母拍拍胸脯保证,显得十分有底气。
目送颜振坐在马车上离去,颜母依旧不放心,对着旁边藏着没现身的颜父道:“他爹,你就别藏了,人都走远了,你说振儿怎么突然……呜呜,都说要你别太严厉了。”
颜宏素来古板严肃,见到儿子颜振的反常表现,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了一抹愁容,只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摇摇头扶着妻子回屋休息。
黎明还未至,沅南县考场前已经人山人海,一年一次的童生县试在小县城可谓是大事。
大小家族的考生由仆人打着灯笼提着考篮,贫寒子弟就只能老老实实排队,紧紧单薄的春衫,祈求早点开门。
“颜振,你不会最后一个交卷吧,做不出来就算了。”一个家族子弟看到颜振来了,打趣道。
其他认识的子弟也是相视一笑,纷纷带着嘲弄的语气取笑颜振。
着实是虎父犬子的桥段太令人嫉妒了,在这个小圈子严格说起来,颜振的家世最好。
颜宏是三甲进士出身,当过御史,为人正直不同流合污,这才被排挤罢官回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老爹,儿子却是不学无术,干什么都行,就是读不进书,在县城的上层圈子都可谓出了名。
面对嘲讽讥笑,颜振视若无睹,心里憋着一股气,一定要考过让他们大吃一惊。
接下来就是按流程走了,点名入场,唱保,入座,考题贴板巡回展示,开始答题。
题目是《百姓足,孰与不足》,颜振一看到这题目眼睛就一亮,别人说的话他可能还要想想,但是颜子所说他却是马上就能想起。
不为别的,只为都姓颜,这是颜振当时学论语十分朴素的想法。
“土地爷给我灌输的文章里,刚好有这句话的八股一篇。”颜振搜索了一下记忆,马上提笔开写,什么草稿,不需要。
“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不到半个时辰,一篇洋洋洒洒的八股制文就跃然纸上,破题承题大结具是精炼无比。
接下来就是试帖诗,这陈尧倒是没有给颜振灌输,但是颜振不喜读死板的经书,诗还是能作上几首。
在县试的潜规则里面,制艺决定一切,试帖诗只是附带,毕竟你一个未进学的人要作多好的诗也没人信。
等颜振将写得整整齐齐地试卷提前交给监考的县令邹温喻时,邹温喻都惊讶不已,要知道其他考生都还在从草稿上誊录呢。
颜振“不好学”的名声,邹温喻其实也听过一二,现在看来都是空穴来风,三甲进士的儿子哪有读不好书的。
“去吧,想来县试也难不住你。”邹温喻只是瞥了一眼试卷上的字迹就有数了,十分温和地对颜振说道。
其实颜振要是真用功读书,凭借他从小打下的行字功底,他的科举之路就不会太忐忑,因为颜宏的字体他确实学到了几分。
县试虽然也采取糊名誊录,但没那么严格,提前交卷的人一般都能取中,因为这么做的人往往都有真才实学,还有就是字迹县令已经看过。
数日后,县试放榜,颜振虽然不是案首,但也是“县前十”,等郡试时,需提坐堂号。
本来还有很多人见颜振后四场没参加,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人家却是早早就有把握,这才稳坐钓鱼台。
就算那些想看笑话的家族子弟,也没法看,因为案首及“县前十”的制艺文章都贴了出来,谁敢说自己比颜振的文好。
县令邹温喻也是三甲进士出身,犯不着巴结一个被排挤罢官的颜宏,他颜振就是有真才实学。
甚至颜振这篇文章有案首之姿,只是为了避嫌,加上案首的文章也是极好,这才没取颜振为案首。
因为案首一般来说都能成为秀才,后面的主考官怎么也得给县令一个面子,这也是科举的一个潜规则,他颜宏可不敢做这个担保。
“土地爷爷,我取中了,为了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我特意买了上好的檀香回来烧给你。”随着颜振的祈祷,陈尧也看到了香炉中一把檀香在燃烧,特有的香味让他心旷神怡。
信徒上香和不上香其实都能产生香火愿力,只要你诚心信奉神明,但是上香产生的香火愿力却是不上香的几倍。
这娃有前途,值得培养,陈尧在心底默默感叹,打入县城的第一粒棋子算是成功了。
当晚,陈尧再度托梦降下神谕,让颜振低调传播土地神的信仰,若能立功将再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第十八章 迎土地
正是初春,天气回暖,窝在家里过冬的乡民也纷纷忙碌了起来,而这正是陈尧大肆传播信仰的大好时机。
家家户户都忙着耕地种田,将谷仓里存着的“良种”给播种下去,陈尧在一旁也不辞辛苦地施展丰产术。
其实这么大面积施展丰产术他是亏本的,也没有那么多信徒祈祷丰产,只因在没有灵验之前没多少人会相信一个神明居然还有丰产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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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庙祝刘氏带着他儿子四处宣讲,还是收获甚微,大部分村民开田之前还是向苍天和大地祈祷,白白浪费了一股庞大的香火愿力。
有鉴于此,陈尧决定第一波投入不惜代价,他要让夏收之时亩产大增,将土地神的名气彻底打出去。
靠送子镇魂这种神通显灵,明显不够,信仰传播还是不够直接。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他土地神要是能解决这个黎民百姓最关心的问题,何愁没有信徒,何愁香火愿力不够。
但是距离夏收还有一段时间,陈尧也不能就干等那一次的爆发,慢慢积累也能积少成多。
现在他还有守护神通在手,只要有祈祷平安的信徒,他一般都会赐下一道守护术。
守护普通人消耗不大,每个人基本上祈祷几天就能攒下一个守护术的香火愿力,渐渐地土地神能保平安的名声也流传了开来。
在东山村,每个外出办事,上山砍材打猎的村民都会在村头的小土地庙祈祷一二。
是的,除了村南路口有小土地庙,其他三个路口也被热心村民集资修了一个小型土地庙。
守护术的本质是临时增加一个人的外运,使其稍微幸运一些,命格越普通的人,守护术的效果越好。
因为要是你本命超出常人,陈尧再施术就会消耗很大,在账簿上存下的香火愿力不一定够用。
有了守护术加持,东山村村民上山很久都没出过事了,但是靠近蒙阳山其他村的猎人和村民却是伤亡颇大。
听他们说山上有脏东西出没,还有比人还高的恶虎吃人,专门袭击上山打猎砍柴的村民。
治平四年三月,距离东山村不远的富宁村,一群村民推举出来的有望之人进了村长家的小院。
“各位,不要这么急汹汹,先坐,有事大家一起讨论。”村长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们,不慌不忙地先招待他们坐下。
村民中为首的一老者,穿着麻衣衣裳,看到村长这姿态,也是先安抚大家道:“坐,都坐,我想村长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诉求。”
等众人坐定,村长这才点点头,捋了捋胡须坐在首位道:“富宁村现在一点也不安宁,我都知道,大家都想请土地神为正祀?”
麻衣老者环顾四周,大家纷纷点头,之前私底下都有过沟通了。
“村长,村里的娃娃们难得长这么大,就这么死了,我看得心痛啊。”
“是啊,村长,我们蒙阳乡都是靠山靠田吃饭,现在上山要冒着生命危险怎么活啊!”
“大壮现在还昏迷不醒,我看是遇到脏东西中邪了。”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向村长倒着苦水,诉说这段时间的难处。
富宁村村长神色沉重,这段时间的事他作为村长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村祠改土地庙实在事关重大。
“咳咳,大家静一静,村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派人去东山那边沟通过了,只要迎土地神入主村祠即可,原有的祖先牌位可以放在侧屋。”麻衣老者看出了村长的难处,解释道。
村长点点头又接着道:“这样一来,也不算是废弃了祖先的祭祀,少点就少点吧。”
“村长那您不阻拦了?”听这意思,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拦什么?村里上山的娃伤了死了,我不心疼?我比你们还要着急,还要内疚,我这个村长没做好啊。”村长听见这话不知道是触动了哪里,吹胡子瞪眼片刻,又是一行老泪流下。
麻衣老者是村里的村老,他理解村长的难处,这时马上瞪了一眼之前出声的人,道:“村长是我们一村之长,考虑的事情当然比你们多,朝廷、祖先、其他村方方面面的隐忧,他都要考虑……”
“不说这些了,既然朝廷不管,祖先也能保全,我决定造好‘金身’就去东山迎回土地神!”村长打断了麻衣老者的话,斩金截铁地说道。
五天后的清晨,在全村人的目送中,村长带着一队青壮,抬着香炉敲锣打鼓地前往东山村。
东山村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在刘庆和庙祝刘氏的带领下于村口迎接,礼仪算是周全。
陈尧没在乎白日出行消耗的一点神力,隐身在一旁,满意地点头,这村长刘庆算是合格了。
当初选村长时,看在刘庆是刘氏表兄又读过书,陈尧也是点了头的,,现在看来确实有能力。
富宁村一行人通过村内时,路旁挤满了围观的村民,他们眼神中都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因为土地神是他们村的本地神。
“土地神以后就要去他们村了,有点难受。”一个年轻小伙说道。
他常年上山砍柴打猎,受土地神恩惠很多,说这话倒也没坏心,很多村民心中同样也复杂的很。
旁边是他的父亲,也是老猎人,但是见识比他儿子广多了,拍了下年轻小伙的头道:“你这小子,土地神越强大对我们越有好处,富宁村迎土地说明土地神是真神,大家这才愿意信奉!”
村中央土地庙,香火正盛,烟雾缭绕。
在庙祝刘氏的带领下,富宁村村长端着东山村出产的小土地神像,绕着土地庙的主神像转了十二圈,祈求土地神能够护佑他们富宁村一年中的每一个月。
接着让小土地神像受到庙中的香火烟雾熏陶,最后捧几把香庙中的香灰,倒入自己抬来的香炉中。
一系列的操作看得陈尧都眼花缭乱,他可没这么有仪式感,更没多交代。
只是陈尧也没阻拦,仪式有仪式的好处,这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神明的威严和神秘。
等回到富宁村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一行人又累又饿,脸上都充满了兴奋。
他们没辜负大家的期待,成功将土地神请回来了,小土地神像已经放置在了村口的小庙。
而几乎所有的富宁村村民都聚集在了村祠,眼神热切的看着神案旁的刘狗儿,将由他来开启第一次祭祀。
“点香,跪!土地庇佑!”刘狗儿今天显得十分肃穆,他立于新修的高大土地神像之下,高声道。
随着第一柱线香的烟雾升起,土地神像上刻画的官服愈发威严壮丽,一阵无形的压力突然笼罩所有村民。
但是他们却面露喜悦和微笑,因为他们知道从此以后就有土地神庇护了。
第十九章 宴席
开辟第二个根据地,陈尧的收获自然也很大,他刚刚入主富宁村就收获了一笔庞大的香火愿力。
这是原来的富宁村祖灵所留,这祖灵也没有自我意识,在村民抛弃他时就自我湮灭了。
湮灭归湮灭,但是遗产陈尧还是要接收的,富宁村没遭遇群鬼攻村,所以遗留下来的香火愿力十分庞大。
小书亭
几乎比得上陈尧之前积累几月所得,要不是祖灵吸收效率太低,还能得到更多。
“嘶。”陈尧藏在神像中闻了闻积留的这笔遗产,不由得摇了摇头。
太过斑杂,里面杂质太多了,没经过神域过滤,他现在无福消受,只能先收起来。
掌握整个富宁村之后,陈尧的神道符召没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是敕令土地神,只是符召内敛的光芒深了几分。
倒是昊天敕令变化较大,敕令最底部多出了两行银色蝌蚪文字。
神位:从九品
神职:土地
所辖:东山村、富宁村
“我居然还可以同时占据其他神职?这是能量积蓄够了,开发新功能了?”陈尧大喜过望,这下他可以走的路就更多了。
只有一点失望,品级还是没提升,依旧是最低的从九品,这也就验证了他之前的一个猜想。
乡土地神的门槛肯定很高,说不定得全占蒙阳乡才能得以晋升乡土地,想要晋升九品起码也得占据蒙阳乡大半。
蒙阳乡一共辖五村和一个乡治,五村分别是东山村,富宁村,大石村,黎村,西山村。
其中东山村和富林村在蒙阳山以东,其他三村和乡治在蒙阳山以西,东西相隔较远,除了去乡里赶集一般交集不多。
因为东山村土地神灵验,慕名而来的乡民,居然是外乡人多过本乡人,由此可见这座蒙阳山多么影响交通。
现在这次昊天敕令的“升级”,陈尧敏锐地察觉到了机会,蒙阳山似乎也不小,支撑个九品神位应该够吧。
这段时间可没闲着,乡里面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从九品的实力,他没把握胜过乡祖灵。
他新招收了一个文吏叫李元,给邵思打下手,不然实在是忙不过来,他也是童生,来自蒙阳乡治李家旁支。
从李元嘴中得知,他们李家居然是蒙阳乡最大的家族,乡约就是李家族长。
出过举人还有几个秀才,刚好到了县豪门槛,但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进驻县城。
然而就算是最弱的县豪家族,他们也有实力供奉祖灵,李家的那个举人死后就十分幸运的成为了祖灵。
反正李元见过举人先祖一面,就被赶走让其自生自灭了,灵域里可没多余的位置给他。
为什么说十分幸运,因为李家那个举人是没当过官的,考上举人时已经中年,再加上朝中无人没法直接当官。
等到朝廷吏部铨选时,又因相貌不佳年龄已大列为末等,这还有什么奔头,天下那么多举人等着做官,轮得到你一个末等?
只是举人总归是举人,不仅自身税赋全免还能让族人将土地、人口依附于他,以逃避赋税徭役。
日积月累,就因为出了这么一个举人,李家居然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豪族。
但是现在想这么多都是白费,说不定能和平解决呢?陈尧摇摇头,回返东山村神域,说到底一切的根源都是实力不足。
……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又有一个村子受到您的福荫庇佑。”陈尧刚回到神域,许广、邵思还有李元就前来迎接恭贺。
神域变化不大,只有边界范围大了几圈,看来要有大变化还得提升神品。
陈尧先扫视了一下神域,接着道:“同喜,同喜啊。”
他这同喜有两层意思,既是因为他们和自己休戚与共,又是因为他们的气运改变。
在使用望气术之后,陈尧发现三人的外在气运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其中尤以许广的变化最大。
三人的本命原来都是白色,外运也不多,只有十几缕白运拥簇着本命。
李元跟随他的时间不长,本命还是白色,但是外运却是浓厚了许多,丝丝缕缕的白气将他的本命近乎掩盖。
邵思的本命也没有改变,只是那份白色已经变成了乳白像是想要酝酿什么,外运更是比李元要好多了,不仅白运浓厚,还有一丝丝的淡红色的外运在本命周围飘荡。
这红色外运哪来的?陈尧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想到自己准备给手下升官,马上又明白了,原来如此。
再来看许广,一根挺拔的白色本命之气从他的头上升起,一缕缕白运还有丝丝红运马上将其彻底覆盖。
不对,自己的手下还看不清了?陈尧神目微眯,几滴淡白色神力直接化掉,这才透过许广的外运看清真正的本命。
初看许广的本命只是白色,但是陈尧加大运转望气术后,却是发现,在他本命的核心之处已经多出了几分红色。
这红色极淡,但也可谓是跨出一大步,要知道本命白色的一般都是普通人,要是当官最多也就当到九品。
要是强行当个八品甚至七品官,那就是德不配位,会有飞来横祸,下半生当个乞丐都是运气好了。
土地庙大堂,陈尧的手下文武全都列席,不仅包括许广三人,还有阴兵中伍长以上的军官。
干什么,自然是吃席,真正的吃席,此次开疆扩土,陈尧极为高兴,用神力转化了美酒佳肴供大家享用。
有几个伍长定力不足,生前都没见过这么多美食,此时早就被跟前的宴席香气馋的直流口水了。
“各位,今天是本尊的好日子,也是你们的好日子,话不多说,放开吃放开喝!”陈尧也不拖拉,有什么事可以等大家吃完再说。
“多谢主公、神君!”众人欣然领命,现在有资格称呼陈尧为主公的还只有什长以上的军官。
由于陈尧有建章立制之心,那么下面的兄弟自然也会投其所好,作为这方神域的主人,叫一声神君也不过分。
香气四溢,烤乳猪,烧鸡烧鸭,猪蹄这些东西都是军中猛士的最爱,再配上五十年的玉冰烧,那享受简直了,每个人都吃的头都没抬。
之前陈尧需要积蓄神力,所以没有舍得用神力转化食物美酒,现在神力池已经蓄满,还有一大笔香火愿力没有炼化,自然可以奢侈一点。
对于他的两个文吏,邵思和李元,陈尧还特意赐下一壶灵茶,让他们感激不已,眼睛都红了。
没办法,人死为鬼,生活习俗还是继承生前所留,这么长时间不食人间烟火都是分外思念啊。
第二十章 闭关
这场宴席任凭胡吃海喝,不够就再上,喝高了他们连陈尧都敢灌上两杯,狂欢整整持续了一天。
军营里是普通阴兵一起吃吃喝喝,许广还十分有分寸的和手下轮班,派人出去看着,误事是万万不行的。
第二天,陈尧书房之内,文武三人早早地就来此听候陈尧的指示。
“大家对这次宴席满意吧?将士们的情绪如何啊?”陈尧的身形凭空出现在书案之后,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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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叩谢神恩!”邵思和李元大礼相拜,言简意赅。
“秉主公,儿郎们都是万分满意,情绪高涨,恨不得能马上跟随主公开疆扩土!”许广是在军营里亲自查看了一番,也有发言权。
效果这么好,看来死后的处境都很惨啊,陈尧摸了摸下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以后将食物美酒作为立功奖赏的重要物资。
也是,他这些手下都是孤魂野鬼出身,家中无人祭祀,偶尔有几个祭祀他们也没时间去吃贡品。
这些贡品鬼魂们可以吸收其中精气,陈尧也在土地庙尝过,弃之可惜嚼之无味,不能说啥味都没也相差无几,饱腹功能倒是不差。
可想而知,在口腹之欲上面,鬼物们就从来没有得到过满足。
现在陈尧就有了一个认知,神力食物在招揽部众,收揽人心上面就是一个大杀器。
“嗯,很好,接下来就是给你们升官了。敕令,擢升许广为吾帐下亲兵队正!加陪戎校尉,每月发放俸禄。”陈尧先朝着许广点点头,沉声道。
“拜谢主公!”许广不卑不亢,躬身谢恩。
“擢升邵思为文书司吏,李元为文书令吏,待遇比照副队正,什长,每月发放俸禄。”看着两个童生文吏,陈尧想试试能不能培养起来。
“拜谢主公!”两人同时躬身谢恩,语气中能很明显的听出喜悦。
没错,神域运行开始走上正轨,陈尧也准备给军官发响了,都是神力凝结的货币,虽然不多,但也弥足珍贵了。
平常维持魂体所需的神力虽然有邵思负责发放,但那也仅仅是维持,并不能提升自己,现在有额外的神力俸禄就能增加实力提升阶位了。
这样他手下的基层军官,比如伍长什长之类的,也能时不时给兄弟们开下荤,用俸禄换几只烤鸡不香吗?
“对了,许广接下来可以继续招兵了,员额就定在一队吧,这次就要优中选优了。”陈尧踱步片刻后,觉得没有遗漏之事,交代一番就宣布闭关了。
此次闭关不为别的,就为了炼化那团杂乱的香火愿力,还有顺势凝聚神道金印。
作为正统神明,神域,神道符召,神道金印,三者缺一不可,都是维护神明长生久视的利器。
神域,神明所居之地;神道符召,神职神通的来源;神道金印,那就是神明所用法宝了。
神明不像其他修炼之士,法器法宝一大堆,神明在初期护身法宝一般就只有神道金印了。
神道金印的威能,由神明的神职和初次凝聚金印所灌注的神力决定,本来陈尧还打算九品之后再凝金印。
但是现在神力池已经装满了白色神力,神品不提升就不能扩大神池,那团香火愿力炼化后不也没用?
可能等等会更好,但陈尧不想等了,等金印凝出,他就准备进山一探。
在回神域的路上,陈尧远远观望过蒙阳山,云遮雾涌,神秘莫测,虽然谈不上气势磅礴,但也能称得上巍峨险峻。
山头常年云雾缭绕,山锁雾,山套山,雾涌雾,阳光不能覆盖的山体有一大半,所以才有蒙阳山之称,太阳在这也得蒙尘。
待陈尧用望气术看过后,更是心里一沉,山中阴气和妖气相杂,甚是阴森恐怖。
这种地方,乃是妖鬼藏身的绝佳场所,当初他原身上山回来就大病高烧一场,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被什么小鬼盯上过。
而且指不定里面就有什么厉害的东西,他这山神之位可不好得。
蒙阳山周边的猎人不老是说山中有“大虫”鬼怪啥的,所以他要想扫清山中污秽,还得有个法宝护身才稳健。
庙中静室,陈尧盘膝而坐,注视着手上一团五颜六色的香火愿力,它闪闪发光,里面仿佛充斥着人间所有的杂念欲望。
要是换个普通人看一眼这团愿力,马上就得变疯子,香火有毒可不是说着玩的。
陈尧轻易也不敢直接炼化香火,要是少量还好,量大了如果不经过神域净化过滤,哪怕是神也不能承受香火愿力中的各种欲望。
“规则加持吾身,炼!”陈尧心念一动,沟通神域,种种玄妙的规则降临,让他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世界之力。
哪怕现在的神域还很幼小,但其规则也已在孕育之中,再弱的世界之力那也是世界之力。
一缕缕世界之力被陈尧结成一张细小的渔网,香火愿力在其中过滤,纷乱的红尘欲望和人世杂念都被世界渔网截留了下来。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闭关也是如此,陈尧花了足足一个月,才将富宁村常年累月积累下来香火愿力全部净化。
“美归美,不过还是让他归于世界才安全。”陈尧看着手上一团炫彩夺目,令人恍惚的“宝物”,毫不留念地将其丢弃,任凭世界之力将其卷走。
这美丽的“宝物”自然就是纯粹的欲望杂念,后面就是让它在神域的运转过程一点点消化,磨损。
陈尧平时吸收香火愿力都是源源不断的,量也没这么大,刚进神域就给世界之力过滤了杂质。
现在这么大一团,可能得磨个十天半个月了,不过也没事神域包容性很强,能吃下。
至于净化完毕的纯净愿力,陈尧将其用神力固定在静室上空,如同一片云雾,之所以不转化为神力,是因为实在装不下了。
所以,他也不准备出关,一鼓作气将他专属的神道金印凝聚出来再说。
神力池中一滴滴的淡白色神力蒸发,陈尧眼睛都不眨,双手连连打出法印,这是传承中正统的凝印方式。
然而不知何故,神力消耗一层以后,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陈尧无奈,一咬牙,不计神力损耗,源源不断涌入冥冥虚空中,有舍就有得,淡淡的金印虚影开始浮现。
甚至因为消耗过大,陈尧为防万一双线操作,一边向虚影灌注神力,一边吸收愿力云雾转化为神力。
在最后一记凝印法决打出去后,神印终于要凝实了,陈尧脸色一喜,但是这时变故突生,灵台中的昊天敕令居然动了。
第二十一章 金印成,照见己身
苍莽古朴的神威四涌,昊天敕令发出一阵刺眼光芒,“敕造”两个扭曲的金色蝌蚪文字射入神道金印中,旋即无声。
陈尧也没有阻拦,昊天敕令已经认他为主,自然不会害他。
但是这还没完,最重要的是此方天地承认,陈尧目光如炬,仿佛看穿了神域,直接勾连外界。
他要的天地承认,是大虞天地的承认,之前神域成就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天地的眷顾,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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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天地之力降临,静室随之震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金印中,至此三寸金印彻底凝实现世。
金印虽然是金色但一点也不显眼,古朴简实,方方正正,在其两侧雕刻有字,大虞治平四年、陈尧敕造。
正下方不出意外的是土地二字,没有写上品级,规制让他很满意。
陈尧抚摸着金印上面精致的纹路,恍然间好像有什么屏障破碎了一样,福至心灵,他伸手在身前一画,一面水镜凭空凝出。
“望气术,照见己身!”水镜上缓缓出现了陈尧的样子,威严堂皇,一双深邃的黑眸中几缕金纹闪过。
还是看不到自己的本命?陈尧有些失望,之前看不到就算了,怎么还能感应有误。
就在陈尧准备撤掉水镜时,一根孤傲挺拔的本命气悠然出现,本命白色?
不止了,在陈尧认真的观察下,他发现自己本命气的底部已经开始变红,和许广的红色从里到外不同,他是从下到上改变。
而且由于神道符召在底部支撑,那抹红色的蔓延速度很快,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完成改命,成就红色本命。
陈尧对自己有数,前世就只是个普通人,还英年早逝,命格绝对好不到哪去。
现在踏入神道,他也可以改换命格,比如神道符召衍生出来的神职就在一直潜移默化的改变命格,而神道金印的出现更是加快了这一步。
他第一步就是成为红命,这样在他七品神位之前都会无碍。
要是一直白色本命,他陈尧九品神位就到顶了,还好他是神,人都有胜天半子之时,他堂堂神明把握自己的命运难道还做不到吗?
向上看去,本命气的顶上云雾笼罩,一方金印和一道玄妙神秘的符箓悬于其中,不是别的,正是神道金印和昊天敕令。
金印居于下云底,镇压陈尧的外运,稳固还在蜕变的本命,而昊天敕令高居云端,统摄全局,让人心安。
外运不同本命,刚刚开疆扩土,陈尧外运正值鼎盛,红白之运显得极为凝实磅礴。
要不是外侧的丝丝灰色劫气在不停冲击,甚至有污染外运的迹象,陈尧心情肯定极佳。
劫气方向不是别处,正是蒙阳山西,那边正是蒙阳乡的精华之地,乡治所在。
“劫气不是很浓,说明只是准备针对我,李家动作不慢。”陈尧眼中寒芒闪过,低语一声,撤掉了水镜。
“来人,传令许广加强阴兵训练,并加快补充兵额。”陈尧打开静室大门,唤来轮班阴兵,语气严肃地传下命令。
本来陈尧还想着第二波兵员慢慢补充,优中选优,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只能降低点标准。
不过也没事,之后就会有一场硬仗,熬过去的都是精兵,陈尧的思维观念已经在向上位者,或者说神明思维转变了。
但是急也急不来,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凝聚金印消耗的神力太多,哪怕是用完了炼化的那部分香火愿力,神力池还是未满。
开始陈尧对于神力消耗还有些心疼,毕竟是大半年以来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等他内视一看就没有惋惜了。
神力还剩三分之二,但是这三分之二都是十分精炼的神力,在凝聚神道金印的过程中,陈尧误打误撞将神力提纯了。
本来满满一池的神力都是淡白色,也就是对应从九品的神力品级,但是现在三分之二全都变成了更高级的白,纯白之色。
就像是神力池中堆满了皑皑白雪,洁白无瑕,一般来说这是正九品才能拥有的神力。
接下来还要继续积攒神力,好歹得等神力充沛再行动,索性他现在势力范围扩大到了福宁村,两村信徒加上其他散信,每天提供的香火愿力也挺多了。
许广在接到陈尧的命令后,日夜操练阴军,他虽不知主公为何如此着急,但也很忠诚的执行了命令,派人四处搜寻壮实的游魂。
在半个月之内,一支一百零五名阴兵组成的阴军就已初步成型,由于新招之兵大部分都是新兵,陈尧决定以老队中的军官暂时管辖两倍人马。
伍长带十人,什长带二十人,许广依旧总领,他现在已经深得陈尧的信任,忠诚不死板能力强,这样的手下谁都喜欢。
深夜,神域外已经寂静无声,但神域内却是“人烟沸腾”。
“列队!”校场,阴兵们整齐列队,听候陈尧的训话。
“将士们,你们死前是为保护乡梓保卫家园而死,现在死后还能为之而战吗?”陈尧也用神力变换了一身华丽玄甲,显得威武不凡,他站在高台之上大声质问着。
“能!死战!死战!”他们中间的精锐老兵都是在永山郡叛乱之中战死,这时的回答自然十分热血激昂,连带着本土招收的新兵都大声吼了起来。
“好!今天我在此承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要想长久存世,就得血战到底!归来之日,必是宴席相候,与诸君共享!”陈尧大手一挥,一排排华美丰富的美食美酒,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军营当中。
馋人的酒香和肉香将所有人都引动了,他们高声吼道:“杀!杀!杀!”
“出发!”陈尧命令下达,阴军有条不紊地在许广的带领下开拔。
行军在村中,肃杀阴森之气弥漫,连村里的狗都不敢叫唤一声。
有村里的老人起夜,听到外面似乎有人走动,但开窗一看却什么都没有,难道有什么东西过境?
再略微一想,村子有土地神庇佑,必不可能是凶鬼作乱,那就只能是神兵出行,想明白这点老人反而睡得更安心了。
陈尧自然也觉察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晒然一笑,这是得了民心啊!
第二十二章 进军蒙阳山
陈尧飞于空中,阴军行于其下,虽然行军速度很快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满,什么时候是不是弄点鬼马当坐骑才好。
索性蒙阳乡的村子都离蒙阳山不远,夜半子时,他们一行就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蒙阳山下。
能夜视的神目中,映照出延绵不断的山脊,高低不一,起伏跌宕。
陈尧轻轻一嗅,就好似闻到了蒙阳山的苍莽气息。
远处一棵棵几十米高的参天古树间雾气弥漫,里面隐隐有兽吼咆哮不断,不,不止,还有一声声阴惨惨的鬼嚎。
这蒙阳山虽不是名山大川,但这雄奇绝美也不差啊,陈尧在一旁打量,另一边许广在调度安排。
“秉主公,各什各伍均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进山,请主公下令!”许广向来肃穆稳重,今天却也是杀气腾腾,建功立业之心不予言表。
“出发吧,以伍为单位扫灭山中凶鬼,以及害过人的妖物。”陈尧沉声下令道。
一队队阴兵五人一组,在伍长什长的带领下鱼贯而行,待进入山林百来米后又分别散开。
陈尧没有跟随阴军,而是向着几股妖鬼之气最盛的地方而去,扫清污秽就在今晚。
一炷香后,陈尧找到了第一个鬼物藏身之所,此处位于山腰的阴面,一片茂密的槐树林散发着丝丝阴气。
“我说怎么这山不大,还能藏下鬼群,原来是一片上了年数的槐树林。”陈尧想起之前王胜带着鬼群日出进山躲藏,日落出山攻村,原来住的还挺好。
槐树乃是天生的阴木,招鬼聚阴,这片槐树林还刚好处于山阴之处,阳光照射不到。
日积月累之下,生出的阴气聚集,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野鬼的乐园,阴鬼之气日盛,形成天然的阴地。
留着这槐树林弊大于利,刚好将其一网打尽,陈尧沉思片刻后,决定斩草除根。
“敕令,地火焚林,万鬼伏诛!”陈尧口含天宪,一道炙热火线从他脚下延伸出,直至将槐树林给包围起来。
汹涌的火势一起,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从外到里将槐树林彻底点燃。
噼里啪啦的枝叶焚烧之声,阴气滋滋的烧除之声,还有各种小鬼凶鬼的凄厉惨叫之声,它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将整座蒙阳山给彻底惊醒。
陈尧面不改色,目光冷厉,盯着火光中挣扎的鬼物还有几只喜阴小妖。
或许里面有一两只机缘巧合存留,没有害人的妖鬼,但是为了其他大部分不能逃脱,陈尧也只能收起那点怜悯之心。
神力唤出的大火还有一种好处,那就是陈尧在边上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免得真成了放火烧山,那样可就罪过大了。
神火之威不凡,没过多久槐木林就烧的一干二净,里面再无“活物”,陈尧挥手之间就将余火给灭掉。
一丝丝罪孽恶气从陈尧身上冉冉升起,但他没有动用气运强行压制或者祛除,反而毫不在乎,如此事是罪孽,那就是此方天道不公!
此时已经有动作快的阴兵小队出现在了不远处,陈尧也不准备耽搁,而是继续向上飞去。
一路扫,一路清,凡是有妖鬼聚集之处,他都毫不留情,将其清除干净。
细细算下来,他扫除的蒙阳山大小妖鬼聚集点有五个,还不算他准备去的山顶。
也难怪蒙阳乡不得安宁,治平三年以前还有土匪在山上落草为寇,能带来一些人气,后面因为永山叛乱,官府直接花大力气扫除境内土匪。
弄得蒙阳山的妖鬼再无顾忌,简直成了他们的天下,以前还有土匪时不时清除下老巢周边,现在一点牵制都没了。
想清这里面的因果关节,陈尧有些汗颜,怎么土匪反而成了“生态平衡”的一环?
这也太搞笑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要是蒙阳乡的村民知道真相会怎么想。
他们之前可不会年年死这么多人,最多需要定时缴纳给土匪的供奉罢了,土匪收入的大头都是周边的商道还有大户人家。
蒙阳山主峰高六百多米,在这个世界算低山,所以出了沅南也就没什么名气,但在陈尧这可是计划的重要一环。
主峰山顶不仅云雾缭绕,更是瘴气密布,凡人根本不可能能上来。
陈尧刚刚踏足这里,一只只山民土匪模样的凶鬼就成群结队的冲了过来,应该是早有准备,他之前所观这里就是最险恶的地方果然没错。
凶鬼大概有一百多只,数量居然比陈尧的阴兵还多,实力也不低,起码都是小鬼,鬼气十分旺盛。
不对,鬼气中怎么还掺杂着妖气,妖气的品质极高,这些凶鬼不简单啊。
但是来都来了,不管他们背后何方神圣,他今天都要一劳永逸,扫除干净,以后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凶鬼已经到了他跟前,张牙舞爪,血光萦绕,看起来就害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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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也不准备手下留情,周身升起一张散发着微白光芒的屏障,将要几只丑恶的鬼爪直接弹开。
“敕令,驱雷掣电!”
山顶突然间风起云涌,陈尧上方的天空一朵朵乌云汇聚,“殷”,雷霆在积蓄。
陈尧身上也是神光四射,一身铠甲化成金色神袍,威严乎如同天神下凡。
如此威势,这群凶鬼眼中马上就露出了胆怯之色,他们自然是畏惧不已,但还没退两步,一声高昂的虎啸在山崖传来。
凶鬼们面露迷茫,瞬间又变得残暴可怖,瞳孔中血红浮现,有几只实力强的凶鬼居然化身成恶虎扑向陈尧。
原来是伥鬼,背后是虎妖啊,陈尧这才了然,旋即神色一冷。
“吾代天罚罪,尔等冥顽不宁,当受雷罚之刑!”陈尧伸手一招,一道拳头粗细的雷霆应势而出。
“嗡,轰隆!”围攻陈尧的恶虎凶鬼破不了他的神力屏障,但落在凶鬼中央的雷霆却是效果斐然。
炸碎的岩石四处乱飞,溅落至深幽之崖,一百多只凶鬼瞬间死了大半,还有一些被传导的电弧电得失去行动能力。
“敕令,镇魂!”陈尧并没有罢休,不顾神力损耗,再用了一记加强版的本命神通。
哪怕蒙阳山还不是他的地盘,镇魂术威力有所削弱,但他也不是刚成神之时了。
一股无可匹敌的神威从他身体汹涌而出,将还站着四处哀嚎的凶鬼压趴在地,随即压成粉末。
除了几只化成恶虎的鬼物,在场的一百多只凶鬼居然在片刻之间就被陈尧给清了场,他们背后的那只虎妖再也坐不住了!
第二十三章 镇虎妖
山顶本来被云雾瘴气所笼罩,看不清全貌,但是经过之前的一番战斗,此时颇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
但陈尧没时间去观赏,一种淡淡地危险感浮现在心头,不是别的,只因盯上了他将要登场的虎妖。
俗话说,云从龙风成虎,成了精的虎妖一动自然也不凡。
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从崖边的一株古树后走出,每一步都有清风残云相随,它体型庞大身高足有七尺。
“人类,你…不…守规矩,没伤……”陈尧保持高度警惕,没想到这虎妖居然开口说话了,虽然断断续续,但他依旧听懂了。
大概就是他没有伤害陈尧保护的村民,为何还要和他作对,说他不讲究。
陈尧心想,我说怎么自家的守护术这么灵验,原来是虎妖察觉了他的存在,特意避开了他守护的猎人和村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要承情,但其他人类就能任你宰割吗?
甚至吃了血肉还要将魂魄转化成伥鬼,为奴为婢。
伥鬼指的是被老虎吃掉而变成老虎的仆役的鬼魂,品行卑劣,常引诱人使其被老虎吃掉。
普通的积年老虎尚且有这种能力,遑论这种虎妖,看之前的一百多只凶鬼为其驱使,就知道了。
妖物的等级分为:小妖、妖兵、妖将、大妖、妖王。
之所以这么分,据说还是远古时期,这方世界妖才是霸主,甚至有妖皇统一天下,建立妖军,由实力确定你在妖军中的等级。
这虎妖刚刚炼化喉中横骨,也就是说之前也就只是妖兵,现在却已经跨入了妖将的门槛,换成鬼物实力就算是怨鬼。
陈尧虽自诩正统神明,但从九品神位的加持让他也就能勉强抗衡怨鬼,可能到正九品才能正面搏杀。
“多说无益,虎妖你作恶多端,食人无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陈尧杀气勃发,伸手点在护身屏障上,光芒更盛。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陈尧还是决定动手,主要是蒙阳山位居蒙阳乡正中,他不拿下,日后地盘不能练成一片。
还有虎妖才炼化横骨,实力算是妖将中最弱的,没见这虎妖不想动手,说不定才刚刚突破实力未复。
白额虎妖见眼前的这个神秘人不肯罢休,非要和它作对,它也不准备退让了,从气息上看他们也就相差无几。
“嗷~吼!”一声震天长啸从虎妖口中发出,四方风从,如风虎相感。
虎妖以一种超凡的速度奔袭而来,转瞬之间,一张血盆虎口就要咬住陈尧。
陈尧甚至能闻到虎口中的腥臭味,他虽有屏障护身却也不会硬扛,脚步一错,一个闪身躲开,飞离地面。
在山顶飞翔,罡风强烈,陈尧不敢飞太高,上升十几米后,就悬停了下来准备施法。
“敕令,驱雷……”陈尧本想故技重施,用雷法先劈虎妖一下,谁料敕令咒语还没念完就被打断了。
是他小瞧了炼化横骨后的虎妖,这一层次就如同法师炼化了法力种子体内自生法力,虎妖同样体内妖力已生,哪怕还很弱小,但飞翔已不是难事。
是因为虎妖一族对风云之力天生亲近,除了飞禽之妖以外,就数虎妖对飞翔颇有天赋,当然蛟龙这种稀有品种暂且不说。
一道青黑色的风刃直接打在陈尧的护身屏障上,晃动跌宕,虎妖聚集白云,驾风驭云,直扑陈尧。
陈尧在空中还没虎妖灵活,不得已又回到蒙阳山主峰山顶,正面对战。
“敕令,迟缓;敕令,麻痹;敕令,混乱!”陈尧一口气放了三个瞬发敕令神通,都是辅助类的,目的就是降低虎妖的战斗力。
没办法,虎妖的速度快,力量大,他的护身屏障可吃不起几记风刃和肉爪。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哪怕这虎妖现在心里在骂爹,陈尧也不在意。
虎妖站在三丈远的地方低声吼叫,显然极为不适应现在的状态。
每一处肌肉好像都在和它作对,脑子也有点不听使唤,一时半儿会儿居然只能硬挨陈尧的攻击。
陈尧也不放大招,就是用普通的神通,一道闪电,一团烈火之类的,将虎妖外皮给炸的皮开肉绽。
“吼!”虎妖逼急了,好不容易挨到负面状态过去,一身血光冒出,就想上前利用自身妖体和陈尧肉搏。
只是陈尧才不会如它所愿,又是一套敕令神通打过去,还是之前的迟缓、麻痹、混乱。
虎妖灵智还不够高,只知道这些闪电烈火造成的都是小伤,觉得没必要太早放大招拼命。
毕竟没有生命威胁,但陈尧就是把握了这个度,一次能造成重伤的神通都没用。
就这样,战斗陷入了僵持,虎妖每次想要上前,陈尧就放负面状态的辅助敕令,接着就是挨打。
偶尔放出的一两记风刃对战局的改变不大,陈尧都能闪躲,或者硬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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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血淋淋的虎妖发现不对劲了,它现在体内空虚,妖力不足,小伤累积多了也成了大伤。
“卑……鄙。”它的妖生中哪打过这样的架,虎妖扛着混乱的精神状态,恶狠狠地盯着陈尧,浑身妖气瞬间大涨。
在一个呼吸之内,虎妖居然瞬间解除这一轮的负面神通,恶虎下山林,风卷残云般扑到陈尧的护身屏障上。
一嘴虎牙冒着丝丝寒气和血芒,明显激发了本命潜力,“咔擦”,只是一口,陈尧的护身屏障居然没挡住碎了。
屏障再生也需要时间,陈尧刚放过一轮敕令神通,此刻调用神力居然有一丝停滞。
危急关头,一方金灿灿的神道金印从陈尧体内放出,挡住了虎妖接下来的一爪。
还好有金印在,陈尧趁机闪到一旁,略微喘了一口气。
但是虎妖正处于消耗潜力,爆发的状态下,怎么可能就此罢休,等会儿就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灵智不高,也知道穷追猛打,吃到嘴里的肉才是好肉,它尾巴一摆,就想绕过神道金印。
陈尧这时神力已经调用无碍,当即一指,金印顿时从三寸开始变大,一直到一丈长宽方才停止。
金印光芒大方,缓缓悬空,厚重的金芒压得虎妖不能动弹。
当然陈尧这时也不能动用其他手段,全身的神力都在维持变大的神道金印,虎妖正鼓起全身妖力硬扛金印。
但是它又能扛多久呢?
爆发状态本就是短暂的,没过片刻,虎妖眼神中露出一丝人性化的不甘,哀嚎一声,浑身的妖力光芒瞬间黯淡。
“镇压!”陈尧瞅准时机,指挥金印下落,向虎妖碾去,直接镇压至死。
而这时,许广带人姗姗来迟,最后只看到主公的金印神威。
第二十四章 九品山神!
虽然体内神力已经见底,但是陈尧脸上丝毫没有表露,而是大大方方接受了手下的一番吹捧,顺带让他们打扫战场。
虎妖虽死,但却有妖魂留下,陈尧将其收服,准备日后练成护法神兵,再不然放置在神域也挺威风。
在许广他们忙着清理山顶时,陈尧目光投向了山中还在战斗的阴兵们,他们开山破林,遇妖杀妖,遇鬼杀鬼。
偶尔遇到成规模,超过十只野鬼以上的鬼群,他们也不浪战,而是发出信号,呼唤最近的小队支援。
这种才是军队中的搏杀之法,不是逞英雄武力,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换得最大的战果,才是战争的精髓。
没错,他在这些阴兵的身上看到了真正军伍的模样,一些生前没有见过血的新兵,在这一晚也成长了起来。
“主公,发现虎妖巢穴,里面的这件铜圈属下辨别不出是何物。”没过多久,许广拿着一个铜圈献给陈尧。
陈尧接过一看,发现铜圈的材料品质极高,除了认出百炼精铜,里面掺杂的某些矿石他也辨认不出。
这难道是什么奇珍异宝?陈尧轻轻抚摸观察,突然发现这里在铜圈的内侧刻着仙鹤观三字,字刻隽秀宛若天成,不似凡人能制。
“仙鹤观是何门派势力,许广你曾跟过郡尉,有了解吗?”陈尧边走边问。
“能被虎妖所持,此物定不是凡品,莫不是仙家之物?但是我只听郡尉提过一句清虚宗,并没有听说过仙鹤观啊。”许广摸了摸后脑勺,为自己不能帮上主公而有些不好意思。
陈尧拿着铜圈,背在身后,看着眼前的山洞说道:“我就随口一问,你不必在意,这里就是虎妖的老巢吧。”
整个主峰山顶大致算是平坦,虽不是光秃秃地什么都没有,但也就几株古树还算高大。
古树一侧有几座岩石山包,也就几丈方圆,其中最大的山包上一个山洞黑漆隆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山洞看起来也不是天然形成,而像是在这座突起的岩壁之上强行掘出,形迹粗糙,倒也符合虎妖的作风。
怨气如此之深,腥味如此之重,这得死多少生灵,陈尧眉头微皱踏进山洞。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都是累累白骨,暗红的血迹,尖刻的抓痕,几个阴兵正在收拾清理。
“将尸骨收拾齐全,合葬于山下,许人祭祀。”陈尧唤来一阵清风,将洞内污秽扫尽,交代道。
“是,主公。我仔细搜查过了,并无其他物品,您神体尊贵,要不?”许广在一旁应声,然后劝道。
进来之时,他就已经用神念全部扫视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但如此惨状,却让他心中触动,痛恨、愤怒,凡人生命的脆弱,虎妖嗜血的本性等等。
“匡扶大道,维护秩序,平衡之理……”陈尧默然走出山洞,抬头望向漫天星辰,低语。
面对星空,他心中忽然无喜无悲,额间神纹闪动着光芒。
许广也察觉到了主公的不对劲,不敢出声退至一旁。
此时瘴气乌云全都已经消散,夜晚别致的景象出奇之美,只是如此美景于他何益。
他的心神已经勾连在了蒙阳山之上,沉浸于感悟天地至理,山岳之道。
忽然,一道青气从天而降,如同神露将他杀戮一晚的恶孽洗净,还有一部分钻入陈尧头顶消失不见。
冥冥感应之中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感悟山神神职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整座蒙阳山渐渐安静下来,阴兵们已经将山中清理地差不多了,毕竟只是一座“小山”。
陈尧脚踏蒙阳山双目紧闭,任凭手下在山顶集结,时间就这么无声息的流逝,山下村落的鸡鸣已经响起。
许广等军官焦急不已,太阳将要升起,主公却好像闭关了,这该如何是好。
打扰不是,不打扰也不是,只是再不走,初升的朝阳可不是他们能够顶住的。
平时在山下许广或许还能扛一会儿,换做山顶,承受第一波太阳之力,他也没把握,毕竟没有主公的神力庇护。
“松湖交汇溢灵光,托鹤卧龙聚真气!”
“吾今日登位山神,掌控蒙阳之山,庇佑万灵!”突然下一刻,陈尧的话语在所有手下,还有土地的信徒心中响起。
所有阴兵齐刷刷跪下,顶礼膜拜,土地的信徒们虽然被吵醒清梦,但是依然很虔诚地朝着蒙阳山跪下祈祷。
一丝丝高纯度的信仰之力不断产生,汇集向陈尧之处,这个时候,哪怕没有神域过滤,他也能很好的吸收信仰,转化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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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村子的中心,土地神像冒出一阵清光,守夜之人目瞪口呆,跪下低头大呼土地爷显灵。
等再度抬头时,神像上的从九品官服已换成了正九品,这刚才的显灵可不是他们眼花。
昊天敕令同时也在发生变化,几行银色蝌蚪文字扭动。
神位:九品
神职:山神、土地
所辖:蒙阳山、东山村、富宁村
这一刻,陈尧再添一个神职,九品山神!
“山神,山神,山神!”无数叽叽喳喳的欢悦之声在陈尧耳边响起。
陈尧站在这山顶,静静体会,他能感受到山的呼吸山的脉搏,能听到整座蒙阳山的生灵在为他庆贺,从此蒙阳山有主了!
朝阳已是冉冉升起,但是陈尧却丝毫不慌,挥手一抬,一层神力光幕盖住了阴兵军阵,有蒙阳山的主场加持,他神力源源不竭。
随后他本身却是一点防御都不做,任凭朝阳之光沐浴,甚至还有空招来一丝紫气品尝,那滋味,嗯,没有味道。
直到片刻之后,身上微微有些刺痛,陈尧这才有些不满地让神力覆盖全身,叹息一声道:“看来九品也不能完全无视阳光,不过伤影响也不大了,出行稍稍消耗点神力。”
感受着浑身充沛的力量,还有焕然一新的神体,陈尧微微笑了笑了,最重要的目标还是达成了。
“起,我们回去。”陈尧将手下们卷起,化作一阵清风,飞向神域。
已是九品的他,完全有富足的神力带手下一起飞,虽然他的神力只有三分之一,但全都是纯白的九品神力。
此前他的神力池只有三尺见方,现在却是扩大到了一丈,三分之一神力就相当于之前的全部。
回到神域,陈尧将手下全放在校场,先让他们兴奋一会儿,毕竟人生第一次飞行。
他自己则是看向神域四周,一丝丝规则之力浮现,灰蒙蒙的边界在不断扩张,东方一座大山正在拔地而起,地动山摇。
陈尧冷哼一声,他的意志一到,神域马上安静了下来,哪怕边界扩张,有大山形成,却一点也波及不到这边。
第二十五章 鬼差
“将士们,废话不多说,军营里的宴席等你们一夜了!”稳定住神域的波动,陈尧面露笑容,对着下面早已迫不及待的阴兵们说道。
“神君万岁!吃席咯!”战斗虽然惨烈,但是陈尧早就用神力恢复了他们的伤势,此刻大多生龙活虎的。
陈尧大手一指,原本“热气腾腾”的宴席又多了几道菜。
为了让将士们吃好,陈尧可谓是拼了,硬生生将前世的自己喜欢的菜都给变了出来,要不是提了一品,还真不好办到。
红烧肉、东坡肘子、四喜丸子、黄金肉卷、爆炒腰花等等,滋味也是照着记忆中的变,吃的他们直呼绝世美味。
当然最重要的虎妖血肉,这对阴兵们可是大补之物,血气充沛。
每个阴兵都分到了一小块,力量提升明显,这一场庆功宴他们都或多或少有所突破,实力最差的也到了小鬼巅峰。
一夜饕餮盛宴过后,照例是许广、邵思二人来到书房汇报,这场夜战伤亡可不小。
“秉主公,此次清理蒙阳山,一共支出香火愿力五千八百六十七缕,折合神币……”邵思主管后勤,将消耗支出的明细账目递给了陈尧。
陈尧接过一看,确实消耗有点大,之前陈尧还用神力来维持阴兵的存在,后面发现经过神力过滤的香火愿力也可,就干脆以此代替。
阴兵伤势,铠甲、鬼兵,还有战斗额外消耗,一番算下来,起码半个月的香火存货没了。
打仗打仗,打得就是钱粮,陈尧经此一役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以后一定要把后勤准备放在重要战略地位。
“许广,到你了,说说吧,将士们的伤亡情况。”虽然之前陈尧有个大概的了解,但还是需要真正带兵的许广来做详细说明。
许广面色一悲,眼睛有些发红,沉声道:“回主公,此次蒙阳山夜战,连我在内共计一百零六人参战,战死十六人,重伤二十一人,轻伤三十七人。”
“其中十一人残疾,哪怕是您的神力也无法复原,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安排他们?”许广汇报完基本情况顿了顿,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其实昨天陈尧就已经发现了几个残疾将士,但是为了不打扰到大家放松,陈尧也就没有特意过问,但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想法。
“将他们全部抽调出来,单独成立一个机构,就叫鬼差司,掌巡逻、镇守、野鬼不法等事宜。”陈尧似笑非笑地看了许广一眼。
许广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尴尬道:“不想主公早已有安排,是属下多心了,请主公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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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走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许广的肩膀,走到邵思和他中间,淡淡地道:“这次就算了,赏罚公正我心里还是有底的,那个刺瞎一只眼睛的什长叫杨和丰吧,还是和你一起投我的六人之一。”
邵思心里发抖,许广也是冷汗直冒回道:“回主公,是叫杨和丰,主公的教诲属下铭记在心。”
“把他叫来,我交代一下。”陈尧见敲打的效果到了,没多说什么,坐回书案之后。
“见过主公。”没过一会儿,杨和丰就到了,他一身玄甲,左边瞎了的眼睛只剩一个黑洞,面色显得有些阴翳。
陈尧见此当即一指,一点白芒射入杨和丰的瞎眼,形成一个别致的黄铜眼罩。
从此这个眼罩就和他的身体成为一体,只要有神力补充,就不会损坏。
不是陈尧不想帮杨和丰这种残疾将士修补身体,而是做不到,起码以他现在的神力水平做不到。
阴兵的本质还是灵魂之体,而魂体一旦受伤,很难恢复,特别是像这种残疾,都是和别的野鬼搏杀所致。
要是没缺胳膊少腿还好说,陈尧用神力还能修复,但要是缺少,就代表你的灵魂残缺了一部分,补全灵魂实属困难。
不过等他神品稍高,估摸着就有这个能力了,只是他也不先画饼,而是静待鬼差们的表现,自强上进者自然会有奖赏。
“多谢主公,没有这眼罩,我现在这个样子着实有点吓人。”杨和丰摸了摸自己左眼出,脸色一喜,对陈尧拜谢道。
陈尧摆摆手道:“这都不算什么,你还有其他十位兄弟身体有缺,按理说不适合再留在军队中。”
杨和丰急了,神情激动,连忙道:“主公,我只是眼睛瞎了一只,其他兄弟也都还拿得动刀……”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敕令,杨和丰为鬼差司第一任阴鬼使,比照从九品领取俸禄。”陈尧打断了杨和丰的话,正色道。
“属下尊令!”杨和丰愣了愣,不知道这阴鬼使是什么官,但领命还是干净利落。
陈尧嘴角微微上弯,点点头道:“嗯,以后那十个兄弟就是鬼差了,归你管辖,具体事宜许广后面会和你接洽,先下去吧。”
接着陈尧又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许广,还有装作鹌鹑的邵思,有些好笑。
“怎么,你们后面的杨和丰都升官了,你们没想法吗?”陈尧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书案,玩味地问道。
不过其实按理说,邵思还属于后来者,只是他是文官,能力又不错,这段时间兢兢业业也得到了陈尧的认可。
“属下不敢。”
“卑职听凭吩咐。”许广和邵思一前一后相继表态,表示陈尧说当什么就当什么。
主公当我傻呢,刚才批过我,许广心里默默道。
“哈哈,行了。敕令,许广为阴兵副哨官,加仁勇副尉,从九品;设立功曹司,邵思为功曹司检校主簿,从九品。”这次的任命就不同于杨和丰了,没有比照从九品领取俸禄,但其中的平衡之意也是明显。
许广和邵思自然也明白,只是这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事。
现在他们就是神域这个体制内,实打实的官,虽然要么是副,要么是代理。
但是只要再接再厉,立功不犯错,转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拜谢主公!”两人齐声领命,躬身谢恩。
“许广虽然巡逻之事有鬼差去做了,但是在人手没有补充完毕之前,你们还是要协助一二,顺带补充兵员。”
“邵思,你也是,将一部分事务可以交给李元了,特别是针对蒙阳乡治那边,就提他为司吏吧。”陈尧针对两人一边交代一番。
随着两人退出书房,这片小天地再度静谧下来,陈尧目光深邃看向蒙阳山西方,接下来就是一统蒙阳了。
第二十六章 刘土
陈尧虽然雄心勃勃想快点统一蒙阳,但刚刚登位山神,还有诸多事务需要理顺。
就比如庙祝刘氏询问是否下令信徒更改称呼,是叫山神还是叫土地神,陈尧略微思考了下,给刘氏还有庄红降下神谕,依旧称呼土地神。
庄红是富宁村的庙祝,乃是他们村信仰最深的一个中年妇女,不仅如此她还对宣传信仰热衷,由此被陈尧选中。
至于为什么还是称呼土地神,陈尧也考虑颇多。
第一是山神神职范围太小,只有本山辖区,蒙阳山也就那么大。
再就是下一步陈尧就准备统一蒙阳乡的信仰,提升为从八品乡土地,改来改去对信徒会造成困扰,信仰会在一定时间内混乱减少。
针对接下来蒙阳山西的大石村,大石村,西山村的信仰宣传,陈尧准备交给刘狗儿去牵头走动,毕竟他是个壮小伙二十来岁,年富力强。
只是刘狗儿这个名字着实有点上不了台面,于是陈尧降下神谕给刘氏母子让他们商量取个正名。
在乡村,类似刘狗儿的这种“贱名”其实很多,一般都是父母担心养不活孩子,特意取的。
本来是打算在刘狗儿成年之前就改名,谁料刘父之前因故离世,改名之事也就一拖几年。
“刘土,这次去西边,可务必要尽心尽力完成土地神的嘱托,让那边的老乡也能得到土地神的庇护。”临行前,刘氏在屋前给新改名的刘狗儿正色交代。
院外有几个同村伙伴在朝院内张望,些许调笑之意溢于言表,刘土脸色涨红,应声道:“娘我知道,你都交代几天了,我可是土地爷的得力信徒,你放心吧!”
陈尧神念看到这,也会心一笑,刘土刘土,名字没啥内涵,就冲着土地神取的吧。
接下来就拭目以待,看看乡约李家的祖灵该如何应对陈尧的信仰入侵,如果识时务,还可以留他一命。
在这方世界,皇权是不下乡的,基层由乡绅村老自治,而乡绅村老一般又是当地大族出身,所以说一句皇帝与豪绅共天下是没问题的。
乡约正是一乡之长,负责协助缴纳赋税,催贡纳粮,当地官府一般非常倚重大族,对于推举的乡约一般都予以承认。
所以这次陈尧要想成功统一蒙阳乡的信仰,主要是通过乡约李家这关,事关祖灵香火家族阴福,肯定不会这么容易。
但是眼下,陈尧却没去管外界了,他需要先将神力积蓄到巅峰,这样才能有实力去应对一切挑战,拳头大才是王道。
经过一天的扩张,神域的面积大大增加,站在神域中心,四至边界的灰蒙,用肉眼已经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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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阴兵们的具体勘探,神域占地已达方圆五里,足以容下一个村落了,而且地形也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多出了丘陵山地,林木面积也大大增加,具体来源于土地庙东侧拔地而起的小山。
在陈尧掌控蒙阳山成为山神之后,神域内也同步多出了一座山,完全一样,只是主峰矮了一半,平均高度只有三百米不到。
陈尧给这座神域内的“蒙阳山”取名叫神阳山,与外界的那座以作区分。
除了地形面积的改变,神域还多了一项新功能,那就是存储功能,以前都是信徒提供的香火愿力都是当天净化当天用,现在却是能存储半个月以上。
所以以后,陈尧夺取新地盘,要再有残留的香火愿力,也不用担心没地方放了。
而且在他一次偶然上山修炼之后,惊奇地发现,神阳山居然产生了外界才有的天地灵气。
这代表,随着陈尧的神品提升,神域也会越来越完善,说不定有一天能成为真正的世界。
山是好山,陈尧也不会自己独享,他给阴兵和鬼差训练加了一个科目,越野行军。
虽然鬼物对于灵气的需求没有仙道之流这么高,但有灵气滋养,肯定对魂体凝固和实力提升是有好处的。
半个月后,神阳山山顶,正在转化神力的陈尧突然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分讶异还有喜悦,他眼中神光流转不断,明显实力大进。
但是他的讶异和喜悦却不是来自于实力的进步,而是突然有一股庞大的信仰之力涌入,足足有超过四百人同时祈祷,还有一百多根的信仰丝线新建联系。
陈尧将目光投入大石村,所有的大石村百姓都聚集到了他们的村祠,村祠前坪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
不出陈尧所料,这场祭祀活动的主角是刘土,他和几个伙伴正抬着一张巨大的虎皮在宣讲。
每当虎皮靠近村民时,都会引起一阵惊呼,他们神情中充斥着恐惧,但转瞬又变成了兴奋。
“这是土地神亲上蒙阳山所斩,此大虫已经成精吞云吐雾,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是在土地神的神威之下不堪一击,只能伏首!”刘土边走边高声解释,介绍这虎皮的由来。
“是啊乡亲们,土地神是我们小民,是我等乡民的真神!只有他老人家才会记得我们还在被虎妖毒害……”一些常年常年上山的猎人这时也现身说法,眼眶红肿,说话的语气嘶哑,很明显是苦这虎妖久已。
这刘土选的破局点不错,不枉费这虎皮了,陈尧感受着逐步新增的信仰丝线,心里赞赏不已。
为什么说破局点选的好,因为大石村是最靠近蒙阳山的地方,全村四五百人有一半以蒙阳山为生。
大石村村中先辈都是猎户、矿工,后来他们在蒙阳山脚娶妻生子,也就形成了黎村。
几十年前山中还有一个小铁矿开采,有采矿收入,现在铁矿没了,打猎砍柴便成了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不是他们不想种田,而是大石村附近山石颇多,田地贫瘠,勉强供自家糊口倒行,要是缴纳赋税,就必须上山了。
最近这一年多以来,大虫伤人事件频发,大石村的猎人和樵夫,每次上山都是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去。
已经有十多户大石村家庭失去了他们的顶梁柱,还有一些失去了他们的儿子,所以开辟这个村子的信仰也算得上是最佳选择。
但是乡约李家就不会有动作吗?陈尧觉得是不是有必要亲自走一趟了。
第二十七章 祖灵示警
大石村祖灵也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泛祖灵”,能够在夜晚庇护村子受野鬼侵害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庇护上山砍柴打猎的村民。
但是土地神不同,不仅能福佑村子,就连蒙阳山都是他老人家的,你敢不信奉他?你还想不想上山了。
一番苦情攻势还有“大棒”威胁之下,很快全村四百余人都成了土地神的信徒,当然有些村民硬要喊山神老爷,他也没办法不是。
至于庙祝,陈尧不打算让刘土来当,而是选择了一个老猎户,他的儿子死于虎口,现在土地神为他报了仇,他的虔诚信仰之心无人能挡。
刘土还得替他“冲锋陷阵”继续传播信仰,只是一路难免有些不安全,陈尧在路过大石村时特意给他下了一个加强版的守护术。
还顺带着收取了泛祖灵崩溃后残留的香火愿力,这种泛祖灵当信徒不需要他时,他就什么都不是,简直就是香火之毒的直接衍化版。
这也进一步在陈尧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早日成为大神,摆脱香火。
经过清点,大石村的残留香火和福宁村相差无几,甚至还要少,也许是距离蒙阳山太近的原因。
但蒙阳山西有乡治在,好歹有威慑力,当初王胜那群野鬼也不敢冲击这边,太瞩目了。
四月的这天晚上,陈尧来到离蒙阳山两里地的蒙阳乡治,这里在刘家的倾族之力打造下,已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小城。
甚至连城墙都有,只是稍矮,还是土质结构,但防御力也很不错了,起码蒙阳山土匪没剿灭之前他们能够自保。
说是蒙阳山最繁华的地方一点没错,夜半子时了,土城内还有几户人家亮着光,一层十分显眼的庇护光罩盖住整座城。
一看这厚度强度就不是村子能够比拟了,这也就算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几道十分弱小的王朝法网之力夹杂其中。
如果不是陈尧作为神明特别敏感,还真可能忽视了,一不小心就要吃了暗亏。
这座土城内住的都是李家嫡系以及旁支,再不就是靠李家吃饭长工、佃农,没有一个信仰达标的。
没有足够信徒以及信仰,他就不能瞒过祖灵,这祖灵可是有自我意识的,没那么容易潜入。
当他看到城区祠堂上空那片几米方圆的灵光后,他就知道此灵不弱,估摸着比几个村子的祖灵加起来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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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陈尧今天就是准备来摊牌的,这段时间东山村以及福宁村新多出了很多陌生人,他们举止怪异,一点也不像正常慕名而来的香客。
李家当权者已经做出了反应,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刘土的动作会这么快,连蒙阳山西的大石村都给拿下了。
就在陈尧还在外面观察时,乡治土城内,一户人家还在秉烛夜谈。
正是乡约李复,他刚刚三十而立,进学却已有五载,上一届乡试虽然没有考取举人,但是他已经得到了全族的承认。
年富力强,有前途,能带领家族振兴,这是他自己的评价,也是李家上下大部分人的看法。
但是最近的一场梦,却是让他坐立难安,思前想后他只能把族里嫡脉资格最老的太爷李长田请来,让他帮忙参谋参谋。
“乡约这么晚,把老朽从被窝里拉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交代啊?”李长田已是古稀之年,这么大把年纪大晚上还被瞎折腾,自然有点怨气。
李复见此连忙给李长田斟满茶水,双手奉上,礼数尽到周全,等李长田接过这才开口。
“太爷,您就别打趣我了,消消气。这不是有大事找您请教,不然哪会这么晚偷偷摸摸,实在是睡不着啊。”李复苦口婆心地解释,一脸焦急愁闷。
李长田也不是不知好歹,面前的这位可是蒙阳的乡约,李家的未来。
“既然如此,复哥儿你就说来听听,是什么大事让你这位族长都做不了主。”李长田端着茶水抿了一口,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样子。
老人不慌不忙的态度也让李复冷静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做回忆状,说道:“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康安祖先,他的脸有些模糊,但我还是认出他了。”
听到李复的话,李长田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先祖说什么了吗?这可是祖宗示警,我这一辈子,也就二十多年前听我父亲提过一次,当时也是康安祖先托梦警示族人。”
“他好像很着急,说了很多,但我都听不见,只能隐隐听到一个涂,不对是土字。”李复这几天都在纠结,确认没有记漏。
但李长田不信,当时他父亲可是能清晰听到康安祖先说完一句话,现在怎么只能听到一个字?
只是再逼迫也没有用,李复很确定只有一个字,但是这一个土字又能代表什么。
“应该是土地神,我年纪大了,是将死之人,就很关注人死后之事。这几年我看过很多相关的杂书,甚至去县城豪族家借过书,从中知道了一件事,人死不代表结束。”李长田思来想去,语气复杂,连刚刚端起的茶都忘了喝。
李复微微一愣道:“土地神?我倒是听说过,这神最近好像很多人信啊,都没多少其他村的村民来祖祠上香了,我也因此下令禁绝土地神进入乡城。”
“走,我们马上去祖祠,看看先祖说的是不是土地神,如果是,我们李家就要小心了,可能吾族未来堪忧啊。”李长田马上起身,吩咐外面守着的下人,打灯前往祖祠。
两个打着红灯笼的仆人在前面走,李长田和李复跟在后面,他们心中又急又忧,不知道祖灵能不能给他们答案。
“后进子李复,今夜携族老李长田来此叩拜先祖。事关全族存亡,请您示下,您是说注意土地神吗?”李复身为族长此时当仁不让,点燃一炷香,带着李长田三拜。
三拜之后,他们眼里充满希冀地看向神案上的诸多灵牌,特别是中间最醒目的那块,李康安!
一阵阴风吹过,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这时连抖动都不敢,生怕错失某些预示。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就在李长田在这阴冷祖祠有些坚持不住时,异事发生了。
还剩下的半柱线香瞬速燃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香灰,倒在香炉之中。
李复和李长田对视一眼,眼神沉重,李家祸事矣!
第二十八章 残缺的法网
而这时土城外面的陈尧,也弄明白了这里的法网之力来源,早先陈尧一直以为大虞王朝的法网只覆盖县城及以上的城市,因为有个默认的潜规则就是皇权不下乡。
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法网的覆盖范围只与王朝的气运和国力有关。
大虞开国之时,上下一心,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国力强大气运鼎盛。
但到了现在,大虞贪腐之风盛行,苛捐杂税名目繁多。
百姓民不聊生,起义造反之事常有,这样的王朝还谈什么国力气运呢?
在陈尧眼中它就是人道规则的一种具现形式,对妖鬼蛇神这种生灵具备强大的压制能力,哪怕这里的法网如此薄弱,还是让他有一种隐隐心悸的感觉。
陈尧伸手触摸上去,接触其中一道法网,镇压、束缚、威严……种种感受迎面而来,但是它还是太弱小了,并不能让他退却。
像是被激怒一般,忽然之间,法网涌动,法网之力聚集在一起,就凝聚成一道官印虚影。
这官印虚影虽然抖动不停,但沅南县令印几个字还是栩栩如生,陈尧第一次感受到被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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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压力来自整个沅南,来自于大虞王朝的煌煌体制,陈尧很想使用敕令之术对抗,但他却察觉到敕令神术弱了几分,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准备将神道金印随时唤出。
陈尧做好了万全准备,想试一试残缺的法网威力,到底能对他这种神明造成多大威胁,显然之前的挑衅他就是有意为之。
但是陈尧想试不代表他就能试了,那悬于上空的官印虚影还没有什么动作,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啪的一下消失不见。
等陈尧去寻觅法网时,却已然找不到了,只有一些边角还残余一些,当他再挑衅之时,也只能发出一阵“咆哮”,却不能维护自身的威严。
果然是李家的原因么,因为这里长期由忠心朝廷的李家把持,沅南县的法网难免会对其有一些照顾,但也仅仅是一点。
县城的基本盘尚且不能周全,何况你一个区区乡城,但残缺法网虽是一个纸老虎,也震慑了四方鬼神,保了多年平安。
陈尧还有些遗憾,想早点接触一下都不行,不过虽没有交手,也看出了法网对他的压制力还是很强的。
余威如此,想必县城也会如同龙潭虎穴,得从长计议,小心谋划。
法网之力让他感受颇深,不知不觉就到了鸡鸣之时,李康安一身锦缎,现身于祖祠屋顶,和陈尧远远对视了一眼。
他目光怨毒,一张刻薄拉长的脸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举人的风度,这是不想妥协的意思啊,陈尧冷哼一声,飘然离去。
那隐隐的威胁居然只是残缺法网,那过段时间就是你的死期,现在强行攻杀有点勉强,主要是主场加持,他不一定能快速拿下。
要是被其负隅顽抗,僵持一会儿,对于陈尧来说可就不美了,他要以雷霆扫穴之势进驻蒙阳乡,震慑乡野的鬼神。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在陈尧的倾力推动下,信仰传播的速度简直翻了几番。
比如有村民入山砍柴,图方便想砍幼树之时,有爬动的藤蔓袭来。
但当他跪地惊求山神庇佑后,不仅平安归来,背篓中还多了很多枯木。
有牧童放羊,不小心追羊进入山林深处,有画眉引路而出;还有夜宿村口的行商目睹鬼差巡逻等等。
如果这些还是少数人嘴中所讲,大部分只是有所耳闻,那刘土等人抬着几米长的虎皮招摇过市,这件事却是假不了。
他们在黎村还有西山村轮回演说,宣传土地神的“杀虎”事迹,大大歌颂土地神的丰功伟绩。
一时间很多人心神动摇,也有很多人当场就信奉了土地神,不用半个月,这两个村子肯定就会迎土地入村。
“族长,太爷,你们就吩咐吧,我手下有几个亡命之徒,肯定能做好这事!”一个穿着短打蓝衫,有几分豪气的青年在李复他们面前请令。
“咳咳。”李长田冲李复点了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李复本来还有些犹豫,一想到李长田所说的那些“阴福”之事,冷声道:“那好,李河你亲自带人去,记得手脚干净点,虎皮一定要带回来。”
蓝衫青年李河脸上露出几分激动和喜悦,做这种阴暗之事,非心腹不能为之,也就是说他入了这两位李家最高层的眼了。
“复哥儿你有把握吗?真是从仙鹤观逃走的那只虎妖?”等李河离开,李长田神色凝重,低声问道。
“十有八九,再说就算不是,仙师白走一趟,凭借那份交情,对我也没有大碍。”李复面色复杂,他本来想的是这辈子都不会动用那道灵符。
原来李复考中秀才之后,也曾意气风发,跨剑游学,在游历荆州之时,偶然结交了一个女扮男装同样游历的朋友。
书生装作不知,女子纯真可爱,很快两人就无话不谈结伴而行,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在一次夜宿破庙时,他们被小鬼缠上,女子无奈只能暴露仙鹤观修士的身份,施展法术灭了难缠的小鬼。
门派有规定,入世修行时,不得暴露自己,再说暴露了身份,凡人和修士还如何平等相交?
短短地几天邂逅,书生意气的李复也给女修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离开时给李复留下一道灵符,说危难之时可以点燃。
几年过去了,李复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是夜深人静之时也会想起女修的纯真,还有她那一身出尘的气质,非凡间女子能比。
只是,一个“仙”一个凡,两者如何能有交集,要是说他的科举之路一路顺风,能考中进士。
说不得,他还有几分底气去寻仙拜门,虽说自己没资质修行,但一个三甲进士想必也能给女修带来一点帮助吧。
只是,这一切都在他乡试落榜后成为空谈,最近两年也很少想起她,要不是事关家族安危,他也不会……
灵符燃起,化作流光破窗而去,李复低喃道:“青雪,这趟你不会白来,你们门派不是下令寻觅逃跑的虎妖么。”
第二十九章 请神术
蒙阳乡地处偏僻,早先国力强盛时修建的乡道,到了现在早已破烂不堪。
在西山村和黎村之间,李土正带着几个忠实信徒推着特制的独轮车前行,上面是叠放的虎妖皮,油光发亮的。
“刘土,这路也太难走了,能不能请土地爷帮忙修修路啊。”一个累得直喘气的信徒刚刚和同伴换班,他也能闲下来开开玩笑。
“可以啊,只要完成了土地爷他老人家的任务,我一定祈祷修复蒙阳的乡道。”刘土一直没有轮换过,这时居然也还有力气和朋友打趣,不过他心里其实还真有这个想法。
“嘿啰,使把劲……”通过一片低洼地带时,十分不好走。
这时,在道路两侧的高坡,有一队人正不坏好意地盯着他们,像是在等待。
领头的正是之前李家的蓝衫青年李河,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有几个人脸上戾气横深,身上不是刀疤就是剑痕,一看就是不怕死的滚刀肉。
但即使如此凶神恶煞的人,面对李河也是低眉顺眼,有人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大哥,上不上,他们马上要过去,后面可就没这么好堵住了。”
“嗯?急什么?”李河瞪了出声的小弟一眼,这才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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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该出手了,他刚才观察了这么久,发现对面就是手无寸铁的五个村民,再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咕咚,砰!”一颗大石头滚落在刘土他们几个车前,拦住了去路。
有人刚想说好险,没砸到人,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吆喝声就响起来了,前后十来人突然从两侧冒出包住了他们。
刀光剑影,气势汹汹。
“刘哥,怎么办,他们是土匪吗?”有个年纪最小的村民吓得直哆嗦,抓刘土的衣角问道。
“土匪不穿这样,面都不蒙,看来是想要我们命了。”刘土自从被陈尧欣赏之后,见识的场面也不算少了,但这被拦路截杀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见。
本来的刘土憨实孝顺,最多有一点小聪明,现在却多了几分更加珍贵的品质,大勇无畏,忠诚担当。
“你们分开朝两边山坡跑,我拖住他们,去土地庙让土地爷为我们报仇!”刘土对围着自己的四人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坚定沉稳,加上这段时间一直以他为首,四人下意识就要分散突围。
但这些杀手明显反应更快,一个个持刀拿剑分散开来,步步紧逼上前,一点突围的机会也不给刘土他们。
“兄弟们看来我们今天要去见土地爷他老人家了……”一个三十多岁年长的村民信徒,这时反而看开了。
“杀一个够本,小鱼别抖!”虽然刘土自己也害怕,握紧的拳头隐隐抽筋抖动,但也不妨碍他教训教训这段时间最崇拜他的小弟。
“哈哈哈,大哥这几个雏鸟还想反抗。”有一个混混痞子样的杀手,拿着刀舞来舞去,调戏着他们。
刘土虽然很勇的样子,但生死关头也不由得在心底疯狂呼喊土地爷救命,您最虔诚的狗儿就要没了。
陈尧一天需要处理成百上千的求愿,还有各种繁杂的心声去等着他倾听,这时又哪里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呢?
毕竟这块区域,还不属于陈尧的辖区,也没有白天巡逻的鬼差至此。
为了掌握辖区动向,陈尧批复了阴鬼使杨和丰的请求,允许一定名额的鬼差白日巡游,所需神力由功曹司统一支出。
虽然陈尧没有注意到刘土他们的呼唤,但是当他的加强版守护术被触动之后,他马上就知道了伏杀之事。
陈尧之前虽然不知道李家会下这种狠手,但现在世道不安,他也就顺手在刘土身上放了一点后手。
守护术自然还是只能增强外运,但是架不住陈尧关注了这个人啊,待杀手一刀就要直接结果刘土时,一个金钟罩突然升起护住了他们五人。
李河和他的手下明显被吓一跳,这金光闪闪什么东西,仙家宝物?
大家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但他们中间有几个身上背了人命官司的,却不管这些。
一个壮汉脸色狠厉,双拳一捏,浑身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居然还是个练家子,一身硬功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
“连野外的鬼怪都怕我,你还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给我死来!”这壮汉血气勃发,身体涨红,上来对着金钟罩就是一拳。
“嗡~”金钟罩虽然无事,但也产生了一定的波动,毕竟只是陈尧随手而为之,抵不了大用。
李河见状大喜,这仙家宝物也不是多牛啊,连忙招呼身边人:“愣着干什么,快上,一起给我砍破这个乌龟壳。”
刀剑砍在金钟罩上面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就像是砍在光滑的石头上,但是肉眼可见,这个金钟罩的光芒在减弱。
“小子,不知道你哪里得到的仙家法宝,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等我们打破了,你们就等着被野狗分食吧。”李河目光盯紧了金钟罩,故作大方道。
“嗡嗡。”硬功壮汉拳拳到肉,锤到金钟罩上面居然也不说疼。
哪怕拳头在滴血,也只是对着刘土咧嘴一笑,残忍可怕。
“刘土,怎么办?能挡住吗?这是土地神赐给你的宝物吗?”紧靠着刘土的村民七嘴八舌道。
“是土地爷显灵,他们打不破的……”刘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历大起大落,不不明所以的他也有点没底气。
陈尧本来还打算直接过去,但是他在神阳山修炼,正好处于感悟山神神通的关键时刻,不方便出行。
以后还是得给庙祝们赐点防身法术,不然这种小麻烦还要我亲自去,也太掉价了。
思前想后,陈尧找到了记忆中的“神打”之术,也就是俗话说的请神上身。
但陈尧肯定没这么闲,他决定设置几个等级的请神术。
第一级是小请神术,能借用他的小部分神力。
第二级就是大请神术,能借用相当一部分神力。
最后自然是最牛的,能请陈尧神体降临,当然了,要求很高,后遗症也很严重。
针对身负任务重要的虔诚信徒,特别是庙祝这一级别,陈尧准备赐下请神术。
首先试验的对象就是刘土,刘土的信仰线很粗壮,陈尧神念一下就找到,神谕下达。
“虔信刘土听令,默念咒语。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弟子遥瞻百拜,恭请神君下盼!”刘土面如土色,焦急不已时,陈尧的威严洪声在他的心中响起。
刘土对于神谕已经习以为常了,马上照办,双手合十祈祷,嘴里默念祈祷道:“十方世界……恭请神君下盼!”
“哈哈,你看这个傻子还在求爷爷拜奶奶,我看你等下还拜不拜!”外面的杀手们轰然大笑。
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了,刘土居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金钟罩,还一手捏住了硬功壮汉的拳头,一身巨力的壮汉居然动弹不得。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刘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之前都在扮猪吃老虎?
第三十章 功夫再高也怕莽夫
硬功壮汉羞恼难耐,他不敢相信之前只敢躲在乌龟壳后面的毛小子,现在居然能和他正面抗衡。
当即奋起全身力气,另一只手成拳打出,想要迫开刘土对他的束缚。
但刘土这时得到土地神谕,能借用他的神力,哪还有什么畏惧,空余的那只手以拳对拳,看谁怕谁。
“嗯,咔擦。”一声闷哼从硬功壮汉口中传出,接着是骨折断裂的声音。
他的小臂居然被这一拳的力量直接打折了,硬功壮汉疼痛难耐,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没出声哀嚎已经算是一条汉子。
其他杀手这时也在李河的调度下,向刘土围攻,刘土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又看了看身后的同伴。
这丝犹豫终究被狠辣所代替,刘土口中大喊土地神威,一脚将硬功壮汉直接踹飞,让其倒在路边吐血不起。
“你们跟我一起念,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弟子遥瞻百拜,恭请神君下盼!”五人祈祷之声,让这些杀手愈发疯狂,只想马上乱刀砍死刘土他们。
但是这次的请神术乃实验性质,陈尧给了他们每个人第二级大请神术的权限,既然是大请神术,刀斧不能加身很奇怪吗?
于是这片小洼地上演了诡异的一场戏,开始是十来个凶神恶煞的杀手匪徒,拿着刀疯狂劈砍刘土他们。
刘土五人哪里见过这架势,只能抱头鼠窜,但是随着“叮叮当当”的金铁相碰之声响起,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刀枪不入。
于是第二阶段的战斗就反了过来,力气大还不会受伤,李河和他小弟还怎么打,就连跑都跑不过。
打起架来,刘土根本就不要命,如同附骨之疽黏上了李河,李河的手下们自然要帮忙。
结果就是刘土把他们三下五除二就绑成了一串,直接打服了,哪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有的只是鼻青脸肿神情惊骇。
本来李河还一直藏着掖着,其实他自己也是练家子,甚至武艺比硬功壮汉还要高几筹,但是武功再高也怕莽夫啊。
当他被当成小鸡提起来的时候,他的自信和自尊就被彻底摧毁了,只有无神的双目在宣告他遭遇了什么。
“刘哥,现在怎么对付他们,这里是荒郊野外,狠一点?”最年轻的同伴,刚刚过了一番瘾,现在热血还没平息,暗示刘土道。
“你想怎么狠,土地有交代,送官府报案。”刘土一个巴掌拍上去。
“刘土,土地神走了,我感觉好累,就像连续干了几个晚上的农活。”还有人这样问道。
“这是土地爷他老人家说的代价,力量能这么好借吗?”刘土不以为意道。
陈尧一直全程关注请神术的测试效果,自然也交代了后续的处理。
只是陈尧低估了请神术的后遗症,刘土他们几个当事人报官,都是大石村的村民驾着牛车送他们去的,实在是没力气了。
当颜振得到陈尧的神谕接应他们进城报官时,都被吓了一跳,五个人摊在牛车上,还有十多个“杀手”被绑的严严实实亦步亦趋。
不过在他从刘土口中听了事情经过之后,马上眼睛一亮,激动了起来。
要是他再帮土地神做几件事,是不是也能得到请神术的赐予,想想就威风。
不过颜振不知道是,请神术陈尧就算赐予他,短时间内也不会让他随便使用,在法网密布的地方神力传输会磨损很多。
“堂下何人,有何事报官!”县令邹温喻听闻有如此大案发生,哪里还不从速升堂。
下面原告和被告各处一边,原告自然就是刘土,他是躺在木板上被人抬进来的,被告就是李河,此时乖乖地跪在地上,
“报大人,草民颜振,受东山村村民刘土等五人委托,上递诉状。”颜振对土地神的交代特别上心,还客串了讼师。
邹温喻自然也认出了颜振,虽然对于进士之子干起了讼师之事颇为反感,但也没有说什么,公事公办让衙役接来诉状过目。
但是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居然是刘土状告蒙阳李氏聚众谋反。
之前他粗粗听闻是盗匪抢劫,怎么诉状还增加了谋反之事,如此大事就在县衙之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报上来了?
如果是真谋反,应该不至于于此,肯定不会这样报案,邹温喻略一琢磨,就品到了其中真味。
蒙阳李氏,一个官都没出的家族,能积蓄多少力量,邹温喻看完诉状还是决定按程序办事。
“颜振,你诉状第一条告李河等人伏杀抢劫刘土他们,有何证据啊?”邹温喻一拍惊堂木,开始质询。
“回大人,案犯皆以认罪画押,这是他们的招供文书。”颜振从怀中掏出一份口供递给衙役,上面按满了血手印。
邹温喻看过后,点点头,又对跪在堂下的李河问道:“你等可认罪?按律你们将被发配岭南充军流放。”
笔趣阁
李河听闻要被流放,犹豫了一下,有些踟蹰不定。
刘土不爽了,绕你们一命还敢耍滑头,从木板一蹦而起,恶狠狠地瞪了李河一眼。
这一瞪,李河马上就想起了之前刘土的神威,刀枪不入这还是人吗?
他身子一颤,点头道:“大人,我认罪。”
“我等认罪。”老大都认了,后面的小弟自然也不会死扛,齐声低头。
“那好,还有一条,颜振你控告蒙阳李氏密谋造反,有何证据?要是诬告,本官可要治你诬陷之罪。”邹温喻接着问道。
他顺带警告暗示了颜振一番,你不要随意攀咬,造反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算现在大虞王朝烽烟四起,时不时就有哪哪造反的消息传来,但在郎陵郡可还是平安的,你现在弄不好,颜振是要被郡守斥责的。
要么就是逼反良绅,要么就是未能将造反苗头掐灭,反正颜振要真控告李家,将来有事发生,他邹温喻左右不是人。
“把证物抬上来。”颜振显得很有自信,叫人抬了一箩筐兵器。
邹温喻不知道颜振壶里卖的什么药,亲自走下来查看,一看不得了。
这些刀剑都不算什么,但是底下居然有一件半身甲,虽然只是皮甲,但这意味什么大家都知道。
“大人,私藏甲胄可是死罪!而且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人指派,这李河可是蒙阳李氏的嫡脉出身。”颜振义正言辞,一幅慷慨为国的样子。
邹温喻眉头紧皱,捏了捏皮甲的质量,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李家还藏有更多的甲胄?”
第三十一章 用计(求追读!)
“不不不,这不是我们的皮甲,大人,这是陷害啊。”李河慌了,怎么和交代的不一样,没说认这个罪啊。
之前杀人未遂,他们还可以流放,但是私藏甲胄之罪可不能认。
私藏甲胄,私藏弓弩在刑统律条中自然是重罪,但是现在哪个大户人家不备点,强盗流匪来了难道指望官府吗?
邹温喻自然知道现下大户人家的做派,你要说李家藏了几件甲胄可能还真有,但是穿出来杀人,他是有点不信的。
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刘土和颜振等人,这两人也不像是会使阴谋的,难不成背后有人。
“既然你说皮甲不是你的,那你是不是受你们李家谁的指挥,才行抢劫杀人之事?”邹温喻背负双手走到李河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李河,你只是帮凶,可千万不要当主谋,这么多刀兵全是你自己的家产?是死是活可全看你自己。”颜振不容置否地在旁小声道。
“这,这……”李河哑然,身上直冒冷汗,不知道该不该顶罪。
有些事不放在台面上讲还好,一旦掀开,事情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一个时辰不到,县尉孙良材就带着三班衙役,还有整整一队值守县兵,合计七十多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蒙阳乡。
县尉是一县之中的军政主官,位居县令和县丞之下,从八品,品级虽然不高,但手握军权极为强势。
承平年代自然是没什么人重视,但是现在县尉的地位足以比肩县丞,在某些动乱地方就是与县令并肩也没什么奇怪的。
李家就算反应再慢,到了现在也得到了消息,毕竟邹温喻根本就没有逼反李家的意思,无论他李家是不是真要造反。
不然这时早就封锁城门,禁绝内外了,出动的肯定是所有县兵,而不是还带着二十多名衙役。
李复也懂,连忙派人将所有甲胄兵器都给藏到最隐秘的地窖,地面上只允许出现菜刀,已经生锈的砍材刀。
“孙大人,乡野之地有您的光临,吾家真是蓬荜生辉啊。”李复很隆重的带着家族的高层,还有嫡亲子侄辈出门相迎。
意思很明显,我们全家都在这,光明正大,绝对没有谋反之心。
孙良材也很满意李复的态度,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此行也就是走个过场。
“好说,好说,不知李族长可知我的来意?你家有人犯事了啊。”孙良材翻身下马,身后士卒分散开来,将李家主宅团团围住。
众多族人慌乱不已,有几个年幼没见过世面的,更是被兵甲围家之事吓得哭了起来。
而李复却是眼皮都不带抖一下,依旧笑呵呵地把孙良材迎进大门,再拍了拍手,一个仆人就端着一个精致的木匣走了出来。
旁边的孙良材副手也很知趣地接过,打开匣子,一排排银珠子整齐摆放。
孙良材捋捋胡须,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让人收起来,是个懂事的。
“那么李族长,在下就例行公事了,来人,给我搜,重点查查有没有违禁兵器。”收了好处,孙良材也没退走,而是唤来门外的衙役搜查。
衙役在班头的带领下,蜂拥而入,分散搜查。
“别碰坏了别人的东西,都注意点。”孙良材的这句话,让衙役们身子一顿,仿佛领悟到了什么。
李复和几个族老也长吁一口气,这孙县尉还是收钱办事的,刚才那句话就告诉了他们不会有问题,没看到是衙役们搜查。
在乡城的其他地方,却是议论纷纷,很多平时不进城卖东西的村民,在这天却不约而同地挑着自家的一点特产进城售卖。
但他们的目标却不是卖东西,而是找“城里人”搭讪说话。
“听说了吗?刚才城里进兵了,把李家主宅给围了。”
“是啊,好吓人,是不是要抄家啊。”
“不会吧,李家祖上可是出过举人老爷的。”
“怎么不会,你们自己去看,官兵们把李家人都关着不让走。”你一句我一句,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一起凑热闹。
而平时负责管理乡城秩序的李家子,此时也早早地跑去主家附近等消息,谁还顾得上这些小民。
“我跟你们说,李家很可能是得罪了土地神,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有灾祸找上门。”一个看着有几分精明之色的村民,神神秘秘地对众人说道。
“土地神?族长下令不让我们信奉土地神,噢,难道这就是原因?”有一个富宁村土地信徒此刻装成李家旁支,在一旁道出“天机”。
“土地神,很灵验的,他老人家前段时间上山屠了虎妖,你们没听说过吗?”马上就有人配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比普通虎牙大三倍的巨型虎牙。
“是真的虎牙,居然是真的,土地神这么厉害,族长为什么不让我们信奉。”这次变成了真的李族人在出声了。
“你小心点,别让嫡系的那些人知道了,不然,肯定要收回你家的田。”旁边同伴连忙打住他的疑惑,提醒道。
那李族子弟吓得连忙看了看四周有没有认识的,转身离开人群,同时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偷偷信,谁知道。”
这样的场景在小小的乡城内随处可见,李族人心动荡,一时间很多不明就里的李族旁支子弟,纷纷请了个土地神像藏在家中。
乡城不远处,陈尧带着李元还有一个新收的文吏远远眺望城内的乱象,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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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两人夸赞道:“你们此计甚妙啊,这次我看他们李家上下是不是离心离德。”
“主公,此计是张毅所出,并无在下半点功劳。”李元拱手谦逊道。
新收文吏全名叫张毅,乃是县城张家之人,二十岁不到就考中秀才,但却体弱多病,一场小小的风寒居然就要了他的命。
“没有李司吏相帮,计划不会如此完善。”张毅虽然为人才高气傲,但死了一回,也多少懂点为人处世了。
由于与颜振私交甚好,张毅也跟着信了土地神,只是时日太短,并没有积累到足够信仰,换得陈尧出手祛病。
机缘巧合之下,被县城附近的巡逻鬼差发现,带回神域。
他拜陈尧为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毒计乱李家,想以此作为进身之阶。
在陈尧的授意下,颜振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真要把李家抄家灭族,而是借此东风,使他们自乱阵脚。
谁家杀手埋伏几个村民还穿甲,但不穿不代表不能说你穿了,拦路伏杀的口供既然承认了,穿个甲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李元,切勿谦虚,后面就轮到你们那支上位了,还得要你说服他们。”陈尧低声道,他双眸深邃,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第三十二章 混乱的李家
大虞王朝终究是士绅皇权共治,陈尧很清楚这点,他压根没打算用这么点“小事”整垮李家。
邹温喻,邹大县令也清楚,所以给孙良材下的命令是把握分寸。
虽然军兵围家,衙役进门,短时间弄得主家鸡犬不宁,但基业却没有损伤分毫,只是出了点银钱破财消灾。
不过这么大阵仗对付你李家嫡系,他们自己人知道没事,可外人会怎么看?
如此多煽风点火的土地信徒,你们却没人阻止,那岂不是坐实了这是土地神的惩罚。
一天过去,孙良材早早的就带人离开了,但在这人心繁杂的小城中,可远远还没安宁下来。
深夜,诸多李氏旁支包括附庸于主家的仆佣,纷纷在内室供奉起了土地神,他们点燃香火诚心祷告。
不是没有旁支老人知道一点死后香火之事,可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阻拦自家子弟去奔前程?
他主家的祖灵受了他们多少香火供奉,又回报了他们多少,外出的族人只要出事就是旁支。
李康安却把他的嫡系后人都护得不错,这些年来,主家人丁旺盛,可最终只出了李复这么一个人才。
要是李复一路顺风,再成举人,他们旁支也能享受一点余荫,可现在不还没有成吗。
没成举人带给他们好处,但土地神的惩罚就在眼前,你说他们该怎么选。
之前他们就对土地神的灵异有所耳闻,只是李复有严令在先,他们没有去触这个眉头罢了。
陈尧端坐于神域之内,感受着逐渐多出来的信仰丝线,嘴角微微上扬,果然大家都是深夜敬神。
一夜过去,居然就有五十多道信仰丝线建立,他们分布于小城各处角落,有了内应,陈尧这才方便把触角延伸进去。
陈尧还特意挑选了几个信徒的简单愿望实现,推波助澜,让李康安的防御“漏洞”愈发多了起来。
不到三天,小小的乡城里面土地信徒就已经多达百人,正好李元的父母也在其中。
谁叫有个儿子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派两个信徒上演几出浮夸表演后,他们就深信不疑了。
李康安呆在祖祠灵域中那叫一个急啊,可短短三十年不到,连续两次托梦示警已经达到了他的能力极限。
一些小的暗示,又不能让李复他们清楚意图,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内的各种小动作。
李元一家乃是蒙阳李氏最大的旁支之一,在乡城内有两间铺子,还有子侄在城内担任白役、捕快。
所以陈尧将突破口放在了李元这家,特别是李元父母,他们是这支的话事人。
他们有两个好儿子,一个学武成了县衙的正经捕快,一个学文早早地就成了童生。
要不是李元去县城买书的路上,不小心掉进陂塘之中溺水而亡,他们可能还真就无忧无虑地度过了下半辈子。
“爹,娘,孩儿不孝,呜呜。”再次于两老的梦中见到他们,李元当场泪崩。
李元父母也是惊讶不已,他们现在的思维很清醒,只是对于两人都出现在李母梦境中,还见到了儿子,反应有些迟钝。
但当李元跪在他们膝下时,他们反应了过来,李父还好能够强作镇定,但李母是真的绷不住,和儿子抱在一起大哭。
陈尧现身在一旁默默等待,没有出声,有什么事好歹等人家叙完旧。
还好李元虽然有些情不自禁,但也没忘了自家主公的大事,连忙搀扶好父母,介绍陈尧。
“这是土地神当面,吾儿你没开玩笑吧?”李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眼前之人也没什么神异的,除了气质有些缥缈。
正常形象反而不信了,陈尧微微一怔,随即化成了金光神人之像,唬的两老连忙跪了下来。
“李元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吾这次前来,一是让你们团聚片刻,二是送你们李家一桩机缘。”陈尧沉声道。
李元赶紧向父母解释此行来意,说主家无道恶了土地神,又说自己英年早逝,全是李祖没有庇护。
最后陈尧还放了大招,保李元的大兄,也就是他们的大儿子成为吏员,甚至成为武官。
如此,李元父母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连连磕头谢恩。
陈尧给李元留了一点时间,让他们在梦中多相聚一会儿,自己则是退出了李母的梦中。
接下来的几天中,有了李元父母在私底下串联旁支,城中背地里的暗潮愈发汹涌。
李氏主宅一间隐蔽的静室中,李复和李长田正在密谈,两人手上拿着一些纸条,这是府上老管家收集的信息。
“富宁村旁支也就算了,怎么大石村的四房,黎村的三房都在供奉土地,他们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李复翻着纸条,越来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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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西山村的旁支也放弃坚持了,不然他们村的人就要群起围攻他们。”李长田也放下手中的纸条,叹了口气。
李复拿过李长田的那部分纸条看拉看,眼皮抽了抽,强忍着发怒道:“这些旁支都算了,现在城中不稳是最麻烦的,二房那支死了个李元,现在天天上蹿下跳。”
“咳咳,土地神,可是真有神异,不是一般的野神,只是现在官府不管为之奈何啊。”李长田前几天拖着病体去异闻司报案,谁料人家接了文就不理他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官府来查了一次,怎么他们的根基之地就成了漏风的筛子。
一切都怪李河,他是太爷所看重的侄辈,谁知道这么废物。
还牵连到主家,李复不着痕迹的看了不停咳嗽的李长田一眼,心里厌烦地想到。
盏茶功夫过去,两人谁也没出声,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困局要何解。
按照城里大族的说法,祖灵是一族兴旺平安的关键,要是没有足够的香火,后面他们主家这一脉一定会走下坡路。
只是他们不知道,现在不是香火不足的问题,而是陈尧和李康安一山不容二虎,灭灵之祸就在眼前。
“你说仙鹤观怎么还不派人过来,难不成是知道虎妖已死,没必要来了,你和那位多深的交情?”李长田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不早能不能看到李家跨过这一关。
“不知道,谁知道多深的交情呢。”李复喃喃道。
第三十三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四月中旬,蒙阳乡的最后两个村子,黎村还有西山村也全部变成了土地神的主信仰区域。
如果从地图上看,以蒙阳山为中心,辐射方圆五十里范围,是陈尧的信仰核心区域。
除了乡治所在地还有一点掣肘,陈尧的信徒数量已经突破五千,单纯论神力积累地盘范围,讲道理已经足够登临从八品神位。
蒙阳山西的几个村子,更为富裕,人口也更多,特别是西山村一个村就有八百人。
只是这个瓶颈始终卡在这里,不过陈尧并不着急,大品级的跨越并没那么容易,毕竟他今天就准备动手除掉最后的阻碍。
这段时间他也弄清了得至虎妖的铜圈是什么,是一个能够使用灵力激发的法器,虽然陈尧不是仙道中人,但凭借山神神职聚集点灵气也算不上什么。
经过测试,这铜圈能够束缚妖类,也就是说大概率这虎妖是仙鹤观的。
要么就是挣脱了束缚,要么就是主人特意放养。
之前在村里鬼鬼祟祟的那些人,他也问到了,并不是李家来人盯梢,而是寻找虎妖的江湖人士。
据他们说,仙鹤观传出消息,谁要是找到了他们观里走失的虎妖,就给一次入道机缘。
也就是李家并没有“先发制人”,而是陈尧误会了,不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李康安不愿意归顺,那就只能被他所灭。
土地神所辖区域已经包围了乡治,区区一座乡城就如同湖面上的一片落叶,稍微起点风浪就能打翻它。
陈尧现在再去灭李氏祖灵就易如反掌,甚至不用损耗多少神力,能够顺理成章的接掌蒙阳乡,登位乡土地。
比之前耗费神力,再生硬占据的路数不知道高明多少,也能为他节约很多梳理后续事情的时间。
陈尧交代一声,就单独出了神域,手下部众一个也不用去。
邵思许广他们也没有劝说,哪怕是他们看来,主公此去“接收”乡治就是顺理成章,他们就维持好蒙阳乡的阴间秩序就行。
免得有些野鬼趁着权力交接之际,害人作乱,这是万万不能出现的事。
隐身落在东山村土地庙中,陈尧最后看了一眼浮在上空的神域,成为乡土地之后,神域自然也会随之迁移。
这里作为陈尧的起家之地,香火自然是最鼎盛的,大堂之中烟气缭绕,人来人往。
有一个瘸腿在院内打少卫生的灰衣村民引起了陈尧的注意,这不是赵大吗?
陈尧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赵大没想到给他施加雷罚的神明就在旁边,只是一心一意地扫着地。
赵大是自愿的,从那天不敬土地神被雷劈后,他就改过自新了。
整个人都变得低调勤劳,每天来庙中打扫,风雨不辍,争取不让污秽尘沾染了这片神圣之地。
但即使是如此低调,每个来上香的人都会眼神怪异地看一眼赵大,低声交谈一番。
不是说别的,而是警醒自己,切勿不敬神明,对土地神他老人家要以虔诚之心供奉,这样才能心诚如愿。
陈尧万万没想到赵大活着还有这个效果,由他这个“榜样”在,谁敢轻视他土地神,谁敢试一试雷霆之怒。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出现,也算是陈尧神道之路留下的痕迹。
“啪。”陈尧随手打了个响指,一道微型龙卷风凭空出现在赵大跟前,将院内所有灰尘和垃圾席卷而出。
有路过的信徒连忙高呼神迹,只有赵大直直地跪下低头,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亵渎之罪不能轻饶,就让他今天轻松点,陈尧没有现身,施施然御风离去。
正值下午,春日暖阳照射在陈尧的身上,让他有点不适,但这已经不影响他出行了。
更何况,祖灵在白天想必更加难受,只能躲在自家灵域中,实力多少受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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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飘然飞过蒙阳山,他想着正好新悟了来自山神神职的两个神通,可以试试手。
在太阳没有落山之前,有自我意识的祖灵一般不会浪费愿力去开启全城防护,因为有实力白日出行的鬼物怎么也得是厉鬼了。
到了那一级别,一般的祖灵也挡不住,所以除非是某些阴气很重的鬼节,祖灵白天一般都藏在灵域修养。
陈尧心头杀念一起,就想直接冲进李家祖灵灵域中,直接破域杀灵。
不料,正低空飞行的陈尧还没到乡城,就被两人人拦了下来。
一股阻力凭空压在他身上,拦路之人很明显是有修为在身的,虽能强闯,但也得弄清事情原委。
落在后面一人陈尧认识,正是李复李族长,而前面一人头顶道冠,手拿一根拂尘,衣着简洁朴素,看起来是个道士。
“敢问可是土地神当面?”道士向陈尧作了个揖礼问道。
别人礼数周全,陈尧自然不会失礼,回礼道:“不知是哪方仙道拦住在下有何指教?”
有道士挡在前面,李复也不发憷,只是死死盯着陈尧。
他眼中闪过一抹灵光,显然是被加持了什么法术,也能看见陈尧的样子。
五官方正威严,几缕神纹萦绕其上,气质神秘高贵,但也没有穿什么鸿衣羽裳,反而穿着青衣素袍。
不过如此,连排场都不讲,我还为真是什么正神呢,这是自认为博览群书的李复所想。
但道士方言可不这样认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一直牢牢锁定着他,想必他只要出手肯定迎来的就是雷霆一击。
“我们蒙阳乡诸多乡人都能证明虎妖之事,就是此神所杀,他手下信徒还抬着一张虎皮招摇过市。”李复在方言身后轻轻说道,语气有些挑拨之意。
方言没有理他,反而将拂尘向后一搭,对陈尧说道:“贫道方言,来自仙鹤观,几年前我们观中有一虎妖挣脱了兽环,逃出了山门,不知尊神可见过此妖?”
“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你们仙鹤观养虎成患,任它杀戮山民,有何颜面问我?”陈尧想起那虎洞中的一堆白骨,就怒不可遏,一气之下将偌大的虎皮从虚空中抓出,丢在了地上。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一股无形气压在双方之间凝结,连周边的风速都慢了几分。
李复更是喘不过气起来,不是为了可能要发生的战斗而兴奋,仅仅只是他一介凡人,如何受得了两边的气势交集。
第三十四章 护法神将
方言眉头微皱,清风一拂,将李复甩到几十步开外的地方。
接着他再是一揖礼对陈尧说道:“我们仙鹤观也是最近才知道这虎妖逃走,哪知道这畜牲还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尊神为民除妖之举乃是正道……”
随着方言的一番解释,陈尧也算是明白了,原来这虎妖是仙鹤观长老所养,但长老在闭关中死去,虎妖也趁机挣脱了兽环束缚逃了出来。
而且到了长老那种级别,一年两年的闭关根本没人在意,谁知门中察觉不对劲时,长老已经坐化。
所豢养虎妖,看起残留痕迹也是两年前就已逃跑,在无人管束的情况下,虎妖哪还不放飞自我。
方言解释起来如春风化雨,态度也是不错,这样看来虎妖害人倒也不能全怪在他们身上,陈尧在心里想到。
气氛一缓和,两人就聊开了,陈尧趁机了解了这个世界很多的仙道信息。
比如南方诸州没有一个真正顶尖的大派,都是各自独立,附近最强大的是清虚宗,荆州一多半地盘是他们的。
陈尧还听出了方言的试探之意,好像挺在乎他是不是和清虚宗有关,当得到明确无关的答复后,方言似乎这才放松下来。
“尊神,不知道有成为护法神将的想法没,有门派支持,郎陵郡一郡信仰立可归尊神所有。”方言说着说着,话音一转,提出了一个建议。
护法神将?陈尧心里冷笑不已,这是仙道门派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收服那些强大的鬼物夜深之流,使其成为门派的打手。
死在陈尧手里的虎妖也是同一种性质,只是虎妖乃私人所有,一般不会抹除灵智。
而护法神将,据陈尧所知,一般是要抹除神智的,这样才会让门派放心驱使。
方言也许是猜到了陈尧心中所想,解释道:“如果尊神有意加入我们仙鹤观,我可以代观主许诺,保留尊神的自主意识。”
“方仙师,还请勿要再提,我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陈尧声音冷了下来,客气地答复道。
虽然一郡的信仰很有诱惑力,能够大幅提高他的实力,但陈尧心里清楚,这很可能是方言画的饼。
仙鹤观占据几郡他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一郡信仰之权不在他们手上。
大虞的地下龙庭会同意?当地官府会同意?这么多大族会同意?
再说了,他们门派其他护法神将不要信仰了?全给他是不现实的。
还有那什么保留自我意识,这不代表不会给施加其他管控措施,生死操于他手这是肯定的,不然仙鹤观也不会放心。
“那真是可惜了,这样尊神传播信仰很多地方可能不太方便了。”方言看起来人畜无害,说的话却是句句戳中陈尧的软肋。
陈尧心中杀意四起,瞥了一眼一旁看戏的李复,将这两人一起留在这里,是不是能争取点时间?
但转瞬陈尧就放弃了,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仙鹤观什么体量他还不知道,但就眼前这位修为已经不俗了。
“方仙师如果没有其他事,就烦请让一让,我还有事。”陈尧公事公办地语气道。
这话一出,李复急了啊,连忙对方言喊道:“仙师,不能让他过去,他肯定是找吾家先祖去的。”
方言没有在乎李复的话,只是对陈尧软硬不吃,不给面子有些恼怒。
在郎陵郡地界上,还有不把他仙鹤观放心上的鬼神,是他太久没出山了吗?
“尊神既然不愿也无妨,只是我受人委托,不得已只能拦上一拦了,请。”方言伸手请战道。
他倒也不是真的就非要帮李家,只是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土地神的实力也尝不可。
如果实力强大他可趁机让开道路,如果实力不济,那山门又能多上一尊护法神将。
陈尧对此洞若观火,正好他也想试试这方世界的仙道实力,明面上这方言可是法师一级,他九品刚好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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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虞王朝的各方修行体系中,仙道大于妖鬼祖灵之道,如果不是人道能够制约仙道,那这大虞可能就是地上仙国。
在体系对应上来说,道徒、道士、法师、大法师、真人和小鬼、恶鬼、怨鬼、厉鬼、鬼王还有小妖、妖兵、妖将、大妖、妖王都是对应相等的实力。
但实际中,仙道一但到了道士一级,实力就会超越同级修炼体系许多,所以道士行走江湖收服恶鬼的故事时有传出。
仙道体系到了法师,在厉鬼手下保命也不是做不到,越往后,实力差距越大的真理,只在仙修同道中有所体现。
同阶神道对于其他体系的实力也是碾压,陈尧自身深有体会,毕竟从九品就能斩杀恶鬼巅峰了。
还没九品时就能斩杀刚刚突破妖将的虎妖,那九品打个怨鬼也是轻轻松松,只是不知道打法师会如何。
所以这次和方言交手,就是陈尧难得的一次验证仙神两道实力的机会,最好能打服对面。
“那就恕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敕令,驱雷掣电!”陈尧起手就是最喜欢的雷法。
到了九品,陈尧的敕令神通更加强大,一时间天雷滚滚,乌云密布。
方言心头沉重,这神能白日出游,还能用雷法,简直不合常理。
这哪还是什么阴魂之体,他仙道的护法神将天天接受灵力洗礼,气息也没土地神一半纯正。
“雷法,好,那就看看神雷和仙雷到底孰强孰弱!”
方言豪气大生,比雷法他仙道还怕了不成,一道道雷决从口中流出:“五雷三千将,雷兵千百万,火光烧四界,邪魔化灰尘,太上到令处,能斩千邪万鬼精……”
“落!”陈尧可不管什么硬碰硬,酝酿到位了就出手。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电光闪过雷声轰鸣,直直打向方言之处。
方言眼中闪过惊骇之色,怎么施法速度这么快,他不用念咒引导雷法吗?
不过,他好歹也是仙鹤观的内门精英,脚步微微一错,变作一道残影避开了这道神雷的轰杀。
只是袖中化成灰烬的一道符咒,宣示着他内心的不平。
“吾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敕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方言这时也终于完成引导,他的反击到了!
第三十五章 斗法
陈尧和方言各立一方,头顶都是乌云滚滚雷声轰鸣,但很明显方言的声势要更大。
接连几道炙白雷霆,轰隆打向陈尧,他不敢怠慢,也是连连驱动雷云,降下神雷。
“隆隆!”雷霆交错,电蛇飞舞。
索性这块区域处于荒野,没什么人经过,但李复可吓得不轻,一个人趴在草堆中瑟瑟发抖。
时不时有一道两道余雷,陈尧没拦住,在他身边炸出一个个深坑。
方言看见陈尧阴沉的脸色,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比雷法,还嫩了点。
不行,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这敕令唤出的雷没有正统雷法威力足,得换个神通。
陈尧一边躲闪,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咬牙撤去雷云,用起新得的山神神通。
“山!山!山!山岳之形!”一座十几米高的蒙阳山虚影出现在陈尧的背后。
顿时,如山岳般厚重,无法撼动的气息笼罩了陈尧,这是山岳的力量。
“哼,管你什么神通,我一雷破之。”方言也感受到了陈尧的气息变化,但他没有在意,无非是什么防御法术,能扛得住天雷吗?
这次没了陈尧的唤雷拦截,在方言的引导下,一道道天雷很顺利的降临在陈尧头顶。
但是这些雷击却只轰击在山岳虚影之上,无法对陈尧造成实质性伤害。
陈尧仔细感受了下山岳虚影的消耗,每一道雷击的力量都会有一部分被引入冥冥虚空,最终导入蒙阳山。
这样一来,陈尧只需要承担很小一部分的防御损耗,他的神力可还很充足。
不过方言就不行了,如此连绵不断的天雷轰击,对他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哪怕他是老牌法师,法力也不足以继续支撑下去,除非到了大法师,法力如同渊海,轰上个半天估计也不带歇的。
这土地神的神通不弱,我得速战速决了,耗下去对我不利,方言定好对策。
“尊神神力如同广袤的大地无边无际,为表示尊重,我决定用最强大的法术来一决胜负。”方言声音严肃沉重,缓缓收起雷法。
天空再次恢复成湛蓝的晴空,只是没有一丝云彩会让人有些奇怪。
“山岳之重!”陈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斗法思路在走。
厚重的山岳之力开使加持这片空间,自然包括了方言在内,他的施法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这还是离蒙阳山有两里,要是真正在主场作战,陈尧觉得自己的实力能再提三分。
“敕令,迟缓!”有了山岳的压力还不够,陈尧还加了迟缓神通。
方言感觉自己的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了,掐动的法决如同龟速,一点点启动。
“噗。”一狠心,方言直接喷出一口精血。
精纯的本命法力短时间内破开了周围的压力,也让方言得到片刻的轻松。
但他没有时间心疼自己蕴养多年的精血,而是抓住机会,快速掐诀,引导大招的降临。
一只羽色素朴纯洁的仙鹤之隐浮现在方言身后,其体态飘逸雅致,一声鹤唳超凡不俗。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陈尧眼神微凝做好了防御准备。
仙鹤张开翅膀,浮于陈尧头顶,洁白无瑕的羽毛高高立起,在方言的法决下,骤然爆开。
“咻咻咻!”无数羽毛闪烁着锋锐的毫光,划破虚空,击打在陈尧的山形虚影之上。
陈尧全力输送神力稳固山形,但那一道道羽毛中仿佛蕴含着更高层次的力量,每一击都能将山形打得晃动。
终于,山岳之形再也不能面面俱到,一道又一道羽毛突破防御,直击陈尧本体。
“敕令,护盾!敕令,护盾!”陈尧无奈,只能不断念动敕令神通,给自身加持护盾,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但这些护盾就宛如纸糊,每两三根羽毛就能穿透一道护盾,逼得他不敢停歇。
不到盏茶功夫,陈尧的山岳之形就崩成了碎片,归于虚空。
而方言也不好受,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头顶的仙鹤之影也接近虚无。
虽然还是有羽毛射出,但已经是强弩之末。
陈尧估摸了一下自身的神力储备,觉得杀一个没有多少香火的祖灵,要不了多大力气。
既然如此,那就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免得仙鹤观以为他好欺负。
陈尧唤出神道金印,对着方言傲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方仙师,请接我一印!”
在鼓起浑身神力输送后,煌煌金印玄于天空,瞬间暴涨至一丈三尺,比起镇虎妖时又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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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危险,一股磅礴的压力死死地压住了他,他浑身颤抖恍惚,如此神威?
他身后的仙鹤仿佛也承受不住如此压力,“啪”地一声宛若气泡炸破,消失地无影无踪。
再次运用神道金印对敌,陈尧很自然地就加入了山神法则,厚重之压再上一个档次。
“镇!”陈尧缓缓浮升,身上金光大冒,摇曳乎若天神下凡!
巨大的金印缓缓下落,方言想跑却又无能为力,他浑身被山岳般地压力所禁锢,如何能动。
“尊神,尊神,在下认输!”方言眼中闪过恐慌还有一丝无奈,事已至此能奈何。
但是陈尧就装作没听见,依旧将金印控制着下压,重压越来越强,方言整个人已经不能站立。
他再也保持不住什么翩翩仙人形象,勉强透支着体内的法力伸出双手,想要顶住金印。
奈何人力如能挡住山岳,金印一直压到方言双膝不能挺直,半屈半弯,将将要跪下去才停下。
“你说什么?求饶?”陈尧漂浮到方言身前,淡淡地问道。
方言也感受到了陈尧的杀意,知道眼前这神可能真想就这么杀了他,只能放下尊严道:“尊神神力无边,小道不是对手,向您讨饶。”
听完求饶之语,陈尧神目瞄了一眼方言鼓动的丹田,知道这人恐怕还有搏命一击,当然大概率不能拿他怎么样。
从理智上来说,本来就不能杀他,给个教训就好,让他背后的仙鹤观掂量一下代价。
“既然如此,这场就算我胜了,我能过去了?”陈尧收回金印,铺天盖地的压力瞬间消失。
方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实在是太重,就好像扛着山岳和人斗法。
“尊神请便。”方言强自撑起身体,让开不存在的道路。
陈尧在方言身前踱步片刻,惊得他吓出一身冷汗,这才化作清风离开。
第三十六章 破域灭灵
目睹陈尧地背影远去之后,李复这才从草堆里起身,连忙跑到方言身边。
“仙师,这,您打不过他?那我家先祖怎么办啊。”李复看着方言狼狈不堪的模样,说话也不似之前恭敬,居然带着质问的语气。
方言懒得搭理眼前的凡人,自顾自地整理着装,刚才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还得好好稳固一下道心。
李复急了,担心先祖安全又不敢怎么样,只能提高声音道:“方仙师,你可是受青雪之托,还有虎妖消息也是真的,怎么能这样对我李家。”
方言神色一怔,语气冰冷地说道:“姑且不论青雪只是一个道士,如何能指挥我,再说她早就死在鬼物手上了。”
“什么,青雪死了,那……”李复话音未落,不耐烦的方言直接一记惊神刺打断了他的絮叨。
“啊,我的头好痛。”李复抱头惨叫,在地上打滚。
惊神刺是法师以上仙道修士的常用手段,一般是神识针对攻击,对付同阶可能还有有些乏力,但低阶修士往往很难接住。
轻者识海受损,重则成为白痴,那李复自然是后者。
过了一会儿,方言已经整理完毕,法力也在丹药的帮助下恢复了一点,可以返回宗门了。
方言瞥了一眼已经变得双眼呆滞,嘴角流涎的李复,淡漠地说道:“谁叫你目睹了之前的斗法,要是宣扬出去,别人还怎么看我,还怎么看仙鹤观。留你一命,已经看在青雪师妹的份上了。”
“咻~”方言吹响口哨,唤来一只白鹤,驾鹤离去,独留已经呆傻的李复在原地转圈。
陈尧这时也已经驾临乡城,他飘然立于李氏祖祠上空,向下看去。
这里比平常多出了不少人在值守,一个个拿着桃木剑,端着黑狗血,看来准备很充足。
这叫狗急跳墙,还是滥竽充数,这些东西对付阴魂甚至小鬼,或许都有点用,但他土地神会怕这些?
再说,他隐身状态就算站在这些李家子面前,他们肉眼凡胎也看不见。
“不出来?那就是请我进去咯。”陈尧觉得都已经站在这里了,李康安还不肯露面,是觉得灵域能保护自己?
之前主场优势可能还有点用,但是现在这祖祠的香火已经大大减少,根本不足以维持祖灵的存在。
李康安现在也只能苟延残喘,消耗积累。
他躲在李氏祖祠形成的灵域中,望着外面的陈尧,目光阴翳。
“好看么?”陈尧裹着神光的一拳打出,直接将灵域破开一个洞,人也瞬间出现在灵域之中。
李康安吓一跳,退后几步,想跑但灵域就这么点大,能跑那里去。
说起来陈尧也算是第一次进灵域这种地方,村子里那种都不叫完全形态,但这个灵域也就是一个李氏祖祠的大小范围,空荡荡的。
别说床了,连把椅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堂和四根顶梁柱。
“你平时就待这,睡觉怎么办?”陈尧好奇地问道。
“不睡地上睡哪?你想干什么,尽管来,我堂堂举人还怕了你一介乡野毛神了不成?”李康安一张狭长的脸十分阴沉,不明白这恶客问这种人尽皆知的问题干嘛。
除了龙庭和那些大家族的福地灵域,谁家祖灵有多余的香火去凝聚家具,有个栖身之所,已经比那些孤魂野鬼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陈尧可不知道这些,他的神域形成时,自带庙宇还有住所,可不用操心苦日子怎么过。
“那好,废话也不多说,请李举人上路吧。”陈尧眼中神光一凝,淡淡道。
本来还打算收复李康安,可这人实在不知好歹,加上性格面相都不合他胃口,干脆杀了。
这样还有个好处,能震慑其他家族的祖灵,他土地神可不是什么“仁主”,不顺从不给面子的就是死。
一张巨手凭空出现,将李康安直接拍飞在柱子上,魂体都差点给他震碎。
“咳咳,这是我的灵域,恶贼给我滚。”李康安抬起手,像是在召唤什么。
陈尧也不阻拦他的动作,而是静静等待,他要看看这些祖灵能有什么手段。
连托个梦都要隔个十年八年,能顶什么事。
终于,李康安完成了灵域力量的调动,一股浓浓的恶意席卷陈尧。
他好像在这片空间中被针对了,想把他挤出去?陈尧体会着这股弱小的排斥力,不由地一笑。
“还有吗?没有你就可以上路了。”陈尧化出的巨手将李康安捏住,提到半空中,好奇地问道。
李康安这时终于慌了,怎么耗费全部力量的手段对他没有用,难道这土地神真是大神?
“尊神,土地大神,您放过我吧,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咳咳。”李康安感受着越来越紧的大手十分害怕,再死可就是魂飞魄散了。
真没有别的手段了?
陈尧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要是祖灵都这么孱弱,那县城可就能图谋一二了。
随着陈尧的略微一用力,李康安被捏碎就此死去,化作虚无,这个世界没有投胎也没有轮回。
陈尧抬头看看屋顶之下,还剩的薄薄一层香火,剩下的香火愿力不多,不过陈尧也不打算要。
要是泛祖灵留下的香火愿力,陈尧还能利用,但这种“有主”的香火可就真难消化。
外界,在李康安死去的一刹那,像李复、李长田还有几个嫡脉核心族人的心脏就是一紧。
有一瞬间差点不能呼吸,但是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其他嫡系还有旁支都还好,只是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族长呢,复哥儿去哪了,快把他叫来!”李长田年老体弱,这段时间又操心族里,这不就病倒在床上了。
出去寻找李复的仆人很久之后才回来报信,但却是李长田所不能接受的,李复成了傻子,问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祖灵没了,族长也傻了,天要亡我李氏吗?”李长田躺着望天,双眼浑浊无奈,痴痴地道。
收到陈尧神谕的李元父母,动作也很快,风风火火地带着一大批人来到主家找族长,讨要个说法。
都是以前老生常谈的问题,祖灵为什么不庇护其他族人,为什么旁支出事的永远都要比主支多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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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要是正常,自然还能压住,但现在主家连面都不敢让他露。
一场李氏的夺权之争,就在这大宅之内,轰然展开。
而陈尧自然不会管这些,他在忙着转移神域入口,接下来的核心就变成乡治了。
第三十七章 乡土地
随着李氏祖灵的覆灭,灵域也会逐渐荒废,除非再出一个祖灵入驻。
但显然陈尧是看不上的这小灵域的,他现在没了顾忌,很轻松就能将神域“搬迁”过来。
当然肯定不是真的搬,因为神域是一个依附于主世界的雏形世界,就类似于一个半位面,所以他把入口转移引导过来就可以了。
如果陈尧不主动引导,当他确定乡治为核心后,入口也会自动转移,只是那样慢了点。
“参见主公。”入口刚刚转移至乡城中心,阴鬼使杨和丰就带着一众鬼差出来拜见陈尧。
也是入口不高,不然鬼差们进出神域都是麻烦,新招收的小鬼层次鬼差还是很多,他们只能低空飞行。
陈尧颔首道:“和丰,很快这里就是我们的核心区域,你们一定要维护好周边的阴间秩序,切勿让一些鬼物钻了漏子。”
看着成小队散开巡逻的鬼差,陈尧也是琢磨着,该从哪提拔几个日游神和夜游神。
其实他现在已经可以敕封属神了,但是奈何手下没人,几个够资格的都有大用,不能随便分派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中,阳世的蒙阳乡治纷纷扰扰,但阴间却是安静异常。
嫡脉有威望主事的人不是呆傻就是病死,一群妇孺老弱又如何是众多分支的对手,他们一拥而上将主支的地皮商铺瓜分的一干二净。
就连乡约也被陈尧李元之父所得,当然在县衙打点耗费的银钱不在少数,让出去了很多乡里利益。
乡约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土地神顺利成章的就成为了全蒙阳乡的正祀,陈尧的神像也被迎入祖祠当中,这里以后就是蒙阳乡最大的土地庙。
说来方言还帮陈尧解决了一个麻烦,不然陈尧亲自对一个秀才乡约出手,说不定会引来官府的关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新乡约上台就给县衙各部送了一大笔银钱,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异闻司装聋作哑。
谁叫他们总旗还未回归,没有底气得罪仙鹤观和土地神任何一方,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没人会向上禀告自找苦吃。
当然在李家“主支”最后的挣扎之下,仙鹤观也收到了一封异闻司的函件,询问是否知道前乡约李复的情况,为何变得呆傻。
当班执事只回复了异闻司两个字,不知,这件事也就这样罢休了。
肯回你已经算给你一个县级异闻司的面子了,还要怎样,人家执事可是法师巅峰的“大佬”。
“恭迎土地神!”在乡约还有几个分支族老的带领下,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在城门口迎接土地神入主乡治。
他们特意用一块巨石雕刻成土地神像,再有各个村的年轻庙祝抬着石刻神像入城。
由于神像太重,单纯靠肉身抬不起来,刘土他们直接动用请神术抬神像。
在乡治居民惊讶的目光中,四个人光着膀子抬着千斤神像,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直奔土地神庙而去。
“他们是哪家的娃儿,怎么力气这么大。”
“那神像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吧,挺瘦弱的,看着也不像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巨人啊。”
“嘘,禁声,他们是几个村子的庙祝,看到最前面的年轻人没有,听说是乡庙祝。”
“原来如此,庙祝们肯定有土地神的恩泽。”
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几人愈发自豪,昂首挺胸地大踏步,仿佛肩上的巨石像算不了什么。
“如何,看出什么了没。”在一个角落,几个便装的异闻司番子有点看傻眼了。
“大人,这是什么妖术,哪怕是圣上的亲军中也没有几个这样的大力士吧。”一个番子不敢置信地对领头小旗问道。
小旗正是当初调查鬼群破村之事的齐长云,明面上他们虽然不阻拦土地神信仰的传播,但起码也要做到了解情况。
不然日后总旗回来一问三不知就麻烦了,开始他们可能还有动动这土地神的想法,但随着了解的深入,他们不敢动了。
不说别的,就他手下那些阴兵就不是好相与的,这土地神志向不小。
他们已经给远在永山郡的总旗去了信,但是没得到回复,没有上级的命令和支持,他们这些喽啰也不敢轻举妄动。
“应该是类似于我们修士的神打,某些大门派中有仙道长辈成仙后,就能借一定力量给后辈子孙,没想到这土地神已经掌握了这种法门。”齐长云语气复杂地道。
他曾经是一仙道小派的弟子,后来门派被灭,这才加入了朝廷求得庇护,所以见识还算不少。
在齐长云的带领下,他们一路跟随人群移动,听着百姓们的喜悦心声,他们也迷茫了。
“队长,就这样放任他们吗?要不要我们出面警告一下。”几个隐身的鬼差,跟在齐长云身后,气息十分隐蔽很难察觉。
毕竟是自家地盘,没有提前准备的话,外人很难发现鬼差们。
“不用,神君有交代,只要这些人不捣乱,就由他们去。”领头鬼差摆摆手,示意手下分散,不要引起了那道士的警觉。
由于鬼差司新建,陈尧除了安排杨和丰为阴鬼使,其他官职还没有做安排,只是暂时以队长为小头目。
“看准了,落好位。”在一阵忙乱之后,土地神的巨石神像正式进驻大殿,这原李氏祖祠十分宽敞,称一声大殿不为过。
焕然一新的土地庙,也让众多本地居民十分好奇,和以前的祖祠完全不同了。
不仅那些李氏牌位全都带回各家,连大门都扩宽了不少,进出完全没有限制。
入口处还贴着一幅对联,福荫万民,无偏曰心;德馨千载,不愧称神。
“请庙祝上头香。”偌大的院子挤满了信徒,但能进入大殿的人可不多,主要是各村庙祝都来了。
打头的是李元之父,他点燃一炷大香交给庙祝队伍的第一位,刘土。
他身后的老娘刘氏也是一脸欣慰,儿子有出息了,多亏土地神的信任和教导。
刘土这段时间任劳任怨,立功不少,陈尧决定把第一个乡庙祝之位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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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土地神君正位!”刘土毕恭毕敬地将香插入香炉,跪下高呼。
大殿和院内,再接着是外面街道,所有信徒一层层跪下,同时高呼。
请愿之声动九霄,香火之气弥漫,新成的土地神像骤然发光,一件从八品的官服之形凭空刻在神像之上。
陈尧神体降临,正位从八品乡土地!
喜悦之情出现在所有土地信徒的心中,他们在一刻与神同喜,与神同欢!
第三十八章 日夜游使
一阵清气从神像中席卷而出,不一会儿就覆盖了整座乡城,乡民信徒全都感觉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咦,幺儿,你刚刚还咳个不停怎么就好了。”
“他爹,我前几天下雨引发的痹症好了,现在腿一点也不酸了。”
“我也是一直身体有点不爽利,现在全好了。”
信徒们议论纷纷,直到一个人大喊:“这是神迹,这是土地神的赐福。”
“拜谢土地神,眷顾我等小民……”
随着信徒们依次进入上香,陈尧的神力池也完成了蜕变,从一丈扩大到了三丈见方。
本来满溢的神力也因为容积的扩大而缩小到只有三成,但颜色已经发生了一点变化,本来是纯白无暇的神力,现在里面偶尔夹杂了一丝红色。
陈尧估算了下,大概每十滴纯白神力能有一滴淡红色神力,这也是最开始昊天敕令留给他的淡红色神力。
神力品质提高了,以后他的神通也会变得更强,虽然现在淡红神力比例还很低,不能随意挥霍。
有了之前的铺垫工作,陈尧不用再去慢慢铺开信仰,他神力积累速度是肉眼可见的。
这也是慢一步进驻乡治,先传播信仰的好处,现在没有虚弱期,能够大刀阔斧地扫清乡野。
没有正式权柄,陈尧还不方便怎么大动,现在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他要派兵将蒙阳乡里里外外清理干净,那些牛鬼蛇神,藏在暗处的阴物,要么归顺,要么就化为尘埃。
当然这之前,他要回神域正式封赏属下,都从八品了,手下也要升一升。
回到神域,这里已经大变样,四至边界还在扩张,但核心区域已经改造完成。
在陈尧的意愿之下,土地神庙和办公住所分开了,庙还是那个庙,只不过变大了。
但办公和住所的地方就成了一片大殿,前面几处是办公所在,最后面一个稍小的宫殿是他住的地方。
中央大殿,陈尧没改名,从议事堂升格成了议事殿。
殿中文武属下分列站好,文官除了邵思李元李元张毅等三人,还新招收了五名读书人,都是附近各村,以及小家族出身。
所以他手下一共有七名童生,还有张毅这个秀才,一起为他处理杂务。
武官有八人,许广副哨官,两个队正,两个副队正,杨和丰阴鬼使,两个鬼差队长。
陈尧高坐层层石阶之上,俯视着他的这个小班底,一下就把距离拉开了。
不仅是现实中的距离,还有意识层面的距离,这就在提醒大家,今后更要注重主臣尊卑。
“邵思,你先汇报下目前的情况吧。”陈尧看向左侧第一位的邵思,他现在排位还是文官第一。
邵思出列,先施一礼,恭敬回道:“回禀主公,功曹司所属八人,有品级一人,司吏两人,令吏五人。目前提供稳定相互愿力的信徒共有五千五百八十一人,庙祝一级十人。”
接下来的人同样根据各自职责,向陈尧汇报。
“阴军所属,阴兵一哨,补齐后共有一百一十五人。有品级三人,恶鬼以上实力共有三十五人,怨鬼实力一人。”
“鬼差司所属鬼差五十三人,有品级一人,恶鬼以上实力七人。”
汇报完毕,陈尧盘算着自己的家底,不知不觉已经还算丰实了。
他微微颔首道:“吾一向有功必赏,这段时间为了全取蒙阳,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我看在眼里。”
“皆赖主公扶天之力。”众人齐声应喝。
陈尧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宣布命令。
“敕令,邵四为功曹司主簿,正九品;李元为功曹司典史,从九品;张毅为功曹司检校典史。”
“敕令,许广为阴兵哨官,加仁勇校尉,正九品;冯元化为阴兵副哨官,加仁勇副尉,从九品;宗军为阴兵队正,加陪戎校尉,从九品;毕成为阴兵队正,加陪戎校尉,从九品。”
值得一提的是,这新提拔的副哨官冯元化不是当初跟随许广投靠的六人之一,而是因为山中扫荡那晚作战勇猛,被陈尧看上。
“敕令,杨和丰为正九品阴鬼使,主掌鬼差司;韦正平为从九品日游使,钟时为从九品夜游使,具为鬼差司所辖。”
“臣等遵令,叩谢神君。”点到名的人齐齐出列谢恩,有品级的官员已经可以在陈尧面前称臣了。
“余下人等皆有神币赏赐,李元那里已经开放神力食物和美酒兑换了。”陈尧微微一笑道。
陈尧还特意宣布,给予各主官一定的神力权限,有多大的品级,就能借用多少神力。
比如许广,能借用的神力就挺多的,陈尧在他体内固化了一道山神的小神通“山啸”。
这样一来许广的实力得到了极大增强,之前才凭借神阳山的灵力滋养突破了怨鬼一级,现在却是有了怨鬼中期的实力,对上虎妖也能够轻松应对。
其实这次陈尧准备敕封一两位属神的,但他仔细一想觉得可以慢慢过渡,等下面的人再成长一点。
日游使和夜游使的诞生也是暂时代替日游神和夜游神的职责,如果他们做得到位,陈尧也也不会吝啬神位。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道闪烁着金光的巡游神职打入了韦正平和钟时的身体中,从此他们就是半神之体。
他们都是因伤转入鬼差司的将士,对陈尧忠心耿耿,以此筹功也是为了激励大家,奖赏功臣。
“咳咳,你们要谨记巡游职责,如因偷懒耍滑出现失误,你们的神职我也可以随时收回。”陈尧面色没有什么波动,但心里却是有些肉疼。
“臣等必不辱没主公威名。”一时激动,两人都忘记叫神君了。
现在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陈尧为确立体制威信威严,私下允许近臣称呼主公,但正式议事一般要称为神君。
不过现在两人正为体内的巡游神职而感到惊喜,没有注意,陈尧自然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怪罪。
日夜游神职司四处巡游,监察人间善恶。
哪怕巡游神职不强,只是给所有者带来隐蔽,速度等方面的加成,但也消耗了陈尧接近五分之二的神力。
因为他本身是没有这个神职的,要不是神品提升,昊天敕令多出了凝聚一般神职的功能,他也不会敕封权责之外的“属神”。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酒宴,大家共同庆祝,跟着主公走就能当官发财,前程远大。
但很显然,大部分人的眼光都盯着日夜游使,虽是半神,却也迈出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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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都盘算着,要做好分内事,再立新功,也许下一个成神的就是他呢。
第三十九章 接引
一夜扩展,神域已经彻底稳固了下来,面积从方圆五里扩展到了方圆二十五里,足足扩大了五倍。
空气也出现了灵气,灵气不再是神阳山的专利,当然神阳山的灵气还是更加充足。
他惊喜的发现,阴兵们维持魂体所需的神力也少了一部分,也许在未来的某天,都不需要额外支出神力就能维持神域居民的存世。
灵气乃天地本源的一种,是天地元气,不仅对活物有用,对灵魂体也有效果。
不然鬼修怎么修下去,还不是靠修炼功法提炼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有用的能量。
有些普通人的阴魂,机缘巧合找到了极阴之地,得到阴属性灵气的滋养,照样能突破七日之限。
神域中的灵气属性更接近一种无属性,或许没有阴属性灵气对魂体效果好,但也不是没用,反而普适性更好。
无论神鬼,在神域的升级过程中,都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更加舒适了。
花草树木,山川平原都具备了,就是少条河,陈尧总感觉不圆满。
难道去弄一个河流神职?不,还不是时候,主要升级路线还是土地神职,后面有机会再说。
虽然昊天敕令能够让他一神多职,但在传承记忆中,土地神对他来说永远是最完美的升级路线,其他神职只能做辅助。
因为土地神的神品提升最为完整平滑,乡土地再上去可以转为城隍,城隍又有县、郡、州、都的等级提升。
假如以山神为主神职晋升,距离蒙阳山最近的大山还在另外一个县城,你要陈尧怎么脱离蒙阳山这么远,去感悟另外的山神规则。
河流也是,沅南境内不是没有大河,沅水就是一条大河,但是那起码也是七品以上的神职。
其他小河要么水系不连通,要么就是神品太低,没有一条完整的晋升路线。
如果是出生在江南还好,水系四通八达,但在荆州,水系虽然也多,但不够完整。
想明白未来的路是县城隍,陈尧心中吃下一颗定心丸,眼下就是扎实根基,静待天时。
县城不是那么好进的,一旦县城的县豪家族发现香火出了问题,肯定会联合起来对付陈尧。
陈尧在阳世的实力还很薄弱,不能起到大作用,所以还要向县城中多安插棋子。
颜振做的就很不错,私底下偷摸宣扬土地神的神异,还给他弄来了张毅这种秀才手下。
为了奖励颜振,陈尧给他脑子里塞了不知道多少名篇,才帮助他通过了四月的郡试,成为了童生。
虽然距离秀才的州试还差一关,但鉴于颜振的改变,颜宏也放松了对他的管教。
还介绍了不少书香子弟给他认识,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虽然大部分读书人都信奉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远之”,但是架不住心有所求啊。
颜振脑子灵活,对于那种死板的正统儒家学子,他也敬而远之。
但对于不少家族子弟来说,读书只是他们的一条上进之路,所求所想无非就是当官发财。
真正想为民做实事的又有几个,几番诱惑之下,不少“纨绔子弟”都私下信奉起了土地神。
这些人所求一致的很,通过科举,考上童生秀才举人,光宗耀祖。
对于他们,陈尧可不会像对颜振一样好耐心,真入梦帮忙。
只是对信仰达标的人,反馈一点小神术,比如维持一天的头脑清醒,又比如祈祷后记忆力增强等等。
有颜振一个典型就够了,人家也够虔诚,不然陈尧还真要弄个文曲星的神职来不成,那也太强人所难了。
前世的本科文化,不代表异世界也能吃的透,科举到了后面可是要举一反三的,不会像童生试秀才试一样死板。
就这样,时间在陈尧的积累神力的过程中一点点流逝,转瞬已是一月之后。
陈尧第一次出了神域,不是神力池满了,而是他要去接一个重要的人。
这一个月,蒙阳乡十分安宁,信徒也不像之前猛烈扩张,而是顺其自然,潜移默化地向其他乡村传播。
但在夜晚,某些暗处可没有安宁下来,在陈尧的命令下,阴兵和鬼差轮番出动,清洗蒙阳乡。
无论是哪个阴暗角落,都扫荡一边,务求没有凶鬼的藏身之所。
当然某些作恶较少,魂体强壮的鬼物也会被收编,地盘变大,鬼差和阴兵的数量不够用了。
正值白天,陈尧一路行来,发现乡间暗处确实没了之前积累的恶孽气息,四处都是“干干净净”。
什么池塘中的水鬼,乱坟岗的迷魂鬼,山中还残余的恶妖全都成了手下兵将的功绩。
自从陈尧宣布可以凭借神币兑换食物酒水之后,阴兵鬼差的立功之心一个比一个高,都想立功挣得神币奖赏。
就算有侥幸躲过,不愿屈服的凶鬼,也远走他乡,这蒙阳乡待不下去了。
土地神手下众多,神力非凡的名声,也在附近的鬼物中间传播开来。
没事不要去蒙阳乡,也不要去祸害那边的乡民,不然鬼差知道了,肯定要搜捕你,让你无地容身。
陈尧此次出来也是顺便探查,既然辖地安宁,他也就直奔目的地而去了。
东山村,一间不大的院子,挤满了村民,他们神色担忧还带有一点悲伤。
这里是刘土的家,他日前才匆匆赶回家中,村民们也都是前来探望的,因为刘氏“病”了。
说病也不是病,而是人的大限到了,是寿终正寝。
陈尧不是没想过改善一下刘氏的体质,让她活得更久,但刘氏居然一次都没有向他求过“寿命”一事,这么豁达的老太太陈尧也是心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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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死了也是刘氏出声,刘土这才帮忙收尸下葬,后面对土地神信仰的传播也是尽心尽力,这一切陈尧都记在心底。
“娘!呜呜,你别死,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了。”内屋之中突然传出刘土的悲嚎,外面的村民也是脸色一黯,默默双手合十送别刘氏最后一程。
刘氏作为第一任土地神庙祝,威望在这段时间已经达到了巅峰,加上一生和善,处事公道,很得东山村人心。
陈尧在内屋中悄然现身,看着趴在刘氏床边痛哭的刘土,也不由赞叹一声至纯至孝。
耀眼的金光神人降临,让刘土来不及悲伤,连忙跪地向陈尧问候。
“刘氏,你一辈子行善积德,为吾尽心尽责,吾当有所恩赏!此来接引你进入神国,不受死后之苦。”陈尧对刘土点点头,伸手对刘氏的身体一拉,一道虚幻的人影从体内飘然起身。
人在刚刚死去后,还有些迷茫,会贪念肉身不愿离开。
陈尧没有刻意隐瞒,外面众人跪满一地,看着屋内金光,面生向往。
原来诚心信奉土地神,死后可能进入神国,这种想法如同刚刚发芽的野草,疯狂生长。
第四十章 属神
“娘你在那边好好享福,土地爷不会亏待你的……”刘土望着渐渐远去的虚影,眼含热泪。”
神域内,雄浑洪亮地钟声响彻天际,一共三声,这是在神君有事相召。
不到片刻,议事大殿已经站满,属官们满是好奇地看着一个才是阴魂的老妪。
“你们知道这是谁吗?刚死就被鬼差带过来了,莫非犯了什么律法?”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令吏问道。
“怎么可能,你是县城人士不知道,那可是东山村庙祝,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旁边地一个文官低声道,他也有点疑惑。
“肃静,神君到了。”张毅先安抚了一下刘氏,提醒众人。
果不其然,陈尧从后殿走了出来,径直坐在最上方的主位。
陈尧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敬畏,他不疾不徐地道:“今天唤大家前来,不是为别的,就是为刘氏一事而来。”
“敢问神君,是叙功吗?”李元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
陈尧颔首道:“不错,刘氏在吾兴起之时,立了大功,作为庙祝也尽职尽责,说说看怎么赏赐她。”
当下众人就准备发表建议,但邵思出列了,他环顾四周同僚,再向陈尧一礼。
这才说道:“神君,各位,叙功固然不错,但这是第一次阳世之功所赏,务必要多加斟酌。”
“邵主簿这是何意?难道有功不该赏吗?这样不是陷神君于不义之地?”司吏姜中出声质问道。
陈尧一统蒙阳阴世之后,获得人才的来源一下就多了起来,姜中就是邻乡听闻土地神之名来投之人。
姜中死时不过三十,又是秀才,入得陈尧麾下,也依然有几分傲气,平时就不怎么看得上这些童生官吏。
童生要是当当令吏,他还勉强承认,但是邵思一个童生作为文官官阶第一他是不服的。
邵思被顶撞了也不恼,反而面容温和地解释道:“姜司吏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阳世之功当然要酬,但第一次筹功在一定程度上是定下标准,以为永例。”
话没说透,但文官们都知道这里面的意思,除了几个军官有点迷茫,大家都纷纷点头。
陈尧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是有些不满,难不成还要压一压?
邵思这人办事能力是有,只是心胸没有跟上他的地位啊,陈尧心中暗暗给他打了一个标签。
这话内层意思虽然是定下标准,第一次功赏过重,怕后来之人不好奖赏。
但还有一层隐藏含义,陈尧却是看出来了,他的这些臣子担心被立下大功的新死之人挤占位子。
神明不到高品,前期始终还是要依靠香火,阳世之功在某些方面比阴世之功还要高。
所以那些庙祝之类的信徒,如果替陈尧的发展立下大功,死后的功赏一定小不了,说不定就会骤得高位。
再者,他日后还准备册封功德善行足够的凡人之魂为神,连刘氏都不够资格就没人够资格了。
“那你们说说,怎么安排刘氏啊。”陈尧淡淡地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回禀神君,可替刘氏洗涤魂体,赐予神域居住之权。”
“不够。”
“加赐神币五百,许其外出之权。”
“不够。”
“非官爵不可酬此大功,可令其得一司吏。”
陈尧和属下“讨价还价”,都觉得不满意。
“虽然还是有些不够,但我想问问刘氏你的看法。”陈尧看向站在文武两列中间的刘氏,轻声问道。
刘氏显然十分紧张,吞吞吐吐地说道:“民妇不知好坏,但我知道神君不会害我,听凭神君做主。”
“哈哈哈哈,好。”陈尧开怀大笑。
这也是一种智慧啊,刘氏确实不知道这些赏赐的好坏,但她知道一切做主的权利都在陈尧这里。
陈尧一脸严肃,显然有重要命令宣布,他沉声道:“非重赏不能酬其功,刘氏听令,现敕封你为东山村土地,从九品,即刻上任。”
“神君,这是不是太重了……”
“这可是真正的神位!”
此言一出,下面乱作一团,连一直没有出声的许广也有些蠢蠢欲动。
“民妇,民妇。”刘氏看着四周贪婪的目光,慌张不已。
陈尧却没有管这些,心神勾连昊天敕令,神力源源不断涌入,一道微型神道符召凝聚在他手上。
这神道符召上面写着东山村土地,和陈尧的符召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但同样散发着各种神通规则的气息,显然土地的权柄一样不差,威严万分,那是生命层次的差距。
“正位!”陈尧将微型神道符召一甩,射入刘氏体内。
刘氏本来衰弱的魂体,瞬间大放神光,缓缓悬浮,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光茧内。
所有人都呆傻地看着光茧,心中感慨万分,他们奢望的神位,就这么被一个农妇所得。
“微臣拜见神君,小神必将守护东山村安宁作为一生准则。”有陈尧看着,不到片刻,刘氏地转换就完成了,她首先自然是正式认主。
陈尧看着刚刚成神,神芒还未隐藏的刘氏,点点头道:“嗯,既然如此,你就先去东山村上任吧,随后会有属官来协助你处理事务。”
刘氏恭敬行礼,看了一眼之前他只能仰望的神域众官,化成神虹飞出议事殿。
“行了,你们只要做好本分之事,立下功劳,我自然会考虑,神位我这可还有很多。”陈尧见众人神思异常,不由得提醒道。
大部分人都跟了陈尧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神君所言非虚,一个个眼睛都亮了,纷纷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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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您刚才说要派属官去刘氏手下,该如何调派,还请您提点。”邵思调整很快,心胸是一回事,但木已成舟,他也只能顺着陈尧的思路走。
陈尧之前还准备打压邵思一二,只是他这么上路,别人用着不一定有他顺手,再观察观察。
“嗯,今后我手下还会多出很多属神,不过这不代表就脱离了神域的管控,神力、属官、权责依旧由我们来定。”陈尧理了理思路,说道。
“神君,我这就选拔阴兵,派去刘氏手下。”许广适时地表达忠心,这个选拔就很有说法了。
陈尧微笑点头,他还是喜欢许广这种下属,不争不抢。
“各司都拿出章程来,派去村土地手下的人,每月允许截留的香火……”接下来自然又是各自展示才干的时候。
第四十一章 出山之议(一)
现在有人帮忙了,陈尧也不打算事事都亲力亲为,土地神的四道神通,他都化为神职交给了司吏去做。
中枢一级分别为镇魂司吏,送子司吏、丰产司吏、守护司吏,原先的令吏全部拔为司吏,去做实事。
至于刘氏这种属神,自己做还是让手下去做,就全看她自己。
令吏再招,摊子慢慢就要铺开了,每封一个村出去都要配备相应的属官。
虽然手下众人都没有正式封神,但也得了陈尧赐予的神力调用之权。
其实这在一定程度上和神明已经没有太大差异,只是没有独立出去,不能在地方上威福自用。
在后面信仰足够,神力支撑的起,他就把手下全部转为神官,有神明之体,没有神职那种。
现在提前允许支取部分神力,也能滋养他们的魂体,提前为转换神体做准备。
能独挡一面的就分封出去,比如土地、山神等都是可以交给手下的,中枢神官和神职属神并行。
有神力帮助处理政务,很快中枢各部的条陈就交了上来,陈尧看后也很满意,当即批复执行。
阴兵他决定暂时不派,只有刘氏申请时才许出动,军权始终要抓在自己手上。
但鬼差还是选调了十名最为忠心的派过去,由一名令吏级别的队长领队,队长的任免之权在中枢。
另派两名童生令吏去辅佐刘氏,任免之权同样在中枢,刘氏只能建议。
当然她自己也能招收其他令吏,只是需要报备,自募的属官神力由其自给。
令吏再想升官,就只能靠中枢了,中枢决定你是能在属地升司吏,还是调往其他地方,所以她手下想要有前途就得靠向中枢。
财政方面,东山村每月所得香火愿力上供一半,若有额外支出需要申请。
陈尧大概算过,一半的香火能够让刘氏完成信徒心愿的同时,还能剩余部分,也不算太紧张了。
最关键的是他不会担心分封出去的属神背叛他,比如刘氏体内的神道符召就是从昊天敕令衍化而来。
陈尧一念之间就可收回神道符召,将其打为凡人,当然,这种掌控手下生死的事他肯定不会透露出去。
在封刘氏为东山村土地之后,昊天敕令也发生了改变。
神位:从八品
神职:土地、山神
所辖:蒙阳乡、蒙阳山
属神:东山村土地刘氏
他琢磨着分封属神之事还是慢慢来,先要积蓄神力,扩展信仰,这次封一个村土地又消耗了神力池的五分之一。
……
就在陈尧以及神域众人潜心耕耘积蓄实力时,永山郎陵交界之处的仙鹤观中,却是在讨论事关门派存亡的大事。
仙鹤观,古香古色的大堂之中,四周戒备森严,阵法密布,连只陌生的飞鸟都不能靠近这里。
一群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修士聚集于此,各个神色沉重,没人出声。
仔细观察他们的修为,十来位居然都是法师,一个道士级别的都没有,显然这次议事只有核心参与。
“都说说吧,到底要不要派人下山,剿灭永山郡的鬼匪,清远师叔你先说。”仙鹤观观主见大家都沉默不语,点了左列第一位的大执事清远。
当初仙鹤观的开派祖师留了一句话,被后人用来当做字辈排序。
思道景守以自清,德振绍顺继敏宗,志启弘宸拱先智。
清远作为大执事就是清字辈,当然出山行走用什么自然看你自己,方言道号振言,之前向陈尧所报就是俗名。
仙道到了法师修为,虽不能增长多少寿命,但身体常年受法力和灵气的洗礼,也能延年益寿。
无灾无难一般都能活到凡人极限的百岁,所以哪怕清远八十高龄了,也还能为门派出力。
“老道不想多说什么,只提一点,这永山郡的混乱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所以我的建议是持中守正,静观时变。”清远捋了捋白须,慢悠悠道出了他的观点。
作为这里唯一在场的清字辈,修为又不弱,他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一个脾气火爆的德字辈法师出声道:“是啊,这件事持续了这么久还没平息,背后没有清虚宗搞鬼我不信。”
“清虚宗这些年来步步紧逼,占据荆北还不够,居然还想吞并荆南,唉。”
“说起来,永山郡和郎陵郡是我们最后还掌握主动的两郡,要是还退让,只怕。”
“不退,又能怎样,当初王成天那厮起义,你们都没当回事,结果鬼王曲幽一入场,都傻眼了吧。”
你一言我一言,大家众说纷纭,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观主德匀是大法师修为,他心里有数,这时也不过是让大家发表意见。
“你们所说都有道理,但我看还是赞成不出手的占多数,那么我们就放弃永山郡,全力在郎陵郡发展?”德匀五十来岁已是大法师修为,威望崇高,但这话一出反而没几个人敢应了。
谁愿意担下这个丢土之责,要知道再放弃一郡,他们就只剩下郎陵了。
不仅损失大量的辅助资源,更重要的是人口,没有人口,就没有足够资质的修道苗子。
还有对于观内供奉的护法神将也是一大损失,少了一郡信仰,意味着他们将要在郎陵争取更多的香火。
虽然仙鹤观有朝廷承认背书,允许发展信徒,但之前占比都不高,所以当地大族都还能容忍。
要是只有郎陵一郡提供信仰,他们肯定是要侵占大族祖灵还有龙庭的利益,这样冲突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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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各位都是法师,哪个不是胸有锦绣,种种不忍言的原因在他们心中流淌,好似之前露出放弃之意的不是他们。
坐在末位的方言忍不住了,他是振字辈,无论修为还是辈分,在这群仙鹤观核心中都只能排在最后。
他一直不赞成观内的这种做法,遇到清虚宗就是百般忍让,刚进山门的那次退出临武郡就让他记忆犹新。
现在他看出大家都有所顾忌,知道不能一直退,连忙出声道:“各位执事、观主,我认为不可再退,郎陵虽然土地广袤,但地贫人少,澧阳平原以北的大片区域更是没什么价值。”
方言说完这句,抬头看了眼上座的德匀是什么反应,德匀则是认真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四十二章 出山之议(二)
得到肯定的方言走到大堂中间,侃侃而谈:“这次永山糜烂,官府之所以不能镇压,归根结底还是无法除掉鬼王曲幽,而这曲幽又哪里是真鬼王,不过是厉鬼罢了。”
“振言,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不是鬼王,那也是厉鬼中的厉害角色,起码不是你我能够对付的。”一个中年修士摇摇头,反驳道。
方言闻言,朝着德匀一拱手道:“这也是我想说的,曲幽经过这么多人气滋养,现在肯定是厉鬼中一等一的存在,所以只有请观主出手方能诛此厉鬼。”
“不可,观主乃我观定海神针,怎么能轻易下山。”有老成的执事马上就站了起来,朝德匀拱手表达自己的看法。
“不是我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只是郎陵郡,我们的大后方也出现了问题……”方言一番诉说之下,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个土地神。
此前,方言下山调查已故长老的妖兽之事,他们还是知情的。
这土地神能力压振言,甚至余力颇多,也就是说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法师都打不过他,比肩大法师也不是不可能。
方言入门三十载不到,已经是法师中后期的修为,虽然人年轻,但实力一点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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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本来挺拔的背脊,听完这番话好似弯了一点,他感叹道:“看来我们现在两面受敌啊,还好这个土地神行事不似曲幽如此恶劣,没杀振言也是没想和我们仙鹤观结为死仇。”
众人皆是死寂,不知道什么时候局面已经如此恶劣了,一个清虚宗在旁虎视眈眈,一个曲幽横行无忌,现在背后还有个看似无害的土地神。
他们看向德匀,谁料德匀居然掐了法决,好像是在和谁传音交流。
修士在法师修为就已经掌握了短距离的传音入密,大法师则更隐蔽,距离更远,如果是有必要连法决都不用掐。
有人已经猜到了,观主在和谁交流,只能是后山闭关的三位大法师长老。
不,现在只有两位,有一位已经闭死关坐化了,这又是仙鹤观的锥形之痛。
大家安静等待了盏茶功夫,德匀这才沟通完毕。
他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淡然,目光扫视所有在场修士。
“我和两位长老已经议定,两边同时行动。第一,派人去答复朝廷的使者,由我带领三位执事下山诛鬼,请他们配合。第二,限制土地神的信仰传播,联系郎陵郡的外门和记名弟子,盯住土地神的各种动作,这边就由振言负责。”德匀拿出观主权威,下达命令。
仙鹤观最高层就是三位大法师,他们都已经决定,余下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方言有些讶异,如此方面大事,居然交给他负责,要知道郎陵郡可是仙鹤观真正的后方。
以往这种大事都是观中稳重的几位执事来负责,现在看来长老观主他们静极思动了,长此以往的退让,已经让仙鹤观声势大跌。
他们仙鹤观巅峰之时,全占荆南四郡,而清虚宗所占的荆北虽然更富裕,但好歹能做到平起平坐。
谁料清虚宗出了一个真人,他们不得不一次次退让,要不是观中有压箱底的手段,可能连山门都保不住。
事已定计,在这里的每个人基本上都有任务,都是门派中坚,无论是调派人手,还是准备工作都需要合力完成。
方言是最后一个向德匀告辞的,对于观主的这次信任,他很感激。
“你和土地神打过交道,所以你行事应该有分寸,沅南以及周边的人手资源你都可以随意调用。”德匀彻底放权。
对于眼前这个振字辈最天才的弟子,他一直都呵护有加,尽量让他闭关修炼。
但奈何闭关造车对心性修为的锻炼不够,突破大法师都遇到了瓶颈,遑论后面的真人。
而且,对于方言用法术伤害了一名凡人的事他也有所听闻,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让方言去主持这等要事。
能不能接过仙鹤观这么重的胆子,全看他这次的行事了。
“是,观主,我都记住了。”方言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道符宝拿着,去吧。记住了,限制可以,不能将他逼成敌人。”德匀丢给方言一张符纸,让他下山去。
……
诸事皆毕,德匀来到后山,雾蒙蒙一片,这里处于全观最安全,也是阵法防御最严密的地方。
也许是闭关的人早就知道德匀要来,他刚到这,禁制就打开了一条通道。
走过阵法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别致洞府的石门敞开,里面有两个鹤发童颜的修士正在对弈。
在他们背后是处高台,上面供奉着一把剑,这剑虽然黯淡无光,但德匀每次进来都会暗暗心悸。
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见过此剑的锋芒,这把剑就是他们仙鹤观最大的底牌,也是立门之宝。
“德匀,如何,都安排好了,你这次决心可不小。”见德匀进来,两人放下手中的棋子。
德匀也不客气,盘坐在棋盘边上,没好气地说道:“清山师叔,清水师姑,你们可真能当甩手掌柜。”
两人都已经一百来岁,脸皮自然厚,面对德远的指责,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清山给德远这位劳苦功高地观主亲自把茶倒满,说道:“德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我们不长期闭关,外界哪会知道我们早已没了突破真人的可能。这既是给清虚宗压力,也是给门派后辈们一点希望。”
之前一位自字辈的长老师祖就是闭死关没有成功,最近才发现已经坐化,连护府妖兽都跑了。
当然,他们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突破机会是万中无一,那个一没有眷顾师祖。
德匀端起茶杯,久久不语,确实,如果两位师叔在外面帮衬他,短时间肯定会让他,让仙鹤观的处境大大改善。
但长期来看,这是两人没有希望的表现,刚过百岁就在外面抛头露面,难道是成不了真人?
所以清山和清水也都有他们的苦衷,虽然修道者不问外界红尘,但他们也还没成仙,哪会有如此高地境界。
二十多年不出山,是个人都憋坏了,本来外出闯荡可能寻到一丝机缘突破,现在却是一丝都没有。
“都是为了宗门,谁叫我们当年选择了最稳的做法,不然去其他州闯闯兴许有机会。”清水也是作追忆状说道。
她的资质要比清山好上几分,一百岁之前去闯荡可能还真有机会。
清山摆摆手,正色说道:“不说这些了,德匀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行肯定是另有大事询问,不然传音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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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匀抬手再施加了几层禁制,神色严肃地看向棋盘,问道:“师叔,师姑,这么多年的推测,你们有找到荆龙所在吗?”
第四十三章 三十六州
“我就知道你是来问潜龙,距离那一夜辅星降世转眼已过去了七年,乱世不远了啊。”清山长轻嘘一口气说道。
“有几颗辅星,我们根据师祖闭死关前留下的残局已经找到了,但是潜龙具体在何方实在推断不出,也许真人才有那等手段。”清水秀指一点,眼前的棋盘变成满天繁星。
仔细看去,居然是大虞三十六州的地图,内九州,外十五州,加海岛十二州的轮廓都在这个棋盘上显现。
这就是大虞两百多年来统治的所有区域,其中内九州是古夏的固有版图,又称中原九州。
而外十五州和海岛十二州则是历代王朝开疆扩土所得,到大虞一朝,版图达到巅峰。
德匀死死地盯着棋盘,伸手虚摸,叹道:“每次看到天机棋盘,我都目眩神迷,如此天下,谁不想入世争上一争,奈何苍天独爱人道。”
“不,我想天道已经越发公正了,早在几千年前还有五百年的王朝,但是最近一千年,三百年一个轮回已经成为了王朝国运的定律。”清山摇了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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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开派祖师,他到死都是真人巅峰的修为,无法突破再上一层,临终前说了一句话流传甚广。
“灵气不复,天下唯真,而人能胜仙。”
可惜祖师没有留下更多,只能靠后人去猜,当然这么久过去了,这些话都得到了验证。
除了远古不可考据的历史记载,后面上万年的历史长河中,没有出过真人之上。
这就是天下唯真,天下最高只有真人。
人能胜仙,从人道压制仙道的角度来看,也能解释的通。
人道从远古时期之后,一直是世界主流,王朝之力永远是明面,而仙道只能退居二线。
就连在凡俗招收弟子,建立道观都要得到朝廷的承认,不然就会被朝廷视为叛逆,会派大军讨伐。
不是没有仙道门派想过推翻王朝,但仙道法术在人道龙气的压制下就会威力大减,面对身经百战的强军,哪怕是护法神将也不能低过军气冲击。
一来二去,无数门派被朝廷伐山破庙,后面还残存的门派自然老实了。
当然朝廷也不是不给好处,接受朝廷敕封能够借助国运,极大提升仙道境界。
现存的主流大派,历史上很多真人都是依靠朝廷敕封才得以突破,而真人寿元一般都能达到三百年,可以说是真正的与国同寿。
现在的大虞也只有司隶等核心要地才有真人坐镇,像海岛十二州如此庞大之地,也不知有没有没一个朝廷直属的真人。
因为王朝气运不能分出去太多用来敕封真人,到了现在只有当初为大虞开国的几派才有这个待遇。
“灵气不复,我看也很明显了,根据朝廷黄真人的解释,此界正处于灵气低潮期,无法支撑更高境界的生灵。”德匀一览大虞之形,淡淡地道。
“以我这二十多年闭关之感来看,此界的灵气浓度在逐渐上升,也许在这次王朝更迭之后会达到一个临界点。”清水拿出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衰老的容颜,有些悲哀道。
仙道修士只有在生命末期才会逐渐衰老,不然在这之前永葆青春不是难事。
大法师一百五十寿,真人三百寿,清水已经一百三十岁,正在步入最后的年头,满头白发也是寻常。
这也是很多凡人,孜孜不倦求仙寻道的原因,永葆青春,延年益寿,谁不向往。
但也不排除有人心态老了,不想保持年轻面容,像德匀就是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脸上同样也是这个年纪。
“德匀你不用怀疑,我们验证过,不是我们山门所处灵地的原因,外界的灵气浓度也在提升。”清山见德匀不语,以为他在怀疑,解释道。
德匀摇摇头道:“不,我没有怀疑,我也隐隐有所察觉。我只是在想,这次王朝更替会有多少大派下场,我们都能察觉到接下来是大争之世,何况那些有真人坐镇的大派。”
“所以,你还准备下场吗?我们力量不够,一旦下场就要倾尽全观之力。”清水点开棋盘上属于的荆州那块区域,担心地问道。
德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仔细看着荆州的山形水势道:“大虞三十六州,但能出龙的可没有三十六州,只有内九州可以确保潜龙的诞生,我们仙鹤观位于荆州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了。”
清山琢磨了下,点点头道:“确实,像海岛十二州能有一条潜龙,就已经是这么多年的王朝治理之功了。”
“德匀你是观主,我们两个老家伙都听你的,你觉得赌一把就赌,反正再这样下去,迟早被清虚宗所灭。”清水一咬牙说道。
主意已定,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缓缓点头,走到后侧的高台之上,这里是整个仙鹤观的灵气核心点。
还是一条小灵脉的灵眼,也是仙鹤观的立派根本,灵脉根本不容有失,千鹤剑就插在这里镇压门派气运。
“凭我们的力量连荆龙的大致方位都判断不出,只能请千鹤祖师出马了,希望不要耗费他老人家太多力量。”
他们三人一人占据一角,盘膝坐下,将千鹤剑围在中间。
“千鹤祖师请现身!”三道精纯的法力输入千鹤剑中,剑身上一丝丝古朴的纹路发出亮光。
良久之后,哪怕是三位大法师合力,也耗去了一半的法力,千鹤剑这才缓缓复苏。
一道炫丽华贵的鹤影从千鹤剑中一跃而出,“嘭”庞大的威压瞬间充斥整个闭关洞府,头顶无数碎石掉落,德匀三人不得不全力对抗,这才没有被压趴下。
鹤影看不清具体形态,但谁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其中蕴涵的力量太强了。
“这就是真人级别的力量吗?果然是生命层次的跃迁。”德匀看向鹤影的眼中充满了尊敬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欲望。
“咳咳,不好意思啊,好久没出来,有些收不住。”鹤影头颅高高抬起,骄傲地说出这句话,怎么也感觉不到歉意。
但德匀三人却不以为意,自家这位祖师就这德性,没有恶意。
“千鹤祖师,打扰您的沉睡是想请您帮一个忙,请您在天机棋盘上点出荆州龙气的位置,如果是荆北不用再提,如果是荆南……”德匀一指后面闪烁着星芒的棋盘,朝鹤影恭敬地说道。
第四十四章 送礼(求追读!)
随着鹤影回归剑体,千鹤剑再度黯淡,洞府中也重归宁静。
三人看着变换的天机棋盘久久无话,想要的答案他们已经知道了,凭借千鹤祖师的真人之力,推断出一丝天机同时显于荆北和荆南之地。
也就是说,荆北和荆南都有可能是荆州潜龙的勃发之地,又或是荆州将出现两条潜龙。
这不是没可能的,历史上蜀州一地就出现了数条潜龙,不过最后只有一条潜龙才能建立王业,有资格争霸天下。
“窥得天机,天机棋盘未来可能一甲子都不能再动用,不过也不亏,好歹知道了潜龙藏身区域。”清山看着棋盘上混淆的天机,语气复杂的说道。
这天机棋盘乃是仅此于气运至宝的灵宝,能推断天机,但是缺陷较多,长时间的恢复就是其一。
“天机棋盘我不可惜,我只担心千鹤祖师他还能撑多久,他比上次出来更虚弱了几分。”清水有些伤感地摸了摸剑身。
“千鹤祖师跟了开派祖师一辈子,他的守护,是求仁得仁,只希望他能帮助我们撑过最艰难的时刻。”清山上前安慰清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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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匀哪怕一生都在追究力量,这时看着千鹤剑也是心生崇敬。
千鹤的本体是真人层次的妖王,寿命悠久,却被仙鹤观开派祖师所折服,在开派祖师逝去后依旧守护着他的后人。
这些可能其他认主的妖兽也能做到,但后面之事却是忠传千古,当时千鹤寿命将近,命人铸造了一把灵剑。
在灵剑铸成之际,他将全身力量炼入剑体,自己也投身剑炉成了灵剑的剑魂,这就是千鹤剑的剑魂。
千鹤剑自此之后就成了仙鹤观的镇观之宝,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们门派的气运至宝,在仙鹤观真人不出的年代一直作为底蕴镇压气运。
也是清虚宗出了真人,却没有一口吞下仙鹤观的原因。
一步步蚕食人家还能忍,逼急了仙鹤观,千鹤剑也是能发挥一段时间真人战力的。
当然千鹤剑的实力受限于使用者,在大法师手上他最多只能发挥出半步真人的实力,不过拼着剑魂永久沉睡的代价,也能将一位真人重伤。
仙鹤观过往无数次危机,都证明了千鹤的实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千鹤每出来一次都会消耗不少的本源魂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仙鹤观也不会祭出千鹤剑,而把他放在灵眼减少魂力的损耗。
“天机棋盘只能给出潜龙大概方位,后面我们还要仔细排查,不过就算整个永山郡排查下来也要不了多久。”德匀脸上露出一丝庆幸,荆南潜龙出于永山。
如果不是这次窥探到了一丝天机,他在永山除鬼的决心不一定会有多大,清虚宗只要从幕后走到台前,他说不定还是会退让。
但是现在他不会了,永山如果让出去,清虚宗大概率能手握两条潜龙,立于不败之地。
无论是哪方获胜,清虚宗都能成为潜龙的座上之宾,那当潜龙一统荆州时,就是仙鹤观的死期。
……
仙鹤观发生的种种,陈尧一概不知,只是在千鹤推测天机之时,他心中无缘无故出现了一丝愤怒之感。
他走出神域,抬头看向天空,依旧碧空万里,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什么事能引起我的愤怒,奇怪。”没有结果的事,他不打算纠结,而是分出一丝神念落在了已经身在县城的刘土身上。
刘土昨晚得到陈尧的神谕后,今天就带上了卖掉虎骨的一百两银子,来到县城。
虎骨是有人上门收购的,至于是干什么用的刘土也没管,反正土地爷让他卖一部分然后去送礼。
现在的沅南县城,零零散散已经有超过百位信徒,所以法网其实已经对陈尧开了一个口子。
而且就算察觉了也不会怎样,只要官府没有明令通缉,没有人拿着官印来镇压他,法网才不会有什么反应。
除非是凶鬼不要命了,冲击城池,不然法网在平时根本没有存在感。
不然县城内人死成为阴魂,难道法网就要磨灭他?
只要不作恶,法网归根到底还是根据律法规则行事。
县城还有一些散修道徒、道士,没有官方承认,也允许自由出入。
他们的力量层级还达不到被朝廷重视的地步,胆敢以法犯禁,一道抓捕文书,衙役捕快凭此就能轻松拿下。
陈尧之所以本体不来,还是觉得不保险,要是县令如果得到什么消息,请来圣旨镇压他,跑都没得跑。
所以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他是不会亲身犯险的。
作为陈尧最信任的庙祝,一丝神念藏在刘土身上,县城异闻司那几只小猫小狗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的眼睛都盯着那些有修为的散修还有宗派人士,即使很重视土地神,但显然还没有多余的人力专门盯着一个庙祝。
“帮李耀武运作尉史之职,尉史是啥官咱也不知道,就听土地爷的直接去找县尉送礼。”刘土将装着虎骨和银子的包袱往背后一搭,循着孙良材府上而去。
好歹是土生土长的沅南人,虽然住不起县城的房子,但来购置东西,卖干木材的时候多了去了。
蒙阳乡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区域划分,由于山路难行,山东的两个村去县城还比去乡治方便点,所以刘土对县城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城北“富人区”,孙府的两个门子正百无聊赖的靠在大门口打瞌睡,一声粗声粗气的问候吵醒了他们。
“赖大哥,赖大哥,我是狗儿。”刘土一张笑脸都快贴到一个门子脸上了。
刚想骂人的门子赖四一看是刘土,一巴掌推开笑脸,不耐烦地道:“刘狗儿啊,好久没见你来送干材了,今天带了多少?”
另一个门子揉了揉眼睛,见同伴认识,也就放心的继续闭眼睡觉了。
刘土以前常年给这条街上的大户送木材,一来二去,他们这些门子都认识了他。
“赖大哥,我今天不是来送木头的,是来给孙县尉送礼的,麻烦您通报一下。”刘土咧嘴一笑,递上去几枚铜钱道。
“就你?能送什么好东西?”赖四收了钱,态度好了点,但还是不相信一个农户能送什么巴结他家主人。
“什么?真的,那你等等。”刘土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马上就让赖四半信半疑地进去报信了。
第四十五章 虎骨换官(求追读!)
一间客房之中,孙良材搂着一个媚色透骨的小妾,从屏风之后慢慢走出来。
“刘土是吧,拿出来看看,真有虎骨?有没有那个啥?”孙良材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小妾也是一番搔首弄姿,藕臂轻轻撩了一下发梢,水汪汪的眼睛白了孙良材一眼。
刘土哪见过这架势,这女人的皮肤比他家地里的萝卜还白,村里最美的翠花拍马也赶不上。
“去去去,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注意点。”孙良材可没这么大度,拍了一下小妾的翘臀,让她回去。
“呃,见过孙县尉,您看这就是我带来的极品虎骨,泡酒可是一绝。”刘土这时也回过神来,连忙从包袱中拿出一截虎骨。
这截虎骨一拿出来,孙良材就眼睛放光,连忙放在手上掂量观察。
“这么粗壮,难道是脊椎?不对,四肢骨的一部分?”孙良材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哪有这么大的虎骨。
“孙大人,这您就不识货了,我为什么说是极品虎骨,难道您在县城没听过一个消息,蒙阳山出了个虎妖。”刘土不知为何突然自豪了起来,胸膛一挺说道。
虎妖?孙良材恍然大悟,有点惊讶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乡里人,这都能弄来神通广大啊。
他只管军事,什么土地神降虎妖这种事可没注意过。
县里如今倚重他,他也把自己当回事,平时只管花天酒地,连去县尉衙门当值都很少。
“您看看,这是一截前腿,骨粗状而略有弯曲,骨面有明显的棱角。”刘土接着解释道。
孙良材年纪上来之后,这些壮阳之物就买的多了,真虎骨的特性他也知道,刚才一掂量,质地坚实而沉重。
“是真骨,你还有多少?”孙良材摸了摸骨断面,心底非常兴奋,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刘土二话不说,直接把包袱打开摊在桌上,道:“这里全都是,还有纹银一百两,都是献给您的,您点点数。”
虎骨酒可以强壮筋骨、强壮腰肾、祛风寒,特别是壮阳效果极佳,很多大家族都有储备。
孙良材一看这里的虎骨起码有几十斤,还是最上品的虎妖之骨,价值不可估量,至于那一百两银子只是添头。
财富动人心,孙良材心中杀意浮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想着这小子要是不识好歹就别怪他无情了。
“大人,您放心,我们别无他求,只求您能手下一个尉史的位置。”刘土抱拳道。
我们?背后果然有人,不然一个乡民有这种财富那才奇怪了。
而且如此大礼只求一个不入品级的尉史,值当了,正好手下尉史一职还缺着,孙良材心中已有定计。
“说吧,是谁,我答应了。”孙良材拿起一截虎骨嗅了嗅。
刘土面露喜色,一字一句说道:“县衙捕快,李耀武。”
“一个捕快,一跃而为堪比司吏的尉史,哈哈哈。”孙良材一听不是什么关键人物,甚至都没有印象,也就放下心来。
“嘿嘿嘿。”刘土不知道这县尉笑什么,也只能跟着傻笑。
“真没那个?”
“哪个,大人您就别和我这泥腿子打哑谜了。”
“去你的,虎鞭啊,杀了虎妖没留虎鞭?”
“大人,这我真没见过。”
被孙良材一脚踹出门外后,刘土还在傻笑,不为别的,只因怀中剩下的十两银子。
孙良材还真混明白了,之前在李家收钱办事,现在还给一个送礼的泥腿子分好处,有意思。
陈尧默不作声旁观这一切,对这县尉的做法起了一丝兴趣,为人处世还真有他自己的一套。
“事办成了,也不知道土地爷会不会奖励什么,只希望我老娘能在神国过好点。对了,差点忘记去酒楼这些地方逛逛。”走在街头,刘土一个人嘀咕着什么。
“客官,进来吃点喝点?酒有陈年花雕、女儿红……”路过一家酒楼时,伙计居然主动招揽起刘土来。
刘土愣了愣,这就是锦月楼的伙计么,连他这种穿粗麻布袍的路人也热情招揽?
各种食物美酒混杂的香气,勾动着刘土肚里的馋虫,里面华丽的桌椅摆设却让他望而却步,这么贵的地方他觉得消费不起。
“进去,你不是刚得了十两银子的好处?”刘土刚准备不好意思地回绝热情伙计,陈尧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
是您么?土地爷?刘土茫然地环顾四周,在心底问道。
“进去,那十两银子是你的了,不用带回当做庙里的公产,多听听里面客人谈论的小道消息。”陈尧不得不再出声解释。
那招揽刘土的酒楼伙计也是无语,怎么这人要进不进要走不走,多耽误他招揽其他客人啊,只是良好的素养让他忍住了口出不逊。
刘土得了“神谕”,摸了摸内袋里沉甸甸的银子,底气上来了。
“带我进去,几楼热闹,我喜欢人多的地方。”
“好勒,我带您坐个好位置,一楼地方大宽敞,大家都喜欢在这里聊天。”小伙计一喜,连忙上前引路,这没白费功夫。
而且他察言观色十分到位,就凭刘土刚才摸内袋的动作,就知道这位主,有钱,但肯定不是特别有钱。
有钱人谁不想待安静的隔间,起码也得上个二楼清净点。
“哎,你们谁知道永山那边平息了吗?我这生意还能不能做了。”
“哪里平息,听说州里已经遮不住了,要请求朝廷的援助。”
“我前几天才去过永山,白骨遍地,野鬼横行,生意不仅没得做,还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老王,那么多鬼物,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小伙计带着刘土往穿过人满为患的大堂,来到里面还有空桌的地方,旁边一桌三个小商人打扮的正在讨论永山郡的叛乱。
“客官,您看这里怎么样,热闹还不是特别拥挤。”小伙计指着空无一人的一桌道。
刘土看到三个商人桌上的菜都是寻常菜色,豆腐、炒肉、蒸鱼,想必也不是特别贵。
“不了,你帮我问问那桌客人能不能让我上桌,一个人怪无聊的,我买单。”刘土一指四方桌还空着的一个位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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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冤大头愿意请客,三人哪里会不愿意,多双筷子罢了,刘土就这样顺利混上了桌。
第四十六章 五大县豪
“相逢就是有缘,小哥怎么称呼啊?”一个看着十分和善的圆脸商人给刘土倒满酒问道。
刘土可不怯场,身为一乡庙祝接待的人多了,当即起身豪气地道:“小弟叫刘土,添为蒙阳乡土地庙,见过三位老大哥,我先干为敬了。”
一轮水酒下肚,什么隔阂都没了,商人们也接着之前的话题聊。
“你们不是问我怎么能在野鬼遍地的永山郡活着回来吗?全靠我认识仙鹤观的一个道长,他那一手驱鬼手段,没有鬼物敢靠近。”王姓商人神神秘秘的说道。
一番吹捧之下,王姓商人什么底都漏了,原来仙鹤观的道士救下他纯属机缘巧合,后面也没什么交集。
“就是这张符纸花了你二十两银子?”刘土三人面面相觑地看着王姓商人捏地死死的黄纸。
上面各种鬼画符的纹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当商人拿着符纸在刘土面前晃悠时,刘土没什么感觉,陈尧却察觉到了黄纸上面蕴涵的一丝法力波动,有一种让他隐隐想要远离的感觉。
但等陈尧略一凝神,这种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
是一个道士所画?这王商人也不亏,起码能祛除一般的小鬼,如果不是倒霉,恶鬼也懒得理他。
王姓商人说得神乎其神,让其余两个商人艳羡不已,在这不太平的年代,外出行商就需要有个护身的东西。
“仙鹤观可是仙家修行所在,听说城东有一座道观里面就有仙鹤观的道长,可惜不招待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还是老王运气好啊。”一个商人叹息道。
“不对,我们这可是有个大庙祝,在县城我也对土地神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亲自去祭拜。”
“是啊,刘小哥,你能和我们几个老大哥说实话,土地神他灵吗?”
“有没有护身符这种可以求一求,不然这外面我们都不敢去行商了,养家糊口难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眼下之意就是你刘土有没有真本事,如果有能不能帮衬下他们。
刘土也为难了,护身符这种东西,土地庙好像没有产出啊。
“几位大哥,不是我不给你们护身符,是土地神的信徒根本就不需要。你们可以去蒙阳乡打听打听,最近这段时间可曾有听闻鬼物害人之事,就连压床鬼都没有听说过了。”刘土一撩衣袖,将杯中的酒喝完,敞亮地说道。
王姓商人见刘土说得如此肯定,心底难免信了几分,说道:“有刘小哥这句话,我改天也一定去蒙阳乡看看,到时还得麻烦你这个地主啊。”
“好说,吃菜吃菜,小弟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几位大哥,还请不吝赐教啊。”刘土现在说起话来居然像模像样地。
当了庙祝之后,刘土对自己要求更高,私底下还请一些上过私塾的信徒教他识字,成语都能说上几个了。
“听说沅南县城的家族不少,就连县豪都有五家?小弟以后想在城里面发展,肯定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在陈尧的指挥下,刘土开始问起了一些他不了解的问题。
“这个我知道,小家族不提,这五大县豪家族分别是,杨家、许家、赵家、王家、孙家。”
“其中杨家有三个举人在世,两个举人任官……孙家就是孙良材县尉所在的孙家,排位算是最后吧。”
“那颜家呢?听说颜家家主可是三甲进士致士,县豪一级都轮不上吗?”刘土好奇地问道。
“颜家,他们家祖上一个举人都没出过,唉,全靠家主颜宏一个人没用啊。”
“是啊,颜家人丁单薄,家风又正,名下连一间商铺都没有,全靠当初做官时赏赐的田亩和积蓄撑着。”
“你说一个得罪当朝大官的致士御史,又如何将小家变成豪族,要不是有几个同年还在,谁知道会怎样。”
说起这些关于大家族的八卦,三个商人就有劲了,一股子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倒出来。
陈尧也乐得如此,连忙让刘土抓紧时间问。
……
与此同时,在城东一座小山上的闲云道观,却即将迎来一位大人物。
观主闲云道人,宣布闭门谢客,这让县中来拜访的达官贵人们疑惑不已。
谁这么大排场,让闲云观主如此重视。
闲云带着一众徒弟,静坐在中庭,等待来人,然而一双白眉之间的焦虑却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师父,我们这是等谁啊,需要这么多人在这里迎接吗?”十二三岁的道童云灿一脸好奇地问道。
其他徒弟还有杂役在种时候都不敢说话,显然云灿是最受宠的一个。
闲云还不知道宗门来人好不好招待,心中刚好有些忐忑,见云灿还如此不知规矩。
顿时怒气涌上心头,教训道:“噤声,师父平时教你的规矩都忘了是吧,晚上罚抄道书十遍。”
云灿哪里被自家师父这么凶过,嘴巴就是一鼓,“哼,不理师父了”,背过身去。
闲云也有点后悔,自从收了云灿这个徒弟,他就一直宝贝的不得了,和当儿子养也相差不远了。
因为云灿的资质极佳,比他的都要好,将来甚至有突破法师的可能性,传他衣钵再合适不过了。
修道修道,还有什么能比有个衣钵传人来得重要。
不过,他眼下也只能忍住去安慰云灿,免得等下给上门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唳~”一声鹤鸣从上空传来。
来了,闲云连忙招呼弟子们起身,准备迎接。
方言驾鹤西来,看到了地方,从百米高空之上一跃而下。
有轻身术等法术的加持,方言虽然不能凭虚御空,但乘风降落的模样也是仙气十足。
“外门弟子闲云,见过上门师兄!”待方言落地,闲云上前大礼相拜。
方言笑容和煦,一道柔力挥出,将闲云扶起道:“闲云师弟不必多礼,我奉观主之命,前来主持大局,后面还请你多多配合,这是令牌你核实一下。”
闲云拿出一张发皱的羊皮纸,上面刻着调令令牌的形状,在与方言所持令牌对照之后,才交还给方言。
“师兄多有得罪,我这也是照门规行事,还请见谅。”闲云确认了来人身份,更加恭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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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客气道:“我在观中是振字辈,道号振言,不过外出入世,你称呼我的俗名方言即可。”
第四十七章 闲云
闲云中年时潜力耗尽,进阶法师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所以他不得不听从宗门的安排,除掉道号下山自立。
初时他还雄心勃勃,想着不借助宗门的力量干出一番事业,这样或许能够得到哪位执事长老的赏识。
但是事与愿违,在不动用仙鹤观资源的情况下,他寸步难行。
就算是想立起一座道观,靠除鬼捉妖这等微薄之资也难以得成,也没有谁会把自家儿女送到一个穷道士手上,随着他露宿荒野。
不到半年,之前长期闭门修行的闲云,认清了现实,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自此他才知道,原来自家宗门的隐藏实力如此深厚。
虽然大部分只是凡俗之力,比如记名弟子中有豪商、举人、吏员、走夫贩卒等等,他们都能给闲云提供帮助。
他们不仅提供银钱立起了道观,还帮忙在各种阶层大肆宣扬闲云,很快闲云道观就在沅南县城扎下根基。
得了宗门的好处,自然要有所付出,这么多年闲云一直等待着宗门的命令。
本来他都以为只能靠徒弟去为宗门出力了,没想到在寿元将近之时,还有用到他这把老骨头的时候。
“也许我能为云灿这孩子求来一颗法力种子?”将方言安顿好之后,闲云站在云灿的房间外,默默看着这孩子抄写道书。
仙道修行,最难的是入门,不是道徒,而是道士,道徒连入门都谈不上。
道徒想要成为道士,最关键的就是获得一颗法力种子,而此法种有两种凝聚方式。
第一种靠吐纳天地灵气,日积月累之下,总有一丝灵气会残留在体内,这样就能逐渐炼化成一颗法力种子。
但是此种方法耗时过长,往往都是那些没有选择的散修才这么做,也许二三十年下去都不一定能炼成。
第二种就是长辈赐予了,由法师以上的修士凝聚法力种子灌入体内,不用半年就能转化成自身法种。
这种方式成就的道士,往往出现在修行门派,他们法出同源,不会有什么排斥或难以炼化的情况出现。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天生道种,不用赐予法种,修炼几天入门功法,就能自然而然地进阶。
闲云本来想的是消耗自己多年苦劳,看宗门能不能怜惜赐予,现在的话,他把握就更大了。
“观主,不知上门来人所为何事?”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中年道士,在闲云出来时迎了上来。
闲云一看来人,示意跟上他的步伐,边走边道:“是云山啊,你来得正好,我有事交代。”
中年道士云山是闲云的第一个徒弟,他就是靠自己凝聚的法种,大好的岁月消耗在凝聚法种上,哪还能余下多少潜力突破法师。
“……总之只有一条,盯紧蒙阳乡土地神的一举一动,尽量在不起冲突的情况下,限制土地神信仰在县城传播。”闲云遵照方言的要求马上让弟子安排下去。
云山做事一向稳重,闲云最放心不过,只是今天的云山似乎有些不对劲。
“云山,你是有什么话要和师父说吗?”闲云眉头一皱,温和地问道。
“没有,只是,立功,算了,师父我先去安排任务了。”云山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就转身离开了。
闲云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自家大弟子所想,还是想往前再进一步。
功劳他得先兑换成法种,突破法师的机缘肯定要消耗更多功劳,土地神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大面子。
哪怕他再疼爱云灿,面对跟了他半辈子的云山,他又怎么解释。
索性云山也心知肚明,最终没有说出口,不然闲云怕是很难做。
……
几天后,在陈尧这边,他还不知道针对土地神的动作已经开始了,依旧在按着自己的计划走。
神域中,陈尧在书房听取日夜游使的汇报。
“关于县城各大家族的情报整理的如何了?”陈尧把玩着自家神阳山刚刚凝聚出的一小块灵石,对韦正平和钟时问道。
神阳山在陈尧提升为从八品后,灵气浓度再升一个档次,这不在最深处甚至出现了零散的灵石。
“禀告主公,根据这些日子从县城而来的游魂口中可以知道,县城五大家族,杨家实力最为雄厚……”韦正平作为日游使地位稍高,也由他向陈尧汇报。
听完情况汇报,陈尧再对比刘土于各大酒楼的所见所闻,基本上也了解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嗯,很好,最近还有凶鬼害人的事情发生吗?如果有一定要从速抓捕消灭。”陈尧翻着手中的情报小册子,继续问道。
鬼物害人之事多为夜间发生,钟时身子一紧,上前一步道:“回主公,目前我们鬼差的巡逻范围已经覆盖到了整个蒙阳乡,三天以来没有一起凶鬼伤人事件发生。”
陈尧点点头,这段时间发展的有点顺利,他都有些不适应了,是不是有哪里他没考虑到。
各种巡游所遇情况,无论巨细,陈尧都问了个遍,两位游使都是冷汗直冒。
不知道自家主公为什么突然这么仔细,之前从来都是抓大放小。
还是钟时猜到了陈尧可能想要查漏补缺,心里琢磨了一下,还是出声了。
“主公,有一件事我觉得可能您需要考虑一下,那就是接引之事,这段时间一直由我们两兼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旁边的韦正平也朝陈尧微微点头,他也认为接引一职不该由游使承担,不仅分散精力,还容易误事。
“对,我之前还听说了一件事,有个信徒死后,阴魂差点被路过的凶鬼吞食,因为你们那时刚好去支援了。”陈尧也想起之前差点酿成一次惨剧。
沉思片刻后,他让两人先退下,把李元唤过来。
“李元,这段时间当典史的滋味如何啊?”等李元到后,陈尧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而是先问问手下的感受。
李元不知道陈尧何意,决定实话实说:“回主公,属下才能粗浅,力有不逮,不能帮到邵主簿多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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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虽然没管手下怎么相处,但对功曹司这距离自己最近的部门还是挺了解的,他这几个文官互相不咋对付啊。
第四十八章 世外桃源
李元死时刚刚及冠,既没有多少社会经历,又没有过人的才华,如何能是老油条邵思的对手。
长期只能沦为应声虫,邵思分配什么任务就去做什么任务,这样功劳是邵思的,做事却是他做。
一来二去,功曹司的那些令吏和司吏都有些看不起这个年轻典史,觉得没什么能力。
反而对张毅这个才高八斗的检校典史有些佩服,什么事情到了他手上都能轻松解决,虽然为人傲气了点,但人家有本事啊。
“李元,这样,现在有个接引信徒亡魂的差事不知道你干不干,权轻但责任重大。”陈尧看李元一脸委屈的样子有些好笑。
他确实被邵思压制的有些狠了,想做事,但不是做一个应声虫。
李元哪有不愿意的,只要能跳出功曹司怎样都成,接引多么意义的事,说不定他可以亲自接引父母来神域。
“主公,我愿意!您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李元脸色涨红,连忙表态。
陈尧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李元接令,现敕封你为接引司接引副使,从九品。人你自己去挑,司吏两名,令吏四名,接引鬼差先定二十吧。”
突然独立出来,专设一司,满心的喜悦充斥着李元,让他一时间都忘了接令。
“咳咳。”还得多历练,陈尧笑了笑。
“微臣尊令,拜谢主公!”李元连忙接令谢恩,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不是主官,但接引使也还是空着的,只要他不出错,这主官十有八九是他的。
跨出如此大一步,李元这才有些失礼,实在是太惊讶了。
本来还以为主公会因为他在功曹司的表现而降罪,谁料还有所提拔,这可真是主公才有的心胸啊,李元心里如是想到。
他不知道,也正是在功曹司的表现,陈尧才会这样对他。
李元虽然能力不足,堂堂典史成了应声虫,但也正是这样,才难能可贵。
因为他顾全大局,主公吩咐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不会因此就和上官起矛盾,导致事务推诿,进度迟缓不动。
忠心而顾大局,有这种品质,哪怕能力不足,在陈尧这也有合适的位置。
等李元拿着手令离开后,陈尧心中一动,想去看看神域中新设的村子。
自从他入主蒙阳乡之后,就已经开始了接引工作,只不过他亲自去接的只有一个刘氏。
现在接近两个月,陆陆续续有二十来人被接入神域,在神域继续生活。
村子位于神域东边,离神阳山不远的一处平原地带,虽然没有河流,但也有一个人工挖成的池塘。
总共十多间草屋,大部分都还在继续完善修建,可能后续人人都会有院子。
陈尧化身成神域吏员,从村口进入,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一到这里面,他宛如回到了人间。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
这不就是世外桃源吗?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大部分老人聚在一起聊天,青年人都在忙碌。
女人在屋内织布,嘎子作响,男人拿着锄头在荒地上辛勤开垦,旁边开好的田地早已洒上了粮食种子。
“那后生,你是新来的?死这么早,可惜了。”一老头隔老远看见了陈尧,大大呼呼的喊道。
“你个老程,人家身上穿的吏员官服看不见啊,死前眼睛花,死后还是眼睛花。”旁边的一个老妇人忍不住骂骂咧咧。
陈尧自然不会在意老程的“不敬”,反而乐呵呵地迎了上去,招呼道:“老乡你们在这呆的可好啊,我是代表土地神君前来看看你们的。”
“过得好哩,什么都不缺,真缺少什么我们都会去找你们,你看看这蔬菜种子就是土地神他老人家给变出来的。”一群老人围着陈尧,十分感激。
邵思这方面倒是安排的不错,陈尧想起最近的神力使用上面审批有一项,安置民众。
神力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万金油,很多东西都能变,只要外界有的常见之物,在神域新居民这都得到了复原。
而且这还不是一次性投资,你比如第一次凝聚工具会消耗一些神力,但是再用工具打造工具,往往都不会第二次消耗神力。
至于鸡鸭豚犬,这种就不能凭空造出来了。
只能从外界抓些刚死的牲畜之魂回来,以神力塑造其体,同样可以正常下蛋产子。
虽然现在还不能容纳活物,但陈尧相信神域规则完善到一定程度之时,连生人也能在神域生活。
“老人家,你们现在习惯了这里吗?”陈尧走到人群中间问道。
他们老了也没闲着,房前屋后都是新开的菜园,花圃。
倒不是说在神域生活一定要种田,而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生活有个奔头。
“习惯,哪里不习惯,比活着好过多了,土地神真是来救我等苦命之人的。”一个花甲老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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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目沧桑,连身为魂体的脸上好似都充满了愁苦,当然现在偶尔会笑一笑。
也不知道生前有多苦,死了都难以放下,陈尧暗叹一声。
一个中年人刚刚干完农活,扛着锄头路过说道:“是啊,不用交皇粮,等地里有产出了,还能拿去神城换点生前吃不到的东西。”
听到不要交皇粮,陈尧有点尴尬,他可真有这个想法。
神城是他们对于陈尧等一干人办公居住的地方,他们无论是有需求还是换东西,都可以到土地庙找人。
陈尧虽然心善,但也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等人多了,他可能就补贴不起了。
每个灵魂体在神域内想要一直存在,都需要神力的供应,如果有一万人都需要陈尧来养那岂不是要破产。
索性现在神域灵气浓度还行,神力种子种出来的粮食也能维持生存。
等荒地多开垦一些,后来人多了,陈尧就决定正式收税,当然这是分等级来收的。
生前提供的香火愿力越多,行的善事越多,这个人一上来就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不仅和第一批开荒的居民一样,不收税,房屋田地都会免费提供,甚至有做官的机会。
第四十九章 不辨善恶的土地神?
一番带着关怀的亲切交谈之后,陈尧很快就融入了新居民中间,不仅帮忙开荒,还蹭了他们一顿饭。
饭菜不是很丰富,只有杂粮蔬菜,没有荤菜最多加个鸡蛋,但就是这样他们已经吃的很开心了。
用他们的话说,活着时还不知道几天能吃上这样一顿,神国的官府已经很好了,等他们扎根了自然能自食其力。
面对离开时,新居民们的温和笑脸与感激,陈尧莫名的感慨,这就是广大底层百姓们的善良和朴实。
“大人,欢迎再来啊!”生前最愁苦的那个老大爷,声气十足的送别道。
陈尧挥手告别,顺带施展了一次丰产术在周边的田地中,在神域中丰产术的效果会更加明显,而且还能加速粮食成熟。
外界,由于有上门仙师坐镇,闲云观的弟子们办起事来十分卖力。
没几天,整个沅南县城及其周边的仙鹤观记名弟子都通知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此盖向蒙阳乡。
而且效果还非常不错,很快就有人回报对于土地神不利的消息。
“你说有一个信奉土地的乡民有不孝之举?”闲云观的阁楼最高一层,方言放下手中的道书,惊喜地问道。
之所以是惊喜,因为不孝在大虞可是会被所有人唾弃的,百善孝为先,乃是古夏之时就流传下来的高尚品德。
“方师兄,据记名弟子回报,邑井乡村民吴二牛,为了保证母牛产仔顺利,让其母睡牛棚。”闲云递给方言一张纸条,上面正是一行商记名弟子所传回的消息。
方言看完纸条,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能确认吗?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可以证明吴二牛的不孝行径。”
“已经确认过了,这吴二牛不当人子,平时也对其母打骂使唤,乡邻劝阻也无济于事。”闲云事先早已派人调查,回答起来也颇为肯定。
“乡邻顾忌情面不去报官,但路人不是看不去下去了吗?我们也不造谣,只是将事实摆出来,让更多人知道。”方言笑容灿烂,这种光明正大的手段,看他土地神有什么话说。
在闲云的推动下,几名“碰巧”路过的行商,义愤填膺的来到县衙报官。
有欺凌老母这种不忍言之事发生,县令邹温喻自然坐不住,当即升堂审判。
作为从小接受儒家精英教育的士人,遵守孝道早已刻入骨髓,现在治下发生这种事,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传扬出去,指不定会有读书人戳他的脊梁骨,身为父母官如何教化百姓的。
要是被用心之人利用,牵扯到他自身的孝道上面去,那可真就难以善罢甘休了。
有县令亲自督导此案,衙门也办事利索,吴二牛母子很快被带到堂下发问。
吴二牛自己靠着一手养牛手艺,穿着体面,而他七十高龄的老母却是衣衫褴褛。
一件褐色粗袍上面的补丁是一块接着一块,最过分的是连双草鞋都没有,赤着脚。
要不是去拿人的捕快看不下去,背着老人来县城,可能这一路都走不过来。
“吴二牛,几名商人对你不孝之罪的指控你可认啊?”等师爷宣读完诉状,邹温喻狠狠地拍下惊堂木,唬得吴二牛面色苍白。
“我,我,娘你说句话。”吴二牛虽然人狠心,但却不傻,知道这个罪不能随便认。
吴母见儿子说不定要被关进大牢,也急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流出眼泪。
“大老爷,吾儿没有苛待于我啊,都是老妇我自愿的。”此话一出,满堂皆是寂静。
旁边作证的热心商人急了,指着吴母和吴二牛道:“你这老婆子,怎么不知好歹,我们可是亲眼所见,你吃住都在牛棚。”
“是啊,有青天大老爷在这里为你做主,你怕什么,你闻闻自己身上,都还是牛栏里的臭味儿。”另一个商人也说道。
他是仙鹤观的记名弟子,反应很快,当即要求周边的衙役来闻闻吴母身上的味道。
“大人,我们当时去到吴二牛家时,他母亲确实在牛棚中。”负责带队的捕快上前回禀道。
嗡嗡~~
被拦在外面看戏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大声呼求邹温喻严惩这等不孝之人。
“肃静!吴氏,我再问你一遍,你儿子有没有苛待你。咳咳,欺瞒朝廷的后果,你可承担不起。”邹温喻拍了下惊堂木,站起来俯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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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你要知道,你儿子被抓了也最多是去多服几年苦役,你要是欺瞒大人,哼!”见吴母支支吾吾还不想承认,商人急了,在旁边低声吓唬道。
“娘,你信我,我以后肯定对你好。”吴二牛也不傻,连忙在旁边小声哀求。
面对吴二牛苦苦哀求的眼神,吴母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对邹温喻回答道:“回大人,吾儿十分孝顺,还请大人不要听旁人诬陷之言,请大人放我们回家!”
片刻的思考过后。
“这……既然苦主都说自己没事,那本官就宣判你吴二牛无罪,但要切记孝顺你老娘,再被举报就说什么都晚了。”邹温喻无奈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再次议论起来。
但其他人又何尝知道,我们的县尊大人也松了口气,民不举官不究,谁也说不出他的判罚有什么问题。
“大人!”
“毋庸多言,退堂,派人将吴二牛他们安全送到。”
吴母强行护着儿子,其他人虽然怒其不争,但也没办法。
“你情我愿”的事,再强求,老人家说不定会更恨你多事。
吴二牛明面上没事了,但陈尧却麻烦了,随着这场官司流传出了很多流言蜚语。
在场围观的百姓都听说了,吴二牛信奉土地神,他苛待老娘,而土地神居然还实现了吴二牛的心愿。
不是多大的事,就是吴二牛家养的母牛,一次生了两胎。
这个概率可就小了,牛生一胎正常,两胎很少,三胎就活不了。
所以一次生下两头牛犊,能给吴二牛带来不小的收益,之前旁人还以为他名字取得好。
没想到是土地神在“包庇”,不能明辨善恶,可不是个多好的神。
流言越来越广,直到蒙阳乡的人都听说了,他们也在等土地神的回应。
第五十章 神兽獬豸
神域书房内,陈尧面色阴沉,将所有功曹司司吏级别以上的文官全都喊到门外。
因为只有司吏以上才有权,代陈尧去实现部分信徒的简单祷愿,这项工作一直都是功曹司负责。
“查到了没有,谁去的!”陈尧对着翻找账目的邵思怒喝道。
邵思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主公,找到了,此愿于半月之前,交由司吏杨昌负责去办。”
现在他手下人还不算特别多,所以基本上每个官吏都认识,心里也大概知道他们的情况。
在陈尧回忆杨昌情况之时,此人已经从门外,告罪进来。
杨昌,沅南县豪大族杨家之人,秀才出身,于一月之前正式投入陈尧麾下。
“杨昌,说说吧,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吴二牛和他母亲的处境。”陈尧也不是上来就问罪,反而从最基础的问起。
在陈尧心中,这也是一个体制完善健全的必经之路,没有谁会考虑的面面俱到。
但是一旦出了问题,就要马上改正,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回神君,我去给吴家母牛施术时,的确看到了吴母住于牛棚,并且生活艰难。”
“那你为什么不上报?”
“神君,吴二牛是您的信徒,可他母亲不是,我自然是偏帮于吴二牛。”
“你有把这些平民当人看吗?”
“神君何出此言,我虽然出身大族,但也懂仁义礼智信。”
一问一答之间,陈尧算是明白了,这杨昌并没有大问题,只是处事死板,还有大族子弟固有的心狠。
“此事由你而起,官降一级,罚俸一月,望今后你将仁义能对普通百姓用用。”陈尧定下了最后的惩罚。
“同时以此事为警醒,让所有办事的人都知道我的态度,为神者怎能没有悲悯之心。“
在邵思的主持下,全体官吏掀起了一场自查自纠,一定不再有此类使主公蒙羞的事情发生。
无论人神,都会有私心,既然有私心处事就可能有所偏颇,所谓的善恶基准可能也有所不同。
如此,陈尧想了个办法,那就是弄个“法兽”出来,也就是传说中的獬豸。
凭借现在陈尧的神力,以及神域现在的规则之力,创造出个獬豸也不是什么难事。
几天后,鬼差司的三个头头听令前来。
阴鬼使杨和丰还有他的两个手下,都是面面相觑,对陈尧脚下这个奇怪生物有些不解。
形似羊,黑毛,四足,头上有独角。
“主公,您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莫非与此物有关?”杨和丰也知道陈尧的心情可能不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三人真不认识獬豸,他只能解释道:“你们以后有机会,可以看看廷尉还有御史这些官头顶戴的什么,就是这神兽。”
还是杨和丰稍微见识广点,恍然大悟道:“是獬豸!只是这传闻中的神兽怎么有些傻,我听说它十分聪慧,能懂人言。”
陈尧看向旁边的獬豸,目光呆滞,一动不动,这是魂力不足的表现。
这头獬豸,乃是陈尧以神域规则和不计消耗的神力凝练而成,当然比不上天生天养的真神兽。
但是陈尧也不是没办法,魂力不足,就给他补充魂力。
物尽其用,之前的虎妖魂还没地方用,妖将级别的虎妖魂力可是足的很,喂獬豸正好。
陈尧蹲下,右手摊开,一团发光的魂体悬浮其上,里面还有一只小老虎在仰天咆哮。
有吃的,獬豸突然就动了,舌头一伸一卷,本能地就吞下虎妖魂。
不到片刻,獬豸的眼睛亮了起来,神光十足,哪还有之前的呆滞模样。
它怒目圆睁,威势十足,在陈尧的抚摸下用独角懒洋洋的蹭着地板。
“神兽獬豸,勇猛公正,能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以后就交给你了,今后就让它一起巡视辖区,我看有那个恶人能躲过它。”陈尧话音一落,獬豸就走到杨和丰旁边。
它好像听懂了陈尧的话,今后就是鬼差司的一员了。
杨和丰后面的日夜游使十分兴奋,当即就想摸摸獬豸,谁料被其一角就顶了回去。
“韦正平、钟时干什么呢,你们以为是主公啊,瞎摸。獬豸以后就是我们的伙伴,知道了吗?”杨和丰虽然瞎了一只眼,但这样反而更让手下敬佩和畏惧。
哪怕是得了巡游神职的韦正平和钟时,听到杨和丰的训话也只能老老实实认错。
陈尧自然不会干预自己的心腹教育手下,因为獬豸用它的独角顶了顶杨和丰,显然是伙伴一词打动了它。
面对愈演愈烈的流言,陈尧没有显圣回应,这样也太给闲云观这些人面子了。
思路客
在巡游使已经鬼差们的探查下,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仙鹤观在背后捣鬼。
当然方言也没有刻意隐藏,毕竟没有撕破脸皮,从他降临闲云观时,他就没打算能瞒住。
毕竟闲云观靠着仙鹤观这张仙门牌子,这才得以立起来,不然地方上的这些大族哪会给闲云一个道士面子。
散修多的是,捉鬼除妖不知道找他们?价格便宜,态度还好,谁愿意受着你那清高的脸。
陈尧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对待善恶的态度。
哪怕你是忠诚信徒,只要无恶不作,他也不会实现这等人的心愿。
这不,在獬豸和巡游鬼差的配合下,识别善恶,无论善行恶行都在功曹司有存档。
在神域内,这个存档有个官方名称,功德簿。
活着的人,行什么果,种什么因。
当一个人作恶多端的祈求心愿时,陈尧这边只会置之不理,当一个好善乐施的人祈求时,陈尧不仅会实现他的心愿,更会增加其神力配给。
日后功曹司就以功德簿为准则,再根据信徒提供的香火多寡,实现其愿。
陈尧甚至构想,等神域完善扩张了,他就代行地府之责。
辖区阴魂都要来他这走上一遭,根据生前的功德,判断是要受罚,还是获得奖赏。
不对,这样再发展下去,是不是要开辟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
根据审判善恶的不同,将阴魂投入不同的轮回中转世投胎,这也太难了。
但奇怪的是,这么难的事情刚刚有个头绪,却让陈尧念头通达,仿佛有股冥冥中的力量在促使他前行。
第五十一章 蒙阳大治
一段时间后,土地神不分善恶,包容罪人的消息不攻自破。
因为有个盗贼信奉土地神,却来到衙门自首,县令审问他,为何自投罗网。
他回答说,土地神座下有神兽獬豸,能明善恶,辨别曲直,甚至会将罪该处死的人用角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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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令他不寒而栗,万一他继续行小错,累计成大错,最后可能难逃神兽的惩罚。
如此一来,獬豸出没在蒙阳乡范围内的事广为流传,阳世百姓由此遵守法纪,不敢再做下恶事。
县令邹温喻还特意下文表彰蒙阳乡约,夸赞蒙阳乡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无论獬豸一事,是真是假,可蒙阳乡大治是假不了的,这就是他邹县令的政绩。
所以,土地神之名在沅南县城私下流传之事,他也懒得管。
只要不到明面上来和皇室宗庙抢夺香火信仰,一个小民信仰谁他管不着。
但是几个县豪家族可就坐不住了,他们都是红宅之家,有红气绕宅增强气运。
那红气从何而来,他们家族的高层可是清楚的很,一半是阳世家族的地位和气运,另一半可就是阴福,是祖宗气运。
仅仅靠自家族人祭祀供奉,就只能维持家格不坠。
要想气运呈上升之势,甚至勃发,那就需要吸引其他外人,来给祖灵上香祭祀、
他们的祖祠都在城内大门敞开,是开放状态,有不少普通小民希望得到地位高的祖灵护佑,也会来上一炷香。
加上平时他们家族处于统治阶层,稍一宣扬灵异,也能引来不少人。
杨家祖祠位于城中心最繁华的一个位置,往来的游客行人络绎不绝,平常还不时有人进去上香。
“我说老钱你看到没,这都几天了,除了自家族人,外人就没几个。”祖祠门口,一个衣着华贵的士人和管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管家五十有六,是杨家的家生子,从上一代就开始给杨家做事,很得主家信任。
“老钱,你没派人去给老二送信?他可是训导,怎么就光顾着给县学的学生上课,不管家族了。”士人接着问道。
老管家连忙回道:“家主,我已经派人去县学送过信了,二爷答复说等着他的好消息,他会尽到自己的教化之责。”
“你说什么?杨训导要给童生们上课,县内有空的都可以参加。”颜振在家中听到仆人来报知的消息后,吓一跳。
难道是教谕要对童生进行考核?不,不不,童生们平常连县学都进不去,不应该啊。
颜振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训导上课,而是教谕想干什么。
因为训导只是教谕的副手,九品官,想做什么肯定是有教谕的示意。
但当颜振来到县学听了训导杨景上了一节课后,他就明白了,这绝对是杨景自己所为。
上课讲的都是县里以前出过的名人,还重点介绍了现在五大家族先辈们的丰功伟绩,谁谁谁当过几品官,任上做过什么好事。
所以他们死后依然有灵,能够庇佑后人,他们可以去拜拜这些科举前辈,说不定能够保佑自己高中。
总之,明里暗里都是让童生们去他们几大家族的祖祠拜拜,特别是杨家。
杨家先祖可是举人出身,做到过七品县令,成为一时美谈。
举人可以做官,但往往是佐贰官,一县之尊确实很少由举人来任职,当时也是皇帝开恩才能做到。
在这位杨训导的鼓励诱惑下,很多年轻想上进的童生们,纷纷意动,琢磨着是不是去上柱香求求文运。
但他们也不想想,皇室宗庙旁边就是文武庙,去文庙求文运不是更实在吗?
颜振在一旁不动声色,心里嗤之以鼻,这几个大家族是有点急了啊,还是土地爷牛。
作为进士独子,颜振自然也对人死后的内幕有所耳闻。
他家虽然没祖灵,可只要他父亲不被剥夺进士出身,死后妥妥地能成为颜家祖灵,保得他颜家昌盛几代。
再说了,他可是见过土地神神通的人,哪里会被小小的杨家祖灵所诱惑。
还是先将消息传达给土地神,他知道自家土地爷迟早要入主县城,现在自然要多加注意县城的动向。
各大庙祝,还有几个重要信徒,在陈尧这的优先级都很高,所以各大家族有所动作的消息他很快就知道了。
现在虽然因为县令“不管事”,这些家族没有明着动土地神的信仰。
但随着这些有祭祀之心的民众都被他所吸引,他们迟早会忍不住真正动手。
陈尧想了想,还是先按一按往县城渗透的速度,多安下几颗棋子这才安稳。
调查过孙良材的性格之后,陈尧特意赐给了李耀武小请神术,让他在县兵中很快树立了威信,虽是文职却也能带兵。
这不李耀武由于武力过人非常受孙良材的赏识,他不仅没有因为李耀武信土地神而疏远,反而视为心腹。
他是武举人出身,对神神鬼鬼的不是很信,从来只相信力量。
手下有大将,握着有军队,在这乱世到来之际,管你牛鬼蛇神他都不怕。
他虽不是家主,但就他官最大,实力最强,孙家也无可奈何,只能命令族人勤加祭祀。
有这颗棋子的先例,陈尧也不急了,先多私下发展信徒,能多“策反”几个家族子弟就更好。
县城外还有很几个乡可以供他扩展,直接进入县城,面对的阻力太多了。
不仅有仙鹤观盯着,哪怕是有所松动的县令邹温喻也不会同意,龙庭利益受损,朝廷可不会放过他。
接下来还是要好好应对方言这边,他们都有分寸,就看谁先棋差一着。
方言这时也在接待几大家族的来客,他们都是来请闲云观出手的,特别是当得知上门仙师驾临后,更热情了。
“许公子,还是暂且请回吧,我们商量好下一步对策后,自然会通知你们的。”随着方言端起茶杯,闲云十分有眼色地就起身送客。
待客人散尽,闲云好奇地问道:“方师兄为何不接纳这些家族的投靠,他们在这一县之地也算有些实力了。”
“不是不接纳,是时候未到,一切都要等永山那边的消息,两面受敌是为大忌。”方言脸上一点也没有前计受挫后的恼怒,依旧十分淡定。
第五十二章 魂晶
与蒙阳乡的闭塞不同,邑井乡四通八达,不仅是蒙阳乡的邻居还是外县的邻居。
现在陈尧力量大增,哪怕邑井乡还不是他的辖地,为了锻炼阴兵,也为了更好地向其他乡传播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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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派出了阴兵和鬼差在县境交界处巡视,因为这里权属职责不清晰,时常有鬼物躲藏于此。
“火头,这些鬼都疯了吧,怎么不怕死的,哪怕是凶鬼看到我们这样会跑吧。”一个阴兵十分不解地看着一个凶鬼眼神疯狂,面容扭曲地冲向他们这边。
由于大虞阳世习惯以十人为一火,所以很多从过军的阴兵都经常称呼自家什长为火头。
队里其他阴兵也感到奇怪,他们全副武装,兵甲锋利,就算怨鬼在这也得掂量下自己的实力。
更何况,根据冲过来这鬼身上的鬼气判断,最多恶鬼实力,哪来这么大胆子。
被称火头的什长叫赵冬,死后化成阴魂是从永山那等死地中杀出来的,什么鬼物没见过。
看到这鬼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有些熟悉,如此疯狂,没有理智,见鬼就要扑杀。
“是疯鬼,没想到连郎陵这边都出现了,难道是永山情况有变?”赵冬一遍命令手下准备迎敌,一遍沉声道。
旁边的手下听到了赵冬所说,疑惑地问道:“火头,疯鬼是啥鬼,鬼也会疯?”
“鬼物食人为凶鬼,鬼物食鬼则为疯鬼,这两者虽然都能维持自身继续存活,但后者会丧失自我意识,比死强不到哪去。”赵冬神色严肃地道。
曾经他于那修罗场之中,见过不少疯鬼,他们都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才去吞噬同类,万一我能活呢?
再者说,就算失去理智,可在有些人的心底总比魂飞魄散要强。
曲幽带领部下出世之初,永山郡乡野之地还有不少活人可以供凶鬼们掠夺,但杀到后面,就难了。
乡民们不是被王成天这个叛军头目所收拢,就是都躲在大城之中,一时难以攻破。
没有生人血肉和阳气,许多鬼物走投无路,尝试同类厮杀,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
虽然失去理智,只有疯狂,见人就杀,见鬼就咬,但那不也是一条活路吗?
慢慢地,越来越多地疯鬼出现,要不是曲幽在鬼军中下达格杀令,实力胜过同阶的疯鬼们一定会泛滥成灾。
在知道疯鬼的来历之后,同为“鬼魂”之体的阴兵们,难免有所畏手畏脚。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一个?都给我结好军阵,杀敌!”赵冬一声令下,阴兵们围观上去。
“呜~”疯鬼一边发出嘶吼,一边疯狂攻击。
他不顾损伤,力量也比普通阴兵大,一只恶鬼级别的疯鬼居然在一什阴兵的围攻还撑了几波。
“死!”阴兵王山,奋勇当先,抓住同伴提供的机会,一刀砍下疯鬼的人头,将其灭掉。
这疯鬼飞灰湮灭之后,还留下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黑晶,在地上散发着诡异的黑芒。
“你小子运气好啊,居然有魂晶,头功就给你了,马上派人回报有凶鬼出现的消息。”赵冬捡起黑晶,带着一丝惊讶道。
鬼物在非自然死亡的情况下,会有一定概率留下魂晶,但是阴魂基本不可能。
小鬼和恶鬼的概率都比较低,只有到了怨鬼才会大概率爆出魂晶。
陈尧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用,直到他把魂晶融入神域中,发现居然能够完善神域的一丝规则。
哪怕这个完善程度微乎其微,但积少成多不是,于是陈尧就给魂晶特意定了个价。
像赵冬手上这块拇指大小的,已经算是少有了,能够在军需官那换得神币百枚。
哪怕全什分摊,每个人也能去换上几瓶美酒,如果想更快提升实力,还能换取进入神阳山内围一天的机会。
神域中的这座神阳山,自从出现灵石,其山上的灵气浓度就开始暴涨。
现如今神阳山分为核心、内围和外围,核心就是山巅,一般只有陈尧能去。
山巅灵气浓度极高,甚至有雾化的情况出现,吸上一口比什么美味都要值。
当然有品级的手下通过功劳,向陈尧申请也可以,在山巅呆上一天,一个月都不用神力滋养身体。
内围就是山腰部分往上了,灵气浓度也还可以,比之前要高上几倍,进入这里的条件就是收费,只收神币。
外围则一般是开放状态,阴兵和鬼差在进行集体训练的时候,都能在这里得到灵气滋养。
倒不是陈尧小气,而是现在神域灵气有限。
要是放开了去使用,那神域整体层次提升的时间还要往后。
所以为了不涸泽而渔,给神阳山留下足够的成长时间,陈尧只能加上各种限制。
毕竟这可是他未来心目中的神山,要是能形成一条灵脉,那可就是真正的蜕变。
他和仙鹤观的这些修士打交道多了,很多修行知识也大概了解了一番。
在修行界,只有拥有灵脉的宗派,才能称得上是大派,在一洲之内能算得上是顶尖。
那些没有灵脉,或者只有半灵脉的修行宗派,都是小派,传承时间往往不长。
小派自然也没有机会出个真人,很多卡在大法师境界不得寸进的修士,往往会加入大派,求那一线成道机缘。
陈尧都已经想好,要是仙鹤观真撕破脸皮,非要将他逼到绝境。
那他就一不做二休,放弃所有,去投靠清虚宗,争取一个半独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必清虚宗不会拒绝他,只是这样生死不由己,他不到最后也不会做这样的抉择。
最多只是让自己出口气,代价还是太大,当然真到那境地,把人拖下水出气也是他的性格。
这些修行宗派没一个好东西,都想让他当护法神将,他又还打不过。
现在就只能“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了,走那条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争取不刺激仙鹤观的神经。
“要加快渗透动作,去外乡宣传的庙祝人选敲定了没有?”书房内,陈尧对负责此事的张毅问道。
“回主公,已经定下,这是庙祝名单,请您过目。”一封小折子被张毅递了上来。
第五十三章 秘书阁
陈尧打开一看,一共十五个名字,很多他都非常熟悉,都是信仰最为虔诚的一批人。
“这样还不够,你今晚就去给这些人托梦,让他们去找乡庙祝刘土取取经。”陈尧合上名单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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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刘土这边,自然是他亲自降个神谕,托梦这等权利虽然放开了,但是最核心的东西属下可不敢碰。
“嗯,还不走?”陈尧放下一份奏折,疑惑地问道。
在各位文臣的推动下,他这的规矩越来越多,连上的条陈都给换成了阳世的奏折模样。
陈尧也没反对,在初期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确实能对新生的体制起到良性推动作用。
“回主公,刚才秘书阁接到阴军那边转接的情报,有疯鬼出现在沅南边界,被巡查队伍就地格杀。”张毅小心翼翼地回道。
疯鬼?是偶然还是永山那边出什么大事了?陈尧看过军情简报,沉思片刻。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看来张毅还有未尽之言,陈尧眉头一皱道:“我这可没有因言获罪一说,有什么想法就说。”
张毅心里挣扎片刻,还是答道:“主公,我觉得目前永山局势不稳,是不是可以暂缓推进地盘的扩张,最近边界的伤兵人数越来越多了。”
“你担心初期铺开摊子太大,神力供应不上?”陈尧没有批评张毅,而是问道。
在陈尧这里有个从东山村就开始的潜规则,扩张新地盘时,往往会投入大量神力来实现一部分人的心愿。
这部分人就是有倾向信仰土地神的,在“神迹”的作用下往往很容易转化为陈尧的虔诚信徒。
“主公明鉴,军队和鬼差人数在缓慢增加,还要维持新居民的前期投入,这些都是神力消耗啊主公。”张毅叩首道。
陈尧看着苦心进谏的张毅,他不由地点点头,确实成长很快。
这张毅年级轻轻中了秀才,才高气傲,初来他这里时看不起很多人。
没想到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体制,为了神域未来的发展,不惜冒着触怒陈尧的风险而进言,这已经是彻底臣服了。
“起来吧,你考虑的很周全,但是命令我不会更改,神力的事我自有考虑。”陈尧心里欣赏,但也不会在脸上表露什么。
傲气归傲气,那也要看对谁,跟随越久,张毅就越能感受到神君之威日益深重。
“臣遵令,请恕臣先行告退,去安排后续事务。”张毅恭敬地领令告退,说实话主公没怪罪他,他已经感到庆幸了。
作为饱读史书之人,他可是知道历史上不少因言辞不当,而受到贬斥的臣子。
虽然主公和那些凡尘皇帝不同,可身为上位者,一定不喜欢属下的冒犯。
陈尧一眼看穿宫殿的重重墙壁,议事殿旁边的小殿就是秘书阁的办公所在。
里面数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各种公文,其中大部分还都是秀才。
随着土地神名气的延伸,越来越多的才子鬼魂投奔于他,不乏有高中秀才之辈。
他们没做过事务官,一上来处理这些杂事很多都不到位,为此陈尧专门成立了秘书阁。
由张毅任掌阁,带带这些自命不凡的才子们,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不仅能帮他处理很多功曹司转过来的奏折,还能针对各项难以决策的事务提供建议,让他少了很多工作量。
其实张毅提到的神力不足之事,他早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都在扩张,最近的神力都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了。
不过一看时间已经到治平四年六月,他心里就有底了,哪怕是消耗神力积累也要将四面各乡的摊子铺开。
至于疯鬼一事,他倒是觉得是该重视一下,不是缩小巡查区域,稳固防守。
而是增派阴兵和鬼差,务必将流窜的野鬼堵在境外,特别是疯鬼,有一只漏掉都是祸害。
本来他的设想是鬼差主内,阴兵主外,但是阴兵数量还是有些不足,只能将鬼差中的这些老兵顶上去了。
现在新一批的阴兵还在训练之中,大部分都是郎陵本地青壮阴魂,没有当过兵。
这些阴兵不经过严格训练,不堪大用,派出去也是白白送死。
刚起步时,他可以丢出去淘汰,但是现在根基已经稳固没必要这么做了。
新兵训练也要形成一套流程,从过军,有素质的阴魂来源还是太少。
前段时间永山那边几乎都没有鬼物过来,他还以为永山出了什么变故。
现在连疯鬼都出现在郎陵境内,想必是鬼王曲幽夜袭军营粮台所受的伤好了。
他不知道曲幽无奈啊,仙鹤观的观主带人下山诛鬼,非要找他。
当然陈尧自己也清楚,这些信息都是根据小道消息推断而来,不能全信。
派人去永山探查,他不是没派过,只是当几名恶鬼级别的斥候都没有消息传回后,他就绝了这个念想。
永山郡和武陵郡之间有大山阻隔,要想通过,要么翻山,要么走定南关。
两者没一件是好做到的,这也是郎陵郡的异闻司和官府还能堵的住原因。
前者翻山,山路难行地势险峻,一般的鬼物无法飞跃,而且藏在山中的妖鬼野神之流可不会让你好过。
后者定南关,位于高山峡谷之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仅有异闻司镇守,郡兵军阵那块就不可能随意通过。
陈尧摇摇头不再去想永山的事,有变故,仙鹤观那边自然会有反应,他做好应对就是。
他要做的是把丰产术这一神通发挥到极致,为此他还在丰产司吏的手下多增加了几名丰产令吏。
特别是蒙阳乡,他亲自把关,几处重要的产粮区,都由他来施术。
几个祈求过粮食丰产的信徒田地,他甚至去过几次,加持了耗费不浅的大丰产术。
七月就是荆州夏收的时节,他要让世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迹,亩产倍增这算不算神迹。
而现在这神迹已经有苗头出现,蒙阳乡有经验的农人都意识了到今年是大丰年,稻子抽的穗非常饱满!
第五十四章 异常的雨水
随着稻子成熟的日期越来越近,蒙阳乡可能会有大丰收的消息传遍了沅南。
不仅是县衙的大人们坐不住,连周边各乡的农户们也坐不住了,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蒙阳乡蜂拥而至。
一片青黄相间的稻田中,人影绰绰,县令带着一大队人,围在田埂旁。
“这稻穗和其他乡的比较如何?”县令邹温喻手上拿着沿途过来其他乡的稻穗,对旁边的主簿问道。
主簿一看,县尊手上的稻穗颗粒瘪实,而田中的稻穗颗粒饱满,甚至一株稻穗上面随便一数都有一百多粒。
这不用说了,大家都心里有数,只是还需要他这个真正懂农的人来下定论。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天降祥瑞于沅南啊!”主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起喜来。
“县尊,此次吏部考课,想必能有上等,升迁……”其他下属跟着拱手祝贺。
他们也高兴啊,虽然头功肯定是县令主官的,但如此祥瑞,他们不能分一点汤水吗?
“不到夏收,谷子不入仓,说这些为时尚早。”邹温喻眉间的喜色有些掩盖不住,还是板正脸色制止了属下的提前庆贺。
“大人,有经验的老农都说今年七月的雨水该和往年差不多,您就放心吧。”还是邹温喻的师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
邹温喻嘴角弯了弯,吩咐道:“朝廷派下来的荆州巡察御史快到郎陵了,你持我名帖,请御史七月过来见证祥瑞。”
这次荆州的巡察御史与我家有旧,想必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一旦有御史见证,我这功劳很快就能上达天听。
邹温喻看着田野之间乡民的辛勤劳作,心底都已经在想下一步可以升迁去哪了。
“这就是治民之乐啊,哈哈哈。”邹温喻转身离开,有些放浪形骸地高呼道。
等县衙的官吏们全都踏上归程,方言这才带人从不远处的小树林中出来,他还好,可包括闲云在内的众人却是神色沉重。
“方师兄,现在蒙阳夏收在即,县令他们更不会动土地神了。”闲云有些担心地道。
方言摆摆手无所谓地道:“无妨,无妨,可不止朝廷能出手。”
“难道我们亲自动手?”闲云接着低声问道。
“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恐怕现在我们就离不开了。”方言瞥了一眼后面隐藏的日游使,施施然地在田间观察起来。
陈尧现在也摸不清方言这边要做什么,不过随便,只要不亲自下场,他都不会撕破脸皮。
沅南边境虽然冲突多了起来,可还都能控制。
而且从永山郡侥幸跑出来的鬼物口中可知,曲幽的鬼军虽然在仙鹤观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可还能勉强守住老巢。
一时半会儿永山那边也不会有变动,还有什么能阻止他这次的神迹呢?
……
是夜,沅南天气突变,大雨倾盆而下。
奇怪的是沅南其他地方的雨水都尚属正常,就是蒙阳乡这块雨量骤然增多,可以说是大暴雨。
县城异闻司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可现在只有几个道士修为的小旗,他们怎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雨水没有法术痕迹,说明不是修士作祟,要知道能呼风唤雨的起码也是大法师了。
而且这还要天时地利人和,不然凭空招来如此大面积的降雨,那可能要真人出手。
这件事凭借县城异闻司解决不了,只能请县令署名,请郡中派人来。
由于是县令署名求助,郡城异闻司很快就给了答复。
现在郡中大部分力量都在封锁郡境,剩余高手需要镇守郡城,无法抽掉人手过来勘察。
三天后,县衙后宅。
邹温喻看着外庭中飘洒的雨帘,微雨朦胧,柳色青青,一幅上好水墨意境画跃然纸上。
但转眼他又想起几十里外的蒙阳乡,顿时悲从心来。
“还能让御史改变行程码?”邹温喻瘫软在座椅上,对旁边候着的师爷问道。
师爷也只能叹息一声,道:“根据朝廷规制,御史大人已经将行程回报了朝廷,现在恐怕更改不了了。”
“苍天为何偏偏薄我一人!”
怨愤之声在庭院中回荡,很快就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所淹没。
陈尧这边也在神域中焦急的等待各部回报的消息,有人捣鬼是肯定的,但他就是找不出来。
他不仅把所有阴兵鬼差都给派出去探查,还自己踏遍了蒙阳乡的每一寸土地,没有找到躲藏施法的修士。
“夜游使回报,东南方并无修士痕迹。”
“日游使回报,西北方并无修士痕迹。”
……
“东山村土地刘氏上报,似有陌生神力气息出现。”
一条条没收获的信息再次汇总到陈尧这,他本来都已经放弃了,谁料近侍读到最后一条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等,你说刘土地上报陌生的神力气息?你确定说的是神力?”陈尧眉头一皱问道。
近侍乃是秘书阁轮值的令吏,素质还是有的,当即肯定地回答道:“回禀神君,确实如此,来报信使我让他暂时留在了外面,是否传唤?”
很快,信使就被带到了陈尧面前。
“详细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陌生的神力气息?”陈尧看了一眼信使,认出了他是刘氏收留的一个远亲。
不过他也不管这些,反正刘氏自己的手下自己养,任人唯亲也在一定限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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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神君,我家土地今日按照您的指示巡查时,在东山村外的小河旁所察觉,虽然很淡,但能确认不是您的神力气息。”信使整理了一下语言,简洁地回道。
神力气息陈尧相信刘氏肯定不会认错,因为手下神力来源都是他提供的,就算融入自身后有所变化,但本质不会有多大差别。
“小河?”陈尧当了这么久的东山村土地,自然知道小河是什么地方。
那是沿着几个村子而行的一条小溪,因为太小而没有取名,乡民们都称呼其为小河。
小河连绵不过十多里,支撑不了一尊河神啊,陈尧不是没想过河神的可能。
但是他当初可是实地探查过的,如此小河压根不可能有神灵诞生的可能性,更何况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没有发现。
难道是小河的上游,那条更大的?
第五十五章 蛟龙
为了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陈尧没有知会刘氏,而是直接飞到小河附近。
在瓢泼大雨之下,小河上水汽弥漫,本来是正常现象。
但是这水汽中蕴涵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神力气息,这就有些奇怪了。
陈尧伸手一卷,百米河段上面的水汽都汇聚到他的手心,形成一团紧缩的水球。
在高压之下,一丝宛如河水透明的神力在陈尧眼中现行。
仿佛是察觉到了陈尧存在,它奋力挣扎想冲破水球之屏,但是这怎么可能。
陈尧探手将其从水球中捏住,用自身神力将其裹住,仔细感受它的特质。
本质不强,比我还弱点,而且阴性的一面偏多,显然不是天生神灵。
最关键的是这丝神力的来源,一定是个水神,清净、调和、包容等等都是水神之力的标志。
陈尧在判断这神力主人的实力,既然不是天生神灵,那就是没有得到过敕封的野神。
在大虞,没有一尊神灵得到过朝廷的公开敕封,可以说一个人道正神都没有。
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担心的,看其本质,最多一个八品水神,有正统传承的他可不怕这个世界的神。
沿河而上,就是乐水,这里已经出了蒙阳乡,属于沅南县乐安乡。
乐安,他的信仰还没彻底铺开,很多人都还处于半信半不信的状态。
对于没有纳入自身辖区的地方,他的神力在这里有所衰减,这也正是他没察觉到有水神捣鬼的原因。
乐水全长一百五十余里,连接两县之地,其源头是横跨郎陵的大河沅江。
怎么也该是修道之人来捣乱,他可真没想过会有周边还有一个水神。
“出来吧,难道要我把你打出来?”陈尧悬于乐水上空,高声道。
他一身华贵的金色神甲,而且也没有克制自己的气息,霸道厚重的威压让水面波澜无惊。
所以说乐水水神一定能察觉到陈尧的到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出来见面。
半晌过去,水神依旧没有现身,陈尧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汽依旧往上空汇聚,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再让这乐水的水汽化成蒙阳的雨水落下,不仅田亩里的收获会极大减少,就连他的计划也要付诸东流。
不出来,看来实力要比我弱了,陈尧能感受到降雨神术还在持续发挥作用,其中的气息不是很强。
陈尧循着水神的神术之力找过去,一直来到乐水中段,这里已经远离蒙阳乡边界三十里,他的实力也削弱了三成不止。
“我都到这里了,你还不敢出来吗?真要打一场?”陈尧强压住心头的愤怒道。
然而四周回应的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水面依旧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敕令,云消雾散!”被逼无奈,陈尧只能先行动手,对着降雨神术的核心之处使用神通。
之前在蒙阳他找不到关键,强行驱雨也没有大用,不仅范围小,而且一旦散去神通,乌云又会继续汇集。
但是找到了关键点又不一样了,他头顶的这片百米乌云,就是汇集乐水水汽的核心。
只要驱散了这片乌云,乐水散失的水汽就会失去指挥,回归原处。
一股沛然神力,直接击打向郁积着水汽的乌云,嘭!
刹那之间,乌云散开,黑沉沉的天空就仿佛戳穿了一个洞。
金灿的阳光从洞中射向大地,好似一道天神打出的光柱,表达了对水神违背天时的不满。
下雨归下雨,可怎么能这样下,正常的天气可不会这样。
乌云渐渐散开,上面的空洞越来越大,水神终于藏不住了。
河面上一道十几米大小的漩涡生出,化成龙卷直扑天际,充沛的水汽直接补充了空洞,乌云依旧是乌云。
哗啦啦落下的雨水,在这一区域成了江河倾泻一般。
“你这是在透支乐水的本源,也是在消耗你自己的神力积累!”陈尧不解的高声道。
覆盖一个乡的大雨,还有其他区域断断续续的小雨,如此力量,绝对不是一个低位水神能够轻易做到的。
突然,水龙卷中一道阴影出现,陈尧严阵以待,他到要看看是何物能窃据水神之位。
轰然之间,阴影破水一跃冲向陈尧,陈尧眼睛一花只来得及化出神力护盾挡在身前。
“砰!”一股巨力抽打在护盾之上,发出震天巨响。
虽然是短促之间所化神盾,可一招能打得护盾光芒微弱,起码也得是大法师一级了。
陈尧这才看清袭击他的生物,原来是一条巨蟒,不对头顶有个凸起。
来者一击不中,也没纠缠,悬于水面之上,恶狠狠地盯着他。
陈尧仔细观察后,明白了过来,这可不是巨蟒,而是蛟龙。
头顶有角,且直而短,没有分岔,有四足,但是每足只有三只爪。
三爪,角还比较稚嫩,只是最低级的三爪蛟龙,而且尚属幼年期,体长不过六丈。
真龙一族,包括龙属生物都很难化形,眼前的三爪蛟龙已经属于最弱的大妖层次,却还不能说话。
没办法陈尧只能意念和其沟通,但是这幼蛟的思维却好像很暴躁混乱,不怎么愿意交流,依旧想操控乐水的水汽形成降雨。
“你这样会造成恶孽,日后恐怕很难再进一步,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恩人,化蛟,你滚!”
这幼蛟一言不合就动手,稚嫩的神力操控在强大的种族天赋下得到了弥补,不到百米宽的河面上掀起数个水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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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有人助其化蛟?这才不惜消耗不多的神力积累,非要和陈尧作对,不顾苍生怨念缠身。
混乱磅礴的水汽将这片空间完全占据,陈尧在空中都有点难以稳固身形,既然是有人指使,想必和仙鹤观脱不了干系。
不是无辜之神,那就杀!
一道煌煌金印骤然变大,横压一方,几道将要卷上天际的水龙卷突然偃旗息鼓,温顺地坠落回去。
有神道金印帮忙稳固周边水汽,他才好腾出手来好好收拾这条不长眼的幼蛟。
本以为是条野生的,刚好收服了作为水系属神,现在只能是敌人了!
第五十六章 以水镇蛟
这家伙化蛟应该不足甲子,也没人正式拜祭乐水水神,它积累的神力肯定还不多。
人类自古以来就有靠山拜山,靠水祭水的习惯,但是只要没人正式立庙,那就连伪神都算不上。
幼蛟所得神力都是沿河人类,对乐水下意识的畏惧和崇拜,这也是一种愿力。
日积月累之下也就成了幼蛟能够炼化的的神力,只是时间太短他能存下的肯定不多。
之所以能有如此威势,主要是蛟龙呼风唤雨的种族天赋,其他原因交手太少,陈尧暂时还看不出来。
以少量神力,辅以自身妖力来操控乐水,神力是关键,既然如此那就耗尽你的神力。
“敕令,水起!”陈尧要用自身充沛的神力积累,抢夺对乐水的控制,达到消耗幼蛟神力的目的。
敕令神通之下,滔天水浪缓缓抬起,形成一道百米水墙将陈尧托住。
虎口夺食,消耗的神力肯定是平常的数倍,但是陈尧一点也不在乎神力池中流逝的神力。
论消耗,还是幼蛟来得快。
它能感觉得到,自己对于乐水水脉的操控没有之前灵敏了,甚至可以说晦涩。
“哞吼~怎么会这样,我是大河的宠儿,它们都听我的!”幼蛟发出一声闷沉类似牛吼的叫声。
它体内积存的少量神力,被各处的水龙卷源源不断地汲取,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足够的水汽支撑天上的乌云。
幼蛟意识到不对劲了,眼前的水墙他一定要打破,让其回归乐水。
这百米水墙中的水汽越来越足,甚至好像有水脉之力流入其中,这是它绝对不能容忍的。
想要得心应手地操控一条河流,首先就要掌握这条河的水脉,水脉就是一条河流的脉搏,是河流的灵魂。
可以说是一种最粗浅的规则之力,掌握水脉就是踏入掌握水系规则的第一步。
说实话陈尧现在对于规则之力的掌握也还没入门,最多只掌握了粗浅的土系规则,这还是得益于山神和土地的神职掌握。
等神品再提升一点,神品的晋升就不再只有神力积累以及信徒数量这两个要求,还要加上规则的感悟。
现在陈尧不惜神力,以敕令神通为媒介,聚集如此庞大的水汽,也带给了他一种别样的感受,那一点乐水的脉搏就是最大的收获。
“哞~~”蛟龙之吼响彻原野,附近村子在家中躲雨的乡民都在惊奇,这是什么牛鸣能这般大。
幼蛟唤起一道又一道几十米的浪峰,如同洪水冲破堤岸一般,势要将陈尧的水墙冲垮。
“砰,砰……”
庞大的冲击是一轮接一轮,但陈尧却不动如山,依旧端坐于水墙之巅,俯视幼蛟。
那高高在上的神灵气息,让幼蛟愈发急躁,但短时间内却又无可奈何。
慢慢地幼蛟能在这片河道凝聚的水汽越来越少,从上面看去,这一段几百米的河道水面都下落了一大截。
常年看不到的深处河床都已暴露在外,无数鱼虾在淤泥之中挣扎,“神仙”打架也是殃及了它们。
沉闷的牛吼已经低迷了起来,幼蛟身上那层神秘的神力光芒彻底黯淡。
神力消耗殆尽了!
哗啦啦,没有神力勾连水系规则,席卷天际的水龙卷纷纷垮塌散去,回落乐水之中。
陈尧之前一直维持的驱云神通马上发挥作用,乌云再次散开,一束束阳光穿透而过,照射在幼蛟的鳞片之上。
只有它苦心孤诣,凭借自身妖力维持的浪峰还能显现它控水的高超能力。
奈何它化蛟不久,妖力积累不过刚刚够到大妖,只能算最弱的大妖。
失去神力加持的浪峰冲击愈发无力,连水墙都不能撼动,遑论陈尧了。
“敕令,万水跟随,剥夺!”陈尧轻飘飘地一指幼蛟,周边的水流迅速分开,仿佛在它身上有一个空气屏障。
身为蛟龙,最为自豪,也是最擅长的便是控水,现在没有神力,连水都被陈尧从身边剥离。
如此,这幼蛟还能做什么呢?
当速战速决,陈尧利用敕令神通,还有感悟到的一点水脉之力,强行孤立幼蛟。
这对他来说,神力消耗也非常大,无数积累的高品质淡红神力迅速蒸发。
“你,该死!”幼蛟被逼无奈,尾巴一拍,腾跃而起直奔陈尧。
只是他尚处幼年,鳞甲没有成长到巅峰,肉身哪有神通法术好用。
之前一击没有打碎陈尧的神力护盾,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一直没有肉身上阵。
龙者鳞虫之长。
蛟龙虽然不是真龙,但一身鳞甲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威势十足,金光闪闪。
要不是那光秃秃的蛇尾,在陈尧看来,还真有点帅,简直就是看守神域的完美宠物。
“吼!”腥臭的蛟口中一丝丝蛟涎四散而出,它居然就想凭借这一嘴尖牙利齿咬碎陈尧。
陈尧化出神力巨手暂时挡住蛟龙的撕咬,微微一笑,这小蛟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一方神道金印在镇压四方。
之前还需要镇压狂暴的水汽,现在却是腾出手了。
“给我镇压!”在乌云之处悬浮的神道金印骤然下落,直接打在幼蛟的脊背之上。
啪,细密紧实的蛟龙鳞片被打落一大块,淅淅飒飒随着劲风四散而去。
不得不说大妖就是大妖,哪怕被三丈大的神道金印骤然袭击,也能强撑着没有立刻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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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蛟挣扎散发的妖力红光,对抗着陈尧神道金印的煌煌金光,一时间居然不分上下。
陈尧倒是没想到全靠天赋的蛟龙失去了控水能力,还能有反抗之力。
他眼中厉色一闪,缓缓站起了身子,右脚用力在水墙之上一踏。
本来百米高的水墙,再度拔高数丈,如银河倒挂!直接盖住了幼蛟。
“我以水堤镇蛟龙!”在金印的镇压下,陈尧再加上了一重幼蛟无法抵挡的沛然巨力。
“轰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之下,蛟龙在最后关头恢复了对周边水汽的操控。
但是来不及了,排山倒海的浪潮中,一方金印光芒大方,将倒下的水墙映照成了金色瀑布。
“这是何等的伟力!”躲老远观战的闲云和方言见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随着蛟龙被镇压,陈尧踏着一股水浪如银缎缓缓落下,细若飘雾的水汽与刚刚穿过的阳光混合,形成一弯神虹横跨天际。
第五十七章 仙门敕封
因为目睹最后的结果,方言和闲云情绪起伏较大,一时泄露了自身气息。
陈尧自然发现了“老对手”的存在,还躲挺远,他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们躲藏的方向一眼。
两人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发现了,脸色一沉,悻悻离去。
“方师兄,这土地神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连大妖级别的蛟龙都能斩了。”闲云乃是第一次见识陈尧出手,大受震撼。
“确实变强了,之前我还能和他过上几招,现在恐怕。不过也不用过分担心,只是损失了一个暗手罢了,宗门的三位长老谁来都能轻易斩了这幼蛟。”方言风轻云淡地说道。
只是说归说,他心底还是肉疼不已,大法师战力啊,宗门底蕴又弱了一分。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土地神还能找到乐水这边,实在是失策了。
陈尧发现幼蛟沉入水底,只能分开河水去下面寻它,宽阔的水面随着他的意志而撕开一条裂缝。
要是有江湖上的武林人士在这里,一定会惊呼这是失传已久的“抽刀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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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擅长控水的蛟龙一战之后,陈尧对乐水水脉的脉搏也算是掌握了一点,分开百米河段居然轻轻松松。
水底,六丈长的幼蛟瘫软在一处碎石之间,无数鱼虾残骸散落于此。
这些还是比较大的鱼才能留下残尸,那些能一口吞下的更不知有多少。
陈尧走到细长的蛟头之前,这幼蛟已经奄奄一息,但一双褐色蛟眸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看来你是不可能臣服了,可惜。”虽然陈尧真的很想过一把骑蛟龙出行的瘾,奈何这幼蛟一心寻死。
一柄闪烁着莹白光芒的神力长剑出现在他手上,剑芒跃跃欲试,试斩蛟龙。
“吾乃乐水……”幼蛟地意念想传出最后的话语。
但陈尧可懒得理会,对准幼蛟鳞甲最为薄弱的头颈之处,一剑斩下。
长着独角的蛟头噗呲滚落,自此失去生命气息,一头能呼风唤雨的蛟龙成了他的剑下亡灵。
“谁说你是乐水水神了。”陈尧将想要逃窜的蛟魂一把抓住,不满地道。
这条大河上通沅江,下连他的辖地各处,是一个绝佳的水神之位,他觉得自己当仁不让。
陈尧用神念扫视四周,发现水底除了蛟龙蠕动的印记比较明显,就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洞府都没有吗?
不对,有个半洞府,陈尧发现几十米外的河道边坡旁是一块巨型岩石,而那上面被钻开了一个大洞。
陈尧抓起蛟尸,随手在虚空中划开一个大洞,将蛟尸丢了进去。
这可不能浪费了,对他手下的那群阴兵鬼差来说,这可是比虎妖还要补的东西。
他现在已经能在辖区范围内,随时随地回归神域,但是出了辖区就不行了。
不过放东西进去还是可以的,在辖区他能精准操控,丢到自己居住的大殿中,但是距离信仰区越远,越难控制。
这不,蛟尸就有点丢骗了,他本来是想丢到军营校场的,结果偏了十几里路。
神域中,桃源村。
一条接近二十米的巨物从天而降,惊得村民们四处乱跑。
索性在蛟尸进入神域后,陈尧还能勉强控制落点,这才得以没有砸到人。
但这也将一块刚刚开出来的良田毁于一旦,周边受到惊吓的村民们,发现没事了之后赶紧派人报告神城。
“这是什么大蛇?怎么还有角啊。”
“不会是龙吧,我听说龙才有角,只是这龙是不是丑了点,还有蛇尾巴。”
“怎么这大蟒突然从天而降,还掉了脑袋,不会是触怒了土地神他老人家吧。”
围观村民们议论纷纷,好奇地讨论着眼前的巨型生物,倒是没人说起毁坏的良田怎么办。
因为他们知道,等神城的官吏来了之后,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陈尧这边走进洞府一看,实在是太简陋了,空无他物,看起来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但有一张贴在洞顶的符箓引起了他的注意,要不是有一缕毫光在上面一闪而逝,还真不容易发现。
陈尧取下符箓一看,上面是这个世界的古体字,敕封乐水河伯,然后是各种道家符文。
其背面还有一行小字,落款为仙鹤上观。
特敕封尔执掌乐水,朝觐日出,暮转天河,夏散冬凝,周而复始!
仙道门派的敕封?就为了这名不言顺的河伯之名,就拿命和我拼么。
陈尧突然为死去的小蛟龙感到不值,想当水神来我这啊,不仅是天地承认的正统,还有神道符召。
这世界不愧是神道荒漠,连一张局限这么大的敕封都能让大妖拼命,要是他真赐给一个野神神道符召,不忠心效死才怪。
仙门敕封,陈尧只听说过,没想到今天真看到了。
比如方言曾经邀请陈尧做仙鹤观的护法神将,陈尧一旦答应,仙鹤观就需要敕封陈尧。
这种敕封消耗不大,顶多是给护法神将一个获取香火的名分,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而这张乐水河伯的敕封,那就得消耗门派的气运才能册封了,相当于一张削弱版的神道符召。
在仙鹤观的势力范围内,所敕封的河伯能得到半官方的承认,只要不入城夺取信仰,官府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不是天地承认的正神,也算是仙道承认的正神了,所以气运消耗比较大,一般仙家门派敕封的很少。
名位能有神道符召的一部分,可传承信息就真什么都没有了,一招正统神术都不会,就比如幼蛟全靠天赋。
这种仙门神灵的实力会比什么敕封都没有的野神强,但比陈尧这种天地承认的正神要差多了,仙门神灵的实力全靠时间。
如果悟性好,几百年可能悟出一两个神术,威震一方。
悟性不好,或者敕封的仙门日益衰败,气运牵连,就比普通野神强不到哪去。
陈尧想到这,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仙门敕封在这个世界如此珍贵。
因为这也是万千生灵追求的一种长生,自从接受敕封起,神灵和仙门气运就连在了一起。
神灵陨落,那么仙门封出去的那部分气运就会归于世界,仙门衰败灭门,神灵也会受牵连而死。
不过要是这个仙门能一直存在,那受敕封的神也能得到一种另类的长生。
长生啊,万千生灵谁能抵挡这种诱惑!
第五十八章 后续安排(求追读!)
蛟龙既死,云收雨歇,蒙阳连绵数日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无数挂记着田里稻子的乡民们,第一时间就冲到田地里引出多余的水份。
很多倒伏的稻株都需要扶起来,一时半儿会儿还忙不完,但朴实的他们心里只有庆幸。
还有就是向土地神谢恩,在家里的这几天不知道拜了多少次土地神,祈祷这场雨能够快点过去。
实在是太奇怪了,一场雨下下来都不带停歇的,三天三夜,连雨势都没有变小。
要不是荆州地处南方,粮食作物以水稻为主,换成小麦泡三个昼夜那可能已经减产了。
哪怕是接受过丰产术加持的这些水稻,其成熟时间也得往后推几天。
神域中,陈尧下令将一部分蛟龙血肉分发下去,提升手下鬼差和阴兵的实力。
大多数都留了下来,放在军营军需官以及神城兑换处,后面再想要拿功劳或者神币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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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獬豸,獬豸?”陈尧刚用神念呼唤了几声,一道黑色闪电就从不知名角落窜到了他身前。
来着正是獬豸,它一身浓密黝黑的毛发,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陈尧。
好像在问,神君有什么事吗?
作为造物主,陈尧和獬豸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这神兽不仅听他的话,还能干。
看他愈发明亮的眼睛就知道了,这段时间肯定吞吃了不少恶人之魂。
“不干什么,过来,给你点好吃的。”陈尧蹲下身子,摸了摸獬豸的独角。
要是其他人这么干,肯定被它一角就顶飞了,奈何眼前是至高无上的神君。
不过摸归摸,它的眼睛中还是露出一丝不耐,用前蹄扒拉了一下陈尧的靴子。
就差直接说话了,看你拿出什么,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陈尧看见神兽如此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音都惊动了殿阁之间值守的卫士。
“蛟龙魂,没见过吧,这是对你这段时间严正法纪的奖励。”陈尧翻手拿出一团发着红光的蛟龙魂魄,喂给獬豸。
獬豸自然也不客气,张开大嘴一口下去咬掉一大半,隐隐还能听到蛟魂的最后一声哀嚎。
打了个饱嗝后,它这才勉强吞下最后的一小半,对獬豸来说,这有点吃撑了。
它虽然有陈尧不遗余力的培养,可也才妖将一级,吃吃怨鬼没啥问题。
这一下子吞吃一只大妖蛟魂,着实让它有些过于幸福了。
还好獬豸总归是神兽,既然进了它肚子,就要化作他的力量。
它浑身黑毛竖起,特别是一只独角越发锋锐,顶端一点黑光令人心生寒意。
这是要晋升了,陈尧心中了然,将獬豸一卷,顷刻之间飞至后殿居所。
“这里安静,你慢慢消化,早日再现远古獬豸神兽的风采。”陈尧低声安抚道。
“呜~”它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低沉地回应了一声。
獬豸出生不久,尚属幼年期,连它祖辈一成的实力都还没有,陈尧也是对它给予了厚望。
也正是族群上限太高,这小家伙连话都还不能说。
之前的幼蛟也和它是一样的情况。
高等种族除了人族,越强大的种族,成长周期就越长,龙族和獬豸都是如此。
陈尧两次斩妖所得都喂了獬豸,不然用来自己炼器,或者融入神域完善规则,效益都更加显著。
安顿好成长潜力无穷的獬豸,陈尧召集属下开个短会。
不是在议事殿,而是书房之中,往往在这里就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上议事殿,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重大事件的决定权都在陈尧这。
“邵思你和张毅配合,联合李家,督促帮扶乡民们排水救稻。”陈尧早就让秘书阁拿出了预案,此时也不过是下达命令。
当然,邵思心里不这么想,主公这是要分他的权啊。
他这段时间一人独揽功曹司,位高权重,好不惬意,就两个字舒坦。
恍然之间,领命的邵思又想起了主公曾经的敲打,退回原位之时,后背湿了一片。
前面李元被调走,他还以为主公是对他彻底放心了,没想到。
主公的御下之道越来越高明了,邵思想着这些心跳都快了几分,要不是他敏感,说不定后面还死死地抓着权利不放。
“和丰啊,夏收之前,你务必要多加注意辖区情况,适当多放出人马去外围。”陈尧接着交代鬼差这边。
杨和丰恭敬接令,脸上闪过一丝红润,这是羞恼难抑。
都已经是半神之体了,哪还那么容易在脸上露出情绪,实在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好。
鬼差司掌巡查,甚至手下还有日夜游使,这样还被外人钻了空子,连哪出问题都找不出来。
虽然陈尧这次没有怪他,但他内心自责不已,下定决心让鬼差司的耳目布满四乡。
“主公,蒙阳周边各乡都有一到两个乡祖灵,他们该如何处置,最近信仰的传播已经受到祖灵家族的影响了。”李元主动请示道。
接引之事比较清闲,毕竟就这么大块地方,哪会天天死人,所以陈尧还给分了任务。
陈尧看了一眼旁边肃立的许广,吩咐道:“先礼后兵,许广带人在他们的乡治外等候,你进去和他们交涉。不服者夷平灵域,将祖灵抓来我亲自审问。”
这番命令一下,李元热血沸腾,这不正是古书中所言。
“灭夷国,执敌酋,献俘于阙下,问罪于君前。”
虽然没到灭国的程度,可也是一大荣耀,李元哪还顾得上单枪匹马入城的危险。
许广也来劲了,作为一军主将,这段时间没有大行动,一直只能坐镇后方。
“主公,李副使毕竟是文官,要深入敌营,难免护不住自身周全,还请您下令让我陪同劝降。”许广上前一步请命道。
陈尧一想也是,虽然他有神通最后护住李元,但许广在旁说不定更容易劝降。
“准了,具体劝降的事宜我就不管了,我只看结果。”
灭掉蛟龙之后的各种善后事宜,也在这间小小的书房中随之定下,包括他之后准备兼职水神之事。
所有人都走后,邵思单独留下请命道:“主公,张掌阁调出功曹司之后,我一个人是怎么也忙不过来了,还请您可怜可怜我这糟老头子,给我派个副手吧。”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陈尧面不改色,其实他心里也闪过一份赞叹。
老油条不愧是老油条,看着是说自己能力不足,其实是为了向他表忠心。
第五十九章 乐安归附(求追读!)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事项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虽有波折,但总体向前。
阳世信仰在入乡庙祝们的宣传下,快速增长,很快就扩张到了各乡的乡治附近。
这些年轻庙祝接受了刘土的专门培训,对于传播信仰可谓是得心应手。
城中的“大族”使出各种手段,阻止乡民们信仰土地神,只是他们又不敢使用过激手段。
蒙阳李氏的先例他们可都有所耳闻,无论是伏杀未成反被擒拿,还是乡约李复变成疯子,这其中无不透露着诡异。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也不敢用强,谁知道会不会被土地神盯上。
只是祖灵有托,加上关系到家族未来兴亡,他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家族子弟全数出动,大肆宣扬自家祖灵这么多年的灵异,偶尔夹杂一点对土地神的诋毁,但不敢太过分。
还拿出积蓄的钱粮,搭棚施粥,发放一些家中常用到的小物件,就连田租都降了一成。
如此多种手段下来,在各乡的信仰传播居然一时慢了下来,这就到了许广李元他们出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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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陈尧这段时间一直在乐水近距离接触水脉,感悟水系规则,所以先选择乐安乡下手。
将乐安乡纳入辖区范围,也许对登位乐水河伯有所帮助,加速对水脉的掌握。
深夜,乐安乡乡治之外,大兵压境。
阴深肃杀之气弥漫了整个乐安,这里由于靠近县城,比较安全,乡治就连土城都没有。
更像是一个大寨子,外围只有两米多高的木栅栏,这种防护说白了就是一种心里安慰。
但是这层发光的祖灵屏障却是实打实的,野鬼之流可闯不进去。
“烦请乐安祖灵出来一会,或者让我等派出使者入内,不然神君的儿郎们可有些手痒。”李元立于屏障之前,对着无人之处,高声道。
这话语之声,虽然沉睡的凡人听不到,但祠堂内的祖灵毕温书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是举人但不是大族举人,在位乡约之时做了许多有益于民之事,身孚众望,死后得以进入乡祠。
当时的毕家可能就比普通乡民家好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贵子。
甚至因为念及毕温书的生前贡献,乐安乡民香火不断,这让他侥幸成了乐安的乡祖灵。
毕温书看着外面一百多名阴兵鬼差,有些无奈,只能在屏障上开出一个缺口让人进来。
许广和李元,可不会做什么趁机带人突入其中的事,实在是没必要,区区乡祖灵不至于此。
此行当用王霸之道!
在陈尧的麾下,他们的实力一路突飞猛进,现在对于非神域系鬼物和神灵都有些看不上了,自有神君属下的骄傲。
“嗡隆隆!”
看着自家灵域中四处品头论足的两人,毕温书着实无奈啊,阳世他还能借助自己的威信,让族人们推动抵制土地神。
但在阴世,这该怎么办,很明显这个一拳打在殿柱之上,就让整个灵域晃动的莽汉将领,他是打不过的。
“尊灵住的地方可不咋样啊,连个位子都没有,啧啧。”李元看了一眼旁边锤殿柱的许广,对着毕温书笑道。
毕温书眼皮跳了跳,不管许广,试探地问道:“比不上土地神和你们几位所住之地,我听说那里繁花似锦,殿阁林立?”
有戏啊,李元心中一动,示意许广停一停。
许广自然懂李元的意思,装作不满地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盯着毕温书,抱拳肃立一旁。
“没错,美酒佳肴,清茶良宅,在我们神域都算不上什么。如果尊灵投靠吾主,加入神域,也不用再过如此清苦的生活,唉。”李元看了看这间四壁萧然的住宅叹息道。
许广适时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烧鸡,香气弥漫不大的灵域,自顾自地在一旁啃了起来。
毕温书看了看两人的衣着,典雅大方得体,许广甚至穿着铠甲。
再看看自己,除了一件锦袍外衫是不惜耗费香火愿力凝聚而得,其他的内衬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了。
族人烧给他的新衣可穿不了几天。
吃、穿、住,一样都比不上别人,不对,行好像?
“见笑了,叫我毕书温就行,敢问尊使土地神尊手下能够外出吗?”毕温书闻到烤鸡的香味,微不可见地咽了下口水,这才问道。
李元心中有底了,说话间也愈发热切起来:“毕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们不是到你这乐安来了?哪怕神域文官出门的机会不多,但一年总有那么几次。”
许广吃掉鸡腿鸡身,剩下屁股和鸡脖子以上的肉都懒得啃了,随意丢在一旁,这也被毕温书看在心底。
神域的食物这么香?味道应该不错,他们祖灵吃贡品可没啥味儿,也不知道这鸡屁股的味道如何。
许广擦了擦手,说道:“毕先生你乃文官,今后说不定有成为土地神的机会,到时自然就自由些,再者,我们神域现在可不比你这乐安小多少。”
毕温书听到许广如此礼貌的回答,难免有些别扭,心里知道,之前故作粗鄙展示力量,都是给他看的。
但是一个武将,尚且心细如发,能武能文,其他人想必也不会差。
他哪里还有得选,外面就是土地神的大军,投靠也不一定就不自由,衣食住行样样都比不上。
而且听说土地神手下还没举人,他作为第一个投靠的,待遇肯定不会差,想清楚这些,毕温书自然降了。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在一乡最有威望的祖灵协助下,乐安乡阳世的信仰推进迅速,很快就遍及全乡。
特别是乡治,祖灵托梦都说归附于土地神了,毕家等几家大族哪里还会多加抵抗,难不成要当不孝子孙?
当乐安全乡归附的那一刻,陈尧的昊天敕令之上,辖区正式多出了第二乡,神力大涨!
而且还引发了连锁反应,乐水的主要流经区域就是乐安乡,乐安乡都是陈尧的辖区了,乐水还能跑不成。
有一乡土地信仰加持,陈尧亲近乐水水脉的速度大大加快,很快就成掌握了核心水段。
再等他把那张仙鹤观敕封河伯的敕令一解析,粗浅的水系规则涌入心中,登位乐水河伯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不是炼化,而是解析,剖析其中对于水系规则的感悟,对陈尧有很大帮助。
治平四年六月底,陈尧将正位乐水河伯!
第六十章 从八品乐水河伯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陈尧自己推断的六月底,也正如所预料的一般,他这时已经满足了登位乐水河伯的条件。
乐水的每一处角落他都到达过,主要水脉也已经用神力浸染,最终将粗浅的水系规则了然于心。
整个乐水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差正式的一个名位了。
六月三十,天朗气清,陈尧悬坐于乐水中段的核心水眼处,也就是幼蛟的老巢附近。
在水眼,他能感受到整条乐水的生命气息,能掌握乐水中发生的各种情况。
鱼翔浅底,鸥鹭翩飞,岸边还有浣纱的少女,捕捞贪吃鱼儿的渔夫。
突然,一股无穷无尽的浪潮之声,响彻在每个乐水沿岸生灵耳边。
正在河中打鱼的老渔夫罗三网,茫然不已,明明水面波澜不惊,也没有起风,哪来的浪潮之声?
他捕鱼很有一手,号称三网下去不落空,久而久之周边乡民就这么叫开了。
常年在水里讨生活的罗三网,第一次对这看着他长大的乐水产生了恐惧,好奇怪的声音!
马上浪潮之声,又开始了变化,变成了各种欢呼之声。
谁在欢呼,大白天的有水鬼作祟?
罗三网不敢再停留,撒下去的渔网也不要了,连忙拿起船桨就要划回岸边。
“河伯!河伯!河伯!”欢呼之声愈发清晰可闻,恍然之间,罗三网居然听出了这是河里的鱼虾在欢呼。
河伯?鱼虾怎么能说话,我真撞鬼了,怎么这划半天划不动。
罗三网一张饱经沧桑的老脸浮现惊惧之色,他知道今天可能要出事,连忙冲回船舱拿出线香。
由于太过恐慌,火折子都有些拿不稳,好半天才点燃。
“河伯在上,小民不是有意惊扰您老人家休息,见怪勿怪!”罗三网突然想起了幼时跟随父亲捕鱼遇到的事。
那时和现在有点像,当时他还很小,但也清楚的记得四面八方传来的异响。
异响能听出喜悦的意思,只是不明显,而且动静也没这么大,还如此清晰。
氤氲烟气飘散四周,也许是他心诚,也许是线香起作用了,欢呼之声不再围绕这条小船。
但就当他想重新操桨,划走之时,更大的动静来了。
一群群鱼虾从水面浮出,开始是小鱼小虾,慢慢地鱼群数量开始变大,体型也开始变大。
乌龟、水蛇、老鳖、螃蟹,甚至有一丈大小的河蚌不知怎么也能浮上来。
很多都是罗三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大鱼,它们都仿若朝圣一般向前游去。
罗三网这时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趁乱捕鱼,只是顺着鱼群前行的方向望去。
那里的水面开始出现漩涡,漩涡转速极快,忽然一道水虹从里面射出。
他揉揉眼,再一看,水虹形成一座高台,上面端坐了一个金色身影。
高台之下是无数鱼虾,他们的头高高抬起,这时没有大鱼吃小鱼,有的都是雀跃与朝圣!
是真的朝圣啊,罗三网喃喃道,随之也俯首跪在船板之上。
“吾今日正位从八品乐水河伯,掌乐水水脉,吾之呼吸即为乐水之呼吸,吾之哀乐即为乐水之哀乐……”陈尧的声音响彻整条乐水。
除了乐水生灵能够听到这番话语,就只有罗三网这样的有缘人了。
偶有在水边路过的乡民,也只能看到金光闪闪的水台,并不能看到陈尧。
但就算这样,也将这些乡民吓得不清,跪在岸边高呼河伯显灵。
显然常住乐水周边的乡民,都隐约听说过这条河中有河伯,没想到今日能亲眼所见。
陈尧的晋升仪式并没有维持多久,一炷香不到,水台回落,鱼虾沉底。
宽阔的乐水河面上,好像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又变成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只有罗三网呆呆地看着满舱的鱼虾,不知所措,本来他都打算空手而回了。
宁愿被邻居质疑三网的名号,他也不愿意破坏河伯的大喜日子。
船舱中的鱼虾也不是陈尧所为,他也发现了这个凡人,只是顺其自然罢了。
鱼虾都是自愿跳上去的,为了感激渔夫罗三网没有趁着它们朝圣捕捞。
等罗三网带着一船鱼获回到岸边时,引起了十里八乡的轰动,见识到河伯显灵的可不止他一人。
从那之后,罗三网每次下河捕鱼都能满载而归,他也成了陈尧的虔诚信徒。
有人被河伯眷顾的消息不胫而走,让他可算是小小地火了一把。
当然这些都暂且不表,陈尧成为乐水河伯带来的提升是方方面面的。
首先是他自身的实力,水行规则加身,还多了几道可以领悟的水行神通。
当然神通还需要时间去领悟,之后才能形成战力,但神力的涨幅是肉眼可见的。
神力池几乎满溢,淡红色神力也接近一半,正八品神位就在眼前。
再有就是神域扩张,这次扩张不明显,最关键的是神域中总算多了一条真正的河流。
由于陈尧提前通知,河流的诞生之地周围所有人都撤走了,只有他一人默默观看“神河”的诞生。
没错,陈尧已经提前取号了名字,本来想叫神乐,不好听,干脆就叫神河。
以后在神域中,神河就是主干水系,之后再有河流诞生,要么融入神河,要么成为支流。
这就和神阳山不同了,神域中以后还会有山诞生,可以在神域各处。
但能贯穿神域的河流只有一条,那就是神河!
随着神域的一阵轻微晃动,水眼诞生了,位于神域正中,神城旁边一里处。
水眼慢慢流出纯白的神力水流,慢慢地纯白变得透明,水流也越来越大,向两头延伸。
水流所到之处就会形成百米宽的河道,虽然偶尔会有一些曲折蜿蜒的地方,但总体还是保持了横贯神域的脉络。
宽百米,长足足达二十五里,也就是到达了现有神域的边界。
当然由于新得神位,神域还能扩张五里方圆,最后神域总面积会达到方圆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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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神域与阳世两乡之地同时普降甘霖,蒙蒙细雨落了一晚。
第六十一章 永山平定
等毫无察觉的乡民们一觉醒来,外面焕然一新,无论是房前屋后的绿树,还是四野的花草都变得枝繁叶茂。
就连因为这段时间没下雨,而有些蔫儿的金黄水稻也变得挺拔茁壮,让老农们啧啧称奇。
都说这雨要么一下下几天,要么就半月不下雨,现在好了,能如期成熟收割了。
趁这个机会,庙祝们趁机宣扬土地神君的神通广大,这场夏季微雨是土地神的恩赐。
当然,这也却是是陈尧为之,大范围大雨量的降雨有点力不从心,但是蒙蒙细雨还是可以的。
上次幼蛟调用乐水太过,为了不伤及乐水的本源,陈尧这次尽量消耗自身的神力,聚集四方水汽。
由此一来,这场蕴涵着神力的降雨也造福了大地,粮食和植物都得到了补给。
陈尧坐拥土地、山神、水神三种神职,辖地内的土地山川河流都纳入掌控,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神君。
特别是乐安乡投靠的消息传到其他乡祖灵的耳朵中,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他们一般都只能镇守祖宅祠堂,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乡治所在,所以得到消息比较迟,只能从往来的游商谈论中得知。
邑井乡城的一处茶摊,几个游商坐在一起喝茶歇息。
“听说了吗?乐水那边出了个水神河伯,很多人都看到了神迹。”
“我表兄看见了,说乐水的鱼虾都在赶着朝圣呢。”
“大家都说是土地神君,他老人家可真是神通广大,成了蒙阳山山神,现在连水都归他管了!”
半晌之后。
“就是这,二族叔,他们几个在这里讨论土地神。”一个年轻小伙引着自家族叔,来到这茶摊指认几个游商。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短打衬衫,拿着棍棒的壮汉,一看就是养在家中的打手。
“抓起来带走。”这位二族叔沉思片刻,决定还是先抓着关起来,等族长做决定。
“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
“在邑井我们就是王法!”
见族中后辈行事果决,藏在一旁阴影中的祖灵也是欣慰,但面色转瞬又暗沉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邑井乡乡约在祖祠中约了好几个族老,夜谈了整整一晚,当然祖灵又给了什么样的指示不得而知。
第二天清晨,鸡鸣刚过,乡城的一处暗门悄然打开,里面被放出了几个游商。
“快走吧,现在有土地神清理四野,安全的很。”之前抓人的二族叔左顾右盼,连忙让几个游商快走。
等人走远,二族叔回到祖祠向一夜没睡的族长回报,并问出了他的疑惑。
“为什么您昨天不放走他们,非要等到没人的时候呢?”
“因为昨天是做给他们看的,现在则是做给土地神看的。”族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们是谁?”
“仙人,我们两边都得罪不起。”
自从陈尧灭掉幼蛟,方言就加大了对土地神信仰传播的干涉,当然都是间接性的。
现在登位乐水河伯的消息一传出,闲云观更是不惜代价,或是拉拢,或是威胁,让各乡的乡约大族站在了他们那边。
不过明着站队是站队,暗着站队也是站队,局势就这样维持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但是马上就是夏收,到时肯定人心所向,仙门那边又拿什么来遏制他呢?陈尧自然也默认了这些乡约的举动。
……
七月十三,距离定好的夏收日期还有两天,有一则大新闻出现在了沅南县的邸报之上。
在州兵的支援下,永山郡反军大败,叛贼头领王成天被枭首,永山平定!
如此大好消息,在知道内情的人眼中却有别的看法。
“终究还是请了支援,也不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看清州中的虚实,寇文德无用啊。”县衙后宅,新到的巡察御史范行拿着邸报向陪酒的邹温喻抱怨。
诸州郡巡察御史不过正七品,但代皇帝巡狩,按察藩服大臣、州郡县官等方面的考察,权责重大。
这等皇帝所信之臣,范行“以下犯上”喷喷没关系,邹温喻可不敢这么接。
“寇郡守也是没有办法,永山郡郡尉因伤病离世,郡中没有知兵之人能够力挽狂澜,能保郡城半年不失已经是有功了。”邹温喻给范行倒酒,安抚道。
范行的家族和邹温喻家族向来有旧,而且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考上进士也是连着的两届,关系还算不错。
范行自然知道老友的说辞有一定道理,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忧道:“温喻,唉,我就怕这次州中力量漏了底,未来会有更大的祸端啊。”
邹温喻脸色微沉,他虽然只是七品县令,可毕竟是正牌三甲进士出身,师友同年众多。
消息要比这些县城中的官吏灵通,普通人眼中只看得到永山糜烂接近半年,为什么州中不支援,也不上报消息给朝廷。
都在骂永山官员无用,州中大官尸位素餐,他们这些人也无奈啊。
这些年下来,王朝国力衰退,各地天灾频发,土地兼并严重,民间的资源都握在地方大族手中。
朝廷只能从小民手中收税,却不管占据大部分土地的士绅,因为他们家族中都出了举人进士,免税!
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看不到弊端的根源,但谁敢去戳穿这个火药桶,从皇帝到大臣都只能当个裱糊匠,小心维持着偌大的江山。
前车之鉴张白圭可才刚刚过去一甲子,当初主持新政如日中天的首辅宰臣,死后却被保守派抄家挖坟,连祖宗都不得安宁。
起衰振隳、力挽狂澜的首辅尚且如此,又还有哪个“有识之士”敢妄动这块蛋糕呢?
由于仙鹤观出手,刺史看到了平定叛乱的希望,这才力排众议,不顾州城安危,尽起州兵入永山平叛。
结果当然是好的,叛贼伏首,永山重归“安宁”,朝廷对刺史大加赞赏,说不定很快就会升迁。
但作为荆州镇海神针的直属州兵,却是损伤大半,特别是于禁军中轮换的精锐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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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再有一次叛乱,还能不能压下来,结果就犹未可知了!
第六十二章 功德之说
陈尧也知道了这个震动郎陵的消息,不过他知道得更为全面。
因为有数量众多的鬼兵流窜四地,从他们口中能够得知更多不为人知的消息,不仅仅是阳世,还有阴世的超凡之战。
永山郡不仅阳世叛军悉数被灭,而且鬼王曲幽也被仙鹤观观主亲手所斩,听说那场大战可谓是昏天黑地,地动山摇。
两位大法师级别的修士联手对付伤势尚未好全的“鬼王”,至于他的手下鬼军则是被德匀借来军中猛士,联合异闻司和道观弟子围剿。
一位大法师是朝廷异闻司的,还有一位大法师自然是仙鹤观观主德匀,他们的手段都是大法师中最为顶尖的。
布置阵法,放火烧山,正午时分直捣鬼巢,一切都被德匀算计到位,一个受过伤的伪鬼王终究只能灰飞烟灭。
这一次也给天下其他恶名昭著的鬼物提了个醒,不要随意冲击训练有素的军阵,军气反噬之下,没有谁讨得到好处。
哪怕你是鬼王之下最顶尖的厉鬼,受到军气反噬也难以愈合自身伤势。
不然曲幽完全可以抛下鬼军,自己逃之夭夭,而不是留下硬扛。
因为他知道,要是放弃了永山如此舒适的环境,他的伤势在外面只会恶化,不知道能撑多久。
永山郡他圈养了一大批生民,用人的阳气血肉来疗伤,一旦伤势复原,他就有很大的机会借此冲击真正的鬼王境。
奈何德匀没有给机会,为了永山出龙的那一线天机,仙鹤观投入大量力量,下山除鬼捉妖。
一是获得功德,补益自身;第二就是寻找荆南潜龙的蛛丝马迹,一旦有消息,他们仙鹤观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现在永山百废待兴,到处都是遭难的百姓,帮助他们可以获取人道功德,这种机会都还不算少。
但是在永山阳世阴气居然胜过了阳气,阴阳混乱,造成了这片区域的天地元气也是暴躁浑杂。
德匀他们一旦能够理燮阴阳,将作恶的凶鬼疯鬼清理干净,平复起伏波动的天地元气。
这样对于此方天地也算立下功劳,说不定会得到天地垂青,获得天道功德。
人道功德最多让修士入世减少沾染因果,能体悟红尘,不会被其拖累。
如果这方天地轮回健全,还能增加投个好胎的概率,比如凡人前世获得大量人道功德,下一辈子就可能生而知之,成为一代圣人都有可能。
只是没有六道轮回,人道功德的作用就要小很多了,可能对于凡人作用还大一点,百邪不侵什么的。
但天道功德作用可就大多了,不仅能洗去身上恶孽,还能获得天地青睐,使道心通透加速修为的提升。
最关键的是于天地有功,那渡雷劫的时候,天道就会网开一面,减弱雷劫的威力。
在这方天地,任何超凡生物到最关键的一关都会引来雷劫的洗礼。
这一关就是仙道大法师晋升真人,大妖晋升妖王,厉鬼晋升鬼王,对等神道大概就是八品晋升从七品。
不过陈尧在冥冥之中有预感,好像他晋升从七品没有雷劫这一关,或许是天道对于神道有特殊待遇?
无论是哪一种超凡之道,雷劫都是生灵最畏惧的东西,哪怕只是最低等的一九雷劫。
九道天雷不是谁都能扛过去的,历史上晋升真人死于雷劫一关的就有半数。
仙道都如此之难了,更何况是妖鬼之流,他们渡过雷劫的概率不足三成。
这就是朝廷的敕封如此难以获得的原因,一旦有朝廷背书,修士完全可以凭借消磨国运瞒过天道感应。
这样就可以“偷渡”成功,不用经历雷劫也能成为寿达三百,神通广大的真人。
不是他们胆小,不敢面对雷劫,而是辛辛苦苦修炼一百多年,要是一遭神魂俱灭,谁能接受这个结果。
理清永山那边的思绪,陈尧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仙鹤观还抽不出手,他就能放心开展这次夏收大祭。
他可不信大法师们会放过理燮阴阳,博得天地垂青的机会,天道功德不要,转头来对付他?
不,不会,陈尧可是亲身体会过一次天道垂青的感觉。
当时沉浸于晋升山神,后面检查身体时却是发现了不对劲,本来因为杀戮野鬼产生的恶孽居然消失了。
再一看自身气运,有一丝极为微弱的淡青色气运藏匿于自身的外运之中,消磨冥冥之中产生的恶孽之气。
那淡青色气运就是天道青气,或者说天道功德,这丝天道功德可是存在了很久才消失,不知道帮陈尧抵挡了多少孽气的侵袭。
当时的蒙阳山就像是永山处境的一个缩小版,妖鬼遍布,各种普通动物包括人类都很难在上面存活。
长此以往,恶气丛生,说不定这片山林就会衍化成妖鬼之蜮,外物无法生存。
破坏了原来的生态平衡,天地正常的规则于此不再有效,天道肯定不会乐意出现这样一个蒙阳山。
所以当陈尧清理蒙阳山,登位山神,恢复正常秩序之后,天道也降下了一分该有的功德。
要知道,这在灵气低迷的今天已经很难得了,要不是神道有助于天地规则的完善,这一分都不会有。
“也不知道,这方天地在最近千年有奖励过多少天道功德,应该很少吧。”陈尧看向遥远的永山之地。
“观主,最近清虚宗接连伸手,想要分一杯羹,是不是把他们的触手都斩了?”一处山谷之巅,仙鹤观执事正在向德匀禀报最近清虚宗的动静。
德匀暂时没有理会执事的询问,而是继续完成这片山谷战场的“超度”工作,无数安魂法术打向山谷之中。
这片山谷乃是永山平叛中的重要战场之一,当初王成天败退自此,被州军在此坑杀大半。
数不清的阴魂亡灵在此游荡,怨气大盛,山谷上空在这段时间也有一层乌压压的黑云笼罩。
这些都是阴气和怨气的具现,如果不清理干净,这片区域永远都不会回归正常。
往年这个季节早已经是郁郁葱葱,现在却是连一株杂草都很难在此存活,只有偶尔在乱石尸骨中生长的枯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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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早陨之星
由于山谷阴气郁积不散,很多阴魂都活过了七日大限之期,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们又哪里有时间的概念。
而且因为这里各种怨恶之气充斥,阴魂们的神智不是很清醒,只循着本能随群游荡。
安魂术就是针对的他们,能够使其安静下来,待在原地沉睡。
偶尔成为恶鬼之上神智清醒的鬼物,就想拉帮结派,仿效曲幽聚众称王。
这些鬼物就是德匀的重点针对对象,一把飞剑带着丝丝幽蓝电光,穿过一个又一个清醒的鬼物。
德匀眼含冷厉,看了一眼天上成片的怨气乌云,掐指一算,快到正午阳光最为炽烈的时候了。
他最后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山谷中的阴魂们,嘴里念出了驱邪煞咒。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度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吾吉吉如律令!!!”
“给我散!”德匀身后浮现出一个庞大的符阵虚影,倾泻而出的法力形成火热的洪流直冲半空。
“轰!”巨大的冲击直接将黑压压的怨气乌云冲散,金色的阳光再次照进了山谷之中。
正午、炎夏、阳光,这三个组合起来简直是世上所有阴魂的噩梦。
强烈的阳光在阴魂们的身上炙烤,发出“滋滋”的响声,郁积的怨恶之气也在太阳的照射下缓缓净化。
难忍的疼痛终于让这些阴魂醒了过来,在灵魂消亡的最后关头,他们恢复了神智。
但是这又有何用,德匀就是要一次性清掉他们。
“好痛!救命……”无数阴魂的哀嚎之声响彻山谷,但是德匀和他旁边的执事毫无波动。
这些阴魂在他们看来就是混乱之源,如果放出去,难免会有走上歧途的,到时他们反而更难收拾。
提前剪除了恶鬼以上的鬼物,这数以百计的阴魂们只能在最难熬的疼痛中哀嚎死去,于阳光下魂飞魄散。
无论他们中有没有无辜的,有没有生前行善事的,都在德匀的一念之间而湮灭。
“好了,接下来派几个弟子过来做几场斋醮科仪,就水火炼度仪便可,如此一来不出两月这里又将恢复以前的风光。”德匀吩咐候命已久的执事道。
“是,观主。这里还有一些残余怨气,第一场就由我亲自主持吧,免得还引来什么孤魂野鬼来此。”执事揖礼领命。
再就是之前所问,德匀沉默思考了片刻,灵气复苏的步伐日益加快,这时说不定更容易获得天道认可,收获天道功德,清虚宗也是想试上一试吧。
他斩金截铁地道:“既然我等诛除曲幽时他们不露面,现在也别手软,所有伸进永山的触手都给我砍了。”
永山表面平静的局面下,又不知掀起多少风浪,但这刚好有益于陈尧的发展。
不过陈尧现在也遇上了麻烦,那就是许广带人好不容易才抓住的鬼军余孽该怎么处理。
别的小兵都好说,根据身上的罪孽血气,来决定是杀还是收降。
但这个号称是曲幽麾下第一猛将的吴冉兴该怎么办,他身上的罪孽血气可比普通的凶鬼还要少。
陈尧亲自查看后也是如此,这人没害过多少无辜生命,那怎么来的一身厉鬼实力。
为了擒下他,许广不仅动用了神通“山崩”,还让手下阴兵结成军阵,以大军相压这才迫降。
“说说看,你这一身澎湃的鬼气哪来的,降将就要有个降将的样子。”神域中,陈尧看着还有些不服气的吴冉兴说道。
吴冉兴被许广按服跪在地上,身上还戴了特制的枷锁,他觉得有些屈辱,说道:“我不服,你们就是靠人多势众,我要和你单挑!”
这里位于神域的军营校场,吴冉兴生前乃是刚刚从军的新兵,自然认识此乃何处,有心比试武艺。
“休得对神君不敬!”旁边跟着陈尧的属官同时呵斥道。
许广也很生气,手掌一用力,就想摁着吴冉兴认错。
但吴冉兴不认为自己有错,奋起全身力气抵抗许广按在肩膀的双手。
僵持的时间一久,吴冉兴脚踏之地居然扯开了裂缝,要知道他身上可是有压制罪犯的神力枷锁,还能挣扎成这样。
陈尧见手下最强的许广一时也不能使他屈服,力气还如此之大,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趣。
“无妨。”陈尧大手一挥,将吴冉兴身上的枷锁解除,示意许广退到一边。
陈尧的话,许广自然不敢违背,而且他对自家主公充满了信心。
“尊神,请!”吴冉兴见眼前的这个大人物如此气魄,心中也多了几分尊重,顺着称呼起了尊神。
熟悉的力量再度回归身体,吴冉兴双脚横跨,发出震地之声。
“哈哈哈哈,好一个猛士,只要你能接我一指,我就放你走,如果不能就效命于我。”陈尧双手负于背后,大笑道。
吴冉兴脸色涨红,觉得这土地神是瞧不起他,当然一介囚徒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示意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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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见此人一身力气惊天动地,像是与生俱来,这让他动了惜才之心,所以立下一指之约。
若是真正的厉鬼实力,哪怕是他放在外界也要打上几个回合,但是这可是神域,他真正的主场。
“接好了。”陈尧不多说废话,一个闪烁来到半空,右手食指伸出朝着吴冉兴而去。
初始吴冉兴还有些没放在心上,就算打不过,一指之力还是没问题。
但这一指的大小好像有点不一样,吴冉兴瞠目结舌,望着那突然变得金光闪闪犹如大山的食指。
“吾十三而能扛鼎,今日扛山也不在话下!来吧!”吴冉兴全身鬼气沸腾,汹涌的力量涌入高高举起的双臂。
若是有人在陈尧的视角可以发现,吴冉兴宽厚的双掌之间有一丝星芒闪烁,这是有星命之人?
早陨之星,刚好收于麾下,点缀我的神域,陈尧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速度没有丝毫递减,犹如破空的流星,山峰般的食指直直地点在吴冉兴的双掌之上。
“砰!”
没有丝毫悬念,吴冉兴“啪”地一声很干脆地跪了下去。
“我认输!”
第六十四章 开始夏收
一偏殿之中,二人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交谈。
吴冉兴既然臣服,当然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陈尧和他的一问一答中,很多事都清晰明了了。
他出生时有星芒相伴,自幼力气过人,天生神力,十三而能举鼎,被一隐世武林高手收做徒弟。
及冠之年,艺成出师,拜别双亲及家中大哥,投入永山郡兵,刚好碰上平叛之事。
一个小兵在战场上大出风头,横扫千军自然会被盯上,叛军特意调集弓箭手、强弩手,将吴冉兴射成了一个刺猬。
哪怕力大无穷又如何,还是一介凡人之躯,在战场上被围杀的下场自然就是横死。
后来死后没有去处,又被曲幽看上收于麾下,他服从强者,但是有自己的原则。
从来不滥杀无辜,不食生人阳气,当看透曲幽的凶残本性之后,也于最后大战来临之前,孤身脱离。
要是吴冉兴和曲幽共同御敌,说不定曲幽还有一线生机,毕竟围剿他们的也只有两名大法师,强也强不到哪去。
他这一身厉鬼实力,一多半是生前星命之身所留,还有一部分是成为鬼魂后胡乱修炼所得。
陈尧让他运行修炼之法,发现这粗浅的武道修炼之法居然暗合阴阳之道,由此能够吐纳阴气强壮魂体。
还是天资过人,虽然星命不在,但打下的基础也足够他走上修行之道了,陈尧运用望气术将吴冉兴的根底看透。
一根红黄之色的本命气傲然挺立其头顶,居然是郡县之命!
不愧是曾经承载了星命之人,哪怕真正的星命没有激发,也有红黄本命,能够当到六品甚至五品官。
但是外运怎么这么虚,难怪英年早逝,陈尧一看他的外运居然只有极其淡薄的白运,比稍微强点的普通人都不如。
承载星命之人,在没有入得潜龙麾下激发星运之前,需要经历诸多磨难,能提前遇得明主才算命好。
吴冉兴就是在磨难之中早陨的星辰,星运还没激发就死了,确实可惜。
这也是大部分承载星命之人的命运,没有明主,可能你的星命还会给你带来生死大劫。
陈尧现在已经看不出吴冉兴承载的是哪颗星辰之命,星运已经离他而去,也许转移到了其他星命之人的身上,也许回归了主星。
不过陈尧不在乎,他看重的是吴冉兴这个人,天生的大将之材,一直没遇到明主而已。
“吴冉兴,你可愿入我麾下当一神将,从此得享长久。”陈尧看着有些迷茫的莽汉,轻声笑问道。
吴冉兴心性刚强率直,愿意服从比他强的人,见陈尧之前处置流魂功过分明,有明主之像,自然没有什么不从的道理。
“见过神君!冉兴愿为神君手下一小兵。”吴冉兴单膝跪下发誓效忠。
之前他可没这样对过曲幽,实在是陈尧的胸怀气度令人折服。
“哈哈哈,你这样的大将可不能当小兵,但你寸功未立骤得高位不能服众,就先当我的侍卫队正,位比从九品。”陈尧想了想,自己确实缺一个得力的近侍,就让他先留在身边。
许广固然忠心好用,但是阴军那边也少不了他,总不能随时唤一个统帅去做事吧。
……
一晃两天过去,沅南的夏收之日到了,乡下之地已经成为了金色的海洋,到处都是金黄成熟的稻田。
蒙阳最大,也是长势最好的一片稻田边上摆了一张神案,上面摆了一座小的土地神像。
稻田的主人赵田良,正带着一家老小祈祷土地神,保佑他家的夏收顺顺利利,保佑天气晴朗。
虽然这也是全县“有识之士”共同定下的日子,但架不住粮食对他们全家太重要了,还是得祈祷土地神保佑,求个安心。
旁边的树荫底下还有一行人在等待这片稻田收割,正是邹温喻还有他手下的官吏们。
“这些乡民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慢慢吞吞祭祀土地,这不耽搁县尊的时间吗?”一个小吏看到已经快日上三竿,越来越热,不由得小声抱怨。
“听说这家人就是第一个祈祷土地神保佑自家粮食丰收的,还是去年了吧,土地刚刚出现他家就在祭祀了。”一个熟悉蒙阳情况的小吏答道。
也正是这些负责收税的小吏才能对哪家那户的收成如何,做到成竹在胸,也是他们推荐邹温喻来这里见证“祥瑞”。
“如果这土地神真能保佑丰收顺利,出现祥瑞,那等等也无妨。”和邹温喻站在最前面的巡察御史范行低声道。
邹温喻点头道:“是啊,我一直以来对这土地神百般容忍,就是因为他确实做了不少有益于民的事,不然这等伪神哪里能在我的辖下传播信仰。”
“要注意,被人捅上去,你可能要被陛下训斥。”
“异闻司都没说什么,我怕这等污蔑?再说了,祥瑞一出,还有谁能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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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们县的异闻司预测天气的本事不要出问题,这几天他们可说是晴天。”
由于这次夏收太过重要,哪怕一个是“百里侯”,一个是权责重大的巡察御史,也都紧张地用说话转移注意力。
“起镰咯!”一声悠长的吆喝声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
原来是赵田良一家总算开始割稻了,一家五口,男女老少齐齐上阵。
邹温喻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一家人,也有些激动,在树荫下走来走去。
夏日的太阳在上午已经有些毒辣了,尽管赵田良他们动作很快,还戴着草帽,看样子也要干到正午时分才能割完一亩地。
赵田良的汗水浇灌在已经割下的稻谷上,不一会儿就蒸发地无影无踪,但他却显得很兴奋。
才割没多久,但一株株收获是那样沉重,一辈子在地里讨吃的赵田良心里总算有底了。
这亩产不会少,说不定他们家的粮税就免了,想到这他悄悄瞥了一眼树荫下的大官们。
这可是赵老二那个税吏说的,要是县尊一开心,就能免了他家的税。
“别躲在这里了,都去给我借镰刀,一起帮忙!等到什么时候去,祥瑞可等不及了!”邹温喻看了看毒辣的阳光,眉头一皱,对后面的县衙官吏们呵斥道。
第六十五章 天降祥瑞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脸上沾满了稻叶谷子的大人们累得都差点直不起腰来,他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受过这罪。
当然他们也不敢埋怨,毕竟两个官位最高的还在前面埋头苦干。
“范御史怎么样,还撑得住?”邹温喻笑着对旁边脸色涨红的范行问道。
范行看邹温喻一脸笑意,不满地道:“你都行,我怎么不行?”
“我对你这个御史可是刮目相看,范家可是江南世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在哪里学的使镰刀?”邹温喻有些好奇了。
“我范家祖训读书为重,次即农桑,身为范家嫡系自然得知道农桑之事。”提起祖训时,范行一脸郑重。
邹温喻也是心里佩服,他家不过郡望,但嫡系中早已没人知晓农忙的辛苦。
就连他自己也是因为从小养在农户才懂这些,后来才被父亲接回去,才发奋苦读一路考取功名。
呵呵,私生子,邹温喻刚想和范行说什么,一阵急促的喊声响了起来。
“县尊,御史大人,结果,结果出来了!”两名小吏从其他地方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在他们面前光顾着喘气了。
“什么结果,蒙阳其他地方的亩产出了?”邹温喻一把拽过小吏急忙问道。
一个小吏答道:“出了,富宁村有一户早起割稻、打谷,现在已经称完一亩的重量了。”
还没等邹温喻问,另一个小吏激动地说道:“县尊,这户人家亩产有四石,比以往的二石到三石足足高了三成啊!”
范行也很兴奋,但他稳住了,出声问道:“富宁村其他的田地和这家差不多?”
“大人,我是富宁村人,清楚村里的情况。大家田地的品质都差不多,都是中田,上田和下田只占很少一部分。”小吏笑容满面,家乡父老收获大,他也高兴。
“快收,一半人打谷一半人称重,看看这片公认的丰田有几石。”邹温喻看赵田良的一亩地快割完了,赶紧吩咐道。
在这亩地产出的谷子进行打谷称重流程时,其他各村的消息也相继传来。
“大石村预估四石二!”
“黎村预估四石!”
“西山村预估四石三!”
上中下各等级的田亩产量不一,但也逃不出四石到五石这个范围,纷沓至来的喜讯给邹温喻和范行吃了个定心丸。
“大人,东山村其他田地亩产均到了四石五,甚至有些说祈祷土地神丰产的,亩产到了五石!”东山村的统计比较慢,因为邹温喻下令一定要保证真实,这是要马上上报的。
“如何了?有没有五石。”这时已经称到了最后一袋,邹温喻在几个抬着杆秤称重的小吏旁边急忙问道。
这一亩地由于被视作祥瑞,打谷清理的比较仔细,称重也要更准确。
负责计重的小吏刷刷在账簿上写下最新一袋的重量,开始计算一亩地总产量。
“回县尊,亩产,亩产,这亩地产了六石粮。”计重小吏算了好几遍,有些不敢相信,激动颤抖地回答道。
“快,你再算一遍。”邹温喻强忍兴奋,让旁边负责农事的主簿再验算一次。
主簿操起算盘,不顾仪态,盘坐在地上开始验算。
“恭喜明府,贺喜明府,此地亩产六石还有余,天降祥瑞于沅南啊!”没过多久主簿就站起来向邹温喻道贺。
得到确切的回答,邹温喻终于忍不住了,大笑道:“哈哈哈哈!诸君同喜,赵田良今年的夏税我替他补上。”
赵田良从打谷起就跟在旁边忙上忙下,听到六石已是天大的喜讯,没想到县令还真给他免了夏税,当即高呼青天大老爷。
“我们江南亩产最丰也才四石,没想到你这居然有六石,不是祥瑞是什么。我这就回去写奏折,向吾皇道贺!”范行欢喜道。
要知道在大虞,天下粮仓一直都是江南诸州,荆州这地方成为熟地还不久,亩产只有大虞的平均水平,常年只有两三石。
他刚才仔细检查过这亩地的稻谷,颗粒饱满,谷壳稀薄。
拨开谷壳,里面都是珍珠般雪白的大米,不仅产量高,品质也是极佳,上御膳都不成问题。
沅南的七月注定是不平凡的七月,四处都在传扬蒙阳大丰,东山祥瑞的消息。
就连正式信仰土地神不久的乐安乡也是大丰收,虽然没有蒙阳如此夸张,但平均亩产三石五已经是很多农户十分向往的了。
两个信奉土地神的乡都获得了大丰收,无论是谁都知道问题出在哪。
现在不用庙祝们去下乡宣传,各乡的乡民就信起了土地神,仿佛谁不信谁就是傻子一般。
要知道夏收过后就会播种晚稻,谁敢赌不是土地神的功劳,万一明年遭灾了今年却没有大丰收存下粮食,到时饿死可是自己。
最近几年天灾频发,谁也说不准哪年的年景好,都说蒙阳的那场暴雨要不是土地神,今年蒙阳就要饿死人。
有条件的乡民亲自跑来蒙阳请一个土地神像回去,没条件的联合村里人修个大大的土地神像。
祖祠没有大姓的把祖先请回自己家中,有大姓的祖先牌位改放在偏殿,主殿改成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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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沅南乡野家家信土地,村村有神庙,想当庙祝的乡民能从东山排到县城。
说起县城,邹温喻彻底放开了对于土地信仰的限制,民众的呼声太热情,他不好阻拦。
至于县豪大族,还有龙庭香火的利益受损怎么办,关他邹温喻什么事?
沅南祥瑞的事情早被巡察御史范行给报到了治平皇帝的御前,从京城的消息渠道打听得知,朝廷准备超擢他整整一品。
从正七品县令提到正六品官,就是入京还是原地提拔没定下来,但他相信自己能入京。
因为皇帝需要沅南的这个祥瑞,还有巡察御史范行,诸多同年座师替他美言,没道理有更好的选择他去不了。
土地神保佑一地大丰收,这事拿在朝堂上说,也没有哪个大臣会骂这样的神是邪神。
相反说不定,朝廷会破例承认土地神为正祀,当然这可能性有点小。
哪怕土地神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好的一面,架不住朝廷祖制在先,不得册封任何神灵!
第六十六章 正八品,神爵?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沅南平均亩产三石八,超出郎陵所有县域,直逼江南的最高亩产四石。
当然单独拆出蒙阳却是天下亩产第一乡,平均亩产五石,超过五十亩地亩产过六石。
这是个什么概念,放在后世也能达到亩产的平均水平,在大虞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分量。
朝堂衮衮诸公,都视之为天降祥瑞,向皇帝道贺,特别是范行上的奏折简直把皇帝都夸出花来。
说皇帝励精图治,为了天下子民宵衣旰食,爱民如子。
即位不过四年,已经是四海升平,文治武功抚远大虞,功绩直追古夏的尧舜禹汤。
正是他的德行感动了上天,所以才降下祥瑞褒奖,请皇帝陛下不要吝啬奖励他的臣民,展示心中的雄图伟略。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大丰之地的主官邹温喻超擢一品,入吏部担任主事。
其余官吏该升升,该奖奖,都是献上祥瑞有功之臣。
范行此次巡察功行圆满,述职考较记为上等,升官也不远了。
倒是土地神这个最大的功臣,被皇帝以及朝廷诸公集体忽略,既不褒奖也不惩罚,反正就是无视。
当然陈尧一点也没有觉得愤懑,而是很满意,要是真来了敕封,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接。
毕竟动荡的大虞天下,他可是有所耳闻,无论频发的天灾,还是各州燃起的烽烟都说明了什么。
也不是他盲目猜测,前世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早已印证了一切,这不就是王朝末期之景吗?
现在这种对他不管不问的态度是最合适的,他也刚好抓住机会提升神品,先提到正八品,压挺久了。
八月初的一天,沅南超过半数的乡同时开展了向土地神求愿的祭祀大典。
各处乡治、村庄中土地庙燃起了香火,氤氲烟气弥漫了整个沅南的天空。
异闻司的那几个小旗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异像,感叹这里居然有江南佛寺遍地的景象,香火鼎盛。
神城土地庙的天空之中显化出一个奢华威严的神座,陈尧高坐其上,神兽獬豸趴在神座之下。
神域中的居民,官吏自然也看到了神君之像,纷纷跪服。
他们的神君就坐在那,接受外界的万民祭拜!
一股股浓郁的香火愿力涌进陈尧的神力池中,但是神力池早已满溢,纯化精炼的过程中不能吸收多少,只能掉头灌入镇压本命气的神道金印之中。
金印缓缓旋转变大,磨碎一股股香火愿力纳入其中,直到金印变成五丈大小不得寸进。
已经通体淡红的本命之气在万民之气的掩盖下突然消失了一刹那,再度出现时,那淡红已经有向深红转变的迹象。
这就是万众一心么,居然连我的本命都可以提升。
而这股万民之气还没完,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汇集,接着又涌入昊天敕令以及神道符召之中。
昊天敕令如同海纳百川,有多少吸多少,昏沉黯淡的本体总算亮堂了一点,上面金色的蝌蚪文字闪烁不定。
神道符召则是只能跟在大哥旁边吸一吸不要的,即使这样就已经很充足了,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少过香火。
“嗡~”
最先变化的是神道符召,各种玄妙规则从冥冥之中诞生,融入其中。
依旧是乡土地符召,但是上面可以领悟的土地神规则更多了,陈尧略一领悟就大有触动。
“晋升!”
时机到了,陈尧心中一动,口含天宪,正位之声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神域。
“参加土地神君!吾主神威无疆!”神域众人齐声恭贺。
外界各大土地庙的神像骤然金光大放,一层崭新的正八品官服覆盖其上,威严不凡。
早已准备好的丰产神吏齐齐从神域飞出,落在各乡田地之上,施展丰产神术。
本来凡人是看不到他们的,但今天为了显圣,凡人刚好可以看到一道道金色虚影在田地中走来走去,持续了接近一炷香的功夫。
点点神术白光覆盖了信徒们的稻田,有人甚至看到秧田之中刚刚洒下的稻种发芽了,这就是提供了足够香火愿力的信徒稻田才有的待遇。
“土地神万福!”人前显圣让信徒们更加虔诚,此前的犹豫彷徨全都化作乌有。
随着秋播大祭的结束,如同狂潮般增加的香火愿力趋于平静,重新变成了涓涓细流。
神力池在神道符召晋升的那一刻也随之变化,依旧是三丈见方,但里面神力的品质更高。
以前是神力白红,现在红色占据多数,可以称为神力红白。
这场大祭,让他接下来都不用浪费时间积蓄神力,现在就是满溢状态,这也就是根基扎实的好处。
其实早在拿下乐安,兼职乐水河伯时,他就能晋升正八品,只是根基不稳固,这才缓了缓。
这一缓就等到了八乡在手,除了比较偏远的三个乡还没有拿下,土地神的信仰已经铺到了全县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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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是县城,根基稳固,他可以马不停蹄地冲击城隍之位。
只要在城内建庙,以他现在所拥有的信徒数量,立可登位县城隍,到时大封属神,体制也算是正式稳固了。
昊天!
昊天敕令这次算是大补特补了,下面一行行的蝌蚪文字让陈尧有些喜悦。
神位:正八品
神爵:昊天神君
神职:土地、山神、河伯
所辖:蒙阳等八乡、蒙阳山、乐水
属神:东山村土地刘氏
居然多出了一个神爵,这是什么?
昊天神……最后一个字陈尧没有念出口,冥冥中强烈的危险感浮上心中。
这是一种心悸之感,好像他一旦念出全称就会遭逢大祸,有大恐怖降临!
有一道画面一闪而过,残破的白玉台阶,荒凉败落的宫殿群,刻满了刀剑砍伐之痕的半截承天之门……
这是哪里?云霄之端,难道是天庭?不像啊。
这么大的因果,到底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因果,也只能接下了,陈尧手握光芒流转的昊天敕令低语道。
毕竟昊天敕令已经认主,他丢也丢不掉,最大的金手指他怎么能丢,光大大神道的根本啊。
我这是不是有几世记忆没有觉醒啊,陈尧突然有些迷茫。
第六十七章 神威如狱,神恩似海
什么天大的因果,未来的危险,陈尧都放在一边,先体会这一下这个神君之爵的作用。
之前属下或者外人叫他神君都是表示尊敬,是一种形式上的称呼。
但是昊天敕令衍化出的这个神君爵位,可是一种实打实的位格加持,让他能顺理成章掌握辖区内的各种神职。
在他能够兼职山神神位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般的神灵最多就是一种神职在身,哪里还能土地山神一起当。
原来源头在这,昊天神君是一种高等神格,位格加持之下,这才能掌握多种神职。
现在他以土地为主,山神水神为辅,其他小神职为枝叶,神君之格高居其上统领全局。
这样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神职体系,今后再取得什么神位,不会有掣肘。
反正别人叫他也都是神君,再不然就是土地神君,只要不叫昊天神君都没有影响,旁人可不知道他身怀昊天敕令。
“麻烦通报神君,李元接令前来。”这时门外响起了说话声,听起来是李元在和守在门口的吴冉兴交谈。
陈尧想想吴冉兴像个门神守在外面,不由地笑了笑,出声道:“直接进来吧。”
听到这,吴冉兴这才面无表情地打开大门,示意李元进去。
在吴冉兴的眼神注视下,李元浑身紧绷,似乎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上一样。
等到他刚踏入书房,准备松一口气时,一股更强大的压迫感又覆盖全身。
李元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公,发现神君和之前相比有些莫名的变化。
如果要他形容出来,就是气息渊深似海,深不可测,明明就坐在那里,却好像隔了天河,无法触及。
主公之前晋升正八品,就强成这样,李元现在对陈尧充满敬畏,觉得主公平时对他们过分和善了。
“主……公。”李元十分艰难地称呼道。
陈尧这才发现,之前沉迷研究新得的神君之爵,还没来得及从高高在上的神君状态退出来。
隐!陈尧将昊天敕令沉入灵台深处,收敛自身气息。
“来了啊,最近接引之事进行的如何了?同时还推进信仰传播之事,很累吧。”陈尧不疾不徐地说道,弥漫书房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李元有些恍惚,陈尧的关怀之语让他如沐春风,没想到主公还会关心下属的疲累,心生感动。
这就是神威如狱,神恩似海吗?
“主公将如此大事托付于我,是对微臣的信任,微臣不累!”
“秉主公,接引司截止目前一共接引符合要求的居民二十三位,具都安排在桃源村定居。”李元心中激动,但还是非常简练地汇报了目前的情况。
陈尧见李元回答时十分坚定,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这段时间招降的祖灵不少,但还需继续努力,把剩余偏远三乡也拿下。”
“微臣必将竭尽全力,让三乡之民成为您的虔诚信徒,沐浴在神恩之下!”李元态度诚恳,表露忠心。
“很好,去吧,待你拿下三乡之时,就是你晋升接引正使之日。”
……
县城锦月楼,三楼一个隐蔽安静的包厢之中,异闻司小旗齐长云正和他的几个心腹谈心喝茶。
“老大,齐总旗战死,上面居然不升你为总旗,而是从州中空降,太不公平了。”
“是啊,这是破坏规矩,老大累死累活效力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获得法丹,成为法师么。”
“法丹太珍贵了,只有总旗才有资格获得法丹,现在被任成化这个趋炎附势之徒得去,哪还有什么机会。”
“可惜了齐总旗,要是他不死在永山,回来肯定升职,凭他老人家和老大的关系,法丹肯定跑不掉。”几个心腹纷纷帮齐长云出声,愤慨万千。
永山局势安稳之后,抽掉各县异闻司的人马都回来了,沅南亦是如此,损失大半不说,最关键的是总旗战死。
一县之地超凡层面最强大的人没了,异闻司内部肯定会从速补充。
齐长云实力最强,差一个契机就能成为法师,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
谁料州异闻司的小旗任成化走通了关系,空降沅南,还拿了走上任大礼包,法丹。
之前总旗姓齐,乃是齐长云的远亲,有这层关系在,齐长云在沅南异闻司就是老二,何等风光。
现在任成化凭借法丹晋升法师,本来对齐长云言听计从的小旗力士们,全都去巴结新总旗了。
并且在任成化的暗示下,排挤齐长云,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们这队人干。
比如之前需要预测夏收这段时间的天气,他们这队人跑遍沅南,收集各乡情况,这才得以让任成化的预测法术达到最准确的状态。
沅南夏收出现丰产祥瑞,县令表彰的是任成化,上官夸奖的也是任成化。
奖励发下来的修炼丹药齐长云一点没分到,这让齐长云一派如何能忍,功沾不到边,锅就是他们背着。
“是我对不住兄弟们了,你们的法种我暂时无能为力了。”齐长云叹息一声,一幅惭愧的样子。
此话一处,几个才道徒修为的心腹面色复杂,一时间居然没人说话。
齐长云脸色也有些难堪,看来他这些兄弟在心里确实有埋怨。
跟着他奋斗这么多年,不就是想等他晋升法师之后,凝聚法种能让他们有个晋升道士的机会吗。
本来十拿九稳的局面,齐长云获得法丹加速法种炼化,他们中间出一两个道士,但这一切都随着前总旗战死而烟消云散。
索性,有个心腹出言让他下了台。
“都闷着不做声干嘛?这能怪老大吗?再说了老大凝出法种,最有资格获得的是我,而不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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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长云一看是他最信任的下属,四十多岁的老郑,他们曾经在夜晚被恶鬼追杀,是他们不离不弃这才逃过一劫。
“是啊,这不能怪老大,应该怪任成化太过分!”
“还有那些白眼狼,总旗才过世,他们就投靠了新人。”接二连三有人出声,气氛顿时缓和了。
“我们这样没出路啊,再被打压下去,前途和修为都没有一点希望。”老郑再度出声道。
齐长云环顾了心腹们一圈,正色道:“大家有什么想法,今天都可以说说。”
第六十八章 投靠
“成为散修,我们几个自己打拼?”有人提议道。
齐长云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道:“且不说脱离异闻司有多难,难道你们执行公务的时候没看到散修过得有多难?去做场斋醮都需要到道士修为,没有这身衣服护身,你们可能连稍微强点的小鬼都对付不了,只能去坑蒙拐骗。”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官气加身,小鬼都能追着他们打,外面行走的道徒哪个不会几样骗人手段。
“那找任成化说清楚,我们无意作对,希望他能接纳我们?”又有人小声提议道。
“怎么可能,这任成化现在就是要那我们立威,这样才好收服人心,前任的心腹你敢用?”
“就是,都听话,他哪里能扣下这么多资源。”这个提议不用齐长云开口,就有人反驳了。
“老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都听你的!”老郑见齐长云好像已有腹案,直言不讳道。
齐长云见几人的眼睛都看着他,等他发号施令,不由大为感动。
“我们投靠土地神!”齐长云语出惊人。
这个提议实在太震撼,以至于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有道理,对在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土地神,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土地神的神威已经远远不是他们能够撼动。
“可是土地神毕竟只管阴世,管不到阳世来啊,如何能让土地神帮到我们呢?”有人还是不放心的提出疑问。
齐长云端起以前看不上的绿蚁酒,一干而尽,胸有成竹地道:“只要大家信我,就能办到。”
……
神域中,陈尧也有点疑惑,不明白齐长云到底想干什么。
他刚刚收到了鬼差报上来的消息,说有一异闻司力士开着灵眼之术找到了巡逻的鬼差,说他家小旗想投靠神君。
陈尧虽然不知道一个异闻司小旗为什么要投靠他,但也不妨多个暗手。
无论这齐长云有多少谋划,实力太弱,只能是他的棋子。
对于巡逻鬼差能被找到,陈尧也不惊讶,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也枉费是震慑诸道的异闻司了。
毕竟鬼差巡逻最大的意义就是威慑,固定的巡逻路线倒也不用去动,多配几道暗哨就行。
随后游使就上报了县城中传出的消息,前总旗战死,沅南异闻司实力大减。
诸多云游方士,散修之辈,都在异闻司衙门排队报名。
十年难得一遇的机缘,异闻司居然公开招揽散修,以补充底层损失过多的力士。
对于散修来说,这简直就是登天之阶,有个吃皇粮的机会哪里还不抓住了。
这就导致了异闻司这个平常普通平民绕着走的衙门,现在门前车水马龙,各类江湖人士都想碰一碰运气。
这些本来陈尧也没放在心上,缺人了招人很正常的现象,只是翌日齐长云非要见他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蒙阳乡城,在土地神威灵大显之后,这里真正意味上成了沅南的第二个核心。
不仅往来的香客众多,街道市面上也比以前繁华了数倍,各种与土地神相关的东西衍生而出。
异闻司小旗齐长云也是不惜血本,捐十两功德钱,请了个做工精良的土地神像,这才得庙祝刘土现身祝福。
“刘庙祝,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联系神君,烦请通报一声,齐某有要事相告。”齐长云为了亲自见到陈尧,这时也放下了身为修士的自傲,相求于刘土。
没办法,人家鬼差一听说他要见神君,直接说让他去土地庙机会大点。
刘土本以为遇上了豪客,还打算用掉一次这个月的神术配额,让豪客成为土地神的虔诚信徒。
谁料居然是一个道士,还上来就缠着见神君,让他好生为难。
不过毕竟是县城来人,有修为在身,刘土也知道那边的消息很重要,犹豫片刻后还是沟通了陈尧。
作为第一庙祝,刘土还是很受重视的,没多久待客室内的土地神像光芒大放,陈尧降临了。
刘土很有自知之明,向陈尧问安后,马上退了出去。
“汝有何事?”洪钟之声在房间内回荡,但是外面却没有一丝波澜。
第一次与土地神近距离接触,齐长云被这无与伦比的气场压得有点胸闷。
“土地神君在上,小道是之前在东山调查过野鬼破村一事的异闻司小旗,不知您可有印象。”齐长云上来有点想攀交情。
但陈尧却没有一点回应,只是神像上的金光闪烁不定,好想有些不耐?
齐长云微微抬头瞥了一眼,看不清金光之后的物状,只有一种威严不可侵犯之感浮上心头。
在神灵面前不能耍滑头,这是他的明悟。
他赶紧直入正题道:“尊神容禀,异闻司最近招兵买马只是幌子,其实中间有不少其他县抽调而来的小旗。现在异闻司衙门高手如云,深居的百户都有两个,说不定后面还会有大人物过来。”
陈尧心中一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是要对付谁?
值得朝廷如此兴师动众的势力也就仙鹤观和他了,突然对仙鹤观动手没道理啊,明面上沅南也就一个闲云观,随便来个百户带着官印就够了。
按照异闻司规制,道士可任小旗,法师可任总旗,法师巅峰则可任百户。
对付一个方言绰绰有余了,现在齐长云所见就有两个,那就不是对付闲云观这个分支势力。
他么,创造了粮食祥瑞,实力不明,动用这么大阵仗可以理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集结力量要对付本君了?”陈尧的声音不含情绪,漠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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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汹涌的威压如同浪潮覆盖了齐长云,就像是翱翔在天机的神鹰盯上了地上奔逃的野兔。
齐长云有些慌神,膝盖一软,跪下解释道:“不敢,小道可不敢对付神君您啊。小道只是想提醒您千万注意任成化那混蛋,肯定不安好心。”
“任成化?”陈尧念出这三个字似乎有点怒气。
“有重大消息可以激发这个印记,当然关键时刻也能保你一命,欺骗本君的后果相信你不想知道。”一道金光点在齐长云的眉心,形成一个微型的神印,再慢慢隐去。
齐长云连忙磕头谢恩,这才算是初步承认了他的投靠。
走出房间之时,他脸色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刚才土地神念到任成化时可是有情绪波动。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冥冥虚空之中,一双冷漠的神眼一直在看着他。
第六十九章 杀鸡儆猴(一)
由于县衙官府的放纵态度,土地神的信仰在县城中传播的很快,最开始只是在城西的平民中大肆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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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以颜振为首的几个新晋秀才站出来之后,中心城区还有富人区也在悄悄摸摸信奉土地神,能使自家孩子变得才思敏锐,谁不在乎。
之所以这些富人还不明着来,都是因为县里的几大家族,他们对于自家的祖灵香火可在乎的很。
毕竟沅南这片地界上面都是他们说了算,就连一般的县尊行事也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神域书房,陈尧正听着司吏毕温书的汇报,条理如此清晰的奏对,他很满意。
不愧是举人出身,又做了那么多年的乡祖灵,才能还真比他手下一般的文官高上一截。
这个情况在其他两名投靠的乡祖灵身上也能看到,虽然不是每一乡都有举人做乡祖灵,但是他麾下现在也有三位举人。
毕竟不是江南文风鼎盛之地,王朝两百多年,沅南城外乡野能出三位已经不错。
都是从司吏做起,表现的好就有启用之机,毕温书他们也没什么话说。
谁叫他们乃是“后进”,能够享受到神域的种种福利待遇,已经让他们对以前的生活不再向往了。
“五家都拒绝了?”陈尧听完消息,眉头一皱问道。
毕温书恭敬地回答道:“回神君,杨许王孙四家祖灵拒绝的比较委婉,留有余地。至于赵家祖灵非常强硬,说哪怕神域如同仙境,也不愿归附。”
陈尧心神之前一直在观察毕温书的气运命格,退出望气术定睛一看,毕温书身上居然伤。
“王朝法度所伤,赵家祖灵如何借用王朝法度之力?”
“赵家祖灵动用了供奉在祖祠的八品官职告身,借来县城的部分法度之力打伤我,想来是想威慑一二。”毕温书虽然有伤在身,但依旧十分冷静分析了原因。
以为我会畏惧一个不在位的八品官吗?这赵家祖灵想得也太轻松了。
陈尧和毕温书想法一样,赵家祖灵不过是色厉内荏,想以法度之力劝退。
但这怎么可能,现在县城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口信奉于他,王朝法度之力对他神体的限制已经很小了。
哪怕是他手下的神官也能自由出入县城,而不会被王朝法度针对。
也就是毕温书这样的神吏,还不属于土地神的核心序列,能够被一小部分王朝法度之力轻易所伤。
是逼我杀鸡儆猴啊!陈尧低语,看着毕温书捂住身上的伤口,不让本源魂力外泄。
“你此次探清了五大县豪的态度,出使有功,吾当赏之。功曹司司吏毕温书听令,擢升你为功曹司掌文书,从九品。”
在神域中,陈尧的话就是规则,一言既出,崭新的从九品官服立马显化在了毕温书身上。
还有神露天降润泽他的伤口,不仅修复了伤势,还令魂体实力更进一步。
毕温书眼眶微红,一撩官服前摆,跪下道:“我此次出使,被人所伤,有损神君威严,实在不敢再受神君大恩!”
“你这是把吾的命令当成儿戏吗?罚俸三月,着你躬身自省。”在毕温书的错愕中,陈尧将其轰走。
损伤了体面不罚,不受奖赏要罚,毕温书算是体会到了自家神君和世俗之君的不同,神心似海不可猜测。
待毕温书走后,陈尧将门外候着的吴冉兴唤来,道:“县豪赵家祖灵不敬,你持我神令今夜入城问罪,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吴冉兴自从跟了陈尧,就如同一根木头,沉默寡言,整天守在陈尧周边。
接到陈尧赐予的命令,他也不问敌人强弱与否,只是应道:“诺。”
当夜,吴冉兴手持土地神令,提刀入城。
拦截孤魂野鬼一直很到位的法网,对他视若无睹,任由吴冉兴通过。
城门头值夜的兵丁睡得昏昏沉沉,被一阵阴风冻醒,往四周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烦,大热天的哪来这么冷的风,打扰大爷我睡觉。”兵丁嘟囔几声,让同伴别睡死了。
赵家祖祠位于城东内围,这里住着的都是城里有头有脸之人,如许、王等士绅之家。
本来只有几个门子守夜的祖祠,在经过昨天毕温书登门之后,却是多了不少膀大腰圆的壮汉,四周还有几条黑狗被牵着巡逻。
“汪汪汪。”蹲守在门口的黑狗像似嗅到了什么,冲着无人的街道大肆犬吠。
“没东西啊,虎子别乱叫了,吵到孙县尉家我们可要吃挂落。”负责这条黑狗的家仆以为是自家狗子看错了,教训道。
“你看好这畜生了,也不知道家主一早就把我们派到这干什么,哪个蟊贼会到祖祠偷东西。”旁边的一个家仆对于守夜也是牢骚满腹。
“呜呜呜,汪。”不知道是主人的骂斥还是怎么,突然黑狗就夹着尾巴,呜咽着不敢出声了。
“呼~”
同时挂在门墙口的灯笼被怪风吹灭,让几个家仆心惊肉跳,觉着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其实黑狗没有看错,吴冉兴刚刚光明正大的从门口走了进去,但一只狗还敢拦他不成?
他没有隐藏自身气息,通灵的黑狗能察觉,其他家族的祖灵,包括异闻司的高手也不例外。
吴冉兴本就不想隐藏,而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问罪赵家祖灵,谁给他的胆子伤害神君之吏!
“赵灵出来,跟吾回神域,听候神君发落,不然定叫你魂飞魄散!”在陈尧面前低首沉眉的吴冉兴,于外界却是将霸道二字贯彻到底。
“这鬼将杀气腾腾,如此霸道,是土地神麾下哪个,怎么档案中没有提及?”城中异闻司衙门屋顶,几人正开着灵眼窥探这方情形,一个百户对总旗任成化问道。
任成化哪里答得出,支支吾吾说自己来得晚,不了解情况。
齐长云趁此机会露了下脸,说是土地神新收之将,曾于县境边界与许广这等头号战将大战。
这么快就被人打上门,赵家祖灵怒不可遏,他也是个桀骜不逊之辈,哪里肯束手就擒。
“魂灵都畏惧官气,我倒要看看你和昨天那毕温书有何不同,起!”赵家祖灵跨出灵域,供奉在他牌位边上的官职告身闻风而起。
县城上空,法网若隐若现,似有一部分能与他这告身相连。
第七十章 杀鸡儆猴(二)
“有鬼物潜入县城,请法网镇敌!”赵家祖灵居然要先动手。
似乎是明白了赵家祖灵的意思,告身上一阵灵光闪过,直冲法网。
赵谦者,气质端和,艺理优畅,早阶秀茂,俱列士林……敕为正八品沅南县丞,中平四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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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身上的一行行字迹,冒着荧光浮现在赵家祖灵身后,这是他为之骄傲一生的东西。
做了一辈子的县丞,为朝廷的统治尽心竭力,哪怕死后,也能凭借告身催动一部分沅南法度之力。
本来法网的判断是吴冉兴无害,并没有多加关照,现在有残余官气为引,县城的法网还是调用了部分力量要压制吴冉兴。
赵谦狰狞的笑着,将吴冉兴定为违背法度之人,引导法网暂时镇压他。
哪怕之后法网发现吴冉兴并没有违背朝廷法度,那也无所谓了,他肯定已经在这个时间内重伤甚至杀死了吴冉兴。
赵谦实在有些生气,昨天给了土地神一个下马威还不够,还要派人来试探,那就怪不得他起杀心了。
县一级的气运以红白之气为主,在这县城之中自然红气最盛,法网也是变成了纯红色。
在赵谦的引导下,这纯红法网分出一张小网向吴冉兴盖下,法网在这时也是不分青红皂白镇压了再说。
虽然还没被法网盖住,但吴冉兴已经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就好像整座县城的人心都在针对他。
“跪下,跪下……”吴冉兴耳边响起了众生之声,体制之力他避无可避。
除了神君,谁也不能让我下跪!
吴冉兴摇摇头想甩掉耳边的杂声,抽刀横空一砍,一道黑煞刀气劈向头顶的法网。
刀气溅落的余波将祖祠院内所有的灯笼全都打灭,守夜的仆人虽然看不到真实情形,但也有大祸领头之感四散而逃。
只有极少数忠心之辈,忙着去禀告家主,点燃熄灭的灯笼火把。
本来这刀气按吴冉兴自己的估计,应该能劈死一个怨鬼。
谁料只是略微迟缓了法网落下的速度,“滋滋”,不到两个呼吸,刀气就被法网吞下溶解掉了。
不仅如此,法网好像被挑衅激怒了,城池上的大法网降下更多的法度之力来镇压吴冉兴。
吴冉兴之前还想试一试这传说中的法度之力,现在看来不能随意碰撞了,免得主公任务有失。
“请神令!”你有后台,我也有后台,吴冉兴将刀插在地上,请出陈尧交给他的神令。
神令乃是陈尧的神力凝结,普通的玉制令牌形状,但上面神纹密布,威严不凡。
此时被吴冉兴一祭出,便金光大放,随后由金光凝成一张大网冲天而起。
以神道法度之网,对抗王朝法网,看谁更强?
其实不然,这张神道金网与纯红法网之间并没有产生激烈对抗,只是粗粗接触就各自退去。
原因就是法网发现神道金网的背后也有无数沅南之民在支持,特别是县城就有半数。
如果正面对抗,说不定法网要失去一半民心,分割力量与之对抗,不是什么好选择。
法网也有着粗浅的意识本能,认识到陈尧有能力分割沅南后,它怂了。
只要法网还能在此维持,能维持朝廷表面的统治,它便不会再硬碰硬。
大虞法网之力现在已经只能覆盖县城一级,冒着失去一县控制权的风险,去硬抗陌生的神道力量,不是法网的本能选择。
除非是县令或者圣旨,强令为之,不然后果太严重。
有县令的官印为援,法网能联系王朝的整体法网,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这样自然不怕。
有圣旨,直接就有大虞龙气相帮,这样还简单粗暴一点,更不怕。
现在二者皆无,只有一个官气所剩不多的八品告身为引,这样的事它干不了。
目睹法网淡入夜空,赵谦不淡定了,大呼道:“此乃邪神部将,法度为何不镇压,不!!!”
神君威武,吴冉兴在心里再度歌颂了陈尧几句,将神令小心收回怀中。
“跪地束手,接受神君发落。”吴冉兴再度拔刀,言简意赅。
“不,我不信还有能比灵域和龙庭更能长久的地方,我不去。”赵谦见多了族人死后魂飞魄散之景,不相信离开灵域还能活。
“冥顽不宁!那就死。”吴冉兴迅疾一闪,凌空一刀斩向赵谦。
赵谦见状大骇,一团氤氲香火之气冒出,将其裹住。
等吴冉兴杀至,却是扑了空,刀气打在了祖祠供奉的牌位之上,木屑四溅。
“这,大祸临头啊!”匆匆赶来的赵家后辈,刚好看见牌位碎落一地的画面,痛哭大惊不已。
躲在灵域之中就有用吗?那你就一辈子不用出来了。
吴冉兴加入神域不久,很多粗浅的神术都还没学,一时居然进不了被封闭的赵家灵域。
只能硬破!吴冉兴没有关心祖祠大堂内的赵家凡人如何,脸上狠色一闪,抽刀便对着灵域屏障砍动起来。
本来就是被陈尧亲口夸赞的“大力士”,现在有神力之刀相配,刹那间大堂内刀气纵横。
无数刀煞刀光砍在灵域之屏上摇摇欲坠,里面的赵谦自然不好过,不惜香火储备消耗,这才勉强堵住。
要是赵家上下万众一心,祈祷于他,说不定还能借一些至诚愿力给他,能坚持久点。
但刚刚到来的赵家后辈们哪里有空给他上香祈祷,他们全都惊惧莫名,四散而逃。
看不见的劲风打在神案之上,无数贡品果蔬化成渣滓,甚至有承重柱被斩到,使得祖祠摇晃。
无论是祖先发怒,还是什么鬼物作祟,他们也不敢再呆在这了,要是被祖祠垮塌压死,他们也要成先人了。
“持我名帖,快去请异闻司任总旗,还有孙县尉乃我好友,去请他派兵过来,用军气镇压邪祟。”赵家主刚到门口,听完小辈们说完情况,明白不是祖灵发怒,而是有邪祟闹事。
但是一切都晚了,去求援的族人刚刚动身,“轰”,背后祖祠垮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正是灵域被吴冉兴“蛮力”斩破,赵家祖灵身死,导致阳世祖祠变故的连锁反应。
这一晚,城内的很多人注定不眠,杀鸡儆猴之下,他们该做出选择了。
第七十一章 围剿(求追读)
土地神派人入城直接灭灵的行为实在是震撼了很多人,特别是四家祖灵,他们惶恐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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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闲云亲自上门安抚,直言土地神的好日子到头了,让他们稍安勿躁。
他们本来还打算多召集一些力量,但是现在已经等不了了,再等可能县城都是土地神的辖区。
到时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拿下,既然这土地不肯坐以待毙,那就以雷霆之势灭了他。
闲云带着仙鹤观山门传来的话语,于城内四处游说,劝说祖灵们再等几日。
第二天,异闻司两位百户就带人出城,在闲云观汇合。
“你们千户没来?”方言朝着异闻司一行人身后左看右看,疑惑道。
“我家大人虽然是受人之托,但毕竟没有朝廷旨意,派我等助力已经是担了天大的风险。”一个百户不耐烦地解释道。
对于方言这等宗派人士,他们本就看不上,要不是自家千户严令交代不可误了大事,解释这种事他们从来不做。
看着两个百户的高傲模样,方言忍住心头怒气,点点头道:“我家长老已经先行一步,探查土地神的虚实去了,那就拜托两位在接下来的围剿中多多尽力。”
异闻司的百户有官气加身,对付妖鬼蛇神可以跨阶而战,应该够到了大法师的战力。
加上清山长老,三个大法师战力围攻一个,怎么也能战而胜之了,想到这里方言安心不少。
很快,浩浩荡荡一百来人的超凡队伍就出现在了蒙阳乡之外,当然很多都是道徒级别,连一些仙鹤观记名弟子也掺杂其中。
不过这个阵仗在沅南县已经多年未见了,一些还没出去游历过的年轻散修瞠目结舌都看呆了。
至于有见识的散修则是很淡定,讨论起这些人去向。
“这异闻司怎么和仙鹤观联合起来了,莫非哪里出了大妖厉鬼?”
“应该是哪里出现了小规模鬼群,连百户都出现了两个,这是从郡中还是州中赶来?”
“不对,最近乡野都很安静啊,没有大妖厉鬼,也没有流魂聚集形成鬼群。”一个最近都在沅南乡野做斋醮法事的散修肯定道。
“是啊,土地神最近神威大涨,不仅是蒙阳,连其他乡野也很少见到流窜害人的凶鬼了。”
“难道,他们这么多人是要去对付土地神?”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散修们顿时沉默,这么大阵仗,除了土地神还有谁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胆小实力弱的散修纷纷远离道路,怕被波及误伤,自认为实力还行胆子大的散修则是远远的吊在围剿队伍的身后。
甚至有些想死中求生碰一碰“机缘”的武林高手,也是施展轻功,悄悄跟随,都想看看这场决定未来沅南话事权的惊天大战。
“常百户,赶走后面那群苍蝇吗?”任成化跟在旁边,适时地请示道。
“不用了,让他们跟着,正好借镇压伪神之事,让那些藏在阴沟角落的老鼠们看看,大虞依旧鼎盛,让他们安分点。”常百户与另一个百户对视一眼后,冷声道。
“你家长老呢,不是说在这里等我们,这场谋划可是……”话音未落,一道虚影于半空显化。
“两位百户何须急躁,我早就在这候着了。”虚影正是仙鹤观长老清山,踩在白云之上如同云端仙人。
常百户眉头皱了皱,又立马舒展,笑着对头顶的清山道:“长老修为高深,我等居然一时没有发现,还请见谅啊。”
开始他还为这老头的神出鬼没而感到心惊肉跳,觉得可能是朝廷未来难以压制的人物,但是一想到这清山既然出山了,又放下心来。
清山清水两个长老常年闭关,以求突破真人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现在清山出山,那肯定是真人境无望了。
大法师再强,也有个限度,朝廷对于这一层次的强者只能说重视,而没有到如临大敌的地步。
对于异闻司肯私下支持两个百户,清山已经很满意了,当即飘然而落,想说说自己观察到的情况。
“见过清山长老。”在方言的带领下,闲云等一干人跟着见礼。
他们激动而又敬畏不已,常年处于宗门外围,哪里见过大法师长老这等大人物。
“嗯。”清山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外围弟子的拜见,出尘之气展露无遗。
他接着又道:“两位百户,等下还得需要你们协助,我以灵眼看了看这蒙阳之地,有能白日巡逻的鬼卒,训练有素,这土地神不简单啊。”
常百户正色问道:“这土地神斩了你们仙鹤观敕封的蛟龙一事是真是假?还请实言相告,这事关我等接下来的应对。”
旁边的方言脸色一变,敕封幼蛟为河伯这么隐蔽的事,居然都被异闻司探查到了。
反倒是清山捋了捋下巴的白须,好像全然不在意,解释道:“确实如此,当时这土地神就有了斩杀初期大妖的实力,此次哪怕我们以三对一也不能掉以轻心。”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以赴。”另一个百户应道。
“正好快正午了,那就动手。振言,你先带人去把那些巡逻的鬼卒给灭了,争取把土地神引出蒙阳地界。”清山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马上行动,雷厉风行。
对于地祇这种神灵他们有很深的了解,那就是在本身辖区之内才能发挥最大实力,他们认为蒙阳乃土地神的根本之地,肯定要比在其他地方难杀。
方言受挫后不敢再正面对上土地神,但是现在三个大法师战力坐镇,他还怕什么,当即带领大队踏入蒙阳。
由于动手太快,加上仙鹤观大部分弟子都放在了永山,所以此次围剿以异闻司的力士小旗为主。
他们跟在方言后面,三人五人分开,结成一种颇为玄妙的阵法,鱼龙官服在身威势不凡。
特别是领头的小旗都拿出了官印,虽然不大,只是半通印,但也能借用几分官气加持了。
一队巡逻的鬼差刚好迎面而来,道旁是层层林木,异闻司力士马上一前一后堵住了他们,看样子在劫难逃。
然而鬼差们却是丝毫不慌,他们身旁的林木疏影闪动,“唰”,林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两百名阴兵。
第七十二章 水火(求追读)
包围瞬间变成反包围,哪怕围剿队伍大部分都是异闻司训练有素的力士,这时也不免引起了一阵骚动。
“但有轻举妄动者,格杀勿论!”许广一身玄色阴甲,手持三尖两刃戟,孤身立于军前。
“杀!”所有阴兵齐声应和,杀气弥漫,阴风卷动,夏天的热气好似都被冲散了。
方言没办法只能抽出法剑,对上许广,他不明白为什么土地神麾下能有这么多鬼卒于白天现形。
“准备冲阵,就算这群鬼卒能不惧白日阳光,肯定也被压制了实力。”方言使用入密传音之术给总旗小旗们传话。
在阳光底下,阴兵确实不在巅峰状态,但方言却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实力不对劲,整体实力都是恶鬼之上。
就算只从军官什长算起,也要有超过两位数的总旗才能正面歼灭这支阴军。
方言看不出,但乘云驾雾跟在后面的清山却是有这个眼力,一道金圈画下制止了他带头冲阵的想法,他还不够。
两位百户见此跃进队伍中,接掌指挥权,有大法师战力撑腰,军心暂时稳定了下来。
异闻司长久以来面对鬼物领先一阶的高傲又回到了他们身上,任成化走到阵列前面,对两位百户解释道:“这就是许广,根据推断,此人应该有怨鬼巅峰实力,但肯定不是大人的对手。”
两位百户懒得理他,如此浓郁纯正的阴气,可不止怨鬼巅峰,怕是已经厉鬼了。
既是厉鬼,又没有沾染血气,奇怪,难道走的鬼修一脉?
“请尊神出来一会!”常百户朝着天际拱了拱手喊道。
他的灵眼找不到土地神的行踪,但能察觉到一股十分强烈的危险感在周围,只是是土地神。
陈尧也没有藏着掖着,波纹一闪,天空如同被拂过的水镜,一金光神人立于虚空,与清山遥向对立。
“尊神好手段,如此高明的藏匿之法,不仅能藏自己还能藏手下,居然能将气息完全掩盖。”清山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像来恶战一番的样子。
陈尧不咸不淡地道:“早知有贵客驾到,岂能不做准备。”
两个百户脸色难看,这说明异闻司可能有内鬼,虽然他们出来没做掩饰,但对方这么大的调动完全没有迹象也不应该。
要知道自从蒙阳崛起之后,就有力士番子化作投靠远亲的乡民,长期驻扎境内。
他们环顾自家内部一周,觉得自己带来的人不可能叛变,难道是任成化这边?
“破敌为先。”常百户强忍怒火,对同伴说道。
偷袭不成,清山开门见山道:“早前尊神斩落我观册封的乐水河伯,不知尊神可有解释?”
“杀了便杀了,我只求安抚生民,庇佑一方,但总有小人步步紧逼。”陈尧毫不客气,都打上门了还扯这些。
如此不留情面,哪怕以清山的城府也有些薄怒,喝道:“两位百户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旋即一道炙热火球打向陈尧,陈尧不闪不避,一指点碎火球,传音到两个百户耳中:“我一直都不想和朝廷为敌,想来你们也没有剿灭我的朝廷旨意,无论是谁的背后命令,今天还请不要妄动。”
这等言语威胁向来没什么用,常百户刚想冲阵,但却被另一个百户拉住了。
只见许广旁边又站出了一个大将,正是那天入城斩落赵家祖灵之人,吴冉兴。
他们肆无忌惮地散发自身的强大气息,实打实厉鬼实力,还有背后十多人的鬼气浓度也达到了怨鬼一级,一时间这片区域的温度都降低了几个等次。
“这……尊神言之有理。”常百户哪还敢乱动,他们之前为了隐藏自己,没有与吴冉兴接触,哪里知道实力如此之强。
特别是还藏了这么多恶鬼怨鬼一级的手下,这还怎么打,他们对付一般鬼物尚且能越级而战。
可眼下就算越级,也打不过这么多鬼卒啊,说不定今天就是全军覆灭的命。
方言看土地神都和清山长老交上手了,这异闻司还按兵不动,急切地道:“百户大人为何还不出手,若有耽误,显佑伯的责怪你们可担待不起。”
“稍安勿躁,方言道长先平复下心境,这军阵可不是随意冲的,我们要相信清山长老的实力。”常百户之前还急着冲阵,认清双方实力对比后,反而劝说方言别急。
听方言命令的只有一些道徒道士级别修士,主力不动,为之奈何,他只能按下焦虑看起了半空中的战斗。
清山长老可是大法师巅峰,若不是没有机缘,说不定真人境的风景也能观上一观,应该能赢吧。
此刻的清山也和陈尧交手了几个回合,没探出什么虚实,见下方形成对峙之势,知道今天破局只能靠他了。
“洞阳火炼,阴消魄靡,天地无极,大日真火为我所用!”清山于虚空脚踏法步,正对头顶烈日,引来一道道燃烧的火焰,绕于周身。
不过太阳之火可不是这么好用的,火焰蒸腾之间,将周边的虚空都隐隐烧出了波纹,清山也只能勉强忍住酷热。
“疾!”
汹汹烈火化作火蛇,直扑陈尧,火蛇速度极快,没有龇牙咧嘴,而是想缠绕在陈尧身上。
作为正统神灵,他对于白日没太多顾及,但太阳真火始终是世间主火威力无穷。
面对清山引来的太阳之火,陈尧可不敢大意,神力屏障撑到最大,挡住了火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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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虽然不是太阳真火,但这正午的大日之火怎么也有一点真意,缠在神力屏障上居然滋滋作响,显然威能不弱。
隔着两米宽的神力屏障,陈尧也能感受到这火蛇的炙热,很不适应。
“雨来!”陈尧心念一动,神通随心而出。
以水克火,得了河伯之位还没怎么用水系神通,陈尧正想试试他的水能不能浇灭这火。
刹那间,方圆十里的水汽瞬间汇聚,神蕴四方。
哪怕是炎炎烈日之下,也形成了无数水滴悬浮半空的奇景。
水汽在陈尧的引导下凝成雨云,哗啦,清泽之雨降下。
火蛇纵然顽强炙热但总归无根之源,哪里能与十里水汽相抗,最终只能哀鸣一声化成虚无。
清山自然也反应了过来,立马以大法力引来阳火,化成火云与雨云相抗,水火蒸发之间,法力却是消耗不小。
第七十三章 逃遁
反观陈尧则是气定神闲,一身金光没有丝毫减弱,和神职相关的神通根本消耗不了多少神力。
清山也明白了过来,哪怕他的太阳之火威力更盛,但弱水三千,化爆烈于无形,他凭此法不能胜之。
他心神一转,背后飞剑出鞘,通体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如同一道蓝色匹练划破长空,瞬间击破了陈尧的神力护盾。
“咻~”
最终剑尖停留在陈尧眉心一寸处,好似有一道无形墙壁挡住,不得寸进。
“这就是剑修?好强的攻击力。”陈尧两指缓缓夹住这幽蓝飞剑,有些讶异,要不是他现在神力大进说不得要吃个大亏。
清山学的养剑法,这一剑养了二十年没出鞘,出鞘必伤敌斩敌。
见自己的剑居然只是斩破护盾,并没有伤到对面,也是吃惊不已。
神念一动,只能暂时让飞剑回转再说。
但陈尧又如何会轻易放它回转,要知道这飞剑的攻击力哪怕是他也有些忌惮。
两根细长的手指金光大放,死死夹住剑尖,“嗡嗡”,任凭剑体如何颤动也不得动弹。
没办法,清山只能飞遁近身,想要夺回飞剑。
见到近身战,双方观战人员都明白胜负快要分出来了,与方言他们提心掉胆不同,阴兵一方信心十足。
“掌心雷!”清山一掌拍在剑柄上,其手掌电光闪动,电弧沿着剑身直击陈尧。
电弧流窜极快,陈尧另一只手如风轻抚敲打剑身,神力纹路荡漾略微迟缓了电流的速度。
“敕令,雷霆。”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缓,陈尧两指之间流窜出金色电弧,以雷对雷。
这道敕令,直接用去了十分之一的神力储备,他到要看看清山有多强。
掌心雷并没有借用天时,最大的好处不过是快速隐蔽,现在被陈尧正面对上,自然不敌。
白色电弧被金色电弧一扫而净,甚至都没遇到多少阻力,清山猝不及防之下被击中,顿时浑身麻痹。
这个时机,陈尧稳稳抓住了,直接唤出神道金印,悬于清山头顶。
老套路了,就是要直接镇压你!
方言一看金印出场,但清山却不见应对,就知道坏了。
不等两个百户阻拦,以秘传脱身,一个闪烁间出现在战场之下,离清山不过百米。
不过就算百米,一般的法术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将手中法剑掷出。
法剑于空中变成巨剑,顶住了缓缓压下的神道金印,咔嚓,但只不足两息,剑身就支撑不住而碎裂。
有这两息延缓,清山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当即就想用遁法脱离金印范围,却发现自己被锁定了无法移动。
这就是陈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以金印压敌的原因,金印需要片刻时间来锁定敌人。
做了无用功,还搭上自己的法剑,方言有些无力之感,头顶那如山之印又让他想到当初自己被镇压。
但他也没有第二次机会相帮了,两个队正级别的阴兵已经阴气腾腾地追杀而至。
“长老,不能硬扛!”方言只来得及提醒这么一句,立马吐出一口舌尖血,以血遁之法逃离。
清山刚想以自身厚实的法力硬扛,谁料马上就被弟子否决,还头也不回地逃命去了。
此方金印厚重如山岳,看来确实不可硬扛,清山仔细体会了一下上方的气息波动。
镇!陈尧不疾不徐控制金印缓缓落下,越迟脱离金印范围,就越难以脱离。
作为顶尖大法师修士,清山自然察觉到束缚压力越来越重,再等下去可能真要被镇压。
最强的飞剑被暂时困住,清山只能用出仙鹤观的秘法。
一只纯白仙鹤翩然浮现,朝着头顶的巨大金印发出一声不甘的鹤戾。
又是这招?陈尧眼睛微微一凝,他曾经见方言用过。
但很显然这只仙鹤比方言唤出的那只更为逼真,其高傲的仪态,仿佛真是仙界之鹤。
“鹤翔千羽。”仙鹤猛然张开翅膀,对着缓缓落下的金印爆射出自己的锋锐鹤羽。
叮叮叮,鹤羽十分锋利,在金印底部钻出一个个细微的小孔。
但这显然还不够让清山脱身,越来越大的压力让他感受到了一个临界点,真要走不掉了。
他心念微动,发现依旧能与飞剑畅通无阻的沟通。
眼中一缕厉色闪过,“爆”,他要自爆飞剑,这也是陈尧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剑修的飞剑乃是性命交修之物,甚至有一种说法是本命飞剑,飞剑没了命也就没了。
指令下达,铮,飞剑发出一声回应,剑身剧烈颤抖。
“嘣!”飞剑碎裂,一股剧烈的冲击波横扫四方,云层消散,远方飞过的鸟群纷纷坠落。
近在咫尺的陈尧自然遭受了最大的冲击,无数层急切之间凝聚的护盾被冲碎,直接击打在他的神体上。
最关键的是有几块飞剑碎片同时打在金印之上,在一刹那间,金印对清山的封锁减弱了。
也趁这个机会,清山脸色煞白的脱离束缚,头也不回的飞遁远去。
陈尧嘴角流出金色血迹,这是神体本源受损的体现,他不想去追了。
这人本命飞剑自爆,活不了多久,现在关键是解决后事,在仙鹤观大举报复之前登临从七品。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有比肩真人之力,除非皇帝不顾祥瑞的名声,非要搜山毁庙杜绝土地信仰。
不然就算真人打上门来,他也有一战之力,而不用畏惧半分。
敛去嘴角血迹,陈尧神人临凡,落在一干“围剿”军与阴军中间。
“参见神君。”阴兵们齐齐下跪。
“见过土地神君。”在一片恭敬的参拜声中,常百户两个硬着头皮带人行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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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陈尧没让他们下跪,不然他们还真不知道跪不跪,跪了传出去还以为他们叛变了。
“嗯,许广你去把所有仙鹤观弟子都挑出来废去修为,赶走。”陈尧不乱杀人,但也不会在撕破脸皮后,还留情面。
一阵混乱之中,哀嚎阵阵,点碎丹田气海,破去法力种子。
很快三十多位仙鹤观外门弟子都被废除修为,互相搀扶着离开这里。
没有一人反抗,识时务者为俊杰,长老都不敌,他们有什么办法。
“至于你们,朝廷我还是要给面子的,把沅南异闻司总旗的修为废了就行。”陈尧看着冷汗直流的两个百户,故意放缓了声音说道。
“不,为什么偏偏废我!”
第七十四章 显佑伯
在异闻司众人亲眼目睹任成化法力散尽之后,陈尧这才下令放走他们,只留下两个百户问话。
蒙阳乡城土地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两个百户却是如坠冰窟,在这里真没有逃脱的可能。
“神君,我等也是听命行事,看在没有酿成大错份上,放我们一马吧。”常百户看着陈尧不疾不徐地品尝灵茶,坐立不安求饶道。
“听谁的命?”陈尧的脸上依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光,令两人看不清喜怒。
另一个百户抢先答道:“我家副千户窦阳,但听说幕后还有别人,老常是窦阳心腹一定知道。”
常百户见同伴这么快就将他卖得一干二净,有些傻眼,不过他也很果断,狠心说道:“不是活人,而是地下龙庭显佑伯派人送来的口信,之后窦阳就吩咐我们秘密潜入沅南,对付神君您。”
显佑伯?地下龙庭怎么注意到我了。
“神君,我发誓句句属实,我等真是听命行事啊。”常百户见陈尧沉吟不语,还以为是不信,连忙指天发誓道。
陈尧虽然没有动用搜魂这等手段,但以他的感知来看,确实没说谎。
“关于显佑伯的来历你知道多少,为何针对本君?”
……
经过大半天的“友好交流”,陈尧得知了很多内幕消息,也深入了解了显佑伯此人。
显佑伯原名窦开宇,战死于三十年前的羌族之乱,因阵斩敌军大将有功被追封为显佑伯。
而这位显佑伯的香火食邑就在沅南,之前陈尧占据城外之地他还能忍,毕竟外面的香火到不了他嘴里。
但人口最多最为精华的沅南县城也将被陈尧占据,显佑伯忍不了了。
龙庭家大业大,只要公祭不断香火供奉,大人物们都懒得管,也注意不到这等小县城。
可他窦开宇不同,能吸收香火的地方就这么大,要是被占了,他难道去龙庭其他大人物那寄人篱下?
这等配享宗庙的有功之臣太多,陈尧没去过宗庙,平时没注意到也正常。
他蓦然想到,这种算不算朝廷承认的神灵?
不,没有分去国运加身,只是单纯的被龙庭庇护,享受长久,应该不算神灵,只是一类祖灵。
龙庭也不是全然好心,窦开宇武进士出身,能阵斩大将,自身的气运本就不俗。
如果能回去当祖灵庇护家族,提供给子孙后代的阴福肯定不少,毕竟还有着伯爵之位。
现在被龙庭收拢,只要付出一少部分香火维持窦开宇的长久,就能借助他的气运稳固龙庭。
使其阴福反馈大虞,反馈给皇家姬氏,这样就能使大虞天下绵延更久。
两个异闻司百户有问必答,答之必真,让陈尧也不忍杀他们,就干脆放了。
反正说了这么多绝密,他们已经是属于叛徒一类,说出去自己也讨不到好。
当然,必要的限制手段是有的。
一路不惜法力轻身疾行,两人终于于太阳落山之前赶回了沅南县城。
站在城头,常百户摸着丹田气海之地,看了一眼蒙阳,语气复杂地对同伴说道:“我们要一条路走到黑了,除非能找到真人帮我们解除丹田的禁制。”
同伴叹息一声,安慰道:“别想多了,大虞现在各地妖魔乱舞,一幅乱世之景,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蒙阳发生的大战早就随着各路尾随者的回归,传遍了大街小巷,只要是有修为在身之人都知道未来沅南将是土地神的天下。
不仅如此,各处阴暗角落还发生着一场场血腥的厮杀,那些被废了法力的仙鹤观外门弟子可不少。
各路武林人士,想成仙都想疯了,乱世将近,正是野心之辈奋起之时。
到处都有人报官求救,官府人手不足,大半夜又不敢轻易调兵,只能求助异闻司。
但异闻司众人刚刚经历大变,总旗被废,哪里会管区区武人之事。
“刀疤你胆子好大,居然敢潜入我家中截杀!”一有名富商家中,几个江洋大盗持刀逼近,丝毫不顾及富商的呵斥。
“你白天在那群仙人中间,别人认不出你,我可认得出,盯你家盯了大半年,总算等到了机会。”刀疤咧嘴一笑道。
富商脸色煞白,像是生了大病,连忙道:“钱财我都可以给你,这院子里的财宝你随便拿!”
“哈哈哈,我既然揭露了你的身份,怎么还会留你,要是仙门找我们兄弟麻烦怎么办。”
“财宝是我们的,仙人,我们也想当一当!全数杀绝,一个不留,先找仙法秘籍!”
惨叫声,求救声不断,这一晚的沅南城动荡不安,各种命案抢劫案层出不穷。
诸多江湖豪客,一改之前的乖顺,专挑白日被废除修为的修士下手,抢劫他们的功法。
但最为惨烈的还是城外,被野心之辈挑动,大批武林好手,还有散修居然在围攻闲云观。
领头的是一个道士修为的散修老头,他进阶无望,只求在闲云观内找到一枚法丹。
再不济得到一些大仙门的秘籍,也许能让他看到希望,突破到法师一级。
法师能得法力蕴养全身,可以无病无灾活到凡人寿命的极限一百岁,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
“仙缘就在眼前,想成仙,想进阶的都跟我冲!”领头散修大吼,几张火球符对着闲云观大门打出。
“砰!”闲云观大门不过普通木材,哪里挡得住火球轰击,顷刻倒下。
有武林好手也大喊道:“兄弟们,闲云观的修士都废了,抢仙缘啊!”
一众凡人御使轻功,居然冲到了最前面,蜂拥跃入闲云观,想将这里抢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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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刚刚进去,就被一片迷雾拦住了,大雾层层,覆盖了整个前院。
任凭这些武林好手如何横纵来回,也不能走出迷雾。
“诸位道友,此乃最粗浅的迷雾大阵,我等齐心协力可凭蛮力破阵。”在领头散修的号召下,后面跟上的散修掏出各种符咒。
一时间火球闪电,在迷雾中肆意轰击,很快迷雾就淡去了一大半。
后院密室,闲云老道刚刚将云灿云山等弟子通过地道送走,他已了无牵挂。
“哪怕我修为被废,也不是你们一群凡人可以欺辱,就让你们给我这闲云观陪葬吧。”闲云手上捏着两颗闪烁雷光的珠子,等待那些贪婪之人的到来。
第七十五章 县尊大人的纠结
第二天,县兵入城抓捕闹事贼人,很快在二十三颗脑袋的震慑下,沅南再度恢复平静。
但是闲云观被人抢空,后院化成一片废墟一事,还是在沅南城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闲云道长以及众多江湖人士一起炸成了灰,令众多大族痛骂,联名要求县令下发海捕文书追捕剩余贼人。
杨许王孙四家就是其中呼喊最强烈的,他们甚至跑到县衙为难邹温喻,直言抓不到就要闹到郡里州里去。
这些逃逸的贼子不是有修为的异人就是武林好手,十分难抓,躲起来一点消息都没。
邹温喻也很恼火,和养在府中的两个幕僚商量此事。
“这几家声名在外,于沅南影响力极大,压根没有贼人抢他们家,如此积极是要干什么!”邹温喻一拍书桌,震的杯子里茶水都溢了出来。
“是啊,我也感觉奇怪,难不成闲云老道对他们有大恩?”一个幕僚也疑惑道。
“这等家族行事哪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逼迫县尊,更何况只是一个外人。”另一个幕僚当即否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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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温喻眉头紧皱道:“入京担任吏部主事的诏令马上就到,要是真被他们捅上去,造谣说我沅南发生叛逆大案,可能会横生枝节。”
“依在下看,这几家是想以此事为要挟,县尊还是请他们的家主一起吃个饭,摸摸底。”两个幕僚商量片刻,说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虽然以邹温喻的身份主动请他们,略显弱势,但为了能稳稳地当上吏部主事,落点面子值了。
晚上,邹温喻于自家府上设宴款待四家家主,酒菜丰盛,宾客和睦。
无论是谁脸上都带着笑容,觥筹交错之间,好像之前的针对都没有发生过。
“四位家主,今晚的招待可还满意?”酒过三巡,邹温喻让下人都暂时退去,笑着问道。
“县尊请客,哪有不满意之理。”
“说起来应该是我们这些土包子宴请县尊,县尊自上任以来,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是我们沅南的青天大老爷啊。”
“不然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出祥瑞,偏偏县尊治下出了祥瑞。”
“唉,大老爷马上就要高升了,可不能让那几个贼子给留下污点。”家主们都是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其中意味也很多。
邹温喻微微一笑,可不管这些奉承,开门见山道:“现在没有其他人,四位有什么要求,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尴尬,还是家族实力最强,脸皮最厚的杨家家主道:“我等想在城内立庙。”
“你们还立什么庙,要知道平时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不要太过分。”邹温喻怒气骤然涌上,脸色十分不好看地道。
在大虞,有个默认的潜在规矩,只有世家一级可以立家庙,并且让外人进入祭祀。
这样就可以使世家祖灵得到充足的香火,然后反馈阳世,使家族气运长绵。
皇族姬氏当初得到众世家支持,这才得以坐稳天下,让出一点利益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当国力日衰后,中央对地方掌控不足,不得不依赖地方大族协助。
所以一百年前,连郡望也得到默认,允许立家庙,并许外人上供香火。
到了现在,县豪大族虽然不能公开立庙,但祖祠允许外人进入拜祭,也成了潜规则。
大部分县的主官对于这种事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正如同前段时间各家拉人入祖祠上香一样,邹温喻就没说什么。
“哎,我的县尊大人,您可弄错我们的意思了,不是给我们自家立庙,而是给土地神立庙。”杨家家主愣了一下,哪里还不知道邹温喻意会错了。
“是啊,我们只是想给土地神立庙,给自家立庙我们有那心没那胆啊。就算您和朝廷不追究,那些世家郡望也不会放过我们。”另外三人连忙在旁解释。
立家庙在现在的大虞家族圈中,就是一道阶级划分,下面的小家族不许轻易逾越。
越到上层,越关心家族气运,关心后人阴福,关心死后之事。
世家郡望等大族天下就这么多,但是县豪可不少,如果放开限制,王朝气运不大衰才怪。
雝雝在宫,肃肃在庙。
庙是规制,普通黎民百姓就认这个,让他们进祖祠上香也不见得有多诚心,但庙这种威肃之地可不一样。
“给土地神立庙?”邹温喻眉头稍稍舒展,不触碰底线还行。
土地神是城外口口相传的善神,他也听说过,而且粮食祥瑞一事很明显不是天降,都说是土地神保佑。
这么一看土地神对他升官还帮助匪浅,要不就允了?
不过给土地神立庙也不是件小事,要知道一般的县城内只有官方庙宇,宗庙、文庙、武庙等等。
就连仙门想立道观也只能于城外,比如之前的闲云观。
左思右想,邹温喻十分纠结,要是他能马上上任就好了。
四大家主也不说话,静静等待邹温喻的答复,这时一个小厮闯了进来,说赵家家主与孙县尉联袂拜访。
邹温喻也顾不上惩罚这个不知规矩的家仆了,整了整衣冠,迎接来客。
他本想让四大家主避上一避,结果孙家家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也许他们也是为此事而来。”
“打扰县尊和几位商量大事了,抱歉抱歉。”孙良材一介武夫,声音大得很。
但邹温喻却没有丝毫不虞,孙良材同样在这次祥瑞中沾了光,说不定后面就要升迁。
现在这世道,掌兵之人能结交就结交,甚至要拉下脸面把关系处好。
这是前面几代王朝乱世传下来的经验,太平则文官治国,大乱则武夫当国。
“无妨,无妨,两位该不会也是来劝说我给土地神立庙的吧。”邹温喻笑了笑,看见旁边面色蜡黄,精神颓废的赵家家主,心中了然。
这两天,赵家祖宅倾倒,族人内部恐慌大乱,没少让赵家的主事人费尽心力。
“没错,只要大人同意立土地庙,我赵家将独自担负此次建庙费用,并且大人入京时我家奉上的程仪不少于这个数。”赵家家主伸出一只手掌,慨然道。
第七十六章 十月初一
同时,其他几个家主也纷纷表示会在邹温喻入京时送上程仪,一定支持他在京城打通关系网。
加起来这银钱可不少了,邹温喻不是迂腐之人,要是可以,这些豪族的银子他拿的心安理得。
毕竟京城不同地方,各种关系网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人。
他家虽然也有不少关系,但再好的关系也需要维持,此次升官可能还花费不小。
“还得容我考虑一二。”这样一想,邹温喻有点心动了。
孙良材见邹温喻面露犹豫,立马加了一把火,道:“大人离去之时,我将我身边的亲兵调给你,护送你平安入京。”
此去京城岂止相隔万里,这年头道路不靖,时有一些土匪乱军拦路打劫,他虽有家仆,但有兵护送更加周全。
代价够了,邹温喻一咬牙道:“不可立在中心繁华之地,离宗庙远点,还有不能说是我允许的。”
“爽快,哈哈,这下也算还了我家尉史的人情。”孙良材哈哈大笑,端起桌上还没未撤去的酒水就干了个痛快。
原来上个月永山郡刚平定之时,有不少流贼逃窜到了沅南边界,一时县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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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良材突发奇想“保境安民”,这不亲自带着县兵去清剿流贼。
哪知这些流贼和他之前清剿的土匪截然不同,厮杀起来狠辣无比,一个个根本不怕死。
他一时不防,被几个流贼突到身前,要不是尉史李耀武大发神威,他可能已经陷于流贼。
不仅仅是这些利益就让邹温喻松了口,默认建庙,他还有多方考虑。
现在不仅是城外民众皆信土地,就连城内也有一半人成了土地信徒,他不管这些,但不代表不了解。
在大族和民意的双重要求下,如果他还强行阻拦,到时人心动荡,说不定就会酝酿出什么不测之祸。
马上就要调走,他只想平平安安等待正式诏书的到来,一切求稳。
当然他还有个不忍言的心思,那就是家族阴福,如果得罪狠了,会不会牵连自家祖宗。
毕竟赵家祖祠倾倒,祖灵被灭一事就在眼前,由不得不慎重。
而且他还听说土地神能庇护死后之人,现在结个善缘,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到的时候。
作为郡望大族出身的嫡系,他对这些隐蔽事清楚的很,祖灵龙庭一个都不好实现。
事情解决,几个沅南权势最大的人陪着邹温喻谈天说地,甚至请来戏班子唱起了梨园戏。
最后宾主尽欢,每个人都是一场大醉,还是各家的老仆从侧门接回。
……
陈尧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五大家族都没有违背他的意思,包括赵家。
他给了赵家一个机会,赵家自然也不敢不要,无论多少钱财在家族存亡面前都是小事。
只要土地神能庇护他们,他们赵家日后就还能维持县豪的气运和地位。
当初土地神与“仙人”一战而胜之,其他四家的祖灵就认清了现实,请求投靠陈尧。
陈尧也接受了他们,因为识时务以及作为第一批投靠的县豪家族,他特意给每家拨下了十个神域名额。
他们家族中人死后,可以由他们家族内部决定谁可以进入神域,享受长久。
当四家祖灵进入神域,并且传回消息后,阳世的家族高层都疯了。
可以庇护十人,死后得以长久,而不用被迫离开家族流浪,孤零零地七日而亡。
特别是家族里年纪大了的族老,马不停蹄地在家里供上了土地雕像,并且拾掇着家主建庙。
当然,赵家只有一半名额,日后阴福越来越少,他们家族肯定会沦为五大家族的末尾。
赵家高层后悔莫及,要庙祝帮忙转达,他们要一力承担土地庙的建设,不惜代价。
天一亮,几大家主亲自带着一众庙祝到处选址,既要远离城中心,又要交通方便。
最后在各方协调下,于城北侧买下了一片住宅区,全部拆了准备建庙。
在赵家的钱财攻势下,各方商人踊跃接单,一根根粗大的松木、楠木运到城内,还有数不清的琉璃瓦青砖泥灰等等。
本来还有不知情的人跑到县衙举报赵家大兴土木,结果衙门官吏报到邹温喻这之后一点音信也没传出。
这样一来县衙的老吏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县尊知道这事,还默认了。
举报的次数多,也就没人多管闲事了,官不究民不举,这庙终究还是立了起来。
当大庙框架搭起,初具规模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月。
越来越多的人成了土地信徒,特别是几大家族在内部高层的推动下,几乎全族都信了土地神。
城内居民每次路过这里都议论纷纷,本来大家都以为是赵家要兴建什么豪宅,结果庙的轮廓一出他们好奇了。
赵家家主亲自回应,此乃沅南县城内第一座土地庙,将由他们赵家独自出资。
土地神的名声现在还有谁没听说过?哪怕现在还没信奉的人,或多或少也听家人邻居提起过。
将在城内土为地神立庙的消息瞬间掀起轩然大波,赵家的名声也是一路高涨,很多人都觉得赵家做了一件大好事。
但是大家又觉得,为土地神建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他们也应该参与进来。
拗不过民众的热情,赵家只能同意,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城北人流骤然增多,土地庙修建现场以及附近都热火朝天。
修建区域多出了很多青壮自愿帮忙,而那些不能出上力的老人则是在这附近虔心祈福,祈祷土地庙的修建顺顺利利。
因为在这个时代修建大工程,总要死几个人,并且进度缓慢。
一时间,这附近的酒楼和商铺人满为患,就连住宅屋檐下都有人栖身朝着土地庙祈福。
土地神已经渐渐深入人心,不仅是有庇护之力,还在于他的公正仁爱。
能让穷人的田地里多出几石粮食,少饿死几个人,这是多么大的功德。
人民的眼光是雪亮的,土地神是善神,大家都欢迎,都愿意用自己的诚心迎接土地庙的建成。
有这么多人出力出钱,土地庙的修建极为迅速,不仅没死人伤人,九月末,恢弘的土地庙已经完全建成。
经过庙祝与土地神君沟通,十月初一,万事大吉,当为土地庙开光之日!
第七十七章 城隍(一)
在万众期待中,十月初一如期而至,一大早,城北土地庙外已经人山人海。
很多香贩子趁机售卖自家的线香,吆喝不断:“还有没有人没带线香的,开光之日上香土地爷一定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穿梭,像是灵巧的游鱼一般,递出线香再接过一枚枚铜钱,喜笑颜开。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各大家族的主事,还有城外赶来的各村各乡代表。
其中一个大家族的主事瞥见了人群中的香贩,不满道:“哼,这等小商人真会做生意,在这么神圣的日子也要赚钱。”
这话一出,那些各乡村来代表们,顿时横眉冷对。
他们觉得这些香贩是勤劳的人,既便利了慕名而来没有准备的香客,也能让自己养家糊口,土地神心怀万民才不会怪罪。
“嘘,时辰要到了,别和他们置气,只要土地神保佑,多少钱都赚不完。”旁边有人连忙提醒道。
果不其然,土地庙的大门嘎吱打开,两队庙祝在门后排得整整齐齐,肃穆神圣。
“吉时已到!”此次开光仪式还是由刘土主持,谁叫他是蒙阳乡的庙祝。
随着刘土的洪声,门外众人有序跨过门槛,进到前院。
由于土地庙是一片宅区合并,占地极广,前院自然也不小,一大片广场将外面等着的信徒容纳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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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第一次看到土地庙内部的情形,都为之震撼。
宽广的庙前广场,中间摆着四尊对列整齐的大铜香炉,里面还没有升起第一缕香火气。
后面是一片殿阁,大部分是红墙泥瓦,但中间的主殿却是宏伟大气。
百年大木为支柱,金丝楠木为屋梁,还有在大日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彩色琉璃瓦,将这里的一切都衬托的巍峨壮观。
赵家是出了大血啊,不过想必热心信徒也支援了不少,不然可撑不起这么大的架子,陈尧这时就立于半空看着这一切。
沅南县城大半都已是土地信徒,哪怕覆盖县城的法网也不能对他造成一丝阻碍。
走在最前面的各大主事、各乡村代表,刚刚踏入大殿就心头一紧,神色肃穆起来。
大殿正中是一座高台,一尊鎏着金漆的土地神像端坐于石雕座椅上,一身比照阳世刻制的官服却不显得俗气。
通体漆黑的神兽獬豸蹲伏脚边,护卫左右,椅子上面缠绕着蛟龙和凶虎,仔细看去一手擒着虎头,一手抓着蛟尾,神威赫赫。
高台下的神案供桌上已经摆好了牛、羊、豕三牲祭品,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没有谁能对祭祀不慎重的。
刘土点燃一柱柱上等的线香递给主事和代表们,示意他们可以上香了,这种香很少乃是专供皇室宗庙所用,这点也就够他们前面的人。
各家主事和乡村信徒代表们神色严肃,如同朝圣,恭敬上香,上完的就从侧门退出,后面再跟进一人。
如此,上香的人数刚刚过百,整座大殿就开始烟雾缭绕,氤氲的香火之气穿过殿顶,直入云霄。
快了,陈尧目光投向城外,四周他都安排了阴兵守卫。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怕仙鹤观以及龙庭捣乱,毕竟他十月初一开光的消息根本没有任何隐瞒。
这段时间仙鹤观一点动作都没,就好像清山自爆本命飞剑,方言血遁逃跑一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特别是闲云观被凡人以及散修联合灭门一事,他们也没任何反应,没有去追捕剩余贼人。
这可对仙鹤观名声有不小的打击,荆南范围内的修士都在猜测仙鹤观是不是衰败了,怎么如此懦弱。
不过陈尧可不这么看,这等一州之内都堪称顶尖的大派,怎么可能不报复,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
所以陈尧早早地就做好布置,只要能拖延来敌片刻,他成为城隍后自然有一战之力。
而龙庭派人的可能性很小,他们哪怕派一个人入世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除非是到了王朝存亡之际,不然地下龙庭的历代皇帝都不会轻动,任何动作都有可能动摇王朝气运,破坏阳世根基。
显佑伯窦开宇也只是凭借与阳世窦家的血亲联系,才得以托梦相求,比如异闻司副千户窦阳乃是窦开宇之子。
当然哪怕是给窦阳托梦,窦开宇的消耗也不小,孙子的话可能都难以做到托梦之事。
窦家乃是顶级郡望,差一步就是世家,这等大族行事一切都是为了整体利益,窦阳瞒着家族帮助不是祖灵的窦开宇已经犯了大忌。
所以龙庭显佑伯这边再次出手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不能不做准备罢了。
随着上香的人数越来越多,香火烟雾甚至在这片区域的上空聚成烟云,土地庙正式在沅南县城扎下根基。
时机到了,陈尧福至心灵,身入殿中神像,安然接受沅南万民拜祭。
嗡嗡,真神在此,神像随着香火的熏陶越来越逼真,最后甚至有一层微微金芒散发而出。
后续上香的民众见神异显现,也不惊慌,只是更加虔诚,他们早就听说过了土地神于乡野各处的显圣。
无数道新的信仰丝线与陈尧建立联系,那些散于各乡各村的信徒也在庙祝的带领同时祈祷,一重重香火愿力如同滚滚浪潮被陈尧尽数吸收。
神力池满了也要强行提纯,一丝丝白色神力挤进去合成一股,再在陈尧的压迫下转化为一丝红色神力。
慢慢地本来红白相间的神力池,红色占比突破了一个限度,神力池瞬间扩张,变成九丈见方,白色神力消失全为淡红色。
神道符召也在庞大的香火愿力冲击下,开始发生玄妙的转变,昊天敕令悬于神道符召之上似乎在传递什么。
咚!陈尧灵台内一声巨响,他神魂震颤差点失去意识,等他再度内视灵台时。
神道符召已经碎裂,无数碎片旋转,索性有昊天敕令发出一道神光拘束,不然这碎片说不定要四处散失。
接下来就是要聚合?陈尧突然懂了,破后而立!
万众一心,助我登位城隍!
洪钟威严之声在每个土地信徒的心中响起,是土地神,他需要我们。
城隍!城隍!城隍!
第七十八章 城隍(二)
借助万民愿力,神道符召的碎片总算稳定了形态,并且逐渐聚拢。
“凝!”
陈尧于灵台一声大喝,昊天敕令上的金银蝌蚪文字扭动,无数玄妙的规则碎片从冥冥中降临,融入神道符召中。
还需要神力支撑,陈尧见九丈见方的神力池中只剩三成的淡红神力,一咬牙,直接抽出一成。
神力涌入符召碎片中,红光大放,嗡,规则碎片与符召碎片相融,最后化成全新的神道符召。
神道符召旋转不停,陈尧好不容易才控制其停下,上面几个金色大字令他欣喜。
“从七品沅南县城隍!”
符召刚刚完成晋升,陈尧的神体蜕变也由此引动,神力池里的神力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自然流出。
没有流向别处,而是遍及全身,并且渐渐溶于体内,一时间他的身体通体红芒。
还好持续上香的信徒有很多,陈尧暂时不用担心神力不足,再说神域还能提供一部分储存的香火愿力。
平时用归用,陈尧第一次感觉淡红神力在身体穿梭有些刺痛,就好像被火灼烧一样。
嘶!怎么和还没成为神灵时一样的感觉,被太阳灼烧阴魂之体就是这样。
阴?这是要祛除我体内的阴气,转化成真正的神体!
猛然间,陈尧想起了传承记忆中城隍神体的概念,内外彻明,无阴气存身,若大日红晶。
最终他的神体被完全洗涤了一遍,一丝阴气都没剩下,微微红芒从体内射出,晶莹剔透。
这是神魂阳化的趋势?
或许有一天他能有逆转血肉,再造神体的能力。
本来他的神体虽然不似鬼物那等阴森凄冷,但也还有阴属性在内,谁料现在他现在体内阴气尽去。
可以说之前他是阴神之体,即使不像鬼物被太阳天克,也有不适之感。
但从此以后,他的阴神之体将会朝着阳神之体转化,也不会还因为烈阳照射削弱实力,需要以神力庇护。
哪怕他现在面对正午的烈阳,不用一丝神力护身,也不会有丝毫不适,这里就和阴魂鬼物彻底分开了。
鬼物哪怕到了厉鬼、鬼王也只是纯化魂体,尽量使阴气精纯,如此也不会太畏惧阳光,但本质属性还是阴。
从七品开始神魂阳化,陈尧根据传承判断,从五品将是一个槛,届时他就将彻底转化为阳。
在大殿内的人看来,端坐高台的土地神像就好似一个太阳,慢慢地红光透过殿顶,整座沅南县城的人抬头就能看见。
红日初升,越来越红,在顶端时敛去刹那华光,哪怕今天没来上香祭拜的人也知道城北土地庙显灵了!
神道符召、神力、神体全都晋升完成,只剩下神道金印暂时还力不从心,陈尧能感觉到神道金印这次再升级消耗的神力不是少数。
而他现在九丈的神力池只剩下一丈,再拿去填神道金印这个吞噬神力的大户,不仅不够,他也需要一定的神力护身。
陈尧念头一动,两道金光从神像上射出,一道席卷神像化作从七品的官服,一道在大门上化成一个牌匾。
城隍庙三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其下左右还有一幅对联:善来此地心无愧,恶过吾门胆自寒。
“吾为城隍神,福佑众生!”这话轰地一声在城内的所有居民心中响起,无论是不是信徒都明白了一件事,以后沅南县城就由城隍庇护了。
这一下又多出了数百条信仰丝线与陈尧相连,至此城内八成以上的人口都成了城隍的信徒。
昊天敕令也同时发生玄妙质变,一行行蝌蚪文字扭动,转换成陈尧能理解的意思。
神位:从七品
神爵:昊天神君
神职:城隍(土地)、山神、河伯
所辖:沅南县全境
属神:东山村土地刘氏
咦,沅南县全境?
看来那偏远的那三乡之地已经成功纳入了信仰辖区,这李元是赶到今天偷偷送我一个大礼啊。
从此城内他为城隍,城外他为土地。
提起城隍,陈尧也有所感触,毕竟前世的那个世界很多历史悠久的大城中都有城隍庙。
他自己还时常去拜祭,没想到自己成了庇护一方城池的城隍神,责任重大啊。
城隍神,是城市的保护神,“城“,就是城池;“隍“是干涸的护城河,“城“和“隍“都是保护城市安全的军事设施。
“公忠正直,有求必应,如影随形,代天理物,剪恶除凶,护国保邦,功施社稷,溥降甘泽,普救生民……”
这是前世对城隍的评价,陈尧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少,他拿起神道符召,感悟自己的神职。
保城护民,惩恶扬善,监察万民,祛除灾厄……
后面好像还有一些隐晦难以体察的职能,一时半儿会儿他无法提炼出来,只能往后暂放。
等安排好诸多事宜,他还准备闭一次长关,一是升级神道金印,二是体察神职。
他现在神力大涨,神域入口的设立在晋升过程中就已经完成,一个若隐若现的神域入口就立于大殿上空。
说起来这也是和灵域的不同,祖灵栖身的灵域完全依附于祠堂、祖宅,而他的神域却是近乎独立的半位面,后面甚至可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完整位面。
神域入口的设置全凭陈尧的心意,现在有这个能力了,完全可以多设几个入口,主入口设在城隍庙,其他乡土地庙则设置了分入口。
毕竟他的主神职变成城隍,土地只是城隍的下级神职,信仰区域核心放在行政区域核心这样更方便。
城外布置的阴兵在陈尧的命令下返回大半,晋升时仙鹤观没来捣乱,现在他晋升完成更不会了。
只是陈尧不知道,仙鹤观虽然没人来捣乱,但方言依旧在这附近看完了这场城隍庙开光仪式。
为了保证此次晋升顺利,许广、杨和丰特意收缩了阴兵鬼差的巡逻范围,以沅南县城外五里为限,密集巡逻。
而在城外十里的一座荒山上,方言化出的一汪水镜被红光冲破。
“噗。”这是窥探被反噬,他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旁边的云灿担心不已地问道:“上仙,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没想到这土地神居然开始逆反阴阳,势大难制了。”方言勉强笑了笑,摸了摸云灿的头道。
他面容憔悴,一改之前的意气风发和高傲,不仅是因为请出清山长老害他失去肉身,更有对闲云观上下死去弟子的惭愧。
“我师傅是他害的么,这么厉害打不过怎么办。”
“不是,等你长大了就让你去找仇人报仇,至于这神,得看观主,我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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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金印人间
刚入神域,一干下属就迎了上来,陈尧也没有冷脸相对,面容宽和地被他们簇拥进议事大殿。
一些面容姣好的侍女正在忙上忙下,布置宴席,美酒美食一叠叠从后殿端出。
“这些是?”陈尧这段时间专注于晋升城隍,诸多域内琐事没有去管。
“秉神君,这些女子都是于外面接引来的,以您现在的身份是该有一些仆人伺候了。”邵思小心翼翼地回道。
之前他还是村土地之时,就有下属想给他配侍从伺候起居,他一直以神力不足不得浪费拒绝了。
现在倒也不好拂下面人的一片好心,毕竟这些女子如果任其在野外游荡,也活不过七天。
神城这么多殿阁楼宇,总还是需要人去维护,虽然有神力在身的神官都能很轻松的做到大殿日日如新,但难免有些大材小用。
以后接引进神域的居民,都可以量才为用,愿意跟着干活都可以用。
比如读书人、有才能的人就可以直接从文书令吏做起,毫无技能在身的就从仆役做起,都能按月领取神币俸禄。
“都入座吧。”陈尧没有当面拒绝,也没有问这些女子合不合规,是不是符合接引信徒的要求。
邵思暗自心喜,这次马屁没有拍到火上,主公默认了。
“恭贺神君登位沅南城隍!”这次大家没有听令先入座,而是齐刷刷地恭贺道。
陈尧高坐神位之上,俯视着他的臣子们,欣然接受下属的恭贺。
“诸君同乐,尽情欢宴,这种规格的神宴再想吃到可要等很久了。”
在神域体制越来越完善后,宴席的规格也形成了定制,最高规格自然是神域之主陈尧的晋升之宴。
每当陈尧神位提升后,为了表示与下属们同乐,也为了表彰他们对神域做出的贡献,一般这种宴席都会上最好的神力食物。
平时换一点都让他们肉疼不已的美酒,能在欢宴上能喝个痛快。
当然最受期待的还是限制了分量的压轴菜,蛟龙肉,兑换殿那里明码标价一千神币半斤。
什么概念,就算许广邵思这种官位最高的臣子,一月俸禄也只能买半斤。
“多谢神君!属下失礼了。”有跟着陈尧早的军官,已按赖不住,告罪一声马上大快朵颐起来。
蛟龙肉不仅肉质鲜美滑嫩,蕴含的能量也十分充足,有人吃下一碟当场就开始突破。
神光阴气交融之间,大殿中十分靠后的位置一个,因上交魂晶发现疯鬼有功的伍长王山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他历次积累的功劳本来可以提拔为什长,但是实力不足,最终只当了伍长。
所以为了弥补他,这次宴席特许入宴,陈尧也听秘书阁掌阁张毅提过一嘴这王山,现在当着他面突破也算是有了印象。
周边其他本来还看不上他实力的副队正司吏们,立马转变了态度,到了这一实力已经足以担当什长甚至副队正了。
特别是陈尧的目光投过来后,他们更加热切了,等王山刚刚突破,敬酒的人就来了。
一夜鱼龙舞,欢宴终究是要结束。
让众人感到好奇的是,神君这次没有接着宣布人事命令,而是说等他闭关出来之后再说。
临闭关前,只叫去了几个心腹大臣交代一些准备工作。
阴兵方面,进一步扩张,目前新兵营的新兵正式并入正军序列,接着招人。
他给了许广一个数,五百,阴军要正式扩张至一营五百之数。
文官方面就是让秘书阁功曹司安顿好新加入的祖灵们,这些祖灵大都有举人功名,要善加利用。
既不能马上就给高位,也不能让他们闲置无事可做,协助处理文书参赞机要是个不错的选择。
忠心这个问题在他们选择加入神域后,就不是问题了,目前还没有一个人敢以身试法。
聪明人想必都猜到了什么,为什么神君对他们这么信任,完全是心胸宽广的原因吗?
……
神阳山巅,陈尧盘坐于一块青石上,准备开始这一次的闭关修行。
但他晋升城隍,神域也来了一次大升级,具体还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之中。
最明显的就是一夜过去,神域四至边界还在缓慢扩张,神阳山也有所拔高。
这很明显不是一两天就能改造完成,陈尧无法安心享受灵气充沛的神阳山巅,只能返回后殿静室。
神城有规则保护不会随意变动,这里无论怎么扩张将一直是神域中心,所以他不用担心被打扰。
一股股积存的香火愿力被神域过滤,陈尧的神力池如同无底洞将其席卷压缩转化,一滴滴淡红色神力滴落在神力池中。
三日后,陈尧的九丈神池积蓄满溢,积存的香火愿力也因此消耗大半。
神道金印出来吧!他心念一动,一方古朴简实的三寸金印从灵台飞出。
陈尧一手端着金印一手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不巧的是一些剑痕、细微的小洞,破坏了金印的完美。
由于修补金印会延缓登位城隍的时间,所以自从上次与清山大战后,陈尧一直没浪费神力去修补它。
这次不仅要修补神道金印,还要将其底部的土地二字换成城隍。
从七品县城隍还用着正八品的乡土地金印,实在说不过去。
陈尧的手掌慢慢变红,上面是一层最为精纯的神力,他将手覆盖在那些破损之处,缓缓修补。
别看只是一个细微的小斑点,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力来进行修补,因为这里涉及到了规则之力。
神道金印并不是单纯的神力凝聚,而是冥冥之中使其存在的规则在填补完善。
现在陈尧还不能领悟这些规则,只能用大量的神力去填补,当然他很乐观,这叫慢工出细活。
然而这一慢,就去了不知多少天,等他的神力池失去六成之后,神道金印才恢复成了最完美的状态。
到这时,城隍符召才能引动神道金印的晋升,一股股香火愿力涌入金印,充溢其中。
还好是香火愿力就能填充金印,不然光靠神力还真不够。
嗡嗡,随着香火愿力的持续涌入,扩张,金印呲溜溜地加速旋转。
底部的土地字样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正大气的城隍二字。
金印神光大放,将昏暗的静室照成白昼,一幕幕人间画显露在陈尧面前。
有青砖红瓦,城墙绵延;有农夫耕作,商人走贩;还有炊烟袅袅,男耕女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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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不是世间百态,红尘种种,这就是沅南的人间!
第八十章 度亡
之前他虽然凭借神道符召晋升从七品,但总觉根基不稳,哪里有缺陷。
现在土地金印晋升成城隍金印,陈尧这才有一种圆满之感,整个沅南都将在他的庇护之下。
神力神体、神道金印、神道符召具已圆满,顿时神通自生,一道道专属于城隍的神通浮现在陈尧的脑海之中。
陈尧握住神道符召,任凭神通感悟传导进入心灵深处,加紧体会。
只有在第一次领悟神通时,神道符召传递的神通感悟才会如此具体清晰,错过了下次就得凭借自己苦苦领悟。
在这种领悟过程中,陈尧完全察觉不到外界情形,就仿佛陷入了某种心灵的至高空明状态。
恍然间,种种神通就仿佛能如臂指使,信手拈来。
土地:镇魂守护,送子丰产。(神通继承自下级神职。)
祈晴:能驱散雨云,连绵阴雨化为晴日,使境内生灵免受洪涝之灾。(祈晴神通乃城隍辖下水神神职衍化。)
祷雨:能聚集周边水汽,调动沅南境内水脉,形成雨云,为干涸的大地普降甘霖。(祷雨神通乃城隍辖下水神神职衍化。)
理山:能理清山势,梳理地气,改变区域地形。(理山神通乃城隍辖下山神神职衍化。)
驱邪禳灾:能祛除病邪,免受灾厄。
……
陈尧将这几个主要神通都挑出来运用了一下,神域开始风云变幻,时而天晴时而下雨,就连神阳山拔高的速度也一下加快了。
山体一阵剧烈的晃动,让还在山脚处训练的新兵们摔了个七荤八素。
本来只有三四百米的神阳山,没多久就被陈尧加速拔高到了七百米,峰顶直入云霄,山下再也看不清山顶的情形。
但七百米也就是极限了,因为此次神域扩张山体是在缓慢拔高的,陈尧只是借助理山神通加快了这个速度。
“我们神君这是在练习神通吧,也太恐怖了。”一个新兵刚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高高的山峰,心生崇敬。
“那是,没看见之前变换的天象吗,都是他老人家一念所致。好好训练,等立了功,说不定能得到神君赏识。”旁边的老兵伍长鼓励道。
不对,还有一个神通,原来神道符召的感悟传递一直没有停止,陈尧心中一动,静下心来。
度亡:超度亡灵,引入轮回,使亡者归阴世,生者归人间。
如此晦涩难懂,不愧是压箱底的大神通,陈尧将神道符召第一次传递的感悟领会大半,也无法用出。
陈尧深挖昊天敕令中关于度亡神通的传承记忆,但却没有找到,只有轮回这一大项。
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地府,没有中转站,这才引动不了轮回?
种种感悟汇聚后,陈尧一个想法冒出,要不试试开辟一个空间,以为中转。
神域不行,乃是根基之地,他还等着后面找机会衍化成一个独立位面。
陈尧身形一淡,瞬间出现在城隍庙中,四周人来人往没人能看到他,只有刘土生出了一丝亲近感,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作为最为得力的庙祝,刘土很自然升迁成了第一任城隍庙祝,长期与陈尧沟通,也让他成了最接近神的人。
开!
陈尧自觉神力大涨,妄图以神力强行在主世界开辟一个小型空间,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无论他用多少神力塑造,小空间也不能成形,哪怕只是依附的半位面。
半位面?陈尧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主世界他无能为力,那依附于主世界的半位面神域呢?
我在半位面再开辟一个半位面,这样应该很轻松吧。
也许是昊天敕令的特殊又或许是陈尧的特殊,神域只有他有,像东山村土地刘氏他就去查探过。
刘氏开辟的“神域”要弱很多,但又比祖灵的灵域好,只能叫法域。
这法域没有成长性,面积不大,一般就是这一级土地庙的几倍大小,而且和灵域一样完全依附于庙宇。
神域是依附主世界的半位面,法域灵域就只是依附主世界建筑的虚位面。
一旦庙宇祖祠被人力毁去,法域灵域也就随之崩塌,没有栖身之所。
而陈尧虽然也受限于阳世,但只要神域中积存的香火愿力还有,那就能一直维持。
当回到神域荒野之中后,他以神域之主的身份,再开辟小空间就轻松多了。
地府地府,自然是地下,陈尧想了想,双手按于地面,神力涌出,一道脆弱的空间裂缝就此张开。
虽然神力的消耗还是很大,但总比主世界无法撼动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陈尧的神力积累完又消耗完,九丈的神力池足足补充了三次,他精疲力竭。
神域的附属空间终究还是“开辟”完成了,地方不大,不足百丈方圆。
此开辟非彼开辟,完全是他通过神域吸了一块空间碎片过来,然后用神力将空间碎片固定在神域空间之上。
这个“地府”完成是完成了,但还是一片死寂,除了黑暗就是混沌。
奇怪了为什么这主世界外围有这么多空间碎片,这是曾经的哪个半位面被打碎了?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逝去的真相暂时还无法得知,他只能暗暗记在心里。
有游离的空间碎片对于现在的陈尧还是好事,毕竟在尝试之后他才知道开辟空间有多难,神域完全是天道规则衍化才得以成型。
自己去真的开辟空间,哪怕是小空间,也无比困难,这不有个空间碎片也算成了他设想的实验地府。
轰!陈尧刚跨入其中居然就被一道虚空闪电给劈了,要不是躲闪及时,说不定要损伤神体。
游离在虚空中的岁月已经不可追溯,不太稳定也是正常,得需要神域规则慢慢接入改造这里。
沅南乡野,陈尧遇到一个快要消散的游魂,鬼气消散,魂体接近透明。
这时他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连被陈尧一把抓住也没有反应。
度亡!他终于用出来了。
拇指大小的黑洞现于陈尧手掌,一股吸力生出,游魂双脚离地两公分,飘飘欲飞。
看起来要被吸进去,但实际上僵持住了,还是不行。
再到神域撑开度亡黑洞,大是大了点,不过也只有手掌大小,依旧不能将游魂吸进去。
直至“地府”中,度亡黑洞才直接化成能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的大洞,终于将游魂吸了进去。
这空间碎片该不会是地府碎片吧?陈尧之前的种种猜测涌上心头,地府破碎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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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地府轮回
陈尧在游魂身上附着了一道神念,想看看传说中的轮回是什么样,然而一直都是无穷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比地府中的死寂还恐怖,伸手不见五指,不仅是视觉上的黑暗更有神感上的黑暗。
陈尧的神念甚至不能离开游魂身体,只能伴随孤独死寂,一直跟着吸力游荡。
直到他这道神念连时间概念随之消失,一道熹微的光膜出现在前方,多么美妙的光明!
游魂的本能让他如同飞蛾冲了过去,陈尧的神念也在这种奇异状态下脱离。
然而这光明却不是真的希望,光膜如同附着了罡风火焰,嘎呲,脆弱的游魂刚一接触就被剿成碎片,就好像这里是某种界限,不能随意通过。
灵魂碎片全都融入了光膜,陈尧本以为此次轮回之行就此结束,没想到还剩一点最核心的灵光被允许进入光膜之内,那是灵魂的本源灵光。
也就是说这里不能允许完整的魂魄通过?神念呢?
不过他很快就亲身体会到了,陈尧这道神念与游魂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光膜面前被肆意撕裂。
只是游魂没有意识,而他这道神念却传回了一些关键信息。
一个无比恢弘的世界出现在光膜背后,他只来得及粗粗瞥了两眼,就被世界伟力给彻底毁灭。
那光膜背后的世界就是大虞所在的主世界,虽然穿越到大虞还没几年,但他已是一县城隍,红敕之神。
哪里还认不出,世界中心就是大虞王朝,富饶的中原内九州,充满异域风情的外十五州,还有仙气缥缈人烟稀少的海岛十二州。
这是朝下看的一眼,还有朝上看的一眼,一个比大虞还大数十数百倍的世界虚影凌驾于上,一条条晦暗的通道连接在大虞世界的光膜上。
那是修士口中的仙界?
陈尧强忍失去部分神念的痛楚,神思摇晃,回到神域宫殿闭关修养,很久才这些事情串联想通。
那光膜应该就是世界屏障,任何生物包括意识体想要通过,都要接受世界伟力的洗礼,能够通过就有降临大虞的资格。
当然这条件很苛刻,像陈尧随手抓来实验的普通游魂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只剩一点本源灵光降临大虞。
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轮回,但这只是因为对于世界有好处才被接纳,游魂的本源灵光已经被洗去了所有记忆,这还是他吗?
如此轮回,放在陈尧自己身上,他是接受不了的。
不仅是他,所有成功超凡的生灵都无法接受失去记忆,这样的轮回重生还是不是自己,相信很多人都有自己的认知。
当然超凡生灵如果能够像陈尧找到地府,打开轮回通道,一样可能保存记忆投胎轮回。
陈尧的那部分神念,因为本质高的原因,能够留存看两眼的时间,还能传回画面,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个世界应该发生过什么惊天之变,地府世界被打碎,游离于大虞世界之外。
在主世界陈尧难以感知吸引地府碎片,那是因为世界屏障的阻隔太过强大。
但神域不同,虽然也是依附于世界屏障之上,但总归隔了一层,度亡神通发挥的威力更大。
碰巧的是刚好吸过来了一块路过的地府碎片,说起来是不是刚好陈尧也不敢确认,总觉得运气太好了,让他平白得了一大机缘。
不仅是地府,连上面那疑是仙界的庞然巨物也出了问题,连接通道昏暗堵塞。
这不就是前世神话传说的绝天地通,六道轮回不显?
我说怎么这世界对神道如此友好,原来关键在这里,绝天地通暂且不说对于大虞世界是否有利。
但没有地府,天地诞生的生灵只能自然消亡,魂飞烟灭,没有本源灵光回归世界。
这就像是一个池塘只出不进,时间久了,池塘里的水流光没有补充,那池塘就只能干涸。
现在的大虞世界就是如此,没有地府轮回完善世界运行的规则,这个世界只会日渐衰败,直到最后再无生灵诞生。
前世就听说城隍掌控一方阴司,他这度亡乃是轮回大神通的前置,能够接引亡魂进入轮回,现在倒也让他名正言顺掌握了阴司神职。
其他人就算得以进入地府碎片,没有轮回神通,也没办法利用地府世界的规则独特性,去唤出轮回通道。
这样一来,地府和轮回都在他手上得到了解决,只要他能源源不断接引魂魄进入轮回,天道垂青指日可待。
那可是天道功德,可遇而不可求,他之前一直没有什么确定的方法去获得,现在倒是有了。
重启轮回如此大功,要是天道不给奖励,他就真怀疑神道还有没有前路,天道还会不会让他进阶。
不过他相信天道还是青睐他的,人家仙道想成为真人被劈的要死,他成为从七品顺风顺水一点阻碍都没有。
只是他虽然心里有底,但还得弄一批魂魄过来试验一二,这样才能做好后面的规划。
这地府还不能让其他属下进去,度亡神职也不能委任,这事太过重要,只能亲力亲为。
为此,他封闭了地府入口,除了自己谁也无法进入那个小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宫殿静室中,一道神光从陈尧眼中射出,虚实生白。
神念的弥补总算完成,是时候出关了,一晃已经半年,不知道神域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陈尧身化神虹,以极快的速度将他的领地环视了一圈,变化确实很大。
首先是神域范围,已经接近方圆五百里,以如今神域的人口来说,地域算是非常庞大了。
就算后面源源不断进人,也不用担心饱和了,神域居民将不是永生,而要根据贡献决定什么时候进入轮回。
再就是神域生态愈发完善,各种主世界有的树木花草这里也逐渐出现,这可不是神力变出来的,而是规则衍化诞生。
浩浩荡荡的神河随着世界的扩张而延伸,里面已经诞生了一些简单的水草,随着水流的涌动而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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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没有拥有灵魂的生灵出现,说不定第一个诞生的灵魂生物是草木精怪,陈尧看着神阳山上茂密的森林,不由得有些感慨。
当然陈尧知道,这最终还是要看神域规则,当规则完善到允许诞生灵魂生物,满山精怪也是顺其自然。
“咚咚咚~”
恢弘神圣的浩渺钟声再次响彻神域,神君出关了!
第八十二章 六司
议事大殿,两列文武齐刷刷站好,每个人都眼含热切的盯着神座上的那位,等待他们的神君下达命令。
很多神吏还没有从人的思维观念转变,大半年没有见到主君,难免有些不安,这次陈尧露面第一时间就召见他们也是安定人心。
跟着陈尧久了的老人就没什么担心,他们的热切是源自这次早就提到的册封,有可能成为珍贵的神祇,他们能不激动吗?
没看见刘氏不过一介村妇,死后却一飞冲天,成为一村土地,得享长久的神祇。
这一切都只因被神君看重,能不能成神,谁能成神,都只在神座上那位的一念之间。
他们不知道刘氏是因为与陈尧有因果,只道是运气,说不定自己运气好也能被神君选中,成为一方土地呢。
所以在某些有心人的传播下,大殿之中的气氛有些骚动不安,每个人都心痒难耐,成神之机啊!
“参见神君!”众人在邵思的带领下行大礼拜见。
陈尧见人到齐,受礼微笑道:“本尊闭关良久,诸君勠力同心维持神域运转,我感到十分欣慰。自本尊晋升城隍以来,还没有正式调整官职,今天一并调整到位。”
“吾意设立六司,分别为阴阳司、速报司、感应司、巡察司、功曹司、功过司。”
“阴阳司:监督阴阳两界,协调诸司。以邵思为司主,正八品;张毅为副司主,从八品。”
“感应司:掌理阴阳人鬼祈祷之事。接引司并入感应司,以李元为司主,正八品。”
“巡察司:负界阴阳界白夜巡查,缉拿不法。鬼差司并入巡察司,以杨和丰为司主,正八品。”
“功曹司:负责记录阴阳两界人鬼行善作恶之操守功过,呈报备案存查,作为善恶报应之依据,使守法行善者后代得之昌盛,为恶者子孙殃及苦难。暂不设司主,以毕温书为功曹司主簿,正九品。”
“赏罚司:负责行刑惩恶,褒奖阴阳。暂不设司主,以原鬼差司向邵为赏罚司主簿。”
“功考司:负责考核人鬼功过之操守与各司工作之职效,并呈报备案,作为奖罚依据。暂不设司主,以吴运为功考司主簿,正九品。”
“以上六司官吏皆为神官神吏,代掌神域部分规则,拥有与官阶匹配的神力权限。”
阴阳司这一听就是最重要的司,协调诸司这是何等的重要,为首的司主甚至有种阳世王朝宰相的味道。
邵思还好,虽然心中喜悦,但总归有所准备。
在陈尧闭关的这段时间他可谓是夙兴夜寐,不敢懈怠,不仅忍住了之前心胸狭隘的毛病,还大力提携下级神吏。
张毅却是懵了,他虽然之前是秘书阁掌阁,但也不过是九品。
位虽高但远离具体的权力中心,他从没想过可能出任六司之首阴阳司的副司主之位,比他够资格的多的是。
“拜谢神君!”神君之恩不能拒绝,再说他也有这个底气,自认为能当好这个副司主。
随着诸司主一一谢恩领命,大家更关心的重头戏来了,中枢主要的神官当不上,下面的神吏还有属神总有机会吧。
众多九品及以下的小神官全都翘首以待,希望能获得一个神职。
“阴军下设一营五百人,以许广为营正,加仁勇校尉,正八品;冯元化为副营正,加仁勇副尉,从八品;宗军为一哨哨官,加仁勇校尉,正九品;毕成为二哨哨官,加仁勇校尉,正九品……”
“擢升韦正平为正九品日游使,下辖日游神若干,分别为……钟时为正九品夜游使,下辖夜游神若干,分别为……擢升刘氏为正九品东山村土地,单兴昌为从九品沿溪村村土地,杨群为……”
陈尧一口气封出了诸多小神,日游神一般都在司吏以上,大都有品级,夜游神则只有少量有品级,大都是司吏令吏。
但即使只是最弱的夜游神,神力微弱,也让很多人兴奋不已,毕竟是神啊。
以后夜游神和日游神之间也有晋升通道,干得好,立功了的游神就有资格成为日游神。
乡土地陈尧一个没封,神位不可轻授,只放出了诸多村土地之位。
这些村土地的土地庙可以放自己的神像,但陈尧主神的神像一定要在,甚至占据主位。
虽然沅南县和其他县相比,地域更加广袤,拥有许多除蒙阳山、乐水之外的小山小河,但陈尧还没封一个山神水神。
实在是没有合适的,让他手下这些人去当山神水神,还真当不好。
在陈尧的设想中,山神水神最好让自然诞生的生灵去当,现在没有合适的,他宁愿不去滥封。
当然若是下属里面谁立了大功,非要与山河自然为伍,他也愿意封出神位。
很多封了神官而没有成为神祇的眼底都藏了很深的羡慕,哪怕是九品神官也在羡慕从九品的游神、村土地。
陈尧笑而不语,他这里神官可和属神没什么两样,属神多了神职,但神官一样也有诸多规则之力加身,甚至有符召。
“敕!”陈尧口含天宪,一道道神道符召浮现于陈尧身后,都是昊天敕令衍化而来。
土地符召、游神符召、更多的还是神光大放的神官符召。
“我们也有符召?随着神官符召入体,神体自成,从天而降的神域规则洗涤全身。”神官们兴奋不已,沉浸在符召传递出的种种神术神通之中。
哪怕邵思许广也是如此,无论是文官还是军官都授了神道符召,成就真神之体,从此多种神术随心而放。
当然神官们的神术多是通用神术,品级越高神术越多越强,譬如许广曾经得了陈尧亲授的山崩神通,威力强大无比。
而土地游神们也不弱,有许多专有神术,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同阶神官强。
因为他们神道符召乃是大虞天地直接承认,而神官们的神道符召则是神域承认,神域属于大虞世界的半位面,出了神域大虞天地倒也承认,只是终究隔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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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在神域中施展出的神术很强,在大虞世界就要弱上一筹,而土地游神们就没啥变化。
不过现在神官们也不会觉得自己就比属神差了,因为神体成就,他们一样也是真神,从此得享真正的长久。
第八十三章 神域法网
更有趣的是,在一些目光长远的神官眼中,甚至觉得神官要比属神更好。
要知道神域的变化是他们看在眼中的,特别是许广邵思,眼睁睁地看着神域从一座庙扩张到如今的方圆五百里。
有山有水,灵气充足气候宜人,等神君再升几品,这神域比肩外面的大世界也犹未可知。
关键是他们对陈尧有信心,神君自显圣降世以来,神威一日盖过一日,哪怕曾经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也只是神君的手下败将。
陈尧因地制宜的独特体制自此奠基,六司各有相应负责的事宜,各神官神吏都有具体的神职在身。
各司独立又互相制衡,最终向陈尧负责,想偷懒摸鱼都有功考司来考核监督。
对于多次考核不合格的,甚至会直接剥夺该员神职,清出神城,成为神域开荒种地的一员。
随着各神官属神融合自身神道符召,陈尧自身的外运开始大涨,他若有察觉地看了一眼自身的气运。
本还只是红白之运,慢慢地少量白色外运消失,本命气周围具是红运,由于过于浓郁甚至形成了华盖。
最后大殿一片寂静,诸神俯首,陈尧外运高涨到极致,赤光萦绕。
许多在大殿之中位置靠后的神吏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神君不说话,下意识开了神眼。
神座之上赤气冲霄,“吼”,恍惚间甚至以为有一条赤龙朝着他们咆哮,再定神一看神君依旧是那个威严之君,并没有神异发生。
“诸位既得符召,当尽心尽力为之,要对得起神职所在。”陈尧微微颔首道,仿佛对自身外运大涨毫不在乎。
诸神齐声应道:“诺!”
这一声诺响彻云霄,神域天空中散落四处的气运迅速凝结,最后化成一张大网隐于虚无。
大网一出,众人顿时感到身上多了什么束缚一般,冥冥之中法度显现。
与此同时,后殿群落中的一处偏殿,一声威势不凡的兽吼声响起,獬豸化作黑色虹光翱翔天际,巡察不法。
这就是体制气运成形,形成的法度之网,许广也有所察觉,似乎和他在沅南县城所对抗的那网相似。
不过只有陈尧知道,这是神道法网,而人间的是人道法网,但都是体制之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体现。
现在的神道法网还只是雏形,只有神城中心隐有红气,其余地带大部分是灰气,几处村落有着白气。
陈尧双眼神光一闪,看向桃源村方向上空有一点红气,这第一个建立的村落,倒还挺认可他的统治。
虽然正常来说要有人的地方都有红气,但这也是神域人气不旺,现在还主要靠诸神官吏贡献的敬畏认可,这才形成神道法网雏形。
得了神职封赏的神官属神们,或是兴奋,或是沮丧离开议事大殿,只有几个有要事相报的神官留下。
以往这种时候,陈尧都是在书房召见几个心腹,这次在大殿中,倒是让几个司主官有些慌张。
他们依次进殿单独奏对,几个八品的司主还好说,都是老人,将陈尧闭关这段时间发生的重要大事照实禀报,再一番谢恩就完事了。
但新设的几个司,比如功曹司、赏罚司、功过司这些司都没有司主一级的主官,只有主簿暂时署理司中事务。
如功曹司主簿毕温书,他是真的感恩戴德,虽然只是九品,但头顶可没上官,他就是事实上的主官。
陈尧的意思很明显,你能力足,只要勇于任事,做好分内职司之事,第一任司主就是你。
李元这个前接引司副使,不就是很好的榜样,因为完成了收降乡祖灵的任务,这次就直接提拔为感应司司主。
毕温书感慨万千,自己就是李元的功绩之一,要知道这李元无论是阳世功名还是能力,都应该在他之下。
能者上,庸者下,外加忠心,他不愁不能成为权势最高的那几人之一,毕温书站在殿门外长出一口气。
刚才在里面陈尧问了他接下来功曹司的施政策略,要知道新功曹司的职责可是刚刚大殿上才宣布,一般人哪里能答得周全。
所以毕温书只回答了一句话,将以全司上下之力,务求善恶有报成为事实。
言之有物吗?言之无物,但陈尧只是要一个态度,做事,先做好分内事。
向邵此人乃是前鬼差司的主簿,为人嫉恶如仇,行事向善。
他初为阴兵之时,对于行凶作恶的凶鬼手段残忍,杀伐果断;但对流离野外,坚守原则不害人的善良阴魂又保持一分热心。
在他手上,俘虏一个都抓不到,全被他杀了,但宁愿背负惩罚引流魂入神域,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一个怪人既不得其他同僚不喜欢,也没有人愿意亲近杀性如此大的“杀才”,所以长期孤僻形只影单。
他被陈尧注意到还是他的上官杨和丰推荐,说此人善恶分明,经过观察也确实如此,所以才选此人担当赏罚司主簿。
也正是像杨和丰、向邵这等鬼差的存在,陈尧这次大封赏,也将鬼差们所受的灵魂本源伤势全部修复了。
当然这等得以入殿的神官基本上都得了神道符召,神域规则洗礼之下,也不需陈尧出手。
最后就是功考司,说起来人鬼功过之考究有些职责重复,但重点是考核其他神官的工作绩效。
这样的职司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好的,陈尧首选吴运,也是因为他本性刚直,大公无私。
此人同样举人出身,因为其性格出名被吏部铨选选中,为吏部一小官,专门负责京察官员的卷宗记录。
不知道多少被考察的官员想走门路,找他修改一两个字,他都铁面无私全部回绝。
这种人哪怕身在吏部又如何,怎么也爬不上去,连自家上级的面子都不给。
由此自绝于外内,在一次皇帝亲自过问的京察中,被人暗杀身受重伤,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一芝麻小官的死连水花都没冒,还是当时的吏部尚书知道此事,这才安排车马送他归乡,得以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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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成为沅南一乡祖灵,为乡祖灵时他也不分向家嫡系还是旁系,只要他有能力都会庇护,为此还遭到了后人的不满。
天生我材必有用,是人就有亮点,起码在奏对中,陈尧对于几个新主簿非常满意。
第八十四章 三件事
在汇总了这半年以来的各项情报后,有三件事是陈尧需要注意的。
当然有些消息他在闭关时就有耳闻,只是还没到被逼出关的程度。
由远及近分别为象州蕃人造反,仙鹤观山门疑是有雷劫落下,黑莲教在荆州有所活跃。
去岁的冬天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寒冬,荆南还好,地处南方,虽然难熬但也没到冻死人的地步。
在城隍庙祝刘土的大力要求下,沅南城各大家族出钱出力,设立粥棚,提供御寒衣物、柴木火炭给城中贫民。
各处乡村比较难办,大部分村民家中的柴薪也只能勉强过冬,还是各土地庙拿出庙中公产,给鳏寡老人置办过冬物资。
沅南冬天还有陈尧这个城隍盯着,辖下民众总算能熬过去,但北方诸州可不太行了。
前面刚熬过去连绵几年的大旱,粮食存储锐减,无论是官府常平仓还是百姓家中存粮都少的可怜。
夏秋挨过干旱,冬天又迎来冰雪天灾,这叫黔首们如何求活,还不是得看官府行事。
大虞现在国力衰微,对地方的控制力本就衰减大半,除了主要州郡大城有赈济灾民的举措,其余乡野甚至县城都只能听之任之。
地方的县令要是个有本事的还能让县豪大族开仓放粮,送温暖下乡,要是个没本事的就只能看着辖下民众饿冻而死。
这冬天内九州虽然也掀起几场叛乱,但终究地方大族没有掺和进去,紧闭城门不出,也就叫天气将好不容易聚拢的农民军给冻散了。
但外十五州就不一样了,位于西北方的几处外州叛乱层出不穷,没办法,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这北方外州都是半耕半牧,归化的异族大部分选择迁徙放牧,汉民们则是聚城而居,耕种为生。
寒毛风一吹,牛羊冻死大半,朝廷又不作为,地方豪族还巴不得多收拢几个部落作为自家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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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没有活路,牧民们只能向内迁徙,他们聚集在城池周边,抱团取暖,顺便等待放粮。
然而地方上哪里拿得出粮食,有些狠心官员担心灾民聚集多了可能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连累到自身考评,下令县兵衙役驱逐灾民。
既不放人入城躲避寒冷,又不放粮赈济,最终还要被赶走到茫茫雪地等死。
都是死,为何死前不让这些狗官付出代价,北方外州之民本就剽悍,官府不给活路,那就杀官造反。
旬月之间,北方外州处处烽烟,别的州还好,最多失陷几个县城,在这年头还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象州局面就难以收拾了,有个县豪带头叛乱,乘势而起,聚“兵”百万。
到上月有消息传到荆州,象州已经沦陷大半,连郡守都死了好几个,最后只有象州州城在苦苦支撑。
面对波及一州之地的叛乱,朝堂衮衮诸公却在为一些“小事”争论不休,比如开拔钱粮从何而来,平叛将领选谁,叛乱背后是不是有人搞鬼。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党争,张阁老要推荐李将军,刘阁老绝对不许,刘阁老要推荐王将军,那张阁老又不同意。
象州城被围三个月,朝廷中央一兵未发,有传言还说皇帝病重,不然为什么此等大事任由几个宰臣争来争去。
几千里之外的象州叛乱本来不关陈尧什么事,只是叛军首领行事颇有章法,背后还隐有超凡痕迹。
陈尧怀疑是有北方的仙家门派下场了,或许不是全部压上,但起码动用了一部分隐藏资源。
不然那几个城高墙厚的郡城是怎么破开的,都不是从外强攻,而是城内有一群武功高强的打手从内打开城门。
既然有门派下场,那说明这大虞王朝衰败的大幕已经拉开,荆州的几个门派下场也就是迟早的事。
大虞积重难返,改朝换代就在这一二十年,而那些想扶龙的仙门或许会加快这个进程。
至于第二件事,仙鹤观山门疑是有雷劫落下,这个消息还是初春之时的事了。
永山、郎陵交界处乃是一片苍莽大山,层峦叠嶂,绵延数百里。
核心山脉地带常年迷雾笼罩,加上时不时有采药人在悬崖上,看见仙鹤腾于九空。
久而久之外界修道人就默认为那里是仙鹤观山门所在了,世人还将那片山脉奉为仙山所在,称之为仙鹤山脉。
此后寻仙访仙的凡人络绎不绝,哪怕山中猛兽妖鬼之物时有害人之事,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寒冬刚过,山中积雪未消,就有人踏着些许春意入山访仙。
刚好这些为求仙缘孜孜不倦的凡人,就见到了仙迹,常年挡住他们的迷雾被天雷劈开了,他们见到了真正的雷劫。
有一仙人飘然而起,立于苍穹,居然直面初春之雷。
那雷光闪耀方圆百里,据几个凡人所说,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普通的春雷绝对不会这么强。
先引春雷锻身,接着渡真人雷劫,好手段!好气魄!知道这个消息的陈尧也不由得夸赞几声。
要知道春雷乃是唤醒万物之雷,虽然霸道,但也有一丝生机在里面。
而渡雷劫之人显然是觉得真人小雷劫还不够,特意先接春雷锻体,如此虽然难度加大了,但只要成功渡过雷劫,就是真人一级中佼佼者。
不过不管这仙鹤观是否有真人诞生,陈尧也不会过于畏惧,自身已经立于从七品神位,才不会怕一个刚刚成就的真人。
仙鹤观之事,他暂且放在脑后,最关键的还是眼前。
陈尧闭关时还只是治平四年的深秋,转眼已到了治平五年的暮春初夏,沅南乡野都是绿树红花,好不灿烂。
作为最适合游街赏玩的时节,沅南城内同样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虽是一幅河清海晏、民康物阜的盛世景象,但这热闹底下总有一丝别样的躁动意味。
特别是今天乃是一月只开一次的县城大集之日,让沅南城的繁盛达到了巅峰,各乡乡民或有山货粗布来售卖,或有油盐酱醋等不可欠缺的东西需要购买。
这两天的沅南城可以说是各色人等都有,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读书人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都汇聚于大街小巷之中。
如果有人想趁机搞事,那这种时机一定不会放过。
第八十五章 黑莲教
晋升城隍后,陈尧正式成为红敕之神,而红敕之神哪怕放在完整的神道体系中,也不再是谁都能呼来喝去的微末之神,有了一定的独立性和地位。
这不,身外化身就是红敕之神的一个显著标志,一点核心阳性为基础,一般的凡人完全看不出化身于正常活人的区别。
只有到了大法师一级,法力进无可进,转而修炼神识补养灵魂,才可能察觉出神明化身的不对劲。
陈尧分出一个化身融入人群之中,相貌参照普通人略作优化,放在人群中不会多看两眼的那种。
他一袭长衫,背着双手,化作一个游人东逛西逛,倒是感受到了久违的生活气息。
不过他可不是出来闲逛的,是带有目的性的观察,日游神禀报县城内有人传教,并且多出很多外地人。
莫非荆州最近闹得挺欢的黑莲教来沅南了?陈尧想起自己值得注意的第三件事,立马就分出了化身想到街面上亲自走走。
这不远远就能看到一个白须老道周边围着一群人,大部分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反正就当看稀奇了。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眼中沉重,似乎有些相信了老道士的话语。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无光……红阳劫尽,黑阳当兴,信吾黑莲教,当保平安如意。”
不过这沅南可是才出过蒙阳祥瑞,去岁寒冬也在城隍庙祝们的帮助下安稳度过,很多人都是城隍信徒,当即就出声质疑了。
“我说那老道士,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大劫,我们沅南可有城隍庇佑。”一受过城隍恩惠的信徒出声直指问题的关键。
陈尧也想看看这人要怎么圆过去,往前挤了挤,站在了人群内圈之中,直面这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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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老道语出惊人:“王朝末世,灵气复苏,仙神临凡,我黑莲教将建立地上仙国,只有黑莲教徒才能得到黑莲祖师的庇护!”
周围的普通平民听着没什么,但陈尧却是心里一惊,灵气复苏,仙神临凡?
最近灵气浓度确实越来越高,就连蒙阳山中都多出了很多自然诞生的精怪,这点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偶有路过的散修,脚步一顿,仙鹤观当初那位祖师的谶言可是流传很广。
灵气不复,天下唯真。
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时代的灵气已经没有远古中古时期高了,连境界瓶颈都锁在了真人一级。
这散修露出好奇之色,没想到这老道不是骗子?怎么看起来没有修为在身的样子。
“仙人又怎样,当初城外的仙人不还是被城隍爷镇压了,我们才不要去什么劳什子仙国。”老道逼格很高,但群众不买账啊。
“此仙人,非彼仙人,那可是真正的仙,他们可不会管你们凡人的死活。”
“城隍神又怎样,到时也就是被翻手镇压的命,你们要是不加入黑莲教,像去年的寒冬不过是开胃菜,到时洪灾蝗灾会源源不断……”老道士大言不惭,一把掉了不少毛的拂尘从左边甩到右边。
然而陈尧却很敏锐的发现,老道似乎很紧张,背后的冷汗刚刚流出,又瞬间蒸发。
他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四处观察,像似在找什么人一样。
有些名堂的武道高手,还有这是怕我现身对他出手?然而陈尧没有出手,就摸清了这人的底细。
一个武道高手冒充修士,大肆宣扬与仙相关的事,还头头是道,怎么也觉得有些违和。
陈尧倒是没觉得被冒犯了,因为他说的很多都是对的,真正的仙人对现在的他出手,自然很简单。
只是他好奇这位到底想的什么,故意在城内说出这等话,是想激怒他?
“贼老道,口出狂言,居然敢对城隍爷出言不逊,滚出沅南城!”一穿着蓝衫的秀才忍不住道。
他去年正是拜了土地神,这才在州试当天才思敏捷,超水平发挥考上秀才。
“滚出去!”周边的城隍信徒随即一起大喊。
有性格急躁的,都已经上前了,这个推一把那个推一把,然而老道一动不动。
人越来越多,老道生出不耐烦的神色,身如游鱼躲过推搡,几步之后已经出现在人群之外。
见那些城隍信徒还要追上来,他吹了个响哨,一旁角落突然冒出几个青壮,彼此打斗起来拦住了后面的人。
“哼,刁民。”老道颇为不屑,转身向城外走去。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身后跟了几个尾巴,正是路过的几个散修。
他们通过灵眼之术确定,这老道不是修士,但又对仙修十分了解的样子,说不定身上就有传承。
陈尧微微一笑,也随之吊在了后面,手上还顺手拿了一把花生,应该有好戏看。
老道走南门而出,轻功提纵,脚程快得很,一路直行至荒野无人处。
几个散修都是道士修为,有一个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刚刚突破,跟上老道倒是破费了一些力气,不得不用掉一张甲马符。
“呵呵,跟得上你们就跟。”老头回头轻蔑的瞥了一眼散修们。
他们在这地界上都认识,见这老道有意引诱,互相打了个招呼。
激将法,我倒要看看一介凡人有何手段!
这是散修们的真实想法,在外打混这么多年,哪里看不出老道的低劣手段,只是他们根本不怕。
你追我赶的时光持续了整整一夜,有时散修们停下更换甲马符,老道还会停下等一等。
前方必有老道的帮手,但现在他们已经骑虎难下,还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自尊心撑着,终究不相信凡人能拿他们怎样。
黎明刚过,天色微亮,老道在沅南县境地带停了下来,再往前走就到了另外的县域。
远远隐身吊在后面的陈尧眉头微皱,发现我了?不对啊,我这化身虽然实力不足本体十一,但也不是真人以下能够随便察觉的。
一处小树林中,老道再度吹响了音调独特的哨声,接着躬身候着,好像丝毫没有把后面的散修放在心上。
追上来的散修一共四人,他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一幕太诡异,一时居然不敢动手。
马上,寂静的树林中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子笑声。
“嘻嘻,钱香主,你这不太行啊,怎么又只引来几个小散修。”一红衣少女不知从哪突然出现,她立于树巅俯视着下方众人,包括老道士。
老道士这下是真的冷汗直冒,也不敢运气蒸发,这少女越笑他越害怕。
第八十六章 红衣
女子笑盈盈地飘落下来,一袭绣花红衣,白嫩如玉的鹅蛋脸上挂着几分莫名意味。
“元姑娘恕罪,实乃那城隍根本不现身,还请再多宽限几天。”见红衣姑娘居然到了他身前,老道躬着的腰更弯了。
“哼,你等得起,可我家小姐等不起,你们黑莲教什么德性,怎么连你都收?”女子伸出食指,指尖白光微冒,就要点在老道的眉心。
老道连连求饶,指着后面那些散修说了些什么,这元姑娘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们。
“何方妖女与此凡人混在一块!”散修们知道今天此事可能无法善了,先行出言呵斥。
他们中没人看得透这红衣女子是何来路,但都手持符箓做好斗法的准备。
然而女子却没有回应,打量了几人一会儿后,嘴角的笑意更盛,这笑似乎真有些开心了。
“还算是好血食,居然都有法力种子在身,能帮到小姐了。”她身形一动,化作红影直扑对面。
“雷火符!”
“金钟符!”
……
散修们的反应很快,红影刚动,他们的各种符箓就丢了出来。
甚至有一人抛出了在外界很少的防御符箓,一道金光闪闪的钟型屏障罩住了自己。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红影几个闪烁就将这些符箓的攻击全部化解,或是躲掉或是直接吞噬。
呜呜,在红衣女子出手的过程中,林中突然挂起了风。
这风很阴冷,不似正常的林间风,吹过老道时,他还忍不住打了个颤。
“啊”,红影轻轻拂过,其余三人瞬间化作干尸。
只有被金钟护身的散修勉强多撑了几息,他好似看清了红衣女子,最后恐惧的嚎叫道:“怨鬼!”
“元姑娘修为愈发高深,小人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老道屁颠屁颠跑过来,看都没看地上的干尸,而是对着红衣女子拍起马屁来。
显然刚才凶威赫赫,大杀四方的元姑娘很吃这一套,言笑晏晏地把玩四个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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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散修,四个血球,显然这是散修们的一身精华。
“处理好这里,我先回去送给小姐。”红衣女子一蹦一跳就转身离开,一点也不像刚才散修临死说的怨鬼。
钱老道刚想松口气,谁料红衣女子回头一指点在他眉心,黑气渗入,只留一个若隐若现的黑点。
“五日,五日之内再不能让那啥城隍神来此与我家小姐相见,你的头就会啪,懂吗?”红衣女子依旧笑意盈盈,还两手比划了一个西瓜炸开的动作,恐怖而又有趣。
片刻后,林中复归寂静,或许是刚才的动静,一只早起捉虫的鸟儿都见不到。
“唉,你说我好好的分坛不待,非要到这沅南做什么香主,现在被鬼缠上!”老道一边挖坑埋那几具干尸,一边埋怨自己倒霉透顶。
“继续说……”一道缥缈的声音在老道身后响起,正是一直隐身在边上旁观的陈尧。
几个死去的散修他倒不觉得可惜,修仙界中这种事多了,惦记他人机缘,杀人越货被反杀,都是咎由自取。
所以陈尧一直没出手,再说那红衣女子背后还有个小姐,他这化身不一定应付的了。
老道挖着挖着又听到背后响起陌生的声音,一拍额头叹息一声,头也不敢回。
这种老鼠和猫之间的气息对位,他可是在红衣女鬼身上都没有感受到的,这又是哪位大佬,有完没完了。
当然心里吐槽归吐槽,自己开始介绍自己的来历。
原来老道叫钱富,武道后天巅峰的高手,相当于修士那边的道士。
虽然他名字叫钱富,商人出身的父母也一直希望他能发财,但他志向全然不在这上面,而是寻仙问道。
不然哪个会在不愁吃不愁穿的情况下,加入一个“帮派”。
他本来只是黑莲教郎陵分坛的一个普通弟子,修道资质太差无缘仙道,在其他人都不愿意来沅南的情况下,他来了。
沅南出了个土地神的消息,黑莲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不就没有哪个道士法师级别的愿意过来传教。
都不是笨蛋,都知道这种有信仰的地方难以传教,只有大乱之地才有合适他们生存发展的土壤。
没办法,无论哪个县还得有个支点,所以坛主就发话了,谁去沅南传教的,立升香主。
这不,钱富就来了,坛主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了他一本仙道秘籍。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入门功法,但也算圆了钱富大半辈子的梦,因为他终于能尝试修炼了。
当初没有修道人愿意收他为徒是有道理,灵气亲和力太差,在二三十年前灵气尚处最低潮时,他连一丝灵力都不能存留。
他来到沅南第一时间没有去传教,而是到处寻找灵气充裕的地方,因为他发现自己能修炼了,虽然进度缓慢。
但总比自己幼时接受测试,一丝灵气都不能在丹田存下的好,起码有希望了。
然后整个沅南跑遍,也只有蒙阳山,七里湖等寥寥几处灵气达到他心中标准的地方。
蒙阳山不敢去,虎妖被震杀一事,他也知道,当初他还准备听从仙鹤观的号召去寻虎妖得仙缘呢。
城隍的地盘不能去,那就只有沅南之外的七里湖了,这里虽然靠近沅南,但事实上已经属于龙汇县。
七里湖灵气浓郁令他乐不思蜀,然而没好几天,一天深夜他就被两个女鬼给逮了,逼他去引沅南城隍过来。
城隍于沅南城外战胜仙鹤观长老一事流传甚广,现在已经发酵了,没有哪个还在郎陵修行圈子混得不知道这位大神。
没有仙门册封,靠自己一步一步成为“上位”神灵,甚至逼碎大法师长老的本命飞剑。
何等神威!
难怪最近沅南县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是名声传出去了,陈尧算是明白了。
“只是两个躲藏湖底的女鬼找城隍神干什么?”陈尧不解地问道。
钱富苦笑道:“小道也不明白,我成为道士之路还遥遥无期,哪里知道您这种大佬之间的事。”
“看你这意思,是猜到我是谁了?”不含感情波动的话语在钱富背后响起,他脸色顿时煞白。
第八十七章 懂事的钱富
“尊神饶命,小道仙道不过道徒,武道不过后天,对您没威胁啊!”钱富心里咯噔一下,反应极为迅速,掉头就跪下磕头。
陈尧摸了摸下巴,我有这么恐怖吗?
“行了,能猜到我跟过来也不算什么,你只要把黑莲教的那些事说清楚,我还能让你正式踏入仙途。”
踏入仙途这四个字,激发了钱富的倾诉欲望,没等陈尧问,就自己主动把很多关键信息透露了出来。
比如黑莲教目前十分散乱,处于极速扩招的状态,虽然在沅南不咋好使,但其他受灾区域却是信徒众多。
特别是黑莲教内部,高手不多,大部分练武,少量有资质修行的都躲在总舵修炼。
总舵十分隐蔽,反正钱富从小加入黑莲教,到现在五十多岁,不知道总舵在那,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荆州。
外界负责传教事务的都是各坛坛主,都有些修为,郎陵这边负责人,按钱富说能够驭器飞行,起码也是个法师级别。
他们这一教派专事造反,已经传承了几朝,王朝盛世就和普通江湖帮派一样生活,王朝末年就出来搞事。
这不最近几年天灾频繁,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手持令牌的坛主把这些散出去的人召集起来,让他们开始大规模传教。
以前都是以招收弟子的形式拉人入教,现在则是凭借制造恐慌,满嘴空话,迷惑人入教。
谁能招收大量信徒,谁就有资格进入总舵修炼,最后得到庇护。
那一句黑莲教将建立地上仙国可不是钱富自己胡诌诌,而是郡里的坛主这么传达的,当然钱富是不信的,可说出去能唬住人。
知道内情的陈尧当时就被唬住了,不然咋会跟着一个“骗子”,他想起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晦暗通道。
……
一番长谈,陈尧算是弄明白了,目前黑莲教对他来说造成不了多少威胁,除了那什么莫须有的总舵。
不仅没威胁可能还有帮助,黑莲教四处搞事,肯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造反倾向明显,还抢夺信仰,不灭你黑莲教,难不成要来我这小县城动我?
突然陈尧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和你那些手下在县城传教两月,没官府的人驱赶你们?”
钱富的武道修为是后天巅峰,还带了几个后天境的手下,在沅南这种小县城基本上没什么人敢惹。
要不是昨天刚好是大集,野外修炼的散修也回城补给物资,一般本地的帮派人士可不敢对付他。
好几次出城找事的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有些不怀好意的人都没再出现,慢慢地就没人惹这个老道士模样的武道高手了。
陈尧曾经下过令,不许庙祝随意动用请神术,特别是于大庭广众之下,万一引起朝廷过多的忌惮就不好了。
最低等的请神术也能使一个不会武的人,在一定时间内力气大涨,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而大请神术甚至能让城隍庙祝金刚不坏,不被刀兵所伤,战场上就是万人敌。
这样的神异要是被捅上去,哪怕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善神所为也要被忌惮,甚至被一道圣旨伐山破庙。
无论这股力量掌握在谁的手中,朝堂都不会放心,无论这背后是不是活人,是不是要造反。
所以刘土他们只能对钱富冷眼旁观,反正神君说这些人不用管。
“没人啊,我也奇怪,除了那些帮派中人,县衙和异闻司都没人管我。”钱富不解地道。
看来这新上任的县令有想法啊,改天得去拜访一二了,陈尧心里默然想到。
邹温喻已然高升,异闻司齐长云也在常百户的支持下顺利成为总旗,现在在闭关炼化法丹。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县令初春就到位了,现在才开始试探,已经算不错了。
这些都暂放一边,陈尧接着说道:“看来七里湖的那位也觉得你这口号引得动我,这是想见我,但又不敢去我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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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神恕我直言,那主仆居于湖底,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大鬼了,您可要注意。”钱富劝道。
钱富隐隐听出了陈尧的话中之意,这是准备去七里湖一趟,见一见那两大鬼啊。
“抬头。”陈尧的威严之声响起,摄人心魄,让钱富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他之前不敢抬头,是怕见到真容被灭口,但他也不想想如果陈尧不想让人看,普通人又怎能看到他这化身的脸。
钱富就是如此,只来得及看到一点金光,然后所有注意力就被金光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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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融入他的眉心,一道黑气被逼出,像是在抵抗挣扎。
然而终究是无用功,这种鬼气禁制只是小手段,瞬息之间黑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色印记。
“多谢尊神!”钱富只感受到眉心一凉,浑身轻松了许多,四周源源不断的灵气从眉心涌入。
他略微估计了一下,就算现在没修炼,灵气存留的量也比他认真修炼要多几倍。
也许我真有练出法力种子,希望踏入仙途?
钱富情不自禁地以大礼拜谢陈尧,孜孜不倦求了大半辈子的仙,没想到真的看见了希望。
陈尧一挥手隐去自己的神印,说道:“你先别激动,本尊和你直说了,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道明白,小道一定唯奉尊神之命,当好您安在黑莲教中的棋子。”钱富抬起头,看着那张如云山雾罩的脸,认真地说道。
“呃……去吧。”陈尧还想吩咐什么,结果见老道士如此懂事,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让他离去。
钱富自然听令,虽然已是五十高龄,但运起轻功如同林中山雀,轻灵地飘然离去。
这武道倒也有可取之处,要不是没有前路,说不得能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陈尧眼中神光闪动,观察着钱富的身体动作。
之前沅南连后天之境的武夫都没几个,陈尧也一直懒得去研究,现在钱富一下就带来几个,让他对此有了一些兴趣。
在钱富口中,武道分为三境,锻体,后天,先天。
分别对应仙道修为的道徒,道士,法师。
当然算肯定不能这么算,在道士有防备的情况下,一道符箓就能解决一个后天高手。
第八十八章 衍化武道
毕竟是一个世界的超凡体系,可能有可取之处,陈尧还是通过神力衍化了一遍武道锻体到先天的路子,也算是领悟到了一点武道修炼的精髓。
武道之难一点也不下于仙道,但想修仙还得看命,而武道却总有路可寻。
武道有三难,一难是根骨,然而除非是你想破先天,一般的根骨也都够用了。
二难是名师,这说起来其实不算难,只是当世仙道门派林立,武道门派没有空间生存,所以才显得名师难求。
三难就是资源了,穷文富武,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你根骨再优秀,师父再厉害,也不及有钱来得好。
武道第一境锻体境,就将大部分穷小伙拦在了门外,为此他们只能加入帮派当打手,以求获得一点资源。
在锻体时,除了大鱼大肉营养要跟上,各种药浴也是必不可少的。
想要锻体效果好,就必须买年份高的草药,熬制药浴。
而最基础一份锻体药材中,十年份的黄精也要五两银子,这要一般人家如何负担的起。
等凭借财富以及自身的勤奋,将皮肉筋骨全部练了一遍也就算是立足了锻体境,当世武夫练出点名堂的大都在锻体境。
锻体境的武夫在军中很受欢迎,往往被大将收做亲兵,放出去也是军中骁锐,能当上基层军官。
锻体境武夫等基础扎实后就可以冲刺后天境,但后天境就不是一般的资源能够堆上去了。
需要有师父领路,指点皮肉筋骨之力统合技巧,锻炼气血。
没有师父可能悟性好的能很快突破,悟性差的,只能靠时间慢慢磨。
后天境的标准就是气血沸腾,五脏生力,所以又称后天境为气血境。
这一境的武夫气血充沛,不仅力气大,还能凭借扎实的肉体使出各种一般人做不到的动作。
也就是武技中的必杀技,无非就是通过各种超乎常理的肢体动作,打出惊人的破坏力。
后天境武夫如果还处于壮年,练至高深处,甚至能化出气血狼烟。
这等武夫气血惊人,寻常鬼物不敢近身,普通小鬼遇到得绕着走,甚至恶鬼也能凭借气血震伤。
当然厉害归厉害,也容易被更强大的鬼物盯上,后天巅峰武夫的一滴血中的阳气就相当于一个孩童的全部阳气。
所以有些乡民在七里湖周边生存了大半辈子没事,而钱富一下子就被“大鬼”盯上了。
后天境的武夫放在大虞军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大部分勇将都有后天武道修为在身。
有些想出人头地的后天武夫,初入军营就会被立授队正,如果再懂得军阵之法,一哨一营之官也是能得。
至于最后的先天武夫,就过于稀少了,哪怕钱富是后天巅峰,也没见到过几个先天高手。
这等人物虽然不过等同于法师一级,但一般的法师却不想和先天武夫对敌。
百步之内,必是先天获胜,而不是法师,法师甚至都来不及用符箓道法。
只有到了大法师,能瞬发一般的防御道法,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以说先天武夫是比大法师还稀少的存在,凡间的江湖打斗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等人物。
由于没有对照,陈尧只能根据钱富的后天巅峰修为继续推演,手掌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光人。
看其模样,好像就是钱富的缩小版,光人体内光线流转,不一会儿就出现了经脉,骨骼,五脏。
最后甚至出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气息运转,提运气血的路线图。
一个个吐纳周天下来,经脉中的气息流转在陈尧眼中秋毫毕现,他发现有几个地方走不通,使气息不能内循环,导致武夫时不时就需要换气。
只能行小周天,而不能行大周天,再结合仙道修行,陈尧伸手点在了小人身上。
两条本来堵塞的经脉被打通,气息流转顺畅,形成大周天,这就是任督二脉。
任脉,起于小腹内,下出于会阴部,向上行于**部,沿腹内向上经前正中线到达咽喉部,再向上环绕口唇,经面部入目眶下。
督脉,起于小腹内,下出于会阴部,向后行于脊柱的内部,上达项后风府,进入脑内,上行巅顶,沿前额下行鼻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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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脉一通,百脉具通,阴阳脉海生生流转不息,一口先天真气出现在丹田之处。
自此,后天转先天,这一口先天真气不消,便能一直战斗。
根据陈尧推断,由于百脉具通,病邪难侵,先天武夫比一般人活得更久。
当然也没有超过凡人极限,寿终正寝,百岁矣。
这也是为什么,世人皆求仙而不求武,武夫先天则为极限,后面再无路走。
就算你成为先天高手,位居凡人的顶端,你还是只能活到百岁,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百年之后终究是一杯黄土,和我等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我吃的好喝的好照样活百年,这也是大部分富人的想法。
哪怕是先天武夫,在上层权贵的眼中也只是打手,并不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而仙道修士就不一样了,食气者神明而寿,大法师一百五十寿,真人甚至三百寿。
行则天穹,避则灵山。
钱富为什么很少看到先天修士,陈尧也猜到一个原因,可能是被大贵族,或者皇室收容了。
只有当先天武夫寻不到前路时,才会想着去修仙,仙门大派进不去怎么办,皇宫大内多少典籍随你看。
无论是通过天下武道秘籍来触类旁通,开辟武道前路,还是获取那珍贵的修行功法,转而修仙。
都不免求助于凡间最有权势的那群人,他们手上可是有多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听话。
再说又何乐而不为,有充足的修炼资源,随你挥霍,只是偶尔出下力罢了。
皇宫大内气运鼎盛,人道真龙的住所,一般的仙道修行者还真没办法常驻皇宫,龙气可不喜欢他们。
这时就需要凡人来保护皇城安全了,这些武道先天陈尧估摸着卖命给皇室的应该不少。
推演至武道极限,陈尧轻轻叹了一口气,确实前路难寻,哪怕是他也暂时找不出后面的武道路。
接下来就是去七里湖,会一会那想尽办法引他前去的“大鬼”。
第八十九章 七里湖
越过树林,几百米处就出现了山水,山脉高峰不高,但绵延几里,将一汪碧水圈在其中。
说起来到了隅中之时,太阳已经升起,但这七里湖依旧阴凉,阳光不能穿过山体射到湖水中。
湖面上云雾笼罩,淡淡的水烟随风飘荡,湖中没有渔船,湖边却有几个浣纱洗菜的村妇。
山阴湖,难怪喜欢呆在这里,陈尧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周围的山水之势。
这湖泊也不止七里啊,十里二十里都有了,他没来过龙汇县不知这七里湖有何典故。
但见湖边一凉亭边上立有刻碑,上面介绍了这七里湖的一个传说。
大意就是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只金鸡飞过,发现这里风水很好,就拍拍翅膀落下来。
这可是一只神鸟啊,马上这里出现了一座繁荣的城市。
但是后来有一天,一位白胡子仙人途经此地,问了声,这里有什么湖泊啊?
当地人就告诉他,我们这里有一个湖,名叫七里湖。
金鸡一听,大惊失色,“七里”不就是“吃你”吗?
它马上慌慌张张地飞走了,而这座城市也就衰落下来。
这却给陈尧提了个醒,风水确实很好啊,既有群山环抱又有流水环绕。
他虽然不是什么风水大师,但眼前直观的景象就觉得这里很好,说不得就是墓葬的上佳吉地。
陈尧刚想说去哪找人,湖面突然刮起大风,水浪翻滚,湖边还在借水浣纱洗菜的村妇纷纷离开。
“这么想见我,还不速速现身。”陈尧背手而立,呼啸的风浪不能近他一丈之内。
“尊神说笑了,只是您这幅打扮,让小女子不敢相信罢了。”一阵清冷的声音伴随两道身影出现在陈尧面前。
这两道身影正是钱富口中的大鬼,站在前面的女子温文尔雅,一幅大家闺秀的打扮,不,甚至还有着生前的些许贵气。
如此精致华丽的衣袍,也难为这位消耗大量鬼气显化出来了。
一袭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月缎飞蝶氅衣,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颈前静静躺着一块青色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
明明是一个女鬼却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盯着陈尧。
“皮囊表象罢了,还没问小姐的尊姓大名,费这么大心力见我有何指教。”陈尧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气质面容都这么绝美的“女子”,也是抱着欣赏的心态,一边打量一边问道。
在他见到七里湖周边乡民俱安,人烟并不算稀少之后,他就知道这湖中的大鬼并不是真正的凶残之鬼。
“我家小姐乃是云安候之女,赵宁,你,你不可无礼。”跟在女子身侧的正是之前喜欢笑嘻嘻的红衣丫头,她见陈尧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家小姐,主动上前一步道。
陈尧也觉得好笑,这红衣丫头在外面喜怒无常,杀伐果断,在她小姐面前却是个乖宝宝。
“元宝,退下,尊神见笑了,没听过云安候也不奇怪,因为家父的这个侯爷是前朝大离的侯爷。”赵宁面色如常,并不在意陈尧的些许无礼,她能感觉到那目光是欣赏而不是淫邪。
听了赵宁的解释,陈尧心里也是大吃一惊,前朝大离,哪怕是从刚刚灭亡之时算起,那眼前两鬼也有两三百岁了?
大离灭于三百五十年前,之后天下大乱数十年,诸侯割据。
后来大虞太祖趁势而起,二十年定北方,十年定南方,正式建国称帝。
大鬼之称没说错,这可是积年老鬼,活生生熬到了大虞的末年,这是怎么做到的?
赵宁看出了陈尧的疑惑,抿嘴一笑,示意元宝带路。
“如果尊神愿意,可以入湖底一观,这次请您过来也是与此有关。”
陈尧心中一凝,这七里湖确实不对劲,他的神目居然一时间无法洞察湖底景象。
来得虽然只是化身,但陈尧也并无什么胆怯之理,他能感觉到赵宁还没有到鬼王这种层次。
即使湖底有什么陷阱导致化身陨落,也最多本体过来直接灭了两鬼就完事,他一个化身修养修养就能再分个出来。
在陈尧点头答应后,红衣元宝手掐繁琐的法决,居然用出了正宗的仙道法术,避水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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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陈尧并不需要这等避水法术的护佑,但也没有拒绝,任凭一个淡黑色的水膜罩住周身。
水膜上不只有鬼气,还有法力,只是这法力光芒和他见到的那些修士不同,偏向阴冷暗沉。
三人踏水来到湖中央,再一路下沉,奇怪的是可以见到的鱼虾非常少,偶有一两条鱼也不敢靠近。
期间赵宁说道:“尊神不会以为普通鬼物不杀人吸取阳气能活几百年吧?”
“我见你们身上却是少有沾染血气,更没有恶业之力,阴气纯正,难道是鬼修?”陈尧琢磨片刻,出声道。
他虽然不修仙道,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最有可能阻道的大敌,陈尧时不时就对仙道研究一二。
无论是从阳世的各类典籍,还是从偶然带回的道徒道士等低阶散修口中,他都了解到不少修道相关信息。
加上和仙鹤观的明暗交手也不在少数,陈尧仙道的研究也算得上入了门槛,不然也不能随便就能在钱富身上点上一个聚灵神术。
聚灵神术就是从道法中的聚灵阵改善而来,能聚集灵气为修士所用,加速修炼。
就和之前推衍武道一般,他曾对仙道修行推衍过数次,由此,哪怕没见过,他也知道鬼修。
仙道到了法师大法师之境,灵魂强度要远比普通人的高,并且还能携带极少量的法力。
而以一点法力为基础,转修鬼道就能轻松许多,只要有鬼道功法传承,就能和正常修士一般进阶。
当然成为鬼修也没那么容易,资质要上佳,不然在魂消魄散之前鬼道功法入门就难住了,更何况还要找到至阴之地闭关转修。
所以主仆二人都是鬼修,这就让他有些惊讶了,修道资质都这么高。
只是为什么这两人能活这么久,哪怕是鬼修也过分了,除非湖底有至阴之地,而且几百年阴气未散。
第九十章 云安候
这七里湖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有点深不见底的味道,越往下越昏暗深沉。
但陈尧神眼洞察幽冥,自然不会被黑暗所迷,饶有兴趣地观察四周。
一直到下沉了很久还没到湖底时,他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在湖面看不透水下是何景状。
因为这湖不仅深下面还灵气混乱,他这化身的神眼不足以一眼看到底。
“尊神莫恼,已经到了。”在赵宁轻声细语的传声中,陈尧忽然发现他们正在穿过一个类似火山口的地方。
口子周边都是上拱的青石,布满了密实的青苔,这些青苔也非凡物,生机盎然,发出荧光。
入口不过几米,湖水突然消失,好像上方有一道水膜。
水膜上面是幽深清冷的湖水,下面则是干燥异常宛若另一个世界,这是湖底秘境!
不是人为的避水阵法,而是自然的巧夺天工,几处岩石的延伸出形成了灵气的导流,从而隔绝湖水倒灌。
居然有一条灵脉!
要是被外面的修士知道此处居然有仙门的立根之基,不蜂拥而至才怪。
“二位一直在此灵脉之地修行,好大的造化。”陈尧称赞道。
“哼,你见过造化是在大墓之上修行的吗?”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有问题,一直在前面带路的元宝回头呛了陈尧一句。
大墓?陈尧恍然大悟,他说怎么这下面的气息如此奇怪。
明明位于灵脉之处,应该是灵气盎然,万物竞相生长才对。
可现在除了入口之处能感受灵气,下面居然是腐朽之气充盈,森然寒风直面而来。
三人降落于一块类似祭坛的地方,这立了大小不一的很多石碑,祭坛下面是一扇巨石大门,上面布满了神秘纹路。
好家伙,陈尧刚刚立足此地,仿佛有种到了地府碎片的感觉,阴灵之气充裕的不似人间。
这?以他城隍化身的力量,居然一时看不透其中的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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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然间,地动山摇,犹以祭坛之处晃动得最为厉害。
要不是赵宁和他的红衣小丫头没有出手迹象,他以为还真被设计埋伏了。
轰,陈尧脚下的大门扯开一丝裂缝,一股怨气冲天而起,各种凄厉恶毒的咆哮之声仿佛从幽冥响起。
这怨气不知积蓄淤积了多少年,刚一出现,仅仅是轻微触碰,陈尧就感觉满腹怨念,人怨天怒涌上胸膛。
有意思,陈尧静静体悟着心中的情绪变化,成神以来,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不知道这墓下埋了多少人。
他没有出手,而是看向主仆二人,她们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想必这类事发生了不止一次。
“小姐?”在裂缝中再度扯开一丝后,元宝有些急了,一袭红影闪身到石门处,双脚沿着纹路踩踏起来。
别的不说,这样做还是有些效果,神秘纹路似乎被激活了一部分,微微发亮,使得石门打开的速度被延缓了下来。
“元宝,你让开吧,这阵法真是愈发贪婪。”赵宁走上前,拿出一个晶莹的血球。
血球一出现,石门晃动的频率愈发剧烈,像是在催促。
“唉。”赵宁叹息一声,将血球放于纹路交界的一个凹槽处。
血球迅速散开,沿着神秘纹路流转石门,血光大盛,晃动适时停止。
赵宁趁此机会,使出鬼修法术,两只幽冥之手抓住石门,用力推动。
砰,大墓的石门再度闭合,怨气全部收回地下,四周方才重归寂静。
“这就是你们想让我看的东西?”陈尧看着脸色苍白的元宝,还有收功调息的赵宁。
“现在知道我们平时生活在哪了吧,不过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爆发,下面的怨气也不知道还能……”元宝刚才那短短几步,就耗去了大量法力,笑都有点笑不出了。
赵宁打断了自家丫鬟的口无遮拦,出声解释道:“也算是给尊神看的一部分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求到您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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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乃是我父云安候之墓……”在赵宁的诉说中,陈尧顺带逛了逛这湖底世界,也让他知道了她们与这大墓的一些情况。
云安候乃是前朝大离皇室赵家远支,未成名之前默默无闻,家境比普通乡绅好不到哪去。
随着大离王朝末期乱世降临,云安候从军,他的才华才渐渐展露,积功至领军五千人的将军。
但这还算不上豪雄,直到云安一战以五千伏杀叛军十万,挽狂澜于即倒,威震天下,一战封侯!
云安乃是京畿周边一小县,没有名气,但因为云安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面叛军攻入京畿都不敢再走云安。
以五千破十万这只是开始,后面云安候越战越勇,陆续击退数路叛军,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叛军敢踏入京畿一步。
因为一个人,让大离国祚再延续了十年,要不是突然暴毙,谁也不知道大离会不会中兴。
“云安候,人杰也,恨没有一睹他战场上马踏连营的风姿!”陈尧在空中俯瞰这广阔的湖底大墓,在赵宁主仆身边感慨道。
也许是陈尧的夸赞,赵宁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看着和善,但其实生人勿近的样子。
红衣元宝这时也伤感了起来,道:“要是和皇室无关就好,也许老侯爷他能得到善终。”
果然还有隐情,一个侯爷应该不会修这么大的墓吧?陈尧落在祭坛上走来走去,观看这周边密布的石碑。
上面都是记载的这个世界诞生过的王朝,特别是近古以来,无数朝代的简介。
大晋,晋太祖世家子,幼时早慧,聪颖过人。天下大乱时力主静观以待天时,喜结交游侠豪杰……
大陈,陈太祖发于行伍,以火头军为基业……
大齐,皇室乃当时第一世家,挟持前朝幼主,平稳过渡……
大乾,乾太祖以布衣之身起家,北抗异族铁蹄,南击倭盗匪患……
……
这些朝代的开国太祖不全是雄主,但一定都是有大气运在身之人,出世时机恰到好处。
将这些碑立在云安候大墓之上,下面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纹路轨迹连接石碑,不立墓碑反而立诸王朝之碑?
第九十一章 潜龙之局
“赵小姐不为你父亲立墓碑,反而立这些王朝之碑乃何意,如果对我藏着掖着,那又何必请我来帮你们镇压这墓中的怨气?”陈尧说话直白了当,她们这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赵宁略微一怔,旋即解释道:“尊神自认为是一方正神,此后必然会向龙汇县传播信仰,我本不该隐瞒,只是其中涉及万千亡魂的因果,您确定要听吗?”
“只要我还想让城隍神像立于龙汇县城,那这七里湖就避不开,再大的因果又能怎样。”陈尧对于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沅南既定,下一步就是邻县。
随后赵宁终于不再藏私,向陈尧娓娓道来。
首先不仅这墓碑不是她所立,就连修建候墓的初衷也不是她所愿,都是赵离皇室,云安侯死后,皇室表现出了对其身后事的极大关心。
当时由于云安侯十年征战,朝廷权威重新树立,诸侯都不敢冒头,谁冒头就要被云安侯带领大军讨伐。
于是天下维持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和平,哪怕云安侯死后的一两年,摄于那个狠人的余威,竟无人挑头造反。
也就是云安侯只有赵宁一个独女,没有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当他的部下纷纷散去之后,天下这才重启之前未完的乱世。
其实令世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支打得天下诸侯胆寒的铁军,居然到了龙汇县这个远离中原的地方修建云安侯大墓。
当时这里还不叫龙汇县,而称安寿县,大虞一统时,安寿县令以闻龙吟为由改了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候墓规格之高,令当时的候女赵宁也有些疑惑,因为皇室真人居然亲自监督大墓的修建。
征集的数万民夫也不许外出,其实想外出也没有办法,湖底有云安侯余部看守,外面则是普通人无法游上去七里湖。
数万民夫被朝廷不知征调何方,这其实引起了一些势力的关注,但在大墓即将建成时,龙汇县周边掀起叛乱,线索就这么断了。
当时赵宁和元宝都只有道士修为在身,不能窥探朝廷到底在谋划什么,还是有一监军不想看到云安侯绝后,这才偷偷告知。
朝廷要坑杀这数万民夫,以及所有云安侯余部,包括云安侯独女赵宁。
当赵宁从蛛丝马迹中弄清真相时,一切都晚了,皇室真人洞若观火,哪里会允许泄密,所有人都葬入墓中为云安侯陪葬。
赵宁主仆在云安侯余部的拼死护送下,逃入湖中,但也难逃一死,只是没死在墓中罢了。
索性赵宁身上有云安侯赐予的一块玉佩,那是云安侯讨伐不臣,带领大军灭掉一家小宗门得来的。
玉佩隐藏二人气息,引导赵宁她们步入鬼修一道,还传承了直到大法师一级的鬼修功法,也算是让侥幸活了下来。
她们藏于湖中在玉佩的庇护下不敢乱动,只能听到外界雷声滚滚,飞剑破空,原来皇室真人遇到了大敌。
“我说你老头子不呆在京城,跑哪去了,原来是这里。龙气汇集,带山依水,这是一条小龙脉啊。”
“姬老头,你都已经是真人之尊,为何还要卷入王朝更迭,你就对姬家夺取赵家天下这么有信心吗?”
“你说我?你一个外姓人都尚且如此卖力,何况我是姬家老祖,看我斩断……”
后面的话语她们已经听不清晰,只知道皇室真人为了此地之秘不被泄露出去,大打出手。
最后方圆十里生灵俱灭,双方同归于尽,连湖边的一圈山脉也拦腰断了一截。
也不知道皇室真人用了何等手段,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双方不仅道陨当场,连神魂都未曾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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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到了真人一级,只要放弃肉身,成为鬼修的成功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虽然恢复到真人修为很难,但好歹也能苟活,总比魂飞魄散要好。
此后为了防止赵家再派人过来,她们东躲XZ,一直在没什么灵气的荒山野林中潜修。
然而修为进展缓慢,她们又不愿害普通百姓,吸取阳气,魂体一天比一天衰弱。
还好没过两年天下大乱,赵离皇室彻底覆灭,赵宁她们才敢再度踏入湖底,想着死前再为父亲扫一次墓。
没想到湖底这时已经大变样了,本来灵气充裕,奇花异草层出不穷的秘境,变成了漆黑一片寸草不生的鬼蜮。
不过这反而对她们有了好处,无属性的灵气变成了一般生灵不能接受的阴性灵气,还纯度极高,正适合他们鬼修于此修行。
漫长的岁月过去,她们的修为稳步提升,虽然在此孤寂无聊,但身处阴绝之地,倒也不用担心魂飞破散。
本来获得了另类的长生之命,偶尔她们还会感到一丝丝庆幸,因为在外面普通的道士法师早就被熬死了。
但随着这座大墓发生的怪异越来越多,她们研究起大墓的布局,那些神秘纹路,王朝石碑,还有七里湖的风水。
直至两百多年后,她们成为了法师,大法师,赵离皇室为什么要替她父亲造这座大墓才彻底弄清楚。
风水潜龙之局!
外面绵延的山脉就是一条十分隐蔽的小龙脉,如果横中龙腰没有被斩断,那这就是风水局中的潜龙在渊。
如果有命格足够的人葬在此处,后代就有可能出一潜龙,去争一争那天下至尊之位。
只是这个潜龙在渊的潜龙有点小,龙气不足,埋于此处的家族可能还要用自身气运填补龙脉。
直至龙脉的龙气充裕,才有可能孕育潜龙,然而这等小龙脉就算出了潜龙,也不过是先天不足的潜龙。
比起其他正常龙脉诞生的潜龙,龙气勃发时间要慢,别人或许都已经迎来了潜龙大运,开始争夺天下。
你这条小龙脉孕育的潜龙可能方才蓄运完毕,正式起运还不知道要多久。
人道争龙,一步慢,步步皆慢,这等起步慢的潜龙成事概率小的不能再小了。
荆地龙脉不比四角之地的龙脉,素来不受重视,所以赵离皇室寻到这么一支小龙脉也能理解。
没有哪个野心家敢如此豪赌,将自身家运填进小龙脉,再等后辈发迹。
当然最直观的原因,是这等偏远之地实在难寻,非仙道大法力之辈也看不出这里是条龙脉。
第九十二章 斩龙反噬
“这么说,我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缺口,是被现在皇室姬家的老祖给劈断的?”陈尧想起那违和感十足的湖边山脉缺口,出声问道。
“应该是,当时有大量山石掉落湖中,姬家是一点机会也不想给赵离,还想复起,在地下做他们的白日大梦去吧。”说起赵离皇室所为,赵宁的愤懑情绪溢于言表。
云安侯一战伏杀十万叛军,挽狂澜于既倒,为各路诸侯所惧,大离一半的国运集于一人之身。
这么多年下来赵宁大抵推测了一个真相,当时赵离皇室是想以云安侯一脉为气运献祭,填补这等没人看得上的小龙脉。
而那些王朝之碑,就是引龙脉龙气入主大墓,在墓主人血脉之中孕育人道潜龙。
小龙脉龙气充裕后,就会在云安侯后人中孕育潜龙,只待天时一到便可出世。
但云安侯没有儿子,只有一女,潜龙大概率不会出现在赵宁的后人中。
这样气运流转之下,潜龙就会诞生于皇族赵家之中,无论是隐世埋名的哪支嫡脉,赵离都一次复兴的机会。
云安侯死得莫名其妙,皇室给出答案只说是暴病而亡,赵宁现在却怀疑是不是他们所害。
特别是赵宁被杀,赵云安连外孙都没有,那潜龙只会出现在皇族赵氏中。
但是现在龙脉被当初的姬家老祖所斩,龙脉有灵自然不甘心,龙气反噬便应在了湖底建的大墓之中。
数万陪葬军民死后不得安宁,阴魂被怨气充斥,只知道破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闹腾一番。
开始一百多年还好,有赵离皇室真人所留的阵法镇压,那些“祭坛”上的神秘纹路就是阵法脉络。
这阵法本来是用来更快激发龙气的,没想到反而成了阻拦怨魂们破墓而出的防线。
真人的手段高深莫测,阵法中存留的法力也足够,加上有一截灵脉源源不断提供灵气,要是没外力影响自然能维持。
但被怨魂日积月累的冲击,也总有耗尽的一天,阴属性灵气不足以维持阵法,一百多年后阵法终究要宣告告破。
没办法,为了自身安全以及这片至阴之地不被破坏,也为了外面世界的无辜生灵,主仆二人只能想尽办法堵住缺漏。
索性阵法完整,阵法脉络有迹可循,只需要灌输法力就能维持。
只是他们的法力质量远远比不上真人一级,最初灌输一次法力能维持一年,她们还有充足时间修炼恢复法力。
后面维持时间越来越短,到最后两人灌输一次法力只能维持几天,而他们全力恢复法力也需要三到五天。
实在不行,他们只能借助其他力量,比如某些无恶不作之人的血气精华。
杀人底线一次又一次被突破,开始是无恶不作,到现在已经是有害人之心的都可杀。
四个道士级别散修的血气精华,能稳住大墓四天,这已经是大半年以来她们最轻松的四天了。
维持至今,他们实在撑不住,连魂体本源都受到了损伤,要不也不会想着引来陈尧。
说起来陈尧爱民向善的正神事迹已经在沅南周边流传,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赵宁觉得总比仙道好,就赌了一把。
“无论我们杀的什么人,终究是害了不少性命,我们不要这片至阴之地不要紧,关键是周边的无辜民众。”赵宁一脸哀戚地道。
绝美的面孔露出如此可怜神色,一般人肯定挡不住,拍拍胸脯就答应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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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尧不是,不说前世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就说这辈子成神以来,意志强绝,也不会轻易被迷惑。
“赵小姐且慢,这墓的事情我可以接手解决,但有几件事你要知道也必须答应。”陈尧神眼通幽,大致看到了墓内的情况。
里面怨魂之数众多,不下数万,但没有互相吞噬吞出个鬼王来,平均实力也就比普通阴魂高点,所以他能应付。
赵宁正色道:“尊神所有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哪怕我的生命,只要您能庇护七里湖周边的百姓,数万充满报复之心的怨魂一旦冲出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位前朝候女,自幼接受父亲的家国教育,实乃一奇女子,陈尧心中默默赞叹。
安静了许久的红衣丫鬟元宝,捏了捏赵宁的手安慰,对陈尧说道:“本来在你没显圣之前,我们是打算求助仙鹤观的,但一直畏惧仙家炼制护法神将的手段,所以未能成行。”
“你是看仙鹤观多出了一位真人,力量远超于你们,这才不敢吧。我呢,最多大法师一级,说不得你还有重伤于我的手段,不会被挟制。”陈尧微微一笑道。
“没,没有,我家小姐真是不想牵连无辜!”元宝虽然活了两三百年,但被陈尧这么一说,还是急的满脸通红。
“些许私心,尊神还请担待,如果能活下去,我们自然想活。”赵宁坦率地回道,神色十分自然,她本就没打算瞒到底。
陈尧微微点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又有几个人能正视自己魂飞魄散的未来。
在双方的坦诚交流下,陈尧提出的几点要求,赵宁全数答应。
无非就是听从他的命令,加入城隍麾下,尽全力协助清除大墓内的怨魂。
当然答应加入还有最关键的原因,这至阴之地保不住了。
如果投靠,陈尧答应封他为属神,一样能得享长久,获得超越普通鬼修的寿命。
陈尧不准备亲自动手,而是派大将带阴兵清理,区区几万没有组织的怨魂,只能是被绞杀的命。
不过,陈尧另有考虑,这几万怨魂,如果可以抓到神域,那作用会更大。
地府碎片中的轮回,还需要大量阴魂去试验,一旦能将这些怨魂全数投入轮回转世。
那天道垂青可以说是必然结果,他将获得数量不菲的天道功德,有很多神异的作用。
这大墓一旦平定,不仅此地灵脉将再度恢复生机,赵宁主仆也会归心,他将再得一大法师级别的手下。
而且平定七里湖大墓只是陈尧计划中的前期铺垫,他真正的目标是已经破损的小龙脉。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个神通,理山:能理清山势,梳理地气,改变区域地形。
第九十三章 明政体察(拜年啦,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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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清理(求首订!)
神域,明政殿,这里是陈尧没召集议事朝会时听取下属汇报的地方,比书房召见要更正式一些。
神座之上愈发威严缥缈的陈尧,正在闭目接受信徒们的祈祷。
随着神位的提升,陈尧回应信徒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符合要求的祈祷都是手下去做。
但他一定会定时抽出时间去倾听信徒的心声,偶尔也会亲身回应个别虔信的祈祷。
这样不仅没有降低城隍神的神秘和权威,还让诸信徒心中一直保有虔诚之心,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是善信还是恶信,神明一眼便知,不要妄图蒙蔽神明。
这不偶尔的一次体察信徒心声,既没有脱离广大的信徒,也让手下神官神吏们不敢肆意妄为。
他刚刚回应了一个已是花甲之龄的老人祈祷,降下了一道守护神术于他家宅之上。
忽然他心神一动,化身传回了大量信息,了解到详情之后,一双神目微动就要睁开,下面候着的诸多神吏紧张不已。
他们是感应司的神官,比如祛病神官、送子神官、丰产神官等等,都生怕神君在体察信徒心声的过程中查到什么大问题。
如果因为渎职,导致信徒蒙受大苦难,甚至脱信,他们该受到的惩罚一点也不小。
奇怪的是,这次神君的例行体察时间比以往要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还是哪位神吏负责的职司出了问题。
而在殿门外候着更多的低级神吏,他们都是殿中神官神吏们的下级,还有各土地属神下面的神吏也在此候着。
“周元,你们祛病神吏最近功绩如何?”一穿令吏服饰的神吏低声问着旁边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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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吧,信徒们长期受到神君庇佑,一般的疫病难以侵袭,我们可是经常得到神君的肯定。”周元回答时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但还是故作姿态道。
另一个丰产神吏撇了撇嘴道:“现在粮食产量高,家家户户有余粮,无冻馁之患,当然没有那么多人生病。”
周元一看是丰产神吏,乃是神君最为重视的神职之一,连忙拱手道:“是啊,还得多亏你们辛勤护佑农田,辛苦了。”
“你们都算好的,还是我们最惨,送子送子我们也不能保证是男婴女婴,那些愚民只要儿子,溺死了不知道多少女婴。”一个脸色愁苦的送子神吏埋怨道。
这一下就引起了诸多送子神吏的共鸣。
“是啊,那些村人好狠的心,生出来男婴就要,女婴直接溺死或者抛弃。”
“在神君的庇护下还差他们一口吃的?真是饿怕了,重男轻女的恶习还没改过来。”
“唉,最关键是神君十分重视这件事,不允许治下再出现溺死女婴的事情发生,我都被罚了好几次了。”
“我也是,一月的俸禄早罚没了,只能多盯着,不然被贬……嘘,殿中好像有动静。”
有站位靠前的神吏察觉了殿中情况,连忙示意安静,众神吏顿时鸦雀无声。
陈尧双目睁开,神光湛湛,扫视了一圈殿中恭候的神官们。
“今天就到这,最近游神报告永山郡有县域发生了瘟疫,虽然有朝廷和仙门在迅速镇压,但我们也不能放松。”
“李元亲自带领祛病神吏做好严防死守,务必守住辖区,不使瘟疫蔓延。”陈尧交代完,也没说哪方面没做好,让众神官大松一口气。
李元躬身领命,上任感应司司主以来,他深感责任重大,不想辜负神君信任,也不想对不起自己。
朝受命夕饮冰,昼无为夜难寐。这是李元现在的真实写照,连陈尧也不忍心过多苛责。
一行神官神吏走出殿门时,刚好迎面撞上许广等一众高级军官,基本上所有的阴兵副哨官以上的军官都来了。
这是有什么大行动?文官们十分好奇,但又不敢随意乱问,只能互相试探一些小道消息。
许广、冯元化、宗军、毕成等高级军官齐聚大殿,对还有吴冉兴这一员猛将,陈尧也准备放去锻炼锻炼。
虽然吴冉兴不说,但陈尧知道这小子早就要憋出病了,天天守在他身边当护卫,着实大材小用了。
不过眼下他准备组建一支内卫军,也就是殿前军,专事辖境内的紧急调动。
平时没事就驻扎在神域,当做侍卫使用,日后神域人口越来越多也需要一支武力来做威慑。
许广和几个手下对视一眼,不知道发什了什么大事,但可以肯定要大动。
“这次需要你们跨县域出征,敌人数量多,任务繁重复杂。”陈尧看了一眼求战心切的军官,心中十分满意,准备告知任务实情。
“神君所指,即使我等所往!”许广庄重地单手捶胸道。
其他人也随之说出这句话,肃穆的承诺声回荡在明政殿之中。
陈尧点点头,以肯定的目光回应他们,开始说明任务情况。
以一哨为一组,军官开路,按顺序向墓内推进清理。
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尽量抓活的,由巡查司鬼差负责押运回神域。
每消灭一千怨魂记半次末功,每抓捕一千怨魂记一次末功,损失最低的那组每人再追加一次末功。
完成此次任务,全体阴兵准许上神阳山山顶修炼一日,接受灵雾洗身。
听到有几万怨魂等他们五百多人去清理,说实话军官们有些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但听到此次任务的奖励后,他们又兴奋了起来,如此高的记功奖励乃是第一次。
在神域立功分为大功、中功、小功、末功,三次末功可以兑换一次小功,以此类推。
一次末功可以干什么呢,最直白的兑换就是一百神币,一次小功则可以兑换五百神币。
而且现在的阴军中,只有一次小功在身才有资格提拔为队正一级的军官。
更别说小功以上就非常珍贵了,立一次中功,官升一级。
神域的官升一级可不比阳世中的官升一级,在这里官升一级,也代表神力修为再上一级。
比如令吏到司吏,这也是一级,但神力却是天差地别,司吏在村土地手下也是高层神吏。
除必要留守备用的兵力外,陈尧命令下达后的第一时间,许广就在军营中吹响了聚兵号,带着五哨阴兵浩浩荡荡开往七里湖。
第九十五章 殿前军(求首订!)
一队队阴兵,身披玄甲,持长枪的在前开路,后面依次是刀兵和弓箭手。
“杀!”
在云安侯大墓打开的一刹那,许广和吴冉兴一跃而上,狂暴的劲风打退汹涌袭来的怨魂们。
有陈尧的提前预警,每个人身上都加持了防御怨气冲击的神术,不然很难推进。
在平常怨魂处于活跃度极低的状态,初时被外界主动打开大门还愣了一下。
这些怨魂只有对其他人的无穷怨恨,他们暴躁、破坏欲强,所以万万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阴兵们整体实力高,加上训练有素,军阵配合到位,在狭隘的墓门台阶处能轻松挡下怨魂潮的冲击。
只是怨魂们神智不清,不知道魂飞魄散有何可惧,前仆后继撞在阴兵们的刀刃枪尖之上。
“山崩!”许广身上冒出神力白光,冲天而起,一座山形虚影显于身后。
他瞅准前方怨魂潮最密集的一处,狠狠地砸了下去,砰!!
怨魂潮瞬间被清出一大片空白,无数怨魂被震晕原地,一时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冒着阴森鬼气的箭雨朝着大墓深处落下,后面涌来的怨魂也冲不过密集的箭矢。
“还不快上,神君有令,都给我抓活的。”后面早就候着的钟时赶紧催促手下。
一大批鬼差和夜游神化作阴风冲上前,他们手上拿着冒着幽黑冷光的铁链,绑在这些怨魂身上就能让他们失去挣扎能力。
这铁链的主要材料乃是神域出产的铁矿,经过神域匠人千锤百炼,再配合神力锻造而成。
本来陈尧手下阴兵鬼差们都是使用的神力衍化武器,但是后来有一名刚入神域的铁匠献上了一把粗制的朴刀,这才让他决定将鬼兵逐渐替换。
铁匠叫王铸,家里在县城开了一件铁匠铺,世代以打铁为生。
他所献朴刀甚至都没精细打磨,但硬度和韧性已经超过了普通鬼兵,这要是辅以神力锻造还了得。
也不知道是何时诞生了铁这种基础矿物,而且诞生的铁矿能打造出神兵,也是陈尧万万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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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铁矿实在稀少,他早就令人大规模开矿了。
既然能够利用现有资源,陈尧就很干脆的封了王铸为铸兵神吏,可以自己招揽愿意学习铸造的神域居民。
教会十个人,打造一定数量的神兵,立升司吏,将神兵普及则立升为铸兵神官。
神域中每个村子现在都开了一间铁匠铺,专司铸造,每打出一柄合格兵器,就能在神城换取相应的神币。
当然,神域中掀起的学“打铁”热潮暂且不提,这捆鬼索也真是作用非凡。
被许广山崩神通震晕的许多怨魂没过多久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他们却无法在捆鬼索的绑缚下挣扎。
许广刚准备再来一个山崩,另一位可不许自己甘于人后,一道如同疯牛般的身影冲入茫茫无际的怨魂群中。
正是一直当侍卫头子的吴冉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这一出手却是石破天惊。
他在怨魂群中肆意冲刺,没有任何怨魂是他冲阵的拦路石,一柄长刀让挡路怨魂化作消散的烟尘。
还好吴冉兴还记得陈尧的命令,尽量留活口,所以实际死亡的怨魂并不多。
一股股剧烈的气流在他冲刺的过程中形成,起!吴冉兴一声大喝,数道小型飓风龙卷掀起,风云变色。
狂暴无比的龙卷风令众多阴兵瞠目结舌,这是单纯凭气力形成的?
旁边观战一直没出手的赵宁主仆也是赞叹不已,元宝抚掌兴奋不已地道:“绝世猛将,哪怕当年在侯爷麾下也没这样的人物。”
听自家丫鬟提起往事,赵宁脸色一黯,叹道:“是啊,这人要是还在阳世,一定能成为名传千古的猛将。”
元宝知道自家小姐一定是想起老侯爷了,因为以云安侯的功绩怎么也是千古流传的名将,但是到了大虞一朝却是没几个人提起。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出手吧,城隍神手下都这么卖力,我们怎么能落后。”元宝想转移下赵宁的注意力,赶紧道。
听到元宝的话,赵宁脸上的哀愁瞬间消失,神色一正道:“嗯,出手吧,尽量不要伤了这些无辜的怨魂,城隍神留活口可能有办法令他们恢复神智。”
主仆二人加入之后,抓捕效率更高了,阴兵鬼差的队伍整体前移,很快就出了大墓入口的狭窄台阶地带。
这样虽然承受怨魂潮的袭击更为剧烈频繁,但也能让所有所有阴兵都进入此地,展开更有效率的清理行动。
每个人都拼尽全力,想着神君许下的承诺,那可是平时难以获得的记功啊。
自从陈尧成为城隍以来,沅南境内安定有序,些许游魂凶鬼巡查司鬼差就能解决。
说起来,神域的阴兵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这样又哪里有多少立功的机会。
陈尧在神域中通过一面水镜清晰地看到了大墓中的情形,阴兵鬼差推进时井然有序,让他时不时点点头。
也不用担心谁谁的功劳被抢了,功考司主簿吴运亲自压阵,谁杀的谁抓的,又或是谁在抓的过程中提供了主要作用。
这些都在功绩簿上有着清晰的记录,功考司神吏都有专用的记功神术,不怕不公平,或者没记录到位。
这不吴运带着一众功考司属吏,浮升于战场后方,他们一手拿功绩簿,一手操持着功考笔。
每有一处小战场还有无色透明的观察精魄在飞舞,是功是过都有记录,吴运双目神光闪烁,重点盯着几位大将。
陈尧这次连化身都没有派在旁边,就是想看看神官神吏们是否能独挡一方,现在看来一切都做的不错。
就在准备散去水镜,不再关注时,他眉头一皱,似乎在水镜中看到了什么。
人一过万,无比无际,怨魂也是如此,数万怨魂显然难以看到尽头。
但陈尧不一样,他自然能看到大墓最深处有些让注意的东西,那是一队队鬼卒?
“凝!”看不太清,陈尧凝聚一点红色神力,点在水镜上。
大墓上空一双神眼显化,水镜掀起微微波澜,这时一切都清晰可见了。
最深处确实有一队队鬼卒,他们身上穿着白蓝相间的破烂盔甲,肃穆而立,周边没有怨魂敢冲击。
这是在守护什么?
第九十六章 闻风神官
对了,是守护,守护云安侯的棺椁。
墓修这么大,真正的棺椁却只占据一小块区域,其他地方本该摆满陪葬礼器,金银之物什么的。
但赵离皇室却让数万民夫以及云安侯余部陪葬,如果云安侯知道自己为之效命的赵家如此冷血残酷,说不定会气得活过来。
这不禁让陈尧想起了前世的秦始皇,以兵马俑陪葬,就这还被后世的某些史学家称为暴君。
真正的残暴就该如赵离皇室,为了一个暗手活埋数万无辜民夫,就该如当时屠杀数百云安侯余部的无情真人。
当然成王败寇,秦始皇败了所以只能任由胜利者书写历史,而赵离皇室也没有再度复起,只能任由陈尧这样的后来人评论残暴与否。
正好殿前军没有合适的兵源,这些熬过漫长岁月的忠贞战士,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陈尧心念一动,给还没发现云安侯余部的赵宁传令,收服他们自然有合适的人出手。
相隔这么远还能这么了解墓中的情况,赵宁心中一惊,但对陈尧的命令也没有什么排斥心理。
这些怨魂不要多久就会被清除干净,龙脉也将被城隍修复,阴差阳错形成的至阴之地也将化为乌有。
投靠城隍也成了她的不二选择,毕竟成为得享长久的神灵也是她这种鬼修的机缘,固然没有那么自由,但也比成为仙道的那种护法神灵好。
一个化身随意用出的神通就比他这厉鬼高明不知多少,那偶尔泄露出来的高位气息,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城隍真正的实力绝对超过了厉鬼一级,就算不是鬼王也要比永山那个被镇杀的“鬼王”曲幽要强,不然怎么收服那么多威势不凡的手下。
她万万没想到自家父亲的几百余部也还“活着”,龙脉灵脉怨气阴魂众多条件合一,机缘巧合之下这才形成的至阴之地果然不凡。
要不是没办法,赵宁自己也不想毁去这对阴魂极有好处的宝地,龙脉的反噬已经压抑的三百余年,她镇不住了。
父亲云安侯生前爱兵如子,她现在为这些余部寻一个好去处,也算是尽自己的一份力。
元宝古灵精怪,听赵宁这么一说,红影闪身一跃而起,差点碰到大墓穹顶。
在费尽力气看了好几遍后,她兴奋地落在赵宁旁边说道:“我看到了,是有一队士卒穿着大离样式的铠甲,小姐,这样城隍肯定更加倚重你,刚投靠就立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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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宁微微笑了笑,没有学她飞身眺望,因为她知道城隍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骗她。
……
半月后,陈尧接到清理进入尾声的消息,亲身赶赴位于沅南以及龙汇县边界的七里湖。
云安侯墓中,这里已经变得空荡荡,不仅怨魂潮消失不见,就连阴兵都已撤回神域。
只有零星数百只散落的怨魂在被鬼差们无情抓捕,面对捆鬼索,单个的怨魂根本无力抵抗。
无处不在的怨气已经消散一部分,也有些许正常的灵气从地底的灵脉中散出。
但地底转瞬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却又让灵气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分暴戾怨气。
这分暴戾怨气缓缓上升最后停在穹顶,与之前没有依托的怨气汇聚,形成了怨气层。
看来不解决龙脉,这怨气是散不去了,陈尧一道神力打入怨气层,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
“见过神君!”一直待在云安侯棺椁旁的赵宁最先发现陈尧,飞身上前问好。
红衣丫鬟元宝在目睹了阴兵们的强悍战斗力后,对他们的城隍神君多出了几分敬畏之心,这次也十分礼貌的向陈尧问好。
“如何,令尊的尸体有受到损坏吗?”陈尧看了一眼下方鬼卒层层守护的棺椁,问道。
“多谢神君关心,家父有一干儿郎守护,并无不妥。”赵宁略微感动地回答道。
这些守护云安侯的鬼卒们并没有被怨气影响转化为怨魂,而是凭借南征北战积累的炽烈军气挡住了龙气反噬影响。
赵宁在和他们接触后,自然也知道了当年的详细真相,和她推测了解到的相差无几。
在护送她冲出地底之后,他们就遭到了监督云安侯墓修建的真人屠杀,只是两招道术就将这些平均实力在后天的精锐斩杀。
而后更是封闭墓门,将数万无辜百姓活活憋死,不甘的怨气充斥大墓之中,数万游魂也被困着等魂飞魄散。
本来这就算了,七日之后普通阴魂都要消散,尘归尘土归土。
但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动山摇,湖水倒灌,龙脉被斩而反噬。
天时地利人和,种种条件加持下,这湖底秘境成为至阴之地。
数万游魂七日不散,化为怨魂,无时无刻不想冲破阻碍。
但也许是云安侯身前事迹太过惊人,这些失去神智的怨魂,潜意识中也不想冒犯这个一生为国为民的忠臣武将。
就这样,三百二十一名云安侯余部守在棺椁周边活了下来,到现在还剩二百三十名。
有九十一名鬼卒耐不住孤寂岁月,还有怨魂们无休止的哀嚎,他们选择了自我了断,追随早已烟消云散的云安侯。
“众将士听令,现在我以云安侯嫡长女的身份命令你们,效忠城隍神,神域才是你们的归宿!”赵宁秀眉一挑,将鬼卒们召集,清脆的声音坚定有力。
陈尧也适时地站到众人身前,坦然面对这些精锐鬼卒的目光,他们哪怕死去了三百年依旧军阵整齐,气势肃杀。
“参见神君!”赵宁立于军前,带头行拜礼以及军礼。
“我等参见城隍神君!”众将士没有丝毫犹豫随之拜见陈尧。
在这些日子,他们早已见识过了阴兵们的能力,也听赵宁说过神域的生活,哪里还有不愿之理。
怨魂清理干净,侯爷棺椁也不再需要他们守护,该是为他们自身考虑了。
能熬过三百年暗无天日的墓中时光,他们对“生”的欲望十分强烈,现在至阴之地消失,他们又该如何生存。
难不成出去茹毛饮血,以吸取生人阳气为生?这样违背了他们坚守这么多年的初衷,还不如魂飞魄散。
“今赐汝等殿前军之名,守护神域,为吾征战。”
第九十七章 我叫全忠,忠心耿耿
陈尧大手一挥,莹白的神光扫过这二百三十名鬼卒,这是神力洗礼。
倏地,神光散去,三百余年积累的疲惫感被一扫而尽,这些鬼卒的军容军貌焕然一新。
原来破烂的蓝白甲胄变成了冷厉的漆黑玄甲,腰间悬挂阴兵统一配备的锋锐腰刀,此后他们就是神域的阴兵。
到了他现在的境界,转化阴兵已经不是一件大耗神力的事情,很轻松自然就完成了转化。
但是赵宁和元宝却不这么看,翻手间提升这么多人的实力,还能纯化魂体,简直匪夷所思。
她们之前还以为清扫怨魂的那些阴兵都是自己本来就有的实力,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城隍神的神通威能实在难以揣度。
三人来到一边,检查墓中的最后收尾之事。
“城隍神君,现在大事已成,不知您答应我家小姐的神位,还能否作数?”元宝看见军卒都得了好处,自家小姐还什么都没,略显着急。
陈尧微微一笑,对一旁沉思的赵宁道:“赵宁,你的想法呢,还想留在这里吗?”
“如果神君为我洗练魂体需要耗费大量神力,那请您暂且缓缓,我和元宝短时间内凭借修为存世还能维持很久。”赵宁揖礼,十分慎重地回道。
看来是诚心想投靠,这就开始为我考虑了,大法师之身的鬼修确实值得一神位,陈尧心里暗自赞许。
原来赵宁也知道本地仙门霸主仙鹤观,这仙鹤观前朝时势力更大,无数异类投奔想求一个仙门护法的职位。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得长生,自由尊严都不算什么。
据说鼎盛时,一长老出游,有数位护法神将随行,仙鹤数量之多,在空中展翅翱翔足以遮蔽天日。
这样的仙门与城隍对立,也难免赵宁有些忧心,虽说仙鹤观最近百年愈发衰落,接连丢失两郡传道之地。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初春落雷一事,她也心有所感,极大可能为真。
远隔千里的雷霆,她在湖底秘境都感觉心惊肉跳,那绝对不是普通的春雷。
不然为什么直到现在仙鹤观还封闭山门,没有弟子外出行走,在赵宁看来,这就是在等突破的那位真人稳固修为。
一旦真人出面,那仙鹤观复兴之势就不可阻挡,而且拿有过节的城隍立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仙鹤观那边你不用担心,就算出了真人,本尊也有办法对付。”陈尧淡然地说道。
这次他来的是本尊,气息如渊深不可测,说出的话也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感觉。
她还没成为神灵,不知道神域的神灵品级,但陈尧都这么说了,赵宁哪里还不明白,真人大能就在眼前。
“神君使家父重归安宁,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但凭神君吩咐。”赵宁的语气愈发恭敬。
但凭吩咐?后殿还没有女主人,是不是,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在陈尧脑中转了一瞬,她还不够格。
“七里湖暂时还不属于吾之辖区,所以七里湖湖神你是当不了,但这边还要你看着。”
“令,赵宁为正九品闻风神官,许风闻奏事,巡查之职。”陈尧一言既出,刚刚凝聚成的神道符召就打入了赵宁体内。
赵宁赶紧闭目炼化,接受神职的相关信息,一股股精纯的阴性法力被诞生的神力排挤而出。
乳白色神力缓缓包裹住赵宁,白芒四射,她看起来娇弱如细柳的身躯猛地一震,神体已成!
“闻风神官赵宁参见主公!”赵宁单膝下跪,自此彻底臣服。
她身上华丽的衣裳也自然生成了一套贴身秀气的女神官服,虽然少了一份霸道,但赵宁穿在身上也不失威严。
不过只要不执行公务,不入神域议事大殿,陈尧也不会管下属变换什么样的衣服。
陈尧满意地点点头道:“起来吧,以后你重点就帮我盯着七里湖这边,如果龙脉山势有所变动,及时来报。”
赵宁见陈尧没有反驳她称呼主公,心中一喜,但也知道此称呼不能随便喊。
“是,神君,我家丫鬟……”赵宁见旁边的红衣元宝还在呆呆地望着她,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向陈尧申请。
“哈哈,你现在可是吾麾下的九品神官,自己能封敕下属,你试试?”陈尧忍不住笑道。
赵宁一呆,刚才神道符召中的诸多信息还没来得及全部消化,特别是封敕下属还不是最重要的那类,自然被她忽视了过去。
封敕之法涌上心头,赵宁引导自己的神道符召化出一个虚影,点在嘴巴翘老高的元宝额头。
“敕封汝为吾之神吏。”
毕竟不是晋升为品级神官,也不是陈尧的敕封,元宝洗练成就神体的动静小很多。
但这让元宝很开心了,阴气精纯的魂体差点让她以为回到了肉身,只是一袭红衣换成了司吏神服,觉得自己有些别扭。
这时最后一批怨魂也都捆住,被鬼差依次带回神域,这墓中事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恢复外面的小龙脉,消除最后的怨气层。
二百三十名殿前军阴兵也随着鬼差们踏上返回神域的路程,有一位阴兵落在了后面,小跑到陈尧跟前。
陈尧还以为这阴兵反悔了,不想去神域,刚准备收回阴兵之体及相应甲胄兵器。
谁料这阴兵来了一个九十度弯腰,双手奉上了一把种子,陈尧并不认识这些种子乃何物,只能察觉到其内还有残余的灵气生机。
“启禀神君,此乃灵稻之种,乃是这里自然生长的灵物。”阴兵恭敬地解释道。
“呀,这个我也认识,刚来湖底秘境时,到处都是这种灵稻,我还吃过不少。”元宝眼睛瞪得老大,附和道。
“不错,确实是上面湖底秘境的灵稻,但自从怨气外溢,此物就已消失了,没想到还有存留稻种。”赵宁拈起一粒,观察片刻,肯定地说道。
“秉神官,侯爷棺椁之下未曾被怨气侵袭,小人曾经修建候墓时,偷偷藏了几株灵稻。”这阴兵领着来到棺椁之前,指着藏稻方位。
陈尧一看,原来这棺椁之下有灵脉通过,还有很多失去了生机的枯瘪稻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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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地龙翻身
“云安侯的麾下还有你这样的,有意思,名字叫什么?”陈尧一眼就看出这人的目的并不单纯。
当然陈尧也见怪不怪,想靠献灵种来博得他的赏识,虽然功利性有些重,但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回神君,小的名叫全忠,乃是前朝云安侯麾下掌旗营队官。”全忠见神君问他名字,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说道。
陈尧一听全忠这名,就觉得眼前这新投靠的小卒顺眼多了,浓眉大眼,怎么看也是一幅忠厚老实的模样。
名字取得好啊,难怪云安侯这种豪杰也会让他待在核心掌旗营,忠心耿耿不是。
军旗乃一军之魂,军旗在,就意味着军心不散,这场战争还有胜利的可能。
如果被敌军斩将夺旗,那战场各处的士卒就会认为主帅已殁,势必军心溃散,再无胜利之理。
由此可见,这全忠能担任掌旗营队官,是何等难得。
在神域中还不能诞生有灵魂的本土生物,但灵稻应该无碍。
灵力食物不仅对活着的生灵有益,对于魂体一样奏效,并且能够代替一部分维持生存的神力供给。
如果能够大面积种植,那就能省下很大一笔神力,转而投入神域发展。
想起如今外界灵气浓度越来越高,还有当世仙门对他这种神灵的态度,陈尧对于一切能增强手下的东西都很重视。
最关键是当初在地府瞥见的“仙界通道”,着实令他莫名的有些心中不安。
万一以后真有仙人下凡一事发生,难不成让他一神独面众仙?
能群殴解决的,他绝不自己动手,所以手下的实力提升就很有必要了。
陈尧感受着稻种中蕴含的残余灵力,确认了这灵种能在神域种植,顿时觉得这全忠给他打开了一个思路。
后面完全可以往神域中移植灵力植物,特别是灵力粮食、药物,下属靠吃就能提升实力,不亦乐乎?
特别是神域一直不能快速发展的原因,陈尧也隐隐明白了一点,是不是靠自己发展太慢了。
那就可以从外界掠夺以补充神域,咳咳,得瞒着这世界的天道。
比如构成世界最本源的东西,五行,完全靠神域规则完善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做到。
念及于此,陈尧看着顺眼的全忠,正色道:“全忠听令,汝献灵种有功,现封你为殿前军队正,从九品神职。”
本来全忠见神君半天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以前吃了不少的灵稻不行,正心有惴惴。
不料神君居然直接拔擢他为从九品队正,这可不得了,直接就是神官了。
虽然他还不是特别清楚入品神官在神域的地位,但看小姐的那个贴身丫鬟元宝也才只是一个司吏,他就十分满足了。
之前阴兵鬼差们一个个为了立功的疯狂模样,他可是一直看在眼里,所以他赌了一把,赌这真人都要下令收集的灵稻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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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被他赌赢了,陈尧点化的神道符召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阴兵之体,一股无与伦比的升华之感出现在他的全身上下。
如果说洗练魂体,成为阴兵只是开胃菜,实力小上一个台阶。
那成为入品神官,拥有陈尧亲赐的神道符召,就如同品尝了一道天下至味,实力跨越式的上涨。
生前他本来也曾是后天巅峰级别的武道高手,但死后却只余下了半分力量,只比普通的阴魂强大半分。
现在因为一道入品神道符召,他直接跨越“后天”,一步来到了“先天”,当然这是他自己的形容比较。
也就是他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镇压恶鬼,哪怕遇到法师也不会畏惧半分,放在外面世俗大族,那更是座上宾客。
神体转化完成,全忠眼含热泪,曾经求了一辈子的先天,现在却是被眼前的神明随手赐予。
“叩谢吾主,愿吾主神威普照神州,吾主……”全忠泣不成声地磕头拜谢陈尧,那场景见者无不动容。
只有赵宁眉宇之间露出一丝不虞,她想起来了曾经在他父亲麾下确实有全忠这人,油嘴滑舌,最喜欢讨好上级。
“行了,别磕了,哪怕是神体也不带这么磕的,你先随大队回神域吧。”陈尧哪里见过这阵势,连忙让全忠起身。
陈尧手下虽然都很敬畏忠心于他,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底线,向他行礼最大的也不过是弯腰鞠躬,军官甚至就抱拳捶胸就行了。
这全忠不过是谢恩,居然就哭得稀里哗啦,连磕响头,连陈尧都有些疑惑了。
难道这全忠人如其名,真的忠心耿耿?
好话谁不愿意听,哪怕只是马屁,陈尧在全忠离开后,神色明显舒缓了很多。
赵宁见此,想说的话语也堵在了嘴中,在她看来,城隍神君明见万里,想必也不会被以阿谀奉承之辈给蒙蔽了。
只是元宝还有些气愤不已,自己不过是一介司吏,那小卒居然都跑到他上面去了。
她悔啊,心中隐隐作痛,要是当初不那么贪吃,留下几粒灵稻,肯定也能换得一神官之位。
“神君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才能将这里残余的怨气消除干净,不然迟早会溢出地表。”赵宁灵媚的双眼盯着自己新认的主君,问道。
“接下来不用你们管了,你的任务就是寻到这几百年来埋在七里湖山脉上的坟茔,如有坟中后人还有存世者,一定要寻到。”陈尧不假思索地道。
赵宁虽然不明白这命令的意思,但也只能照做,好在他这里呆了这么久,此事于她不难。
陈尧出墓后,站在诸王朝碑前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这阵法在仙道中叫什么名字,但也知道这些王朝之碑在潜龙风水局中的重要作用。
就是一个引子,能吸引此地的龙脉,视埋在墓中之人的血脉为潜龙出世的绝佳之处。
真人,正统王朝授权,两者缺一不可,这是他从阵法中明悟出的布阵条件。
其他的潜龙风水阵法,陈尧不知道难度如何,但就这个小龙脉来说,此阵规格已经到顶了。
陈尧一个人静静停留在此处,抚摸着历代王朝的墓碑,他能感触到几百年来,其中龙脉龙气的微末残留。
当然还有无与伦比的愤恨,龙怨之气陈尧可不敢随意接触。
万一强行化解,龙脉不买单,认为他是当初斩龙之人的帮凶那可就不美了。
但反过来,要是陈尧能补全山脉残缺,不仅怨气会消,对他不说感激涕零,起码也会有个好感。
这样陈尧给他找个好下家,它去还是不去。
第九十九章 轮回再开(一)
陈尧立于半空,俯瞰七里湖的山水,烟波浩渺,平静的湖面倒映着绵延数里的山脉。
此山脉虽然不长且无名,但峰峦叠嶂,秀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虬龙。
要不是横腰露出的那丑陋缺口,陈尧觉得这地方怎么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景胜地,而不是文人骚客弃之以鼻。
缺口在一道山脊之处,从上到下破开到底,宽长足足数十丈。
陈尧张了张嘴,要是他不动用山神的神通,凭借蛮力而为,一击之下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还好这姬家老祖死了,不然陈尧琢磨着现在自己也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
陈尧收了收自己登位城隍以来的浮躁心态,他还没有当世无敌,不说此界的人道主流,就说仙道的老牌真人他也要谨慎应对。
回去有空就去仙鹤观拜访一二,不能等人家准备好了找上门来,陈尧暗自做出了决定。
与此同时,正在山门禁地闭关的德匀道人突然鼻孔发痒,险些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破了修行的静谧之境。
这是有敌人在伺机而动?德匀突破真人境不久,修为还在稳固阶段,但对自身气运的掌控已经了然于心了。
刚才他分明察觉到自己蒸蒸日上的气运削去了一截,反映到身体上就是差点打了一个喷嚏。
真人之境乃是现在修行界的天花板,寿达三百,真正的与国同寿。
要是被外人知道,真人也会打喷嚏,肯定惊得下巴都掉出来。
但德匀不会,他知道这是自己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本命,气运示警所致。
“清远师叔,通知门中做好准备,向各宗门广发请柬,三月之后举办真人大典。”一道传音符化作流光,从德匀闭关的洞府中射出。
他眼中厉色闪过,净化永山郡可让他杀性长了不少,所以干脆发出传音符,准备大开山门,举办真人大典。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是何方宵小,德匀登临真人之境,自觉海阔天空,无惧来敌。
陈尧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让仙鹤观兴师动众,仙鹤四出,信使正赶往大虞各地。
缺口山脚处,湖水流过,但连水草青苔都没有、一丝踪迹,两边光秃秃的。
陈尧摸在石壁上,只觉隐隐有剑意残留,霸道无比,不许任何杂草长在上面。
姬家老祖也是剑修?挺狠,陈尧默然想起了第一次让他受伤的剑修清山,为了脱身,连本命飞剑都可以自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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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这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剑意,给他一丝麻烦都不能造成,
他正忙着与这群山沟通,龙脉啊龙脉,你可别乱动,地龙翻身,我的神通可效力大减。
这条龙脉本就是小龙脉,龙脉之灵没有成形,加上三百年前被姬家老祖给横腰斩断,现在沟通起来更加困难了。
要不是山神神职在身,他可能真就无功而返了,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泛意识的反馈,陈尧这才准备动手。
没办法,要是这龙脉不配合,哪怕他的理山神通再强也没用。
此时已经是一天过去,夜空星罗密布,九天银河清晰地倒映在广阔的湖面上。
陈尧视黑夜如白天,见碧水如镜,青山浮水,倒影翩翩,两岸景色犹如百里画廊。
不由得大赞这风景之美,要是他驾船游湖,也有种“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意境在。
“三百年断腰之苦,今日助你恢复龙身!”
“理山,起!”
此山之山势,他在沟通的时间中就已完全摸清。
他双脚浸在湖水中,丝毫不避,这是立于山根之上。
一团团磅礴的神力涌入山根,残余的剑意轻而易举就被陈尧的意志祛除,龙脉察觉到了他的善意,没有阻拦神力的侵入。
接着就是规则,山神规则,三百余年混乱不堪的地气被陈尧一步步理顺。
他仿佛听到了龙脉舒畅的低吟之声,这三百年来地气不畅,山中生灵不愿久呆,龙脉一直在和混乱的地气做斗争。
它仅余的一点潜意识都附在了地气之上,现在一朝畅通,整条山脉都有些隐隐颤抖。
“千万别动,别翻身,听我指挥,慢慢填充缺口。”陈尧察觉到龙脉有些兴奋,连忙安抚道。
汹涌的神力如同翻滚的浪潮,一波又一波打入山根,催动山石土壤的再生。
嗡!!!
终于有了陈尧的帮助,三百年来,这条孤寂无人问津的山脉开始了第一次增长。
不仅是山根在层层递增山石土壤,就连因风化而光滑无比的断层石壁也开始向内衍生土壤,有闭合缺口的趋势。
如果说山脉中的石头是人体的骨骼,那土壤就是不可或缺的血液。
血液在重生流动,骨骼也一点点地在增多,一切都在向好的趋势发展。
没有人出来打断,没有变故发生,缺口闭合产生的巨大轰鸣,本该被人察觉。
但陈尧耗费大神力,覆盖静音结界,以致沅南和龙汇两县的修行界都没有发现这个偏僻之地的变故。
在山体完全闭合,龙脉复归完全之身时,一声龙吟响彻山间,陈尧不再压制山脉本身的举动。
地龙翻身!
附近百里的居民在半夜纷纷跑出家中避难,他们不由地后怕,还好没被压在家中。
最多的讨论就是荆州一带很久没有过地震,为何偏偏这时要震,莫非朝中有奸臣,还是龙椅上的那位……
地震归地震,但生活还得过,第二天附近村民前来取用湖水,方才见到复原的七里湖山脉。
那浑如一体的磅礴山势,仿佛这才是它该有的模样。
“这可真是鬼斧神工啊,几百年前一个地龙翻身缺了一个口,现在一个地龙翻身又补上了缺口。”有祖辈居住在此的老人如是感叹道。
呜呜,风起,天色阴沉,狂暴的风雨潸然将至。
这次不是有人施法为之,而是山势地气顺畅,反馈天时所致,简单地说这片区域从此天气变得正常了。
湖水穿山破壁,沿着山脉气势汹汹地奔腾而下,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第一百章 轮回再开(二)
风调雨顺,地气畅通,补上缺口之后,龙脉此时对陈尧充满了亲近之感。
在陈尧的疏引下,一丝丝龙怨之气被龙脉收回,候墓中的怨气层就仿佛失去了核心,一点点渗出地表,消散得无影无踪。
返回神域之前,陈尧特意唤来赵宁,询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赵宁面带难色,寻到坟墓不难,难的是追根溯源,七里湖周边范围内的家族村民都有可能到此处埋葬亲人。
这片区域,有山有水的位置也就这里比较合适了,生前不能放下重担去欣赏美景,死后也许能得片刻安宁。
靠主仆两人去追根溯源可能确实慢了点,想了想,陈尧令日夜游神一部,专事寻踪。
本来鬼差是最方便的,但隐蔽性不够,万一被修行之人察觉了蛛丝马迹就不美了。
这龙穴之位,可是关乎他今后的香火信仰能不能顺利铺开,如果泄露了行踪,潜龙可能会被其他扶龙门派扼杀于摇篮。
具体如何插手人道,陈尧还没定好具体措施,一切都得看那几万怨魂能不能给带来天道功德。
神域,边界之地,这里是神域扩展延伸最开始的地方。
由于成熟的规则在此地尚未普及,所以这里不像神域核心区域绿树如茵繁花似锦,反而是一片荒芜。
一行殿前军在边界封锁出了一个大圈,圈里面是几万怨魂,他们戴着掺杂“神铁”的捆鬼索,无法动弹,纷纷呆滞在原地。
今天负责值守的正是全忠,他十分敏锐地察觉到有神虹飞来。
刚露出凶狠的表情准备赶人,近了一看是陈尧,立马原地肃立,以军礼见。
“参见神君,殿前军队正全忠奉命看守,怨魂一切正常,期间并无异动!”
“嗯,辛苦了,你现在带人去十里外警戒,不要让偶尔深入荒野的神域之民进来了。”陈尧点点头,吩咐道。
全忠十分干练地接下命令,让手下前往十里之外布哨,接着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神君若有吩咐,请随时召唤,您放心一只苍蝇也不会飞过来。”全忠十分懂事的没有询问任何信息。
神君要对着几万怨魂做什么与他何干,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能问,他全忠可是一清二楚。
待无关人等全部撤离后,陈尧这才打开地府通道,漆黑阴森的地府入口现身。
由于地府碎片是连在神域世界之膜上,所以只要是位于神域,他无论在哪都能进入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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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化出金色神力大手,一掌擒住一千怨魂,随后进入地府碎片。
还是那般空旷寂寥,没有生息,但之前层出不穷的虚空闪电也已几乎消失。
依附神域越久,这地府碎片越稳定,到了现在,陈尧已经不需要再动用神力庇佑不被虚空闪电所伤。
度亡!黑洞显现,轮回通道打开了。
好像是因为有怨魂在这里,这黑洞居然开始自我旋转,一圈又圈的黑气化成丝线,形成一个向内吸附的漩涡。
呜呜,这漩涡似乎在呼啸,层层涌出的吸力越来越大,终于在陈尧没有控制的情况下,一个站在最前面的怨魂被吸了进去。
陈尧连忙附上一缕神念,但这次却和上次不同,上次他初开轮回神念能跟随一段路程。
但这次仿佛被吞噬了一般,那一缕神力刚进入度亡黑洞,就失去了联系,只反馈了一个怨魂被搅碎的画面回来。
地府的轮回规则完善了一些?陈尧若有所思。
越来越多的怨魂被黑洞吸力所勾动,陈尧往前一步,靠近黑洞,黑洞却视若无睹,完全不想吸他进去。
进,陈尧卷起十名怨魂,依旧附着神念,这次只有一丝,免得白白损失,反正也只是反馈信息。
搅碎!
一百名,搅碎!
剩下八百多一次全进,陈尧的神念藏在中间,依旧是全部搅碎,但这次他终于看清了。
无与伦比的撕扯之力就在黑洞入口后迎接怨魂,几股撕扯之力从不同方向袭来,就如同一个搅拌机,只是这次数量太多,没能一次性清完。
所以附身在最中间怨魂身上的陈尧神念躲过一劫,并且清晰地看到了怨魂被撕碎后,只剩余一块核心碎片。
其余碎片都被后续撕扯之力给撕成更小的碎片,几次之后就化成了虚无,融入了轮回通道,就好像是无用之物,又或是养分。
但那一块核心碎片却是继续前行,它散发着光芒,在黑暗通道中是那么耀眼。
越往前行,光芒越弱,碎片也就越小,直到变成一个颗粒穿入世界光膜。
陈尧神念侥幸附着到了颗粒身上,但漫长的旅途也让神念难以坚持,没能随着颗粒穿过世界光膜。
最后他只看见数以百计的荧光颗粒如同流星坠入大虞世界,接近九百的怨魂,最后只有不到一百多的魂魄核心穿过了世界光膜。
陈尧久久无语,第一次打开轮回通道时,还没如此难行,一个孱弱的游魂也能到达终点。
没想到现在轮回规则完善一些之后,这漫长的轮回通道反而成了怨魂们的葬身之所。
接着陈尧又从外面源源不断接引怨魂进入地府,一千一千地投入度亡黑洞。
终于在数次穿过轮回通道后,他明白了为什么存活率如此低下。
真灵!
是真灵,那发光颗粒是真灵,不是轮回通道的原因,而是那些怨魂质量不够了。
最开始试验的游魂虽然孱弱,但真灵未损。
而怨魂几百年下来,虽然保持存在,但神志不清,灵魂中的一点真灵早已蒙尘,真灵受损。
至于为什么不能保持完整魂魄投胎转世,陈尧只能归结于轮回不够完善,地府不够完整,规则还需重新恢复。
重新建立的新生轮回,无法像最初完整的轮回一样庇护灵魂,只能护着一点真灵投胎转世。
不过即便真相已经被他推测地七七八八,但陈尧依旧没放弃试验,如果只能真灵转世那他这地府的效果就弱太多了。
神力庇护,加持神通,一次性放入几千怨魂,再从外界引入正常流魂。
各种手段,他算是全用上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天道功德
终于在重复试验对比下,陈尧找到了如何保存完整灵魂转世投胎的方法,最简单就是洗去记忆。
这个方法还是陈尧从前世的孟婆汤中找到的灵感,为什么人死之后一定要喝孟婆汤。
其实有些蓝星学者已经做了一些推测,颇受公认的有三点。
其一,是让灵魂转世的过程更加顺利,让无数亡灵投胎到人间重新活一回,倘若他们仍带着前生的种种记忆,那可大为不妙,人间定会大乱。
其二,让亡灵们像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做人,前世的善恶并不会影响今生的作为。
其三,孟婆汤有些“迷魂”的效果,在鬼魂被鬼差押送到阴司后,于孟婆处饮下汤药,亡灵顿时变得像是喝醉酒一样,将生前所做恶事全部说出。
后面两点暂且不说,陈尧从第一点使灵魂转世更加顺利中推测,是不是保留记忆的灵魂转世会给轮回带来负担。
陈尧果断一试,将几名游魂清除记忆,再送入轮回,果然有一个游魂成功了。
他以完整的灵魂之体完成了投胎转世,咳咳,记忆没了好像也不算完整,只是总归能多保存一分魂力投胎转世。
这样先天就站在起跑线之上,其他普通人或许还在迷茫的婴儿时期,保存魂力投胎的人已经异于常人。
做凡人,九月能言,一岁能行,三岁而能识字,五岁而能作诗,这样可能就会在科举之道上有所成就。
而且魂力浑厚的人在修道一途上也有所优势,能更容易理解道藏,修习法术。
灵魂如果没有记忆,就是一个空壳,轮回输送起来自然轻松许多。
所以在转世之前,轮回会尽量磨去灵魂的记忆,顺带清掉在记忆中纠葛不清的魂体,只有真灵才是世界天道最需要的东西。
几万怨魂不断进入轮回,撕扯,破灭,保留真灵投胎。
这样下来,倒也有几十个怨魂以完整魂体轮回转世,他们甚至没用陈尧洗去记忆,一样保全了魂体。
陈尧觉得是这些怨魂记忆混乱,所以得以瞒过了轮回,没有去进行清理。
偶尔有人脑中闪过莫名的记忆片段,陈尧觉得就是这人轮回被漏过了,得以想起了某些前世记忆。
神域边界处的怨魂越来越少,他们成群成群的消失在一个时不时出现的黑洞中,索性没人看见,不然定会惶恐不安。
可用的素材越来越少,但保留记忆投胎转世的手段依旧不够成熟。
陈尧只好不惜代价,尝试以大神力护佑灵魂,并借助昊天敕令的力量来稳固通道,这才最终阻挡了通道中的各种撕扯之力。
如此他也算是真正创造成功了一个“重生者”,他是一个自愿轮回的神域居民,前世是穷鬼潦倒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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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反正代价都已付出不小,陈尧干脆分出了一缕精纯神念,跟随着乞丐灵魂进入世界光膜。
陈尧没有直接穿过世界光膜,也不再是简简单单地看了两眼,而是附着在乞丐魂体身上没有离开,全程目睹了灵魂转世的流程。
在世界光膜中,灵魂被某种苍茫浩渺的神秘力量选中,然后各种天地之力灌体,塑造魂魄。
要是本来是真灵,就会以真灵为核心,成为一个新生的灵魂。
但现在魂体还在,那这种力量就大大加固了魂体,暗沉弱小的灵魂宛若新生。
一系列流程走完,最后灵魂被抛出,一瞬间投入一户豪门待产的小妾腹中,陈尧猜测应该是天道运行的规则力量。
乞丐的意识早已陷入最深的昏沉中,要是知道自己摆脱了乞丐身份,一定兴奋异常,毕竟当了一辈子的底层人。
初时,天道还没察觉,但等到神念随着魂体进入胎儿时,一道有些愤怒的霸道力量突然将陈尧神念搅碎。
还是不行,等我用你的力量护身,看你还拦不,地府中的陈尧一声闷哼,他已接受了神念的反馈信息。
心有定计,陈尧快速收尾,将所有残余怨魂送入轮回。
到这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维持度亡神通,开启轮回通道,这神力消耗着实不小,中间有几次不得不停下来恢复神力。
随着最后一个怨魂被黑洞漩涡吸入,陈尧收回神通,满怀期待地察看自身气运。
谁料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红赤之色,对了,还有庇护一县生民所产生的的“金色”人道功德,就是没有曾经见过的那丝青色。
也没有什么传说的青气天降,天意垂青这华美的异象产生。
难道是地府看不到?陈尧现身神域和阳世,都是波澜无尽,天空依旧湛蓝,并没有青气降临。
应该是那些真灵和魂魄还没有全部转世成功,或许需要时间,陈尧怀着有些怀疑郁闷的心思回到神域。
望气术,陈尧是一日三用,他没有心思闭关,而是每天召见手下处理积累的事务,比起以往要严厉许多。
所以每每被召唤到的诸司官吏,都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劈头盖脸训一顿。
直到半月后,陈尧登临神阳山,察看因立功受赏,允许到山顶接受灵雾洗礼的阴兵们。
这里灵气最为浓郁,甚至凝结成雾状,乃是神域赫赫有名的突破胜地。
今天又有一什阴兵被安排来到山顶,他们想借用这来之不易的一天机会,突破境界。
氤氲灵气浸透在这什阴兵们的身上,伴随着规律的呼吸,吐纳吸收灵气,这种神域初生的无属性灵气对他们的魂体十分有用。
“咚!”时间快到了,一天过去,一什阴兵里面有三人突破境界,达到可以与恶鬼媲美的伍长、什长级。
阴军体系愈发规范,普通阴兵媲美小鬼,伍长什长相当于恶鬼至恶鬼巅峰,队正级就可以成为入品神官,匹敌法师对战怨鬼了。
他们肆意挥舞着拳脚,发泄着自身充沛的力量,一个个气势雄浑,无惧无畏。
陈尧刚露出身形,想出声表彰,冥冥之中一股气运加身,念头通达,似乎他现在去做什么都能成功。
这些比试拳脚的阴兵也发现了陈尧在侧,纷纷露出尊崇之色,低头行军礼问好。
陈尧没有顾得上回复,他发现等待许久的天道功德终于到账了!
第一百零二章 李家子当为潜龙!
一名加入这什阴兵不久的愣头青,见神君“不理”他们,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不料却看到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一道青气划破长空,显出神体的神君金青之光萦绕周身,世界就此消失,只留神君存世。
这时的神君就仿佛,就仿佛世界的中心,唯一的主宰!这是他当时心中升起的朴素想法。
等其他阴兵察觉不对劲,纷纷抬头时,陈尧已经不在了,只有什里面的那个新人长大了嘴巴。
望气术,照见己身!
回到安静的书房,陈尧用出了让他失望多次的望气术,一轮如同满月的水镜照映出他的威严面容,当然他不是照镜子,而是看向自己头顶的气运。
一根傲然而立的红色本命扶摇直上,这红色越发明亮,原来的淡红转向深红。
那比土地符召多了几分神秘玄奥的城隍符召,居于本命气最底端,促使着本命提升改变。
本命气只在陈尧眼中显现刹那,转瞬就被气运云气所笼罩,红气高涌,隐现赤色,如同一道赤色华盖罩住陈尧的本命。
在华盖顶端,神道金印和昊天敕令居于其上,金印居于云底,镇压陈尧的外运,而昊天敕令高居云端,统摄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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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陈尧一指金印光芒大放,金印外层沅南的人间画开始浮现,而金印内部则是代表着信徒数量的香火之气。
哪怕陈尧已经全占沅南,但香火之气也才填充了一半不到,就算还有转化信徒的空间,也增涨不到哪去。
沅南加上乡野,全县人口不过二十余万,就这也算得上是郎陵靠前的县域了。
大虞之制,五万人口起设县,建立县城,由朝廷派遣县官管辖。
其中五万到十万人口为下县,十万到三十万人口为中县,三十万以上皆为上县。
而郎陵郡位居荆南之地,山地丘陵地带居多,不算人口稠密之地,所以下县居多。
只有郎陵郡治所在郎陵县,所辖丁口数超过了三十万,只能用附郭县顶上上县的名头。
陈尧微微叹气,沅南一县能提供的香火也就这么多了,再想提升神品,还得向外县扩张。
外运不用再说,陈尧登位县城隍之后,羽翼渐丰,外运鼎盛,现在都已形成了赤气华盖。
这说明他的外来助力于一县之地,已经到了顶峰。从七品县城隍神位所带来的外运占据大头,完善的六司体制稳步运行,文臣武将日益增多。
阳世沅南县城内外都是他的拥趸,不,不对,陈尧转头看向了县衙方向。
一只官气所化的鸂鶒目光不善,死死地盯着城隍神庙,似乎在监视什么。
县令蔡福是么,对我很不友好啊。
身处被他完全掌握的沅南县城,陈尧并没有把蔡福放在心上,只要他没造反,朝廷这种形式下也没有精力管他一“阴世神灵”。
当然有敌意甚至被气运显化的显然不止一个,外运不远处,一团鹤形黑气虎视眈眈,一副随时扑咬的模样。
这个陈尧都不用去想,仙鹤观无疑了,现在气运都显化了,那估摸着仙鹤观是有什么动作。
这些都是他平常可以观察到的,关键是人道功德和天道功德。
这神道之路漫漫,神品提升困难,但也有几种途径。
最简单直接,也是容易去做的,就是获取香火,增加信徒,这条路也一直是陈尧在走的路。
但还有一条路,乃是传承中上古神灵常走之路,以功德晋升。
不是人道功德,人道功德最大的作用是改易本命,当然这也算基础,要是本命位格德不配位,徒然提升神品也无用。
上古神灵的功德晋升之路,乃是以天道功德晋升。
只要是一方世界初开不久,那规则不完善的地方就有很多,神灵完善规则,修补漏洞,就能轻松获取天道功德。
但是现在不行了,大虞世界经过岁月的洗礼,各类规则已经相对完善,再想获取天道功德就非常困难了。
开!
陈尧神池中的神力陡然消耗数滴,双目神光一闪,水镜溅起波澜。
再度平息时,一层单薄的金青之光浮现于赤气华盖之外,金光就是人道功德,青光自然就是天道功德。
对人道有益,就能获得金色人道功德,陈尧从登位土地开始就以庇护生民为己任。
清除境内游荡害人的野鬼,辖境安宁;去岁大丰,百姓无饿患之忧;雪灾之时,庙祝全体动员,庙中公产一应用于救灾,沅南无冻馁之苦……
如此下来,他这金青之光中,金光要占据大头,它们正协助神道符召缓缓改易本命。
也许只是对一县之民的人道有益,范围太小,反正陈尧还看不出这么点人道功德对改易本命的作用。
金光尚算稀少,那青光就更加单薄了,一丝丝青光在外运周边游荡,偶有恶孽之气生,也是瞬间被消融。
陈尧大概对比了下,如果恢复蒙阳山秩序,获得的天道功德一单位,那他这算是一千单位的天道功德。
接着他融入一单位天道功德进入神道符召,神道符召上一个银色蝌蚪微不可见的蠕动了下。
以此为基准,动用神力演算,晋升到青色大神需要多少天道功德。
一万,十万,百万……
到了后面就几乎成指数级增涨,陈尧的神力居然因为一次演算,差点消耗一空。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需要一亿单位天道功德到十亿单位天道功德之间不等,别问为什么波动这么大,当然是大神的世界他算不到。
但就算是最低的一亿,那也是个天文数字。
就比如这次陈尧一共送了五万六千名怨魂进入轮回,这才获取了一千单位的天道功德。
那一万天道功德,就需要送入五十六万魂魄进入轮回,当然怨魂的真灵有些受损,数量可以少点。
但那也是天文数字了,一个荆州他估摸着也就五百万人口左右,全部死了都送入轮回,也挨不到亿这个单位的皮毛。
梳理一个蒙阳山才一单位天道功德,满世界跑也没用,粗粗算下来,陈尧已经绝了再走天道功德晋升的心了。
第一百零三章 斩番人十万
还是老老实实走香火之力晋升吧,到青色大神一级陈尧估不出要多少香火,但要是五百余万荆州之民都信奉于他,怎么他也能到个四品五品吧。
到了那个时候,虽然还是不能像大神一样摆脱香火之力,但也有了一定自保手段,不会再因为一道圣旨而打回原形。
只是这样与人道潜龙发生的交集就不可避免了,所以之前陈尧才一直热衷于修复七里湖龙脉,功德之路不成,就走香火。
现在这一界以人道为主流,天道宠爱,陈尧只能暂时借助人道之力上位,待不受香火束缚,再以神道独尊。
荆州潜龙他寻不到,不过应当不在沅南,县城乡野的各大家族就没有哪家有这个潜力。
只要他们的先祖埋在沅南,就一定会被他察觉,这是他对沅南掌控的底气。
当然潜龙在野时,默默无闻,不引人注目,所以陈尧还是派遣诸多鬼差游神盯紧了各大小家族。
他并没有关注真正的草莽,一是太浪费人力,二是草莽出龙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前世煌煌华国历代王朝,真正的草莽之龙,也就一个老朱,而且那可是超凡不显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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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这个世界,超凡力量彰显于世,想要白手起家也得看看超凡势力看得上你不。
没有背后家族撑着,第一步都踏不出去,非几千年难遇的动荡之世不可。
这世界人道发展不知道多少万年,王朝轮回不知道多少次,真正布衣成龙的也就一个大乾太祖,而那也是在灵气最低潮时才有的一次机会。
陈尧也不想特立独行,非要投资一个寒门之子,那概率也太小了,起码也得有点基础。
念及于此,陈尧当即就想寻到埋于七里湖龙脉的家族,此事赵宁已经递交了一份名单,只待他亲去察看一番。
但在这之前,陈尧还要下达一个命令,轮回既然可用,神域之民就不能无忧无虑的长生下去了。
“令,此后神域信徒居留时间皆以香火簿为准,生前香火存留消耗完,即入轮回。”
“令,开放进入神域,无论是否为信徒,皆许入神域。香火簿上无香火存留者,许神域居留一月,到期未做出贡献或成为神吏者,即入轮回。”
两道命令被阴阳司值守神吏迅速传达各司,当然最后执行的是功曹司,香火簿在他们那,神域之民也归他们管。
开启轮回一事,陈尧按道理说也要交给功曹司,只是功曹司主簿毕温书才正九品,执掌地府轮回是不是有点过了。
想了想,陈尧准备先看看毕温书的能力,在神域准入的门槛放开之后,是不是依旧能将神域之民管辖得好。
如果表现得好,陈尧就提拔他为从八品副司主,这样在神域临时执掌度亡神职也能说得过去。
此令传达到现有的神域诸村时,很多村民都庆幸不已,还好来得早。
他们生前存留的香火愿力,以及开荒所积累的贡献足够他们存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后面再进来的人,可就没开荒这种“简单活”去积累贡献了,没点特殊能力就只能被洗去记忆送入轮回。
“娘子你放心,我一定在下次选拔时考上神吏,既然神域放开了准入限制,那神城一定会很缺人。”一对亡命鸳鸯在榜文前紧紧相拥。
“老头子,你还藏着掖着,神城不是招募懂护养灵植的人吗?你再不去,不到十年我们也要去轮回了。”一老妇教训起了还在田里摸索的老伴。
……
这样的情形在各个村子发生着,轮回令一下,已经过惯衣食无忧日子的神域居民纷纷想起了办法。
有几万怨魂投胎转世的成功在前,陈尧已经在神域公开了轮回之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维护该有的规则。
手下诸神官吏对此只有支持没有反对,要是只进不出,那神域不管有多大,将来迟早也会人满为患。
还有轮回一事有益于神域依附的天地,哪怕天道功德是神君拿大头,他们作为协助的属神,一样也有一份天眷。
见轮回令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陈尧放心地前往七里湖附近,准备一一察看合适的人家。
这家太穷了吧,三间茅屋,只有一中年男子与老娘相依为命,不行不行,难道还要帮他找媳妇儿?
还有这家,虽是乡绅,但没男丁,入赘的话人家龙脉也不干啊。
很快名单上位于沅南境内的家里他都跑完了,一个都不合格,看来主场掩护是不成了。
龙汇县,毗邻郎陵郡郡治,沿沅江建城,水运畅通,商业发达。
可以说龙汇县乃是除郎陵县之外最为富裕的地方,就算靠近沅南的这片区域没龙汇县城富裕,但大族也不少。
附近百里,有十户人家曾经埋葬先人于七里湖山脉,这十户陈尧全部看了个遍。
其中五户平民,两户小富之家,还有三户是陈尧觉得还行的。
前面七户并不能给潜龙带来多大的帮助,陈尧直接排除,后面三户都算得上乡绅之家。
其中一户李家甚至够得上县豪,因为祖上出过举人,家底不薄。
只是近五十年来,李家家道中落,并没有后辈能扛起大旗,所以一直偏居乡野。
另外两家虽然没有出过举人,但是秀才层出不穷,经商科举两边都不落下,家族也算得上蒸蒸日上。
真要比较,实际层面上这两家反而比李家更合适,但还有其他方面需要考虑。
比如这两家嫡系没有适龄之人,一家的家主年过五十,没有再生育后代的打算,而麾下诸子没有一个成器的,家主心灰意冷,甚至不打算把权力移交给他们。
另一家嫡系倒是都是干才,而且家主年富力强,子嗣众多,只是控制欲太强。
看这样子,到死才可能把权力交给后代,而那时一切都晚了。
所以这两家陈尧也不想选,这样李家就很合适了,虽然家道中落,但是书香门第,底蕴在这。
最关键的是,家主的独子性格温顺,沉迷书海,不是那种恋权之人。
加上新婚不久,这时要是诞下子嗣,丝毫不会引起怀疑,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敲定人选,一张张情报汇总的纸条在陈尧手中化为灰烬。
李家子当为潜龙!
第一百零四章 给你再加个金手指
人选已定,天道功德也有一千单位,现在就看看是用哪种方法参与人道争龙了。
当然万变不离其宗的策略是自己扶龙,因为荆州的潜龙他实在是找不到,且大概率已经被清虚宗和仙鹤观两大仙门所盯上。
现在不说找不到,就算找到了,潜龙也不一定会接受一个没有实体的神灵投靠。
所以陈尧早想好了自己扶龙,只是这个参与方式他有些头痛,思前想去还是稳重点好。
第一种方式最为激进,分出自己的一部分神魂为分身,再以天道功德消耗为掩护轮回转世,让分身争龙。
这种方式利弊都很极端,利就是分身肯定向着本体,一切为了神道发展着想,一旦分身称王,以人主之尊强推命令很容易就能普及信仰。
弊端就是牵扯太多,万一分身争龙失败,神魂大损,气运因果牵连之下,本尊也会实力大衰。
第二种方式非常稳妥,那就是扶持他人,令潜龙成为他的信徒,再帮助潜龙争龙。
这种方式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气运有过多牵连,他持续积累的天道功德完全足够抵消扶龙失败的后果,毕竟只是扶持而不是亲身下场。
但弊端就在潜龙本人身上了,潜龙还未腾飞时,可能还愿意同你商量,互帮互助。
但只要潜龙成为人主,人道气运自然不会允许一个人主服从神灵,龙的桀骜本性也不许自己有所羁绊,气运影响之下,翻脸只是早晚的事。
这两种方式陈尧哪种都不愿意去选,弊端太大了,所以他又想出了第三条路,两种方式结合一下。
那就是以少量神魂直接融入即将诞生的李家子胎儿魂魄,至于男身女身的决定权,他的下属神吏做不到,不代表他这个主神做不到。
陈尧会消耗天道功德定点投胎,这少量神魂融入之后,也不是说这李家子就是陈尧,而是“一体双魂”。
具体表现就是,李家子成长的过程中会时不时梦见城隍神,并且会多出一些莫须有的记忆。
比如来自五千年古国总结的屠龙术,还有一些现代文明记忆,让李家子认为自己是个穿越者,是城隍护佑他来到此世。
有来自灵魂本身对陈尧的好感,加上时不时出现的潜意识作祟,潜龙之运想蒙蔽一个穿越者可不要太难。
说是一体双魂,其实只占据一部分潜意识,这样与陈尧本体的牵扯就没分身这么大,就算失败,后果也能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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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在有护佑之恩、潜意识、穿越者身份、灵魂本身的亲近感等多种因素下,李家子就算成为人主也不会阻拦城隍的信仰传播。
有了完整思路,陈尧就准备动手,但是他现在摸不清大虞还有多久的国运,只知道不长了。
但王朝末期,一年不长,二十年也不叫长。
如果一年之后就开启乱世争龙,李家子才一岁,如何能去参与争龙,等他长大,一切都晚了。
天时一过,哪怕是陈尧也对此毫无办法。
所幸陈尧算过了,李家夫妇刚怀上不久,胎儿还未诞生灵魂,只要在六十天内护着少量神魂转世就行。
陈尧需要大量信息判断,究竟这大虞还能撑多久,各地的骚动能不能平息。
叛乱闹得最凶的象州,如果朝廷都无力镇压,那野心家们必定忍不住,这就可以宣告乱世来临。
……
一个月后,各方的信息源源不断汇集到陈尧这里,比如消息灵通的游商信徒,官府邸报,巡察司的回报等等。
不过最准的还是来自异闻司齐长云的消息,异闻司有独特的消息传递渠道,不仅快而且准。
但不管是哪方的消息,都证明象州州城不日将破,因为朝廷讨论了大半年的平叛,最后只派出了一万名禁军。
这就已经很难得了,要不是一直未启朝会的皇帝露面,这派兵一事还定不下来。
其实也怪不得朝廷的公卿,国力衰败至今日,大军已经很难再派出去了。
不是没兵,而是没钱,没大将。
国库空虚,搅乱一州的叛乱,动员十万大军总要吧,那钱又从哪来呢?
赋税已经是一加再加,难不成再加剿响,激起民愤,内九州发生造反之事怎么办,责任谁担?
所以归根到底,一切都得皇帝出面,不过朝堂诸公没想到的是,盼了大半年的治平帝一出面就做了如此荒唐的决定。
不加收赋税,倾出内帑,以一万禁军平叛,并且点现任执金吾应鸿羽为统兵大将。
不说禁军当初的辉煌,现在的禁军可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朝堂知情人的眼中,妥妥的花架子。
用来守城哄骗一下无知愚民还好说,出去平叛这不是乱来吗?
但皇帝一言而决,劝无可劝,于是大臣们又将火力对准了位比九卿的执金吾,说应鸿羽没有统兵经验,不堪大任。
大臣们这么说也没有不对,因为应鸿羽在天下人眼中就是靠家族才登上这等高位,并没有什么凸显的才能。
应鸿羽这一门乃是大虞顶级世家,嫡系长子常年位居九卿高官,上一任执金吾就是应鸿羽他爹。
这些劝谏,皇帝只用一句话就堵死了大臣们的嘴,还有谁比执金吾更了解禁军,那就谁去。
算算时间,现在平叛禁军应该已经进入象州地界,只待战败消息传出,朝廷的虚弱将完全暴露在世人的眼中。
但这一点也没引起世家大族们的不安,谁当天子又与他们何干?反而一个个翘首以待,因为应家这次要大出血。
应家将让出的利益,包括二品执金吾之位在内,都将是他们的饕餮盛宴。
然而当禁军大胜,象州州城之围被解的消息传出时,满朝皆皆惊,陈尧也心中一喜,催促齐长云探知后续消息。
这一胜还有人认为是侥幸,但紧接着又是一场奠定象州局势的大胜,应家的对头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颤抖。
斩番人十万头颅,垒京观于草原,震慑外州!
应鸿羽一战封神,禁军将士瞬间又成了联姻的香馍馍,京城百姓为之高歌,称其为大虞战神。
在平叛军还未班师回朝时,封侯之令,以及褒奖有功将士的圣旨就到了路上。
战神之称,陈尧不仅没觉得被羞辱了,更觉得是庆幸。
因为这一战,大虞的国运起码再续十几年,天时未至,潜龙尚在蛰伏之期。
第一百零五章 驱逐城隍?
应鸿羽的连续大胜,彻底将大虞各地蠢蠢欲动的野心家给按了下去,谁也不知道“碌碌无为”的治平帝还给大虞藏了这么一个名将。
一时间,大虞呈现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河清海晏,物阜人熙。
无论什么社会矛盾,都在这一次久违的大胜中暂时被压下,叛乱番人的头颅被垒成京观,带头造反的县豪九族全灭,连幼儿都没留下一个。
甚至在后面的追查中,异闻司查到了一家仙门头上,此门有派出弟子协助造反的嫌疑。
这仙门是中型门派,门中没有真人战力,但也可以在外州占据一席之地。
只是“扶龙”事泄,后果自然难以承担,象州异闻司千户携圣旨,在大军的帮助下将其满门诛绝。
仙鹤观,后山禁地。
“北边有几家门派十分恐慌,说朝廷要行灭道之举,邀请我们共同扶龙起事。”清远来到德匀的洞府外没进去,低声道。
本来方言是德匀选定的观主继承人,但他错估陈尧实力,不仅损失了幼蛟这一暗手,更是连累长老清山失去肉身。
所以现在哪怕德匀在闭关,外面主事的人也不会是方言了,观中诸多执事对其过于失望。
清远在外面等待回话,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长辈而觉得落了面子。
修道中人实力为尊,遑论里面那位可是他们仙鹤观大虞朝以来第一次晋升的真人。
终于,一盏茶时间过后,有些缥缈的声音从洞府内传出:“不用管,天时未至,这应鸿羽应该是有星命在身,给大虞续个一二十年的国运不成问题。”
大虞到了这个地步,还会有星命辅佐?清远有些不理解。
但真人看得肯定比他远,清远立马回道:“是,观主。那些都是靠近象州的门派,门中又没真人,自然害怕朝廷找他们麻烦,说不定此次象州的叛乱他们也有参与。”
片刻后,洞府内没有过多的交代吩咐,清远没有过多耽搁,告退离开。
这段时间,长老观主全部闭关,他独掌山门大权,很多事务都需要他来处理。
久而久之,他居然有些尝到了权力的滋味,红尘雄心再度燃起。
回到陈尧这边,在推测出大虞国祚还有十数年之后,他也没有急着马上分出神魂转世,而是做了各种准备。
最基础的自然是积累足够的天道功德,他也不知道身上的一千单位够不够。
于是陈尧下令搜索全县及周边的无信游魂,将他们全部送入轮回,获取更多的天道功德,不过他估摸着没多大用。
除此之外就是和此界天道祈祷沟通了,要想定点投胎,消耗的天道功德可不小。
沟通没有沟通出什么结果,天道并不怎么回应他,只是给出了需要的天道功德。
天道无私,可对于陈尧这种“有功之臣”还是能网开一面,只要把天道发下的功德还他就行。
五百单位可以定点投成男胎,并且屏蔽所有与陈尧本尊的因果线索,没人能推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也仅仅是屏蔽,如果分身争龙失败,气运牵引之下,一样会连累陈尧。
六十天期限的最后一天,陈尧再也压制不住李家子的灵魂诞生,继续下去,可能会使李家子胎死腹中。
地府碎片中,陈尧打开轮回,漆黑的通道里面蕴含着无穷奥秘。
这次他不是送别人,而是送自己,一道早已分割出来的小人神魂从陈尧眉心飞出。
这小人活灵活现,朝着陈尧拱手作揖,分身朝着本尊问好,这感觉还挺妙。
一心二用,自己和自己完玩,陈尧陪小人玩笑了一会儿。
不过你这样可不行,意识全在,气运也还牵着,陈尧喃喃道。
在他的眼中,小人头顶的气运之形完全和本尊一样,一根粗壮的因果线牵着他们。
小人也知道本尊的苦恼,笑脸一垮,自己将额头凑在了本尊指尖。
收!
斩!
一瞬间小人双眼失神,变成一片茫然纯净,好似一个刚刚来到世界上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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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再一点,小人昏睡过去,一部分他可以知道的记忆涌入意识中,填补空白。
其头顶的气运也是瞬间大减,只剩一层层薄薄的红气,哪里还有之前赤气华盖的模样。
神念收回,因果线也变得若有若无。
这样是不是太弱了,一点记忆就能去争龙吗?
陈尧看了一眼小人的本命,淡红本命,只能勉强算是赤县之才。
天道青莲,起!
底牌太少了,还得再加个金手指,陈尧一咬牙,伸手变换出一朵青色莲花。
天地所钟,亭亭而立,濯清涟而不妖。
青莲体积非常小,刚好能够上小人的手掌大,但也这是陈尧五百天道功德所化。
他轻轻一弹,天道青莲藏入小人神魂深处,作为镇压底蕴。
去吧,该准备的陈尧都准备了,接下来还得看天道的。
没有陈尧阻拦度亡黑洞的吸力,小人一下就被吸了进去,庞大的撕扯力立马开始搅动着他。
“城隍神陈尧,祷天之告,请送此残魂投胎入龙汇县李家,祭品奉上!”陈尧按照记忆中的祷天神术祈祷,身上显化出各种神异光辉。
本来一般这种要求天道都懒得理,但实在架不住陈尧双手捧着的一大团青光,刚好又是五百单位。
一刹那,青光凭空消失,而刚才还在被撕扯得小人也消失不见。
陈尧没有惊讶,反而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后面会怎样,但只要天道收了“钱”,那就不怕不办事。
只是一千单位天道功德用出去,他着实心疼不已,要不是这个月搜刮全县游魂轮回,多出了几单位,他可能“身无分文”了。
原来陈尧的外运还算得上是金青之光围绕,但现在这青光却是消失不见,只有一丝极为微弱的青色环绕。
龙汇李家,李家嫡长子李呈正和妻子王氏依偎在一起,一轮满月映在荷塘之上,看起来小两口是在赏月。
突然,王氏从李呈怀中起身,痛声道:“哎呀,小家伙踢我。”
李呈紧张地就要唤人去叫大夫,但他马上就哭笑不得道:“幼娘,你又打趣我,两个月哪能踢人。”
王氏愣了愣,一想也是,难道是错觉?
只是他们不知道是,王氏肚子的中“穿越者”,现在很纠结。
为什么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还有城隍爷这个世界也会保佑他么?
第一百零六章 真人大典
陈尧恰逢其时出现在七里湖龙脉,山脚前有一处坟墓,正是李家的一位嫡系祖辈埋葬处。
此墓后面有两座山峰,属于山后有山,这叫父母山,是大靠山。
并且这左右还有朝向此处的山,就像一个太师椅,护卫着中间的坟墓,此之谓护卫山。
中间水系环绕,空气畅通清新,这坟可谓真正做到了依山带水。
风水吉位,陈尧眼睛一亮,再一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坟墓,墓碑上刻着名讳。
这不是正是李家祖上的那个举人吗?难怪能请人给自己找个地方,要不是龙脉被斩,整体的风水都坏了,李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龙脉复原,风水自然也成了李家举人当初所想那样,李家今后的家运要开始走上坡路了。
不说出进士,一两个举人还是能出的,以陈尧来看,这第一波反馈就会应在李呈身上。
王氏胎儿灵魂已生,但此地小龙脉却还没选择他,陈尧此来是推一把的。
不给好处,你是真不上钩,陈尧叹息一声,拿出一个圆珠,金光闪闪。
里面似有一条金龙游荡,隐隐的龙吟勾动了小龙脉的泛意识,山脉上满山的树木开始摇曳,一些山石也有些晃动。
有些附近乡民路过,还以为是山神发怒,纷纷告罪逃离。
这金珠乃陈尧炼化王朝墓碑,所得的一丝龙气,而且这丝龙气正是当初被阵法吸去的小龙脉本源。
见到小龙脉的动静,陈尧嘴角浮现笑意,将龙气珠子丢入李家举人的坟中。
化!
珠子瞬间化成一丝龙气,而这龙气不仅没有回归小龙脉,反而在陈尧的操控下,龙入大海般沉入坟中。
李家子乃是我支持的真龙,你此去必有化龙之机,要不然你就只能再等下一朝了。
见小龙脉蠢蠢欲动,陈尧马上以神念沟通,狠狠地加上了一把火。
丢失的本源龙气在眼前,还有那成龙之机,小龙脉再也忍不住了。
一道虬龙形虚影从绵延的山脉中飞出,伴随着低沉兴奋地龙吟,涌入李家祖坟。
要不是陈尧早有准备,隔绝了这方区域,肯定要被外人察觉。
陈尧目送潜龙沉浮,在心里道:你现在不过虬龙,但是入世一回,你便能成独一无二的人道真龙!
……
大虞局势愈发稳固,沅南县令蔡福的的心也是越发躁动,他对人人信奉城隍的场景早已有所不满。
这天,一道人寻到他,更是又给了他一个针对城隍的理由。
县衙后宅,蔡福与道人相对而坐,各自品着毫无滋味的清茶,没有人开口说话。
道人比较年轻,二十来岁,城府不深,先没忍住冷哼道:“看来县尊是不想要这桩大功劳了,只要你请来圣旨,驱逐城隍,那我家真人便同意朝廷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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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福不疾不徐地喝口茶,想到这件事做成能立下大功,他心里其实有些按捺不住。
原来荆南区域的霸主宗门仙鹤观想对付城隍,便找到了他头上。
只要他能封掉沅南城中的城隍庙,仙鹤观便答应接受朝廷一个条件。比如替朝廷出手一次,震慑那些不安分的门派。
最近北方诸外州的小中门派都有些蠢蠢欲动,朝廷的真人需要坐镇腹地,又不想动用开国两派的力量,怕他们借此壮大自身。
而且虽然那两派有真人,可只要出手,朝廷必定要拿出部分气运封赏,现在哪还能随意糟蹋国运。
蔡福进士出身,消息灵通,对朝廷现在的处境也是洞若观火。
如果他能为朝廷牵线搭桥,让仙鹤观站在朝廷一方,并且能够借用其力量,那功劳可就大了。
一位真人,已经可以打开许多僵持的局面了,升官发财,调回京城不是梦。
一如他屁股下面这个位置的前任,不就是从沅南县令直接升任吏部主事吗?
只是他饱读圣贤书,敬鬼神而远之,不想与城隍有过多勾连。
历史上几朝册封神灵而导致国运崩溃的事,可都在史书中有记载,他固执的认为神没啥好东西。
那借城隍神为他升官的踏脚石,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想是这么想,蔡福却对年轻道人如此说道:“道长的条件我很心动,只是城隍有益于沅南生民,不好轻逐啊。”
“大人有所不知,此神恶贯满盈,不仅杀了清山长老,更是连累城外闲云观满门被灭。”道人十分气愤地回道。
但是很快年轻道人说着说着回过味来,话锋一转道:“种种恶行暂且按下不表,但是您看看如今的沅南还是朝廷的沅南吗?大人您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是城隍信徒,他们对城隍的话,对庙祝的话深信不疑,要是城隍有不轨之心,您又该如何?”
蔡福心中有些鄙视道人,只是一介阴神怎么造反,难不成造反了去当活人的皇帝?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蔡福还是装出一副凝重地样子,像是在深思其中的可能性,这脸色让道人见了也是微微一笑。
果然是个书呆子,这些凡人之官就在乎正统,堂堂县令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舒坦。
接着他愤恨地看了一眼城隍庙方向,只要一想到振言师兄如今的落寞,他就恨不得马上毁了城隍庙。
但是显然他没这个实力,就连进沅南县城他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根本不敢穿仙鹤观的道袍。
“为了朝廷,我答应协助仙鹤观除掉这个恶神,只是陛下如今根本不上朝,圣旨有点难请啊。”蔡福一咬牙,又故作犹豫道。
“我们观主交代过了,就算朝廷不明旨驳斥也没关系,只要默认,然后您到时这么做……”年轻道人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用出了传音入密。
他也是仙鹤观振字辈的,叫振越,天资不凡聪颖过人,但心智还不成熟,没受过磨砺。
方言现在不被执事们接受,德匀也只能开始着手培养其他人。
振越套上普普通通的长袍,收好拂尘,装作普通访客,出了沅南县城。
殊不知他早已被暗中的日游使韦正平盯上了,振越的一举一动也被他记录在案。
千里传音符化作流光直奔仙鹤观,日游使韦正平也随之返回神域报告陈尧。
第一百零七章 县尊要封庙
“神君,就这么放他离开沅南?只要您下令,小神立将其擒来。”书房内,韦正平禀报完有些愤愤不平道。
陈尧这时正盯着一副神力显化的朗陵舆图,此图乃是结合齐长云所献,以及麾下游神实地勘探这才绘制而成。
他轻轻地抚摸贯穿朗陵的沅江流域,神色淡淡地道:“拿下一个小卒无用,还是得和他们的真人做过一番才行,实力才是王道。不过也不能让他们随便借力,你去让阳世的谁给邹温喻去一封信,告知蔡福所为,他会知道怎么办。”
韦正平连连称是,见陈尧如此安排,也是暗自在心里道,神君何等人物,哪轮得到我瞎操心。
很快三月之期已到,治平五年的秋季凉爽宜人,好似叛乱一平,连时节都变好了。
说来也怪,这些年来持续不断的天灾,在最近都像从大虞版图消失了一般。
普通小民都认为是孟津侯的功劳,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定海神针,不然怎么叛乱一平息,马上变得风调雨顺起来。
孟津乃是洛都腹地,属于京畿直辖的富裕上县,但因为是应鸿羽的老家,皇帝居然将其封了出去。
“执金吾此乃擎天保驾之功,区区一封号,如何不能给!”这是治平帝的原话。
孟津侯应鸿羽声望日隆,大虞也喘了一口气过来,中央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还在艰难维持着。
而仙鹤观的真人大典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召开,本来说好不出真人,也要派长老前来的门派们纷纷变卦,都只派了一个执事过来。
甚至有些隔得远,被朝廷看得死的大派,只派了门中弟子前来贺喜。
没办法,都害怕朝廷误会,前些年的清虚宗真人大典,朝廷可是憋了一口恶气在的。
当时各路农民军闹得很厉害,交通断绝,朝廷对地方渐渐失去掌控。
众多仙门也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借清虚宗真人大典为幌子,来了一次聚会。
聚会谈的内容无法得知,不过对朝廷肯定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现在朝廷缓过气来,还敢这么做不是自己往上凑吗?
同时对付天下仙门,朝廷做不到,但捏死一家两家仙门还是跟玩一样。
没见象州背后搞鬼的那家门派,直接满门诛绝,哪还有什么道统,传承都断了。
德匀也有些无奈,当初的“众仙”云集是没办法再见到了,谁叫他这日子没选好。
要是选在应鸿羽还未平定叛乱之前,说不定还能见到几个大派真人,到时一场真人大典,说不成就开成了利益瓜分大典。
哪家不参与此朝争龙,都给说明白了,不要在背后捣鬼。
但即便如此,这几天的仙鹤观山门依旧热闹非凡,平常隐藏得严严实实的山门所在现在是大门敞开,任由宾客出入。
以前没有底气,只能凭借千羽剑镇压底蕴,勉强维持道统,现在不一样了,真人可是此界目前的顶端战力。
平常外面难得一见的仙鹤,却是被附近的凡人饱了个眼福,它们展开洁白夺目的羽翅,在天空翱翔。
时不时有几百里之外的客人被仙鹤接引归来,客人或是御剑凭风,或是驾驭宝船,再还有各种珍惜的飞禽妖兽。
一时间,仙鹤山脉的上空神虹灿烂,流光溢彩,“仙人”们是不是有场盛会?
无数求仙心切的凡人,不顾山中虫豸,还有险恶的瘴气也要登山一睹仙人风采。
由于今天正好是门中真人大典,外围防御阵法纷纷停滞,自然也包括了专门隐藏踪迹,防备凡人打扰的迷雾大阵。
有些幸运的凡人由此登临山门之下,恋栈不去,没办法大喜日子也不好触了眉头。
迎客弟子就将他们安顿到了杂役居住的区域,限制他们乱跑,只待大典结束就送他们下山。
不过即便这样也让凡人们很满意了,他们陶醉不已,只看到了美好的一面,却没见到修行界的残酷。
有一诗人下山后甚至写下了名篇,以凡身眺望仙门之会。
紫薇枝上露华浓。起秋风。管弦声细出帘栊。象筵中。仙酒斟云液,仙歌转绕梁虹。此时佳会庆相逢。庆相逢。欢醉且从容。
但这些凡人不知的是,欢宴过后,仙鹤观上下却好像并不是多开心。
大典主角德匀很恼火,耗费积攒不知道多久的资源招待来宾,却什么都没收获到。
来的门派代表大都是法师修为,甚至有来长见识的道士弟子,他们好话恭维话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一个表态。
不是别的,就是清虚宗和仙鹤观他们支持谁,以前拳头不大,地方占了也没地方说理。
现在他德匀成了真人,你清虚宗怎么也得将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一部分吧,谁料这次大典清虚宗都没派人来。
想当年仙鹤观以荆南四郡为传道之地,而清虚宗则以荆北三郡为传道之地,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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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从仙鹤观几代没出真人之后,清虚宗就步步蚕食,想要吞并仙鹤观。
此次他开真人大典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请众仙门做个公证,真人门派该有的地盘总得有,你清虚宗总不能违背这个潜规则吧。
谁知清虚宗就是这么厚脸皮,甚至连它德匀真人脸也不给了,一个弟子也不派。
让他想找清虚宗真人切磋都找不到人,问各仙门使者也都不能表态,只说回去禀告,他们修为浅薄无法做主。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托词罢了。
如此统一的口径,还都不派长老来,虽说有朝廷虎视眈眈,但肯定也与清虚宗脱不了干系。
想起下面弟子收集到的消息,德匀哪怕以真人的心境,也差点怒不可遏,打上清虚宗。
清虚宗分别向各有真人的门派,送去了数量不菲的灵石灵药资源,而这资源却是在荆南另外两郡刮地三尺所得。
拿他们仙鹤观原来的资源做人情,换得其他门宗门不插手,好得很,德匀不气才怪。
后山一片阴森之地。
“接下来对清虚宗动手吗?夺回属于我们的地盘!”身形有些淡薄透明的清山痛恨地说道。
他自从转为鬼修后,心性变化很大,听到德匀说的这个消息后脸色居然显出狠辣狰狞。
“不,攘外必先安内,先去沅南会一会那神。”德匀看到清山这个样子,眉头皱了皱。
第一百零八章 官印
“说起来那神入主沅南县城,应该神力大涨,你要小心应对,能招揽尽量招揽。”提起陈尧,清山反而冷静了下来,劝说真人师侄去招揽。
一直担忧看着清山的清水,脸色一松,这段时间自家师兄丝毫不提那神,清水很是担心,怕清山走火入魔。
而且清山的心性变化她也看在眼里,生怕他走入邪道,现在以大局为重的发言算是让她放心了。
德匀在心里暗自点头,他此来也想顺便看看清山的情况,只要心性还能稳住底线就行。
许多鬼修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的身死,就会掉入邪道,那种修行界人人喊打的鬼修,其实是邪道鬼修,草菅人命无恶不作。
“也罢,要是这土地,不,城隍神识时务,就暂时放过他。”清山留下一瓶安神丹,这才转身离开。
他又何尝不知此神一旦能够招揽,将是一大助力,但是仙鹤观的再度崛起是需要战绩来证明的。
仙鹤观长老被“野神”所斩一事,因为清虚宗的缘故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前两天的真人大典都有人私底下议论。
很多话十分难听,比如仙鹤观其实也就是花架子,要不是运气好出一个真人,肯定撑不了多久。
连我等仙门的仆役都能杀一个长老,天大的笑话,想恢复当初声望怕是不可能。
反正各种阴阳怪气的话在底下流传甚广,那些弟子还以为自己传音交流外人不知道。
奈何等阶差距太大,一个真人想破解道士法师的传音还是不难的,更何况他们在仙鹤观老巢。
只是德匀城府深,修养好,知道对这些充当使者的弟子发作无用,反而白白得罪其背后势力。
德匀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同时这些小辈也给他提了个醒,仙鹤观积弱已久,不是出一个真人就能改变外人固有的看法。
很多大派有不止一位真人,他们又如何瞧得起一位刚稳固修为的真人呢。
终究是实力说话,比如洗刷城隍神这个耻辱就很有必要,他不相信除了那些不出世的先天神灵,还有神能达到真人之阶。
安排弟子通知沅南县令准备动手后,德匀就唤来一只巨大的仙鹤离开了山门,它在空中散发着微光,仙气飘飘。
此仙鹤乃观中最老也是实力最强的一只,乃是千鹤的嫡系血脉,距离妖王也就一步之遥。
它从来没给人骑乘过,向来是作为底牌留于山门修炼,但德匀成就真人后,它便自己上前请为坐骑。
有些地界遥远的宾客还滞留在荆州游山玩水,想要好好欣赏一番他州美景。
突然,天空有阴影横空,原是真人乘鹤出寻。
看其方向,莫非是沅水以南,那有什么?有一尊神灵,曾斩仙门长老,有大事发生!
千里之遥,大妖实力的仙鹤也就是须臾展翅之间,很快,德匀就来到了沅南上空。
他们遮掩真形,凡人看去也就是一朵比较大的白云罢了。
从上古有人道王朝开始,俗世王朝与诸仙门有过约定,“仙”不可扰凡。
此约也就成了仙门修士的一个束缚,要是违背,不仅朝廷不放过,其他仙门也不会放过。
德匀加持灵眼之术,看向下方的城池,沅南县城正发生的大小事情都被他瞧在眼里。
他于袖中捏碎一块玉简,发出消息,让振越通知县衙动手。
很快,扮成家仆的振越就急冲冲地跑到蔡福跟前,告知观主真人已到的消息。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衙门皂吏差役在蔡福亲自带领下倾巢而出。
城北金碧辉煌,烟气缭绕的城隍庙被衙役团团围住,大门前县令蔡福有些恼火地问着自家师爷。
“你说什么,县尉孙良材把所有县兵都带去剿匪了?他奶奶的,沅南地界哪还有什么匪患,分明就是和里面那些庙祝一伙的。”蔡福怒不可遏,堂堂进士居然爆出了粗口。
“老爷,要不还是算了吧,圣旨都没下,我们这又是何必呢?”师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他乃是蔡福家中老人,大小事宜都需要过他的手,一月之前所上的奏疏到现在还没回,这说明朝廷也没想动城隍。
“你懂什么,陛下没回我,但也没驳回我,这就是留中不发,默许知道么。”蔡福听完师爷劝说,反而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什么国将不国,民将不民,沅南只知有城隍,而不知有朝廷。
这种话语简直能直接击中当权者的软肋,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这种脱离掌控的情况发生。
所以蔡福就认为,应该是皇帝不想打自己脸,毕竟才出过祥瑞的地方,怎么这么快就出邪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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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恶意揣测,荆南多了一个真人,又出了一个城隍,刚好又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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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最后结果要是有利于朝廷,他蔡福就有功,要不利于朝廷,他蔡福自然就好好把锅背着。
想明白这些,富贵险中求,蔡福一咬牙道:“异闻司是不是也没人来?既然如此,我们自己破庙。”
“是的老爷,异闻司那边我们无权调遣,派去的人根本见不到齐总旗。”师爷叹息一声道。
蔡福从随从手下结果官印,厉声道:“来不来都不影响我今天封了这城隍庙,来人,贴封条,我看看是邪神厉害,还是我这官印厉害!”
县太爷发话了,衙役们自然要动一动,只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动手。
城隍庙建了这么久,有多神异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如果他们动了手,回去家人和街坊邻居也不会放过他们。
“县尊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你,你,你这身衣服给我脱了,明天开始不要来县衙点卯了。”师爷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连忙上前呵斥道。
在蔡福几个家仆的强迫下,三个衙役不甘心地脱掉身上的皂服,灰溜溜地离开了。
“做得好,这些吃皇粮不干事的都赶走,还有等我回去,你看我不参一本那几个告病的家伙。”蔡福这才稍微解气点。
原来出发之前,主簿县丞还有六房主事集体告病,将他憋得不轻。
信仰畏惧和饭碗之前,怎么选,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没得选,只能听令。
两个衙役颤颤巍巍拿起封条,走到城隍庙大门跟前。
第一百零九章 十面围攻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县城民众们慌神了,纷纷要上前阻拦。
蔡福连忙命令衙役们组成人墙,拦住这些“刁民”,居然敢妨碍朝廷办事。
“使不得啊,县尊,使不得!城隍爷是善神啊!”
“没有了城隍庇佑,以后沅南会多灾多难……”
“常福你敢贴,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了!”
“威哥儿你也是,贴了不怕左右街坊戳你脊梁骨吗?”
各种呵斥、辱骂、哀嚎之声不绝如缕,两个要贴封条的衙役停住了,贴了可能这城内他们家里就抬不起头了。
“嗯?给我贴!”蔡福见两人犹犹豫豫怒喝道。
他们被吓得一抖,但就是不敢贴,僵在了原地。
“不能再拖了,你们上去贴,别怕有事老爷担着。”师爷一看后面越聚越多的人流,连忙指挥两个家仆上去。
蔡福瞪了一眼师爷,但师爷跟了他这么久,哪里还不知道自家老爷的脾性。
他向蔡福解释道:“老爷,当务之急是速战速决,等其他城区的民众赶过来,可能要流血啊。”
蔡福看了一圈四周,都是乌泱泱的人头,他们神情悲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冲破了衙役们的阻拦。
“去,没听师爷说了,快去封了大门,有事我担着。”蔡福踹了一脚旁边望着他的随从,让他们上去。
他的随从不属于县衙编制,甚至连白役临时工都算不上,去做这种官府封门之事,万一被人告上去也有麻烦。
两个随从见自家老爷点头,麻不溜地上去抢过衙役手上的封条,浆糊一刷,一左一右就要贴上去。
门背面严阵以待的城隍庙祝们都做好了随时冲去的准备,他们每个人都是陈尧最虔诚的信徒,能使用请神术,借用神力附身。
“庙主,他们要贴封条了,冲出去赶跑他们吧,居然敢亵渎城隍爷!”有庙祝从门缝中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冲着站在中间的刘土道。
沅南城隍庙一共有二十多位庙祝负责各项事务,而总管他们的就是庙主刘土。
“不,我们不能轻易动手,只要他们不进来毁坏庙宇建筑,我们就不管。”刘土按住旁边一个庙祝的手,他正想祈祷请神。
“可是……”
“没有可是,此乃神谕,要是我等身怀神术之事被朝廷,被有心之人知道必会给城隍神君带来麻烦!”刘土斩钉截铁道。
没有人阻拦,两个县令家仆很顺利地就将封条贴在了门上,一个大大的叉形十分显眼。
城隍正门贴上封条的一刹那,沅南县上空的法网就动了,一道封印之力从法网中抽出灌入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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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尧眼中,一张淡红色的法网牢牢地盖住了城隍庙,他与城隍庙中的联系开始若有若无起来,就连庙中的神像也不能感应降临。
城隍庙乃是他城隍神位的根基,被法网一封,他顿感神力滞涩,神体周身运转不畅。
“城隍,滋味如何,你这种神祇最大的把柄就是庙宇,一如祖灵的祠堂。”德匀对着城隍庙上空的陈尧道。
他站立于鹤背之上,道袍飘飘,谪仙风姿展露无遗。
在他看来,陈尧正对法网封锁自家老巢犯难了,同时他也有点可惜,这神怎么没呆在城隍庙里面,不然刚好能受一番法网折磨。
听说这城隍神与其他野神、仙门护法神还不同,其他神的法域都是依附于庙宇,而这神似乎独立了出来。
德匀眼中灵光连闪,一个若有若有的门户显于陈尧背后,再想看清门户里面的情形却力有不逮。
莫非是如同正一道等道宗所拥有的福地?德匀暗暗想到,此神身上有大秘密,待归顺于我,可行逼问。
然而他这如意算盘还没打多久,蔡福等人笑到一半,城隍庙正门突然震动,封条似乎有些沾不住了。
“给我压住了,回去都有重赏!”蔡福见有神异之事出现,双脚稍稍后撤一步,嘴巴上鼓励着随从。
随从们一听有赏,加上自家这位主人确实是个大方的,双双对视一眼,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按在了封条上。
也许是感到了冒犯,大门震动停下一瞬,突然金光一闪,封条被震碎。
砰!
几个蔡福府上的狗腿子纷纷倒飞出去,在地上哀嚎不知,一时半会儿不能起身。
“城隍爷显灵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城隍庙前的街道上瞬间跪倒一片,他们害怕城隍怪罪。
蔡福也有些傻眼,随从全倒了,难不成自己去封?
“蔡县尊用官印!”又不知何方传来一句莫名的话语。
旁人听不懂,蔡福却懂了,他忘了自己手上抓得死死的县令官印了。
正好,一片碎纸飘落在蔡福额头,他取下一看,上面是一个封字。
这是封条上面朗陵郡沅南县封的最后一个字,其他的字已不知道散落到何方。
“好啊,好得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鬼神敢冒犯朝廷威严!”蔡福将装印的盒子丢给师爷,自己拿着印一步步上前。
其正义凛然,忠心为国的模样简直是见者动容,就连师爷都揉了揉眼睛。
殊不知,蔡福这时慌得要命,嘴里小声念叨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心里却大喊着富贵险中求。
他父亲正是年轻时抓住了机会,这才被皇帝赏识,传下如此大的家业。
那他这次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为朝廷分忧,如果成了,沅南只知有神不知有官的局面必将改变,而他也必将平步青云。
“我以沅南县令之印封闭此庙!”站在城隍庙正大门前,蔡福将印高高举起大声喝道。
官印上面残留的红色印泥,此时仿佛变成了鲜血的红色,刻印字迹似在蠕动,十分鲜明。
作为大虞在沅南派遣的主官,他这话就如同命令一般,本来懒洋洋的法网猛然翻动。
威严深重的力量再度盖了下来,只是这次比之前封条的封印之力大了几倍。
沅南县令之印六个血红的大字漂浮,像是一层牢不可破的封印将城隍庙死死压住。
空中,一只官气所化的鸂鶒(xī chì)脚踩七品县令之印,朝着陈尧发出尖声高吟。
“孽畜,找死!”陈尧一声冷哼。
第一百一十章 真人想和谈了
要是之前他还没成沅南县城隍也就算了,这鸂鶒说不定真能造成大麻烦,但是现在的沅南可也是他城隍的主场。
鸂鶒立于官印之上,翅膀扇动,背后隐现万民之像,他们俯首臣服于大虞两百多年的正统。
陈尧自然不会任其挑衅,抬头望天,神道规则展开,一张神道法网从神域中延伸出来。
沅南的人道法网触不及防,它大部分力量还在封锁城隍庙,薄弱的红白之网被瞬间突破。
呜~,前一秒沅南城上空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已是风云变色。
阴沉的天空,很快就汇集了厚沉灰黄的浊云,狂风肆意吼叫,刺疼锐利地吹刮着街道上有些愣住的人们。
轰隆!
一道炽白光芒划破天际,第一声雷鸣响起,勉强散发光芒的太阳被乌云彻底遮住,变天了!
在几百米外观战的德匀脸色一变,低声道:“如此轻松就破开法网,借用天地之力举重若轻,此神有真人境的实力啊。”
他脚下的仙鹤一声轻唳,表示要共同对敌。
但德匀只是摇摇头,脚下汇聚云气,将他托起。
“真人之战你插不上手,回去守着山门,你家老祖现在不能被打扰。”仙鹤无奈沿原路飞离,它明白德匀是对的,留着只是枉送性命。
德匀这才放下心来,眼中灵光闪动,全神贯注观察陈尧的动作,他并没有急着出手。
“城隍爷发怒了,大家快回家躲避风雨!”城隍庙中的庙祝开始向外面的信徒们喊话。
这一下就炸锅了,人们慌乱不已,刹那间改天换地,除了神灵之怒还能发生什么。
在天地之威面前,普通人不敢再久留街道,纷纷散去,只留瑟瑟发抖的衙役们。
人墙都没人冲击了,他们还拦谁,一个个不知所措。
有一个年老的衙役动作快,撒丫子就朝县衙跑去,还不忘提醒后辈们:“快跑吧,县尊交给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别等下被神雷劈死在这里。”
“站住,站住,反了你们!”师爷还有几个随从想拦住衙役却有心无力,因为说话管用的蔡福举着官印还呆滞在那里。
蔡福身上似乎有一层无形气场,挡住了外界的狂风,但他也不好受,嘴唇一直在哆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将他的眼睛给淹得睁不开了。
他感觉举着的不是官印,而是一尊巨石,重,实在是太重了,如举千斤。
难怪曾经听同年说过,不能轻易动用官印诛杀妖鬼,这举着的乃是一县之重啊。
蔡福在心底无声嘶吼,但也不敢放下官印,他有一种明悟,要是放下了,再举起来就不可能了。
似乎感知到了情况不对劲,官气鸂鶒腾空而起,直冲陈尧而来。
“咔嚓,轰隆!”陈尧目不斜视,随手朝着头顶碰撞不停的乌云一指,雷霆应声而动。
鸂鶒面对劈来的闪电不甘示弱,细长的尖喙一啄,一道闪电就被被其吞入腹中,化为乌有。
雷霆连续不断轰击,鸂鶒或是闪躲,或是啄食,居然令其冲到了陈尧附近。
不愧是一县体制之力的核心,唉,陈尧轻出一口气,体制之力还是体制之力对抗比较方便。
“敕令,锁!”陈尧背后的神道法网化出数道红色锁链,瞬间困住了鸂鶒。
神道规则的锁链与鸂鶒来回交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鸂鶒一时无可奈何,鸣叫声响起。
官印虚影腾空旋转,沅南县令之印几个大字摄入鸂鶒体内,鸂鶒气息暴涨。
你这样不是锁不住吾的庙宇了吗?陈尧微微一笑,城隍庙大殿,神像白光骤起,巨手探出屋顶,拍在官印虚影上。
嗡嗡,官印虚影一阵抖动,要不是一层单薄的法网稳住了它,差点没散开,但显然也承受不了几次拍击了。
有几个散修躲在城中角落,他们张大了嘴巴,看得目瞪口呆,要是这巨掌拍在城内,那后果难以想象。
“这沅南城的王朝法网之力没想到已衰弱至此,一个没有法网补充的官印支撑不了太久,还是让此神成了气候啊。”德匀已经判断出来大体的局势,负在身后的双手荧光浮现,随时准备动手。
正如德匀所见到的那样,从陈尧登位县城隍没被阻拦之后,沅南县城的体制法网就日益衰弱,显示大虞统治稳固的红色已经只有县衙的那一部分区域。
如果只是封杀镇压一尊其他护法神、厉鬼大妖之类的,法网还能勉力为之,但对于信徒遍布沅南的陈尧来说却是没多大威胁了。
蔡福双手再度一震,脸色苍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旁边的师爷随从见他行为举止如此诡异,也不敢随意碰触帮忙,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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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力巨手的拍击下,官印衍化的万民臣服之影也逐渐消散,它的力量全给了鸂鶒。
鸂鶒乃此官印官气显化之灵,它知道已经到最后时刻,浑身官气汹汹燃烧,将神道锁链直接烧断。
啾!
它灵智不高,但目光中透露着视死如归之志,化作一团炙热燃烧的官气火焰直扑陈尧。
死则死矣,大虞两百多年的正统需要维持!
一条条神道锁链不断横截,但在火焰面前都不能阻拦哪怕一息。
就是现在,德匀抓住时机,身如游龙,虚影连闪,从旁侧夹击陈尧。
几百米的距离对于他这种真人只是咫尺,一瞬间他已经出现在了能攻击到陈尧的位置。
只见德匀嘴唇微动,早就蓄势待发的大雨倾盆而下,雨滴化作锋利的刀剑,成十八兵器模样直击陈尧。
这还没完,在大法师手中还需要念半天咒语的道法,德匀手中却是信手拈来。
周边的气流被德匀以大法力汇集,形成一圈环顾陈尧的风墙,挤压过去,其气息之狂暴连令观者侧目。
如此头顶有雨水法力所化的兵刃,周边是压力庞大的风墙,下面还有一只想同归于尽的鸂鶒,十面围攻不外乎如是。
一些跟随仙鹤之踪方向而来的其他门派弟子,每个人的脸色都沉重不已,真人之法的威能太强了。
有不少人还露出此神完了的惋惜之情,显然没人看好陈尧能接下德匀暴起的围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演戏
但是陈尧又怎么可能对早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敌不做防备,一方蓄力已久的城隍金印悄然出现,悬于陈尧身侧。
金印赤溜溜旋转不停,在鸂鶒火焰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锁链拦截时。
嗡~
金芒大放,一幅沅南的人间画蓦然展开,形成一道画影屏障挡住了鸂鶒疯狂的突进。
本来无往而不利的官气之火,居然在一幅若隐若现的画影之前不得寸进,这是什么力量?
鸂鶒目露悲意,它明白了,这是和他本源同样的力量。
体制之力,官气之力,其根本都是万民的认可,这沅南的二十万黎民同样也认可这造福无数的城隍啊!
画影之上,是青砖白瓦,是红尘烟火,更是四季变换的沅南之地。
不仅如此,金印赤芒一闪,厚重如山的神力波动将风墙、雨刃全都挡在了陈尧三丈之外的地方。
这神印威能无穷,莫非是气运重宝?德匀眼中惊异不定,但手中的动作却是没停,法印一结,道袖鼓动。
真人级别的法力驱使之下,一片广袤的乌云下沉,风暴狂啸。
陈尧目光平静,感受着四周风浪中蕴涵的法力波动,官气鸂鶒无法对他造成威胁,那他就可以专心应对这仙道真人了。
他显化神体,内外澈明,赤红光芒萦绕,威严赫赫。
“敕令,风平浪静!”
“敕令,云收雨歇!”
城隍位居主场,当口含天宪,陈尧所念敕令,化作规则波动横扫这片天空。
一瞬间,包裹陈尧四周的狂暴风墙宛若被母亲安抚的哭闹小孩一般,瞬间平息安静。
上方下沉逼近的乌云也砰然散开,十八般雨水兵刃还没发威就被陈尧死死的按灭,化作水汽消散。
哪怕二人交战位于高空之上,但交手产生的天象变化已是让凡人们惊吓不已,一个个虔诚地跪在城隍神像之前高呼保佑。
普通信徒百姓躲藏家中还好说,但城隍庙外的师爷以及几个随从却是吓得腿都瘫软了,或是跪服,或是趴在地上捂住耳朵。
“老爷居然妄图封印这等伟大神明的庙宇,今天恐怕难以善了。”师爷看着门前一动不动僵住的蔡富,低声哀叹不已道。
果然,他这话还没落音,蔡富的肥胖身躯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老爷,老爷!”地上趴着的几个随从都是家生子,见主家有事也顾不上害怕,就要起身去看看蔡富的情况。
还没等他们冲到跟前,蔡富直直地后倒了下来,官印随之啪嗒一声摔落在石阶之上,声音沉闷,像是击打在蔡富的心坎。
自身倒下去的一瞬间,蔡富似乎看到了高空中那只鸂鶒,和他官服补子的鸟长得好像。
鸂鶒化作火焰冲击金色神人,却如蚍蜉撼树,无法动摇神人一分一毫。
鸂鶒最后的悲鸣,也让蔡富看到了自身的气运,散去十之八九,黑灰劫气萦绕。
“老爷,您没事吧?”师爷紧赶慢赶搀扶起蔡富。
刚才两个随从连滚带爬,也没接住蔡富,其中一人明明要接住了,却突然腿抽筋。
蔡富是大虞的进士,出身郡望,也对气运之事有些了解。
他面色悲色道:“老伙计,这次我赌输了,马上备车送我去深山老林,这官做不下去了。”
“您不回家中吗?兴许后果没那么严重……”师爷一边吩咐随从去安排马车,一边劝解道。
“不,你不懂,不能回去,大虞在沅南两百多年的官气被我一朝败尽,吾家此次也要受我之累啊。”蔡富泪流满面,他没想到事败居然还牵扯到了气运之上,反噬至矣。
正如蔡富所见那样,鸂鶒在最后一次冲击后,彻底消散,而那沅南人间画甚至只磨掉了几间房屋虚影。
陈尧十分满意,万民归心,只要圣旨不至,他在沅南再不怕区区官气镇压。
而那消散的官气鸂鶒,如果大虞尚处国力鼎盛时期,还有恢复的可能,可是现在怕是只有下一位人主才有建立体制的可能了。
德匀在自家法术全被破解后,也是神色大变,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这是传说中的仙道至法,言出法随?”德匀对蔡富的遭遇连一丝目光都没投去,只是慎重地对陈尧问道。
“言出法随?倒也能这么说。”陈尧随手拨动着身边飘过的微风,一道青黑风刃形成,瞬间刺向德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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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敕令神术本来没有这么变态,但是架不住他早早地就将神域中的神道法网引出,以神道法网代人道法网。
神道规则自是随他调用,天地携力,真人道法也奈他不何。
“尊神何必动用这种小手段试探,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德匀道袍一甩,风刃就散成了碎风,他现在是真想和谈了。
“来都来了,不付出点代价可说不通。”陈尧目光一寒,见识到他的实力,就不想打了,哪有这么容易。
他伸出右手,一道十数丈大小的神力巨手幻化,金芒灿灿。
砰,巨手猛然抓向德匀,带起音爆之声,气浪涌动。
“尊神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我同阶,谁也奈何不了谁。”德匀脚踏七星步,星光闪烁,一个错身就想从巨手指尖穿过。
然而陈尧就是等这时候,锁,他心念一动,神道法网隐隐浮现于天际,一道道赤红神链从巨手从钻出。
只是一个呼吸间,神链就形成一个囚笼将德匀困在里面。
德匀抽出法剑,望着如同蛟蛇侵袭而来的神链,波澜不惊。
仙鹤空成万古愁!
一尊庞大的仙鹤之影骤然暴起,沛然的法力波动将神链荡开,一瞬间,陈尧的神念探查中居然失去对德匀的感应。
“想不到尊神对沅南天地的掌控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在下佩服。”神力巨手一丈开外的地方,德匀现身喘着粗气,看起来消耗不轻。
陈尧没有再用同样的招数,有了防备,就很难再次得逞。
“想必阁下就是德匀真人吧,前几天的真人大典可真是众仙云集,好不热闹啊。”不知为何,陈尧总能感觉到德匀身上一股淡淡的危险感。
德匀还以为陈尧想要和他谈谈,刚换上一幅笑脸。
突然,城隍庙上空的神域入口波光闪动,许广、吴冉兴等几个大法师实力的大将现身,陈尧显然不准备好好和他好好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妖魔之星
见神域还有源源不断的阴兵出现,德匀反应很快,脚下星芒闪烁,直接后遁飞走。
陈尧自然不会随意放其离开,但也没有非要在沅南城上空和他打,只是带着一众有大法师实力的属下跟在遁光后面。
哼!一声冷哼在周边观战的超凡者耳边出现,他们如遭雷击,心神震动,哪里还能跟上去“看戏”。
之前的大战凡人们看不清场面,只知道天象变幻莫测,有仙神大战交手。
但这些可以开灵眼之术的道士法师们,却是能观察一二,只要不靠近战场基本上受不到多少波及。
后面如果大战,双方必定要使出全力,陈尧并不想自己的底细为天下所知,引起四方忌惮。
你追我赶,一路急行,德匀似乎专精飞遁之法,陈尧只有抛下许广等人独自跟上德匀的遁光。
两百多里后,荒野之地,再往前几十里就出了沅南地界。
陈尧一瞅这里人烟稀少,大手朝着德匀一挥,德匀顿感四周的空气晦涩,如入泥沼之中。
他要是不惜法力倒是也能破除,只是他看了一眼陈尧的部下没跟上来后,也就停下了遁光。
“尊神这是非要打得你死我活?到了你我这境界一旦受伤,修养的时间都要以年来计算。”德匀背负双手,不疾不徐朝着百米外的陈尧道。
陈尧淡然道:“我调查过了,上次来寻衅被杀的人是你师叔,如此大仇莫非你不报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清山师叔转为鬼修,依旧能再续命半甲子。”德匀不以为意道。
陈尧大笑道:“哈哈哈,如果说我非要和你以伤换伤,甚至留下你,你们仙鹤观又该如何?”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位德匀真人的想法,作为仙鹤观观主,唯一的真人,主心骨。
只要出事,无论伤势大小,势必会打断仙鹤观复兴的势头,甚至如果陨落,想必清虚宗的那位真人也不会干看着。
在德匀渡小雷劫之时,清虚宗就已经全员准备蓄势待发,一旦德匀失败,那仙鹤观必将成为历史中的尘埃。
因为他们实在没想到,仙鹤观这么快就出了一个真人,清字辈的那两个不过冢中枯骨,谁料德字辈的德匀后来居上。
真人与大法师最大的不同,便是真人经过小雷劫洗礼,自身成就无暇道体。
无暇道体能让真人勾连天地,借用一部分天地之力,全身无时无刻不在自主吸附灵气滋养,如此才得来的三百寿。
若是道体受损,就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用水磨功夫修复,而修复后,寿元也会损失一部分。
他解析过方言清山这等法师大法师,对仙道已经有了一定了解。
现在和德匀交手后,更是确认了自己的推衍,真人强归强,和他一样害怕受伤。
一通百通,陈尧成为城隍之后,一点阳气核心诞生,受伤就很难痊愈,需要时间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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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还有香火信仰,有神域,能加速伤势恢复,比真人要好多了。
“说实话贫道实在没想到,这方世界还能有你这样的后天神灵能达到真人一级,但你是不是太过猖狂了。人道鼎盛的现在,仙道还能与之并列而行,你以为仅凭我等自身之力吗?”德匀一边说,一边往陈尧方向靠近。
每踏出一步,德匀的气势就强盛一分,威势赫赫,直到一柄飞剑虚影蓦然从天而降。
这剑样式古朴,没有一丝华丽可言,但它偏偏引起了陈尧的慎重对待。
原来危险感就来源于这柄古剑,没唤来本体终究还是不想鱼死网破么,陈尧心中有底了。
“此剑名千鹤,乃我观传承至宝,一旦本体被吾唤来,尊神今天恐怕难以脱身。”德匀缓缓握住古剑虚影,一声鹤唳传出,威势不凡。
“让我猜猜,此宝第一不能轻出山门,第二应该被你用来镇压什么去了,不然哪会和我在这废话。”陈尧双目神光炯炯,仔细观察着古剑虚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太烦了。
“你!”德匀一气之下,掐出一个剑印,就想唤来真正的千鹤剑。
陈尧稍微试探,发现德匀确实能召唤古剑本体,摆摆手说道:“别激动,修道人心性在哪,谈谈条件吧。”
听闻这话,德匀心中也是一松,取消了剑印呼唤,真要如此,宗门大计必将功亏一篑。
位于永山的潜龙已被他寻到,只是永山的人道秩序被叛乱搅得七零八落,所以永山潜龙没有那么容易隐匿行迹,更别说清虚宗在一旁虎视眈眈。
有鉴于此,德匀请动了祖师千鹤为永山潜龙遮掩天机,直到他该出世之时。
“交出一缕本命神魂,成为仙鹤观客卿,在必要之时为宗门出手,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传道之地。”德匀上来就是狮子大开口。
陈尧有些好笑道:“怎么,不要我当你们观的护法神将了?你还是直白点,说个我能接受的条件。”
……
最终由于陈尧的强硬态度,加上又没有什么约束力,双方表面上达成以下条件:
一,城隍不得随意杀戮伤害仙鹤观云游弟子,不得向信徒传播不利于仙鹤观的谣言;
二,仙鹤观不得针对城隍信仰传播,利用任何手段打击城隍信仰(限沅南县区域);
三,城隍庙祝不得出沅南地界传播信仰,不得主动向外县传播信仰;
四,最后一条,也是双方都想要看到的结果,那就是演一场戏。
一时间天空乌云密布,雷霆滚滚,不时交手产生的绚烂光芒,令人侧目。
陈尧和德匀你来我往,打了个天翻地覆,哪怕都是荒野之地,也架不住时间久,很多修士都看到了这场斗法。
最后的结果是在德匀的猖狂大笑中结束,陈尧神体虚幻,似乎受伤严重,夺路而逃。
“此神不值一提,且放他一马。”德匀的声音从高空传下,虽然断断续续,但却令修士们都能听到。
他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手下败将会卷土重来,气魄满怀。
“不愧是真人!”
“快,回去向宗主禀报此战情况。”
“城隍神真实战力应该在真人境到大法师境之间,不是核心观察对象。”一群行事干练的各门弟子,记录下了此战情况。
陈尧隐身立于云端,面露微笑,目送德匀远去,反正凡人又不知道他“败”了,对他的信仰传播没有影响。
在即将到来的大世中,你需要名声,我还需要积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气运龙像
转瞬,时间来到了治平六年夏天,大虞进入了相对的平静时期。
接连的夏收秋收没有大灾干扰,官府收足了赋税,黔首黎民也得以获得喘息之机,吃了几天饱饭。
这天,陈尧在神域中正在修炼神通,突然心中隐约有一丝悸动。
他飞出神域,站立在城隍庙顶上,抬头望天,一轮洁白皎月正在逐渐失去光芒。
原来是天狗食月的奇景,不对,普通的月食之景怎会让我心生感应?
时间慢慢推移,夜半子时,月亮的光芒彻底消失。
天地陷入昏暗,世界变得死气沉沉,偌大的沅南县城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就连打更人也躲在了家中。
突然,第一颗流星划破天际,无数流星接踵而至,一幅星辰坠落的奇观出现。
星命转世,陈尧喃喃低语道,这一世王朝接替果然不同,居然有如此多星命之人将要诞生。
即便很大一部分胎儿无法承受星命出生,但数量也不在少数,只能说下一朝必将群星璀璨。
这还没完,一道拖着漆黑火焰的魔星以极快的速度直坠北方之地,速度稍慢的流星在它面前只能被撞得粉碎。
又一道白色妖异的妖星光芒与魔星不分伯仲,它旁侧的星辰似乎都只能沦为点缀,这妖星直坠西南之地。
代表妖魔的这两颗星辰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陈尧面露沉重。
此界的历史看来还有得挖掘,他忽然有一种置身于棋盘之上的感觉,到底有多少大佬在这次灵气复苏之际落子啊。
北方,正一道最高的主峰,两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山巅下棋。
每一枚星辰消逝于天际,他们就落一枚棋子,只有极少数的星辰他们无法落子,其中就包括白黑两星。
“师兄,这二星一者落于南疆之外的十万大山,一者落于北方草原,都不是善地啊。”师弟演算天机无法摸透,只能询问师兄。
“是啊,十万大山是妖族最后的地盘,妖星降世我倒能理解。但北方草原何解,最大可能就是这魔星乃是域外天魔。”师兄沉思片刻,看着棋盘答道。
“域外天魔?对了北方草原腹地有一禁区,被上古仙人所封印,莫非是冲着禁区来的?”师弟恍然大悟,隐约猜到了魔星转世所图。
“看来这妖魔不甘心在大世中沦为配角,灵潮复起之时,也是生灵涂炭之时啊。不过这些皆是虚妄,只待仙路打开,任你什么妖魔鬼怪也要被我仙道上仙镇压!”师兄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尸山血海,但又充满信心。
仙鹤观,德匀夜观天象也有所不解,特意来到千鹤剑修养之地求解释疑。
千鹤剑依旧插在灵眼处,古朴的剑身上一直散发着玄妙的光芒,一道鹤妖之魂盘坐在剑柄之上。
“是德匀啊,我这大半力量都用来给潜龙遮掩天机了,怕是不能帮上你什么。”千鹤眼睛微闭,有些疲惫地说道。
“祖师,您受累了,只是您老经历的岁月长,知晓的隐秘颇多,不知那刚刚坠落的黑白星辰有何来历?”德匀恭敬行礼道。
“他们啊,一妖一魔,都曾统治过这个世界。唉,大难将至,也不知道我们参与这次争龙……”千鹤抬头看了一眼遥远的南北之地,叹息道。
……
就在群星上应天命,降于凡尘的几天之后,陈尧来到了龙汇县李家。
李家庄园占地极为广阔,青砖红瓦,庭阁连座,在乡野之地能有如此基业,足见其底蕴。
最大的一座院子中,二十多岁的儒衫青年脸上充满了焦虑,在一厢房外面走来走去。
仔细一听,屋内传来一女子痛苦的嘶喊声,还有一些侍女的加油安慰之声。
在青年不知所措,几次想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的书童从院外踉跄几下跑进来,十分慌张。
“少爷,少爷,老爷他从县里面回来了!”书童跑到青年跟前,气喘吁吁地道。
“什么,爹回来了,这是来看孙儿了,待我前去迎接。”青年连忙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衣服,准备出院迎接。
“不用了,你看你,我一直从小教育你,每逢大事有静气,我给你带回了县里最好的产婆。”威严之声伴随着一个中年人已经跨进了院子。
青年令产婆快进去,自己则是双目通红地看着中年人道:”爹,我怕幼娘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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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见青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后,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十多年前青年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妻子,第二胎难产而死,母子双亡。
这等切肤之痛,只有他们才能体会,所以中年才会请去县城好友家中,请来全县经验最丰富的产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屋内传出。
中年脸色一喜,但青年却是快步冲上前,推开房门,大声问道:“夫人在哪,夫人怎么样!”
之前从县城请来的产婆连着几个婆子一起,急匆匆从内帘出来,产婆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啼哭不断的婴儿。
“恭喜李少爷,是个带把儿的,夫人太累睡过去了,母子平安!”产婆将婴儿递给青年,恭贺道。
听到母子平安,青年长舒一口气,接过婴儿仔细打量起来。
襁褓中孩子突然就停止了啼哭,眉眼像极了他,青年喜道:“有赏,都有赏,我李呈有后了!”
李呈看到门口的父亲,连忙抱着孩子走过去,给孩子爷爷看看。
“爹,你看,这是你孙子,多听话,给他起个名吧!”两父子在门口越看越欢喜,嘴巴都笑裂开了。
李呈之父早有准备,捏了一下孙子的小脸蛋道:“就叫李隆吧,希望他将我李家带向昌盛隆望!”
“好名字,好名字,隆儿,李隆。”婴儿似乎知道这是他的名字,半哭半笑回应起来。
“幼娘,我们的孩子叫李隆。”李呈抱着孩子坐在妻子床边,温柔小声地说道。
中年人欣慰地点点头,直出院子,迎上来一个长衫打扮的道人。
“吾孙气运如何?是否有兴旺基业之像?”
第一百一十四章 蛮荒诸夏!
道人捋了捋下巴的胡须,面带笑意,自信地说道:“令孙出生时自带赤日火球异像,红气满溢屋内至于赤盈……”
“我说老道,咱们之间的交情还给我说得这么绕口,你就说此异像是好是坏。”中年其实心里隐隐有底了,但他还是想听道人的确认。
“你家嫡孙乃赤县之才,未来他若为家主,将你李家的家格正式拔为县豪当不成问题。”道人解释道。
“好,好得很,兴旺李家基业就在吾孙这代。”中年如释重负,大笑道。
这世间总有大气运之人降生时会自带异像,作为“耕读传家”之辈,自然有所了解。
而异像也不是越夸张越厉害越好,关键看合不合适出生家族。
如果是什么紫气东来,霞云满天,李家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大祸临头之日就在眼前。
承受不起啊,没等大鹏展翅,家族已经被气运反噬,最后家破人亡了。
反而是李隆出生所带的赤火之像,更适合他李家这等乡绅之族,双方相辅相成,最后鼎立一县,也就遂了李家列祖列宗的心愿了。
只是中年人却不知,有人不想李隆止步于一县,待厢房内复归寂静之时,一金光神人出现在屋内。
李隆母子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一个侍女靠在床边半睡半醒,随时准备照料。
此神人正是陈尧,他算好产期早早地就来李府候着了,李隆出生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观其气运了。
刚才外面的道人修为浅薄,最多只能观察到出生异像,但陈尧却是要将李隆的气运看个彻底。
首先是李隆最为关键的本命气,色泽纯红,真正的赤县之才,掌控一县毫不费力。
再就是外运,丝丝缕缕的白红之气汇集,形成云团。
陈尧微微点头,这李家不愧是县豪之下最顶级的乡绅大户,嫡子出生就有如此外运加持。
但这些都是表象,随便来个大法师法师的都能在这个时间点看出来,最关键的还是有没有龙像。
但凡王朝更替,有资格定鼎王业乃至帝业的人主,无不是身具龙像。
龙像者,龙、蛟、蟒、蛇、鲤等等,有这些气运异像的人才有资格去争夺天下。
其他诸如虎豹飞禽之类的气运异像,就不是人主之像了,哪怕到达巅峰,也还是一人之下的人臣之格。
按道理来说,有七里湖龙脉支援龙气,李隆只要出生,就该有气运龙像才对。
现在陈尧动用望气术却始终看不透根脚,没办法谁叫他为了保密,在残魂转世时给李隆送了朵天道青莲。
由此天道青莲遮蔽,连他自己都看不透,更别说别人了。
只是陈尧怎可能不留后手,他轻轻点在李隆的眉心,一根若有若无的因果线浮现,借此因果线他才能看透真实的李隆气运。
一汪红白云气宛若平静的湖面,哗啦,突然一条小小的红鲤鱼跃出,正是龙鲤之像。
果然是小龙脉的龙气太薄了么,居然是最弱的龙鲤之像,但陈尧早有心理准备。
不知何时一朵小小的金莲出现在陈尧指尖,耀眼夺目气象不凡,他屈指一弹射入李隆气运之中。
再送你一朵人道金莲,等十多年后怎么也能蕴养成蛇了,虽然还是没那些天命所钟的气运之子厉害,但我也算是给你开挂了。
陈尧喃喃道,他的话被李隆听得一清二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不解。
在因果线拨动的时候,李隆就莫名惊醒了,呆呆地看着金光神人在他身上连翻操作。
“呀咿呀。”李隆喊着城隍爷。
但陈尧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李隆点点头,化作金光碎片消散在屋内。
龙鲤之像,争龙,想不到我也有希望去当一当异界古代的皇帝。
不知道能不能干过他们啊,听城隍爷说我起点不高,管他呢,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我这不是还有城隍爷庇佑,他老人家给我开挂怕什么,前世记不起自己是谁,那我就好好当这世的李隆!
李隆在陈尧离开后,思前想后,不一会就精神疲惫,朝着母亲怀中拱了拱,昏昏睡去。
“以后,我本体可就不能经常来了,免得牵连过多。”陈尧随手点杀了李家庄园周边不坏好意的鬼物,这才真正的悄然离开。
他自认为该做的都做,不仅留下了两朵莲花镇压底蕴,还留下了一道精纯无主的神力从小滋养肉身,甚至在李隆遇到危险时能救他一命。
但他一人之力,显然不及整个仙道门派的动员力,陈尧倒是很想知道荆南的潜龙如何了。
荆州几条潜龙他不知道,但他估摸着仙鹤观应该找到了一条,不然为何德匀成就真人之后,什么大张旗鼓的扩张之举都没有。
最多就是在真人大典之上过过嘴瘾,很显然,仙门的扩张怎么也没有人主的敕封来得快。
……
永山郡郡城,郡丞赵府。
同样大喜日子,今天乃是赵闫第二子赵光远的三岁生日,但阖府上下却并没有张灯结彩,大肆操办。
“夫人,你不会怪我吧,唉。”赵闫拥着二夫人陈氏叹声道。
陈氏从赵闫怀中坐起,眼睛真诚地望着他道:“妾身怎会怪罪老爷,您也是为了家宅安宁,定安的生日不办也罢,只要你常来看看他就行。”
“还是你通情达理,大夫人她也是,唉,你不要往心里去。”赵闫有些无奈地道。
当初他向大夫人承诺不娶其他人,但结婚十年没有所出,才在三年前违背诺言纳了陈氏,所以赵闫也是心有愧疚。
这次大夫人以吃斋念佛需要静修为由,不许府上操办生日,他也不好阻拦,所幸陈氏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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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赵闫突然回想起了什么,对陈氏道:“前些天有几个外州边境受伤的老军投靠府上,我留下了,干脆送给光远吧,正好保护他,也能养养他的性子。”
“啊,老爷,我家光远可不能变成一个武夫,不然……”陈氏初时还喜了一下,但又担忧地说道。
赵闫哈哈一笑,拍了拍陈氏的小手,道:“哈哈,我儿子肯定要文武双全,你放心,他的老师可是州中都有威望的名士。”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帝崩,乱起
治平六年至治平十二年的这七年间,大虞整体向好,国力有所恢复。
朝堂之上,治平帝由于身体等各方面原因,将内廷权利下放给宦官,外廷则是拜孟津候为宰相。
内廷外廷相互制衡,党争矛盾有所缓解,一应治政方略未有失偏颇。
地方上,虽然苛捐杂税依旧数目繁多,但风调雨顺,普通黎民佃农家中也能有余粮存下。
没人造反,动荡了几十年的国家安定了下来,有媚上的史官将这段时间的平稳称为“治平中兴”。
但治平十三年起,一场横扫南北的旱灾出现,让底层的灾民们再度认清了大虞的上层统治者。
贪官污吏层出不穷,朝廷下发的赈灾银子,六部官员捞一半,到州里面刮剩两成,郡里面就只剩半成。
最后到下面的灾民手中,就只剩下清汤寡水,一碗粥里面有几粒大米就算不错了。
所幸前几年的好日子积累下来了一点元气,一场旱灾还不能让苦哈哈们揭竿而起。
直到蛮荒入侵,日子才渐渐过不下去。
蛮荒乃是除大虞三十六州之外所有地方的统称,包括北方外州之外的草原之地,以及西南方向的十万大山。
这些地方没有受到古夏文明熏陶,就连历代王朝也不想去蛮荒开疆扩土,所以大虞鼎盛时期的疆域也就止步于三十六州。
北蛮和南蛮是大虞最近,也是接触最多的蛮荒之地,那里生存的蛮人生存环境恶劣,不知礼仪教化。
所以生活在大虞的人族又被称为诸夏,生活在蛮荒的人族又被称为诸夷。
原来在大虞风调雨顺的这几年里面,蛮荒的气候并没有改善,反而同治平五年之前的大虞一样,天灾不断。
在又一次千年难遇的寒毛风吹过后,北蛮夷族冻死之人不计其数,御寒的皮毛不够,过冬的粮食不够。
蛮荒同大虞一样,野外鬼物遍布,他们又没有祖灵庇佑,平常都靠祭祀活人免受侵扰。
但现在年老体弱之人都冻死饿死了,野神们却不管这些,还时不时上部落讨要生人吞食,难不成出青壮?
北蛮之地的夷族们只好寻求出路,初时他们还互相攻打,直到一个名为戎的部落出现。
戎部落的首领戈自称得到天眷,可以与蛮荒鬼神沟通,臣服于他的部落免受鬼神袭扰。
戎部落的青壮超过十万,勇士也有几千,很多部落为了生存只好投靠。
戈也遵守承诺,庇护投靠他的小部落,但并没有停止吞并其他部落,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活人祭祀鬼神。
戎部落越来越大,觊觎它的野鬼也越来越多,但北蛮之地剩下的夷族不是一时难以吞并,就是距离过远。
没有活人祭祀,没有过冬皮毛和粮食,戈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南边的诸夏之地。
在以前,戈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冒犯大虞的虎威,诸夏历代王朝着实将他们打痛了。
但部落的大祭司告诉他,现在的诸夏王朝大虞十分虚弱,不妨一试。
去抢一把,戎部落还有希望,不抢,部落的族人就只能等死。
当然这只是戈冠冕堂皇的外在理由,他觉得自己一生下来就该为王,所有荒地部落的王。
这也就是戎部落自身的粮食都不够,还要抓住这次机会吞并其他部落的原因。
治平十二年冬,北蛮起兵南下劫掠最近的大虞外州,云州。
云州久未经历战事,但云州之民尚武剽悍,战斗力不低,并且边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如果边郡主官是个有能力,有勇气的,说不定还能坚守边关,固守待援,不会轻易被侵入云州腹地。
然而云州边郡的郡守郡尉都是废物点心,他们才从内廷宦官手下买来五品高位,还没来得及捞上几笔,谁料蛮人就打过来了。
那可是茹毛饮血的蛮人,如果落到这些不通教化的野蛮人手中,下场肯定不太好。
于是郡守郡尉当机立断,以去州城求援为由,弃城而逃。
两个主官都不在,剩下的军民又哪里有守城之心,加上有些胆小鼠辈在谣言中对蛮人大肆渲染,边城不攻自破。
如此轻松就破了边关,戈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那些数不清的粮***致的御寒衣物,无不让他迷醉。
没了边关高墙,云州就如同不设防的平原地带,任蛮人劫掠。
等大虞朝廷收到消息,严令云州刺史募兵退敌时,蛮人已经大摇大摆满载而归。
此次云州损失不仅是人口、粮食等资源,更关键的是激发了北蛮之地诸夷的野心,原来那片强大的诸夏之地,现在这么虚弱。
诸夏的女人是如此娇柔细嫩,诸夏的粮食是如此美味,诸夏的衣物是如此温暖,诸夏的铁器兵刃……
诸夏没有东西是没价值的,就连老人小孩也能成为祭品,取悦蛮荒鬼神。
没有理由,没有理由不去抢一把,反正带头的是戎部落,诸夏要报复也是先报复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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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云州还没缓过劲来时,第二年春天,又一次蛮夷入侵开始了,不过这次不止他们云州一州。
与北蛮之地相邻的另外三外州,郸州、平州、漠州同样遭到了入侵,这次要好一点,毕竟有了云州先例。
但这些诸夷根本不去攻城,只是一味的朝着内地劫掠。
抢到哪吃到哪,粮食后勤不存在的,所以被他们丢在身后的边关根本起不到断粮道包后路的作用。
就算是树皮他们都能吃得津津有味,遑论还有乡野之地众多的“两脚羊”,没得吃也不是不能吃。
被逼无奈,据城而守的兵马只能出城野战,但除了箭矢能起到一些作用,只要被逼近了,这些悍不畏死的蛮人就能轻易地冲破军阵。
特别是蛮人勇士力大无穷,个个身先士卒。
接二连三的大败之后,刺史郡守们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些久未操练,发不上军饷的州郡之兵根本打不过蛮人。
万里加急不断送至京畿洛都,天下大震,什么时候蛮夷也敢入侵诸夏了?
煌煌天朝,居然被北蛮当做粮仓,何等屈辱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神国?
多年未朝的皇帝破天荒召开大朝会,下令选拔大将,集结军队,入外州平叛。
这次没人提让应鸿羽去平叛了,堂堂大虞的丞相怎么能干这种事,这不是告诉外夷,天朝无人了吗?
但是军队好派,钱粮也容易消耗,短短一年国库就消耗一空,而频繁的北蛮入侵依旧没有停歇。
虽然派去平叛的军队战斗力都不错,但也架不住人家和你以命换命,特别是后期钱粮不济,平叛军也跑到城内和当地驻军混在一起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加税,加税,加税!
朝廷加税每次每人十文钱,看起来钱不多,但架不住次数多,特别是不交税的特权阶级占了很大一部分。
每一次有加税旨意下达,就代表着县级官吏乡绅又迎来一次狂欢,小吏随意加收,乡绅不仅不拦反而帮着。
朝廷收税是为了抵挡蛮夷,尔等小民怎么就不懂国破家亡之理,交不出来就拿田亩做抵押。
这才是乡绅的真正意图,小民交不起税,只能托身地主当佃农,地主就能名正言顺兼并土地。
只是这样交税的人又会少一个,看得到这点的官员不在少数,只是又能怎样,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底层民众活得怎样全靠父母官的良心。
如此大虞怎能不败,怎能不亡。
也就是从北蛮入侵起,大虞仿佛又打开了一个开关,天灾人祸愈发多了起来。
平叛加税,赈灾无粮,朝廷大权操之于宦官群体。
以应鸿羽为首的一部分文官集团对此不闻不问,似乎承认宦官们的权力比外廷大。
但小民们可不管,活不下去了就得造反,这是诸夏土地上无尽岁月的传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治平二十年,第一次有造反军攻破了内九州的郡城,同年,治平帝暴病而亡。
应鸿羽的隐忍一遭爆发,亲率禁军入宫城扫除宦官,共得宦官头颅一千两百颗,将皇宫大内染成血红色。
并且应鸿羽还下令,将首级传于洛都百姓共观,每颗宦官首级上面贴着诸多贪污弄权,令人发指的罪状。
如此血腥狠辣,又让洛都百姓记起了这位丞相是一位什么人物,他可是一位军功封侯的英雄。
“奉先帝遗诏,皇五子,姬翮当登大位!”当应鸿羽以顾命大臣的身份宣读圣旨时,很多老太监默默地站在了他身后。
无论这份圣旨是真是假,好歹应鸿羽扶持的是先帝血脉,而先帝只留下了这么一个还存世的儿子。
内外禁军,中央文官全掌于一人之手,他们这些老家伙又能做什么,真正顽固死忠的已经死在了之前的血洗中。
“这感觉,好熟悉,挟天子以令诸侯?”收到齐长云传来的消息,陈尧回想起了前世的曹操。
不过这家伙可真能忍,装了这么多年的忠臣,难为他了。
虽然应鸿羽还没有任何反迹,对刚刚登基的五岁孺子兴平帝,也很是恭敬。
但不声不吭就掌握了大部分文官的话语权,还有内外禁军,这是人臣所为?
改元兴平,取的名字倒不错,只是这年月注定不会让大虞兴盛平安了。
……
兴平元年二月,蛮荒草原出现魔影,似乎传说中的上古封印之地出了问题,蛮荒诸夷入侵频率加快。
兴平元年十月,西南十万大山出现妖王,妖族再度聚集。
兴平元年十二月,灵潮出现第一次波动,天象混乱,寒潮席卷九州之地。有大修推测,大虞将迎来中古末期出现的小冰河气候,南北温度整体下滑。
……
兴平二年二月,豫州,攻破第一个郡城的流贼王嘉,自称乞活王,号召天下反虞!
豫州中心就是洛都所在,加上寒冬难熬,就算是京畿周边的百姓家中也没多少余粮,一时间,洛都人心不稳。
三月,青州黄雄,徐州单飞,兖州刘大胆等人纷纷起兵响应。
四月,乞活王王嘉见天下英雄苦虞久矣,以为改朝换代的时机已到,喊出“求活路,均田地”的口号向洛都进发。
一路上赢粮而景从,无数流民为求活路跟随王嘉,反抗大虞的统治。
每破一县,必开仓放粮,将大户士绅之家抄家灭门,让部下吃个饱饭,由此愈发得到众人爱戴。
六月,反军连破七县,陈郡坚固的城墙也就阻拦了王嘉三天,有豪侠之士潜入郡守府邸胁迫其开城投降。
至此,王嘉麾下有军民二十余万,距离洛都也就百里之遥。
到了这里,朝廷军队的反抗才顽强起来,每前进一步都需要王嘉付出一些代价。
十月,王嘉正式兵临洛都城下,所幸洛都乃天下第一雄城,城高墙深一时难以攻破。
洛都满城人心惶惶,小民还好说,都听闻王嘉只是求活路,如果破城了还可能分给他们一些多余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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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朝廷官员,世居洛都的大族们却是慌了,外面的泥腿子可不管你是不是世代簪缨,是不是名门望族,只要破城他们就难逃一劫。
所以无论他们想不想,守城他们都得出一把力,家丁上城助守,粮食银两都给我抬上城头。
“万众一心”之下,缺乏强力的攻城器械,也没有谋士出出主意,王嘉久攻不下,只能围城。
守城是能守了,但是又没人能带兵退敌,最后这些世家们都想到一个人,丞相应鸿羽。
之前他们对应鸿羽爱答不理,毕竟那个位置很多家族的人都坐过,现在却又要求到他头上去。
应鸿羽亲自上城观察了敌情之后,默默不语,推迟了世家们的请求。
直到围城三月,城内城外俱是人困马乏,粮食将要耗尽,应鸿羽提出的诸多无理要求都被答应了下来。
比如,很多朝中的很多关键位置要让给他的人,还有地方上一些驻军的兵权等等。
十二月三十一日,兴平二年的最后一天,丞相应鸿羽带宫禁卫军五千人,夜袭攻破王嘉大营。
洛都之围终解,但王嘉得以幸免,带领残部退去。
直到一年后,王嘉之乱才彻底平息,而豫州中央朝廷最富庶的地方却是残破不堪。
洛都失去外界联系长达半年有余,诸州主官心思各异,朝廷脸面被一黔首流民彻底扯下……
此役,起兵勤王者甚众,但却无一人成行,招募兵马复归私人所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名传龙汇,不避鬼神!
各地流贼、造反军队层出不穷,州郡疲敝难以应对,每次征发士卒剿贼还要请示中央,效率太低。
兴平三年,应鸿羽以道路不通,“盗贼”猖狂为由上奏皇帝选派州牧秉政,清理地方上缴赋税。
太后与孺帝无有不允,有些瞧出苗头的官员,渐渐轻帝王而重丞相。
州牧的职权比州刺史更进一步,集军事行政大权为一身,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在一州之内说一不二。
也不知道应鸿羽此举是真的想为国分忧,还是包藏祸心。
单纯的从表面上来看,混乱的局势很快就因为地方分权稳定下来,但是时间稍长,州牧们就有些尾大不掉了。
心中存着忠心的州牧还好说,赋税上缴,中央政令一如以往,有异心的州牧则玩起了养寇自重。
而荆州牧姬允乃是皇室远亲,对朝廷自然是忠心的那一派,只是现在州中的形式太难了。
黑莲教几番造反闹事,下面的郡兵不能平定只能求到他这里,姬允也是对死而不僵的黑莲教十分痛恨,尽起州兵交付讨逆将军彭庆去平定乱贼。
彭庆领州兵于潇江之畔野战击败黑莲教主力,杀人盈野,血液一度染红了潇江。
姬允因为后勤补给太过困难,想召回彭庆,但彭庆并未听令,反而顺着潇江追杀黑莲教余孽。
黑莲教上天无地,入地无门,一路奔逃,直至被追出荆州最南端桂阳郡。
到了这时,彭庆率领的州兵因为长途追击损失泰半,剩下的全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兵将。
州牧姬允的召回公文,一封接着一封,但彭庆全都当做没看见。
甚至当州府提供的粮草中断之后,彭庆也没有消息传回,只是赶走桂阳郡郡守,自己在当地就食。
这时姬允总算意识到不对了,派出自己的心腹夜访彭庆,彭庆的真实意图让他心惊胆战。
心腹告诉他,彭庆求姬允表他为桂阳郡太守,并且听调不听宣。
姬允哪里能忍,只是州兵大半全都被彭庆带走,剩下的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万一不成,整个荆州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没办法,姬允只能命令荆南相邻的永山郡及潭州郡派兵封锁桂阳,不让桂阳郡的“叛军”得到补给。
然而彭庆轻而易举的就击破了两郡郡兵,没办法,最后姬允只能默认彭庆对桂阳的统治。
此后彭庆俨然成了桂阳郡的土皇帝,自截赋税招兵买马,威福自用。
兴平四年,彭庆自改五品讨逆将军为四品奋威将军,开府建牙,割据桂阳一郡。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朝廷以及荆州牧居然都默认了,因为其他州更过分的还有很多,好歹彭庆明面上还奉大虞为正统。
由此,荆州不稳,野心家四起,你彭庆可以割据,我也可以。
这年,李隆刚满十八岁,应鸿羽为大虞续的国运也快消耗殆尽了。
……
“报,神君,彭庆近日操练兵马,其军整肃,精兵已有五千余人。”一日游神及时汇报探听所得消息。
“嗯,去吧,记得多与异闻司的暗子沟通,如此才能无有遗漏。”陈尧翻阅着卷宗,头也不抬地回道。
自从治平帝死后,应鸿羽愈发轻用异闻司,转而主抓忠心自己的情报机构。
上面的当权者如此,异闻司的扶持力度越来越小,在里面的超凡者们很难再有之前的待遇。
于是下面的州郡异闻司各自寻找出路,朝廷不管他们,他们总得找个靠山。
州牧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大部分人的去处,但也有投靠仙门的,或者替陈尧这种势力传递消息。
有的异闻司番子甚至不止效力一个势力,双面间谍,三面间谍都是常有的事。
选择投靠陈尧这种阴神的虽然是少数,但架不住里面有人现身说法,比如州府异闻司常畋常百户。
当初被陈尧在丹田留下暗手后,常畋和他的同伴四处寻访解决之道,最后另一位强行破解,气海逆流,经脉寸断而亡。
常畋至此成为陈尧的虔诚信徒,甘心当做棋子,为陈尧提供情报。
州异闻司有常畋,县异闻司有齐长云,郎陵郡自然而然也有人提供消息情报。
等日游神退出书房,功曹司副司主张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脸色沉重道:“主公,桂阳一郡地狭人稀,良田不丰,人口不超过五十万。以十民养一兵,五千精兵已是极限,更何况还有其他杂兵辅兵,桂阳郡民力不够了。”
张毅虽然卸任了秘书阁掌阁,但陈尧还是最信任他参赞事务,时常跟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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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彭庆修养一年,终于要动手了?”陈尧放下卷宗,意味深长地问道。
张毅点点头,肯定地回道:“应该就在秋收之后。主公,这十多年的发展下来,沅南的在籍庙祝已突破千人,这些庙祝都掌握您赐予的神术,是一股很强的力量。”
张毅虽然没有明说,但陈尧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现在大部分神域官吏的想法。
用忠于神域的阳世力量,打下自己的一片土地,最后成为真正的神国,阴阳两世皆归神统!
这股思潮出现的莫名其妙,陈尧之前也十分心动,觉得刚好王朝末世,乃是天赐良机。
他冥思苦想了整整三天三夜,体悟天道神道人道,怎么看也确实可行。
只是偶然闪过的一分前世记忆,让他想起了一个词,为王先驱!
这乱世才刚刚开始,怎么他一个个堂堂城隍神,居然要亲自下场,还是试图以神道挟人道争龙。
莫名其妙他就被天机影响,天道,可是真是无情啊。
他复辟轮回,立下偌大的功劳,甚至获得不菲的天道功德奖赏,但天道转眼就想把他卖了,为人道真龙先驱。
人道真就如此受宠?
还有机会,等着,当灵气复苏到达顶峰,仙神妖魔具在此界时。
天机混乱,他倒要看看天道再如何给人道开后门。
不过他醒悟了过来,不代表他手下就明白,所以他只能摇摇头让张毅出去。
“虽然暂时自己不能下场,但也该让李隆那边做好准备了,只要彭庆动手他就有名义起兵。”
第一百一十八章 活祭
虽然荆州没有像豫兖青徐等州一样出现规模庞大的反军,但黑莲教、流贼对荆州造成的破坏也不小。
有一些州郡兵马战败之后,干脆入山落草为寇,劫掠乡里。
所以在桂阳永山等地,乡野之地都是一片荒芜,粮食生产遭到极大影响。
就连郎陵有些县域同样如此,但在龙汇县南口乡,一片片田地整齐划一,散落的庄园精致而宽敞。
这里是李隆家族的“地盘”,甚至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私人地盘,早在李隆出生的第二年,李呈就乡试中举,顺理成章地接任了南口乡乡约。
当然这大片田地只有少部分是乡民投献,更多的是开荒所得。
大虞读书人考中举人,就可以免税,于是很多平民把土地投献在举人名下,以期减少赋税(举人收的地租比朝廷收的税少)。
开荒则是李隆所为,李隆从小就展现了过人的天赋,什么三岁识字,五岁作诗那都是小意思。
换了其他穿越者,还会学着韬光养晦,李隆偏不,从小就是一幅小大人的模样,十分早熟。
他是李家独子,备受宠爱,表现得越天才,父亲爷爷只会更欢喜,因为偌大的家业只有一个人继承。
十岁之前,他好生锻养身体,泡在书海之中,了解这个世界。
十岁开始,他就着手夯实自己的班底根基,为将来争龙做准备。
因为城隍爷告诉他,他的家族根基要比其他潜龙薄弱,很大一部分要靠自己。
而这开荒种田,招募流民之举,就是李隆力主推行。
本来他爷爷包括父亲李呈都不看好,即使李隆从小表现成熟,宿慧在身,但终究还只是十岁孩童。
从书上看来的东西,又有多少能够成功实践。
大虞目前在乡野拥有的田地,绝大部分都是在一百年前,国力还属强盛时开发获得。
因为那时大虞国运鼎盛,王朝法网还能覆盖乡野,开荒的百姓不用担心鬼物流魂袭击。
到了现在,王朝法网仅仅能庇护县城之地,哪里还能管得了广袤的乡野。
没有庇护,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开荒危险性太大,哪怕是白天也可能尸骨无存。
并且哪怕是靠近熟地开荒,效率和所得也不成正比。
往往你早晨出发,来到熟地边缘,开荒一两个时辰,就得返回村子,不然天黑没有祖灵庇佑同样危险。
有这个时间,干什么不好,普通乡民根本就没这样人力可以浪费。
有时间有人力的乡绅也不屑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么多熟地可以想办法谋划,何必开荒呢?
初时,李隆招募流民开荒的牌子竖起根本没人响应,哪怕条件丰厚。
不仅包吃包住,还送土地,土地开荒十年之后即归开荒之民所得。
但是谁会信一个十岁小孩的,跟着一个小孩去荒郊野外冒险,那不是纯纯的找死?
直到一天,李隆跑到龙汇县城,包了当天所有的馒头,全部免费送给快要饿死的乞丐。
乞丐们问他有什么要求,李隆回答跟着他一起去荒野住几个晚上,以后天天管饱。
富家公子要和他们一起去荒野送死,天大的笑话,只是饿死和一线生机之间还是有几名乞丐作出了抉择。
这几个乞丐也在赌,赌李隆这富家公子不是找死,而是有特殊的活命手段。
……
还记得当初赵宁观察时给他传回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李家庄,中央大院。
一排健壮的家仆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后面是手拿粗木棍的另一队家仆。
“给我打,狠狠得打,跟丢了少爷养你们还有何用!”一向温文尔雅,极少发怒的李呈今天却是大发雷霆。
“啪,啪……”十多棍闷响后,李呈这才稍稍消气。
管家抓住机会上前劝说道:“老爷,少爷他从小体魄过人,天资聪颖,这些笨仆被少爷甩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停一下,说,少爷去县城干什么了。”李呈示意打手停一停,对被打家仆问道。
他也知道管家说得对,他这儿子从小就特立独行,谁也看不住。
“少爷开始在乡野招募流民开荒种田,没人愿意,后来他就消失了。”
“少爷去了县城,但是不知道做了什么。”
“小的调查清楚了,少爷拿馒头收买乞丐,还说要带着他们去荒野住几晚。”
“据没去的乞丐说,少爷一共带走了八个乞丐,不知道去了哪个方向,可能真去荒野了。”
一行人全是暗地里保护跟踪李隆的,虽然跟丢了,但七嘴八舌之间好歹也将事情说了清楚。
“去找,所有人都给我去找!”见李呈久久不语,管家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真去了?李呈眉头紧皱,对管家问道:“沅南的城隍神到底灵不灵,我家麒麟儿怎么就如此迷信一尊神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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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连忙道:“根据多方探查,小人也亲自去过沅南县城的城隍庙,确实香火鼎盛,有记载的显圣之事不少。”
“唉,才十岁我就管不住了,罢了,罢了,一切都看命吧。”听管家这么说,李呈稍稍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对自家这儿子没办法,从小就异于常人,生而知之,他堂堂举人说道理居然说不过。
“如果吾儿能平安归来,我李家全族信奉您!”
三天之后,李隆果然带着八个乞丐全须全尾地从荒野平安归来,除了荒野盖的那茅屋让几人没睡好,其他任何伤势都没有。
此事一出,李隆的大名响彻龙汇,十岁孩子就如此魄力,而且鬼神不避!
自此之后,诸事皆顺,招揽流民,开荒种田,每一处开荒地必建庄园,庄园中间供奉土地神像。
城内为城隍,城外为土地,李隆门儿清。
他以其父举人之名开辟的多条商路,都是财源滚滚,因为可以走一些没人敢走的偏僻小路。
到了最近几年干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以保境安民为口号,招募护庄自卫队。
护庄队一日食三餐,每天有肉,并且每月还有饷银发下。
条件之丰厚,就连许多流贼山匪都甘愿从良,即使这护庄队行的是军法,纪律严苛。
陈尧的信仰无声无息就铺到了龙汇县,但是仙鹤观却视若无睹,明显不想在潜龙即将起势的前夕横生枝节。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海降临
陈尧并没有将过多的目光放在李隆身上,这十多年下来,他的信徒已经彻底布满了沅南。
如果说一次两次还好,有的人思想固执,不愿信城隍,但次数多了谁也不是瞎子。
十几年下来,沅南的粮食年年大丰,家家户户都有余粮。
别的地方天天遭灾遭难,沅南风调雨顺,别的地方凶鬼横行乡野,沅南凶鬼现在都不敢随意踏足。
就连瘟疫都绕着沅南走,这不是城隍庇佑还能是什么,没看上一任要封城隍庙的县令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为此,朝廷还特意将邹温喻贬官回来重新当县令,当然是被贬,还是主动申请回来,只有邹温喻自己知道了。
现在洛都朝廷局面可是复杂的很,就连沅南这种地方的乡绅都能琢磨到一二,是非之地啊。
粗粗算起来,陈尧登位从七品县城隍已经二十多年了,三个晋升条件他完成了两个。
第一就是神力积蓄,他九丈见方的神力池早已满溢,神力品质也都是淡红,只待晋升就能向深红转变。
第二就是规则领悟,无论是对县城隍神职本身的领悟,还是各项神通的掌握程度,都已经达到晋升标准。
第三就是信徒数量,说实话他这么多年的积累下来,提升到正七品的香火愿力是够了,毕竟不是提升大品级。
但信徒数量要求四十万,实在太多了,整个郎陵郡也才七八十万人,要一多半县域的人口全部信奉他才有可能。
郎陵郡人口分布,以郡治所在郎陵县最多,达到了三十万,是唯一的上县。
第二就是沅南县,是郎陵郡地域最大的县,人口也达到了二十万。
这二十万陈尧已经全部消化,实在是没有提升空间了。
其余五个县,有三个县非常偏远,住在山中的山民较多,但三个县户口黄册上面的人口加起来也没有十万。
别奇怪,五万人起设置县城没错,但是最近几十年为了躲避苛捐杂税,很大一部分人口都逃进了山中。
有山中獠人接应照料,也不用担心野鬼害人。
獠人就是一直在生活在山中,从来没有归化正统王朝统治的人。
官府对此毫无办法,派遣大军讨伐那都是白费力气,没有对獠人知根知底的人带路,连一个山寨都找不到。
这三个县,陈尧暂且不用考虑,太远了顾不到。
还有两个人口较多的县是,零阳龙汇,这二县人口都有十余万,非常适合传播信仰。
有李隆家族的配合,陈尧的信仰在龙汇传播很迅速,有五六万人都信了城隍。
但零阳和郎陵就不好办了,这二县都在沅水以北,有地理因素的阻隔,传播信仰的速度十分缓慢。
而且郎陵乃是郡治所在,大虞的王朝法度还比较稳固,没有神异之事发生很难有信徒去信神。
虽然他和仙鹤观只是口头约定,但也不能太过分,在沅水以南还好说,沅水以北还真有可能激起德匀那家伙的反扑。
没到正七品之前,他真打不过一个手持气运重宝的真人,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实力加成。
到了现在,陈尧的信徒一共有三十来万,还有十万信徒的缺口。
本来他还以为只能等李隆起兵之后,才能快速传播信仰,但一个遥远之地传来的祈祷勾起他的想法。
……
北蛮极北之地,一个蛮人小部落正在举行活人祭祀。
一个土堆石块垒成的简陋祭坛之上,一圈火把插在周围点亮了这里,祭坛下面是这个部落的蛮人们,他们面无表情看着祭品。
一些夏人和一些蛮族老人被绑缚在上面,夏人十分惊慌,蛮族老人却十分淡定,闭目准备迎接死亡。
“首领,我们这次去夏地去晚了,没抢到多少夏人,还是有族人要被祭祀……”祭坛下面,一个年轻蛮人对着脸上刻着奇异花纹的首领说道。
首领粗壮的右手向后一摆,打断道:“行了,这是生活在大荒的命运,不必替他们惋惜,下次我会抢回更多夏人!”
“漂游在外的神灵啊,我们向您奉上鲜美的祭品,取悦于您……”
部落的蛮族祭司跳着扭曲邪恶的舞蹈,一边举着双手朝着远方的黑暗呼喊着。
祭坛上的夏人愈发惊慌,在之前已经死过一批人了,祭坛底下深埋的骸骨就是由他们埋下去的。
那可真是血肉无存,只剩光秃秃的骨头,连鲜血都不会剩下一滴,由此可见这蛮荒的鬼物多么凶残,饿了不知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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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就该听您的老老实实做内州的生意,什么战争财,什么外州机会多,都是狗屁!”一个面容还未脱去稚嫩,看起来刚刚及冠的年轻男子哭嚎道。
和他绑在一起的是他爹,左和通,走南闯北当了一辈子的行商,后面有了儿子才定居在荆州郎陵。
行商,不单单是外界看到的暴利,走一趟就赚的盆满钵满。
更多是行内人才能看到的危险,道路、疾病、丢失货物、盗匪等等原因还能够应对克服。
但来自人类不可认知层面的危险就难以对抗了,比如野外出没比较多的野鬼,一旦遇上就意味这次要白干。
运气好,死几个人能跑掉一条小命,运气不好就是商队全队皆殁。
所以各种应对鬼物,对抗灵异的物品就是行商们的最爱,但这种东西哪里那么容易得到。
再说除了仙家之物,哪有什么效果好的,一定能保命的物件。
一张道士常用的小驱鬼符,在行商这里都能卖到五十两到一百两的高价,而这种小驱鬼符驱除小鬼都时灵时不灵的。
在一次小驱鬼符失效,仅余左和通一人逃出生天后,左和通下定决心没有请到仙家护送,绝不上路。
但一般道徒道士也不敢做这等生意,路途遥远,他们自身都难保。
半年没开张的左和通找遍了郎陵,求取避鬼之法,直到他寻到了当时的东山村土地庙。
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玉质土地像护佑了不知道他多少回,每次商队出事他都能平安无恙。
这次,死到临头,左和通还是想起了土地神,不,现在改口城隍神了。
“爹,是我连累了您,要不是我非要做行商,您也不会再出门护我。”
“爹,您嘴里还在念叨啥?都要死了,您就骂我一顿吧……”
第一百二十章 区区恶鬼也敢冒充神灵!
随着祭司舞蹈的越发扭曲怪异,祭坛上的气氛也越来越阴森恐怖,丝丝黑气从祭司身上散发,飘向远方。
夏人们吓得脸色煞白,身体发抖,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左和通的话痨儿子还只在他爹旁边絮叨缓解恐惧,其他人多是不堪,惊慌大喊,求饶,痛骂……
蛮族老人们只是瞥了瞥夏人的举措,紧了紧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似乎是御寒,又或是害怕。
谁也不能在死亡面前免俗,更何况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将被凶残的鬼物活生生地吞食。
“首领,是不是堵住他们的嘴巴?”下面围观的一个蛮族勇士受不了夏人的胆小恐慌,向冷漠的首领请示道。
“不用,他们的越是挣扎,越是恐惧,神灵们就越欢喜。”首领淡淡地回道。
首领刚想交代勇士一些其他的神灵忌讳,祭司的舞蹈到了尾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扭动,凄厉的呼啸之声从远方传来。
“快,把所有火把熄灭,我们离开这里!”祭司此时精疲力竭地瘫软在地上高声吩咐道。
他面如死灰,汗水浸透了破旧的祭袍,一幅消耗过大的样子。
哗,祭司的助手们手脚麻利的灭掉火把,整片祭坛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在蛮荒大地连星光都很少眷顾。
只有一轮残月,发散着阴冷微弱的光芒。
“走,快走。”首领也是督促族人们离开,不许任何人留在这里观看。
但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蛮人火,他充满了好奇心,想看看庇护神灵的样子。
他悄悄脱离了返回部落的大部队,躲在了祭坛不远处的草堆里。
呼啸之声越来越近,那声音是如此的凄惨阴森,火有些害怕了,庇护神灵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呜呜呜,桀桀,一团黑气飞到了祭坛上方,传出杂糅的嚎叫声,,显然这团黑气里面都是凶魂恶鬼。
“凶鬼来了,凶鬼!”有一个夏人恐惧地大喊道。
“爹别念了,您不会还在求那城隍老儿吧,就算城隍老儿真灵验,他也管不到这种不毛之地吧。”
“城隍爷,虔信左和通信奉您二十多年,只求您能再开眼一次,我左家不能绝后啊!”左和通的心底越来越绝望。
“啊。”旁边的惨叫声传来,左和通停下祈祷看过去,黑气席卷,正在吞噬蛮族老人们。
哪怕这些蛮族老人早已心存牺牲死亡的念头,但还是扛不住被生吞血肉的痛苦。
不到片刻,蛮族老人们就已化成枯骨,接下来自然是夏人了。
“爹,你看,这些凶鬼还知道先苦后甜,我们夏人的血肉怎么也比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强。”左和通的儿子这时反而看开了,同自家老爹调侃了起来。
也许是他的挑衅被黑气注意到了,凶鬼居然第一个直扑这边。
左和通苦笑但同时又有些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子,在死亡的大恐怖之前还能如此坦然,不枉费他一番教导。
“愿有朝一日,吾神的光芒能净化这片死寂的蛮荒!”左和通冲着黑气大吼,然后闭上了双眼,总不能死之前还没儿子豁达。
端坐神域的陈尧沉入神海,一张光彩夺目的世界版图出现在神海中,从世界版图的轮廓看,显然这就是大虞世界。
神海是陈尧自己的命名,其本质就是对应日益增多的信徒,刚开始当徒弟的时候还好,几百人的信仰链接丝线,他还能理清。
但当成为城隍以后,信徒的数量以万为计数单位,每次他与信徒沟通都很难快速理清繁杂的丝线。
于是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修炼出了一个神通名叫神海,神海之中所有的信徒就如星辰。
信仰虔诚的星光高涨,代表陈尧可以重点关注,信仰薄弱的自然星光黯淡,陈尧也就不需要浪费时间。
而且陈尧为了直白的看到信徒分布区域,他还将大虞世界的版图给炼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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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海中大虞三十六州是一个粗浅的轮廓,陈尧认知越充分的地方,其版图在神海中越清晰。
比如荆州北部还稍微模糊点,荆南就很清晰了,特别是沅南,一山一水,每乡每村都能精确定位。
大虞三十六州之外,陈尧就将其统一划为蛮荒之地,他对此毫无认知。
要不是北蛮入侵了几次,陈尧根本看不到这个地方,三十六州已经足够大了。
北地蛮荒,在陈尧的神海中要比其他蛮荒之地稍微清晰点,但也只有大概轮廓,连具体多大都没有界限。
但是陈尧这天照例沉入神海,体察信徒时,他发现北蛮之地有一颗星辰十分耀眼,简直堪比他手下的庙祝。
他神念一动,点在那颗星辰上面,就知晓了一切信息。
左和通,二十余年的老信徒了,难怪。
突然,代表着左和通的星辰快速闪烁,显然遇到了大危险。
“愿有朝一日,吾神的光芒能净化这片死寂的蛮荒!”死前还有如此虔诚之语,得救啊。
陈尧指尖神光一闪,一道至纯神力点在星辰上,代表左和通的星辰光芒大放,在这一刻成为神海最耀眼的明珠。
因为陈尧刚刚进行了一次神降,哪怕距离太过遥远,耗费的神力不菲,这左和通也得救。
还有十万信徒的缺口,是不是可以跳出郎陵,另外在蛮荒开辟一片神土呢?
陈尧觉得这是一次契机,刚好有一个至诚信徒能让他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一息两息三息,左和通完全察觉不到疼痛,只感到胸前有些阴影发烫,莫非没有先吃自己?
“爹,爹,城隍爷爷显灵了,快看!”
左和通听到儿子的呼唤,连忙睁开双眼,他胸前的玉质神像正在闪烁着金芒。
凶鬼群所化的黑气一扑上来就被弹开,似乎这金芒有种奇异的力量。
但这神像爆发一次后,就萎靡了不少,只能护住他一人。
“死!嘶~”
黑气四散,二十多只凶鬼从中分出,为首的一只凶鬼的似乎神智不低,让凶鬼们从左和通四周袭击。
还有一部分转而从冲向其他人,既然有棘手的,那就先把能吃到的先吃到嘴里。
“城隍爷!”见儿子和其他人危险,左和通声嘶力竭地跪地恳求道。
“敕令,镇魂!”煌煌神音从神像中传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城隍感应经
思虑再三,陈尧还是耗费大量神力出手了,如果真能在蛮荒传播信仰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他从第一次的冲击中感受到了凶鬼群的实力,强度不高,不需要他付出过多的代价。
一道神念裹着浓厚的红色神力跨入了星辰,有信仰纽带,无比漫长的距离也就是一步的事。
但消耗着实不小,神念化身看着体内见底的神力池,苦笑用出了镇魂神术。
浩荡的神威伴随着陈尧的威严之声横压这方祭坛,一股无形的波动骤然扩散开来,刚扑到半空中的几只凶鬼,如同飞蛾扑火被镇魂术给荡成灰烬。
“上位大鬼?快退!”为首的凶鬼见势不妙扭头就想跑。
然而陈尧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威严无形的重压直接将其压垮,趴在原地无法动弹。
其他的凶鬼则是被镇魂波动无情扫过,连一次反抗都未能成行,全都化作消散的黑烟。
陈尧神念探过凶鬼首领,有些感叹地道:“不过区区恶鬼实力,也敢充当神灵,肆意妄为,死!”
一句话陈尧都懒得多问,直接将凶鬼首领捏成黑烟,他想知道的信息已经搜魂得到。
原来在这片蛮荒大地上,每一个诸夷部落都需要供养神灵,也就是在外游荡的野鬼们。
蛮人不像诸夏信仰祖先,有祖灵庇佑,只能自己主动祭祀,才能保全大部分人。
漫长的岁月下来,蛮人和野鬼双方达成了默契,你出祭品我就不滥杀。
因为蛮人还是有一定的防御办法,比如聚群而居,血气过于强大,一般的野鬼也很难冲进聚居地。
再比如蛮人勇士,和夏人武者一样掌握特殊的力量,通过在身上刻画图腾成为超凡。
但成为勇士的蛮人终究只是少数,他们也对付不了上位鬼物,无法保全族人。
一旦部落周边的弱小野鬼被赶跑,就有可能引来过于强大的野鬼,到时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看着从左和通神像里面走出的金色人影,几个夏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左和通反应快,跪着大呼道:“还不快过来谢谢城隍神,不是他老人家我们早被那些鬼东西吃得一干二净了。”
旁边蛮族老人的骸骨可还在,金色人影大展神威将凶鬼全部消灭也是事实。
纵使其他几个夏人不知道城隍神是什么神灵,也不妨他们感恩戴德。
他们被绳索捆缚得很紧,只能一扭一扭地挪到陈尧跟前,大声叩谢。
陈尧屈指一弹,所有人身上的绳索全部断开,他们重新恢复了自由。
“城隍爷爷,从小我就沐浴您的神恩长大,没想到今天得见真神!”左和通的儿子十分来事,跪到陈尧脚边,赞美之词源源不断从他口中倒出来。
左和通是好信徒,他儿子什么德性,陈尧还真清楚,没显圣之前是城隍老儿,显圣救了他之后就是城隍爷爷了。
所以即使他的信仰星辰已经在陈尧神海中点亮,陈尧也不想理他。
左和通有点尴尬,将他儿子踹到一边,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城隍爷不喜欢你。
“城隍爷您老神威又见涨了,是小老儿没用,这种蛮荒之地还劳驾您降临,玷污了您的神躯。”左和通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一幅老泪纵横的模样。
他自从年轻时信了陈尧开始,一辈子就无病无灾,所以每日祷告虔诚至极,可谓是陈尧的铁粉。
要不是还有家业需要维持,他说不定就去当了庙祝,以贡献来说,担任一乡的乡土地庙祝不成问题。
见左和通一幅感激涕零,还有内疚的模样,陈尧微微点头。
“你平时功德香火积累足够,这才有吾降临赐你福报,望你日后不忘初心……”陈尧对老信徒还是挺照顾的,他的话语让左和通如沐春风,连连叩首回应。
城隍爷的教诲刚说到一半,左和通突然感受到一阵劲风从耳边扫过,难道还有野鬼没被扫尽?
等左和通抬头一看,一个蛮人少年正在旁边挣扎,一圈白光绳索将其缠住让其不能脱身。
这蛮人少年正是火,刚才他躲在草里面,屏息观察神灵享用祭品的场景。
谁料来的神灵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阴森凶残,暴虐无情,分明就是外面的野鬼。
之前他听首领和部落里的长老说,被献祭的人死时完全没有痛苦,会脱离苦海,与神灵融为一体。
都是骗人的,少年刚想回到部落揭穿真相,又等来了陈尧的降临。
正气,威严,浩然,光明,无一不是真神之像,只是那真神为何是夏人呼唤而来,难道我们部落的神灵都是那种野鬼伪神吗?
年少的火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他不知道神灵的真相除了普通族民,所有的中高层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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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年老一点的族民也知道,只是他们没有对抗的方法,蛮荒深处的强大鬼物可能比神还要强。
不让部落的年轻人知道,是为了给未来留一点念想,万一,万一有奇迹诞生呢?
火想见见真神,又纠结真神是不是只庇护夏人,犹豫之间身子碰到了草堆,发出一点响动。
就是这点响动让陈尧察觉,将这蛮人少年给拘到身前。
说来可笑,陈尧已经因为节约神力,将神力池中的红色高品质神力给化为了淡白色。
因为维持较高位格的力量消耗过大,他需要转成最低位格,也就是他现在只相当于一个从九品的村土地。
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躲在五百米之内,他怎么也能察觉到,即使这蛮族少年拥有一些特殊的屏气技巧。
低位格有低位格的好,起码维持这道化身存在的消耗变小了,不然维持一个达到红色神力的分身实在吃不消。
他的本体远在内九州,短时间内不能再提供补充,神海中代表左和通的星辰光芒依旧闪亮,但已经不能接受神力传输了。
“是蛮人!”
“杀了他!是蛮人才让我们流离失所,不然我们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留下他肯定会回去报信,再把我们抓走。”
夏人们义愤填膺,群情激愤地说道。
“听城隍爷怎么说,他老人家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左和通站出来安抚众人。
一众目光看向了金色人影,包括一双充满敬畏的眼睛,火。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开辟的超凡之路
“您是真神吗?”火胆子很大,居然先开口问道。
蛮人的语言虽然与夏人有差距,但被抓来这么久,左和通他们也能听懂大部分了。
这等质问之语一出,马上激怒了刚成为城隍神信徒的夏人们。
“好胆,城隍爷爷不是真神,难不成你们部落供奉的那些野鬼凶鬼是?”马上就有人嘲讽地反问道。
“吾乃福德正神,当然是真神,你似乎不害怕我?”陈尧上下打量了一下火,以神念传音回道。
他连山中精怪的话都能听懂,遑论人族分支的蛮族之语。
火不能传音,直接淡定地开口回道:“您既然是真神,我为何害怕。”
其他夏人听到火这样说话,便知道是城隍神在与这蛮人少年交流,纷纷安静下来。
“有意思,你叫什么,从哪来了解到的真神。”陈尧继续问道。
火坚定地回答道:“我叫火,我祖奶奶在被作为祭品献祭之前,曾经和我说过,真正的神是不需要活人祭祀的。祂应该是宽容、慈爱、庇护众生,无所不能的神!”
“是荒神,在蛮荒大地上有一个亘古流传的神明叫荒,荒无所不能。”一旁的左和通解释道。
他在来边州战乱之地行商之前,也做了不少准备,对蛮荒的历史文化有个大概的了解。
荒?无所不能,难不成是广大蛮人共同臆想出来的神灵,最后作为泛意识存在,是蛮人们的精神寄托。
但所有的猜测都是虚妄,这个世界以前的历史已经过去太久,久到陈尧无法追溯,在以前说不定真有神登临至高无上之位,无所不能。
“荒已经不在了,祂抛弃了我们,不然我们怎么可能还要向哪些恶鬼献上自己的族人。”火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恍惚。
接着他又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陈尧道:“您如果真的是真神,那能庇护我们吗?您的光辉能从夏人身上分一点给卑微的火吗?”
“吾的眼中没有夏蛮之分,只有善恶,虔心祈祷,吟诵吾的名讳。”巍巍洪声在火的心中回荡。
同样的洪声出现在左和通的心中,陈尧传给了他一篇经文,令他教化蛮人。
左和通当然没有不应,反正一时半会儿无法跨过这片蛮荒之地回到大虞,还不如暂时留下替城隍爷传播信仰。
他知道眼前的蛮人要信服城隍神君,当即整理衣冠,肃穆跪下,嘴里开始念诵经文。
“稽首皈衣城隍尊,威灵烜赫镇乾坤。护国安邦扶社稷,降施甘泽救生民。
统辖大兵巡世界,赏善罚恶日同明。正直公忠判生死,祸淫福善阐威灵。
虔心钦奉消灾障,家道平康国土清。真经开演我今诵,愿赐恩光普降临……”
此经文正是《城隍感应经》,乃是陈尧这些年有感没有传信“教材”,特意鼓捣出来的,刘土那边已经开始传颂了。
信徒时常念诵能加深信仰,与高高在上的神灵拉近距离,念诵经文的信徒比不念诵经文的信徒提供的香火信仰之力要多一半。
信不信城隍,只要念一遍,陈尧能感应到,信徒自身也能明白自己的本心。
“……大哉城隍,实天生德。虹流华渚,山岳降灵。
承天禀命,统制万邦。主判生死,报应分明。”
随着经文接近尾声,陈尧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众夏人们身上有微微神光浮现,以左和通最盛,神辉灿烂。
当他目光投向火这个蛮人时,陈尧都有些惊讶了,他身上的神光居然只比左和通稍弱,比其他夏人都要高涨。
火自己也是很奇妙的感受,他跟着一句一句念诵经文,越念侍神之心越虔诚,越念身心越通透。
表现在陈尧的神海中就是又有一个璀璨的星辰高挂神海,熠熠生辉。
之前火知晓部落祭祀的鬼神真相时,精神世界其实有点崩塌,很难接受。
但当重拾信仰,心思纯净地信奉城隍时,他的虔诚比很多夏人都要强。
因为只有经历过没有神灵庇护的蛮荒生活,才知道一个如同城隍这样拥有伟力的善神是多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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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膏绵永,亿万斯春。”众人念完经文缓缓睁开双眼,具是通明澄澈。
是城隍救他们脱离恶鬼之口,是城隍才能不远万里,降下神迹!
但当他们想再次叩首感谢时,金色人影已不见了踪迹,只留下脑海中难以忘却的《城隍感应经》。
左和通上前一步,他按住胸前的玉质神像,说道:“咳咳,在这蛮荒之地城隍神君不能长久现世,我们要在这边发展足够多的信徒。”
“也就是说,我们暂时回不去大虞了?”
“这该怎么办,那些蛮族人天一亮就会来这里,如果发现我们没死肯定要杀了我们!”
“发展信徒,怎么发展,难道去教化蛮人吗?”有夏人惊慌失措地问道。
“我们可以说鬼神很满意这次的祭品,然后跟着他们回去,再等待时机。”左和通想了一下道。
他们没人提出逃跑,在没有城隍庇护的情况下,蛮荒野外乱跑,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很快就会成为一堆骸骨。
火之前在旁边愣了一下,这时眼神坚毅地站出来道:“直接跟我回去吧,我解释首领他们才会相信,别担心,不要多久我就能拿下首领之位!”
“你?城隍爷他。”左和通疑惑地看了火一眼,这蛮族少年身上似乎有什么奇妙的变化。
莫非城隍爷也传了这蛮人请神术?城隍爷只说要传教,并没有交代方法,现在看来他还有帮手。
只是城隍爷还说,他在蛮荒力量不够,请神术在没有足够信徒之前,神力要削弱很多。
火看出了左和通的疑惑,并没有多说,只是单掌摊开,又缓缓握紧。
他似乎在演练一种拳法,不过手脚拙笨,令人不堪直视。
但随着他一拳直拳挥出,砰,空爆之声响起,强烈的气浪将左和通他们都差点掀飞。
“你这是武道后天,还是巅峰?”左和通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下就看出那拳中蕴涵了不菲的真气。
武道后天巅峰,当能力敌恶鬼,搏杀勇士,足够在这小部落中护住他们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勇士信徒
蛮人中的强大者,唤为勇士,勇士具备超凡力量。
而这超凡力量又来自图腾,图腾式样众多,但绝大多数都源自于蛮荒中生存的兽类,荒兽。
荒兽力量强大,且难以捕杀,不能捕杀就没有血液来绘制图腾。
所以一个部落的大小,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勇士的多寡,火这个部落连名号都没有,勇士自然很少,只有十名。
而且这十名勇士绘制的图腾都是荒鼠,乃是荒兽中最弱的那层,但即使这样部落在捕捉荒鼠时也付出了极大代价。
想起曾经被荒鼠所伤的族人,那被荒鼠咬的血肉模糊的场面,火还有点心神动摇。
但当他握起拳头,感受体内涌动的神力真气时,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一切的懦弱畏惧都来源于实力不足。
陈尧决定以火栖身的这个小部落为突破口,并且扶持信仰他的火为下一任首领,以左和通等一众夏人为祭司,传播信仰。
只是想成为首领,靠火自身的力量肯定不足,陈尧也算是新开辟了一条超凡之路,结合仙道、武道与信仰之力,属于神道的超凡之路。
像火一样,就是陈尧赐予了他神力种子,而神力种子里面蕴涵的不止是神力,还有技法、信仰之力的运用等传承。
神力种子能引导信徒运用信仰之力,信仰越虔诚,能调用的神力就越强,也更能体悟使用技巧。
现在火的丹田处就有一颗陈尧赐予的神力种子,它分出一股神力沿着特定的运行周天在运转,每一次运转都能激发气血肌肉力量。
之前火使用的那一拳,就是陈尧推衍出来配套神力种子使用的拳法,每当火向陈尧祈祷时,都会被神力种子截留一分信仰之力,壮大自身。
陈尧于蛮荒之地的分身不强,所以赐给火的神力种子也不强,但等他祈祷次数多了,信仰更虔诚了,实力自会增涨。
至于为什么不给左和通他们赐予,一是最虔诚的左和通有了请神术,一定程度上能自保;二是其他人信仰程度还达不到要求,不能浪费本就不多的神力。
请神术和神力种子的优劣,陈尧正好可以在蛮荒之地对比下。
其实他已经推衍出了最有可能的方案,那就是庙祝这一级赐予请神术,下面的虔信赐予神力种子。
请神术无论有没有后遗症,只要能直接请来陈尧的分神降临,怎样也是强得离谱,并且门槛也高不适合普及。
神力种子则是只要陈尧愿意,什么人都可以接受,只是根据信仰程度,发挥的实力有所差距罢了。
蛮荒深处有魔影,西南远疆十万大山出现妖王,未来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他需要做好预案。
火展现了后天巅峰的实力,足够他在这个小部落占据一席之地,勇士为什么在部落有话语权也是源于自身实力。
无论在大虞还是在蛮荒,实力才是王道!
有陈尧交代传播信仰在前,左和通自然也就同意了火的意见,由他带着众人前往部落。
部落距离祭坛不过五百米,只需要翻过一个山头就能到达,一路上虽然荒凉黑暗,但却并没有荒兽野鬼袭击。
只无论是长久生活在蛮荒的蛮人,还是被掳来的夏人都习以为常。
除了少许实力不强的荒鼠,它们很少出现在这片区域,这也是当初火部落在此安身的原因。
部落太过弱小时,没资格去考虑勇士图腾的获取来源,因为一只稍微强大的荒兽都能给部落带来极大伤亡。
至于蛮荒的野鬼则是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无论强大与否,只要一个部落选择供奉了一群野鬼,那其他鬼群一般也不会越境。
在陈尧看来,这些野鬼与蛮荒蛮人,就是一个圈养与被圈养的关系。
一次屠杀干净固然舒坦饱腹一时,但这样无异于杀鸡取卵,在上位大鬼的带领下,野鬼们也同意了蛮人们的做法。
神灵之说,不过是最初为求活路的蛮人们为了安慰自己,安慰同族给野鬼安上的好听名头。
但长久的岁月过去,这神灵之说也就没人在意是真是假,无论鬼还是人都信以为真。
……
一路上火轻车熟路,带领众人翻过山头,平安抵达灯火通明的部落。
部落外围是一圈栅栏,再是一两米高的土木围墙,上面放满了火把火盆,光亮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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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乃是人族最开始掌握并利用的宝物,蛮人同样如此。
它不仅可以阻拦一些弱小的鬼物,还能驱赶大部分野兽,甚至荒兽也不会冲击一堆被火围着的营地。
虽说一般鬼物都不会到有鬼群保护的部落打牙祭,但架不住有些野鬼形只影单根本没有顾虑。
部落中的妇孺老人对最弱小的小鬼都没有反抗能力,哪怕有勇士守夜,也不能面面俱到,那么火就成了第一道防线与预警。
鬼物袭击人类,第一时间会弄熄火光,这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的天性。
“站住,什么人,再往前走一步,当场射杀!”围墙上的守卫已经发现了一行人等,十分戒备地大声呵斥。
“我是火,别放箭!”火连忙示意众人停下脚步,自己独身上前交涉。
这时双方的声音也将其他守夜卫士给引了过来,值守勇士阿古拉刚好认出了是火。
在阿古拉的指挥下,火带着众人在墙下大概交代了缘由,马上就被放进了营地。
“阿古拉兄长。”火看着大步跨来神情激动的阿古拉,有些怯怯地喊道。
七年前,火的祖奶死后,他就是被阿古拉带大,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更似亲兄弟。
“火,我还以为你被神灵给带走了,你小子居然还活着!”阿古拉一把就将火抱在了怀中,宽厚的胸膛险些将火给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火心生一念,他运转神力真气,气血涌动,居然活生生将阿古拉的双臂给掰开了。
阿古拉吃惊的看着自己双臂,拳头一捏,青筋暴起力量充沛,没问题啊。
“火,你这是?”从小体弱的火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一时间阿古拉都忘了详细盘问后面跟着的左和通等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敌,传教
火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出了城隍真神的存在,以及凶鬼伪神被消灭的事实。
其他族人火还准备隐瞒,但阿古拉不同,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部落中的勇士。
如果能首先从阿古拉身上打开缺口,那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也能在传教过程中得到最大掩护。
阿古拉对火知晓神灵真相一事稍微有些惊讶,但他仍然不相信什么真神的存在,认为是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夏人在捣鬼。
“你们去外面守着,别靠近帐篷,也不许别人靠近,我要问话。”对于部落勇士的吩咐,守夜卫士自然十分无有不从。
明显是夏人的武道技法,怎能是真神的恩赐?
当无人的帐篷中,阿古拉准备审问左和通他们时,又有些懵了。
左和通取下佩戴的神像玉佩,双手高捧,跪在最前方,开始念诵感应经文。
“稽首皈衣城隍尊,威灵烜赫镇乾坤……真经开演我今诵,愿赐恩光普降临。”一众夏人随之齐声念诵,面上透露着肃穆虔诚。
这种宗教画面,阿古拉只在部落祭司的身上看到过,但大家只是畏惧无奈的祈祷,而不是这种心甘情愿的神情。
“火?”阿古拉身为勇士,一时也被这种场面唬住,小声地唤道。
火没有跪下一同祈祷,只是身子站着笔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幅忠诚卫士的模样。
他对着阿古拉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安静等待。
阿古拉有些焦急,但又不敢太过放肆。
即使他不相信有什么真神的存在,也不想恶了那些野神,给部落带来不详。
众人的念诵声越来越齐,哪怕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夜晚也显得十分突兀,要不是这里位于营地边缘,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下一班换岗的勇士马上就要来了,阿古拉不想火被牵扯进去,便想上前拉走他。
嗡嗡~
突然,神像玉佩在左和通的手中震动起来,温暖而又神圣的白芒显现,陈尧的分身还是回应了此次祈祷。
即使在没有新信徒增加的情况下,显圣消耗的神力会入不敷出,但第一个勇士信徒还是值得的。
其他人感受到的是温暖神圣,但阿古拉却是如坠冰窖,有一个未知的存在于白芒中注视着他。
威严、神圣、恐惧,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浑身颤抖。
他恍然间记起,自己在和大家追捕荒鼠时,曾经遇到过一只翱翔九天的鹏鸟,它是那般高傲。
损失数位族人都还没拿下的荒鼠,在鹏鸟的捕猎锁定下,只能待在原地不敢动弹,它连逃命都不敢。
直至被鹏鸟一爪抓起,鲜血溅于荒野,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出现。
而阿古拉也是不怕死,在鹏鸟还在高空盘旋时,当场用荒鼠血刻画图腾,这才晋升勇士。
从始至终,鹏鸟也没有瞧过他们一眼,弱小的蛮人连食物都算不上。
对了,白芒中是俯视漫漫蛮荒的神灵,而他只是渺小不可反抗的蝼蚁。
阿古拉在陈尧的注视下跪了下来,他无法反抗,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赤裸僵硬,没有任何隐秘可言。
“见过真神。”阿古拉的心砰砰直跳,头皮发麻。
“大兄,快跟着念感应真经,听从自己的内心。”火在一旁没忍住提醒道。
“……愿恩光普降临!”
如此光明神圣的力量,能照耀于我吗?在显圣的那一刻,阿古拉心神就发生了改变,现在是忐忑不安的祈祷神灵普照。
陈尧也不会滥竽充数,不是信徒也赐予神力种子,直到代表阿古拉的星辰升于神海,这才弹出一颗白芒光点。
“啊,嘶,好痛……”白芒光点迅速进入阿古拉体内,以十分霸道的姿态改造体魄。
哪怕是阿古拉这种出没蛮荒打猎的勇士,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巴赫勇士,阿古拉勇士有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滚开,连我都敢拦?阿古拉这小子藏着一堆夏人,以为我不知道?”帐外隐隐传来争执吵闹声。
火自然也听到了,神情一肃,缓缓移动到帐帘处。
虽然阿古拉的改造还没完,但玉佩神像也已缓缓恢复平静,夏人们刚刚从祈祷状态出来,就遇上有人闯帐,纷纷有些慌乱。
左和通快步上前,与火站在一起,这才让他们稍稍安心。
作为城隍神信重赐福之人,总有一些神异之力,能保他们平安。
“滚!砰~”帐外阿古拉的亲信被巴赫一抓一个,丢在一边,发出坠地的响声。
笔趣阁
帐帘拉开,刚准备兴师问罪的巴赫,见火与一个夏人挡在门口,还愣了一下。
待听到阿古拉的痛苦嘶吼时,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阿古拉被夏人所害,把帐内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反抗者,打断四肢。”
“巴赫大人,他们是献祭给神灵的祭品,这是逃回来了?”巴赫后面跟着的一个随从眼尖,指着后面的夏人道。
“什么,阿古拉勇士包庇祭品?神灵震怒我们谁都担当不起,进去都抓起来,这次首领也不会偏袒于你,阿古拉!”巴赫初时神色大变,转而又有些暗自窃喜。
干什么不好,非得做这种触及首领和祭司大人底线的事,我倒要看你这次如何交代。
部落虽然小,但也有派系争斗,阿古拉是首领一派,巴赫则是祭司一派,双方为了部落大权时常有些争斗。
阿古拉和巴赫更是视彼此为生死大敌,因为当初的阿古拉的勇士晋升顺位排在巴赫之后,谁料却被阿古拉不畏生死抢先一步。
而这也让巴赫沦为部落私底下的谈资,说他气魄胆识都不如阿古拉。
但蛮荒生存艰难,谁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也没把柄置对方于死地。
巴赫手下一涌而上,就想推开火闯进去,更有甚至想直接捉拿火来问罪。
火如同悬崖上的苍松,双脚扎在泥土中,任凭如何冲击也巍然不动。
他义正言辞地大声道:“阿古拉勇士正在晋升,谁要是破坏,谁就是部落的罪人!”
顿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寂静无声,仿佛听错了。
“阿古拉大人要晋升大勇士?”众人面面相觑,无法置信。
整个部落,连一个大勇士都没有,可想而知有多难。
巴赫的脸色也是顿时煞白,如果此言为真,那他们这一派将彻底沦为附庸,他也将永无翻身之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守护神已魂归大荒
蛮人勇士的超凡等级只有三阶,分别为勇士、大勇士、图腾勇士。
这三阶每一阶都难如登天,成为勇士就能力抗恶鬼,只要不是运气太差碰到荒兽,出入蛮荒捕杀猎物都是等闲。
所以勇士的地位在部落中才如此超然,部落的生存和发展都离不开勇士的保护。
作为以荒鼠为图腾的弱小部落,巴赫深知晋升大勇士的困难,荒鼠自身就是最为低劣的荒兽,连一般的勇士都打不过,还谈何晋升大勇士。
如果想要晋升大勇士,巴赫推断,起码也得要数十乃至上百只荒鼠血液洗练身体。
因为荒鼠血液相比较其他强大的荒兽血液,蕴涵的能量实在太低微了。
鉴于部落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勇士,巴赫也不能肯定只有一种晋升方法。
但事已至此,无论阿古拉晋升是真是假,巴赫也不能允许他继续下去,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在此时已经超过了部落未来的发展。
“不可能,大勇士晋升哪有这么容易,首领成为勇士都这么多年了,他们肯定是想拖延时间害死受伤的阿古拉勇士。”巴赫换上一幅严肃的姿态,语气狠厉地说道。
跟随巴赫而来的守夜族人一想也有道理,纷纷怒目而视。
火只知道阿古拉现在正和自己一样经历蜕变,虽然不知为何如此痛苦,但不让人打扰是肯定的。
他暂时又不想暴露勇士实力,不然首领和祭司肯定会强行逼问力量来源,而在没有足够的信仰之前神君又无法再次显圣。
所以没有成为勇士的他,情急之下编造了一个理由,想让巴赫投鼠忌器,奈何巴赫是个狠人啊。
“听巴赫大人的,先把里面的人都抓起来,大勇士哪怕放在戎部落也是受人尊敬的存在,我们这种小部落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巴赫的亲信抓住机会,大声号召。
铮铮,几个巴赫亲信得到示意,纷纷拔刀,直接劈向火和左和通。
巴赫已经不想等了,账内阿古拉的痛苦之声已经越来越小,万一是真的呢?他不想赌!
本来铁器兵刃在蛮荒十分稀少,除了几个大部落,其他部落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石矛石斧才是他们的常用武器。
但架不住去夏地抢得多,哪怕是他们这种小部落也捡到了一些夏人战死士卒身上的武器。
面对闪着寒光的刀刃,火第一次感觉到了畏惧,下意识翻滚到一侧,先进行了闪躲。
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平常跟在族人后面处理猎物,协从围猎已经极限了,去夏地参战劫掠可还没轮到他。
没有丰富的对敌经验,他还是害怕了那砍杀猎物轻而易举的长刀。
这下左和通就尴尬了,挡还是不挡,万一请来的神力不够,不能防御刀剑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左和通还是选择了后退,你家大兄你自己不挡,我来帮你挡?
其实火在闪出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历练太少,第一时间没有选择正面应对。
“住手!”火倒在一边,看到几人就要去碰触阿古拉,双目圆瞪怒吼道。
无论是不是晋升,只要被人打扰,那就难以顺利突破。
巴赫心情愉悦,上前就想入帐看看阿古拉现在的样子,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几个倒飞过来的人影。
砰砰砰!
难道夏人里面还有高手?巴赫眼疾手快,认出是自己人,几个跳跃之间,将手下都接了下来。
“是夏人?”
“不,是阿古拉大人,他好像突破了。”
果不其然,帐帘口的巴赫马上就感受到一股霸道狂躁的气息迎面扑来,阿古拉从帐内走出一步步靠近,正面对上了巴赫。
“巴赫,你消息挺灵通的,知道我突破,特意前来恭喜么?”阿古拉浑身放松,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真突破了?我感受不到你身上的荒鼠气息,你还不是大勇士!”巴赫瞳孔放大,旋即摇摇头道。
其实巴赫的感觉很敏锐,阿古拉身上来源于荒鼠的力量被神力种子直接视为异种,除了少部分精华被吸收外,其余尽数排挤出了体外。
这也是他之前痛苦的根源,荒鼠的力量太过低劣,神力种子看不上,导致了他易经洗髓的过程十分难熬。
“大勇士,我的确还达不到那个等级,但是揍你却是够用了。”阿古拉脚步微错,身如虎豹,拳风呼啸着打向巴赫。
正是神力种子传输给他的力量运用之法,比起之前的蛮力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巴赫以拳对拳,气息喷涌,一招两招之间他还能硬接,但招数一多他就难以招架。
他喘着粗气,感觉有力使不上劲,对面就如同泥鳅一样滑溜。
力量比不上,招数运用还远远不及,触不及防之下,巴赫被一记重拳打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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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气血翻腾,巴赫没压住,一口淤血喷出。
“巴赫大人!”旁边观战的手下连忙上前扶他起来。
“大兄,你没事吧!”火也连忙跑过来,看见阿古拉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阿古拉及时醒转没有耽搁神种炼化,他也面色通红,羞愧难当。
“今天的守夜用不到你们了,还不给我滚,以后小爷见你们一次打一次。”火一跃而起,三脚踹飞几个挡护着巴赫的亲信,站在巴赫前大声怒斥道。
他没有指名道姓,看起来只是在呵斥普通族人,但巴赫他们又哪里不明白。
尤其是火这次没有遮掩自己的力量,堪比勇士的血气爆发,几乎快赶上他了。
巴赫惊疑未定,部落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妖异少年,他赶紧让族人扶着他离开,今天的夜是没脸再守了。
此时帐内的夏人们见大局已定,纷纷雀跃欢呼起来,特别是左和通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情形紧急,请神咒他就差念出最后一句“恭请神君下盼”了。
作为掌握请神术的核心信徒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浪费神君的力量,更何况神君已有交代,蛮荒乃无信之地!
这一晚巴赫大败的消息,很快就在部落中传播开来,一时间首领一派声势大涨。
神灵饱腹,放走夏人的“无稽之谈”,也在新贵巴赫以及未来勇士火的担保下得以承认。
左和通等一众夏人拥有了一定限度的行动权利,很快一种从没听过的神灵信仰在私底下传播开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吾主!
蛮荒的时间非常枯燥无味,没有任何娱乐,火每天跟着阿古拉不是狩猎普通野兽,就是寻觅荒鼠的踪迹。
就是在种平静的生活下,左和通等一众夏人逐渐融入部民们的生活中,首领和祭司不是没想过阻止。
但阿古拉超出普通勇士一档的实力,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等待时机,以期借大势逼迫阿古拉让步。
终于,在二十多天后,每月一次的祭祀前夕,祭司召开部落上层会议。
包括首领在内的十一名勇士,几个族老,祭司以及几名祭司助手聚集在营地最大的一个帐篷中。
火虽然还没有在身上刻画荒鼠图腾,但实力已经受到公认,是板上钉钉的第十一位勇士。
鲜嫩的烤肉,从夏地夺来的美酒,摆在每个人的桌前,但是他们好像都无心享用。
大帐内的气氛紧张而又怪异,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都有些沉闷。
位居上首的是祭司而不是首领,因为今天会议的名义是商讨几天后的守护神祭祀,在这种事情上,往往祭司要占据比首领更多的主导权。
部落祭司只有一位,因为只有他掌握了与祭祀上与守护神沟通的神异能力,当然还有诸如占卜、疗伤、明察未来天气等能力也都是不可或缺的。
种种奇妙的能力,以及常年以神秘视人的形象,让祭司在部落的地位居高不下,甚至有时会超越首领。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召集你们的目的,那就是商讨一下月底的祭品问题,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有人汇总说明这一个月以来族人的伤亡情况。”沙哑地声音从祭司的口中传出。
他头发散乱,脖子上戴着一条不知是人骨还是荒鼠骨制成的项链,枯干的面容随着话语变得有些发红。
与夏地千百年来以右为尊不同,蛮荒诸夷习惯上以左为尊,所以首领就在祭司左手第一位。
听到祭司说的族人伤亡情况,首领粗犷的脸皮抖动了几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想必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你们所知晓的可能没我清楚,就由我来亲自说明吧。”
“在这个月月初,我们的族人还有一千零九十八名,但近期各种失踪死亡事件的发生,我们部落加起来已经只有一千零一十一名族人。”这伤亡情况一出,下座一片哗然。
无论是哪个部落,人口肯定是最重要的资源,特别像他们这种小部落更是极为重视。
“哪怕入侵夏地我们的损失也是在个位数,这段时间外出怎么能死这么多人,狩猎、砍柴、取水等行动也没偏离寻常路线啊。”一个族老惊怒莫名道。
族老都是上一代的勇士甚至是首领,虽然年老体魄衰弱,但也对部落的情况十分清楚。
祭司撑起双手,按在桌子上道:“在蛮荒大地失踪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无非是被荒兽拖走。但那些残留在原地的干尸骸骨,就容不得我们轻视了,这代表有数量众多的野鬼出现在了我们营地周边。”
“什么,数量众多的野鬼?我们不是月月有向守护神祭祀吗?难道是你包庇的夏人说谎了,神灵饱腹仁慈之言都是骗人的!”巴赫装作不知情,旋即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阿古拉以及火质问道。
本来首领一派和祭司一派相对而坐,针锋相对,但此言一出,两边的人都盯住了阿古拉和火。
有达成默契,守护部落的鬼群在,一个月最多只有几个外出族人死在游荡的野鬼口中,但这个月却有如此大的伤亡。
很显然守护神没有发挥他们的作用,众人都在等一个解释,那晚为什么是火带着一众夏人回来。
如果守护神真的饱腹,仁慈地放走了他们,为何在这个月又不庇护他们?
之前有阿古拉的战绩打底,没人想与他作对,但现在关乎到部落存亡,一人之力难道想与整个部落抗衡不成。
阿古拉与火对视一眼,站起来坦然道:“那群贪婪的凶鬼已经消散,自然无法再阻拦其他野鬼,但造成如此大伤亡却是我没考虑周全。”
“你说什么?”众人还有些迷糊。
“大兄说那所谓的守护神已经死了!”火也站了起来,说出了令众人无法置信的真相。
祭司气得浑身发抖,凄厉地喊道:“渎神者!该死!”
他旁边的祭司助手也纷纷怒目而视,都说这不可能,虽然鬼群的平均实力偏弱,但合在一起部落没有人能够抗衡。
奇怪的是祭司一派的勇士大部分都面露异色,只有巴赫义愤填膺,一幅果然有隐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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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则是当个和事佬,示意阿古拉和火坐下好好解释,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强。
但二人坦然无畏,面色平静地看着祭司,丝毫没有以前的敬畏之心。
“我要沟通守护神灵,你会给部落招来大祸!”祭司见二人毫无敬畏之心,居然当场念起了怪异无人能懂的咒语。
首领连忙劝阻道:“祭司大人,请慎重,我们祭品还没准备好,如果引来守护神,又该如何是好。”
“快给祭司大人赔礼道歉,你们想成为部落的罪人吗?”
但火只是淡淡地说道:“放心吧,首领大人,他已经是个废物,您终于可以独揽大权了。”
首领一时还没弄懂火的意思,直到他看向脸色煞白,额头冒汗的祭司,突然有些明白了。
祭司心里冰凉,他已感受不到守护神的存在,但看着帐内众人奇怪的眼神,祭司一咬牙,取下脖子上的白骨项链。
接着他从助祭手中接过一把锋锐的小巧骨刀,用力划破手腕,鲜血滴落在白骨项链之上,冒出浓浓的黑烟。
黑烟无风自动,从大帐的缝隙中飘出,不止飞向何方。
“你疯了吗?这样鬼群会直接降临部落,到时祭品就不由我们挑选了!”首领望着相处多年的老搭档,面露震惊,连鬼群之词都直接说了出来。
“我们部落不能没有守护神,牺牲是再所难免的,如果之前的守护神真的魂归大荒,那自然有新的守护神到来。”祭司身子仿佛又佝偻了几分,面色疯狂的回应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李隆的起兵班底
祭司自认为无愧于部落,纵使他有一些私心在,但一个部落失去守护神的后果太过严重。
“大家现在马上去召集部民,一旦真引来了鬼群,就先出老幼吧。”
“等会儿还要拜请祭司大人沟通,如果我们之前的守护神未到,就请您选择合适的守护神继续守护我们。”首领知道面临生死危机,决断也很快。
他刚才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祭司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如果真如火所言守护神已经陨灭,那请来新守护神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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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茫茫蛮荒,因为没有守护神守护的消亡部落实在太多了,他们现在面临的就是随时消亡的处境。
即使他也在心底暗骂祭司的私心,祭司如果没有沟通守护神的能力,那于部落而言就没有太大的作用,继续身居高位非常不合适。
阿古拉和火没有阻拦,很快,千余部民就被召集在一起。
除了外出的人听到部落的号角声纷纷往回在赶,差不多所有人都聚集在部落中央大帐旁,这里是一片空地,平时用来举行庆祝祭祀等活动。
此前飘散的怪异黑烟,仿佛化作了天上黑云,一幅阴沉昏暗的景象。
虽然大多部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压抑的环境也遏制住了本该有的混乱嘈杂之声,他们很是安静地看向高台上的部落大人们。
对于普通部民而言,勇士、祭司都要称呼大人,他们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
呜呜呜~
阴风呼啸而过,已经有附近的零散野鬼被召唤而来,他们飘荡在营地周围,不敢随意乱闯。
人多对于低阶鬼物也是一种威慑,磅礴的阳刚血气,不是他们能够冲击的。
终于,外出的部民也都赶了回来,有的人甚至是被野鬼追踪而至,要不是勇士接应恐怕难逃一劫。
野鬼越聚越多,但部落熟悉的守护鬼群还是没有出现,无论是谁脸上都充满了困惑。
在部民们有些骚动之际,首领说话了:“我们需要接引新的守护神,缺少祭品,请大家为了部落存亡……”
话音未落,部落里的老人们纷纷上前一步,面色平静,这一天他们早就有所准备。
他们有的刚过五十,但没办法,这个年纪在蛮荒已经算老人了。
这时一个侍卫捂着胸口似乎受了点伤,他跑上高台在首领耳边低语了几句,首领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
原来是夏人居住的营帐发生了反抗,一行十多名首领侍卫居然拿不下手无寸铁的夏人,这令他有些愤怒。
他看向自己曾经最重视的勇士,阿古拉,阿古拉神色淡然显然早有预料。
一共只有二十三位老人,首领看向祭司,祭司摇摇头,示意不够。
“阿古拉,都什么时候了,是那些夏人重要,还是部落的存亡重要!“首领走到阿古拉面前怒声道。
“你不会以为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突然就能达到勇士阶,随便打退您的贴身卫队吧?“阿古拉盯着拥挤的人群,那里充满着恐慌情绪。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教的,难道还有其他人?”首领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苍白。
“首领,再补上一个勇士的血肉,当能弥补不足!”见情况不对,祭司连忙补充道。
这句话出口,祭司本以为其他人都会想着献出阿古拉,但奇怪的是大部分勇士的目光都透露着一种希冀,他们望着人群的远方。
“来了。”火低声道。
顺着勇士们的目光看过去,拥挤的人群中打开一条通道,左和通带着一众夏人昂首挺胸走了过来。
“稽首皈衣城隍尊,威灵烜赫镇乾坤。”充满威严玄妙的经文声传到祭司和首领的耳朵中。
他们不解诵经声的含义,但是飘散在外围的野鬼们仿佛被刺激到了,一团团黑气仿佛发出尖啸,直扑夏人。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死!”巴赫看到野鬼的动作,冷笑一声道。
黑气中的野鬼张牙舞爪,每一只都沾染了人族的鲜血,可称为凶鬼。
一只动作快的凶鬼,残忍凄冷的鬼爪甚至快要触摸到最近的夏人,后段的夏人面露惊慌,念诵的经文险些停下。
“稳住,区区蛮荒凶鬼胆敢冒犯吾主之信徒!”左和通声音威重,居然喝住了夏人恐慌的心神。
果然,当鬼爪即将碰触道尾端的夏人,掠夺其血肉时,一阵神圣的光辉从他们身上浮现。
蛮荒凶鬼就如同一团寒气遇到暖阳,瞬间消散,化作天地间微不可见的尘埃。
这一幕在所有部民的见证下发生,开始只是少数夏人的低沉,慢慢地其他部民也加入了进来。
他们是这段时间与夏人有接触的部民,接受过城隍感应经的熏陶和洗礼,在显圣神辉之下,很自然的就信奉了城隍神。
首领的眼神越来越迷茫,他们信奉多年的“守护神”怎么在夏人面前不堪一击,那是真神的庇佑吗?
“这就是你们的秘密?来自夏人的神灵救助我等蛮荒之民,多么可笑!”祭司哈哈大笑,死死地捏住了白骨项链。
是啊,夏人的神灵怎么可能照耀蛮荒,不能这样下去。
首领受祭司惊醒,下令忠心的卫士拦住夏人,不许他们踏上高台,干扰祭祀守护神。
“漂游在外的守护神,我愿以己身为献,请您守护部落,消灭不敬……”不知何时,缥缈诡异的祭祀仪式已经在祭司的带领下开始了,祭司以及助祭们跳着扭曲地舞蹈。
他一把捏碎白骨项链,破碎造成的伤口,源源不断流出鲜血,祭司状态越来越差,白骨项链也随之彻底融化。
浓厚的黑烟飘散天际,各自为战,飘散的野鬼们顺着黑烟聚集,化成一张恐怖的鬼脸。
”将首领和祭司拿下,难道你们真要继续供奉这凶鬼,反而放弃信仰吾主真神吗?”火一马当先,直接踹飞下面阻拦夏人上台的卫士。
台上的勇士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眼神坚毅,显然这一个月以来没少被劝说。
祭司失血过多,瘫软在地上,首领包括巴赫还有助祭在内的人全被勇士们控制。
“平庸”的首领显然知道事情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被困在原地,一言不发。
“部民们,迎接吾主,迎接光明……”
“吾主的眼中没有卑贱,吾主的眼中没有夏蛮……”
在鬼脸准备安然享受祭品时,苍茫无际的神辉从每个念诵经文的人身上亮起。
“吾主!”
一尊威严凛然的金色神影立于云端,黑云退散,琉璃红日普照大地、
巨大的鬼脸就如同一只蝼蚁,被神影直接一指按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守护神座的神卫
龙汇县,李家庄园,周边的稻田一片金黄,无数农人正抓紧时间收割粮食。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干劲十足,但沿着田埂跑过护庄队队员们却是愁眉苦脸,咬紧牙根埋头向前。
一行人穿着短打衬衫,不帮忙收割稻谷,反而喊着号子跑步,怎么看也有些违和。
不过田里的农夫们却早已习惯,显然这种训练已经维持有一段时间,偶尔有年轻的小伙抬头,眼神中透露着对这些护庄队队员的羡慕。
“一二一,一二一……”
“谁掉队,谁坚持不住,马上报告,现在就可以休息!”训导从队尾跑到队头,对着每一个人大声的喊道。
然而队员们只是在心底暗骂魔鬼,丝毫不理他这种劝人休息的行为。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加入护庄队对他们来说一个多么难得机会,一旦在训练中被淘汰,最好结果也不过是加入田中割稻的农夫。
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坡上,李隆带着几个心腹手下正在观看这场越野跑步训练,有人身前还放了小桌椅,上面放满了记录情况的纸张。
“少爷,这什么十里越野坚持三年了,真能有效果吗?”眼见训练队伍逐渐跑进山中,站在李隆身后的一粗犷大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听这话瓮声瓮气,李隆马上就明白是李虎这莽汉,啥也不是。
“咳咳。”
旁边一个长相略显儒雅的心腹听到李隆的咳嗽声,立马明白了,向李虎解释道:“李虎,我和少爷不是都和你解释好多遍了,此举能有效锻炼儿郎们的行军效率,无论是长途奔袭还是撤退逃跑都需要跑得快……”
“谁叫你张定安每次说话都文绉绉的,明明能打几个我,还要装作一个文人,我看那些说书先生就没提过还有这种练兵之法。”李虎翻了白眼道。
李隆再也憋不住了,朝着李虎头上就是一巴掌,没好气地道:“这训练方法是少爷我提出来的,你不服?”
“没有,没有,我李虎命都是少爷您的,要不是您,我还在乞丐堆里抢饭吃。”李虎的大脑袋摇个不停道。
“古之名将,哪个不是能文能武,张定安我看就很好。你们都给我好好学,特别是你李虎,光会三板斧,连地图都看不懂。”李隆看着李虎既忠心又憨蠢的模样,有些怒其不争。
他们说话丝毫没有顾及,因为这里都是李隆最为信得过的手下,哪怕直言行军、练兵、名将等词也没有谁觉得奇怪。
李虎,还有其他几个被教训闷不做声的人都是从小跟着他的,最主要还是他十岁招揽流民乞丐时所收。
当初跟着他在荒野住了几天的人里面就有李虎,一个小乞儿毫无保留的选择了第一个跟随李隆,为此他也有了李虎这个名字。
只是大部分人忠心归忠心,但气运命格着实算不上多好,李隆眼中毫光一闪,正是望气术。
作为想争龙的人主,一般来说是不能沾染其他超凡力量的,但这不是有陈尧帮他开挂。
攻击性防御性的力量太过敏感,但是陈尧直接在他胎儿轮回时期,就替他开启了神眼,作为一种先天天赋伴生而出。
既没有陈尧真正的望气术那般神异,又有使用时间和使用频率的限制,如此人道也不会有什么排挤之心,毕竟不会直接影响某种平衡。
不过对于李隆来说,却是能帮他掌握很多信息,比如现在他眼中就是一片白红之色。
一半的心腹手下都是浓郁的白色,外运是白色,其本命气也是白色,并没有超过普通人的界限。
索性还有几人算是干才,比如李虎本命红白,这也就意味着他能承担起九品至七品的官职。
本命如果只是纯白,虽然也能当官,但绝不可能当到七品,一县主官非得红命承担不可。
李虎这样虽然七品可能有些勉强,但总归本命中有着红色,所以不用担心德不配位,招致反噬。
他的班底要只是这样,可能已经有些心凉,所幸他还得了一员大将,张定安。
李隆定睛一看,张定安的本命在这群红白本命的下属中十分显眼,因为他的本命乃是红黄之色。
一根红黄本命气在张定安的头顶扶摇直上,可以看出黄色占据本命气的大半,甚至有延伸趋势。
只待得到高位,以位养命,顺理成章提升命格为金黄命格也很正常。
张定安乃是李隆这些年剿灭周边盗匪时,顺带所救,当时张定安虽然一身武力,但家人在侧无法保全只能束手被盗匪生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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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越看越顺眼,因为张定安不仅有大将之风,更是有举人名位在身,如果潜心进学说不定能高中进士。
张定安被李隆看得有些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什么奇怪啊,主公这是何意?
他现在正处于而立之年,年富力强之时,投靠一个乡绅家的弱冠公子,也亏自己做得出。
但张定安没有后悔,一是要报当年全家人的救命之恩,二是主公天资聪颖,行事异于常人且颇有章法,真有成事可能也说不好。
“主公,秋收马上就要过去,是不是该召集各庄园的护卫队了?”张定安温和坚定的声音传入李隆耳中,令他回过神来。
“我刚才也是想着此事入了迷,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李隆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主公英明,桂阳郡在彭庆的指使下提前收秋粮入库,这样虽然有所损耗,但此时出兵肯定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张定安并不以李隆年幼而有不敬,而是恪守主从尊卑。
李隆望着丰收的稻田,大手对着虚空一握,冷声道:“那就下令吧,今天开始所有人全部投入秋粮抢收,并持我令箭命令各护庄队抽掉精干力量,准备汇军!”
“尊令!”众人齐齐领命,他们望着雄姿勃发的主公,心潮澎湃。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行隐身的丰产神吏,正维护稻田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是一场大丰收,堪比沅南城隍辖地的大丰收,起兵的粮食怎么也够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彭庆造反!(求个正版)
李隆的地盘上不仅有神吏,更有正九品闻风神官赵宁亲自盯着。
“也不知道这李隆哪好了,还让您亲自盯着,神君不会是将您明褒实贬吧?”在外面元宝又换成了一袭红衣,嘟着嘴对静静观察的赵宁抱怨道。
不怪元宝多心,自从她们投靠城隍,就一直待在李隆周边,寸步未离。
在元宝看来,一个凡人,哪里能被堂堂的城隍神君如此看重,要不是神君明确告诉手下自己没有血脉存世,怎么着这李隆也是私生子。
“闭嘴,小心祸从口出,难道神君这么重视保护的人真就只派了我们?更何况,此事关乎神君的大事谋划,我等只需执行,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赵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丫头的性格从来没有变过,虽然是为她考虑,但也要教训一二。
赵宁的语气十分冷酷,元宝连忙看了看四周,生怕真有其他神官听到了她的吐槽。
“我等神灵能享长久,不用说才区区十八年,哪怕是是李隆的一辈子对于我们也不算多长,这件事要是做好了,你说不定就有机会成为神官。”赵宁看着慌神的元宝,不觉有些好笑,温和地说道。
此时的陈尧还没顾及到外面风雨欲来的局势,依旧端坐神域,他刚刚接受到分身的反馈,第一个完全信奉于他的蛮荒部落诞生了。
那天祭司召唤守护神时,已经有相当一部分部民接受了左和通的传教,陈尧的分身力量也有所恢复。
所以他趁此机会完成了一次大规模显圣,博取了几乎整个部落的信仰,人人皆以之为真神。
祭司和所有助祭全部被杀,首领和巴赫被贬出部落流浪,失去部落的庇护,最后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勇士由于有基础,在接受神力种子改造之后,力量层次能来到勇士巅峰,再日夜虔诚祈祷,大勇士级别的力量也是触手可得。
所以陈尧将剩余的八名勇士信徒外加十五名信仰虔诚的普通部民,全都注入了神力种子,成为神卫。
神卫,顾名思义,阳世守护陈尧神座的忠诚卫士。
他将神卫按神品分级,同蛮荒的勇士力量层次对应,普通人接受神力种子洗礼刚刚成就的神卫为从九品,而勇士晋升的神卫则可入九品。
蛮荒勇士能对抗恶鬼,大勇士能对抗怨鬼,最高的图腾勇士能对抗厉鬼,神卫九到七品也同样如此。
毕竟只是神灵的卫士,不能做到真神那样越阶战斗,七品神灵都已到了真人之阶,而七品神卫最多才大法师。
陈尧看着神海中的点点星辰,叹息一声,才多出一千人的信仰。
蛮荒部落相隔的距离都不近,每个部落都会挑选合适自己部落实力的位置,部落实力弱就找出没荒兽少、实力低微的位置,反之亦然。
比如火所在的部落,就只能在荒鼠出没的位置安营扎寨,更强大的荒兽他们也应付不了。
但荒兽的层次高低,也代表着周边普通动物的数量多寡,荒鼠都如此稀少的地方,猎物的数量也不多,养活不了太多的人。
想要扩张部落,容纳更多人口,就只能迁徙,去食物更多当然也更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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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兼并其他部落,发展更多的信徒,陈尧降下神谕,命令新任首领火以及祭司左和通,带领部落迁徙。
在选定一个和他们体量差不多大小的部落后,全体部民开始搬家。
茫茫蛮荒,气候恶劣,野鬼荒兽都十分危险,一般的部落迁徙路途上肯定要死不少人。
但有陈尧在,只要部民们不停下每天的祈祷,那他就有足够的神力护得周全。
毕竟也不是前往大荒深处,和他们相同体量的部落肯定不在非常危险的位置。
在迁徙途中,神卫们轻而易举猎杀以前多支小队才能围杀的荒鼠,在普通部民的尊崇和艳羡中吃上美味的荒鼠肉。
荒鼠勇士已经不再重要,浪费荒鼠精华去造就一个普通的荒鼠勇士,还不如将荒鼠肉分给所有部民。
一小条荒鼠肉就能满足一个普通部民的食物所需,而且还能减弱迁徙产生的疲惫,缓慢改造他们的体魄。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身上刻画血液图腾引动超凡力量,只有体魄最健壮力量最强大的少数几人才有这个资格,才能成功。
很明显对于底层部民来说,勇士之路不具备普适性,哪里比得上成为神卫来得直接。
随便吃点荒兽肉,普通部民的体魄就能承受神力种子改造,比起勇士的门槛要低太多了。
一只饿极的野鬼居然不顾磅礴的人类血气,孤身袭击队伍尾段的部民,凄厉的鬼嚎之声令人惊惧。
即使冲进人群会被血气灼伤,但显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是受伤还是继续挨饿全由本能决定。
“大哉城隍,实天生德。虹流华渚……”负责这部分的年轻神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来袭者,嘴里默念着真神经文,一拳轰向野鬼。
这个迎战神卫乃是陈尧之前选上的普通部民转化而来,初次一人对战野鬼还有些害怕,不由得闭上双眼念动经文求城隍保佑。
年轻神卫还以为要与这小鬼实力的野鬼过上几招,万一不行随时准备呼救,请前段拥有对敌经验的勇士神卫协助。
不料他这裹着淡淡白光的一拳威力如此之大,仿佛对低阶鬼物有着克制,凄厉的鬼嚎瞬间消失,再也不能惊扰部民的心绪。
“神卫大人好厉害,游神,呸不对,是野鬼,居然一拳就被打碎了。”
“阿母,我一定要更加虔诚地信仰城隍真神,将来被吾主选上,也能保护您!”
“多谢神卫大人!”得救的部民恭敬地拜谢,其间还夹杂着几个孩童的惊羡崇拜之声。
年轻神卫这才发现来袭的野鬼已经灰飞烟灭,他愣了愣,收回拳头,上面的微光也随之隐没。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感谢吾主!”
“快,继续赶路吧,只要你们保持虔诚的信仰,总有一天吾主的目光也会注视你们。”神卫面对族人们的夸赞昂首挺胸,现在可不能露怯,他要维护神君的威严。
第一百三十章 鸿门宴
蛮荒发生的事对于陈尧来说只是小插曲了,因为十万蛮人信徒不是个小数目,短时间可以不用再关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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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到赵宁消息,外界形势在这段时间变换极快,包括荆南的潜龙也露了马脚。
陈尧何等人,哪里会死脑筋遵守和大敌之间的口头约定,巡察司游神四出,监察修行界的异动。
结合异闻司的隐晦情报,他现在可以断定仙鹤观投资的荆南潜龙就在永山郡。
“一郡郡丞之子,郡望之家,这开局可比李隆那小子好多了。”陈尧轻声一笑。
兴平四年九月,孟津侯应鸿羽进位燕国公,朝廷大小事宜皆往公府,再入宫城。
九月十五,荆州的秋收刚刚过半,奋威将军彭庆被部下“裹挟”造反。
荆州牧府中,姬允正在接见彭庆的信使。
“姬公钧鉴,非末将有不臣之心,实乃兵将食不果腹……姬公为身家性命所计,当让出州城,回洛都做一朝堂公卿,何乐而不为呢?”
信中的大概意思就是,造反不是我彭庆的本意,只是因为州府常年不供给驻军粮食,这才被胁迫造反。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桂阳郡一郡之地可是一粒米都没上交,更何况在秋收之时说士兵没粮食吃造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最后就是劝说姬允不要抵抗,让出地盘,才能保得身家性命。
以姬公您的身份,回道洛都当一富贵公卿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以如此尊贵的身份,和他这种泥土中打滚的卑贱下民去拼的你死我活。
总的来说,对于姬允而言,这封信就是挑战书,就是对他的羞辱。
“混账!彭庆就送来这一封书信?”姬允看完彭庆的亲笔信,怒不可遏,大声对着信使质问道。
信使坦然:“我家将军除了这封信,还让小人给牧伯带了一句话。”
“乱世将至,刀剑无眼,兵强马壮者当为诸侯,您不合适。”
“放肆,大胆!你想找死吗?”姬允的亲信左右立马呵斥道。
信使面无惧色,对着姬允拱手道:“难道堂堂一州牧伯还容不下我一区区信使吗?”
“哈哈哈哈,想不到彭庆这叛逆手下还有你这样的人才,做个信使委屈你了,不如留下当个牧府佐吏。”姬允脸色由阴转晴,大笑道。
“请牧伯恕罪,小人虽然地位卑微,但也知道忠人之事,不事二主。”信使不应。
这下堂中的其他人也对这小小的信使刮目相看了,牧府佐吏对于他来说可谓是登天之阶,他却因为恪守心中品格而不接受。
姬允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唉,你走吧,免得等下我变了心意。”
“这,牧伯。”有亲信脸色一变就想劝阻。
但姬允主意已定,还是放走了信使。
“牧伯,此人胸有大气魄,不是易与之辈,恐怕会放虎归山啊。”待人走后,亲信上前道。
姬允摇摇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我身为一州牧伯怎能做此言而无信之事。”
“可是牧伯,他乃叛军之人,何必……”还有人想劝说。
“尔等无需多言,心不在这,强留何意,还是赶紧商讨一下平叛方案吧。”姬允温雅的面容露出一丝不耐烦,显然不想再和手下争辩。
亲信幕僚们也不敢再劝,只是在心里叹息,也许彭庆说的对,自家牧伯这如玉君子,也许不适合做一方诸侯。
没多久,彭庆造反的消息就传到了李隆耳中,李隆当即下令三日之内完成聚兵。
“父亲,祖父的身体如何了?”一小院外,李隆脸色焦急,上前迎上刚刚出门的父亲李呈。
李呈见自家儿子的脸上挂满了担忧,本来有些恼怒的心思也压了下去。
“放心吧,你祖父还能坚持,他说你是吾家发迹的麒麟儿,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要我无条件支持。”李呈眼中的悲伤一闪而逝,拍了拍李隆的肩膀道。
祖父,唉,终究老了啊。
接着李隆看着一向放权给自己的父亲,有些感动道:“父亲,要不您和我娘再生一个吧,我做的事可能很难,九死一生。”
“你以为你老子我真是一个两个不闻窗外事的无用书生?你那些训练之法虽然其他人看不出来你要干什么,但我可知道,你小子就是要造反。”李呈冷哼一声道。
李隆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李呈又打断道:“我和你娘再给你生个弟弟,就能留下一丝血脉?这等事,一旦失败,阖家皆亡。”
“还有以后做事小心点,也不知道多遮掩一下,县里的关系要不是我和你祖父打点,早就被捅上去了。”
望着远去的李呈背影,李隆愣住了,原来家里人什么都知道,但还是全力支持他,只因他有希望光耀李家。
“你放心吧,父亲,怎么着我脑子里也装着前世记忆,当个皇帝对我来说不是跟玩儿一样。”李隆顿感责任重大,但还是故作轻松的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半个时辰后,一个戒备森严的房间内,李隆和一众心腹齐聚一堂。
李隆高居主位,俯视他这一众手下,人不多,但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如何,各项起兵准备都做得怎么样了?”众人都等着李隆发话,李隆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
“主公,各护庄队抽调的精锐力量已于前天聚集完毕,共得可用之兵八百余人,另有五百还处于操练阶段的护庄队可随时调用。”负责聚兵的正是张定安,也只有他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等大事。
“少爷,城内的乞儿游侠都已做好安排,不分昼夜盯着县衙和几大家族。”接着是李虎,他对城内的情况最为熟悉。
李隆点点头,又看向角落的老人,问道:“老管家,县尉那边安排好了吗?是不是随时能够动手。”
老管家立马答道:“少爷,县尉身边都是我们李家的人,他只能听命没有其他选择,五百县兵大部分也都在控制之下。”
“县令那边呢……”
……
起兵之议讨论至尾声,就只剩下最关键的问题,如何以最少的伤亡拿下龙汇县城。
这其中,首先就要解决县城内的实权派,各大家族,他们的家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力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借兵借粮(求个正版订阅)
说是家仆,实际上更像是蓄养的私兵,里面不乏有从各处笼络的匪盗、甚至回乡归养的士卒。
大虞的国势越来越弱,风雨飘摇,只要是稍微敏感的家族都会做一点准备。
不是说非要去割据一方,博一搏王侯的荣耀,而是要有起码的自保之力。
自从乞活王王嘉兵临洛都城下,动摇国家根基之后,这种蓄养私兵护卫的情况在大家族就越来越常见。
地方官为什么不管?因为他们的家族也一样,都在想方设法安然度过王朝末世。
兴平四年九月十八日,彭庆带兵绕道奇袭湘郡大后方,占领渡江最关键的三个渡口,切断了荆北和荆南的联系。
虽然在桂阳郡落入彭庆手中后,湘郡太守孙奇水就有所准备,修葺城墙,加强守备。
但一郡之地,兵马总有不足,大量兵卒被他放在了与桂阳郡交界的县域,结果后面没有设防。
一不小心长江渡口被奇袭拿下,腹背受敌暂且不说,援兵可真是遥遥无期啊。
这天,李隆刚准备动手,得到龙汇县城传来的消息,县令魏儒以老母八十大寿为由,邀请各大家族主事人赴宴。
特别强调,不来家主,也得来嫡子,不然休怪他魏儒翻脸不认人。
初看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大虞以孝治国,他魏儒作为一县百里侯想要面子,大家还真得给。
但李隆一眼就看出有问题,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堂堂大虞县令还有心思为老母祝寿?
鸿门宴如此经典的宴席,李隆怎能忘记,前世哪怕黄口小儿都知道鸿门宴请你过去干嘛,不安好心啊!
“少爷,要不咱直接起兵打过去算了,和他磨叽干什么,正好有实力的家族主事人都在那。”李虎见自家少爷眉头紧皱,献上自己的计策。
“以堂堂之阵横压过去是个好办法。”张定安点点头附和道。
“少爷,你看……”李虎脸色一喜,见张定安这贼臭屁的家伙都同意了,就想向李隆请命。
李隆也有些奇怪看向张定安,莫非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如此损失可能就太大了,这些家族的主要力量可都在县城里面,逼急了他们联合起来,魏儒也不会阻拦。”张定安原来话没说完。
李虎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定安,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故意让他丢丑。
“定安,你看我带少量护卫入城赴宴,你带大队在城外随时接应如何?”李隆稍加思索道。
“主公此计可行,但需要属下陪同,不然您的安危难以保证。”张定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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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的想法,张定安明白,那就是等县令先翻脸,再联合各大家主抵抗,拖到他领兵入城。
这样各家族怎么也不会再相信魏儒,只能转而投靠兵强马壮的李家。
里应外合的关键就是,李隆带的几个护卫加上其他家主的护卫一共也不超过二三十人,如何能撑到张定安来救场。
张定安武力过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对付一群衙役或者魏儒私兵他有信心能保全李隆,但李虎能把握形势,独当一面吗?
“不行,虎子他横冲直撞还行,上来就领兵做如此大事,怕是按捺不住。”李隆摇摇头道。
手下可用的大将太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李隆有些纠结,想找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突然,有下属来报,说附近几个乡的土地庙祝联合请见。
李隆脸色一喜,暗道:定是城隍爷知道我遇到了难处,派他们来帮我。
“快请,快请,不,还是我亲去为妙。”李隆大步向门外走去,略显激动。
一众心腹也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知道李隆信奉城隍神,但没想到对区区庙祝也如此礼贤下士。
“南口乡庙祝乌高飞、金石乡庙祝何亮……我等见过李少爷。”一共来了四个庙祝,都是龙汇县的。
虽然陈尧没有撕破脸皮入主龙汇县城,但是乡域的信仰传播,他还是没客气。
“李少爷,我等有神谕转告,是不是?”乌高飞和李隆相熟,他也不客气直接暗示李隆清除闲杂人等。
“他们不用避讳,都是我最忠诚的手下,如果我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城隍爷也不会派你来帮我。”李隆摆摆手,让乌高飞直接说。
李虎做事粗枝大叶,但跟着李隆这么多年,怎么也学了点,他也听出了乌高飞的言下之意,不由地怒目而视。
乌高飞见李隆行事如此大气,心中也不由得暗自赞叹,不愧是神君亲下神谕扶持之人。
“那好,既然李少爷坚持,我就直言不讳了。神君托我转告您,郎陵那边似有异动,您要抓紧时间了。”乌高飞也不拖拉,直接说出了绝密信息。
“难道是郎陵郡郡守忍不住了?那好我们马上动手,李虎你选几个死士,陪我马上进城,定安你马上召集护庄队相机而动。”想到之前郎陵郡城的各方消息,李隆脸色一沉,果断命令道。
“遵令!”李虎和张定安虽然有心相劝,但既然李隆下了决定,他们也只能照办。
在两人马上就要走出房门,去做安排时,乌高飞喊住了他们。
“且慢,李少爷何必挑选死士,我等自可扮作您的护卫,您不会以为我们四乡的乡庙祝就是来给您传个话吧。”
“你们?难道是隐藏的绝世高手!”李虎马上围着四人上下打量一番,怎么也看不出一点高手模样。
他自己从小习练武道,也才后天之境,难不成这筋骨松软四人是返璞归真的先天?
“好,就你们了,李虎我们走。”李隆深深地看了一眼乌高飞四人,带着李虎就向马厩走去。
他不相信四个庙祝,但是他相信城隍爷,绝对不会看着他去送死。
“主公,他们可不是武道高手!”张定安仔细观察了一番,连忙喊道。
“无妨,你通知我爹他们,一切按计划行事!”李隆头也不回地道。
离开李家老宅庄园,六马奔腾,溅起路上恍然的尘埃。
鸿门宴可还是第一次,起兵第一步就这么刺激,李隆心底大呼过瘾。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魏儒的狠辣
龙汇县旁靠沅水,水运条件便利,商贸发达,经济比沅南还要好一些。
乡郊之地热火朝天,都在趁着天气晴朗抢收粮食,但城内却是一片悠闲繁荣,仿佛桂阳郡的叛乱对这里一点影响都没有。
但李隆还是看出了一点异样之处,那就是商贩们对一些华而无实商品的抛售十分明显,都是白菜价甩卖,生怕慢了就卖不出了。
按理来说,有战乱之事发生,价格波动最大的肯定是米粮,但正好处于秋收,反而让人察觉不到哪里有战事发生。
这彭庆趁秋收割稻之际起兵,打了个出其不意,我趁秋收聚兵,也没人认为我要攻打县城,李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八百庄丁帮忙抢收稻谷,虽然规模稍大,但也没人会觉得奇怪,他老李家就是有这个实力喊人收稻。
“少爷,县衙到了。”李虎在旁边轻声提醒道。
李隆这才回神,没有再观察街道上的各种细微情况,朝旁边看去,县衙的台阶前已经有一些仆役在迎接客人。
“陈家主,您好里面请,县尊已经在内堂恭候多时了。”
在前面一富态中年带着两个小厮进去后,李虎上前递过名帖,一个像是县府师爷的人连忙换上笑脸迎接李隆。
之前的几位家主可都没得这师爷如此重视,谁叫李家的声势越来越高,是龙汇县排的上号的大户。
“李公子,令尊今日没来?”
“家父身体有些不适,只能我来了,你们县尊不会不欢迎吧?”李隆待人接物十分老道,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
师爷直接夸赞道:“看您这话说的,县尊前日还提起过县内的俊杰,您当是首位啊!”
“我不和你客套,等我见到县尊亲自问他,哈哈。”
“您里面请!我来带路。”
等来到县衙的内堂后宅,堆积如山的寿礼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内侧,有金银珠宝也有古玩字画。
李隆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有漏洞,示意李虎将自家准备的金寿桃放在寿礼正中间,十分打眼。
宴席座椅已经满了大半,特别是周、宋、王三家县豪大户都来了,而且是家主亲来。
家族等级不同,就坐在不同的桌子前,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偶尔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传出。
李隆自然要以子侄辈上前一一见礼,这些老狐狸虽然面带微笑夸赞李隆能独挡一面,但这笑有多虚伪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你老李家可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他李呈也舍得?”走到周家家主前见礼时,周家主玩味地问了这么一句。
李隆面不改色,回了一句:“县尊这么有孝心,我作为后进子侄辈,比我爹更适合来祝寿。”
“好好,是个好孩子。”周家主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
李隆环顾宴席一周,发现大部分家主的眉宇之间都有些忧虑,显然也不认为这寿宴是好宴。
也有几家家主十分坦然,比如周家,他家子嗣众多,且下一代继承人十分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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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聪明人啊,没有谁真的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过是一种无奈罢了。
李隆坐到一边,独占一桌,因为他十分不讲礼数的将李虎等人按下来吃饭。
“下人也上桌,李家耕读传家,怎么家教门风不严谨。”没人出声,李隆也知道那些异样眼光在腹诽什么。
李隆则是满不在乎的想到,可惜啊,这里很快就将血流成河。
“少爷,这个烤鸭好吃,给您留个鸭腿。”
“都吃,都吃,不用客气。”李虎本就是一个心大的人,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乌高远等庙祝也是苦哈哈出身,更不讲究。
其他桌都无心吃饭,但李隆一桌却是在大快朵颐。
终于在所有人都差不多到齐,李隆也酒足饭饱之后,堂口传来门子的唱喏声。
“县尊到!”
众人纷纷离开饭桌,站在空处,准备迎接县令。
一穿着七品官服,手拿一卷绢帛的人影大步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两队带刀衙役。
不是龙汇县的父母官魏儒,又能是谁,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是演都不想演了啊。
“咳咳,家母年老体衰,不能轻动,就不出来和大家见礼了。”魏儒故意咳嗽两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没等人开口巴结,魏儒将手轻轻一摆,唰,衙役们纷纷站至来宴宾客们的身后。
虽然没有拔刀,但那紧紧握在刀柄上的手昭示着他们显然也不会客气。
“大人,此乃何意?”还是周家主,他好像今天很放得开,直接质问道。
魏儒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众人,说道:“行,既然周家主问了,我也不绕来绕去,直说了,今天想向各位家主借点东西。”
“大人想借什么可以直接说嘛,何必兴师动众的,大家有什么还会不给?”有商人大户的家主豪气地说道。
“是啊,大人想借什么,我等有的都能借。”马上就有家主从怀中掏出银票,就想递给魏儒。
“铮~,退回去!”魏儒身后的护卫立马拔刀,吓得想掏钱免灾的家主连连后退。
“我想借众位家主的人头一用。”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人吓得魂不附体,面色苍白。
“开个玩笑,家主们怎么吓成这样,大家都是本县的贤达,后面我还需要你们多多帮衬才好。”
然后众人还没松口气,魏儒又举着手上的绢帛道:“我手上握着的正是荆州牧姬公的诏令,他老人家许我组建团练之权,所以我真正想问大家借的是人还有你们的钱粮。”
这绢帛一看就十分华贵,而且有很明显的标记,有几位商人家主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南郡特产的绢丝所制。
魏儒只将绢帛摊开展示了一下,由于隔得远,上面的字迹很难认清。
南郡乃是荆州治所,牧伯所驻之地,难道是真的州牧诏令?
等有人壮着胆子想上前一睹诏令内容时,寒冷的刀茫却又将人逼了回去。
“莫非大人想抽掉我等家族的护卫?”
“没错,所有家族的私兵都需要交出九成,今岁的秋粮也要缴纳八成作为团练军粮!”
哗,魏儒的无情之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这可比要他们的命还要过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妖人?神人!
“大人,您不能这样做啊,那可是我们的私人财产。”
“这是强盗行为!”
“我不同意。”
涉及到最为核心的利益,马上大部分人都不干了,纷纷闹腾起来。
魏儒只是冷哼一声,所有衙役一起拔刀,杀气腾腾。
没想到这些衙役也能被操练得有模有样,李隆有些感叹,魏儒还懂练兵之法?
“大人,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就和您摊牌了,县兵里面都是我们的人,县尉大人可不会同意您的乱政。”周家家主直接硬声道。
宋王两家的家主也都站在周家主的身后,显然在这种时候他们都联合了起来。
“小李啊,你们李家也安插了不少棋子在县兵里面吧,还不站出来?”这三家也没想让李隆置身事外。
李隆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们看向门外。
咚咚咚,整齐的步伐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声音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一队全副武装的县兵持刀负箭,停在了院中。
“现在还有想反抗的吗?”魏儒看着各家带来的护卫们都蠢蠢欲动,不禁冷笑道。
“把我的回礼丢给他们看看。”紧接着县兵朝着堂内人群中丢进了一个白布包裹,鲜红的血迹染红了白布。
众家主团团围住,特别是三位县豪家主面色十分不好看,显然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在一个侍从战战兢兢打开包裹后,里面是一颗人头。
“是,是县尉大人的人头。”有人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呼道。
“啪啪,县尊大人好手段,军事主官也说杀就杀,看来您也不是什么忠臣。”李隆鼓着掌走到县尉的头颅面前。
魏儒并没有生气,忠或不忠毋庸他言,反而对李隆同样赞叹道:“李家的麒麟儿,李隆?不愧是我亲口赞赏的年轻俊彦,就凭胆色这一条,这什么周宋王三家的后人就都不如你。”
“大人谬赞了,我看您不是不想调来更多县兵,而是根本调不来,我猜现在城外大营应该很乱吧。”李隆瞥了一眼堂中的衙役,还有堂外单薄的两队县兵。
此言一出,既点醒了家主们,也让魏儒的脸色十分难看。
因为李隆猜的没错,即使魏儒手段过人,但几大家族安插的棋子是实打实的,现在的县兵大营早就打成了一锅粥。
“李虎!众位叔伯此时还不突围,真要将身家性命托付出去吗?”在魏儒还有些讶异时,李隆一声大喝,飞身撞开挡住门口的衙役。
李虎趁此机会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窜天猴,朝天上一丢,一朵血红色的烟花在县衙上空炸开。
“哈哈老伙计们,李家这小子都敢一搏,何况我们这些老骨头!”
有人带头,胆子大的家主在身边两三个护卫的带领下,就想往外冲去。
四周布防的衙役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舍生忘死的家主护卫们给扑倒了好几个,这些护卫不用多说,自然都是死士。
“好胆!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魏儒怒不可遏,他真没想到一个毛头小子有这般魄力。
只能速战速决了,这信号肯定不是白放,魏儒直接拔刀,亲自带领县兵入大堂准备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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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后门,快走。”
“不行,黄老头,别去,后门也有埋伏。”话音未落,几声惨叫响起,后门一队刀斧手突然冲出砍杀不止。
武器兵刃早在进入县衙时就被收走,赤手空拳之下,任凭护卫们如何忠心也只是死伤惨重。
死得只剩一半的家主护卫们被逼至角落,周边用桌椅围成了一个圈,居然还挡住了最前面衙役们的冲击。
在最核心的位置自然是三大家的家主还有李隆几人了,早在李虎放出信号,他就选定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
冲是冲不出去的,煽动其他人动手也不过是争取时间。
衙役们虽然握有利器,但在狭小的地形之下很难有所作为,甚至在护卫们的拼死搏击下,反而夺过来几把长刀。
就这几把刀守住桌椅防不住的缺口,一时半会儿居然还僵持住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家主们,脸上也不免挂着几分焦虑,时不时看看外围的护卫是不是还能顶住。
三家的老头子凑到李隆旁边问道:“李小子,你这是准备了什么后手?有援兵?”
“你们难道真就来赴死的?没有想过拼一把?”李隆脸色奇怪反问道。
“县兵那边不是被牵扯住了,本来想的是县尉大人来替我们主持公道,谁知道魏儒一文官如此狠辣。”宋家家主说起这,眼中还闪过一丝惧色。
他家世代居于龙汇,祖上接连出过三代举人,到了近些年才开始从商,因此官商两道都挺吃得开。
“是啊,谁知道魏儒如此恶毒,上来图穷匕见,要九成家奴和八成秋粮,这怎么可能!”另外两家业附和道。
大家不是没想过可能栽在这次宴席上,所以都不让继承人来,万一他们这些老头子死了也还能保全家族。
不过这是最坏的结果,他们想的最大可能就是破财免灾,但现在人家是要你破家。
乱世已至,粮食和兵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任何有点眼光的家族都知道这点。
“如果说我能救你们,你们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八成私兵,七成粮食如何?”李隆微微一笑,伸出手比划,说出自己的条件。
三人微微一愣,仔细一看李隆,这小子不像开玩笑啊。
“你要造反?”
李隆还来不及回答,外面的魏儒忍不了了,只剩区区十几人居然还拿不下来。
“给我放箭!”魏儒一声怒吼,命令县兵里面的几个弓箭手放箭。
“咻咻。”虽然弓箭少,但地方也就这么大,很快守缺口的护卫们纷纷中箭而亡。
没办法,要是他们躲着,那刀斧手很容易就能冲进将所有人都乱刀砍死。
“你们的家人,我王家管一辈子。”一个忠心的护卫被箭镞射中胸膛,临死前还回望着王家家主。
衙役们将“掩体”全部搬开,李隆几人被困在一根顶梁柱旁边,最后的几个护卫也只剩下了李虎还有四个庙祝。
周宋王三家的家主也没有骂骂咧咧说李隆保存实力,毕竟他们都认为死路一条,没什么区别。
“大人,不好了,有贼兵进城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认清形势
“大人,城门被贼兵奸细打开了,现在贼兵入城,我们快跑吧。”一个仆役打扮的人一边叫喊,一边跑到魏儒跟前报信,那脸上的恐慌神情无法遮掩。
魏儒的脸直抽抽,直接令人砍死了这仆役,扰乱军心,无论真假也不该如此大声叫喊。
但此事多半是真的,外面街道上的哄乱之声,哪怕他这县衙后院都已经能听到了。
无论是这贼兵是县兵,还是其他家族的援兵,此刻都不容魏儒再在此僵持下去。
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魏儒的掌控,他现在只想快点平定这里,再去和效忠于他的县兵汇合。
“所有人一起上,李周王宋四家头目,一个人头赏纹银三十两,一个活口赏纹银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魏儒也明白这点。
剩下的无论是三个老头子还是李隆,他们的家族都在龙汇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如果能够抓住,说不定还能有个把柄握在手上。
有赏格,衙役兵丁都和打了鸡血似的,拿着刀嗷嗷地冲上去。
“少爷这下该我出手了吧。”李虎一直被李隆强行按在身边,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李隆懒得理这莽夫,而是一拱手,朝着乌高飞四人道:“拜托几位了。”
他们之前一直护着李隆在最安全的地方,交手很少,李隆也看不出几人的底细。
但李隆现在也没办法了,拖无可拖,这就是争龙的第一道坎吗?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
“李少爷请在此稍后。”乌高飞等人也没有推迟,整理了一下衣着,便迎了上去。
他们神色肃穆,四人嘴里念诵的咒语都一模一样。
“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弟子遥瞻百拜,恭请神君下盼!”
冲在最前面的持刀衙役见这乌高飞居然不怕死,反而在念诵经文,不由得心生惧意迟迟不敢劈下去。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你死不死!”一个县兵推开衙役,一刀砍向乌高飞。
他才砍杀了两个护卫,杀性正高,有人还要挡财路,他可不会客气。
“少爷,这几人是不怕死,我佩服,可就是有点蠢。”
“不对,不对,要是都死了,我能护住少爷吗?少爷咱们乘机跑吧!”李虎在旁边一直在念叨,让李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城隍爷是不是选错人了?李隆心里也有些纳闷了,怎么有人面对锋利的刀刃躲都不躲,这不是白死了。
“铮~”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那一刀劈的可是乌高飞的左肩,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这是刀枪不入?
砍人的县兵不敢置信,抽刀还要再砍,结果被另外一名庙祝直接用手抓住了刀刃。
平常鲜血直流的场面没有发生,反而是这庙祝居然直接掰下来一块刀身。
“啊,妖人!”县兵无法接受,当了一辈子的兵,居然遇见了砍不死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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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反身逃跑的县兵,魏儒同样也不手下留情,上前亲手砍翻在地。
他大声呵斥道:“歪门邪道,能扛住一把刀,还能扛住十把二十把刀不成!敢当逃兵,军法从事,我定将上报郡府下发海捕文书,让你们全家无路可逃。”
前有赏金,后有威胁,魏儒拿捏人心十分到位,哪怕遇到极其诡异的事,兵卒们还是鼓起勇气对敌。
然而他们注定徒劳无功,在乌高远念动请神咒之后,陈尧的目光就已经注视了这里。
充足的神力被灌入庙祝们的身体中,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都是最直接的加持。
“砰砰砰。”一阵脆响之后,四人合力打飞最有勇气的一群县兵。
后面的衙役见到满地的伤兵,以及折断的武器,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
魏儒逼急了,他们居然站在了一边,手里的武器不再攻击,反而是用来防御。
既是用来防御李隆这边,又是防御魏儒痛施辣手,刚才儒雅县令砍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县尊,我观这几人的异状,可能是有鬼神作祟,不如您当面以朝廷之威逼走他们身上的鬼神之力?”旁边的师爷灵机一动,在魏儒耳边献上一计。
魏儒身为堂堂七品县令,自然知道鬼神之事,只是从来没有鬼神胆敢袭扰于他,没想到今天倒是遇见了。
他在左右贴身侍从的护卫下,大步走到乌高远跟前,相隔不过一丈之远。
四个庙祝都有些疑惑,这大官想干什么,难不成他还要亲自上阵?
魏儒端正衣冠,朝着北方拱了拱手,一脸肃容,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何方妖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作祟,不知朝廷威严耶?”这声中气十足,于堂中回荡,似余音绕梁,其百里侯的威严展露无疑。
唰唰,平常习惯了魏儒作威作福的衙役们齐齐跪下,仿佛回到了前衙升堂之时。
就连乌高远几个也是有些腿软,毕竟当了大半辈子的黔首平民,哪里被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如此喝问过。
一张消散大半的法网,在魏儒的话语下随之引导,残余的几米无形红网盖住了四人。
恍惚间,他们真感觉神力脱离了自己,力气全部消散,身体瘫软无力。
要不是想着神君吩咐的事还没做好,说不定乌高远就已经倒下了。
“虎子!”李隆眼瞅着不对劲,就想让李虎拼死一搏,擒下魏儒。
然而有陈尧一直盯着,怎可能让一残破法网放肆,要是这魏儒请出官印,可能他还要费点功夫。
这龙汇法网在张定安带兵破城时,大半力量就已经消散一空,魏儒能压住他的请神术,纯粹是一个亲自下场,一个没亲自下场的区别。
陈尧的化身这时已经到了县衙上空,他神光如炬,盯着龙汇县城的法网口中吐出敕令。
威严浩大的神道体制之力从陈尧身上蔓延而出,一瞬间残余的人道法网就被彻底消弭,魏儒再无可借用之力。
“恭请神君下盼!”无力的乌高远福至心灵,默念神咒,这一刹他再度感受到了城隍神君的注视。
魏儒还没来得及得意自己的威风,突然又发现对面的妖人生龙活虎起来。
“上,都给我上!”师爷在一旁催促县兵冲上去,但面对恢复过来的乌高远,结果可想而知。
“没用了没用了。”这次换成魏儒瘫软无力了,他已经听到县衙中传来的砍杀之声,乱兵至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团练使
待整个龙汇县城重归秩序之下,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县衙内堂灯火通明,白日的厮杀痕迹已经不见了踪影,所有的家具桌椅全部换新。
宾客之间觥筹交错,笑意合欢,谁能想到这里刚刚才被鲜血浸透过。
“少爷到!”门外李家的家生子不知谁教的,也学着大族门子唱名。
堂内的人一听都紧张了起来,这位主白天没怎么留情面,趁机在县内作乱的地痞流氓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城门头的那一串人头可做不得假。
李隆一身戎装,手拿马鞭,腰间挎刀,身后跟着两队亲卫士卒,这是刚从外面巡视归来。
他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主位上坐好,环视堂内的来宴宾客。
“还有哪家没派人来?”大堂内十分安静,李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旁边早就候着的老管家,拿出一本册子交给李隆,低声道:“这是您交代列出的县城及周边家族名册,一共三十五家都派人通知了,但还有三家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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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眼中厉色一闪,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换上一副带着歉意的笑脸,端起酒杯对着所有人敬了一杯酒。
“为了防止夜间还有蟊贼闹事,我去巡察了一遍城内的防务,来迟了,这一杯酒就算是李某给大家赔礼道歉。”
距离主位最近的当然还是白天的那三个老头子,他们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这李隆真这么好说话?
“李公子客气了,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大家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李公子军务繁忙,这等小事不必在意。”有两个刚刚接受家主之位的人非常懂事。
李隆大笑道:“哈哈哈,大家肯来赴宴就是给我李隆面子,就是给我李家的面子,我在此谢谢诸位了!”
“贤侄这话说的,白天还得多亏你我们才死里逃生,你做事我放心。”宋家老头以为接下来又变成了互相奉承的场面。
他也不客气,端起酒杯站起来就想让李隆和他们三家再喝一杯,无论你下面想干什么,都离不开他们的支持不是。
然而李隆没理宋老头,脸上的笑容消失,话音一转冷声道:“但是不给我李隆面子,我会不舒服,我不舒服就不会让他不舒服。李虎!”
“在!”李虎马上从旁边出列,躬身应道。
他穿着一身刚从武库弄来的铠甲,加上身材本就魁梧,倒也像个大将模样。
“你马上带人把没来的三家都给抄了,视为叛贼杀无赦!”李隆看了一眼又瘫坐回去的宋老头,下达了残酷的抄家令。
众人望着杀气腾腾离去的李虎,还有那一阵刀甲擦碰的声音传来,不由得浑身直冒冷汗。
这三家都是没认清形势的,以为和李家同是乡间豪绅,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但愚蠢者总是少数,大部分家族在经历白日的魏儒李隆血拼后,都明白这李家子图谋不小,不能硬扛。
“诸位就当看了个笑话,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不知对于桂阳郡的叛军大家有何想法啊。”李隆看了一眼被镇住的场面,温声道。
“咳咳,自然是请郡府州府发兵早日平叛。”有人不假思索回道。
消息灵通的周家家主马上摇摇头道:“怕是没兵了,老夫已收到消息,彭庆直袭湘郡后方的长江渡口,现在荆北荆南已经被切断,州兵只能望长江而叹。”
这个消息在不知情的小家族主事人中引起了不小的回响,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安定。
因为他们郎陵郡离桂阳叛军中间还隔着一个永山郡,怎么打,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这边。
商人大户会因为战争极大影响生意,商业萧条是可以预见的事,他们也是不甘心地问道:“能不能请州兵从我们这边渡江?”
“不行,过江只是第一道关隘,接着就是险绝难行的郎陵山脉,一个两个不怕死的山民还行,行军就是自行死路。”这个问题李隆帮忙回答了。
周家主一如在魏儒面前的表现,不喜欢你侬我侬,直接问道:“李公子召集我等也不用绕弯子了,您到底是要造反?还是单纯的自保?”
李隆微微愣了愣,旋即走到人群中间高声道:“还是周老爷子爽快,我既是自保又是造反。自保说的是如今的大虞动荡不安,贼匪遍地,哪还有王法规则!难不成我等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强人来砍?魏儒这种野心家还不能点醒你们吗?”
此言一出,堂内大半的家族主事均有同感,他们白日被魏儒的狠辣给上了一课,不是刚死了父亲就是死了至亲之辈。
“是啊,要不是李公子我等哪还有命在。”这件事三家家主最有发言权,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又有谁真想死。
“造反,是因为大虞无道,接下来的乱世不知道还要延续多久。而我们郎陵前有沅水为屏,后有大山为依,地势如此,实乃起家的王霸之地。”李隆环顾四周,身子前倾,一副功业心十足的模样。
“你们只要支持我打下一片基业,难不成我会亏待你们?”
这句话平平无奇,但众人心中都是一颤,说了半天还不是要我们出血。
“我周家奉上家族仓库中五成粮食,外加白银两万两!”周家主似乎早有准备,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宋家愿出粮食五千石,白银一万两,绢帛布匹……”
“我王家……”
半晌过去,老管家记录各家物资的名录也记好了,李隆拿起来一看只是冷笑几声。
众人看起来十分踊跃,愿意为李隆的大事奉献,但实际上出的都只是自身家产的九牛一毛。
可以看到,李隆只对周家主敬了杯酒,其他的家族主事他看都没看一眼。
“钱主事只出白银三千两?你们家一座酒楼的收入都不止五千两吧?”
“李公子,我钱家上有老下有小……”然后钱家主事话只说到一半,就如同噎住了一样,眼睛瞪着门外。
原来是李虎回来了,他一身铠甲都变成了暗红色,那是沾染干涸的血迹,就如同地府刚刚逃出的恶鬼,杀气十足。
门外的一队士卒正将被抄三家的家产搬运回来,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不止一颗人头,那是记功的证明。
“我想明白了,舍小家为大家,我愿出钱家家产的七成,为李公子保护我们龙汇出一份力!”这个钱家主事话锋转变极快,满脸笑容对李隆讨好道。
李隆就差把刀架他们脖子上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改换龙象!
一切尘埃落定,不识时务的全都被李隆以铁血手段横扫。
每个家族都贡献出了大半家产,钱粮私兵都不能缺,特别是私兵,只许自留三成,其余七成随军出征。
他自认为对比魏儒已经佷留家乡父老一个面子了,不把他们绑上自己的船,他不安心啊。
李隆可不想自己在外面打生打死,结果由于没有足够力量镇守,弄得老巢出了问题。
源源不断的钱粮存入仓库,一个个精壮的大家族私兵来到城外军营报道,他们将与剩余的三百县兵合营。
在陈尧的设想中,自家的庄丁营为中军是信得过的,而那些私兵县兵则需经过一番考验,当为前锋大浪淘沙。
或许他们的军事素养和个人身体素质会更好,但沾染的不良习气也更多,偷奸耍滑之辈层出不穷。
这些人要是打散混入他的庄丁营,军风军纪肯定要下降不止一筹,战斗力不升反降。
多年的训练,掺杂了李隆不知道多少心血,现代军事理念和大虞军队规则结合的庄丁营,李隆相信一定是这个时代的精锐。
在平定县兵营的混乱,绞杀地痞强贼的过程中,庄丁们令行禁止,杀敌勇猛无畏,已有强军风采。
毕竟平时四处拉练剿匪之事没少干,基本上每个老庄丁都见过血。
兵精粮足,可是又该以什么名义出县扩张呢?
夜深人静,李隆一个人于书房中踱步,这是他有些困扰的问题。
本来他是想着自立,自领将军之类的官职,不依附于任何势力,拥有完全的自主性。
但魏儒手上的那份州府诏令又让他有些犹豫了,不是假的,而是真的郎陵团练使敕封之令。
绢帛材料可以作假,但州牧大印却不能作伪,李隆已经专门找人查验过了,确实为真。
签发日期是兴平三年,也就是说早在彭庆事实割据桂阳郡之时,姬允就签发了这条诏令。
不给郎陵郡守田奉,反而给了魏儒一县令,这是知道田奉有反意啊。
团练使,是大虞朝特设的军事官职,不属于常设。
拥有自行组建民间团练兵马的权力,乃是在地方不靖时,对于郡县军事力量的一种补充。
官方常定义为自卫队,但在大虞历史上很多时期,地方团练对于稳固王朝统治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魏儒乃是姬允门生,亲信中的亲信,李隆也没杀他。
他问了魏儒,姬允给他的命令就是在彭庆叛乱后,马上组建团练稳定郎陵,迫使田奉不敢轻举妄动。
要不是遇上李隆异军突起,还真有可能让魏儒完成团练整合,最后郎陵就会多出第二个中心龙汇,因为这里是郎陵团练使驻军之地。
身侧有一支奉州府之命的团练军,田奉想要作乱肯定会投鼠忌器,郡中的大族也不会被轻易裹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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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区区团练使,只是军事长官,独立性不强啊,先当着吧,大树底下好乘凉。
在一场“秉烛夜谈”后,李隆和魏儒达成和解,任由魏儒出入城池。
三天后,城外校场,军阵中旌旗林立,两千五百名士卒皆身着黑色玄甲,威严肃杀。
如果有懂行的人能一观军容,就能发现大军有所差异,中间的一千五百名士卒军容严整,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如同崖松,望之为强军。
这是一千五百名士卒就是李隆操练多年的庄丁营,也是他现在的中军,拿下县城后,他把乡野庄园的庄丁全部抽掉一空,总共也才得庄丁两千人。
庄丁的主要来源都是郎陵各县收罗而来的孤儿乞丐,从小养大,李隆每个月都要抽出几天和他们同吃同住。
五百训练还不是特别充足的新丁,被李隆留下来守家,他们虽然军事素养没老庄丁高,但对李隆的忠心不用怀疑。
而在中军两侧的军队虽然看起来也十分威武,里面的士卒个个都膘肥体壮,但身上的玄甲都遮掩不住那种滑腻之气,总感觉缺少了什么精气神。
这些士卒一共一千人,乃是县兵和各大家族私兵联合组建的一营人马,除了军官是李隆下派,一天庄丁模式的操练都没有过。
不过在外行人眼中,比如满城百姓眼中,这些衣甲鲜明的军卒都是好汉子,这就是一只强军!
今天李隆特意允许普通人观礼,城墙之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对此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支军队哪冒出来的,好威风啊。”
“听说他们的头头是大善人李公子,李公子是有本事的人,但也太有本事了!”
“没想到李公子不仅心善,练兵还这么厉害。”这些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只知道议论李隆这些年的事迹。
还有一些有眼力见的,能看出一点味道。
“两千多副铁甲,怕是把我们龙汇搬空了都造不出来吧。”有商人惊叹道。
“应该不是铁甲,但也算兵强马壮,器械完备,说不定这李家公子真能成一番事业。”
“我回头就把我家次子送去李公子麾下效力……”有没资格在校场高台观礼的小家族家主如是说道。
“嘘,来了,大家快看!”
“呜呜呜~”在苍凉雄壮的号角声中,李隆身穿华丽威严的铠甲,一步一步踏上高台。
两侧观礼的县内名望人士,无不侧目,因为这李隆确有人主之像。
其人萧萧肃肃,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与之相比,跟在后面踏上高台的魏儒就有些相形见绌了,要知道魏儒也是通过礼部考察的“上佳官体”。
随着李隆的一摆手,现场顿时安静,大家本以为是他要训话,结果是魏儒上前一步先开口。
只见他拿出一卷官府诏令,正是他自己的那份郎陵团练使任命书,但念出来任命的名字却是李隆。
“牧府诏令,兹有郎陵李隆,器度端凝,姿识明敏……授正六品郎陵团练使,悉辖郎陵大小军务!”
“李隆遵令,谢牧伯!”
两人的表演看呆了下面的大族主事们,但信或不信都由不得他们了。
张定安、李虎等大将挑头,万军齐齐拜见:“参见使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奔马袭沅南!
即使他们都认识,这诏令绢帛就是那天魏儒于县衙所展示的绢帛。
即使他们还听出了诏令中不合理之处,比如一六品团练使为何能悉辖郎陵大小军务,这不是从五品郡尉才有的职权吗?
万军听命,又有县令背书,朝廷大义在手,这些大户还能在这种场合公然反对不成。
周宋王三家家主先行跪下,接着是其他中小家族主事,最后是站在城墙上看戏的黎民百姓,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拜见团练使大人,拜见使君!”众人之声,声如洪雷,在陈尧眼中这一切就是龙汇万民的承认。
今天是李隆正式起运的日子,陈尧的化身也没离开,而是坐镇四周,防止被有心人探得虚实。
虽然陈尧早已得知消息,因为彭庆造反一事,清虚宗和仙鹤观最近都忙得很,抽不出时间来关心其他地方。
但李隆是荆州第三条潜龙一事,还是瞒得越久越好,这就需要陈尧在今天帮忙照看一二。
天道青莲能屏蔽这么多年寻龙宗派的探查,已经很完美了,更何况它的主要功能还是屏蔽李隆和陈尧之间的因果。
潜龙打根基时,最怕外人打断起运之势,这时只要真人大修付出几分代价,就能暂时延后潜龙的起运,而后再动就很可能错过天时。
但等李隆再夺几县,甚至只要再占沅南,有充足人口后,人道气运自会护持人主,真人再想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随着万民拜见,陈尧可以清晰的看到,浓郁的白色气运纷纷涌向李隆,加持在他的外运之上。
一条活灵活现的气运龙鲤,在李隆的赤红本命气之端沉浮不定,时而钻入云气,时而跃上云端。
比其十多年前刚刚诞生时的小龙鲤,现在已经长大了几倍。
还不化成蛇形,更待何时!陈尧略显不解,都已经开始起运了,为何还是龙鲤之像。
龙鲤和龙蛇不同,龙鲤虽然也是龙象,但此象偏孱弱,没有什么杀伐争抢之心。
往往开局拥有龙鲤之象,最后成就王业,甚至帝业的,一般都是顶级世家转型。
只有拥有充沛的先天之基,有无数名臣大将的辅佐,龙鲤之主才能成就一番大业。
但李隆又哪里有这样的本钱,所以当初陈尧看见小龙脉在他身上孵化的只是龙鲤,是有些郁闷的。
于是特意消耗数年积累的人道功德化为人道金莲,就是为了让李隆转化龙象。
现在李隆成年,人道金莲也早已被龙鲤全部吞食,气运龙象却还没能转化。
李隆的望气术无法像陈尧那样照见己身,也不能像真人把握一部分自身命运,只能看到龙汇县四处有源源不断的气运在加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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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总感觉哪不对劲,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啪嗒,一朵金色的莲花虚影在他头顶粉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陈尧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人道金莲发挥了它最后的作用,点醒了人主当紧握名爵公器。
“魏县令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交付于本使君啊?”看见旁边宣读完诏令的魏儒就想慢慢退下高台,李隆福至心灵喊住了他问道。
魏儒身子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区区乡绅之子怎能考虑得如此周全。
但事已至此,魏儒还是十分识趣地从衣袖中取出团练使大印,双手奉上献给李隆。
这团练使大印虽然只是铜质,但当李隆双手端起,举过头顶时,却迎来了满城官民更大的欢呼。
这就是三百年人心所向,大虞虽然已经千疮百孔,但正统始终还是大虞。
好像借来一身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李隆看着很多人脸上的敬畏,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明悟,冥冥之中有龙蛇之吟在他耳边响起。
等他眼睛四处搜寻时,却发现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
不过陈尧哪怕离他千米,凭借特殊的联系,也能清晰地看他头顶气运龙象的变化。
一只胖乎乎的龙鲤高高跃出红白云气,似乎想冲天化龙,但终究力有不逮,啪地一下砸入云海,
云气四散,纯红本命得以显现片刻,外运似乎很急切,快速汇集云气合拢遮蔽本命。
等了许久,龙鲤也没再度跃出,只见一道鲤鱼虚影在云气散发着淡淡地金光,它不停地游动,又似乎在挣扎。
砰然一声,鲤鱼虚影炸开,等恢复之时已化成一条长长的蛇形虚影。
长长的金光蛇影从云底直上云端,探头,正是蛇形龙象!
一条长约一尺的黄色小蛇蜷缩成一团,蛇头高高扬起,朝着沅南方向跃跃欲试。
黄色,土?
陈尧眉头微皱,大虞乃火德,那么继承他的王朝应该是水德概率更大一点。
五德始终说,在古夏建立王朝开始就盛行在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认为王朝的更替是有规律的,是按照五行所属进行替换。
“五德”是指五行木、火、土、金、水所代表的五种德性。“终始”指“五德”的周而复始的循环运转。
上古和中古时期还好,王朝确实都是有序轮回,按照五德始终更替。
但到了近古,这种王朝更替就变得不可靠了起来,比如大离是火德,大虞还是火德。
如此一想,陈尧舒坦不少,既然没有天命循环之理,那李隆以土代火建立起一个土德王朝又有何不可。
自己有名器在身,这轮到了李隆做主,那他手下自然也要都得到相应的封赏。
李虎走上台,扯着他的大嗓门拿着一封名单大声宣读着:“以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五队为一营,五营为一卫……任命张定安为正七品卫正,李虎为正八品亲兵营营正……任命李呈为检校县令,李游为检校县尉……”
李隆手握团练使大印,驻扎龙汇,按理说应该能激发官印的官气,但官印却暗沉无光。
这就是强行窃据官位,没有得到真正州牧承认的后果,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部分人相信就行。
随着众人一一领命,十万龙汇官民从此心头上多了一个上官,六品团练使李隆。
体制初步建成,丝丝缕缕的体制官气汇聚在龙汇上空,现在还只是淡淡的白气之网,一丝红色都看不到。
但这是来源于李隆的体制,是从大虞腐朽的身躯上诞生,建立的新体制!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望李而降
李隆带着大军出征了,陈尧也顺利成章的将信仰彻底铺到龙汇县城,一名名衣着朴素的庙祝入驻城内。
现有的城隍庙暂时以一家被抄的大户家祖祠代替,另外李呈派人招募人手开始兴建城隍庙,地方很好选,反正不识好歹的大族不止一家。
李隆孤身入虎穴赴宴,是怎么活下来的,李呈可是知道内情之人。
城隍神从小护佑他儿子,让李隆无病无灾长到成年,他心中是有数的。
有一善神可以为李家依凭,他自然也不会抗拒,那可是能显圣的真神。
作为大虞举人,虽然只是大虞权力圈子最底层的那种,但好歹也算是圈内人。
很多神鬼气运之说他也有所耳闻,知道他老李家走上争龙这条路,可能需要一些超凡力量帮衬。
所以这么多年的经历后,他也变成了城隍的信徒,纵然不是最虔诚的那批,但支持城隍信仰的传播也是他非常乐于去做的事。
有龙汇事实当权者的承认,城隍土地信仰高速传播,有些乡的土地神像只是被供奉在村中,现在都直接迁入了乡治。
至于原先的县令魏儒,则是被李隆派人护送离开了龙汇,他的使命就是向州牧姬允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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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请姬允承认李隆的团练使之职,这点李隆估摸着姬允大概率会硬着头皮承认。
因为李隆依旧奉大虞为正统,也会象征性的缴纳赋税,承认朝廷以及牧府的各项政令。
这样总比各路反贼,比彭庆这种直接起兵造反的要好,起码给朝廷留了一分颜面。
这第二就得看李隆自己打得如何了,他请姬允在合适的时候向朝廷请旨,改团练使为节度使,名正言顺的割据一方。
如果李隆没什么本事只能固守龙汇一县,那这件事就当没提过。
但如果李隆打下了郎陵大半,甚至割据郎陵,那敕封节度使反而是朝廷最好的一个选择。
节度使在地方上的权力再大,他名义上也是奉朝廷为正统,是认皇椅上的姬家皇帝。
也就是李隆只是团练使,不然他爹怎么可能只是代理县令,早就光明正大任命为正七品县令了。
大军出行,虽然只有数千人,但也算是浩浩荡荡,绵延无际了。
统管前锋两营的是李奇胜和江塔,李奇胜是李隆远房表兄,好舞刀弄枪习读兵书,因此被李隆简拔。
没办法,虽然他从小已经尽力搜罗人才,但一县之地就这么大,能得一个红黄本命的张定安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所以他大量使用亲族乡族也是无奈之举,能力不好说,但忠心这方面就可靠得多。
江塔则是原县兵中的一个校尉,属于存活之人中间官职最高的,以他为一八品营正自然是为了安抚人心。
眼看到了沅南县边境,还没有丝毫异动,李奇胜有些不解了,驾马来到江塔身侧。
“江大哥,莫非沅南这边没有察觉?怎么对面一个探查消息的斥候都没见到过。”李奇胜比李隆也就大几岁,自然比早就从军的江塔小。
听到李奇胜客气的称呼,江塔不敢怠慢,拱了拱手解释道:“贤弟有所不知,如今天下虽然动荡不安,但我们郎陵却是承平已久。龙汇这边的出兵的消息就算传到了沅南,他们的县兵想要组织守城都得废一番力气,怎么可能御敌于境外。”
“原来如此,那我们何不加速行军,直接夺城,也好向使君献上一份大礼!”李奇胜激动地说道。
他虽然接受过李隆的一些教导,但终究是第一次带兵,难免有些骄狂。
听到直接奔袭夺城的建议,江塔也有点兴奋,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我们离使君的中军已有三十里,这第一次出征许胜不许败,万一有意外,中军可能来不及救援。”江塔稳重地解释道。
“哼,江营正怎的如此胆小,万一出事表弟那我去解释!”自己的计策被否,李奇胜有些羞恼地道。
他的营正之职和江塔的正式营正不同,他只是检校试用,还需要实打实的功绩证明他能胜任这个职位。
江塔被李奇胜一呛,脸色涨红,但一想到团练使李隆和他乃是亲族,又忍住了自己的不满。
他面色平静,不卑不亢地道:“使君之命,我等前锋以探清敌情为主,但李营正要是真想立大功,我也不能阻拦,可领本部兵马前去夺城。”
只有本部五百人,去夺一大县,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李奇胜稍加犹豫,但一看到江塔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就有些气血上涌了。
“好,我只带本部兵马前去夺城,功劳不会分你半点!”李奇胜一抽马鞭,自去召集兵马。
奔袭出发前,他的亲兵中有几个李家的家生子,也想劝阻李奇胜冒险,但这反而更坚定了他要立大功的想法。
看不起我,都认为我是凭借表弟的地位才坐上这个位置,我偏偏要证明给你们看!
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兵马阻拦,令他心意畅快,认为自己选对了。
想着兵书中,骑兵奔袭城门,守军来不及闭门的画面,李奇胜也想复刻一番。
在离沅南城不足两里处的密林中,前锋营每个人都因为长途疾驰气喘不已,甚至不止一人掉队。
毕竟前锋营不是按照李隆的训练方法去操练,但在这里已经能看见沅南县城的轮廓了。
“大人,是不是修整一番打造云梯后再行攻城?”一亲兵递给李奇胜一壶水,询问道。
李奇胜远远见有行人出入县城,城门似乎没关,摇摇头回道:“不行,途中已有行商和农人看到了我等,再等下去恐怕城内会有防备。”
“命令,集合所有的马匹,随我奔袭,直接入城!”在李奇胜的强令之下,全营全部的十五匹马都分给了他的亲兵。
其他的人也在副营正的带领下随后出发,在李奇胜控制城门后,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城内。
“驾,兄弟们,夺城之功就在今日!”李奇胜一马当先,率先冲出密林。
他心情激荡,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敌人的惊慌目光下冲入城门,这是名将的开始!
但随着奔驰,两里,一里,五百米,城门越来越近,李奇胜的心却凉了一截。
原来城门只开了一半,发现有骑兵冲门后,很快就能关上另一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四级信徒
“有骑兵来袭!关城门!”城头城下的守门士卒确实慌了,他们大声呼喊着。
所幸早有准备,在李奇胜策马而至城门前时,已经只留刚好一人通过的门缝。
有那么一瞬间,李奇胜非常想匹马冲进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嘎吱。”城门彻底关上,徒留一行骑兵望门兴叹。
“营正快退,城头已经在调集弓箭手了。”有亲兵非常机敏的发现城头已经出现了零星弓箭手,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纵使李奇胜如何不甘心,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承认自己的突袭计划失败,只能等后续大队跟上再行打算。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沅南县令邹温喻和沅南县尉孙良材就已经出现在了城头,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
“孙县尉,既然龙汇兵已到,为何还不开城投降?”邹温喻目睹被己方弓箭手拦阻在三百步开外的骑兵,不解地问道。
“我的县尊大人,虽然我等遵神谕应该献城投降,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将城池拱手让人。”孙良材在知道对面仅凭十余骑就想夺城后,感到非常不屑。
“你的意思是要献得有价值?”
“没错,神谕只说献城,但没指定要献给谁。为了以后的前途,我们当然应该献给李隆,而不是下面那狂妄无知的小辈。”
两人一番商讨,决定先闭城自守,投降也要投得有骨气。
你随便来几百歪瓜裂枣就能夺城,新主岂不是也会轻看你几分。
邹温喻的家族位于州治江陵,早年间还是郡望,到了他这一代家格就掉到了县豪。
即使这样,家族还是给了他最大的支持,不然他就算有考中进士的实力,也没这么轻松。
本以为自己能做大官,回报家族,提升家格。
但洛都朝廷的倾轧,不站队就得被排挤,站队说不定家破人亡,他只能回到沅南。
邹温喻说实话现在很难受,他是个聪明人,早不早就看出了洛都现在是个危险地方。
只是回到沅南还要做选择题,着实难为他了,城隍神谕让他投降,他一旦他参加叛军,江陵必不会放过家族。
夹在神谕和家族之间弄得里外不是人,要不是城隍庙庙主刘土告诉他,李隆还弄了个团练使的皮,他最大的可能还是辞官归隐。
他不懂军事,但懂政治,展露一点己方的价值,想必也更能得到新主的重用。
孙良材则是纯粹的不甘心,作为城隍信徒,神谕他得听。
但他好歹是威震沅南周边盗匪的孙县尉,你十余骑夺城什么意思,要不是他有防备,还真给人家当成踏脚石了。
当然还有个十分隐晦的想法他不敢说出来,凭什么城隍神支持一毛头小子,而不是支持“兵强马壮”的他。
他现在就想看看城隍神支持的兵马到底如何,这第一阵可是他“赢”了。
这李隆的兵比我也强不到哪去,但是他也太有钱了,人手一副铁甲?看着城下列阵的前锋营,孙良材心里有些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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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阳光虽然没有夏季那般酷热,但也让李奇胜手下的兵有些闷热难耐,站在那里小动作不断。
不是发出牢骚声,就是用手擦拭汗水,有的甚至躬着腰想躲避阳光,整个军阵东垮西斜。
李奇胜越看越生气,只想着是不是教训他们一顿,但他还是忍住了,大敌当前训斥士卒伤士气。
要是李隆知道他是这般想的非得骂他一顿,哪里看的杂书,临阵不整饬士卒之心,反而怕伤士气。
然而李奇胜只是在心底想着,还是表弟练的兵守规矩,等下次让他给我换个营头。
就在这里晒太阳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副营正建议李奇胜先派人劝降,另外大部则是退至后方密林打造攻城器械。
“来人,去劝降。”李奇胜奔袭之计失败,已经乱了举措,有人提出建议也是很快就采用了。
只是去劝降的士卒刚靠近弓箭的射程,就被逼退,显然城墙上的守兵根本不想听他什么劝降之语。
这可将李奇胜气的不轻,亲自督造士卒砍伐树木,打造攻城云梯。
临近下午时分,李奇胜还没得及攻城,不仅江塔的前锋营到了,没过两个时辰连李隆亲带的中军也到了。
原来在李奇胜擅作主张,奔袭沅南后,李隆就得到了江塔的消息,当即命令大队加速行军。
什么行军演练,模拟突发情况全都不弄了,他虽然是想把前锋营磨砺淘汰一部分人,但也不能这般随意就送了出去。
还好前锋营没有攻城器械,无法攻城,守军也因顾及后队,没有出城袭击。
龙汇县新任城隍庙祝乌高远告诉他,沅南不用耗费多大力气,必然能够拿下,不然他可能还要考虑下一步攻取哪里。
“见过使君!”李奇胜还是不蠢,在李隆到的第一时间就上前迎接。
“嗯。”李隆面色不善,终究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骂。
但李奇胜似乎没有察觉,反而诉苦道:“使君,你是不知道,这沅南县令就像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我派去劝降的人过都过不去,还请下令让我直接攻城!”
“你违抗军令,擅自行事,本该军法从事。念在你是立功心切,且未酿成大错,免你死罪,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李隆见自家这远方表哥行事还是如此急躁,冷声下令道。
“使君,使君,表弟,我没错!”伴随着李奇胜的喊声,李隆脸色愈发难堪。
要是李奇胜真的以十余骑奔袭成功,那还能将功补过,但可惜是没有。
李隆为了告诫属下,也要重罚李奇胜,严肃军法。
他宁愿以后少几位立下奇功的将领,也要打下军纪严明的基调,不管何时听令行事。
下午的太阳更加炎热,但中军的表现和前锋两营完全不同,列阵等待军令的黑甲士卒就如一团固定的浓墨,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擅动,冷酷肃杀之气似乎都冲淡了这片区域的燥热。
“强军啊,强军,县尊,可以派人接洽投降了。”孙良材远远一观,就知道是李隆来了。
“可,这样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想必也会给我等几分面子。”邹温喻点点头道,但他不是从军队实力层面上考虑。
见李字大旗而望风投降,传出去可不是李隆王霸之气的体现吗?
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一城,李隆的威信定会大幅增加,这可是一分大礼。
第一百四十章 赐名为昊,昊天罔极!
李隆这边拿下无损得到沅南,陈尧刚好也收到了蛮荒的反馈,又是一个部落兼并成功。
两县之基在握,他不用再这般盯着李隆。
作为两县三十余万的人口的统治者,李隆已经得到了人道意志的关注,再有真人想随便破坏他的根基可就不容易了。
有李家做担保推行,龙汇县剩余的五万人口也能很快转化为城隍信徒,这样他就只差蛮荒那边给他补足缺口。
由于多出好几个火部落蛮人的至诚信徒,陈尧本尊与蛮荒的联系加强不少,也能再次给分身灌输一次力量。
陈尧给信徒划分出了四个等级:浅信徒、普通信徒、虔诚信徒、至诚信徒。
浅信徒就是被人传教,或者是从众心理去信仰城隍的人,这等信徒还没有实现过自己的愿望,或者是愿望太过渺小没有注意到。
普通信徒就是数量最多的一类信徒了,他们将城隍土地视为自己的信仰寄托,日日祈祷,偶尔能得到反馈实现部分心愿。
至于虔诚信徒和至诚信徒,这类信徒较为稀少,他们往往都曾见过城隍显圣,信仰坚不可摧!
比如一村土地的庙祝就需要虔诚信徒来担任,而乡土地及以上的庙祝就需要至诚信徒来担任了。
他之前没有过多注意信徒本身的信仰,因为只要你是浅信徒,就能给他提供信仰。
虽然信仰程度越深提供的香火愿力越多,但达到虔诚、至诚的终究是少数。
他本是想靠数量来推动神品晋级,只是在李隆没有打下更多县城之前,信徒数量已经到了饱和。
在陈尧公平公正的香火返还模式下,浅信徒晋升为普通信徒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所以如果以普通信徒举例,一个普通信徒能提供的香火愿力单位为1,那虔诚信徒则为5,至诚信徒则为10。
陈尧现在已经感受到了蛮荒的惊喜,蛮人基本上只要成为信徒那就是普通信徒,根本没有浅信徒一说。
蛮荒环境恶劣,诸夷蛮人们的性命朝不保夕,野鬼、荒兽、天灾等等都能轻易杀死他们。
当一个能庇护他们且不需要活祭的真神出现,他们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其虔诚敬奉之心简直天日可表。
所以陈尧现在也愿意继续投资蛮荒,哪怕那边人口不如夏地繁盛,但质量高啊,个个都有成为至诚信徒的潜质。
半月之期,已经兼并两个小部落,人口之数达到了三千。
陈尧看着神海中多出来的一片星辰,不由得有些赞叹,这些星辰的光芒同时闪烁不定,显然是在同时对他进行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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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在星辰上,一段虔诚洪亮的经文之声传来,仔细一听正是城隍感应经。
“城隍尊神,威权实重,显化无边,祷雨则甘霖苏槁,禾稼成熟,祈睛则化阴成阳,应时朗霁……”
蛮荒,某处极为宽阔的山谷中央,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这有里一座几十块巨石垒成的祭坛,上面是一尊高高耸立的石质神像,看其面容正是城隍神的外在显化。
神像之下正是左和通等一众祭司,外侧是火还有十几名原来部落的神卫,最外围则是三千名蛮人信徒跪在祭坛周边,他们跪地匍匐面向神像朝圣。
祭司念诵一句,他们就跟着念诵一句,朝圣求神之声如洪钟在山谷回荡。
其实无论是火还是左和通都有些紧张,自从迁徙前城隍神有过显圣之事,这半月一直没什么动静。
此地山谷中的两个部落勇士不多,可以说实力比他们还要弱,但体量摆在那里。
要不是火带着神卫们上来就把他们的守护神给灭了,说不定还要一番大战才会同意合并。
不过两个部落的勇士高层也提了一个要求,他们要向新守护神献上他们虔诚的心意,请守护神挑选合适的勇士或部民成为神卫。
这些勇士和火部落部民转换而来的神卫交过手,两者不分上下,甚至略有不敌。
从一个不普通人,瞬间提升为能与勇士搏斗的高手,这是何等的神奇。
而且神卫动手时,自然散发的神圣光辉,也无不验证了真神的存在。
新加入的两千人全都是普通信徒,还没有虔诚信徒的诞生,他们需要见证一次显圣!
不会城隍爷还在沉睡吧?他老人家说达到一定信徒的数量就会再次苏醒,难不成三千还不够?
左和通忐忑不安,他这首席大祭司可全靠着城隍爷给他撑着,不然他在这群蛮人中间可真是一天都做不下去。
下面两个新加入的部落的部民,那头是磕了一个又一个,但任何神异之事都没有发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城隍感应经也往返念诵了三遍不止。
“是不是没有献上祭品的原因?”有些人心里直嘀咕。
他们不是不相信火部落供奉了神灵,但是他们不相信有神不需要活祭,这可是蛮荒鬼神千百年来的传统。
就在他们露出狐疑之色,甚至有部落老人想要求祭司献上自己时。
一道恢弘神圣的金色神光从天而降,将整个祭坛照亮,左和通只感到胸口一烫,差点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清醒时,整座巨石神像正闪烁着淡淡的白芒,城隍神苏醒了!
神像微微一震,磅礴无尽的威压橫扫山谷,顿时连鸟鸣之声都无从传出。
“嗯,不错,这地方进可攻,退可守,是个好地方。”陈尧可没管信徒们是不是瑟瑟发抖,只是用俯视的角度看了一眼部落的新家。
“城隍真神,香膏绵永,亿万斯春。”左和通连忙高呼,带动起所有的蛮人。
“城隍真神!”
虔诚信徒+1,,虔诚信徒+5……
代表着蛮人的信徒星辰,陡然增加一个亮度,并且有很大一部分在越来越亮。
值得培养,陈尧微微一笑,接近百颗神力种子瞬间散开,悬浮于众人头顶。
他这次传过来的神力比较充足,并且看这蛮人信徒的架势,日后也不会缺少香火愿力。
谁是至诚信徒谁就有资格先成为神卫,十几颗神力种子盯着至诚信徒就注入了他们的身体。
淡淡的神辉将他们笼罩,他们的生命层次非常明显得到了提升,没过多久一名侍奉真神的神卫就此诞生。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救援危机,晋升完成
他们都是火部落当中最为虔诚的那批人,有人发现了共同点。
三千人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狂热,他们要毫无保留的信奉城隍神,才能得到真神的眷顾。
但信仰的坚定不是瞬间促成,很多人的信仰能成为虔诚信徒,但达到至诚信徒还有些不足。
又是一遍城隍感应经的经文念诵时间过去,只有三颗神力种子找到了他的主人。
嗡嗡,笼罩巨石神像的神辉消失,但神力种子却没有消失,它们缓缓悬浮于神像周围。
“神君已经选出了侍奉于他的神卫,但你们还有机会,只要每天来此虔诚祈祷,就有机会成为吾主的卫士!”左和通借用了一点神力,使得他说话也颇有威严,所有人都能听清。
新诞生的十几位神卫登上祭坛,与之前的神卫并列,自此他们就有资格呆在祭坛上,日日夜夜守护神像。
“吾主!吾主!吾主!”仪式结束,但部民的狂热还未消散。
他们的眼中蕴含着对新神卫们的向往,向往有一天也能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一个山洞中,荒鼠油脂制成的灯烛将这里点亮成明昼,但没有一个人敢说浪费,因为这里是部落最重要的议事地点。
之前三个部落由于太过弱小,指不定哪天就消亡在无尽蛮荒中,所以他们连部落名字都不配拥有。
现在三部合一,实力大大增加,最关键的是有了城隍真神的庇护,部落的安全总算有了保障。
如此,一个合适的部落之名对于重组的部落来说,就非常关键了。
有人提议,以火为名,一是火乃蛮荒人族最为依赖的东西,二是火乃部落首领以之为名非常合适。
还有人提议叫荒鼠部落,因为三家勇士都是用荒鼠血来刻画图腾,荒鼠是他们接触最多的荒兽。
什么山部落、狼部落、城隍部落等等都有人提。
但以上种种都不是很合适,都有很明显的缺陷,总有人觉得不完美。
最后由大祭司请示神谕,赐名为昊,昊天罔极。
陈尧还是对这个部落的发展寄予厚望,乃是未来神卫出产的绝佳之地。
“接下来商议第二件事,那就是继续完成神光普照计划,让其他部落也笼罩在吾主的光辉之下。”定下部落名字后,火继续说道。
他坐在长条石桌的主位上,气度沉稳,完全脱去了年龄的稚嫩。
自从被众人视为城隍神的注视者之后,他就被推上了首领之位,因为神看重的人必然能够带领部落走向壮大。
“首领,快速的兼并之下,部落所需的粮食也愈发增多,我们的存粮现在连五天都不够了。”有一个老成的族老说道。
在蛮荒能够活下来的老人,往往都被视为有大智慧和大气运,很得部民族人们的尊重。
智慧是因为活得久,见识多,对很多事都有足够的经验。
而大气运则是每次需要活祭,你却都没被挑选到,那就是运气好。
次数一多,这位老人就会被选为族老,参与决策部落大事,因为蛮人们都相信这样的族老能给部落带来好运。
“是啊,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部落合并,以及修建祭坛。派出去获取食物的队伍少了很多,兽肉往往等不到风干储存就会被消耗掉。”负责管理粮食的后勤族老应和道。
“咳咳,部落扩张乃是吾主定下来的策略,没有任何理由停滞。”和火相对而坐的左和通出声提醒道。
众人马上沉默了下来,转而思考如何去做,怎么获取更多的粮食。
“刮寒毛风的时节马上就要到来,我们要抓紧捕捉猎物,储存木材,做好过冬的准备。”阿古拉说出了一件大家有些忽视的事情。
寒毛风一起,整个蛮荒就将彻底冰封,无论野兽还是蛮人都只会躲在巢穴之中,不敢外出。
那是蛮荒中最常见的一种冬季天灾,早些年还好,没有那么频繁。
但从最近二十年开始,几乎每年冬季,寒毛风都会横扫蛮荒。
被寒毛风正面吹过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变成冰雕。
火眉头一皱,直接拍板定下了基调:“从明天开始,各狩猎小队全体出动,任何可以食用的猎物都要抓回来。
另外,狩猎过程中,注意寻找其他部落的方位,可以沟通先行沟通,最后动用武力。务必在蛮荒冰封之前,将昊部落扩张成万人部落!”
勇士们纷纷点头,捕猎的过程中刚好可以完成探查任务。
没有足够的食物,恐怕兼并了其他部落也会饿死部民,到时反而惹得城隍真神不快。
在众人对火的建议补充完善之后,左和通最后总结道:“我非常赞同火首领的命令,其中的这个武力执行,就交给神卫来办吧。
如果遇上对吾主不敬的部落,将有我们神卫来惩罚渎神者。
而且神卫从明天开始也将轮流外出,捕猎下位荒兽,我认为我们昊部落已经有资格使用荒兽肉作为普通食物了。”
以荒兽肉来作为普通食物,这句话如同一道重锤击中在场人的心中,那可是很多中大型部落都没有的条件。
哪怕是最弱的荒鼠也需要一名勇士才能对付,勇士又是作为部落的守护者,压根不可能都派去狩猎。
所以荒兽肉一般都是部落上层才能食用的食物,大祭司左和通这句话看似荒谬,但在昊部落又具有可能性。
昊部落的神卫现在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十名,每一名都能单独猎杀荒鼠,如果让他们全部守着神像也太过浪费。
更何况神像祭坛压根不需要守护,城隍真神就是最强大最无敌的存在,谁能破坏他的神像。
只要有祭司与城隍神及时沟通,哪怕部落不留一个勇士一个神卫也完全可行,没有谁能灭掉城隍守护的昊部落。
第二天清晨,早早就准备好的狩猎小队们,一起涌出山谷,他们将在尽可能安全的地方搜寻普通野兽。
而神卫们将深入蛮荒,狩猎荒兽,经过神力改造的他们一个个身姿矫健,气质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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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妇孺老少,则是做好各种后勤事务,比如还不能参与狩猎的小伙子们,需要在营地附近的山上砍伐木材。
整个昊部落似乎装了车轮,快速扩张发展,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肉在等着风干处理。
同样被昊部落,被城隍真神吸引而来投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直到一个月后,一个自称部落被魔袭击的人打断了昊部落快速扩张的节奏。
这时的昊部落已经完成了短期的扩张目标,成为了一个在此片区域名气不小的万人部落。
“你是哪个部落的?出了什么事,慢慢详细道来。”左和通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慌不择路的蛮人。
求援蛮人不明白为何他明明求见的是首领,但接见他的却是一个夏人,不愿说话。
还好一个族老可能察觉了他的心思,出声解释道:“首领带队去狩猎荒兽了,此乃我们昊部落的城隍大祭司,最近神的存在。”
祭司在蛮人部落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来求援的蛮人立马跪下,匍匐在左和通的脚边,哪里还有之前的质疑。
“小人巴格来自一百里外的栖山部落,奉吾部首领的命令向伟大的昊部落求援,我们部落遭受怪物袭击,难以独自支撑。”巴格跪在地上,瓮声瓮气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左和通接着问道:“怪物?是你之前说的魔吗?”
“是的,我们称之为魔,他们比蛮荒中的鬼物还要恐怖,我们部落的守护神全跑了。”巴格点点头回答道。
怕左和通他们不信,巴格撩起自己的衣服,后背一道入肉三分的恐怖爪痕出现,上面还有丝丝诡异黑气在缠绕。
好汉子,如此伤势居然能忍住一声不吭。
“这就是突围时,一只魔物给我造成的伤势,无论贵部愿不愿意支援,还请将我了断,我不想变成魔奴……”在巴格的话语中,魔的恐怖令人震颤。
最弱的魔物都有堪比勇士的实力,不怕一般的伤势,只要魔核不毁,魔物不死。
但他们给人或者野兽造成伤势后,却很难痊愈。
一旦治不好,很容易被魔气侵入心神,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魔奴,生死全操控于伤害你的魔物手中。
根据巴格所说,来攻击他们部落的魔物只有十来头,如果开始就勇士齐出,在付出一定的伤亡代价后说不定还能镇压。
但是他们大意了,许多被魔物所伤的部民没有治愈,反而成为了魔奴,转过头来疯狂袭击部落。
第二天部落周围的野兽被魔物尽数控制,无数魔兽魔奴冲击营地围墙,要不是魔物惧火,恐怕一天都挡不住。
左和通在动用了各种治疗手段后,发现果然如巴格所言,没有任何作用,就算刮去一层腐肉,下面的血肉还是沾染的魔气。
放在其他部落可能真就没救了,但昊部落可不一样,左和通叫来一名神卫一试,发现神力能对魔气产生极为明显的压制作用。
魔气和神力仿佛就是天生的对立,神卫裹着神辉的手掌缓缓按了上去,伤口处发出“滋滋~”的响声,一丝丝魔气被神辉直接净化。
待伤口魔气除尽,巴格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有点脱水。
毕竟神卫之前也是普通的莽汉,哪里会什么治疗,都是凭借神力的性质强行净化。
“先把他带下去,另外把留守的神卫、勇士和族老都叫来议事。”左和通对自己的助祭吩咐道。
之前的夏人没办法离开,但也不能不干事,于是都做了所谓的助祭。
“祭司大人,这魔气的性质确实很怪异。虽然神力能够压制甚至祛除,但消耗有些大,像巴格这种伤势比较重的,我的神力只够净化十个人。”只剩左和通在场,神卫如实汇报了刚才净化的情况。
左和通点点头说道:“终究不是吾主,你的神力还太过斑杂,尚需更加虔诚的侍奉。”
在这一个月中,昊部落的神卫再度增加二十人,目前共有九品神卫五十三人,二十人留守。
因为捕猎回来的荒兽大幅增加,勇士的数量也大幅增加,目前共有勇士七十九人,十九人留守。
左和通向众人讲述了魔灾爆发一事,并让大家发表意见,是否去救援。
相距不足百里,救是肯定要救,不然等栖山部落沦陷,里面大部分人都会变成魔奴。
要知道作为有名字的部落,栖山部落已经传承超过五十年,人口数也达到了四千。
就算有一千人被魔物吞吃,也还有三千魔奴被魔物控制,这种只知道嗜血杀戮的东西,难不成会放过他们昊部落?
真要出兵,我肯定得随行,不然仅凭神卫难以救下那么多人。
但吾主昨日刚刚陷入沉眠,就是不知道小请神术和大请神术能不能将那些魔物尽数镇压,左和通在心里细细琢磨出兵的一些难处。
他作为蛮荒唯一的城隍“庙祝”,自然掌握了请神术的所有权限,小请神术、大请神术、神降!
小请神术,能借用城隍神的少量神力;大请神术,能借用相当一部分神力;最后的神降就是陈尧以至诚信徒为载体,显圣降临。
其实一般的困难,左和通凭借大请神术都能解决,在此级别请神术的神力加持下,他能直接镇压怨鬼、大勇士。
所以别看昊部落多了这么多勇士、神卫,左和通都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再强,能与他这种直接与神君沟通的近神之人相比吗?
只是对于这种天生和神对立的魔,左和通在城隍神君沉睡不能神降时,确实有些没底。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夏土和蛮荒两地的信徒加持下,陈尧的四十万信徒数量要求终于通过质量弥补上了缺口。
除了反馈神力,回应信徒的本能,陈尧的所有意识都陷入了神品晋升中,外界之事他还真没空去关注。
“派人通知首领,让他带人回来镇守部落,另外查清其他地区和部落,是不是也遭受了魔物袭击。”
“我等立刻出发,解救族人,净化肮脏的魔物!”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妖魔乱蛮荒,城隍显神威
一共二十名神卫,十九名勇士,随着左和通踏上征程,其他的普通卫士一个没带。
救急如救火,所幸巴格是勇士体魄,在饱餐一顿后又恢复了过来,起码带人赶路是没问题了。
本来还不明白为什么手无寸铁的祭司大人要带队,这岂不是要耽搁他们的速度,但在赶路的过程中,他们明白了。
有着小请神术加持神力的左和通,身轻如燕,一人拽着巴格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哪里还有刚出发时慢吞吞的样子。
这才对,祭司大人最接近吾主,乃是身负神眷之人,哪里是我等能够揣度的。
神卫以及勇士们跟在左和通后面吃灰,看着前方的背影露出了敬畏之色。
为了应对蛮荒的复杂情况,陈尧用神力温养过左和通,所以他能长时间使用小请神术和大请神术,而不用担心身体超负荷。
百里路程对于普通来人来说,步行最少需要一个白天,但对于人均勇士体魄的昊部落众人来说,小半天就赶到了。
栖山部落位于一座延绵不断的山脉之上,这也是他们部落的得名由来,栖息于山中的部落。
“完了,魔物可能已经攻破了我们部落的营墙。”望着山脉深处的某个位置,巴格的声音有些颤抖。
“加快速度!”左和通同样神色沉重。
山中浓烟四起,时不时有怪异的嘶吼声震荡,令人心中发寒。
他们隐蔽身形快速登山,来到部落营地所在,果然,营墙已破,无数魔兽在废墟上肆虐。
一些破碎的血肉被魔兽们胡乱撕扯,偶尔还有没死透的部民在废墟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马上被旁边的魔兽刨出咬断咽喉。
它们双眼血红,毫无一丝残留的理智,熊狼虎豹,包括平时无害的兔子山鸡都变成了嗜血残暴的魔兽。
“啊,我和这些畜生拼了!”巴格目睹族人们如此惨状,怒上心头,从藏身的灌木后冲了出去。
左和通也没想到巴格如此冲动,叹息一声朝众人吩咐道:“走,一起上,外围都是魔兽没有真正的妖魔,栖山部落应该还没有彻底沦陷。”
听到后面有动静,还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魔兽们本能之下就想将巴格撕成粉碎,沐浴新鲜的热血。
“吼~”
一头魔狼最先盯上巴格发起攻击,比起没被魔化之前,它的速度要快了一倍。
巴格虽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战斗本能还在,身上刻画的荒鼠图腾让他的气血按照特定路线鼓荡。
“死!”巴格看也没看,一拳直接朝着旁边空气打去。
砰,刚好魔狼奔跃至,撞上巴格的拳头,它半空突袭的动作被拦腰打断,重重地摔倒在地。
但即使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魔狼强大的生命力还是让它没有立马死去,而是对着巴格龇牙咧嘴。
然而巴格也来不及去补上一脚了,因为狼怎么可能会单独行动,一群魔狼将其它魔兽排挤在外,要围杀巴格。
深陷魔狼群的巴格这时也清醒过来,理智重新恢复,他知道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魔兽只是魔物中最低级的一等,远远比不上真正的妖魔,但经过大量血肉补充,这里的魔兽实力也得到了很大的增强。
之前突围出去时,这些刚被魔化的魔兽还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威胁,但现在仅仅是一群魔狼围着他,就有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萦绕。
巴格一个左靠撞飞扑咬的魔狼,突然发现昊部落的众人想要来救他,不由大喊道:“不要过来!”
然而左和通带人来此行的目的就是消灭魔物,尽量救援栖山部落,怎么可能因为外围的魔兽就选择退却。
一头两头三头,更多的魔狼同时发起攻击,它们保留了狼的狡猾本能,因为它们发现巴格不能同时应付多方攻击。
很快巴格就有些应接不暇,时不时被挠伤,就连双臂之上都吊着两头死死咬住不放松的魔狼。
“低头!”一名神卫的喊声传来,巴格下意识的按喊声去做。
头刚低下去,一声闷响和呜咽声在他耳边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神卫一拳打死了想要突袭他脖子的魔狼。
在神卫和勇士们的簇拥中,左和通站在了巴格面前说道:“我能感受到营地深处还有很强的生命气息。”
巴格听到这个消息眼中又浮现出了希望,腾出手将吊在双臂上的魔狼直接捏死,兴奋地说道:“一定是最深处的山洞,那里易守难攻,而且能容纳大量的族人。”
魔狼们纵然数量众多,但也架不住昊部落的神卫和勇士一拳一个,很快就死伤殆尽。
其它魔兽见有这么多生人,瞪着通红的双眼围了上来,魔气沸腾,兽吼声不断。
“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弟子遥瞻百拜,恭请神君下盼!”左和通感受着令人厌恶的魔气,直接念动请神咒,充足的神力加持让他愈发想净化这里。
以左和通为箭头,神卫护持左右,勇士位居队尾,一行人朝着营地内部冲杀。
巴格还有随行的勇士对生命力顽强的魔兽,往往需要多次攻击才能杀死,所以所有的武器都由他们拿着,以增强杀伤力。
但左和通不一样,他的每一次攻击的都带着沛然巨力,并且还有淡白纯净的神辉浮现,随意一击都能杀死一头魔兽。
神卫们同样如此,明明只是蛮人,却每个人都精通夏人武者的战斗技巧。
他们每一次攻击都带动一缕神辉,能给魔物造成致命的伤害!
巴格人都有点看傻了,为什么他们部落应对如此困难的魔物在他们手中就如砍瓜切菜,甚至连刀兵都不用。
“城隍神赐予的力量么,我一定要劝说首领信奉城隍神,他会赐予虔诚仆人以神圣之力,净化杀死这些恶心嗜血的魔物!”巴格对那淡淡的神辉光芒充满了向往,同时在心底下定了信奉城隍的决心。
外围的魔兽群自然拦不住平均武力在勇士之上的队伍,很快他们就突进到了内围。
一个巨大的山洞口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洞口前挤满了数不清的魔物。
这些魔物大部分都畏惧燃烧的篝火,但有妖魔的强制命令和指挥就不一样了,总有魔兽还有被魔气魔化的魔奴,会因为上位魔物的命令克服对火焰的恐惧,舍生忘死的冲击山洞。
一共十多头妖魔或站在魔潮最中心,或悬停于半空俯视战场,他们形态各异,有类似人形,也有类似兽形。
但是他们的面容全都狰狞可怖,粗重的呼吸之间都是吞吐的魔气,恐怖万分。
“还没来迟,栖山部落他们还在抵抗,我们冲进去吧!”众人见到山洞前厮杀正酣,稍稍松了口气,有神卫马上请示道。
“准备血战吧。”左和通声音平淡,又充满坚定。
望着前方的魔潮,短短五百米,居然挤满了魔物,嘶吼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左和通身上的神威愈发浓厚,但就仿佛到了一个限度,无法再有提升。
他们一行人是活生生平推进来,妖魔们又哪里会发现不了,只见领头妖魔微微偏头,两头飞行妖魔马上出动,带动大片魔奴向后蜂拥而来。
“他们被魔气完全侵入心神,甚至被魔血改造,已经无法挽回,切记不可手下留情。”左和通稍微查探了一下这些魔奴的情况,旋即摇摇头提醒众人道。
他特意看了一眼巴格,怕巴格对曾经的族人手下留情,那样只会害了自己甚至队友。
“您放心,他们现在是魔奴不再是栖山部落的族人,杀!”为表决心,巴格提刀上前直接砍翻一个接近的魔奴。
“要砍头。”巴格还给队伍中的普通勇士传授经验。
相比救下活着的人,他更愿意让这些只有杀戮破坏本能的族人安息。
两名昊部落勇士迎上两头飞来的妖魔,它们长着鳞甲肉翅,虽然翼展不长,但飞行速度很快,化成两道魔影。
勇士们根本跟不上魔影,猝不及防之下,被两头飞行妖魔的利爪所伤,一瞬间就有两名勇士失去战斗能力。
“他们的实力又变强了。”巴格看着两名迎战的勇士被一招击伤,不由大惊。
最开始围攻部落时,他们这种勇士还能和妖魔拼上几招,没想短短几天,妖魔就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了。
不是说生命层次的质变,血肉虽然能增强妖魔的实力,但大部分族人都被保护的很好,没有让他们有肆无忌惮吞吃的机会。
这些妖魔的质变在于对战斗时机、技巧的把握,在于他们懂得学习,这就很恐怖了。
左和通命令众人团团围成一个圆圈,让受伤的人待在圈内,再缓慢向前推进。
咻,又是一声呼啸,两头飞行妖魔还想故技重施,甚至掠走外围的一名神卫。
但左和通可不会坐以待毙,朝着魔影方向大手一挥,喷涌的神力绽放出圣洁的光辉,猛然罩住飞行妖魔周边的区域。
这团神力光辉似乎有迟缓作用,并且能够灼伤妖魔,它们哀嚎着,速度一下子就变慢了。
外围的神卫抓住机会,一把将两头妖魔扯住,死死地压在地上。
这飞行妖魔完全不似这个世界的生物,虽然有着人形,但面容却完全不像人,深红的双眼,脸型丑恶可怖,长着鳞甲和肉翅。
拥有坚定信仰的神卫们并不畏惧,无数包裹着神辉的拳头往它们身上招呼,滋滋,每一道神辉都能使其遭受莫大的痛苦。
“膈呵,吼!”目睹手下陷入险境,领头妖魔发现自己似乎小瞧了这伙人。
一声怪异的嘶吼传出后,地面上的魔物愈发疯狂,就连几头中心部位的妖魔也动了,全部朝着后方冲来。
见此情景,众人愈发用力,奈何就是无法杀死两头飞行妖魔。
“巴格,要怎么杀死他们。”有神卫大喊问道。
“破开他们的头颅,粉碎里面的魔核!”巴格一刀劈死一只魔兽,大声喊道。
之前他还没离开部落求援时,他们付出三名勇士阵亡的代价,生擒了一头最弱的妖魔,此时这头妖魔的鳞甲尚未完全覆盖。
而现在一般的刀剑完全无法破开妖魔鳞甲的防御,几把战刀连刀刃都砍缺了,但也最多在几处鳞片上留下了印痕。
九品神卫还无法使神力离体,最多只能将神力附着在体表,产生神辉伤害妖魔。
普通的神辉对一般的魔兽伤害极大,但对妖魔效果就差了许多,短时间内无法致死,急切之下左和通也没什么办法。
领头妖魔给左和通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他一时半会儿已经没空再浪费过多的神力,去杀死两头无力反抗的妖魔。
几头魔潮中直冲而来的妖魔如同蛮牛,体型庞大,用头似麦斗,眼如铜铃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无数魔兽和魔奴躲避不及,被妖魔直接撞成肉泥,区区炮灰可引不起妖魔的一点心疼。
躲是来不及躲了,阵型迅速收拢,左和通立身于最前方。
他借用的神力被完全激发,整个人散发着神圣之辉,如同神明的人间代行者。
但左和通终究只有一个,他有相当于大勇士的力量,其他人可没有。
砰!砰!数名神卫直接被撞飞,另外有想帮忙的勇士当场七窍流血而亡,这是被巨力震杀的。
来不及救助伤员和感伤,阵型被冲乱了,所有人都深陷魔潮,各自与魔兽魔奴拼杀。
不断有人死去,而之前重伤的两头飞行妖魔却领头妖魔所救,一股精纯魔气灌注之下,身体中残留的神力被完全湮灭,伤势马上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轰!领头妖魔盯上了左和通,纯黑的诡异魔火一团团砸向左和通,他纵有一身神力也只能勉力抵抗,无法再去帮助其他人。
普通勇士死伤殆尽,神卫们也再难支撑。
巴格以伤换伤,崩溃大喊,他不明白为何妖魔实力增长这么快。
“吾主!”又是一个神卫死去,这是他被淹没在魔潮中最后的喊声。
如此绝望之境,哪怕是意志坚定的神卫们也心神动摇,因为任凭他们如何呼唤城隍真神,也没有回应。
是城隍真神抛弃了他们吗?
“稽首皈衣城隍尊,威灵烜赫镇乾坤……愿赐恩光普降临。”在左和通的带领下,微弱的神文之声在恐怖肮脏的魔潮之中回荡。
“嗤嗤,嗬嗬……”妖魔们也有智慧,望着这群奇怪人类的挣扎,不由得发出了嘲笑。
然而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神文之声骤然变大,天空中似乎出现了一轮刺目的红日,磅礴无尽的威压扫过声音繁杂的魔潮,一瞬间整片山脉都安静了下来。
领头妖魔抬头看向红日,那里出现了一个令他灵魂颤抖的恢弘身影,那是他们妖魔一族天生的克星!
“还好我这次是晋升小品级,不然多睡几天,岂不是蛮荒要被妖魔占领了?”红日正是已经晋升正七品的陈尧,他俯视战场众生,默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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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朝廷西幸,对峙的荆南
此次他虽然不是本体降临蛮荒,但也算是完完整整降临了一个化身。
由于有接近万人的高质量蛮荒信徒,陈尧这化身起码有本体三成的实力,达到了红敕之神的门槛。
身如红日,赤气如阳,陈尧毫不吝啬展示他的威严,妖魔给他的至诚信徒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必须严惩。
感受到无尽威压之中的敌意,领头妖魔仰天嘶吼,一道撤退指令毫不犹豫的下发。
下面这些人类身上的力量气息,和上面那位有些相似之处,但很明上面那位是尊实力远远超过他们的强者。
当接到领头妖魔的指令,魔潮蠕动想向外散去时,一切都晚了。
威严浩荡的神罚之令从陈尧口中传出:“敕令,神火灭魔!”
神道规则波动之间,红透天际的神火浮现,仿若天降流星狠狠地砸向魔潮。
轰轰轰!嘣!
每一道砸中魔兽的火焰都会熊熊燃起,须臾之间就将其烧成灰烬,而那无处不在的魔气就成了火焰蔓延的引子,神火会顺着魔气烧至妖魔、魔兽、魔奴的身上。
“啊!”哪怕全然失去理智,没有痛觉的魔奴在神火的灼烧之下,也会发出痛苦的悲嚎。
就算是真正的妖魔,也只能在神火的逼近之下不断后退,然而他们身上的深厚魔气就是最明显的目标。
很快第一头被神火点燃的妖魔出现了,他不会飞行,貌似蛮牛,但体型比一般的蛮牛还要大几倍。
“吼~嘶~”
蛮牛妖魔首先被点燃的尾巴,然后是屁股、后背,吃痛之下化成一道奔腾的烈火。
然而他越跑,神火燃烧越发旺盛,很快当蛮牛妖魔跑到领头妖魔跟前求救时,神火已经将他的肉身烧干,接着是骨架,最后还有灵魂。
当蛮牛妖魔的灵魂哀嚎着向领头妖魔求救时,他的心仿佛抽搐了一样,就连传承记忆中,也没有几个上位妖魔拥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他带着两头飞行妖魔四处闪躲,不敢沾染源源不断的流星神火,颇为狼狈。
“我们走!”领头妖魔用怪异的妖魔语命令两头飞行妖魔。
“大人,那我们地下的同伴怎么办?”一头飞行妖魔同样用妖魔语回应道。
他们的同伴不是指魔兽魔奴,而是指地上不会飞行的其他几个妖魔。
“空中的那位应该是传说中已经消亡在大千世界的神灵,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有留存,带着他们走不了!”领头妖魔语气严厉,要不是两头飞行妖魔是他降生以来最得力的手下,他早就一个人跑了。
陈尧的记忆中没有这种妖魔的语言,见他们三在那呱唧呱唧,不由得产生了好奇。
一只金色巨手凭空浮现,如同一座山峰,盖向三魔。
这下不用领头妖魔催,另外两头妖魔也识趣了,三魔马上分散而逃。
然而被陈尧锁定了,他们如何能逃得了,他们化作魔影加速飞翔,甚至连神火都有些顾不上闪躲。
一旦沾染神火就当机立断斩断那一部位的肢体,倒也勉强能隔断神火的蔓延。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逃亡乃是无用功,无论他们飞多快,跑多远都好像还在原地一个小圈子里打转。
因为头顶盖下来的金色巨掌依旧锁定着他们的位置,他们永远也逃不出那位神灵的手心。
这遮天蔽日的巨掌让妖魔感到绝望,但也让幸存的左和通他们痛哭流涕。
吾主之威不能揣测,区区妖魔就如跳梁小丑,翻手可灭!
漫天降落的神火居然能清晰辨别敌我,但凡是正常的人类,神火都会避开。
所以奇特一幕出现了,无数被神火烧得痛嚎的魔物围着人类形成了一个圈。
一个将魔气灼烧殆尽的神火之圈,待在圈内的人安然无恙,而圈外的魔物只能化作神火的燃料。
在所有地上的妖魔被神火点燃后,努力逃跑的三魔也放弃了抵抗,任凭金色巨掌将他们捏住。
他们知道这等存在起了杀心,就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
“咔嚓。”巨掌一闭一合,包括领头妖魔在内的三头妖魔,全都化成了尘埃。
什么要针对魔核打击,在陈尧这不存在如此麻烦的事。
连一丝魔气都不存于世,更何况他们的灵魂。
有什么想知道的,比如妖魔语,还有妖魔的相关信息,全都被陈尧一念搜魂。
这等祸害,就连灵魂陈尧也不想留着,难不成送入轮回投胎成人?
当消化完三魔的记忆之后,陈尧晒然一笑,他想让妖魔轮回,天道都不会准许。
妖魔乃异域之物,只知道嗜血破坏,对于世界平衡没有一点好处。
上古之时,有妖魔中的大人物打开了妖魔界与元衍界的一条通道,由此引发一场世界级的动乱。
元衍界也就是外面诸多世界对于此界的称呼,具体由来妖魔的记忆中没有。
那场世界级的动乱,可谓是妖魔一族的狂欢,最后还是诸多上古大能联手,才逼退了妖魔。
此战之后,元衍界元气大伤,还多了一个被人故意遗忘的封印。
一场妖魔入侵标志上古时期结束,从此进入中古,这妖魔一族还是厉害啊。
外界还以为封印在夏地外州的草原内部,但这次入侵栖山部落的妖魔却都是从蛮荒深处的封印中出来。
妖魔一族等级划分为下位、中位、上位,下位就是最普通的妖魔,从低到高分为三等。
下位低等妖魔的实力于相当于勇士,下位中等妖魔相当于大勇士,下位高等妖魔相当于图腾勇士。
刚才的领头妖魔就是下位中等妖魔,放在修行界也是能和大法师掰掰手腕的存在,但在陈尧这等红敕神灵面前,也不过是一掌的事。
妖魔族中实力等级极其森严,在领头妖魔的感知中,陈尧起码也是中位以上的“强大神灵”,所以他只想着怎么逃跑。
等级信息也就到此为止,很多重要的信息陈尧并没有搜魂搜到。
比如封印具体所在地,是不是灵气复苏导致的封印动荡,封印通道中还有多少妖魔等待通过……
这些信息似乎都被妖魔大能施加了禁令,搜魂术刚一碰触,就会自动销毁相关记忆。
但等陈尧继续将细枝末节的妖魔记忆整理后,陈尧同样学会了妖魔语。
同样知道了为什么刚才妖魔明明有实力,攻破栖山部落最后的抵抗,还要故意拖延,让魔物炮灰去送死。
因为妖魔喜欢品尝恐惧,喜欢吞噬充满恐惧的灵魂。
与鬼物只用吞噬血肉生气就能维持存在、提升实力不同,妖魔对于血肉和灵魂两者都渴望,恐惧的灵魂对于妖魔甚是美味,更能提升他们的实力。
很多魔奴看似灵魂还在,但那只是维持嗜血本能的灵魂碎片,大部分灵魂早就被妖魔吞吃了。
所以即使真正的妖魔都死了,他们依旧还能存活,只要有足够的血肉维持魔化身躯。
没有妖魔下达新指令,残余的魔物继续“忠实”执行着撤退命令,大部分魔物都化作一个个移动的火团,在逃散的过程燃烧成灰烬。
但也有少部分幸运儿躲过了神火的覆盖,逃至营地边缘,甚至有的魔物凭借本能判断,栖山部落躲藏的山洞更加安全。
山洞口设置的防御火堆,比起外面肆虐的神火就不值一提了,任凭防守的栖山部民如何想尽办法增加火势,慌不择路的魔物们还是要硬着头皮往里冲。
虽然同样烧得哀嚎阵阵,但比起神火烧至灵魂的痛苦就要好受多了。
这些弱小的反抗让魔物们愈发兴奋,残剩的微弱神志告诉他们洞里有美味的血肉。
栖山部民们垒起一堵堵石墙,凭借不多的武器以血肉之躯顽强抵挡,但面临绝境的魔物比他们更不惧生死,更加疯狂。
很快最后一道防线将要告破,栖山部落首领十分不甘,援兵已至,他们只要再坚持片刻就好了啊。
“守护神,请倾听我们虔诚的心声,护佑您一直庇护的羔羊……”后面的祭司依旧在做无用功,跪地向早已被妖魔消灭的守护鬼群祈祷。
在这时,那祈求之声却让艰难抵抗的勇士们无比厌烦,就算那所谓的守护神还活着,恐怕也不会来救我们吧。
突然,一道裹着淡白色神辉的身影从疯狂的魔物群中冲了出来,直接一脚踹飞后面的祭司。
这神圣光明的气息让首领愣了愣,道:“巴格勇士是你?”
“首领让大家向吾主祈祷,信奉吾主,他才是真正庇护我等的真神!”巴格头也不回,一拳打死一个魔奴,拦住想从防线缺口冲进来的魔物们。
陈尧有感信徒们的忠诚无畏,简拔了幸存的神卫及勇士,还活着的十名九品神卫被神力灌体成为八品神卫,五名勇士则赐下神力种子,其中就包括巴格。
栖山首领后面带着部民且战且退,只知道外面来了援兵,并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
但妖魔的哀嚎之声也让他们心中有了底,外面有强者正在杀戮妖魔。
真神?之前那浩荡的威压是真神么,果然如天地般辽阔无边。
正好栖山首领亲眼见到巴格身上裹着的神辉能祛除魔气,杀伤魔物,这是多么伟大的神灵才能赐予的力量。
“巴格,吾主的名讳为何?”
巴格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股俯视众生的威压,伴随无形波动横扫山洞中的所有生灵,他们的灵魂因此颤动。
普通的蛮人部民什么事都没有,但那些魔物就遭中了,被波动扫过后就怔在原地。
“灭!”宛若审判的苍茫威严之声出现在所有魔物灵魂中。
噗通,哗,一瞬间所有魔物全数倒了下去,他们最后的灵魂碎片被一字震碎。
陈尧的金色神影从虚空中浮现,又仿佛是感受到了洞中淤积的魔气,随手一指点在魔物尸体上。
象征着光明的神火升起,将魔尸迅速点燃,汹汹烈火之下污秽尽荡。
“神火救世,吾主神威照耀蛮荒,栖山部落必将永记神恩!”巴格丝毫没有顾及还在地上燃烧的火焰,跪下虔诚地大声喊道。
“拜见城隍真神!”栖山首领也顾不上巴格是否喧宾夺主,马上带着后方的部落子民全部跪下。
虔诚的感恩之心,让陈尧接受的香火愿力一阵疯涨,片刻间就多了近三千名新的普通信徒。
山洞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咳咳。”这时山洞角落传来的咳嗽声就显得十分刺耳了。
“嘘,孩子忍一忍。”陈尧神念扫过,原来有一个孩童忍不住咳嗽,他的母亲既心疼又害怕地捂住孩童的嘴巴。
这孩童被一丝魔气侵染,虽然不会死,但也损失了不少的生命活力,身体变得虚弱多病。
和他同样的人还有很多,都或多或少被魔气侵染了,长此以往就算不被魔化,也活不了多久。
“驱邪!”陈尧轻轻拨动神道规则,一捧神辉如同萤火降临在所有人的身上。
只是刹那,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身体的复苏,多日的疲惫虚弱一扫而尽。
陈尧可没忘记自己的城隍神职中还有驱邪禳灾,祛除病邪,免受灾厄。
魔气在他眼中和邪气应该没什么不同,一试之下,果然残留的魔气能很轻松的祛除掉。
当众人反应过来想再次拜谢神恩时,看不清脸庞的金色神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劫后余生感激涕零的栖山部民们。
部落营地被毁,没有遮蔽,而蛮荒再过十天半月就要刮起寒毛风,栖山部落很自然选择了跟随左和通他们返程。
加入昊部落成了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蛮荒以后的生活可能更加难熬,荒兽野鬼就算了,现在还多了妖魔之灾。
……
昊部落,左和通奉神谕,下令每个外出的族人都需要在神像之下接受洗礼,以免沾染魔气。
周边其他部落的消息也都传了回来,大半部落都遭受到了妖魔的袭击,只有寥寥几个大中型部落扛了过去。
魔灾就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众多被魔化的生灵形成一股股大小不一的魔潮,四处攻击蛮人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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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真神消灭邪魔,庇护信徒的消息也在蛮荒流传开来……
第一百四十四 通灵石龟,渡河算计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不仅蛮荒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夏地的局势也变换极快。
北地的秋季并不像南方大多数地区一样风调雨顺,而是各种灾害连绵不断。
首先是发酵已久的大旱,水利工程年久失修,无法引水灌溉,秋收只是减产还尚属挨挨饿就过去的事。
但紧接着的蝗灾,彻底将北方的秋收推向绝境,赤地千里,有的一县一郡都是颗粒无收。
存粮吃完吃树皮,树皮吃完吃草根,最后连第二年的种子都吃了。
这下就彻底没希望了,什么都没得吃,只能背井离乡,成为逃荒的流民。
“治平中兴”那几年积累的元气,早就耗尽了,现在地方官府没有足够的存粮,如何救灾。
思路客
官员们不约而同将流民赶出县域,防止他们祸害家乡,流民越聚越多,最后成了流民潮。
最后的结果反而是每到一地县城,县衙必须拿出粮食让他们吃一顿饭喝一碗粥,这样流民才肯离开。
但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特别是有野心家挑动的时候,那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流民周良在流民群中宣扬县城内的粮食很多,只是县太爷不愿意拿出来给他们吃,号召大家继续讨粮不要再流浪。
于是第二天在流民们的要求下,县令也为息事宁人赶快送走他们,再赈济了一次稀粥。
如此,也坐实了周良的说法,县城内确实是有足够粮食的。
第三天,流民还没走要求再喝一顿粥,县令哪里肯当冤大头,紧闭城门,不理流民们的诉求。
第四天,第五天……
每当流民们想离开前往其他县城求食时,周良带着一伙人就会阻拦,说县太爷不会看他们饿死,明天一定会有粥喝。
当连续几天之后,县令依旧没放粮,而这时想离开的流民因为太久没吃东西,已经走不动道了。
夜深人静之时,周良不知道从哪拿出一袋麦子,煮了给大家每人分食一口。
他自称乞活王,宣布继承上一任乞活王王嘉的遗志,势要将“求活路,均田地”进行到底,为流民们谋个活路。
乞活王的名号,豫州大地上谁没听过,每个人都对那位想带着大家求活路的乞活王尊崇不已。
现在这一口麦子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破城途中可能会死,不破城一定会死!
由此,周良使人点燃火把,于县城四周摇旗呐喊乞活王回来了。
县城震动,畏惧乞活王威名,大多衙役县兵不敢守城,偷偷逃回家中。
周良抓住机会,以一简陋云梯先登,随后破城。
全城大洗三天,不分贫贱,只要是钱粮全部给我拿出来。
如此又得县城流民三万,周良聚众十万号百万,一路就食向洛都方向进发。
流民越聚越多,周良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他虽没中过秀才,但也在私塾度过几天书,懂得一些书中道理。
他不同于王嘉真想推翻大虞,周良想的是挟众求招安,这才一路朝着洛都求食。
到兴平四年九月底,周良已经席卷一郡之地,期间和郡兵打过一仗,险胜。
还因此建起了老营,有精壮干卒五千,成为他裹挟百万流民的资本。
乞活王!名号太响亮了,起码对于洛都的朝堂公卿是如此,治平年间被围城三月的噩梦实在难以忘怀。
出兵赈灾,无论哪一样,总得有粮食才行。
中央朝廷的那点仓粮还不够养活洛都人,哪里能发下去出兵赈灾,官员们自己吃什么。
朝廷有难找丞相,这是众人的共识,但丞相却给了一个惊得太后都出面了的建议,迁都!
豫州虽然位于天下腹心,但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纵是富饶繁华,连绵多年的天灾人祸下来,底蕴精华也都耗尽了。
最关键的是,洛都也要没得吃了,虽然不调动京城驻军去平叛,但给前线输送的钱粮还是不能少。
不然再度兵临洛都城下,这谁顶得住。
豫州无法供养朝廷,那就去一个能够供养朝廷的地方,镐京。
镐京位居关中,而关中是雍州核心,乃北方少有的安宁之地,一直都在朝廷的控制中,输送了不少钱粮给洛都。
“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贸,沃野千里,蓄积多饶。”当实掌朝廷的丞相应鸿羽,慷慨激昂的在大朝会之下说出这等话语时,太后带着小皇帝无奈点头了。
再被围一次洛都,谁知道已经年过四十的丞相还能否退敌,朝中又有谁能再当一次夜袭敌营的英雄。
十月十五,洛都传召天下,定镐京为西都,皇帝即日西幸!
想被招安的周良傻眼了,怎么朝廷被他吓跑了?我去找谁求官啊。
朝廷偏居西北,对天下各州的掌控力顿时下滑一大截,野心家们伺机而动。
首先是北地诸侯并起,郡守州牧,乃至将军,都互相争夺地盘。
朝廷不仅不站在公平的角度判责,反而完全偏向实力强盛的一方,礼崩乐坏。
比如泰山郡大饥,有乱兵抢夺百姓粮食。
泰山郡守查证后指责手镇守将军纵兵作乱,名兵实匪,这一状就告到了御前。
但朝廷却斥责泰山郡守不能安民,没有及时上缴赋税,对镇守将军好言安抚,甚至赐银千两。
如此明晃晃的告诉你,有兵才是王道,天下哪有不大乱之理。
荆州的局势也因朝廷的各项举措更加混乱,州牧姬允对于荆南完全失去掌控,甚至荆北南阳郡也有些听调不听宣。
堂堂一州州牧能直接掌控的地方,居然只有南郡江夏郡两郡之地。
荆南有多混乱呢,简单的说就是各县各郡都互相看不对眼,谁也没资格命令谁。
彭庆不用说,全占桂阳郡,现在已经攻占湘郡大半,和湘郡太守处于僵持中。
永山郡则是被一分为二,郡丞赵闫父子占据郡城及以南城池。
新任郡尉吕高驰以替郡守报仇,讨伐叛逆为名义,占领郡城以北,并控制了永山郡和郎陵郡之间最重要的通道,定南关。
郎陵郡守田奉也是有拥兵自重之意,本来他就想割据一方,但被不知道哪跑出来的团练使李隆给制住了。
在无伤占据沅南之后,李隆还沿沅水而上,占据了迁陵县和酉阳县,一跃而为四县的最高领导人。
如此郎陵郡沅水以南四县全握在了李隆手中,剩下沅水以北的郎陵、零阳、永顺三县则是控制在田奉手中。
四县对三县,看起来是李隆占据了优势,但具体实力对比肯定不能这么看。
因为迁陵和酉阳两县太过偏远,位于郎陵山脉附近,官府的实际控制范围只有一座县城,在当地的影响力还不如当地某些和獠人交好的大户。
两县控制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人,潜力极小,在没有花大力气治理之前,可以说给李隆带来不了任何支持。
所以李隆连当地的县令都没更换,完全保留原有的领导班子,只是每县派驻了一个团练使从事外加一个商队。
这团练使从事就是李隆的代表,负责监督当地施行的政令是否与团练使衙门一致。
而商队也确确实实是做生意的商队,不过里面多了一些精干人手,名曰负责护卫商队。
商队主要就是和獠人做生意,有专门负责沟通的人员,他们就是第一批投靠李隆的各家族次子。
在洛都朝廷西迁后,许多大户都纷纷下注,即使目前李隆成事的可能还不大,但也有许多送庶子次子来的家族。
所以李隆现在的幕府中,低级人才完全不缺,甚至还有多余的派往迁陵和酉阳。
谁在收复獠人的过程中立功最大,谁就有能担任两县的县令,不问出身不问功名。
七品县令,哪怕是个穷县,那也是这些没有出头之日的少爷们最好的选择。
据李隆目前所得反馈情报,在两县最为活跃,冒险亲往山中獠人山寨最多的不是穷苦读书人,反而是这些少爷。
当然还有一伙人不需要护卫,反而独来独往出没山中,他们就是传播城隍信仰的庙祝。
迁陵和酉阳太过偏远,哪怕在沅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城隍,于两县也没人虔诚信仰。
就连城隍庙也都是李隆让商队强行所立,庙立了但还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在人口上,李隆所据四县就比不上沅水北岸,也就是有城隍神庇佑,粮食产量勉强能比。
为什么说沅水以北才是郎陵郡的精华之地,因为产粮。
郎陵零阳全处于南方少有的平原地带,甚至有人称这为零阳平原。
即使这个平原很小,但它依旧是平原,以前每逢大灾之年,整个郎陵郡就指望着零阳小平原的粮食过活。
田奉占据郡治经济繁盛之地,还不缺粮不缺人,总体实力上来说是高过李隆一截的。
要不是李隆动作太快,田奉怎么着也得出兵过江干预一二,哪有如今“划江而治”的局面。
沅南县衙,现在的团练使衙门,李隆正和几个心腹议事。
“主公,探子有报,对岸动作频繁,夜晚有兵卒驾小船过江试探。”张定安对李隆躬身禀报道。
李隆正拿着毛笔练字,他虽然从小习练书法,但怎么也达不到大家水准,这也是他父亲李呈唯一欣慰的事。
李呈还真有点害怕自家这独子十全十美,那样的人一定会遭天妒,福寿不多。
听到张定安说的这个消息,李隆连笔都没停顿一下,反而一边写一边说道:“这是第几次了,第四次了吧,该试探够了。”
“要不是州牧一直不明文回应承认您的身份,哪里会给田奉那老小子这般借口。”李虎愤愤不平道。
早在半月前,李隆派去护送魏儒至江陵的人就回来了,但州牧那边一直不给正式承认。
要不是魏儒全家都在李隆手上,李隆真怀疑是不是魏儒没向姬允转达他的意思。
现在看来,姬允是想维持某种平衡,不想谁一家独大。
因为目前荆南就处于这样的怪异行事,说混乱吧确实混乱,到处都在打。
但混乱中也有一种奇怪的平衡,湘郡太守孙奇水困守郡城,顽强抵抗彭庆,彭庆一时不能拿下。
永山郡赵家父子弑杀郡守寇文德,占据郡城,但却放跑了郡尉吕高驰,让他得以聚兵抵抗。
郎陵这边李隆和田奉也是相似的状态,谁都没有破局。
这样一来,姬允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招募士卒,训练水军,待合适之机出兵夺下荆南渡口,平定四郡之地。
只是姬允也不想想,荆南这几家,又有谁会让卧榻之侧睡上一只猛虎。
只要有一丝机会破局,都会牢牢地抓住。
而田奉就抓住了李隆抛出的这个时机,有一段隐蔽的河道,李隆并没有派人防守,甚至连巡逻兵卒都没去过。
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那段河道能够让大军过河,其实田奉这样想也完全没错,那处河道甚是隐蔽,就连常年过江做生意的商人都不知道。
要不是有田奉账下谋士献策,田奉也不知道一年当中,沅水有几天很特殊的枯水期,那就是十月下旬中的几天。
大部分人的认知中,枯水期都在十二月至二月,但沅水十月有几天枯水会很规律的出现。
这几天大部分河道都不会有什么变化,而田奉谋士所指的那段河道水流量会大大减少,不驾船都能涉水通过。
田奉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喜,表面上和李隆打口水仗,指责李隆捏造团练使任命,擅自干涉地方民事政务之类的。
但背地里却派人偷偷侦查河道,看看那段河道的水流量是否真的会大幅减少。
一旦真能通过大军,马上渡河突袭一举拿下沅南县城,生擒李隆,割据郎陵就不再是梦了。
两边之所以一直没打起来的原因就在与这条堪称为江的大河,很多郎陵人也称它为沅江。
郎陵没有水师,过河全靠小船,一旦被对岸提前发现,半渡而击就是灭顶之灾。
“邹县令,你看田奉这两天会渡河吗?”李隆停笔,朝一直沉默不语的邹温喻问道。
“以属下对田奉的了解,他野心大性子急躁,一定不会错过这等天时。”邹温喻虽然低调,但给出的答案却十分明确。
李隆见邹温喻如此识趣,大声笑道:“哈哈哈,邹县令不愧是最先支持立城隍庙的远见之士!做好准备,我们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田奉相信自己的谋士不错,但他却不知道谋士是从哪个渔夫那得知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五 退无可退!
“城隍爷,请您保佑我这次……。”饶是计划已经再三推敲过,但李隆依旧有些紧张,这不又在房间内拜起了城隍。
李隆在陈尧这优先级很高,他一祈祷,陈尧马上就收到了感应。
沅水会在十月有几天特殊的枯水期,并且只有一段河道会明显降低水位,这是为何?
不同凡人对此事的看法,认为是水运地理的因素,而陈尧的直觉告诉他,那段河道有问题。
正好许久没动了,陈尧本体化作神虹,出游沅水。
沅水浩浩汤汤,贯穿郎陵郡,虽然不似长江那般绵延无际,但也算波澜壮阔。
神念沿着河道扫视,均无异样,直到远离沅南县城周边,一处少有人迹的河道,水流量大大减少。
奇怪,河道在这里也没变窄多少,也没有过多的弯道,流经此处的水呢?
飞在高空中,神念一时没有探出问题所在,他干脆双脚踩浮于水面。
这处河道水深不过几尺,只需趟水便能过河,李隆这位置倒是找得巧妙,也不怪田奉会上当。
其余渡口、河边平坦宽阔之地,李隆都派人把守了。
只有这里平常时间段,水流湍急甚是隐蔽,连本地人也不走这过。
“分!”陈尧想着自己掌握粗浅的水系规则,虽然无法掌控沅水,但分开一小段河面还是能做到的。
嘶,水汽如此浓郁暴躁,还有这水脉有点难降服啊。
以他如今七品城隍的神力,没想到也要耗费不小的神力才能分开沅水的河面。
随着陈尧神道规则的覆盖,水面缓缓打开,露出了河底的情景。
淤泥,杂物……石头,不对这块石头延伸面有些大啊,陈尧直接站在石头上用神念探查。
露出淤泥的石头只有一米宽,但神念却探出淤泥下面还有十丈方圆,陈尧左脚轻轻一震,淤泥水草全都散去。
这是一头石龟!
在陈尧的神眼中,石龟的嘴巴微微张开,水汽穿梭流动灵气盎然,心脏虽没跳动,但似有生命气息。
难道这水是被你吸走了?陈尧朝上方伸出手,五指缓缓捏合,水面再度合上,最后从漩涡恢复平静。
倏地,陈尧清晰看到,石龟吸进去了大量水之精华,刚刚此段河道积蓄挺多的流水又少了一大截。
果然是活的,随着大量水精的吸入,咚,石龟的心脏缓缓跳动了一下,虽然相隔这么久才跳动一次,但陈尧不可能听错。
沅水水脉汇集处,被你用来躲灾了,这是要一直躲到灵气完全复苏么。
天生天养的石龟,于沅水之底渡过漫长岁月,每年十月下旬的几天大量吞吐水精维持生命,之后继续沉睡。
综合各种信息,陈尧很容易推断出这石龟的来历,它是想靠沉睡度过灵气低迷的时期。
位居沅水水眼,有沅水气运护佑所以一直没被发现,但现在被他陈尧发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沅水已经不想再庇佑他,漫长的岁月过去,不知道被石龟吸收了多少水之精华,多少灵气也就是它一次吞吐的事。
他已经从信徒渔夫那得知,这段藏着水眼的河道在前些年还没有过枯水期,直到最近十年,愈发明显。
那渔夫做两边的生意,开始无意中报给了李隆,得到了一笔奖赏,后来被李隆示意泄露给田奉谋士,又得了一笔奖赏。
现在渔夫已经不捕鱼了,成了县衙中的一白役,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中。
灵气复苏已经掀起了两次小高潮,第一次明显提升了世界的灵气浓度,让很多瓶颈中的修行人士得到突破,仙鹤观德匀真人就是受益者。
第二次小灵潮则是让下位妖魔得以通过远古封印,在蛮荒搞风搞雨,闹得贼欢。
陈尧判断再经历一次小灵潮,这个世界实力瓶颈将会被打破,也就是真人这一级的修士有了突破可能。
最后灵气完全复苏,这个世界恢复到能容纳仙人之时,仙界通道也将打开。
两次小灵潮,按理说沅水的灵气只会更加充沛,流水量不会日渐减少才对。
但石龟也察觉到了外界灵气变化,想要恢复这么多年沉睡消耗掉的元气,于是对沅水的索取更加过分。
石龟虽得天地钟爱,但这爱也有被消磨完的时候,现在沅水就不想忍了,撤除了庇护。
陈尧理清了思绪,看着这每一次吞吐都吸收大量水精的石龟想到,如果我把这石龟挪走,想必沅水也会因此亲近于我,对我登临沅水水神之位大有好处。
在第三次小灵潮即将到来之际,陈尧说实话心中有些紧迫感。
陈他自认为登临正七品之位已经不慢了,但还是没有超越灵潮复苏的速度,只有每次都站在世界容纳的上限,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然等仙人降世发现他这奇怪的神,可能性命难保,再难享受神灵的长生。
昊天敕令,昊天神君的位格称号,已经给他预示了冥冥之中的危险,那其中的大因果绝对与高高在上的仙有关。
再有最近搜魂妖魔记忆,大千世界已经没有神灵存世,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么,万古不灭的神灵去哪了。
“石龟啊,石龟,该怎么处理你。”陈尧有些无奈,脱离了沅水,十丈大小的石龟一定很容易就被外人发现。
无论它品级有多高,在没有苏醒恢复之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
仙道中人对于这种天生石龟可是有很大兴趣,不管是拘束为镇山灵兽,还是杀了成为法宝材料都是上上之选。
总归是天生天养,被抓了看一辈子门都还好,要是被杀了,陈尧可能会引来天地的一分恶意,气运大减。
对了,石龟乃石头通灵,就算不是死的,也应该算是生死之间的特殊状态。
陈尧想到了自家的神域,可以试试能不能放进去,如果可以让它待在神河之中,不怕养不起它。
起!陈尧对准石龟虚握,一只神力大手牢牢抓住了它。
石龟被沛然巨力活生生抬离下方的河泥,没有石龟压制水眼,水灵气突然喷涌,源源不断的河水从水眼中生出,河道的水位肉眼可见的在提高。
陈尧努力的撑开神域入口,但任凭河水灌进去多少,石龟最多只能进去一个头,身子完全进不去。
他现在只要位于沅南、龙汇两县,就能随时随地打开一道小的神域入口,可以做随身空间使用。
但现在看来想要放进石龟还是差了点,只能走城隍庙的主入口试试,不过神域不排斥就代表可以容纳它。
想了想,陈尧又将石龟放回水眼,水位骤然陡降。
且看这一战如何,如果李隆顺利破袭田奉之军,陈尧再收石龟。
兴平四年十月二十七日,田奉秘密抽掉精锐郡兵三千,外加县兵一千,共计四千人,准备渡河奔袭沅南。
是夜,四千兵马于沅水北岸严阵以待,由于可以渡河的河岸不足三十米,大军只能分开渡河。
田奉望着对岸沉思,一片黑夜,寂静无声,什么也看不到。
“大人,已经过子时了。”旁边候着校尉提醒道。
“嗯,过去的探子有发现什么异常吗?”田奉半晌才应声问道。
他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对岸的黑夜中有什么能吞噬他这四千人。
校尉身子半躬,十分肯定地回道:“已经派了三波人过去了,均回报一切正常。”
“你们呢?也认为该渡河攻击了吗?”田奉看向自己养在府中多年的一群谋士,询问道。
众谋士互相对看了几眼,之前献上从此处渡河而击之策的谋士站了出来,恭敬地回答道:“夜深人静之时奔袭为天时,丰水期却有浅水河道供我等强渡为地利,明府您占据大义又有精锐军卒是为人和,此战我方天时地利人和皆有,何愁不胜!”
一番话终于让田奉将所谓的直觉抛之脑后,既然探子回报没有敌人守在对岸,那必定是没发现他们。
“先派五百人为前锋渡河,一炷香后大军紧随其后,轻装简行。”田奉深吸一口气,果断下达了军令。
他将郡尉牢牢压制成一个傀儡,完全掌控军队,靠的可不仅仅是家世和政治手腕,更有他对于兵书韬略的精通。
田奉想着有五百人做前锋,还有自己稳重谨慎的侄子做前锋指挥,无论如何也能试探出对面到底有没有埋伏了。
只要让自己的四千人全部上岸,任凭李隆那小子有千般手段也无济于事。
团练使,招的不过是一群地里寻食吃的黔首农夫,又怎能和他的精锐郡兵相提并论。
想到这,田奉安心了许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计策手段都是无用功。
很快五百人就涉水强渡过河,除了河中心有超过半人高的水位,其它河段完全可以平趟过去。
一炷香过去,先锋已经靠岸,没有发现异常,并且按照前锋指挥的命令清理河岸杂物迎接大军。
这时剩下的三千五百人也开始下水,辎重不多,只带了最基本的攻城器械。
但就算不多,抬着这些东西过河也大大减缓了速度,后军甚至还要负责全军的三天军粮。
每个人都拿着火把,小心前行,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条火龙在沅水游憩。
田奉得到的情报是,李隆在沅南的大部分兵马都在城外驻扎,所以只要夜袭击溃主力,城池应该不用费多少力气。
作为堂堂郡守,田奉当然不用趟水而过,他骑在大马上,有护军牵引护持左右。
沅水河道有宽有窄,他们渡河的这段不算最宽也不算最窄,将近六百米的河道,很快大军就过了一半。
“李隆小儿这时,想必还躺在哪个老娘们的胸脯上,如何能会预料到我以必胜之军行夜袭之策!”河中,田奉望着昏沉没有星光的天空,有些放浪形骸大声道。
“狮象搏兔,皆用全力,大人深得兵法之妙!”旁边的校尉敬佩地恭维道。
“哈哈哈哈。”对于自家郡守对敌将的调侃,将士们不由地发出了会心的嘲笑。
“这次打下沅南,投靠李隆的罪臣女眷全部赏给有功将士,那可都是水灵灵的大户小姐!”田奉适时加码。
因为夜袭而有些紧张地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许多精锐老兵开始在军伍中宣扬团练兵的弱小。
田奉感受到迎战士气愈发高涨,不由得笑了笑,自家文韬武略一样不缺,如何不能在这乱世打下一番基业。
但他的思绪还没飘多远,对岸就传来了军将们焦急的呼喊声,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
紧接着就是激烈的厮杀声响彻云霄,有敌军在和前锋交战!
田奉马上下令催促前方:“抛下所有辎重器械,加速渡河去对岸迎敌!”
既然对方提前有准备,那所谓的辎重也就没用了,因为一战定胜负。
只要击溃对岸迎战的军队,沅南孤城也可不攻自破。
“还好大人您派前锋占据了对岸的有利地形,五百人怎么也能撑到我大军赶到了。”命令传下去,护军校尉心有余悸地道。
田奉本来因为提前遇敌而有些不安,听到属下将领这句话,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自得。
没有辎重拖累,大军行进速度一下就快了起来,有水性好,立功心切的将士都快靠岸了。
这时已经可以看到岸边己方前锋正在崩溃,每一个火把的熄灭,就代表一个己方将士的倒下。
但田奉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敌军来不及封锁河岸。
他想的是,为什么对面还不撤走,明明来不及半渡而击,莫非是杀红了眼撤不掉了?
很有可能,因为刚刚收拢的团练兵还来不及接受多久的操练,一群新兵到了战场上很有可能失去控制。
“封妻荫子,杀敌立功,斩首一级赏……”田奉慷慨激昂的承诺还没说完,就被护军们的惊慌之声打断了。
“大人,快看那边!”
田奉下意识地顺着护军所指方向看去,身子一个颤抖差点没摔下马,训斥属下的话语已经说不出口,因为他也慌了。
一条条燃烧的火船顺水东流,如同一头头龇牙咧嘴的火焰恶兽,顿时全军哗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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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败亡,鬼雄?
从水上火攻,这是田奉如何也没想到的事,但在短暂的惊恐后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上岸,上岸,都给我冲上岸去!”田奉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现在别无他法,无论岸上有多少敌军,总比在水中被冲垮阵型烧死来的好。
田奉一喊,他身边的忠心护军也是齐声高呼,这样总算是将主帅的命令及时传达了下去。
不是担心火攻有多么凶猛,因为毕竟是在浅水区,就算躲入水中避火也不会淹死。
他担心的是火船之后是不是还有敌军,如果真有,被火船冲散阵型的田奉兵马那就只能是待宰鱼肉。
“主公,田奉行军还是颇具章法的,居然让五百先锋先行上岸布防,我军前锋营一时半儿会儿居然不能拿下。”快接近沅水岸边的路上,跟在李隆左右的张定安接过探子回报。
李隆神色肃穆,听闻岸边有防备也不意外,而是果断道:“李虎,你带所有的骑兵速速前去支援,务必在田奉主力上岸之前控制河岸!”
“属下遵令,所有骑马的跟我走!”李虎一提马绳,和几个亲兵脱离大队。
不一会儿,五十余骑扬尘而去,可以看出其中很多人的身子僵直,随着马匹的起伏而颠簸。
五十余匹马,这就是李隆几乎全部多余的马匹了,而且其中还有二十来匹驽马。
经过专业训练的骑兵几乎没有,除了李虎自幼被李隆瞎折腾了一番,其他人都只会基本的骑术,说骑马步兵也不为过。
没办法,地处荆州,虽然不似江南那般水网密集,但水系一点也不见少。
山地水路众多,骑兵不受重视,发展不起来也情有可原啊。
这不李隆自主田庄事宜时就注意截留马匹,再到现在搜罗了半郡之地,也才从各大户手中弄来三四十匹能供人冲锋的“好马”。
其中还有十多匹母马要用来配种,以至于那种北方拉货都看不上的驽马都被李隆充作骑兵用马了。
唉,就差没用骡子了,不对,是不是真可以用骡子?
李隆一边命令队伍加速跑步行军,一边有些懊恼自己的转战效率之低,最关键的就是没有足够的马来达成突袭战术。
南方普遍不重视骑兵,但李隆却知道不能不重视,骑兵如今在战场上的地位可谓是第一。
有一只骑兵在两军交战的时候突然杀出,那效果可想而知,这是能起到一锤定音作用的军种。
之前为了防止被田奉那边的探子发现,李隆带人埋伏在离河岸五里远的山林中,只留下前锋营打乱藏身在附近两里的民房中。
这样做的底气自然就是他的五十骑兵,能够快速增援河岸,防的就是田奉分开渡河的计策。
他相信五十骑兵抵达战场,一定能将残余的敌军全部赶到河里去,最起码不会让对方轻松上岸。
但这次只有五百人,五十骑兵还能起到关键作用,下次五千人,如何能有一种快速支援的部队呢?
骡子!他荆州马没有,骡子还是有不少,是主要的运输牲畜。
毕竟山路多,只有骡子能驮着货物如履平地。
驴、马骡、驴骡都能训练骑乘,虽然有碍观瞻,但那不是没马吗。
不一定非要骑着骡子上战场,只要有超过普通步行的速度,那就能有奇效。
“主公,今晚风向很好,火船的行进速度很快啊!”张定安指着远处沅水河面上的点点火光大声道。
一向稳重的张定安今天也有些兴奋,火船攻敌,主公的兵略实在比他高出不止一筹。
这时要是白天,他们已经能看到波涛汹涌的沅水了,现在却只能看到水面上慌乱摇晃的火把长龙,以及速度极快顺水而下的上百艘火船。
“不知道孙良材准备好了没有,这火船看着吓人,杀伤力可没多大。”李隆不以为意地道。
他的前世可是看过不少“兵书”,火攻不过是历史上那些大佬用烂的玩意儿。
李隆本想找些猛火油,直接将水面点燃,这样才是他想象中的火攻。
但他手下找遍了沅南,也没找到他所说的黑油,能够浮水而燃。
只能放些木材布料,以简易的木筏竹排做成火船,这样的火船能有什么杀伤力。
他不放心跟在火船后面的孙良材,能不能打好“水军”的第一仗。
李隆认为没杀伤力,河里正面迎接火船的田奉军可不这么认为,整个队形早就不知道乱到哪去了。
有向后跑的,有继续顺流而下的,还有干脆愣住原地不知道要如何保命。
真正听从田奉军令加速冲上岸的,只有前面的一半人,他们离南岸要近一点。
平时短短的三百米,对现在的田奉来说却宛若三万米,河水中的淤泥严重迟滞了奔跑的速度。
更别说现在全军乱成一团,你推我攮,谁都想冲到前面,反而延缓了自己的速度。
“火船来了!快躲!”
“救我!”
“躲水里面!”
“砰!砰砰!”当此起彼伏的撞击声,求救声传来时,田奉再也维持不住淡定主帅的形象。
麻溜地在护军的搀扶下从马上下来,冰冷刺骨的河水并不能让他冷静,而是大声斥骂着周围的手下,让他们找安全的地方。
傻乎乎被火船撞的士卒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沉入水底躲避,任何阻拦之物都没有了。
气势汹汹的火船直扑本来靠东,还尚属安全的田奉一行人,首先是受惊的大马,被直接撞翻。
接着是忠心耿耿想要拦住火船的护军们,然而拦的了一艘,能拦后面上百艘吗?
千钧一发之际,两名护军架着田奉沉入水底,什么风度,什么大军,这时都顾不上了。
只是养尊处优的田大郡守又哪里能在水下憋多久,时不时就要护军冒着生命危险出水看一看,趁着火船流过的间隙,再将田奉拉上来出口气。
几次出水入水之后,田奉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竭,发冠掉了头发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当最后一艘火船经过之后,田奉大声喘着粗气道:“等回到郡府,我就提拔你们,官升三级!”
两个护军也累得不轻,身上的铁甲早在火船来临之前就脱了,不然能不能坚持这么久还说不好。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感谢自家郡守,两人眼神惊恐,如同看到了比火船更可怕的事物。
不是吧,田奉木然地挪动脑袋,看向西边,一艘艘亮着光的船顺水而下。
这不是火船了,难道是敌军?
“连大船都没有一艘,也敢以小船充作战船!”这时领兵校尉找了过来,怒声道。
田奉也不愧是想当一方诸侯的枭雄,这时还没有放弃:“对付我们现在这种落汤鸡也够了,快上岸,如果能够击破岸上敌军局势还有挽回之机!”
在少数保持冷静的将领呼唤下,很多士卒聚拢了过来向岸上冲去。
这时南岸已经陷入一片厮杀,每一个冲上岸的田奉军士卒都会有人找上来。
“咴咴咴,聿聿”
“哒哒哒~”
岸上一片漆黑,只有厮杀刀剑碰撞的声音,看不清敌我力量对比,田奉神色有些不安了,因为他听到了不少的马蹄声。
马匹在南方太过珍贵稀少,所以骑兵这一兵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但这不并代表田奉不知道骑兵对于散乱步兵的杀伤力。
他压住担忧之色,抽出腰间的宝剑,聚拢将近两百名士卒,带头冲了上去。
再不上去一搏,敌方“水军”一到,前后夹击,它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一踏上厚重的土地,田奉就冷静了下来,刚才在水里求生着实打乱了他的心绪。
“你去后方接应还未靠岸的士卒,其他人结阵缓慢推进,高呼田郡守在此!”田奉思路清晰,很快就下达了最适合目前的决策。
他让一个跟在旁边的忠心护军带人在后面接应渡河士卒,其他人则是齐声高呼。
当务之急就是弄明白敌我,集结残军,这样才能发挥人多的军阵优势。
“田郡守在此!”
“田郡守在此!”
两百人齐呼的声音还是很大的,很快盖过了很多厮杀喊叫之声,不时有先上岸的士卒靠拢了过来。
加上后面沅水中源源不断有人上岸,很快军阵人数就达到了五百,成了一营之数。
只是火船虽然杀伤力不高,但造成的混乱却是前所未有,很多人都冲散了,游离在河面各处。
听到田奉的召唤,再汇聚过来,显然不是立马就能做到的事。
这喊声,不仅战场的自己人注意到了,李虎也注意到了。
“兄弟们,敢不敢随我冲阵,生擒田奉老儿!”李虎弯腰一刀砍死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勇武的小军官,对身边骑兵兴奋道。
“敢不从命!”剩下的骑兵都在李虎周围。
经过一番厮杀,五十骑还剩四十骑,但他们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李隆对骑兵不是很了解,也不会过多的骑马技巧,只知道骑兵的集团冲锋威力很大。
所以他给李虎的骑兵训练方针就是团结整齐,就算是冲阵厮杀也要成队在一起。
众人应和,李虎很兴奋,就要上头带人直冲田奉已经结成的军阵。
后面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大人,使君中军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以四十骑冲阵无非是枉送性命,要保留骑兵的种子啊。”
李虎转过头看去,是斥候队长苏唯勇,和他的马术不相上下,甚至略有领先。
“哼,枉费你父母给取个好名字,如此胆小!”李虎不屑地道。
苏唯勇脸色瞬间涨红,一抽马鞭,冲到众人的前方,回头对李虎道:“你虽为亲兵营营正,但也不可辱我!使君对骑兵的看重你我皆知,怎么能全死在这种地方,若李营正非要下令冲阵,我当带头冲锋!”
李虎仔细打量苏唯勇一番,不屑的神色慢慢退去,想立大功生擒田奉的心思也冷了下来。
“侧面骚扰,迫使其他敌军不敢聚拢归队。”李虎举刀对准火光最密集最亮的地方大声命令道。
他也没好拉下脸再对苏唯勇说什么,只是策马飞奔出去。
如此果然有用,有骑兵在军阵附近袭扰,很多想归队的散兵被半途截杀。
田奉聚拢人马的速度大大降低,没办法,他只能下令向对面人马最多前锋营主阵推进过去。
他的目标正是江塔所在之地,也是目前河岸处李隆兵马唯一一个还有阵型的地方。
江塔之前险些撑不住了,五百前锋不仅被对面五百人死死挡住,还有被反扑的架势。
特别是火船要到时,一大批人蜂拥上岸,他们压力剧增。
对面人太多了,不断有人上岸增援,起码这片狭小的河岸地带他们是一打二甚至一打三。
要不是李虎的骑兵及时支援,斩杀敌军指挥,他可能已经兵败逃跑了,这样会迎来李隆怎样的苛责可想而知。
就算是有骑兵增援,但他现在其实也就勉力维持,身边聚拢最后没打散的一百人,寸步不能前进。
所幸有天色掩护,加上对面遭受火船冲击,没有主将指挥军心不稳,这才将混乱的局势维持下去。
“将主,我们撤吧,这么点人不可能挡住的!”有从龙汇当县兵就跟随江塔的亲兵劝道。
江塔眉头紧皱,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田奉大军,又看了看身后离此地不足一里的火龙。
“不行,现在撤了等于让出这个易守难攻的高地,就算使君大队赶到能够获胜,也要付出巨大的伤亡。”思索片刻,江塔便下定决心死守。
他们这一百人所处的地方正是河岸附近唯一的高地,对方先锋军没有占据,他们才得以居高临下之势守住这么久。
“我们一家老小都在龙汇,死后自有使君帮我们抚养妻儿,毋有后顾之忧,守住!”江塔站在最前面迎战,高呼鼓舞士气。
田奉军的士卒也都疯了一般往上冲,前后皆敌,再不拼命就来不及了。
铮铮,杀!
不知过了多久,刀戈相拼之间,江塔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他们一步步后退,很快就要全军覆没。
萧瑟秋风扫过残余将士的脸庞,每个人都面露绝望。
突然,敌军如潮水般退去,脸色惊慌不定。
“咚,咚,咚~”熟悉而又整齐地前进步伐声传来。
江塔向下面一侧看去,使君亲率的两千中军到了,最前面的士卒每个人都拿着长矛,一排排缓缓推进。
混乱的战场忽然平静了下来,混乱的喊杀声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两边的军队又变成了对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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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江塔的视角看去,双方的人数相差无几,但他就感觉使君一定能胜。
敌军一步步后退,长矛兵一步步前进,很快就退无可退。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城使
难不成再退入沅水之中,泅渡回去?
但这个念头只在田奉心中一闪而过,旋即抛之脑后,对于现在沅水中的情况而言,那无异于送死。
他纵使汇聚了战场上所有能集合的兵马,也不过两千之数,比起出来时的四千足足少了一半。
不是都战死,或者死于之前的火船了,而是大部分都还在水里面挣扎。
沅水之上已经抵达的李隆水军,正在无情射杀还拿着武器的田军士卒,时不时传来的几声惨叫,宣告着水面的主权。
虽然双方目前的军队人数处于均势,但田奉却感觉对面给他的压力是如此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军队。
他们的战斗欲望是如此高昂,他们的动作却是如此冷静,肃杀之气弥漫两军之间。
从气势方面李隆就已经占据了优势,无数日夜的艰苦训练铸造了钢铁一般的纪律,这是一支只待他一声令下就能赴汤蹈火的军队。
每个人都身着漆黑的玄甲,如同深渊中爬出的恶鬼,火光中反射着冷厉的枪头,有时候无声的沉默比大声怒吼更具压迫感。
如果有办法,田奉真不想以这种状态和对面的玄甲军交手,他的士卒刚刚经过火船冲击死里逃生,军心未定。
到最后,双方第一排的士卒只相隔了不足一丈,甚至能看到彼此脸上的神情,一方冷漠一方惊慌,大战一触即发!
“杀!”李隆骑在马上,拿起一根长枪,狠狠地往前一甩,扎透一个还处于茫然的士卒。
“杀!”每一声整齐划一的杀,都代表长枪兵向前一步,然后一刺。
噗嗤,枪尖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代表一整排田军的士卒倒下。
不是没有人回击,但长枪的距离优势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往往刀才挥到半空,肚子就被戳穿了。
田军位于军前的士卒本来应该是甲胄齐全、手持大盾的刀盾兵,但之前渡河为了逃生方便,盾牌丢了,大部分人的甲胄也脱了。
偶尔有部分手持长戟长枪的田军士卒能攻击到长枪军阵,但他们却发现无法一次穿透对方的玄甲,有的只是坚硬的抵触感,这是真铁甲!
长枪枪林如墙而进,敢有阻拦者都是被刺个对穿,任凭田军的下层军官如何怒骂呵斥,渐渐都没人再敢直面枪林。
后排的军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啥也没干就要被挤下水去,最后有人一退再退掉入水中,被沅水河面上的船只盯上一箭射死。
“妈的,前面的都是懦夫吗?不正面战死,难道要在水中被当成活靶子射死!”有后排军卒看到了同伴的惨状,一边怒斥,一边推攮着向前走。
前排士卒不敢面对那堵杀戮枪林,想后撤,后排士卒不甘心被挤入水中射杀,想正面对敌。
前有狼后有虎,还怎么打,很快,阵型就濒临崩溃,无数士卒如同无脑苍蝇四处乱窜。
只有中军一两百人,牢牢护着田奉,他们是田奉供养的亲卫,平时解衣推食,现在自当以命相保。
枪林逼近,逃无可逃,一亲卫队正默默举起了手中的刀,带着一半人冲了上去。
他们是全军身体素质最好的一批人,哪怕到现在也甲胄完好,十多人举着盾牌扑压上去,要以自己的性命打乱对方阵型。
砰砰!!
任凭肠肚被刺穿,他们也要一把抱住数根长枪,最后怒目圆睁而咽气。
也许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猛士,前排的长枪兵居然被阻拦了片刻,半天抽不出敌人身体中的长枪。
“兄弟们,为报郡守饭食之恩,我等死不足惜,杀!”亲卫队正见刀盾兵终于在枪林中拼出了一丝空隙,怒吼冲了上去。
他相信都是人,没有理由对面就比他们强,此战之败不过是对面用了奇怪阵型。
只要冲杀进去,必能造成混乱,说不定田郡守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从用生命创造的缝隙中闯进去,他才发现,更绝望了。
三排枪林之后,等待的是蓄势待发的刀盾手,远处甚至还有弓箭手,他们都还没派上用场。
阵型之严密,根本不是区区百来人能够冲乱的,他们没希望了。
当被内排枪林逼出,战死阵前时,他隐约听到了全军出击,活捉田奉的字眼。
整齐划一,如墙而进的枪林,终于让所有的士卒全都崩溃了,包括所谓的猛士,这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大人,我们护送您杀出去!”
“河中黑暗不能视物,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到了最后关头,田奉身边的侍卫焦急地道。
田奉颓然道:“逃回去又有何用,郡中不过残兵败将,如何能挡李隆的虎狼之师,我此战败得不冤啊。”
“北岸还有我们的军队,肯定收拢了不少人,加上郡府中的钱粮您还有机会啊。”侍卫苦劝道。
田奉依旧摇摇头,目光呆滞抬头望天,显然已经存了死意。
“大人,夫人和少爷还在等您!”最后还是一个跟随田奉时间很久的亲兵说动了他。
田奉叹息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块虎符,交到亲兵手上,说道:“我最后一个命令,将虎符交给宋郡尉,换取我的妻儿平安归隐,他会做这个交易的。”
“大人!”众人齐声悲呼道。
“走吧,我水性太差无法避水太久,肯定躲不过船上的弓箭手探查。”田奉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剑刃,平静地道。
投降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兵败,却也不愿意成为阶下囚。
“哈哈哈哈。”在苍凉而又无奈的笑声中,田奉自刎而亡。
主帅都没了,少数的豪勇之士也不再想着如何反抗,不愿投降的,纷纷入水,去博那一线生机。
李隆不是滥杀之人,在大部分人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他下达了抓俘命令。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全军齐声大喊,恐惧到极点的田军士卒纷纷放下武器。
“主公,此战过后,您在郎陵将再无敌手。”张定安一直在李隆旁边居中军指挥,见大局已定,感慨地对李隆恭喜道。
说实话他也没有过多的高超指挥,换任何一个中规中矩的将帅都能轻松获得今晚的胜利。
大部分对敌的临阵对抗,都已经在平时的训练中预演过了一遍,士卒们只需按部就班执行“僵硬”的命令。
“以有心算无心,还是让前锋营损失殆尽,有漏洞啊。”李隆轻轻叹气道。
“庙算已经很完美了,战场上瞬息万变而已,您的玄甲军战法算是得到验证了,没有用出全力就轻松击溃了精锐郡兵。”张定安不认为会有完美的庙算,事在人为。
如果田奉军的士卒是如同玄甲军一样训练出来的精锐,哪怕今天能胜,那也要损失不小,甚至被其突围而出。
有管理后勤的军官说道:“您研制的纸甲经过这次实战检验确实有效,所耗铁料比正常铁甲要少得多,但效果却丝毫不弱。”
早在准备成军之时,李隆就为自家庄丁的装备烦恼不已,武器还好说,他一下子就想到用长枪。
只需早早准备合适的木料,阴制枪杆,一个枪头所需的铁料那才多少。
打造起来也很简单,头是尖的开几道流血槽就可以了,几个铁匠铺就能准备全军的枪头。
有了武器,还要有防御装备,难不成真像前世最后一个封建王朝那样,穿身号布去打仗?
全用盾牌不合理,甲胄肯定是要有的,但全部装备铁甲肯定又担负不起。
初时他准备列装藤甲,只是藤甲制造工艺一时摸索不出,而且一旦列装就非常惧怕火攻,他也不想装备缺陷如此大的甲胄。
最后他发现这个世界的造纸术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那顺其自然又让他联想到了纸甲,刚好他还记得一句话。
“纸甲,用无性极柔之纸,加工捶软,迭厚三寸,方寸四钉,如遇水雨浸湿,铳箭难透。”
找到技艺高超的工匠,几番商讨,很快就制作出了初成品,再涂上黑色漆料,不就成了外观威严大气的玄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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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部分承担前排作战任务的将士,甲骨中会增添铁片,防御力更是倍增。
在历次试验中,纸甲和铁甲防御力相差无几,只是耐久性比铁甲要差,铁甲能用一辈子,纸甲却要定时更换。
但自家纸甲是以纸和布(绢、木棉)为材料制作而成的铠甲,原料便宜,坚固轻便。
特别是适合现在南方多沼泽、水田的地形,翻山越岭也不用脱甲。
由于制作纸甲的过程不用像藤甲一样涂上桐油,随便一把火想点燃坚硬的纸甲也不容易,可以说除了不耐用别无缺陷。
这样大气美观的玄色纸甲,不仅振奋己方军心,而且能对敌人造成威慑,全军都着铁甲这是什么怪物军队。
在大虞除了精锐禁军铁甲覆盖率超过了五成,其他地方军有个一成就了不起了,大部分还都是给自己的亲兵穿着。
除前排军卒外,普通军卒穿的最多还是布甲、皮甲,防御力要差上许多,箭矢基本上没法硬扛。
在中军几人轻松讨论装备情况时,战场已经被扫荡完毕,一队队俘虏被绑缚押送回沅南。
田奉自刎而亡的消息也传到了李隆耳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给个全尸的土葬。
大军继续开拔过河,先占据离沅水最近的乡城,有个北岸桥头堡再说。
烽烟逐渐消散,战场也复归安静,只有满地的尸首还来不及清理。
一队队身穿官差制服的身影悠然浮现,仔细看去居然是城隍手下的鬼差。
领头的正是巡察司司主杨和丰,他一声令下,成群结队的鬼差就封锁了整片战场。
“大战刚过,必然会有众多阴魂诞生,顺从者带回神域,不顺从者杀无赦!”杨和丰冷声道。
众鬼差哪有不领命之理,很多新鬼差听到杨和丰的声音,甚至颤抖了一下。
这可是全巡察司最令人畏惧的司主,要不是辖区内发生阳间战争,也不会由他亲自带队,关于他的传说甚至能让野外的恶鬼望风而逃。
一阵阴风吹过,残留的军气散去,再没有压制,无数阴魂从尸体中飘出。
“我们是城隍鬼差……”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一个个鬼差马上迎了上去,有拿着捆鬼索的,也有拿着鬼刀警戒的。
属于李隆玄甲军的军卒阴魂倒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在沅水以南,城隍可是鼎鼎大名的善神。
他们十分顺从的回答鬼差问话,对于招揽也欣然同意,能做城隍神的下属还不好。
但那些田军士卒却是不明所以,有些杀晕头了的,还以为是要害他们,双眼一红就要奋起反抗。
结果自然是被乱刀砍死,魂飞魄散,连鬼的都没得做。
人死成鬼,鬼死成屁,这一辈子就仿佛没有来过。
杨和丰扫视全场,对于某些不识时务的阴魂只是摇了摇头,他要注意的是一些军官之魂。
战场厮杀,血流成河,诞生的军卒之魂也都是质量上佳的阴兵鬼差苗子。
因为他们熟悉军阵,容易找出生前的军官成为领头鬼,一旦发展壮大,很容易就将这里化为鬼蜮。
其中的领头鬼也会很容易晋级,多的是手下帮他,随便就能席卷一片乡野,吞噬活人气血。
只要没人管,什么怨鬼、厉鬼都很容易成就,甚至鬼王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造成永山之乱的一大罪魁祸首,伪鬼王王胜就是在一片战场上诞生,机缘巧合吞噬了几个村子的活人之后,修为蹭蹭往上长。
战场边缘,一处矮小的坟包十分不起眼,但杨和丰却死死地盯住了那里。
一个身上裹着清光的阴魂从坟包而出,正是自刎而亡的田奉,生前位居五品郡守,哪怕死了也还有官运护身。
那清光在其他阴魂的眼中十分显眼,很快大部分田军阴魂都认出了田奉,纷纷集合在他身边。
有几个附近的鬼差被其声势所摄,一时不敢上前。
“我们都死了吗?”田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有些迷茫地问道。
一个长相阴翳的军官拱手道:“大人,我等已经兵败而亡,不过小人曾经读过杂书,死后也有鬼雄!我们依旧能拥护您打下一片阴世基业。”
第一百四十八 气运之迷
“请大人带我等东山再起!”越来越多的阴魂汇聚,有不少从河里尸体飘出的阴魂没被鬼差拦住。
“鬼雄么?”田奉有气运清光护身,刚刚成为阴魂的迷茫很快就散去。
他的家族乃是郡望,虽然比不上顶级世家,但也算是大虞排得上号的了。
普通人死后只能以阴魂的形式存在七天,像他这种郡级高官最多能多活几月,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能回到家族祖祠,受族人的香火祭祀,他注定只能魂飞魄散。
只是家族祖灵之位已满,容不下他,难道真要去博一搏鬼雄之路?
适才军官所提,田奉不是不懂,无非就是以阳补阴,杀戮活人换取鬼气修为。
只有这样才能在不成祖灵的情况下活着,换做大虞鼎盛时期,他这种内九州的郡守是有资格进入龙庭福地的,但是现在可能龙庭自身难保了吧。
思前想后,似乎真只有走鬼雄之路,以屠杀活人换取自身的长久存在。
但就在田奉思考之间,越来越多的鬼差已经包围了这里,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刚刚战死诞生的军卒之魂是带有血煞之气的,单人还好说,一旦结成军阵,哪怕是他们这等鬼差,也难以在不受损伤的情况下擒杀对方。
当一阵冷厉缥缈的声音传来时,众鬼差瞬间充满了信心,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上前镇压乱兵。
“你等还想成为凶鬼?真是找死,不知道这地界的阴世秩序是由城隍老爷来定的吗?”声音的主人正是杨和丰,他已然飞到了鬼卒军阵的上方。
之所以那些阴兵,日夜游神什么的一个没来,就是因为杨和丰在这里足以镇压一切。
巡察司的威名,有一半是他在沅南周遭地界杀出来的。
现在杨和丰还有闲心和田奉这等阴魂在这说话,全在于他们还没有做下残害人命之事,尚属于阴魂之列。
田奉抬头一看头顶,一个脸色冷酷的“瞎”眼鬼物正在警告他们,那只眼睛好似深渊,幽测不可见底,十分恐怖。
早年间杨和丰灵魂受损,战斗中被凶鬼挖去灵魂之眼,但从陈尧进位城隍之后,早就以大神力修复了所有灵魂受损的鬼差。
杨和丰现在这个样,不是眼睛看不见,而是被改造成了幽冥神眼,腌臜鬼物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敢问阁下此言何意,莫非城隍神要建阴世鬼庭,与大虞龙庭争一争这阴世天下?”田奉心念转动极快,出声道。
作为郎陵郡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沅南兴起的城隍土地,并且也于异闻司确认过,他此言只是想旁敲侧击一下。
杨和丰不屑道:“哼,你也不用试探,龙庭是什么东西,它有维持过阴世秩序吗?阴世鬼庭对于吾主城隍神君来说就是笑话。”
那层清光居然能对他的幽冥神眼遮挡一二,这让杨和丰有些感兴趣了。
如此浓厚的气运之力,该不会是郎陵郡守吧,杨和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厚实的清光。
哪怕是县里的大族族长去世,魂身清光也就微微发亮,最多能支撑多活几日。
似眼前这人,他手下的鬼差难怪下意识不敢靠近,无根官气也能辟易鬼神啊。
“尊驾这等地位,能在城隍神那边存活多久?也像祖灵……”田奉没有因为杨和丰的大言不惭而弃之以鼻,反而问起了别的。
他能获得的消息比普通人多多了,也隐约知道一点,沅南大族的上层死后似乎不用担心魂飞魄散。
但田奉这话还没问完就被杨和丰打断了:“停,你就是郎陵郡守吧,我还以为你们担心什么。你放心,神君如果给你官做,哪怕是神吏也能得享长久。”
呆在神域太久,忘记了外界鬼物的悲惨,还好杨和丰也曾做过鬼,突然意识到了他们最基础的诉求是什么。
“怎么可能,哪怕是郡城里的那些大人物,死后不能成为祖灵也只能魂飞魄散!”有出身郡城家族的军官马上出声道。
“什么狗屁城隍神,明府,他肯定是哄骗我等,说不定我们一投降就会遭遇不测。”之前那个劝说田奉当鬼雄的军官最为激进,神情激动地对田奉劝说道。
他身上血煞之气弥漫,往前一站,鬼差都觉得有些不适。
本来还有些许谈兴的杨和丰脸色瞬间大变:“找死,胆敢辱骂神君!”
他轻轻在虚空一踏,人影凭空消失,下一秒却出现在了田奉之前:“拘魂!”
杨和丰直接当着田奉及一众鬼卒的面,单手掐住了出言不逊的军官脖子,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能动弹。
本该沸腾的血煞鬼气却如同温顺的绵羊,沉寂在他体内,连个泡都不敢冒。
数名想要冲上来救人的鬼卒,被杨和丰周边的无形屏障给震飞,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阁下这是误会!请饶他……”田奉心中叹息一声,就想硬着头皮告饶。
但他又是话没说完,杨和丰手上神光一闪,辱神军官被完全捏碎,就连尘埃都被净化成虚无。
“田郡守有话要说?”杨和丰掉过头,冷漠地问道。
很显然态度没有之前的好了,对于五品大官的好奇,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没,没有。”田奉慌了,生怕被同样捏碎。
“那就好,来人,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带回神域甄别。”杨和幽冥神眼一扫,磅礴的压力直接将田奉等人压垮,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没人再敢挑头,没人再敢聚众反抗,大佬可不和你多说。
得到杨和丰的命令,鬼差们如狼似虎的将所有鬼卒全数抓起来,连例行询问都没了。
之前还会有让他们选择加入鬼差还是阴兵的机会,可惜晚了,等到神域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大概率是送去神域边界开荒,积累了足够的贡献之后,才有资格参与神吏阴兵等职的选拔测试。
现在的神域开荒可不是之前那般容易了,边界越发广大,有的地方山林密布,土地坚实,开荒要耗费很多精力。
特别是很多边界之处,会有突然冒出的虚空之风,甚至空间裂缝。
在那里神域规则混乱,对还未成就神体的普通居民而言,开荒可是个苦差事,甚至会丢掉半条命。
除了实在不想进入轮回的人,会选择去边界开荒挣取贡献,其他人宁愿在很多店铺打零工。
只有少数高层才知道边界如此不稳的原因是什么,这代表神域在下一阶段将迎来一次蜕变,陈尧判断这是要诞生生命的前兆。
他现在是正七品红敕之神,神力纯红,再进一步,神力中就会诞生一缕金色。
金色神力于神道而言,至关重要,代表着神体从阴神朝着阳神转变。
只要拥有金色神力,就代表神力中蕴涵了生命性质,即使只有一点,那也是阳化的开始。
这和神域的规则完善,有着互相对应之理,神体由阴转阳,神域也将孕育生命。
此时的陈尧就在神域边界,准确的说是在神河的源头,这里荒凉凄冷,但却是灵气盎然的神河源头所在。
源源不断的河水从虚无的边界中涌出,汇入河道,再奔腾直下,横贯神域南北。
陈尧托举着十丈大小的石龟,正在寻找合适的“放生”地点。
他没推断错,石龟这种特殊生命体果然能够进入神域,现在只待吸收充沛的灵气就能复苏。
你这家伙的吞吐量太过惊人,连沅水都不想要你,我也不能就将你放在源头,这样整条神河都会失去灵气。
思索了片刻,陈尧决定让它在神河中遨游,借助每一处河道的水冲刷它,不让他停在一处吸收灵气。
“哗啦~”
在陈尧的操控下,石龟缓缓入水,一头堵在神河之源。
虽然还没复苏,但龟身一浸入灵气如此充沛的神河中,它的石嘴就不由自主张开。
其胃口之大,差点把源头之水给截留了,陈尧见状无奈摇摇头,果然如此。
他伸手在虚空中随手一划拉,数道神道规则降临,直接缠绕加持在了石龟身上。
首先就封堵住了石龟的饕餮行为,它嘴巴无论张多大都只能一股股吸入河水,不能再像之前肆无忌惮。
即使是沉重巨大的石龟,在神道规则的作用下,神河之水也能无情地将其冲刷蠕动。
半空中,看着在河底缓缓蠕动的石龟,陈尧微微一笑,等它苏醒以后,这神河也算是有人管着了。
……
三天后,神城繁华的街道上,两个穿着朴素,但却气质不凡的人正悠闲地游览观赏。
要知道作为神域目前唯一的一座城市,神城也还是有准入门槛的,一般普通的神域居民一月也只能来一次。
因为神域人口愈发增多,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无所不包,负责神城的管辖官吏渐渐力不从心。
在几次恶性冲突事件之后,神城再想随意出入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消耗掉一月一次的入城资格后,再想入城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你有神城内的工作,要么就要缴纳入城税。
所以现在神城内的行人都是来去匆匆,有明确要办的事。
入城税不高,只收半枚神币,但这半枚神币就已经够普通人滞留神域半月之久了,谁如此奢侈花钱只为逛街。
两人的不合群行径就惹来管辖神吏的关注,他们不是明面上巡逻的殿前军阴兵,而是隶属于感应司。
“令使,这两人好眼生,莫非是刚刚进入神域的大贵之人?”一个神役指着两人奇怪地问道。
神役就是神域官职体系中最低级的办事员,类比阳世中的衙役。
在阳世中,衙役算不上什么,就连地皮流氓都能和他们勾肩搭背,而不会有什么畏惧。
因为他们不算吏,不具备正式的官方身份,最多只能算签了长约的临时工。
但对于大部分神域人来说,成为神役已经梦寐以求的了,神役可是神域体系的正式工。
不用成天想着如何获取维持存在的“食物”,不用担心被丢入轮回,只要不犯大错,功考司考核为合格等次,就能领取少量的神币俸禄。
这群神役的领头人就是真正的神吏了,为令吏等阶,有弱化版的神吏符召,经过了神力洗礼。
“不像是刚进来的,不过他们为何如此悠闲?”令吏对两人的行为也很疑惑。
“令使,要不要过去审问一番。”另一个神役眼神不善,觉得两人可能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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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吏没有听手下的鲁莽行事,而是摊开手掌对着一个神力光球说了几句,神力光球迅速朝着城门向飞去。
没过多久,又是一个神力光球飞了回来,令吏伸出手指一点,似乎在接收什么。
“缴纳过入城税,籍册信息齐全,走吧,不要管他们了。”令吏获取完信息,脸色奇怪,深深地再看了一眼两人。
他刚收到城门守卫的回复,说两人权限很高他们无权察看,可能是某个神官。
城门守卫倒也没告诉令吏错误信息,两人正是陈尧和杨和丰,只是这神官的官阶可能比较高而已。
陈尧好久没仔细观察过神城,特意将杨和丰的汇报改在了街道上。
“如何,战场上的新鬼都抓干净了吗?”陈尧停留在了一个米店门前,打量了片刻。
杨和丰此时也隐没去了自己的幽冥神眼,改头换面成了一个普通面孔,没人能认出他就是抓鬼无数的巡察司司主。
听到陈尧的声音浮现在自己的心中,杨和丰了然,同样传音回道:“沅水南岸之战的诸多战死阴魂都已经收拢,除了少部分成为试用鬼差,加入新兵营外,大部分的甄别分类都不太好。”
“两位客官,请进,请进,本店灵米绝对是神域品质最好的。”两人虽然穿得不怎么样,但气度气质是掩盖不了的,店老板也是十分热情地上前待客。
“那好,带我们看看你们店的灵米。”陈尧刚好也想看看如今神域主产粮食如何。
“田奉呢?不是听说把这位郎陵郡守给抓到了。”
杨和丰有些尴尬地道:“田奉被我丢到司衙地牢,一时居然忘记了。”
因为田奉不识趣还想替辱神手下求情,杨和丰一气之下直接把他丢到了地牢,想晾晾他,结果给忘了。
“哦,好歹当过五品郡守,不能浪费了。感应司事务太多,再管辖神城有些忙不过来,就让他先做第一任神城使,看看能力如何。”陈尧对田奉的行为不可置否,只是单纯觉得要人尽其用。
现在神城为了方便管辖,甚至限制人员入城,实在不可取。
神城乃神域之心,统摄众神,自当有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神城气度!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米店老板带陈尧两人来到一排柜台前,上面摆放了许多陶罐,每一个陶罐上还标上了价格。
这是各种灵米的样品展示,如果有顾客想买大量,自然能从仓库中调。
半枚神币一斤到十枚神币一斤,灵米的价格根据灵气含量和质量也不一样。
比如最低级的灵米,灵气含量极低,来源于神域衍生培育出的普通稻种。
这种灵米中的阴性能量偏多,只能维持普通阴魂每日的阴气损耗,并不会带来任何其他好处。
“客官您看这边,这就是本月刚收上来的灵米,产于桃源村,灵气充足得很啊。”老板见陈尧两人对这些普通灵米任何表示都没有,不由得指向了最贵的那一个陶罐。
标价十枚神币一斤,可真是贵得吓人啊,陈尧虽然用不着神币,但神币就是他发行的,又哪里不知道十枚神币的购买力。
换成阳世中普通带小孩的三口之家,一个月就需要七八十斤粮食,如果灵米消耗也是如此那就需要八百神币,神域有几个人能吃得起。
“老板,我们的存世时间还有不少,一直没用这种灵米来补充消耗,十枚神币一斤的灵米,能管多久?”杨和丰也非常吃惊,对老板问道。
“不知您两位是神吏还是第一批进入神域的先民,失敬失敬。”店老板听两人还从来没有用灵米补充消耗,态度变得愈发恭敬起来。
在神域只有神职官吏每月有神力配给,有俸禄兑换神力食物,他们不需要额外的灵物补充消耗。
再就只有第一批进入神域的开拓居民特殊一点,他们身为神域开拓者,有神域规则的一些眷顾。
在神域中他们被灵气亲近,灵气会自动滋养他们的身体,大大延长他们的存在时间。
“您放心,此灵米叫桃源灵米,听说是当初神君从外界带来的第一代灵米稻种所繁衍。普通人每天食用一小口,就能维持日常所需,食用更多还能洗涤魂体,增加通过神役阴兵等职位的可能性。”老板说起桃源灵米的由来时,还神神秘秘指了指天上。
陈尧接过老板取出的几粒灵米,放在手心细细察看,颜色晶莹透亮,接近透明,如同一粒粒椭圆形的珍珠。
就这么几粒,还能散发出十分迷人的灵米清香,不使用特定的灵力检查器物都能看出此米灵力含量不低。
这是已经完全适应了神域环境的灵米,陈尧完全不能和当初干瘪的灵稻种子联系起来。
“老板给我来十斤……”当陈尧提着一个特制的米罐走出店门时,杨和丰的眼神中充满了怪异之色,自家神君也挺接地气的。
对于很多神域聚居的村子,陈尧的神域体系其实不算管得很严,大部分时候都是任其发展。
就比如这灵米,当初只在桃源村留下过稻种,现在却已经分布在了神域各大村落。
还有铁匠王铸,开始只被陈尧封为铸兵神吏,因为教授学徒超过百人,对发掘神域矿产,普及神兵等方面有功,现在被封为九品铸兵神官。
无论是锄头爬犁,还是阴兵所需的刀剑,都能通过神城以及各村的铁匠打造出来。
以前没有王铸之时,都是神庙兑换处通过神力具现这些东西,极大消耗浪费了神力。
当然哪怕是如今,大部分东西还是需要神力具现,如家养牲畜,如蚕。
而且这些有“生命”的东西无法直接具现,还要先从外界抓来相应生物的灵魂。
就算具现之后,其生育繁殖能力也非常弱小,不能大规模养殖。
但这并不妨碍广大神域之民每隔一段时间就向感应司官吏请愿,要求村子里必须有鸡鸭豚犬等动物,不然就过不下去了。
对于感应司每月上报的这项神力开支,陈尧也只能捏着头皮认了,谁叫种田在每个夏地子民的心里扎了根,哪怕人都死了。
就像阴魂的衣物,明明可以动用魂力变化,非得穿蚕丝所织成的外衣,不然就不叫穿了衣服。
人的惯性思维是很强大的,如果非要扭转也不是不行,但陈尧并不打算这么做。
有众所周知的习惯和认知,才能更好的在神域继续生活,神域体系也能更好运转和管理。
陈尧带着充沛的兴致逛遍了神城的主要街道,他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繁华归繁华,但限制太多了。
在想着怎么让田奉管理好神城时,陈尧已经带着杨和丰走到了内城之前,这里是神城官吏的办公居所。
“一直都待在内城,有时候也得去外面看看,多了解。”陈尧抬头看了一眼悬浮于空中的宫殿群,淡淡对杨和丰说道。
这话不仅是对杨和丰说,也是对所有神域官吏说,体制愈发健全,同时也出现了很多问题。
一部分神官神吏沉迷于享受,反正衣食无忧能得享长久,还那么努力干什么。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神灵体制的缺点吧,现在还只过去了短短的几十年,这种弊端就已经在显现了。
陈尧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还需不时敲打一二,通过杨和丰向其他各司传达一下他的态度。
每次在功考司裁掉考核不合格的神吏时,才会激发起一些懒散人员的主动性。
“是,神君,我马上就在巡察司内部进行整风。李隆的军队都打过沅水了,日夜游神及巡逻鬼差居然还没跟上,确实不像话。”杨和丰站在内城门口,朝着陈尧恭敬一礼道。
内城守卫还不明所以,想过来查问,结果陈尧只是对杨和丰点点头,便化作神虹直奔内城上空的宫殿群。
下内城乃是神域各司的主要办公场所,部分中下层神官以及神吏都在这里办公,同时也对接外界大小事务。
上内城则是陈尧所往的宫殿群,那里又被有心之人称为神宫。
神宫是陈尧居住办公以及各司主官汇总处理事务的地方,非有一定地位的神官、属神不得入。
杨和丰恭送陈尧离开后,马上变化成了自己原来的模样,八品司主袍服威严冷酷,本来还想上前盘问的内城守卫吓得一哆嗦。
神域的驻守卫士基本上都是殿前军中的阴兵充当,对于神域的高层神官和各项礼仪制度可谓再清楚不过了。
眼前之人乃是巡察司司主,那刚才化作神虹飞走的那位,岂不是神君?
阴沉着脸,杨和丰径直奔向巡察司官衙,今天如果有人玩忽职守,结果可不太妙。
散心归来,陈尧又到书房看起了最近的情报汇总,这几天他一直在关注石龟的状况,倒是没多管阳世。
田奉都死了,想必郎陵已经是李隆的囊中之物,不应该还有什么难关。
但情报显示,李隆被挡在了郎陵郡城之外,郎陵郡尉宋典拿回了自己的虎符,再度成了郎陵郡的军事主官。
有田奉家眷及一干遗留人员的鼎力支持,宋典顺利成章掌控了郎陵郡城。
他的能力其实本不弱,和田奉的关系也没差到哪去,不过他是朝廷的忠臣,这才被田奉排挤架空。
田奉扎根郎陵太久,宋典无力挣扎也就算了,现在田奉死了,又冒出来一个野心家想颠覆朝廷在郎陵的统治,他宋典如何能答应。
在完成田奉亲兵的条件,送走田奉一家后,他顿感浑身通透,即使大敌兵临城下。
整个郡城他说了算,没有掣肘,能有机会为朝廷和逆贼打上一场,他舒坦。
团练兵以诡计打败了精锐郡兵,但不能说明他手下还剩的一千人就不行了,之前应该是田奉大意了。
只要他不轻敌,没有十足把握,不出城浪战,他不信郎陵郡城能丢。
一千郡兵加各家出的家丁奴仆,共有一千五百善战之士,更何况还能随时抓来不可计数的平民协助守城。
李隆奉行精兵政策,没有足够炮灰攻城,恐怕难了。
看完宋典和李隆双方的实力对比情况,陈尧摇了摇头,知道一时半儿会儿李隆怕是无法一统。
还好零阳县城在李隆当晚的突袭之下,拿了下来,不然恐怕还真有可能要撤回南岸。
沅水北岸有了立足点,就算不强攻,对峙下去,一个郎陵郡城迟早要破。
“来人,叫感应司给郎陵郡城的信徒托梦,散播谣言,动摇守军之心。”陈尧唤来秘书阁值守,记下他的手令。
虽然不能直接帮忙开城门,但侧面帮一下还是可以的。
至于什么谣言,怎么传播,那就是秘书阁制定方案的事了。
各州潜龙都在起势,人道气运蓬勃而又混乱,这个时候陈尧可不敢乱插手,不然被人道裹挟迷了自身气运可就不妙。
他已经得知消息,有桂阳郡信徒黄虎,借城隍名义起兵,声势好像还不小。
这就是人道插手了,若想真龙出世,那必然有诸多伪龙开路。
那黄虎就是为荆州真主开道的小卒子,能在彭庆屁股后面闹挺欢腾,都是借了陈尧的势。
气运之谜!
有没有可能人道已经盯上了自己,陈尧当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一汪水镜浮现,望气术照见己身!
赤红气运华盖,金色人道功德,青色天道功德,还有显出一丝黄色的深红本命。
陈尧要是平常看到自己的本命在蜕变,必然会欣喜,因为他的本命从淡红变成深红已经很跨得很难了,没想到黄色都已有了一丝。
这意味着他本来最苦恼的晋升制约条件,有了解决的希望。
但现在陈尧开心不起来,他总感觉周遭都是迷惘,无法看清真相。
是错觉么?恍惚间,这就是最真实的气运本命之像。
位居云端的昊天敕令看不下去了,微微发亮,一个神秘的金色蝌蚪文撞击在他的气运华盖上。
嗡~
外运因此晃动不已,甚至一部分红运都被震碎了,陈尧只感觉眼睛刺痛,无法直视水镜。
昊天敕令在示警?随着他的神力越来越强大,昊天敕令已经很少有什么动作了。
天道功德给我燃!
陈尧一指气运华盖周围极其淡薄的青光,神力汹涌而出化作火焰,将青光点燃。
一丝,两丝,突然,陈尧看到了蹊跷,一个信徒的信仰丝线上显照出了因果线,并且在微微颤动。
陈尧想看明白,却又感觉有一层迷雾盖住。
再燃!青光全部烧尽,这么多年燮理阴阳,送阴魂轮回转世积累的天道功德全部消耗完。
终于,迷雾散尽,信徒乃是黄虎,并且他的气运与荆州的潜龙大势连接在了一起。
潜龙居然以自身气运在激发黄虎的大运,使其遇难成祥,攻城略地无不顺利。
这还没完,最后的因果不只是应在了黄虎身上,更连在了陈尧身上。
嘭,水镜突然炸裂,任凭陈尧如何聚力,也无法再观察自身的气运。
还是黄虎么?
黄虎是机缘巧合之下信奉了城隍,并且日夜拜祭的虔诚信徒。
当初陈尧见外郡能有个虔诚信徒不容易,就给黄虎托梦,许以小请神术实现其愿,让他在桂阳郡传道。
之后陈尧就没管他了,一般的祈求也没回应,谁料等最近再关注到他时,已然成为了打下一县之地的“反贼”。
好家伙,这还得了,凭借小请神术的神异,让他得以起家。
这不是要把自己牵连进去,深知气运牵连的可怕,陈尧当机立断解除了黄虎的小请神术权限。
本来都以为这件事就就过去了,要不是昊天敕令示警,他以天道功德为代价,暂时破除了气运之谜。
他可能要等神符军最后败亡,自己跟着气运大衰,被人道裹挟时才能反应过来。
神符军就是黄虎军队的外号,凡是神符军的军士都随身带着黄纸符,无论是生病还是上战场都离不开。
据他们所说,用了神符能治百病,不惧刀枪。
这不是纯纯的洗脑吗?
小请神术什么效果,陈尧最明白不过了。
在小请神术的浅薄神力加持下,黄虎画的符最多能治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让别人刀枪不入更是笑话。
就算是大请神术也只能加持自身,而不能赐给别人刀枪不入的神力。
本来还想让他黄虎自身自灭,现在看来却又不得不管了,得想个什么办法摆脱我这被牵连的因果气运。
笔趣阁
人道啊,你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陈尧望向桂阳郡方向叹息一声。
第一百四十八 气运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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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潜龙大势,顺水推舟
既然想要解决黄虎惹出来的麻烦,陈尧首先就要弄清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下一次提升品级之前,起码要把被牵扯进去的气运割断,所以哪怕他现在要感悟沅水水脉,亲近沅水规则,也要分出心神关注黄虎。
意念一动,陈尧唤出神海,找到桂阳郡代表黄虎的一颗星辰。
似乎没之前亮了,应该是太久没理他,有些不相信我了?
陈尧点在信仰星辰之上,神念顺着信仰丝线投射过去,黄虎那边的情状悠悠浮现。
桂阳郡,浈阳县县衙,本来威严的大堂,这时却是嘈杂混乱,一群人在胡吃海喝。
“大哥,在县太爷升堂的地方吃饭可真是过瘾啊,来几次都不腻味。”
“是啊,还是大哥会享受,带我们来这喝酒,味儿都变足了!”
“大哥,兄弟几个给你敬一杯,早日带我们打进郡城,吃香的喝辣的!”
大堂中间,也就是之前犯人经常跪着被审问的位置,这里的酒桌坐着的全是黄虎亲信。
造反夺城,还真给他们做到了,黄虎的威望也因此达到巅峰,被众人吹捧的都有些飘飘然了。
想起之前跪在这里被施以杖刑,他脸上就有戾气一闪而过,坐这喝酒吃肉,也算是解了心头一大恨。
“兄弟们相信我,是黄某人的荣幸,我黄虎别的不敢说,有我一口肉吃,就绝对不会让大家去吃馒头!”黄虎直接用碗装酒回敬,显得豪气干云。
“大哥,造反可是掉脑袋的事,说说你当时咋想的。”酒过三巡,有人好奇地对黄虎问道。
黄虎本来不想给大家袒露自己的心路历程,但是陈尧想听啊,信仰丝线略微震动,黄虎就开始回忆过往了。
“县里面的这些狗官逼人太甚,连我家养的看门狗,都要收去当劳什子犒军税……”
一番诉说之下,大堂中的其他人已经醉得人仰马翻,四处睡倒了一片。
但黄虎依旧没意识到,眼神呆滞,把自己的底给掏了个干干净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我黄屠夫就不能当个公侯,凭什么……”
凭的就是你生错了世界,要是在超凡不显的世界倒有一线机会,陈尧微微摇头。
“啪~”黄虎眼中微光一闪,整个人就倒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大堂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波动,每个人都睡得十分香甜,鼾声如雷。
外面守着的喽啰还以为头领们太开心,喝多了,也不敢进来吵醒他们。
陈尧算是彻底弄明白了,很简单的一个官逼民反的戏码,只是黄虎如此轻易地就踏上造反之路,没有潜龙大势的推动他是不信的。
……
黄虎乃是浈阳县坊市一个普普通通的屠夫,每天杀完猪还能带一点下水回家补补肚子里的油水,小日子平常也过得滋润。
可是一年前他老母的一场大病,却是拖垮了这个家,积蓄花完了老母的病还是没治好。
母亲独自一人把他黄虎拉扯大,感情非同一般,为此他每天起早贪黑,为的就是多打几份工。
手上有一点余钱,他就会四处寻医问药,各种土法子用尽了,老母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
最后机缘巧合之下,从一游商小贩那得知了城隍的存在,死马当活马医,以最为虔诚的态度日日祈祷。
孝心乃至纯之心,香火愿力贡献极多,陈尧因此给了他反馈,赐予小请神术权限,让他凭借来的神力画上一张城隍祛病符。
黄虎之母,不过是沾染了邪气,这才久病体虚,有神力驱邪自然无恙。
哪怕是黄虎自己绘制的“鬼画符”也得以治好了老母,这件事过后,他算是成了桂阳郡最虔诚的信徒。
但还够不上至诚信徒,因为私念太多,无法以至诚之心侍神。
这不因为家底耗完没钱用,他就打起了小请神术的歪主意。
自称城隍大神在世行走,绘制祛病府用来牟利,要不是小请神术每天每月能借用的神力有限,说不定还能让他暴富。
即使如此,他每月也只需绘制几张祛病府,收取符资,就能过上小康生活。
时间久了他连屠夫主业都给丢了,只是他又怎能想到彭庆如此不干人事,绝大部分粮食收为军粮就算了,还增加各种名目的赋税。
特别是彭庆开始攻打湘郡,竖起反旗后,最后一点颜面也不要了,对底层征收的赋税是一天比一天多。
桂阳郡很多人都难以维持生计,只能沦为逃荒的流民,浈阳县同样如此,连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来求符。
没有收入来源,黄虎又习惯了大手大脚没有积蓄,再想重操旧业却已经没他的位子了。
当时城内的税丁收税又催得急,找上门来没钱粮可交,居然把他家养了十年的看门狗给抓走充当税收。
黄虎还好,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他的老母亲却是气不过上前争执,一不小心被税丁绊倒,一命呜呼。
什么祛病府在这时都不管用,能治小病却不能起死回生。
黄虎怒急闯进县衙,要讨个公道,反而被按在地上打了个半死,说他是刁民,不按时交税活该。
当黄虎浑浑噩噩躺在家中准备等死时,他挂在墙上的杀猪刀无缘无故掉到了地上,清脆的响声一下就惊醒了他。
“为什么他彭庆能造反,我黄虎就不能,这命运不公,我就让他公平!”黄虎握住杀猪刀,大声怒吼道。
陈尧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潜龙大势在那搅风搅雨,把黄虎本身的气运牵扯进来。
黄虎无论是当屠夫还是卖符时都非常豪爽,时常接济“兄弟”,有一帮狐朋狗友。
要是正常时间,他那帮兄弟怎么都不会跟他造反,但有潜龙大势介入一切都不一样了。
黄虎随便几句吃香的喝辣的,当大将军,当人上人,居然就轻易鼓动了他们。
当场拜把子,排坐次,黄虎做大哥,活脱脱话本小说里的模样。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凭自己的口才,以及平时的那点小恩小惠,根本不可能让别人随他豁出命去。
只是已经被潜龙大势裹挟,一切的一切皆由不得他,他只认为自己想要造反,自己的人格魅力有足够的号召力。
当然造反这种天大的事,肯定要思虑周全,首先是攻占县衙,再其次是如何控制城外县兵。
县衙还好说,只要把握好时机,成功攻占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不过城外的三百县兵怎么办,即使彭庆抽掉走了其中的精锐,留下来很多老弱病残。
但兵就是兵,不是他们不到二三十人的普通人可以控制的,特别是县兵们几乎只认县尉。
就在这时,巧合不又来了,他的一个兄弟说县尉有办法拿下。
原来这兄弟知道县尉养了一个外室,每隔几天就会去外室的住宅幽会,到时埋伏在那里能轻松抓到县尉。
说干就干,刚好下午盯梢的小弟就回报说县尉去找外室了,他们当即决定晚上行动。
深夜,在黄虎的带领下,一群拿着各式武器的混混骗开县衙大门,晚上的值班衙役毫无防备就被黄虎他们冲杀进去。
等住在后宅的县令想跑时,一切都来不及了,被黄虎下令当场斩杀。
马上黄虎拿着人头去找早已被看得死死的县尉,在县令人头的恐吓之下,县尉也只能交出虎符。
此时城内的骚动已经传到了城外县兵大营,县兵营灯火通明,但没有人敢擅作主张带兵入城。
没有县尉的命令,没有虎符,万一入城平乱发现只是几个小蟊贼,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现在城内的喧嚣越来越大,看情况肯定有人闹事,如果一直等不到县尉或者虎符,他们迟早还是要入城。
毕竟城内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也还得依靠城内供给粮食,如果城内真有乱子发生,说不定自己的温饱都会成为问题。
很多担心家人的下级军官,正向县兵校尉求情,求校尉马上带人入城平叛。
校尉神情闪烁不定,没有上面的命令,私自动用兵马可是军营大忌,但现在县尉可能暂时无法派人来传令。
再三犹豫,校尉还是决定出兵,担责就担责吧,他自己的妻儿老小也在城内。
就在这时,有军卒进来通报,说城内有人来了。
来人正是黄虎,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胆子,敢孤身入营。
好像自从决定造反开始,他发现自己就蜕变了,行事果断,敢打敢拼。
刚入营帐,迎接黄虎的就是一众军将的扫视目光,正中主位上的是县兵校尉。
换做还是屠夫的他可能已经冷汗直冒,说不出话了,但现在的他大方自然,坦然与校尉对视。
要知道这校尉乃是正八品御武校尉,县尉不在时,他就是县兵的老大。
如此人物,身上已经养了几分官气,普通小民见到他无不畏畏缩缩。
校尉见黄虎如同变了一个人,带着调笑意味说道:“我记得你不是城里杀猪的一个屠夫,怎么,城里的乱子和你有关系?”
黄虎常年在街面上厮混,加上他那一手祛病府确实有些名气,所以连校尉都知道了他这号小人物。
“虎符在此,诸将还不接令!”黄虎并没有理会校尉的调笑,而是从怀中拿出虎符,大声呵斥在场的军将。
众人眼睛都瞪大了,不知说什么好,一屠夫哪里来的真虎符。
按理说,见虎符就要立马接令,但他们实在太震惊了,为什么黄屠夫会代表县尉来调动他们。
校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哪里认不出虎符长什么样子,心中隐隐猜到城内可能真变天了。
他可不愿听从一个屠夫的命令,当即果断道:“区区一屠夫胆敢伪造虎符,可真是活腻歪了,左右还不拿下!”
众将还犹犹豫豫,因为那是真虎符,但校尉的亲兵可不管这许多。
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马上就要上前捉拿黄虎,只要被抓住,砍头还是怎样可都全由校尉说了算。
黄虎冷笑一声,他敢孤身入营夺兵权,自然是有所依仗。
请神咒默念完毕,一股熟悉的力量涌入身体,早在夺取县衙的过程中,他就已经驾驭这股力量很是出了一次风头。
本想借神力造福有难之人,奈何世道如此,望城隍老爷勿怪!
黄虎在心中告罪一声,眼中闪过厉色,双拳一左一右同时轰出。
噗!神力鼓动之间,两个亲兵被直接打翻,倒在地上吐血不起。
校尉虽然惊讶于黄虎的武力,不过他也反应很快,抽刀便要亲自打杀了黄虎。
黄虎知道这时就是看谁更果断狠辣,侧身堪堪躲过校尉一刀直劈,旋即死死抓住了他握刀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松手!”黄虎大喝,额头青筋暴起,手上使劲一捏。
校尉手腕吃痛之下,松开了刀柄,殊不知这是松开了自己的性命。
黄虎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掉落的云头刀,看也没看反手一劈,校尉人头落地矣。
两人交手不过短短几秒,帐内其他犹豫虎符真假的低级军官还没反应过来,自家校尉已经没了。
“虎符在此,谁敢妄动!”黄虎踩在校尉人头之上,一手拿着带血的大刀,一手举着货真价实的调兵虎符。
一时间,账内军官居然真被唬住了,握着腰间刀柄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很好,我也不和大家玩虚的,浈阳县现在我做主了,以后你们也是我的手下。”黄虎大大咧咧地说道。
铮铮~
话音未落,数道拔刀之声响起,真是反贼!
“等等,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你们在场的我都认识,家人住哪我的那班兄弟也都知道,跟我混,立马升官,话就说这么多。”黄虎好整以暇地环顾四周,等众人做出决定。
在场军官最低也是管五十人的队正,对眼前的局势也有些明白了,但还是很犹豫。
已经跟着彭庆造了一次朝廷的反,难不成还要跟着黄屠夫再造彭庆的反?
啪,营门的守卫突然闯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十分兴奋的表情。
守卫看见帐内的情形,还有无头的校尉尸体,吓了一大跳,愣住说不出话来。
还是一个老资格的哨官踹了一脚,让他快说。
“回禀各位大人,营地外来了一队人,抬着美酒鱼肉还有一箱银子,说是奉神符大元帅之令来犒军!”
黄虎将带血的刀刃在身上擦了擦,笑了笑道:“不才,某就是神符大元帅。”
众人面面相觑,不久,在几个哨官的带领下丢掉手中的兵刃,齐声拜见他们的新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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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加萝卜,还有黄虎的孤胆豪气,算是彻底收服了县兵大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性渐深
第二天,大醉方醒,黄虎神思恍惚,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回顾了自己从信奉城隍,得到神赐之力,再到因为造反被城隍神抛弃。
但他最后还隐隐记得一个片段,好像城隍神时隔多天之后,再次回应了他的祈祷。
“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弟子遥瞻百拜,恭请神君下盼!”黄虎颤抖着声音念起了请神咒,咒毕,充沛的神力涌入全身。
黄虎仰天大吼,一跃而起砰地一下拍碎了公堂木桌,那可是百年的实心老木所制,比很多青石都要坚硬。
巨大的响声将门外的守卫喽啰全部引了进来,四散的木桌碎片也打醒了还沉迷于宿醉清梦的头领们。
“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官兵打了回来!”
“敌人在那里,敌人呢?”一群头领慌得找不着北。
黄虎捂着额头,对他兄弟们的行为不忍直视,骂骂咧咧道:“娘的,你们睡糊了吧,就算有敌人也是彭庆的兵,怎么会是官兵,荆南地界哪还有官兵!”
是不是要重用县兵那群军官,打仗总不能真靠这群酒肉兄弟吧,仅仅是一个小插曲,居然就让黄虎冒出了这样的心思。
在县兵众将向他效忠后,确实升官了,但却被调任新兵营当军官。
原来的县兵营被黄虎当作了老营,也就是精锐,好吃好喝地供着。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大个桌子怎么碎了,我还以为有雷罚呢。”有个小头领不解地问道。
“放屁,还雷罚,我有城隍神庇佑,雷也不敢劈老子!这么一个破桌子,对我来说也就是一巴掌的事。”黄虎有些生气地道。
黄虎对于这种事还是有些忌讳的,因为在这几天他一直处于惶恐之中,生怕遭受神罚。
自从打下县城,自立为神符大元帅开始,他就失去了借用神力的能力。
无论他如何向城隍神祈祷,城隍神也没有理会过他,更不用说念了几百遍没有反应的请神咒了。
借用神力称王称霸,行造反之事,真的惹来神厌了?
没有城隍神作为后盾,没有神力能借用,黄虎一下子就失去了信心,成天带着他那帮兄弟在城内醉生梦死,狂欢享受。
倒是被他收服任命的几个文官和武官动静不小,原县衙和县兵大营他只除掉了头头,其他的都留下任职。
原来的县丞和主簿亲往各乡大户家中劝降,只用了几句空头承诺,和一些空白告身,便换来了他们的效忠。
共得起义献金三万余两,粮食三千石,且后续还在有输送。
至于那些被黄虎派去募兵的各级军官,同样成绩斐然,短短几天就从各大户家中借来家丁千人。
另外在城乡各处招募新兵,设置选拔标准,亲自考核把关,得青壮两千,还有登记在册的次一等兵员三千名随时可以招募。
捷报连连,可以说这些文武官吏在他黄虎手下就仿佛焕发新生,个个干劲十足,表现出了远超以往的才干。
按理说手下这么能干,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一直高兴不起来。
一切的根源都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导致底气不够,已经有手下官吏请示是不是该向下一个县城进发了。
黄虎一直以准备尚未周全为由,拒绝出兵,只是还能拖几天呢?
凡是起兵之初大都讲究个快速扩张,这样才能打个出其不意,滚大雪球。
但浈阳位于桂阳郡最南边,毗邻交州,彭庆得到消息的速度会慢几天,所以黄虎手下众人这才没有过分催促。
“杨主簿,杨主簿,您不能进去……”黄虎刚想给众人展示他的神力,外面就传来了吵闹之声。
“何事吵闹?”
“大元帅,是杨主簿非要见您。”有门外的守卫马上回道。
黄虎眉头一皱,心道肯定是来劝他出兵的,之前不想出兵几次都没见,现在可谓是时机已至。
虽然不知道为何之前神明弃他而去,但现在他又有神眷了,而且是更强大的神眷,如此出兵还有何惧。
黄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大踏步出门见他的“忠心”谋士。
“主公,可曾听闻一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您正是起兵之初,当一鼓作气……”主簿杨明见黄虎现身,当即耿介劝言。
“好,传令下去,全军整备,择日出兵含洭!”没等杨明说完,黄虎就郑重地朝着旁边的卫士传达指令。
杨明一脸懵,主公这是虚心纳谏,接受立马出兵的建议了?
陈尧意念投射,一双虚无的神眼从黄虎背后浮现,此时他清晰地看到了几人的气运。
黄虎本来只是个屠夫,纵使日子要比最底层的穷人过得好一点,也没超出普通人的范畴,气运最多是白气。
但现在他头顶气运却是红黄之运,这意味着他有坐拥一郡之地的资格,区区一屠夫之运能如此厚实?
陈尧仔细一观,其本命也有了深红,但这红色里面却是黑灰之线交杂。
人的本命无论是天潢贵胄的紫色,还是底层平民的白色,都应该是纯色,或淡或深。
如果有其它颜色出现,那也是人生遭逢大变,导致本命改易。
这样本命之上才可能出现其他渐变的颜色,只是能改易本命的人又有几个。
黑灰之色象征着死亡、大劫,居然出现在此人的本命中,果然是潜龙大势的手笔啊。
再一观外界气运来源,除了浈阳县的加持,就是西方和北方的不知名之地了。
北方应该就是荆北,出一条潜龙不奇怪,浈阳之西应该就是指郎陵郡和永山郡了,李隆还有赵家。
这三处源源不断给黄虎加持大运,让他成为拥有红黄之运的“贵人”。
如果说之前单纯看黄虎的外运,潜龙大势是一心为黄虎好,带着他一起崛起。
等陈尧看透了黄虎的本命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潜龙大势可没安好心。
在强行提升气运的同时,也把死、劫之运带来了,别看黄虎现在气运勃发,如同烈火亨油。
一但等他遭遇潜龙,就根本没有抵抗能力,自身的气运将全部化作潜龙崛起的养分。
撰取不属于自身的气运,必将透支十数代先辈的阴福,并且连累子孙后代,不说鳏寡孤独也差不多了。
如果现在黄虎激流勇退,放弃所有财富和地位,跑到深山老林隐居可能还有机会苟活半辈子。
但黄虎已经被潜龙大势加持的大运迷住了双眼,如何能放弃已经到手的功名利禄。
他的手下同样被卷进了黄虎的运势中,激发了自身的命格,所以才表现出了远超以往的机智才干。
如耿介进言的杨明杨主簿,全家包括先辈祖宗积攒的气运都被他一人汲取,使其能成为辅佐黄虎的文臣。
文武官吏都认为黄虎是能开创基业的明主,殊不知他只是为真龙开道的小卒,全都被荆州的潜龙大势裹挟了进去。
就算陈尧不给黄虎请神术的权限,黄虎同样还是要被众手下推着前进,没有反悔之机。
接下来的几天,黄虎一改之前的颓废,吃住都在军营,时不时上演几次“神迹”。
比如在将士们训练疲累之后,黄虎就施法,其实就是烧祛病符的符水给大家喝。
为了不被陈尧抛弃,黄虎还派人在全县宣传,凡是信仰城隍神的人都可每天领取一碗粥或者一个馒头,美其名曰是神恩。
不过这种诱信的方式只对吃不起饭的人有用,他为了扩大城隍神信徒的范围,还让各大户大族参与传道。
由各大户集资,修建城隍庙土地庙,如果他们能做到每日上香供奉,信仰城隍,则赐予祛病府消灾解难。
尝到祛病府的神异后,大户家主们变成了真信徒,反而主动推广城隍信仰,要求大批佃农信奉城隍。
陈尧感受着日益增长的信徒数量,不由得点点头,这也是他主动帮助黄虎的原因之一。
潜龙大势想裹挟神道,他思虑再三,决定将计就计,在黄虎不可避免滑向深渊的过程中推上一把。
潜龙大势还以为他陷于气运之迷无法自拔,对于陈尧主动帮黄虎的动作也没有怀疑,认为他已经成了真龙出世的开路大将。
殊不知陈尧还有昊天敕令示警,还奢侈到可以燃烧天道功德。
陈尧并不打算帮助黄虎逆天改命,而是让他用带血的屠夫刀推广城隍信仰,利用就要用到实处。
神道晋升为六品需要的信徒数量就更多了,本来已经够了四十万信徒,现在要涨至八十万信徒,就算是整个郎陵郡加起来都不够。
而蛮荒那边适逢魔灾,就算能借此收获一大批虔诚信徒,可能也填不上剩下四十万的这个窟窿。
……
兴平四年十一月五日,浈阳县城为之一空,都跑到外面送行去了。
黄虎点齐军卒共计五千人,号三万,于浈阳郊外誓师出征。
又是一次神迹展现,他当着众人的面,将积攒了几天的祛病符烧成灰烬,每一坛酒中都放入一点。
“将士们,此乃神符,蕴涵着城隍大神的神力,凡饮此神酒者,得神灵庇佑,力大无穷!”黄虎命人给每个士卒都倒上一碗神酒,然后带头一干而尽。
随着一碗浊酒下肚,所有人的身体中都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人也要精神许多。
他们似乎真的得到了城隍神的庇佑,能够在战场上勇往直前,战无不胜。
“我神符军,刀枪不入,万胜!”
“万胜!”
士气瞬间大涨,哪怕有些新卒手中拿的还是锄头,竹枪之类的垃圾武器,但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郑三就是其中的新卒,为了三两安家银和十斤粮食,他带着自家的砍柴刀,加入了神符军。
刚进来他就觉得自己没来错,大家都如此热情,都信仰一个神灵。
在训练时,他有幸被大元帅选中,喝了一碗符水,马上就不再疲惫,身上也充满了力气。
这次不是符水,而是神酒,他觉得效果好像差了点。
但一见同伴们都如此狂热,他又感觉体内有神力涌出,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黄虎这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因为他的祛病符根本不够,要想五千人都起到作用那得攒一年的符吧。
所以他这次出征仪式才没有用符水,而是用的酒,尽量多让士卒们产生一些错觉。
没错,就是错觉,如果黄虎积攒的祛病府只勾兑十几个人喝的酒,效果那的确不错。
起码缓解疲劳,振奋精神,维持一段时间的气血激发,这些都还能做到。
但勾兑成五千人的量,还能有什么作用?
可能最多也就是暖和一下肠胃,其中可能还有酒精的作用,加速血液流动。
黄虎一声令下,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含洭进发,作为浈阳县的邻县,含洭自然时时刻刻盯着这边的动静。
探子一经回报,含洭县令就命令城门紧闭,县兵入城防守,全县戒严。
等黄虎带兵赶到含洭县城之下时,县城已经没有无机可乘,必须正面攻打。
“大元帅,看来对方早就收到了消息,是不是马上扎营,打造攻城器械。”前将军吴台观察情况后,向黄虎提出建议。
吴台是浈阳县兵哨官出身,也是前后左右中五营唯一出身县兵的将军,当初也是他最先向黄虎效忠。
“派人劝降,一个时辰之内不开城门,参与守城者杀无赦!”黄虎冷酷地说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自然知道含洭不会因为一次劝降就打开城门,他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让后营民夫准备好沙袋,顺便派人去抓含洭乡野的平民。
一个时辰后,一百多名刚刚从城郊抓来的含洭平民被驱赶朝着城下挺进,他们全都扛着沙袋。
有的脸上带着泪痕,一脸悲色,有的面露希冀,希望到城下了城门会打开,放他们进去。
没人敢不去,一排排拿着大刀的神符军士卒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谁敢磨蹭就是一刀。
“呜呜,娃儿们,开门啊。”
“县太爷,救救我们!”
“救命啊!”城下哭声震天,一边扛着沙袋一边朝着护城河前进,城头上的守军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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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县尉一狠心就想下令放箭,射杀民夫。
“不可,那都是我们含洭人!”县令一把拦住,脸上充满了悲忧之色。
第一百五十章 潜龙大势,顺水推舟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荆南震动
“让各营速度快点,多抓些民夫回来,把护城河填满了,我们晚上才好攻城!”在黄虎的催促下,更多士卒被派出去抓人。
黄虎自己就是浈阳人,对于家乡父老还是不忍心太过分,只能抓含洭人去填护城河。
他到要看看,含洭县令如何应对,本来守城之兵就少,如果任凭护城河被填,守城依仗又少一个。
最终城头上也没有射出一支箭,守城将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含洭乡民填满了本就不算高深的护城河。
县尉和县令争论不休,也没人想真的射杀父老乡亲,士气就这样凭空少了大半。
很多人都意识到城可能守不了了,一些协助守城的青壮甚至包括县兵在内,大都偷偷溜回了家中。
毕竟下面的贼寇可是放言,但有协助守城者杀无赦!
傍晚,黄虎下令夜袭偷城,四门齐攻。。
城头上的墙垛连人都站不满,从县令到士卒均无必守之心,如何能是气势正高的神符军对手。
鸡鸣时分,神符军就已控制了全城,黄虎也住进了含洭县衙。
县尉和县令均被其所杀,还有在他攻城时有抵抗的士卒青壮,一个不留。
黄虎躺在软床上抚摸着县令夫人的娇嫩肌肤,惬意非常,旋即又想到他有今天,全托城隍神的庇佑。
于是黄虎又接着下令大索全城,所有居民无论大户或者平民,交出家中所有粮食。
凡有私藏不交者,全家抄斩,从黎明到第二天正午,含洭城上空都是悲泣之声。
也是,黄虎虽然只是下令索取粮食,但他的部下军纪能好到哪去,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有良心未泯的部下报告了这一情况,黄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浈阳家乡他还收敛点,外面可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彭庆已经下令留守桂阳郡的守军来剿灭他们,兵力达到了三千人。
别看只有三千人,比他黄虎的神符军五千人要少两千,但他的五千人有两千人属于后营,大部分都是没有武器的民夫。
就算是其他三千人,有正经刀兵甲胄的也不超过一千人,其中还包括了核心老营。
可以说,桂阳郡城派出的三千守军每一个人的装备和兵员素质,都要比他的老营要好上一点。
现在“平叛军”不到三天就能赶到含洭,如果不做好准备,黄虎又要被打回原形。
他想的是既然精锐程度比不上,那他就靠数量,把满城人马全编入神符军。
含洭县城经过几次兵灾磨难,现在还剩三万余人,这数量可不少了。
就算是三万头猪给人杀,也得杀得手软,他想复制一次民夫填埋护城河的妙计。
万一桂阳郡的平叛军也顾及无辜老百姓,那岂不是白白到手一场胜利。
三万人被关在城内,饿得头晕眼花,也不能外出寻活。
最后黄虎下令,信奉城隍神的人才能获取食物,不然就只能活活饿死。
被逼无奈,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满城含洭人全成了城隍信徒。
陈尧感受着新多出的三万多条淡薄的信仰丝线,知道这些人信奉他只是为了活下去,全都是浅信徒。
但他不在乎,即使已经有一丝丝黑色的恶孽之气,徘徊于本体气运之外。
可能现在含洭人的心中都是埋怨,埋怨城隍神不公,不然为什么要庇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对此陈尧也只能狠下心,信仰传播之路上本来就充满血腥,前世蓝星无论东西,因为一个宗教信仰问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些年来因为朝廷方面的限制,还有暗中使手段的仙鹤观,他这城隍的信仰传播很少出朗陵郡。
不然就算是这个时代的通讯不发达,交通不便利,有多次的神迹显灵,怎么也该有信徒百万了。
哪里会沦落到晋升一个正七品,还要在蛮荒开辟分基地。
有鉴于此,哪怕黄虎的手段过分了点,给他甚至带来了恶孽,他也不会阻止黄虎的传道之路。
等黄虎的大运燃烧殆尽,他再收拾一下手尾,浅信徒转化为真信徒也不是一个难事。
洞察着含洭发生的诸生百态,陈尧无动于衷,神眸中的金芒闪烁不定。
什么时候怜悯之心我也能收放自如了,都只是神灵的工具么!
体会到自己神性渐深,陈尧微微叹气。
这场大世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哪怕是他又何尝不是为了在未来能有一席立足之地,冷漠的放牧心态必将长久伴随。
两天后,除了老幼病残,三万余含洭县民全数被编入神符军。
每人在入军之前都接受一遍原神符军的将士洗脑,神符有多么多么神异,甚至挑出几个幸运儿喝符水。
在符水的神异作用下,本来虚弱疲惫的幸运儿马上生龙活虎起来,很多围观的人都将信将疑,莫非他们加入神符军真能救赎自己?
并且刚入神符军他们就吃上了一顿饱饭,饱得不能再饱的那种。
随后,在明晃晃的大刀长矛逼迫下,神符大军开始朝着桂阳郡城前进。
没错,黄虎不打算等人来攻,而是要“正面”迎敌。
在属下文武的建议下,这次迎战桂阳的平叛郡兵要正奇相合,不能光凭人数优势去打。
特别是吴台力荐不能正面相抗,不然兵败之日就在眼前。
黄虎毕竟没真正上过阵,没有真正的精锐兵马打过,可是他手下有打过的人。
前将军吴台,虽然在加入神符军之前是县兵营哨官出身,但他年轻时也曾被选入禁军,参加过几次剿灭叛乱的战斗。
他亲眼目睹一个禁军校尉带着五百禁军,直接凿穿了五万流民大军,从前打到尾。
当然那支禁军是没腐化的禁军,是和吴台一样刚刚招募进禁军,经过严厉训练还没来及享受洛都繁华的禁军。
而现在三万含洭县民凑数的神符大军,与流民军有什么不同,流民军好歹还有一股舍得性命拖你下马的狠厉,现在的神符军却什么都没有。
郡兵虽然在各方面都比不上未腐化的禁军,但三千人正面对上三万五千人的神符军,那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
入得十一月,桂阳郡地界的温度已经很低了,一支三千人的郡兵正在朝着含洭县行军。
他们士气不是很高,因为今岁的冬衣还没发,就被上官逼着出来平叛。
要不是听说只是剿灭一群“民贼”,而且带队出征的郡尉答应胜利后可以洗城,这群大老爷们怎么也不会冒着寒风行军。
“哒哒哒,吁~”
“报,郡尉大人,前方五里处发现敌军踪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枯燥的行军之途,是派出去的斥候回报军情了。
桂阳郡尉原来是彭庆的亲信副将,在彭庆出兵征伐湘郡后,他就被提拔为郡尉镇守大后方。
此次因为一个屠夫掀起的叛乱,弄得后院失火,他说实话是很惶恐的。
在快马请示彭庆后,马上就带兵出城要平了黄虎这一介屠夫,真是乱世当道,什么人也敢冒头。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轻视黄虎,该派的探路斥候都派了,听闻斥候在五里才发现敌情,他还有些不满。
按照标准的行军规程,斥候起码要外出十里,二十里,现在五里才发现,说明斥候懒散了。
这也代表了出征郡兵们一个大体的思想,轻敌,一群连铁甲都凑不出两幅的“民贼”军那还不是一冲就散。
对此郡尉也很无奈,但他也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以往的事实就是如此。
他只是问起了相关的情报信息,三到四万人,手持竹枪,没有盾牌甲胄?
听到这里,郡尉呼出了一口气,差点笑出声来。
因为他跟了彭庆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后院起火已经是他失职了。
要是还不能快速平叛,非要彭庆班师,他受到的责罚可能会包括军法从事,砍头。
“命令,全军加速前进,一举击溃那群流民!”郡尉将马鞭高高扬起,显得意气风发。
听到有三四万人,他还有些惊恐,但一听敌军拿的武器时,他就明白了。
黄虎这个屠夫无非随意拉人充数,如此军队人数有再多又有何用,只是一个冲锋的事。
大虞这些年来,流民暴动掀起的叛乱有多少次了,但每一次都没给官军造成太大的麻烦。
制约官军平叛的从来不是流民军的实力,而是中央和地方实力派的权力交换。
只要钱粮足够,一千地方官军轻松击败一万叛军,换做精锐禁军这个比例会更大。
就比如当年参与过外州平叛的禁军,后面跟随应鸿羽夜破王嘉几十万大军,而那只有五千人。
“大人,看来这次您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将军那可不知道您平的只是区区竹枪兵。”旁边跟在郡尉旁边的小校意味深长地道。
“哈哈哈,说得也是,此次还多亏郡守他全力支持,不然也拿不出那么多开拔银给兄弟们,功劳要分一份出去。”郡尉大气慷慨地说道,就仿佛前面那三四万人已经躺在了他的功劳簿上。
“郡守大人可不是全是公心,他慌得很,听说黄屠夫最喜欢杀主官了,到时真被打到了郡城,他性命难保。”小校乃是郡尉的亲近之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要我说,多亏了城内那些大户出钱出粮还算痛快,不然等叛军兵临城下时,非得让他们出一次血不可。”另一个郡尉亲信撇了撇嘴说道。
他们虽然还未到达含洭县城,但城内发生的事,却已经传了过来。
有很多乡野逃过来寻求庇护的大户,对着郡尉哭诉不止。
残杀,不信神不给饭吃,关键是对大户和读书人也没优待,所有家族的家底全都被掏空了。
“高下立判,将军和黄虎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有打天下不依靠大族,哪有治理地方不依靠读书人的,黄屠夫眼界太低了。”郡尉朝着彭庆所在的北方拱了拱手,面露钦佩之色。
此时,被他们讨论来讨论去的黄虎正耐心等待,身后的密林中躲藏了三千神符军。
没错,黄虎就是准备设计埋伏,他所在的位置就是一处峡谷,离通往含洭的官道不远。
“大元帅,您说敌军真会追到这峡谷中来吗?就算是我看到这种地方也不会追进来吧。”趴在黄虎旁边的一个老兄弟面色古怪道。
在此设伏是吴台提的建议,而靠什么引敌军进入伏击却又是黄虎定的计。
吴台想起黄虎的诱敌之计,面色有些不忍,但慈不掌兵的道理他还是懂。
不然就会像含洭县令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民夫填埋护城河,最后自身也死在黄虎手上。
于是吴台出声解释道:“左将军暂且放心,只要后将军依计行事,必能将敌军引入此地。“
“哼,你放心,老王他绝对不会坏了元帅的大事!”老兄弟左将军一拍旁边摆好的擂石,呛声道。
跟着黄虎的老兄弟大都能力不是太够,导致黄虎只能依赖如吴台这样的“外人”,这样就引起了很多老兄弟的敌视。
“好了,快听,喊杀声近了!”黄虎一瞪左将军,示意他安静。
如双方所预料的一样,刚一接敌,黄虎一方的神符军就崩溃了,漫山遍野的都是“逃兵”。
而在三万多溃逃的人里面,有一支小部队特别惹眼,他们围绕在一杆黄色大旗周围顽强抵抗。
黄旗上画的正是一张玄妙的祛病符纹路,往往此旗所在之地就是神符军中军。
这时郡兵大部都杀入了神符军中,但还是有一支五百人的中军未动,既是预备军,又是郡尉的护卫。
“大人,那里看来就是黄屠夫所在,嘿,还能打上一打。”一小校指向黄旗说道。
黄旗之下聚集有两千多人,一部分人身穿皮甲手持兵刃,明显与溃逃的大部分竹枪兵不同。
他们虽然节节后退,但抵抗意志还算可以,口中一直大呼城隍庇佑。
“目标,敌军大旗,斩旗者赏银千两,擒杀黄虎者官升三级!”县尉果断下令,一抽马鞭居然带头冲锋了起来,他可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能跟上县尉的不过十余骑,但黄旗之下的神符军却仿佛见鬼了一样,瞬间崩溃,朝着峡谷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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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性渐深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全据郎陵!
县尉勇猛异常,衔尾追杀,脆弱不堪一击的神符军,让他找到了当初跟着彭庆征战时的感觉。
但护着大旗的神符军总归是他们眼中认定的“精锐”,所以也没敢冲杀太过,而是等着步兵跟上来。
“大人,此处地形狭窄,这群蟊贼退入这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会不会有诈?如果不是,那我们刚好可以瓮中捉鳖。”能骑马跟在县尉身边的都是高级军官,自然也有点见识。
手下的疑问,县尉自然也能察觉,他正看着几百米外的峡谷入口。
在黄色大旗退进去后,无数神符军士卒也跟着拼命要挤进去,哀嚎惨叫不绝如缕。
四处追击溃逃敌人的郡兵一部也追到了峡谷,本以为是一面倒的杀戮,没想到在那却遇到了抵抗。
原来是里面的精锐贼兵想要出来,与郡兵对上了,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这一幕算是让郡尉放下心来,对左右道:“黄屠夫肯定是慌不择路才逃进这里,结果发现这峡谷是死路,哈哈哈,命令中军跟上不要让他们跑了。”
郡尉亲自督战,让跟在后面的五百中军护卫堵住峡谷入口,有了更为勇猛的生力军加入,任凭里面的神符士卒如何冲杀也不能出来。
最后,黄色大旗被一郡兵勇士砍到,神符军最后的抵抗也崩溃了,哭爹喊娘地朝里面退去。
“瓮中捉鳖,好啊,都给我上,必要生擒黄虎!”郡尉大笑不已,在他看来剩下的就是收尾阶段了。
除了一少部分在追赶其它方向的竹枪神符军,所有郡兵都杀疯了,每一颗人头可都是战功。
这里的神符军才是精锐,如果能擒杀几个小头目,甚至黄虎,那升官发财就太简单了。
慢慢地,郡兵们越追越深,峡谷内尸横遍野,连带着郡尉一行也冲杀过了头。
恍然间,郡尉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四周的地形如同一个漏勺,他们就在漏勺的底部。
这峡谷内的神符军都快杀了个干净,神符军大旗也被手下士卒砍了,怎么仍然没有黄虎的踪迹。
还有峡谷里面是不是太安静了,按理说如此大的厮杀声,怎么也会将山中的飞禽走兽都给惊走。
“快退!”多年的从军生涯,让郡尉猛地醒悟过来,大声喊道。
“县尉大人?”一直忠心跟在旁边的亲卫们不解地问道。
咻咻咻~
县尉还没来得及解释,箭雨从峡谷两旁的山头上射落下来,发出尖锐地破空声。
轰隆!砰砰!接着就是无数擂石滚木扑山倒海般滚落下来,所有郡兵都傻眼了,试图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如此哪还有人不明白,这是中埋伏了,只是他们太过后知后觉。
“撤退,我们护着大人先杀出去,只要到了外面,这群贼子依旧不是我们的对手!”有亲卫小校大声吩咐道。
然而等他掉头寻找自家县尉时,却发现一支尾羽还在颤动的箭牢牢地扎在了县尉大人的额头上。
第一波箭雨居然就射死了主帅,只能说这县尉确实倒霉,但其实这场战斗无论他死不死都已经注定了结果。
当然没有主帅,峡谷内的郡兵崩溃得更快,各有各的想法。
有的郡兵在队正什长等下级军官的带领下,想要冲出峡谷,结果却发现入口早被堵住了。
一队队严阵以待的神符军死死的挡住了他们,郡兵没有充足的人手和统一的组织,只是全凭一股血勇。
但在生死危机之下,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就是这股血勇将神符军前营的军阵冲击得摇摇欲坠。
要不是前将军吴台身先士卒,每每带着亲兵挡住缺口,恐怕真被一股残兵给冲了出去。
就在双方艰难维持时,几个骑兵怒吼着冲向了峡谷入口,他们是郡尉的亲卫,想带着郡尉的尸体冲出去。
而且由于有人带头,很多没有目标的郡兵也跟了上去,哪怕只有几骑,其冲击力也是十分恐怖的。
第一次面对骑兵的冲击,很多站在第一排的神符军士卒畏惧了,他们看到高头大马就有些腿软。
被这种东西撞到,后果可想而知,吴台不是不知道防备骑兵要枪阵盾阵,要严密的阵型。
只是他根本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情况,况且这前营才成立几天,如何能快速变阵,如何能有扎实不惧冲击的军阵。
被黄虎洗脑,最为狂热的城隍信徒,根本就没分到他这前营,就连他的老部下县兵都没分到几个。
砰!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翻了接连几排神符军士卒,并且由于没有多少人敢真的拦截,马匹的冲击力还未削弱太多。
眼看就要被几骑凿穿个缺口出来时,一直默默无闻的新卒刘三站了出来。
他浑身气血沸腾,头上直冒白气,这是气力到达顶峰的标志,放在武道中起码也要后天巅峰才能做到。
“畜生!”
刘三一把抓住了冲在最前的一匹马的马尾巴,使其狠狠地一顿,接着双手抱住马屁股,手臂上青筋暴起,俨然用力到了极致。
他这是要干什么?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是在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
起!
刘三居然直接抱起了重达千斤的战马,再狠狠朝后面扔去,砰,跟着冲锋的几骑全被撞飞开来。
抱马已经足够惊人了,拉住冲刺的战马则更为惊人,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马声嘶鸣之间,神符军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为刘三的这一壮举而庆祝。
另外那些想随之冲出峡谷的郡兵,则是士气猛然倾泻,所有人都有些绝望颓然。
敌军怎么有这样的怪物,这叫他们如何能活。
此时的刘三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他的一双手,仿佛看不到周边围着他的同伴。
他也没明白自己为何做出了这样的事,并且还做到了。
他只隐约记得,当骑兵冲过来时,他在心底祈祷城隍神的庇佑。
而城隍神居然回应了,他瞬间变的勇敢无畏,一股股沸腾的热流席卷全身,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去做这个英雄。
正面走不通,很多郡兵则是异想天开妄图从两侧冲上山,奈何擂石滚木不断,山壁光滑难行。
黄虎带人埋伏上去,都是走的峡谷外面,内侧不仅没有遮挡,还实在难以攀爬。
这些是还想反抗的,其余大多数郡兵都是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以求一条活路。
大半天过去,等箭矢和雷石滚木全部消耗完毕,黄虎才不慌不忙的从外侧山上下来。
等两千精锐神符军小心翼翼地走进峡谷时,里面已经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受伤的军卒在哀嚎。
只有少数幸运儿有掩体遮挡,这才逃过一劫,望着成群结队的神符军进来清扫战场,他们只能乖乖投降。
“大元帅,方才刘三立下大功……”边走吴台边把刘三介绍给黄虎,并且诉说了刘三的壮举。
当黄虎问起刘三怎么做到的时,刘三却又支支吾吾了起来,也不说自己是城隍庇佑,反而说自己是天生神力。
黄虎不以为意,没有想过刘三同样受到了城隍神的青睐,因为据他所知,城隍神在桂阳没有赐福过其他人。
大力士,话本小说,茶楼说书段子里面不是常有吗?
最后黄虎简简单单将刘三拔为前营哨官,赐银百两就完事了。
“大哥,元帅,我总算活着见到你了,你是不知道那群人多么凶残。”这时远方传来熟悉的粗犷声音,正是黄虎的后将军耿大义。
原来黄虎听从吴台的建议,让后营充当中军引诱郡兵进来,当然也不是白白让后营送死,而是特意避开了峡谷最深处的一段。
但即便如此,两千后营军卒,也死得只剩下五百。
看着面色凄惨的耿大义,吴台也是感叹,演技真好,不然怎能真把精锐的郡兵引入坟场。
“辛苦了老耿,没事就好,此战你为头功,等打下郡城就赏你两个大官夫人!”黄虎颇为感叹,一把抱住耿大义。
本来他是安排吴台执行这个计划,但耿大义坚决要求完成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没想到还真给他成了。
耿大义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周边被抓起来的俘虏道:“大哥,这些小兔崽子杀了我这么多浈阳老弟兄,后营都空了,你可要替我做主把他们都杀了!”
黄虎眉头一皱,说道:“不管郡兵还剩多少,杀就不杀了,全补给你的后营总可以吧!”
最终,两千多追进峡谷的郡兵,只活下来七百人,全部被充入后营。
虽然黄虎的老五营损失不小,但也将最弱的后营补强了,多了七百精锐的郡兵,至此后营的实力一跃而为全营最强。
经此一役,桂阳郡城以南诸县再无抵抗能力,被黄虎席卷,兵锋直逼桂阳。
桂阳震动,彭庆震动,包括荆南各方势力的目光都投向了黄虎这边。
五万被黄虎抓来的民夫,日以夜继地填满护城河,眼看郡城就将不保。
在桂阳郡守多封字字啼血的求援信之下,彭庆只能放弃对湘郡郡城的围攻,并将防线后撤百里,带领大军回救桂阳。
毕竟三千郡兵被灭,剩下的守军只有区区一千,要不是郡城大族慷慨解囊,齐心协力守城。
可能彭庆都不用回去了,要么打破湘郡,要么成为一支没有根基的流贼军。
……
荆南形势因为黄虎的突然出现,陡然加快了节奏,本来平稳的各方势力又打了起来。
比如永山郡的赵家父子,因为毗邻桂阳郡,所以充满了危机感。
无论是彭庆平掉黄虎,还是黄虎逆袭彭庆,最后统一桂阳郡后,都有可能朝着永山郡来。
因为黄虎的后方突起,彭庆撤掉了长江渡口的封锁,这也就意味着州府的州兵随时可能打过来。
只要没有意外,先打永山,一定比再度攻打湘郡,直面州兵的支援来的要好。
现在永山还有一半没有打下来,一旦没能在桂阳统一之前占领永山郡全境,那赵家父子可能就腹背受敌。
吕高驰还好说,一守护犬尔,最多只能在太平年代当一太平郡尉,绝不是乱世枭雄。
赵家父子怕就怕郎陵的李隆,万一李隆先完成郎陵一统,能腾出手来把定南关给占了。
那永山可就危险了,定南关易守难攻,是两郡唯一的陆上交通要道,掌握在哪方手上,哪方就立于不败之地。
永山郡郡城,城外一不起眼的道观中,一贵公子和道观主人振越相对而坐。
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哪怕是修为有成的振越,岁月也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如今已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
当初真人德匀对城隍神动手时,他负责勾连沅南县令封镇城隍庙,以削弱城隍神的实力。
最后虽然事情没有做得很好,被城隍属神发现,但仙鹤观也没有怪罪,反而让他负责跟在赵光远身边。
振越不认为这是惩罚,因为他知道师门要参与此世的争龙,而赵光远就是师门选定支持的潜龙。
如果是惩罚,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做。
为了完成师门大业,振越放弃山中充沛的修行资源,从潜龙还没降世时就守护在他周边,一直没有暴露自己。
直到赵家起兵,振越才现身,并且说明自己的来意,慢慢取信于赵光远。
也正是振越的私下帮助,赵光远的很多表现非常优异,赵闫也很满意他这个儿子。
几乎就要明面上宣布赵光远为下一代赵家家主,但顾及大夫人,终究没有明文宣示。
只是在赵家内部大部分人看来,赵光远就是下一代家主,所以很多时候他都能代替赵闫做主。
振越不疾不徐地斟了杯茶给赵光远,淡淡地道:“赵公子请喝茶,有事还请慢慢道来。”
赵光远明显没有振越的那份修养,自从听到黄虎在打桂阳郡城时,他就坐不住了。
“振越道长,你们师门给了准确答复吗?你们再不动手,我可要向父亲请命带兵征讨吕高驰了。”
“赵公子自可请命做好准备,小道已与师门联系过了,就在近日,吕高驰身边必将有所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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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荆南震动
第一百五十四 郡朝,建国之说
参与扶持潜龙,仙鹤观要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小,虽然直接派观中弟子参与的不多,但在世俗潜伏的力量可以说尽数投入了。
比如之前协助郡丞赵闫架空郡守寇文德,就是仙鹤观的世俗力量在中间牵线搭桥,乃至最后寇文德重病无人医治都有仙鹤观的手脚。
在大虞,为了减少红尘之气影响弟子心神,很多仙门大派都是占据灵山避世修炼。
不过这并不代表仙门大派就不管世俗了,无论是遏制妖鬼作乱,还是获取很多不可或缺的资源,都需要有足够的力量监管。
特别是仙门大派的弟子补充,那得从茫茫人海中挑出有资质修道的苗子,如果只凭下山游历的弟子收徒,那可能道统早就无人继承,以致断绝了。
如此仙门大派就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根据历朝历代开国时的地盘划分,各仙门在各自地盘区域传道。
清虚宗占据荆北,仙鹤观占据荆南,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多年来清虚宗强盛,而仙鹤观连真人都难以再出,导致大虞开国时划分的传道地盘被站去大半。
这其中掌控传道地盘的关键就在于,仙门世俗弟子的多寡,他们在世俗的社会地位以及财富如何。
修行之路漫漫,总有修行者不能一直前进,或是寿元将近,或是道心蒙尘突破无望。
这些修行者总不能就在门中枯燥的等死,往往会选择下山回到世俗,生儿育女,繁衍壮大家族。
在修行界还有个说法,超凡之辈生出有资质后代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就如父母双方都是法师,那后代有修道资质的可能性就会大得多。
但对于修行者这个整体来说,即使概率比茫茫世俗要大,后代也大都是没有修行资质之辈,这些后代难道就不管不问?
最后还不是要送到山下,任其成为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度过百年。
对于下山的修行者,以及送下山的后代,仙门也不会阻拦,还会给予一定的资助,帮助其在世俗落地生根。
代价就是帮助仙门掌控世俗,门中若有需要,必须要予以协助。
子孙后代如有修行资质,不得入其他门派,须得加入本门。
本来振越作为仙鹤观在世俗的内门行走弟子,他对仙鹤观掌控区域的世俗弟子有很大的调动权限,只是这次赵光远的请求太过了,这才需要他请示山门。
赵光远在赵家取代上任郡守的过程中,见识到了振越背后的力量,所以这次在对吕高驰动手之前,也想让振越出手。
只是一个未来的敕封,换取一支不弱的超凡力量援助,这个买卖他赵光远怎么会不做。
认识到自己对于振越以及他背后势力的特殊性后,他也不客气,开口就是针对吕高驰,方便他的动兵。
之前还没动乱,对付一个“书生”郡守都损失不小,如果再强行针对手握重兵的吕高驰说不定永山郡的世俗力量全得搭进去。
本来振越认为山门不会同意赵光远的要求,谁料观主亲自回信,全力支持赵光远加速统一永山郡。
这可就让振越有些疑惑了,观主如此重视,看来与荆南动荡的局势有关。
振越虽然不是仙鹤观高层,不能有更高的视野,但他也能隐隐猜到。
有观主指示,振越大胆下令,一些平时很正常的商人、乡绅、官吏都在吕高泽的地盘上动了起来。
是人就有弱点,就有牵挂,只要找到就是突破口。
荆南在动,永山郡在动,郎陵郡的李隆自然也坐不住了,不然就会失去先机。
郡城不好强攻,他就先派人绕过郡城,拿下了永顺县。
如此郡尉宋典就只能困守孤城,连最后能遥相呼应的城池都没了,更别说支援。
从十月底到现在十一月中旬,李隆已围城将近半月,无论是郡城守卒还是李隆之军都已经疲惫不堪。
李隆还好,他将沅水南岸四县的留守县兵都调来了,有充足的兵力轮换休息。
但宋典就只有郡兵一千人,四座城门平均下来每门只有二百五十人镇守,哪怕加上民夫也不够轮值休息的。
睡都睡不好,这种情况下别说出城突袭,就连守城都有些吃力。
而且李隆只想要这座郡城,每到夜晚就在营地里闭门休息防守,你出城逃跑什么的都随意。
认识到这点后,时不时有大户买通守城将官,趁夜打开城门逃之夭夭。
哪怕李隆的名声还可以,不是什么嗜杀能干出屠城之事的人,但毕竟是打仗,谁也不愿意承担那个万一的后果。
开始几天,郡城军民还众志成城,想要抵抗李隆这个外来人。
但随着半月围城下来,很多乱七八糟的消息也纷纷传开,诸如李隆做的大小善事都成了茶楼酒桌上的谈资。
一个能收养孤儿,容纳流民,开荒扩土的人变成他们的主君似乎也不错。
还有传言说李隆出生时伴随大日而落,李隆起兵时李家祖坟上青烟袅袅,总之李隆就不是凡人,而是该成大事的主。
大军围城日久,师乏疲惫,一旦破城,肯定对协助守城的人有惩罚。
再加上宋典毕竟是武官出身,对民生之事不了解,也没精力去管。
城内奸商纵横,存量众多的食盐粮食价格一天比一天高,高到最后普通平民无法接受的地步。
郡府官吏勾结奸商欺上瞒下,民怨沸腾,而宋典不知,只顾盯着守城事务。
郎陵郡城李隆大营,戒备最为森严的中军营帐中,正在进行每天的军事例会。
“这是城里面最近的消息,火候到了啊。”李隆将一封密信递给手下传览,众人皆露喜色。
“恭喜主公,看来我等不用太多伤亡就能拿下坚城啊。”一中年面露喜色,对李隆恭贺道。
他叫管宗,是龙汇县的一位落第秀才,喜欢做实事而轻虚务。
在李隆十二岁时就被看重,力荐给了父亲李呈,成了李家的幕僚,长期负责各庄园的大小事项。
这不李隆起兵后就跟在了他身边,负责参赞谋划,只是管宗更擅长民事,于军事上多是一个隐形人。
他弄不太明白军事上的对抗,但他知道民心向背,现在的郎陵郡城应该说只有宋典不欢迎李隆了。
“已经有城隍信徒送出了消息,说有几个大户愿意投诚,想和我谈谈条件,你们觉得该不该答应?”李隆负手而立,看着营帐中间的沙盘有些出神。
上面是荆州的地形图,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插满了郡县,其中又以代表州牧姬允的小旗最多,全占荆北。
荆南则是各类小旗混杂,之前桂阳郡还是一种颜色,随着黄虎的突然崛起,桂阳郡也变成了两相对立。
“主公切莫答应,便宜那些人干嘛?只要您下令,我带人强攻不要五天就能打下来。”李虎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他觉得太吃亏了,要投降早不投,等围城看不到希望了再投这算什么。
李虎这话一出,帐内很多中高级军官都微微点头,觉得都这个时候了,城内大户哪还有资格谈条件。
就算是不攻城,再围个十天半月,城内也受不了要内讧投降。
管宗乃是正统的读书人,虽然连举人都没考中,但也不妨碍他奉行的信念,上报君父,下安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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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大虞社稷将倾的时刻投效了李家,被李隆简拔,那他的君父自然就是李隆。
当听到李隆于这等重要消息还提城隍,管宗就是眉头一皱,哪有人主信重神灵的,尽管这城隍神还从未做过不利于李隆的事。
“敢问主公能否判断此消息的真假,军戎大事怎能相信几个信徒的牵线搭桥,这不是玩笑吗?”管宗没有正面回答李隆的问题,反而是侧面抨击了城隍神。
李隆摆摆手打断了管宗还想继续抨击的欲望,道:“毋庸多言,消息真假我自有辨别,其他人的意见呢?定安你说说。”
管宗又哪里知道,在李隆的记忆中是城隍救他转世,城隍一路伴随他成长,更是他在异世界的底气。
人主者,远鬼神。
可李隆想的是,远离了城隍爷,他哪怕成了至尊,百年之后还是一捧黄土怎么办。
当一世人主,不过是城隍爷对他的要求,如果做得好,最后死了也能得到城隍爷的庇佑。
张定安听到李隆的问话,面色不变,显然心里早就想好了腹稿。
“主公,末将认为可以适当妥协,答应一部分不太关键的条件,尽快占据郎陵郡城。”
此话一出,帐内轰动,张定安可隐隐有李军第一武将的称谓,他怎么能对敌方势力妥协。
“说说看你的理由。”李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
张定安镇定自若,走到沙盘之前,对众人说道:“如今荆南看似非常混乱,各方势力都相争不下,但形式已经很明显了。
无论是哪一方势力率先占领一郡之地,都能占据主动,对于我们来说,先全占郎陵,就能先统合力量。
没有后顾之忧和郡城掣肘,主公就能虎视永山,抢先占据定南重关,打开我们前往外郡的通道……”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大局观不高的众军将纷纷了然,觉得付出一点利益先进郡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李隆看着恍然大悟的一群人,特别是依然在沉思的李虎,不由得有些沮丧。
因为他的这些手下,忠诚归忠诚,但大局观什么的确实不够。
所幸还有张定安能跟上他的步伐,懂他的意思,对其他人的解释也到位了。
“除一部警戒,其余人全部都给我睡觉去,养足精神今晚夺城!”
……
当晚,郎陵郡城东门洞开,李隆大军随之入城。
而这时的郡尉宋典还在参加郡城大户们组织的献粮晚宴,宋典一般都不会接受大户宴请,奈何这次参与晚宴的城内大户达到了一半。
只要他去了,怎么也能收获一批粮食,投入市场能压一压粮价。
纵使再两耳不闻窗外事,宋典也知道最近粮价飞涨,粮商囤聚居奇,百姓们在饿肚子,这惹得他好不痛快。
要不是城头上还有大户们家中的家丁协助守城,而粮商背后就是最大的那几个家族,他早就下令派兵镇压了。
几次强行用政令平抑粮价,已经让很多大户心生怨愤了,所以他刚收到大户们的善意就接受了,想缓解一下彼此的关系。
只要还想将这孤城守下去,大户们的支持必不可少,但当他认为今晚是宾客尽欢的时候,城内居然传来了骚动声,而且这声音还越来越大。
要知道不管是平常,还是这种战争时期,宵禁都是最严的禁令。
前两天就有几个喝醉的酒鬼被巡夜的士卒抓到,宋典为了严明法纪,将其斩首示众,头颅还挂在了坊市牌坊之上。
现在还会有如此大的骚动,只能是意味着城内有叛乱,需要速速平息。
“黄家主,刘公子,周管家,城内恐有动荡,待宋某镇压再来给诸位赔礼道歉。”宋典马上从酒桌上起身,对几位郡望家族的代表说道。
他身后的两个亲兵也赶紧给宋典披上甲胄披风,准备动身和门外的卫队汇合。
半晌,宋典都没听到众人的回应,整个酒楼都安静了下来,他整理好甲胄抬头一看,整各个家主代表的眼神十分怪异。
“啪~”黄家家主起身突然摔破酒杯,一声清脆地响声打破了寂静。
宋典再迟钝,摔杯为号这一典故,他还是听说过。
“铮铮~”
“来人,宋武速来!”宋典高声对门外大喊,立马拔刀,身后的两个亲兵也是拔刀护在他身前,然而一切都晚了。
数十个持刀家丁从两侧厢房闯出,团团围住了宋典。
同时门外传来厮杀声,瞬间将宋典打入深渊,这些人早有准备,怎么可能没准备人手对付他的卫队。
“黄家主你们这是投靠新主子了?李隆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两倍、三倍!”宋典还想挣扎。
被称为黄家主是一个五旬老者,慈眉善目,没想到做事这么狠辣果断。
“识时务者为俊杰,抱歉了,宋郡尉,大军入城已成定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全据郎陵!
第一百五十五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群龙无首,本来就体力和精神都到达极限的守城士卒哪里会有过多的抵抗,在几场小规模的碰撞后,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了。
全城戒严一晚,第二天郡城的居民们起床后,小心翼翼开门看看外面的情况,发现一切如常。
甚至气氛要比以往轻松了很多,各县的商人带着大批货物入城,物价缓缓回降。
街道上重新恢复生机,奸商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重要的粮食、粗盐精盐售卖马上恢复到战争开始之前的价格。
是他们不想赚钱么?实在是李隆狠啊,几家有明显抵抗欲望的大户被一夜杀绝,本来将近枯竭的官仓又被填满。
还有菜市口的血迹可还没洗净,那是昨晚趁乱混水摸鱼的地痞贼人,被砍得人头滚滚。
本以为迎来了一个大善人,谁料是个狠人,还想凭借开门功劳和李隆讨价还价的几家大户都默不作声了。
曾经的郡守衙门,现在已经被改换成了团练使镇守府,一大早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被请了过来。
镇守府大堂,李隆高居主位,下面是乌压压一片官绅,他们面色恭敬低眉顺目。
这怎么有种皇帝上朝的感觉?李隆感觉舒坦极了,俯视大堂中的所有人,这些人从此以后都要仰起鼻息而活。
“参加使君!”上一任郡丞温敏博十分懂事,带着众人拜见李隆。
参拜之声如同山呼海啸,包裹着李隆,他成为了这一郡之地事实上的主人,这一刻他觉得自身在发生什么蜕变。
陈尧浮于半空,双目神光内敛,还能有什么蜕变,自然是气运之变。
在陈尧眼中,李隆头顶的气运波涛滚滚,本来还是赤红之色的外运,现在却是多出了很多黄色云气。
半是赤红,半是淡黄,之所以还不是全部黄色,想来应该是郎陵还未彻底稳固。
只待李隆册封官吏,颁布政令,将新立的体制融入到郎陵各地,到时自然名正言顺地统管郎陵,获得一郡气运加持。
如果说县令只是百里侯,那郡守可就跨越了一个台阶,几千里之地如同一个小型王国都是郡守说了算。
要不然为何在郡中官吏口中有郡朝的说法,因为每次郡守召集众官吏议事,都如同皇帝召开朝会一般,气势恢宏规模庞大。
根据陈尧所知,在元衍界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好几个乱世。
比如中古时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大一统的人道王朝,各国之间相互征伐,绵延不休。
哪一个国家能占据中原才有资格称正统大国,而这个中原大国却无力统一其他国家,一旦擅起刀兵就会惹来其余众国群攻,最后国灭主亡。
强大点的国家有两郡三郡之地,但也有很多小国只有一郡之地就称王称霸,甚至国祚能有几代人。
郡朝之称就是从那时候传承下来,意思就是说你郡守大人在一郡之内,都是你说了算,生杀荣辱全掌于你手。
李隆如果想,甚至能以郎陵郡为一国成为开国之君,只是这样在如今可能就会成为一个笑柄了。
古夏以来共有公侯伯子男五等贵族爵位,在上古中古男爵就能开国,成为一个诸侯国之主。
比如许国国主就是以男爵之身开国,一直绵延二十四世才为大国楚所灭,而许国所据之地连一郡都没有。
但自从近古人道大昌以来,就有了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有伯爵之上的贵重之爵才能开国。
哪怕是最弱的伯国也要据有两郡之地,不然就会被世人所耻笑,为诸侯国所不容。
就算你强行以一郡之地立国了,别的邻国也不会承认,反而会认为你太弱,时时欺辱想要兼并你的国家。
王朝更替不是几年能做到的事情,近古时期大一统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但想要迎来新的大一统王朝,都会有绵延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分裂时期。
这个分裂时期在古夏几万里的土地上就会出现众多国家,伯候公等小国数不胜数,称王而得以开国之主往往是较为强大的潜龙。
甚至在六百年前,由于久未有雄主出世,分裂时期绵延了近两百年。
所以现在大虞病入膏肓,分裂时期即将到来,很多熟知历史的“有识之士”都会择主而投。
就说现在手握一郡之地的李隆,难道没有成为一国开国之主的潜力吗?
只要再占据一郡,手握两郡,李隆就能有资格开一伯国,到时他就是名副其实的人主。
而且荆南这等地形复杂之地,山脉江河众多,地理优势绝佳,不出意外一心闭门自守,传承数代不成问题。
大堂之中这么多低眉顺目的大户大族之主,很多人其实在心底都已经想真效力于李隆了,投资尚需赶早。
吼~
一声似牛非牛,似蛇非蛇的嘶吼从李隆的气运云海中传出,陈尧微微一笑。
全据郎陵,这可是真正的一郡之地,怎么说李隆的气运之蛇也该进化了。
随着李隆不断册封官职,一道本来细小瘦弱的黑影在气运云海中翻转腾罗,体型慢慢变大。
“命管宗为团练使镇守府长史,正六品,兼管郎陵民事;命张定安为行军司马,正六品;设立虎豹都,以李虎为都指挥使,从六品;设立骁骑都,以苏唯勇为都指挥使,正七品;设立水师,以孙良材为操船校尉,正七品……”
“设立吏、户、礼、兵、刑、工六曹,以温敏博为六曹判官,正六品;以李文轩为吏曹主事,从六品,掌官吏任免、考绩、升降等;
以王全云为户曹主事,从六品,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等;以黄承为礼曹主事,从六品,掌典礼、科举、书院等;
以李故为兵曹主事,从六品,掌军政、招募新兵等;以刘兴思为刑曹主事,从六品,掌刑法、狱讼等;以詹任为工曹主事,从六品,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
……
直到各县县令、县长,以及从七品之上的佐贰官宣读完毕,以李隆为核心,以镇守府为核心的新官制才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
“遵使君之命!”无论是得到官职,还是没得到官职的官绅都只能接受这种结果。
毕竟这个任命说实话还是挺公道的,凡是跟着李隆起家的基本上都得到了合适位置,并且李隆也并没有把之前郡府的官吏全都换干净。
比如温敏博因为识时务,并且算是个为民做主的官,就受到了李隆的重用。
在六曹中的刑曹、礼曹主事也都拿出来给了黄刘两家,这两家是郎陵的郡望家族,在献城过程中有功,需要李隆拉拢一二。
黄承是黄家家主,年轻时在大虞礼部任过六品主事,后面因为一直没受重用才辞官回乡归隐。
虽然这次的礼曹主事没有黄承曾经的礼部主事品阶高,但黄承却是非常高兴,下定决心让家族支持李隆。
因为在黄承当礼部主事时,头顶还有什么员外郎、郎中、侍郎等一堆高官,平时就只能打打下手。
现在不同了,一郡礼仪之事全归他管,可谓是大权在握,他甚至觉得自己花甲之年焕发了第二春。
还有刘兴思是个“年轻人”,不过而立之年是刘家独子,他不喜读四书五经而喜读律法案例,考了个秀才就没再继续科考。
李隆在龙汇时就曾听闻过他的奇怪名声,刘兴思很喜欢帮人诉讼,哪怕请他的人是平民拿不出钱,只要符合律法规定,他都会写讼状在衙门据理力争。
所以李隆没有任命当代的刘家家主,而是任命刘兴思,人尽其才。
哪怕他只有秀才功名,但李隆认为做实事的人不需要懂太多大学问,而这个时代喜欢枯燥律法的人太少了。
“另外,没有被选中的人也不用气馁,一月之后我将在镇守府召开镇守府属官考试,只要有童生功名以上者皆可参与。”李隆注意到很多士绅面色黯淡,旋即抛出了一个惊雷。
此言一出,下面议论纷纷,没人知道这是个什么考试,难道考中就可以做官?
随后李隆宣布“退朝”,几个文吏拿着一张公告贴在了镇守府外,众多郎陵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挤在一起围观。
上面的意思就和李隆说的差不多,说是郡城包括各县乡很缺官吏,特举办一次大考,只要考中者就可称为镇守府属官。
根据考试成绩录用,共分三等。
一等留在镇守府做官,八品到九品不等;
二等下放到各县,成绩靠前者可自主选择县域,都从九品做起;
三等录用规模最大,但要下放到乡治,初时不授官,半年之后考核,政绩达标者再授县乡一级的官职。
李隆这样其实就是挂了个镇守府属官的另类科举考试,只是他现在明面上还是大虞的官,如果真弄科举那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除了国家中央,谁有资格举行科举,李隆缺人只能这样做。
他想把体制铺到乡甚至村这一级,这就侵占了各地乡绅的权益,所以李隆就想在政权刚开始建立时就打好基础。
现在各县还大都是留用的原有官吏,通过一场考试淘汰更换一部分人,起码能保证下级官场不是铁板一条,能有忠心于他的官吏。
在城内刚刚掀起对这场考试的讨论热潮时,李隆已经开始签发第二条政令,那就是建造城隍庙,将城隍信仰普及到全郡各地。
陈尧一直在观察李隆的气运变化,亲眼目睹李隆对他的尊重,他也有些欣慰,不枉费自己投资耗费如此巨大。
从李隆还没诞生之前,他就在布局,为了就是李隆成为人主之后不会排斥城隍信仰。
那一道融入李隆本身的残魂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他,让他对陈尧有亲近感,而不是掉头就被人道裹挟,翻脸不认人。
他李隆的潜龙之命都是陈尧给的,被陈尧所修复的虬龙龙脉自然不会对陈尧有恶感。
伪造的前世记忆,更是让他对穿越者深信不疑,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者最相信的自然是超凡力量,当一世皇帝反而弄丢自己的大靠山当然不被所取。
不过李隆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他在推广城隍信仰的同时,重用管宗这等排斥鬼神的传统士人,足以显示他的人主气魄。
谁还有资格说他为人主,当远鬼神。
李隆辖下年年大丰,除非管宗是瞎子,这才看不到,等李隆入主郎陵第二年全郡大丰,那所有人都可以闭嘴了。
在他任命的官员开始工作,体制缓缓运转后,气运龙象终于完成了蜕变。
一条长约五尺的黄色大蛇从气运云海中探头而出,罩着蛇身的云气散去,黄蛇盘缩着,蛇信伸缩之间,不仅没有蛇类的阴毒反而充满了堂皇大气的仪态。
果然潜龙的潜力已经在激发了么,刚刚一统郎陵,居然就长到了五尺,要是等统治再稳固一年半年的,起码能长到七尺。
再继续进化就是成蟒,而蟒形龙象差不多就可以割据一方了,哪怕是立国也有足够气运根基为凭。
在乱世到来之际除了潜龙,总会有一些人杰英豪出世,他们同样可以和潜龙争个一时长短。
只是乱世枭雄最多也就止步于蟒形,没有潜龙的先天根基,难以度过化龙之关。
这郎陵一郡之地要是给之前的郡守田奉割据,那他无论将郎陵治理得多好,显化出的气运之象也最多是三尺小蛇。
因为田奉没有李隆的先天根基,他的气运蛇象中龙性不足,再攻下几郡也最多成蟒而不能化龙,除非有大能帮他逆天改命。
陈尧判断李隆的黄蛇能长到七尺,就是因为李隆有潜龙之命,有先天之基。
李隆是当初七里湖小龙脉诞生的后人,天生就是潜龙,有人主之格。
即使这小龙脉的龙气含量只能撑起虬龙之格,但虬龙也是龙,只要突破化龙之关那就是质的飞跃。
虬龙,古代传说中的有角的小龙。
这小龙也能给李隆带来先天的领先,别小看这四尺的领先,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只要再有突破,那就是蟒。
甚至不需要李隆打下第二郡,只要李隆将自己扩张的通道打开,就能够化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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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望向郎陵的南方,那里是永山郡,而永山的门户就是定南关。
第一百五十四 郡朝,建国之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夺关,化蟒!
李隆刚刚打下郎陵,无论是疲乏的军卒还是民生方面都需要修养,抽不出太多兵力攻打永山郡。
但定南关的重要性,让陈尧都有些坐不住,派刘土登门拜访,告诉李隆不能停下脚步。
虽然还没有成为郡城隍,但城隍庙还是可以立的,沅南的城隍庙庙主刘土自然升迁为郡城城隍庙祭酒。
是郡城城隍庙,不代表李隆已经成了郡城隍,他现在可没资格。
郡城隍乃是五品,是金敕之神,位居神道体系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对应仙道体系,陈尧觉得怎么也该是仙人一级了,起码超脱了一般的寿命限制。
“见过使君,还没来得及恭喜使君一统郎陵。”刘土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从一个毛躁少年变成了一个稳重的中年人,说话之间礼仪都尽到周全。
李隆是在书房中会见的刘土,他见刘土还要给他行大礼,连忙阻拦。
“是我还没恭喜您荣升祭酒,您是城隍爷最信重的庙祝,给我行大礼置我于何地,是想我被城隍爷降罪吗?”李隆扶起刘土,真诚地道。
“使君既然提到吾主,那我就卖一番老,我等平等论交。”刘土对李隆拱了拱手,颇为欣慰。
之前他一直没和李隆私底下交谈过,对于李隆的印象都是从手下庙祝口中得知,也不知道为什么神君偏偏要支持李隆。
他刚才试探一番,李隆对于城隍神君很是敬重,其中的真诚难以伪装,因为他们这些庙祝都是如此。
李隆好奇地问道:“可是城隍爷那有什么神谕传达?不然也不至于让您亲自来一趟。”
“我此行一是在城内传播吾主信仰,督造城隍庙的建造;第二就是请您无论如何要先把定南关拿下,吾主托我告诉使君,永山赵光远是你在荆南最大的敌人。”刘土一指点在了李隆背后的地图之上。
这地图的材质非常好,乃是上佳的蜀绣,但它的内容很简陋,多是粗浅的线条。
只能表现出荆州重要的山脉河流,还有郡城及重点县城,像是定南关这种单独标注的关卡非常少。
荆南就只有两处,一处定南关,一处湘郡后方的大石关。
“定南关,我当然知道它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让人特意标注出来。只是现在人困马乏,军民都想休息,实在没有余力啊。”李隆神情沉重,有些为难道。
“李使君,什么治国、军政大事我不懂,但吾主还有一句叮嘱。你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没错,只是成龙之路上也需争一争天时。”刘土摇了摇头,走到门前,说完叮嘱之语方才离开。
这句话一出,李隆就愣住了,连刘土推门离开都没起身相送。
他实在太惊讶了,难道城隍爷也学历史,或是当初就看着明太祖崛起?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一策可是他想以之为争天下之策,谁料城隍爷居然知道他所想,特意派人来点醒他。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慢,都能稳的,如果不趁永山正处于变乱之际拿下定南关,那后面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李隆哪里知道他的前世记忆,多是来自陈尧,这一策也是陈尧最为推崇的策略。
“城隍爷,多谢您的教诲,我马上带人拿下定南关。”李隆马上来到暗室,对着一尊玉质的城隍神像就是三拜。
他很感激城隍对他的照顾,只是不明白为何他老人家自从他出生后,就再也不给他托梦了。
其实李隆现在的人道气运庇护还不是特别强,若陈尧想强行托梦示警,自然可行,毕竟李隆不大不小也是个虔诚信徒。
但这样肯定会引起人道反弹,本来潜龙大势就已经盯上了他,信徒黄虎的事情都还没解决。
李隆之前的顾虑也是事实,大规模动兵肯定不可取了,他只能看看能否另辟蹊径。
一声令下,很多懒散不做事的流民乞丐都被驱赶出境,乌压压一片足有上千人。
其实郎陵现在不止这么多流民乞丐,但大部分都被李隆安置了,以工代赈去修路造船等等。
这上千人纯粹是不想干活,只想吃白食的懒汉,哪怕秋收大丰,郎陵的粮食继续足以养活他们,李隆也不惯着都赶走。
……
此时的永山郡同样风云变幻,自从仙鹤观答应出手,振越就调集所有力量想要给郡尉吕高驰找点麻烦。
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找不到吕高驰的漏洞,赵闫听信手下谋士的建议,想抓紧时间统一永山,于是派赵光远带兵攻打吕高驰。
吕高驰为人正派,不仅善于练兵甚得军心,而且有有朝廷大义加持,是大虞正式任命的从五品郡尉。
所以永山郡城以北诸县都听从吕高驰的命令,就算有的县令辨不清郡守寇文德的暴亡真相,也不会背后捅吕高驰的刀子。
一个郡丞没有朝廷命令就想讨伐郡尉,哪里有那么容易。
赵光远除了占据一个先发优势,打了吕高驰措手不及攻占一县外,就顿足于洮阳县城之下不得存进。
吕高驰带兵有方,哪怕军力远远少于赵光远,也得以凭借最后两县顽抗。
永山郡可不是郎陵,没有陈尧的庇佑,粮食收获非常一般。
治平年间王成天和曲幽联合起来将永山犁了一遍,永山郡人口大减,这些年虽有所恢复,也达不到鼎盛时期。
人口少有人口少的好处,多的是地方给你种粮食,多年下来倒也有些积蓄。
但只要动兵,那后勤消耗就是粮食堆成山也不够用,更何况长途跋涉攻城一方的后勤压力本来就大。
赵家扎根永山久是久,不过也就仅限于郡城一带,最多郡城以北诸县不会反对他当家做主。
而在吕高驰占据的三县之地,没有朝廷的圣旨,很多乡绅并不买赵家的面子,不愿意提供粮食。
五千大军长期困顿于洮阳,突袭拿下一县的喜悦早就没了,就连赵闫也是书信中催促赵光远,粮食要顶不住了。
关键是赵闫还暗示赵光远的兄弟有些不安分,时常当着大夫人的面讨论这次的出兵问题。
赵闫在得赵光远之前,一个子嗣都没,可自从赵光远诞生,就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接连纳的几个小妾都为他生下了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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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赵闫的正妻,也就是大夫人还亲自接过两个抚养,为了她养大的这两个孩子,大夫人也不再去寺庙吃斋念佛,而是开始收拢一些权力。
还好赵光远的母亲与赵闫感情很深,加上赵光远是第一个儿子,意义非凡,从小还是他最得赵闫之心。
所以从小明事理开始,赵光远就努力表现自己,直到成年之后逐渐拉开了和其他兄弟的差距,得以被赵闫默认为继承人。
我那几个弟弟不安分啊,要不是父亲眼光高远,一力支持,可能我现在都要鸣金收兵了。
大营中,赵光远虽然鄙视他那几个废材弟弟,但也难掩心中的焦虑,狠狠地将书信撕碎,丢到火盆中烧成灰烬。
“怎么样,找到绕到后面钟武县的路了吗?”赵光远转身对候在一旁的副将问道。
副将沉重地摇摇头,道:“大少爷,我已经派出近七波探子了,绕不过去。能绕过去的路都是我们大家所熟知的,道路狭窄,一旦未能快速打下钟武,后果难以预料。”
洮阳县,钟武县大部都位于山区,道路难行,通过大军很是勉强,要是粮道被切断。
赵光远身负潜龙命格,天资聪颖,副将所忧虑无非就是粮道。
只是定南关的位置太过重要,他现在不想管吕高泽,只想绕到钟武后面把定南关占了。
本来的翩翩公子,在重重压力以及焦虑之下脸色发黄,仪态不稳。
如果有能观气的人在此,一定会发现赵光远头上的云气在翻滚,十分不稳定。
一想到郎陵可能已经在攻打定南关,赵光远就想孤注一掷,直接绕道攻打钟武,再拿下定南关。
“将军,有一道士想要求见!”就在这时,帐门外的亲兵进来禀报道。
“快请!”赵光远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可以支持他。
振越一幅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也颇显疲惫之态,毫无仙道法师的风采,实在是他这段时间太过费心劳力了。
各种上报的消息需要他去沟通核实,有的消息确实属实,但却无法给吕高驰带来麻烦。
早先振越还认为掌控了师门的世俗力量,能很快破局,没想到这吕高驰却是如今少有的中正之人。
无论是钱财,还是权力,亦或是色欲都无法影响到吕高驰。
只是仙鹤观的世俗力量触角实在广泛,加上振越亲自下场,还真给他找到了漏洞。
“赵公子,话不多说,请赶快发兵绕道钟武,钟武守将有心投靠于您。”振越也不废话,直接告诉赵光远要怎么做。
副将错愕,有些生气地瞪了一眼振越,对赵光远劝道:“大少爷,这消息无法辨别真假,没必要如此冒险啊!”
副将是赵家的家将,一向忠心耿耿,是赵光远亲自发掘的人才。
振越一幅早料到会如此的表情,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赵光远:“这是钟武守将的亲笔书信,请看。”
“对您仰慕已久,愿以钟武相赠,此盼。”
信上只有一句话,但写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上的印章,正是钟武守将的大印。
如此,可信度就很高了,如果被吕高驰看到这封信,那钟武守将只能是死路一条。
“好,既然如此就请道长领我们前去,一举拿下钟武!”赵光远将信收好放入怀中。
“大少爷!要是这是吕高驰的诱敌之计……”副将的话,让赵光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也就这一下。
他不是没有想过诱敌之计的可能性,只是成大事者如果什么风险都不冒,那就成不了大事。
更何况,他也做了防备,比如将振越留在身边,如果钟武之事为假,那就先要被他杀了祭旗。
振越是异人他知道,但他也知道位于军阵中,一般的异人根本用不出什么法术。
不然振越想见他也不会还要通报,直接高来高去,随便就能见到他。
当初赵家争夺郡城时,赵光远也是见振越真本事的,是真正有修为在身的异人,很是难得。
加上多次私底下的帮助,让赵光远还是对振越及其背后的势力有几分信任,此次当能冒险一搏。
趁着夜色,赵光远带着大队悄悄离开大营,只在营地中留下了少部分军队和大量旗帜,这样一时半会儿城中也无法发现异常。
在赵光远争分夺秒在山路疾行之时,李隆也在进行他的夺关大计。
定南关,位于丛山峻岭之间,地势险要,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关城高墙深,只要这关卡中有五百守卒,便足以挡住五千大军。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游荡至此,他们正是被李隆赶出郎陵的那些人。
“站住,定南关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这群人越靠越近,城墙的守卒不由得高呼制止。
但流民乞丐中有很多人在宣扬关内有吃的,说什么守将不会滥杀无辜,不要怕。
这其中自然有李隆安插的人,他们带领人群继续前进,不理会守卒的呼喝。
甚至一支支射在人群前的羽箭也不能阻止,没办法守卒只好禀告守了一夜在休息的守将吕璧。
吕璧乃是吕高驰的侄子,吕高驰无有子嗣,被其视为亲子培养。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吕璧的性格和吕高驰很像,为人正派,知晓民生疾苦。
“此必是郎陵战事所致,战争一打,苦的还是老百姓,不可为难他们。我身负守关之责,不能放他们进关,就让他们待在关城之下,给他们一点粮食吧。”吕璧在城头之上观察片刻,叹息道。
都是面黄肌瘦的真流民乞丐,不是军队伪装,长期与底层接触,吕璧一眼就能辨别这些人的真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职的选择
也正如吕璧所料,发了一顿粮食后,流民们就安安分分待在了关墙之下,很多人甚至挤在门洞处。
几天下来,流民与守军都相安无事,直到这天守军风声陡然一紧,说粮食不够了,让流民们自行散去。
李隆带了一千人驻扎在龙汇县一处荒野,此地离定南关很近,急行军一个时辰便可赶到。
“粮食不够,守军突然变得紧张,每个人都显得压力重重,看来是吕高驰那边出问题了。”李隆看了一眼探子送回来的消息,淡淡地道。
“是不是吩咐内应动手?叫他们闹一闹?”张定安点点头道,他也认为是永山局势可能出现了转变。
虽然有定南关将郎陵和永山相隔,但不代表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只能说能走大军的只有这条路。
很多崎岖危险的山路还是能够行人的,自从永山郡守寇文德病死以来,定南关就不能再通行了。
一些不怕死的商人为高额利润,走山路运输货物,虽然山中妖鬼众多行商是九死一生,但只要成功一次都能获取丰厚的回报。
想发战争财的商人永远不在少数,无论是两郡的什么物资只要卖过去,都会翻几倍。
另外陆路走不通可以走水路,当然比起冒险走水路,大部分行商更愿意走山路。
因为水路可比山路危险多了,沅水段还好说,但位于永山郡的巫水可就太难走了。
巫水不仅水流湍急,暗礁众多,而且水贼横行,只要发现有陌生船只都会上船搜查。
收缴八成货物都是算遇上了善良的水贼,更多的水贼会杀人劫船,或是将你绑到水贼老窝为奴。
或许有人会说水贼怎么不细水长流,但这个世道就是能活一天算一天,他们压根没人想未来。
行商遇到人更愿意遇到鬼,所以就连李隆都没想着走水路打永山。
他的水师连一艘像样的战船都还没造出,全凭小船商船运送士卒,李隆觉得可能是送货上门。
每次有行商要走山路,李隆都会派人跟着,要不就许以重金打探。
他这才知道永山那边的消息,赵光远已经动了,想全占永山。
最近都处于对峙状态,突然定南关戒严,这意味着什么,只能是赵光远有了突破性进展。
不然位于大后方的定南关也不会有异动,李隆判断要么是吕高驰败了,要么是赵光远绕道想夺定南关。
“大军拔营,先派人过去通知流民中的人闹起来,我们随后就到。”李隆一拍桌案,果断吩咐道。
在这几天,李隆实地看过定南关,并且对郎陵的形势进行了通盘考虑,得出的结论就是必须要把定南关握在手上。
之前还想稳固根基,再对永山发动攻势,奈何人家赵光远可不会等你,现在就看两边谁动作快了。
定南关之下,流民们已经在几个领头人的带领下闹起来了。
“吕将军,您是大善人,我们给您磕头了,只是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啊,再回郎陵要被砍头的!”
“吕将军,您可怜可怜我们吧,留我们再活几天吧。”
“吕将军,要不您就放我们进永山,我们可以做长工当佃农都行!”
吕璧听着下面声嘶力竭的呼喊,也有些不忍,可赵光远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如何还能顾及到他们。
后方钟武守将投降赵光远的消息,着实震到了吕璧,要不是逃出来报信的是曾经吕高驰的亲兵,他都不敢相信。
钟武沦陷,难道洮阳没了?叔父他已经战死了?吕璧十分迷茫,但他也绝对不会投降赵家。
“吕将军,那就请您再给我们发一点口粮,我们在流浪的路上吃。”几个裹着烂布的乞丐高声呼喊道。
其实这粮食关内还有很多,之前不过是为了赶走流民,如果这些流民拿了口粮就走呢。
吕璧一想也是,关内存粮够他们五百守军吃一年,如果叔父真的战死,那定南关就算能撑一年守军也死完了。
还不如发一部分粮食给流民,这定南关能守多久就守多久。
于是一袋袋粮食被守军堆积在了城门口,城门大开,里面是严阵以待的士卒,更有弓箭手对准了城门。
这是几天下来每次守军发粮的例行程序,虽然流民看起来很老实,但吕璧还是要以防万一。
他不愿意投降赵家,也不怎么愿意投靠李隆,在他看来两边都是一丘之貉的野心之辈。
“排好队,每人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了赶快走!”发粮士卒拿着刀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催促。
每个拿到粮食的流民都喜笑颜开,后面排队的见守军说话算话,更加高兴了,大呼活菩萨。
有的贪心之辈甚至直接扛起一麻袋粮食,很多饿的没力气的流民痛恨自己无力,不然这时也能直接扛走一袋。
陆续有数十名流民领到粮食,这时突然城墙上的守军突然出现骚动,排在后面的流民不知所以回头看去。
一排排身着黑色玄甲的士卒出现在视野中,最前面甚至有五十余骑兵,马踏如雷,草木皆惊。
“敌袭!拉起吊桥,关城门!”吕璧的军事素质还是有的,当即果断下令,紧闭关门。
只是这么多流民挤在门洞,很长一段队伍还排在吊桥之上,如何能快速拉起吊桥,把城门关上。
“退后,退后,不放粮了!”城门放粮的士卒接到吕璧的命令马上赶人。
但粮食就在眼前,你要流民们如何会同意,一个个磨蹭着不肯走。
排在前面的几个流民面对明晃晃的刀剑,还要伸手在米袋走中抓几把米。
“放箭!”安排了这么多士卒不是吃素的,一排羽箭落下,瞬间射死几个最前面的流民。
死人了,才知道怕,城门洞中的流民乱作一团,就想往后退。
“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尖叫混乱之声传到人群后面,很多人下意识往后退,眼看流民们就要被逼走。
“后面的骑兵杀过来了,不想被踩死的快入关啊!”李隆安插的人手起作用了,一些人站在中间不后退,反而向前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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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整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被人一吆喝,后面一截的流民害怕,跟着往前。
局势瞬间混乱,千余名流民被挤在吊桥、关墙中间进退不得。
虽然很多流民被逼得往里进,但刀剑无眼,只要是阻拦城门关闭的人都被乱刀无情砍死。
吊桥也是,在绞轮锁链的带动下,缓缓抬升。
吕璧来到城门处,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些流民大概是李隆的计谋,但只要他心够狠,城门照样要关上。
就在这时,十多名身形矫健的流民冲了出来,他们抓起地上的尸体做肉盾,防御弓箭。
“反正没活路,还不如拼了!”越来越多的流民被带动,要冲进城门。
左右士卒都等待吕璧的命令,眼看又是一场屠杀。
“定南关孤关难守,我家使君愿为吕县尉报仇,难道你吕璧想定南关落在你的杀父仇人之手吗?”
“郎陵团练使乃是州牧亲自敕封,而且敕封我家使君为节度使的圣旨也到了路上,你吕璧难道要当个不忠不孝之辈吗!”
两句责问顿时问住了吕璧,一时间流民逼近,而吕璧不能杀伐果决。
李隆早就给他递了劝降书,只是那时吕高驰还有希望和赵家抗衡,现在吕高驰已死,困守孤关又有何意义。
“哗啦,扑通~”
不断有流民掉入护城河中,在水中挣扎求救。
“将军!”
“算了,让流民们进来吧,之前城墙上我已经观察过了,对方带有攻城器械,显然是早有准备。”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吕璧还是放弃了屠杀流民关上城门的想法。
左右将校非常错愕,还是遵从了吕璧的命令,拉到一半的吊桥又放了回去,也不再射杀流民,任其冲进关城避难。
吕璧说李隆早有准备,不仅包括准备攻城器械,更包括流民堵住城门洞这一遭。
李隆固然是想稳扎稳打,但不代表他没有远虑,在吕璧成为定南关守将之时,他就将吕璧调查了个底朝天。
此人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安民,知民生疾苦,可就是他太知民生疾苦,导致他性格中有一个巨大的缺陷,过于仁慈善良。
换黄虎来打定南关一样能拿下,派一堆无辜百姓当先锋,却不忍心射杀,这还怎么守城。
李隆就是抓住了吕璧这个性格弱点,待定南关后方一有异动,旋即发动夺城。
骑兵赶到定南关下时,最后一部分流民还在入关,骁骑都都指挥使苏唯勇自然要抓住机会,带领部下控制城门。
谁料城门没有一点要关闭的意思,里面的守军押着十多名流民,挡在城门洞之后。
不关?那就是不用打了?苏唯勇也不着急,只是虎视眈眈盯着吊桥和城门,一旦有异动就冲进去。
半晌,急行军冲刺的大队步兵也到了,都对城门大开双方对峙的局面赶到讶异。
但李隆只是笑了笑,显然有所预料,他没让人马上攻城,而是拿出一封信,让人送进去。
这是第二封劝降信,当然也是他开出的条件,核心就两点,有朝一日灭掉赵家为吕高驰报仇,还有让吕璧当一县令。
吕璧这个姿态已经很明显,李隆相信他的第二手准备用不上了。
如果他安插在流民群中的内应没有作用,那就只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强行攻城了。
按照他的估算,定南关总共五百守卒,城门发生流民暴乱肯定会动用大量兵力镇压,到时关墙上的守卒说不定连三百都不到。
如果强行攻城,成功率应该有三成,这已经很高了,此关他光是站在下面都能感受到它的险峻。
主要是吕璧还很配合,之前李隆让内应要求口粮,结果人家直接抬了军粮发给流民,导致城门难以关闭。
信送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之前被抓起来的十多名流民内应就放了,吕璧脱下铠甲,捧着关防大印出关投降。
他身后是五百名放下武器的士卒,不得不说,吕璧对于军队的掌控还是很到位的,起码他要投降,没有一个反对的。
李隆骑马出列,他一身厚重的玄甲,整个人威武不凡。
他见吕璧来到马前刚要俯伏乞命,赶忙下马接过关防大印,弯腰扶起吕璧,一幅礼贤下士的模样。
毕竟是献关而降,也没给他造成什么损失,没必要让他受此羞辱。
李隆将关防大印高高举过头顶,众将士齐齐大呼万胜,为自家主帅又夺一城而庆贺。
在李隆的眼中,一股股玄黑军气凝结,似乎要凝聚成形,可惜只有一千人还远远不足。
纵使他带这一千人夺城没有经历战斗,但这样的胜利也能积累军士们的信心,凝聚军魂。
接着吕璧也带领五百降卒跪下,对李隆以示臣服,山呼之间,玄黑军气突然涌向李隆头顶。
李隆的望气术只是弱化版,向来看不见自身气运,这次在机缘巧合之间居然看到了头顶的龙象黄蛇。
不,现在应该称呼为黄蟒了,玄黑军气一冲,五尺黄蛇就仿佛得了滋养,身形逐渐壮大。
黄蛇在云气中几个翻滚,一座关城虚影从李隆手中的大印浮出升空,它高高跃起,蛇口张开,一口吞下了关城虚影。
等黄蛇再度从黄赤云气中现身,它已经进化了,不仅长度超过七尺,而且体型也长大了几圈。
蛇皮上一层亮丽闪烁的蟒鳞生出,蛇信吞吐之间,煞气尽显,这不是蛇能有的气象了,而是蟒。
它身子盘曲,蛇颈高昂敌意很足,对着南方跃跃欲试,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等李隆再想看清时,一切又宛若水中月,消散地无隐无踪。
“看来夺下定南关对我确实很重要,那景象应该是我的气运大涨吧?”李隆虽然不懂气运形象代表什么,但他也体会到身体和精神上的感受。
海阔天空,无拘无束,如龙归大海!
“大军入关,准备迎接客人。”李隆一挥手,让大军入关守备。
他想起刚才黄蛇对南方有攻击倾向,应该是赵光远的军队要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夺关,化蟒!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师,百万信徒
第二天,都没来及在钟武修整多久的赵光远,带着大军来到定南关。
定南关最初是永山郡设置的,因为当时郎陵郡山民和獠人时常勾结作乱,作乱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单纯的抢劫。
郎陵的郡城县城不好打,那就四处流窜,很多乱民就顺道而下抢到了永山。
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乱事之后,永山郡在最险要的通道处设立了定南关,意为安定南方。
毕竟只要乱民出了郎陵,就不再有阻碍,想去哪都行,而堵在郎陵,那再大的乱事也就局限于一郡之地。
所以定南关主要是防备郎陵郡,朝向永山郡的关墙防御则要差不少,甚至都没有护城河。
但地势就是地势,这种位置不需要考虑其他方向的攻击,对于永山方向的敌人来说照样是一座雄关。
只是对比郎陵那一边,有了正面攻下来的可能性,甚至猝不及防之下,能快速拿下。
作为永山郡最有权势的家族,赵光远自然也对定南关有所了解,只要关墙守军人数不足,那以蚁附战术,牺牲大一点是能够拿下的。
“振道长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还真挖到了吕高驰那老匹夫的墙角,此次要是能全占永山,你当居首功啊!”赵光远对跟随在旁边的振越赞叹道。
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钟武,算是让他松了一大口气,这也让他认为后面的定南关也不是难事,所以在临近定南关时心情反而更为舒畅了。
毕竟钟武投降的守将告诉他,定南关守军只有五百人,如何挡得住他的四千大军。
“赵公子乃是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业,贫道只是尽了一份小小地心意。”振越谦虚地道。
之前他一直在联系洮阳城中的暗子,想找出吕高驰的缺漏之处,结果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手下都毫无破绽。
后面又想引城中大户为内应,结果被吕高驰率先察觉,杀得城内人头滚滚,几处暗子都被拔掉了。
所幸仙鹤观在永山扎的根实在够深,这才得以另辟蹊径,策划了钟武守将的叛变。
赵光远见振越如此谦卑识相,心中颇为满意,对振越道:“道长放心,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敕封!”
振越听此也只是微笑不语,潜龙心性,只能顺着他来。
在拿下钟武之后,振越就察觉到了赵光远的气运变化,正在蓬勃高涨。
其气运龙蛇甚至已经蟒象初露,一旦完全拿下永山,即可化为一条大蟒。
现在的赵光远一举一动之间,都携带者人主之气,如果他不小心被潜龙所恶那可就遭了。
振越深知伴君如伴虎,对于他们这类扶龙道士更是如此,人道潜龙天生排斥异种力量,要不是他从赵光远小的时候就一直守护,恐怕现在就要注意距离了。
“将军,定南关关城紧闭,守备森严,似早有准备。”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探到了关卡情况,此时回来禀报给赵光远。
“钟武还是逃出去几个人,有防备不足为奇,守军情况如何?”赵光远眉头一皱,接着问道。
“关墙守军众多似有千人以上,而且,而且竖的是李字大旗!”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实情。
“什么,千人?李字大旗?”赵光远不敢置信,头有点发晕身子晃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还好旁边的亲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想必应该是郎陵李隆抢了先机,现在已经大兵屯守定南关了。”振越叹了口气,看着赵光远头顶说道。
他以灵眼望气,赵光远本来蓬勃增长的气运仿佛被削去了一截,虽然还是青紫色的气运华盖贵不可言,但气运龙蛇的进化之路却被硬生生按住了。
“不可能,区区一乡下大户之子怎能如此眼光,传令加速行军,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定南关!”赵光远眼睛胀红,怒声传令道。
虽然李隆最近的声势不小,甚至占据了沅南诸县,但说实话赵光远一直没怎么看得起李隆。
因为他出身郡望赵家,世代簪缨,每一辈都有进士,出入黄堂。
而李隆出身的李家,最开始连县豪都算不上,要不是李呈走了狗屎运考上举人,李家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乡下大户。
在赵光远的几次催促下,四千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一个时辰内赶到了定南关。
如军中探子所言,定南关已经改姓了,现在姓李,一杆十分显眼的牙旗关墙城楼迎风舒展。
城头上的守军也明显不是大虞普通郡卒的制式,都是一身漆黑的玄甲,肃穆威严。
突然,城门大开,一行骑兵从关内冲出,在赵军面前大摇大摆地兜了个圈。
甚至还抛射了一波羽箭,虽然这些骑兵的骑射很烂,准头不高,但五十来只箭还是射死射伤了几名赵军士卒。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这可把一些年轻力壮的赵军将领气得不轻,纷纷向赵光远请命,要给对面一个教训。
赵光远面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几百米外耀武耀威的骑兵,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愤怒到极点的表现。
振越很想劝说赵光远,这是敌人的激将法,但又开不了口,怕被赵光远因怒牵连。
众将都以为赵光远要下令马上攻城时,赵光远却笑了,指着城楼上一个众人簇拥的身影道:“我承认是我小瞧了李家子,但他也小瞧了我,怒而兴兵,兵家大忌也!他以逸待劳,想让我以疲敝之师攻城,再乘机破我大军,哼!”
随后赵光远下令有序撤离,前军变后军,所有斥候全都集中起来防备对方骑兵的骚扰。
一直在关墙上观战的李隆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赵光远真忍住了,不过他也没有阻拦,一直目送赵军缓缓离去。
定南关在手,此后出不出兵,什么时候出兵,全在于他李隆的心意。
后面郎陵就可彻底安心发展了,练兵,休养生息,广积粮,以待天时!
李隆没有察觉到,他的气运又迎来了一波涨幅,那是赵光远损失的潜龙大运给他的气运黄蟒吸收了。
虽然赵光远没有兵败,但在未来大势上却输了一筹,这一筹就是定南关。
定南关没有掌控在手,意味着赵光远手握的一郡之势就不圆满,时时刻刻都要留力量防备后方,这样必定不能全力发展扩张。
这一进一出之间,李隆大运沉实,先天根基得到补充,而赵光远却需要先天根基去弥补损失掉的运势。
但赵光远的潜龙根基可不同于李隆乃是陈尧强行铸造,而是人道天命选中的潜龙,损失掉这一小部分依旧能激发大运,开启崛起之路。
很快回师后的赵光远前后夹击洮阳,洮阳全城震动,人心惶惶,哪怕是吕高驰也无力回天兵败自杀。
最后永山还是被赵光远一统,虽然缺了定南关,但也不妨碍他的威望在永山郡达到巅峰。
年近五旬的赵闫自领永山防御使开府建牙,并当众宣布赵光远为赵家继承人。
与此同时,桂阳郡黄虎最终还是在彭庆赶回之前,攻下了桂阳郡城。
没办法,桂阳郡的留守兵力太过不足,最精锐的三千郡兵都被郡尉带走一朝丧尽。
最后守城的全是老弱病残,哪怕城中大户出钱出力,终究没能抗下黄虎的疯狂。
要是彭庆不那么耗羊毛,让城中有名有姓的大户实力大减,说不定齐心协力之下还能守住。
黄虎采用了之前裹挟流民攻城的方法,没有流民怎么办,那就变出流民来。
郡城周边好歹还是人烟繁盛之地,结果被黄虎刮地千里变成一片荒芜,粮食物资就充作军粮,人则被抓来参与攻城。
五万被裹挟的生民填完护城河死了一万,再蚁附攻城连续三天又死了两万,当尸山血海铺满城头城下时,黄虎身先士卒,带着老营先登。
从各县县兵收缴的铁甲全都套在了他们身上,有的甚至穿双甲,喝了祛病符水的他们气血勃发,攀登云梯时灵活轻盈。
当黄虎带着刀枪不入的老营双甲兵登上城墙时,一切就已确定了。
特别是黄虎,凭借请神术的莫大神力,孤身一人阵斩重重护卫守护的桂阳郡守。
彭庆姗姗来迟赶回救援,发现老巢被端,连续发起了几次攻势,奈何神符军接连大胜,士气高昂,锻炼出了一批狂热的宗教份子。
每次彭庆的士卒将要攻上城头时,总会有一群人不怕死冲上来挡住,甚至抱着跳下城墙一起摔死。
哪怕彭庆实力雄厚,也经不起这种损失,几次攻城失败后就僵持住了。
加上彭庆赶回来救援比较急,后勤运输全在后面吊着,周边又被黄虎刮干,没办法大军只能暂时退回桂阳郡北。
一时间,黄虎居然在桂阳郡站稳了脚跟,比肩彭庆,声势大涨。
没有近在咫尺的外部威胁,黄虎开始沉迷享乐,将神符大元帅府搬进了城内最大的庭院豪宅,给手下大封官职,一应事务皆有老兄弟们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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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地位还不保险,黄虎下了唯一一条政令,所有辖下之民都要信奉城隍神土地神。
每座县城乡治都要有城隍庙或土地庙,派专人巡察,保证庙中香火鼎盛。
陈尧感受到突然增长一大截的香火愿力,也不由得有些感叹,没想到简单粗暴的传道反而更加直接。
郎陵郡再过不久就能达到六十万信仰人口,加上桂阳郡多了将近二十万,其实陈尧晋升的信仰条件已经达到了。
只是他想登临沅水水神之位还有所欠缺,就算他对水系规则的感悟达标了,依旧不能完全掌控沅水。
陈尧自从掌控乐水河伯之位后,对水系规则的感悟就与日俱增,神域的神河每一次扩展都能给他带来全新的感悟,所以在规则神通的掌控上,他是毫无问题的。
主要是沅水水神之位似乎并不止于从六品,而是正六品,他现在才正七品想要跨到正六品谈何容易。
从七品到正七品,他的县城隍神位可以承受,可再跨越大品级却是不够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沅水水眼出参悟,总感觉差一点,却又不知道差在哪里。
如果能先晋升从六品,再登位正六品沅水水神之位可能就水到渠成,只是陈尧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过渡神职。
当然这也是陈尧自身不愿意,在昊天传承中,还有许多非主流的从六品神职可以获取。
比如灶神、门神、井神、厕神和中溜神等家宅五神,这家宅五神于一郡之地来说,就是从六品。
晋升之后可以拥有一郡之地相应的家宅守护神职之力,但这这不是陈尧想要的,毕竟晋升从六品会消耗海量香火信仰,凝聚这种神职,对战力起不到太大的提升作用。
陈尧早在选择土地为主神职晋升时就想好了,中间的过渡神职也必须选择关乎世界本源规则的神职。
蒙阳山山神、乐水河伯等都是基于这种考虑,只有这样在超脱香火之力时,才能成功晋升青敕大神。
如家宅五神掌控的本源规则就和世界本源规则无关,对他超脱自由成为青敕大神起不到任何帮助。
陈尧身边围满了水中的生灵,各种草食肉食的鱼虾鳖水蛇等,它们没有厮杀争斗,都安静地在吞吐。
沅水生灵的认可也关乎他晋升水神的成功率,陈尧也不嫌它们烦,而去驱赶它们。
他伸出一只手任凭鱼儿触碰亲近,其中一条红鲤鱼双目灵动,最为胆大,居然抱着陈尧的食指在吮吸。
陈尧微微一笑,指尖凝出一滴纯红神力,红鲤也不客气大口吞下。
顿时鱼就晕晕乎乎了,身上的红色鱼鳞越发鲜艳,散发微微红光,如同喝醉酒一般四处乱撞,惹得其它鱼虾侧目。
这憨趣模样惹得陈尧哭笑不得,一道神念覆盖,令其躺在他手心昏睡过去。
“小家伙运气好,只是我却要等待第三次小灵潮了,那时世界规则会有波动,应该能凭此跨品级登位。”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职的选择
第一百五十九章 魔窟,功德奖励
灵气复苏后,世界对于超凡力量的限制会逐渐放开,但不代表所有真人阶的超凡都能突破到更高一层。
世界顶端的位置永远都是有限额的,可能是十个,也可能是二十个。
总之先突破占据一个位置是肯定不会错的,这样先突破的人也能更快接触到下个境界的瓶颈,获得更多的感悟。
在超凡力量的限制再一次放松后,往往还是那些人率先突破。
陈尧重开轮回,度亡灵转世,加上调理地气水脉,对天道立有大功。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世界规则是对他要稍微宽松一点的,像是此时元衍界的实力上限依旧是真人级,但陈尧已经能突破这个上限了。
当然,不能太离谱,从六品天道还能容忍,正六品却是不行了。
本来陈尧是想抢占先机,在世界实力的顶端先占据一个位置,灵气复苏的大世,一步先步步先。
不过因为沅水神位品阶过高,陈尧只能忍耐,等第三次小灵潮到来之后,再行突破。
看起来陈尧吃亏了,毕竟和其他仙道真人什么的站到了同一起跑线,可他一旦突破即是巅峰。
真人的下一级是天师,而神道则是六品。
由于对天道、对世界规则更能亲近和掌握,所以神道从六品往往就能拥有普通天师的实力。
到了正六品更是能压制绝大多数的老牌天师,除非这天师掌握什么气运至宝,或者半仙器之类的宝物,不然都是被真神翻手镇压。
陈尧既然决心直接登位正六品,那相应的香火愿力及信徒发展都要准备到位。
对于沅水的水系规则掌握他已经不担心,有昊天敕令在手,他对世界本源属性的规则天生就更亲近,更容易掌握。
早在第一次成为乐水河伯后,他的水系规则掌握程度就在日益增长、
香火愿力才是最关键的,突破时无论是最重要的洗练神体,晋升神道符召,还是神道金印这个香火大户,都需要海量充足的香火愿力完成这一系列晋升。
要是单单只有阳世的郎陵根基,可能还不够,但陈尧不同于一般的神灵,他是有神域的。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神域已经有滞留阴魂多达十五万众,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给陈尧提供最为精纯的香火愿力。
比起阳世信徒,这些神域信徒产生的香火愿力都是他们的好几倍,毕竟不入神域不知神灵之伟岸。
哪怕陈尧晋升正七品还没多久,但他所积累的香火愿力仍然是足够的。
只是除了香火愿力外,还需要足够信徒数量才能使神位稳固,毕竟每个生灵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别是人有真灵存在。
如果只是提升普通的小品阶,那有足够虔诚信徒、至诚信徒也就够了。
但陈尧这次准备跨级晋升,就需要足够的真灵信仰人数去支撑神位了。
陈尧推衍了一下,需要一百万的信徒,才能支撑起一尊正六品神位。
这个一百万不管信徒等阶,只要是参拜过陈尧,对陈尧祈祷过的,都能算作真灵信仰。
也就是说四级信徒中,最低的浅信徒,都能成为陈尧神位的一点神座之基。
在陈尧登位正七品,完全掌控红敕之神的力量后,他就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悟。
无论是谁在呼唤他的名字,他都能生出十分模糊的感应,并与之建立联系。
当然一般的浅信徒太多了,陈尧都懒得去察看,一般会有兴趣回应的都是至诚信徒。
不能直呼神明,不能直视神明,就是说正七品之上的神明。
他现在还无法回应浅信徒,普通信徒超过一定距离也无法回应,更别说影响什么。
可陈尧知道,随着他神品的越来越高,对于有联系的生灵能有更多的影响能力。
不像现在只有虔诚信徒,甚至要到至诚信徒,才能超越一定的时空距离,施加影响。
陈尧估摸到了五品金敕之神,就能对所有建立联系之人施以超凡影响。
注意这里的建立联系范围就很广了,随口祈祷过几句的浅信徒那也叫建立了联系。
也许到了青敕大神一级,凡人随口念到他们都能被察觉到,甚至超越无数时空给予奖励或者惩罚。
一百万的信徒基数,让陈尧还是略有压力的,郎陵大本营八十万人口,现在即将发展到六十万信徒。
还剩下的二十万,太过分散,比较难以发展,陈尧估计在他晋升之前无法有过大的突破了。
桂阳郡黄虎的强制传教,也能有二十万信徒人口,当然那边的信徒现在纯粹就是凑数,不过只要有用就行。
还剩下二十万缺口,必须要完全达到才行,一百万信徒是个坎,这代表着你的信徒发展应该已经出了一郡之地。
到了一百万信徒,再向后就需要很长的一段积蓄时间了,他也不知道要到几百万,因为再向上就是金敕之神的领域。
现在陈尧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达到一百万的要求,其实也就一个地方可以考虑,那就是任凭发展许久的蛮荒之地。
……
此时的蛮荒大地,正处于寒毛风肆虐的季节,到处都是一片荒凉,生机淡薄。
要不是偶尔有一些避寒场所稍显热闹,甚至没人会觉得这片大地上能有生灵存在。
昊部落所在就是这样一个热闹的场所,广阔的山谷幽峡之间,容纳了足足十三万人。
山谷之外是冰天雪地,但山谷内却是春意盎然,温度明显要高出不少,很多林木依旧保持着绿叶未脱。
各司其职忙碌的部民们脸上都挂着满足之色,所有人都知道外面的生活会多么难熬。
这其中很多人都是在寒毛风到来之前逃到这里的,因为昊部落是有能力单独抵御妖魔入侵的部落,他们的守护神神威盖世,且有一颗包容之心。
这天又是新神卫的就任仪典,除了少数职责在身的人外,昊部落的部民都参加了仪典。
由于部落的上层还没到场主持,所以远离祭坛高台的很多地方还在窃窃私语。
毕竟高台周边的空地就那么多,能容纳几千人就很了不起了,大部分普通部民都只能自己找空地观礼,或是山上,或是屋顶。
一颗百年大树之上,坐满了部落中的少年,他们都是没资格去祭坛下观礼的。
“可以成为神卫的人数又少了,这次才七个,下次不会就只有一两个了吧。”一个体格健壮的少年眺望片刻后,对同伴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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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当神卫不成,什么时候有资格距离吾主近点再说吧。”有人张口就戳穿了少年的想法。
“谁不想当神卫,可自从前面几批神卫之后,首领和祭司他们就把神卫的门槛提高太多了。”
“是啊,我们这些外来者,是竞争不过他们的,你们没发现神力种子每次选人都不会离祭坛多远吗?”
“问题的关键还是神像上悬浮的神力种子要没了,开始还如一片星辰,现在却只有寥寥几颗了。”
原来这些少年出自后面才加入昊部的小部落,纵使对陈尧的虔诚不输于其他人,也没有被神力种子挑选的资格。
最早陈尧的至诚信徒还很少,很容易就能得到神力种子的认可,得以成为神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妖魔之乱愈发恶劣,部民们对陈尧的信仰纷纷加深,涌现出的至诚信徒也越来越多。
神力种子是有限的,陈尧只留下一百颗,但十余万部民却有将近一万的至诚信徒,这如何挑选。
于是首领火和祭司左和通决定增设门槛,在被神力种子自主挑选之前,还要被他们挑选一番。
从年龄、身体素质、家世、部落贡献等多方面进行考察,能通过考察的才有资格参加仪典等待神力种子的挑选。
一旦被选中,就意味着你将成为一名神卫,成为能和妖魔荒兽搏杀的超凡人物,从此跻身于部落上层。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祭司来主持仪典时,左和通和火等人也在路上说起了这个问题。
“神卫仪典已经举行多次,现在悬浮于神像周边的神种只余下不足十颗,是不是该举行大仪请示吾主了?”火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对左和通问道。
“此地距离夏地太远,吾主每次苏醒都要耗费不菲的神力,单是一个赐予神种就打扰他老人家,是不是有些不妥。”左和通犹豫道。
按理说陈尧的县城隍神职完全不能顾及如此遥远的蛮荒,可架不住昊天敕令加持的位格够高,只要消耗神力还是能在蛮荒显圣。
当然这个神力消耗也正如左和通所说,耗费不菲,所以一般情况下陈尧都不会回应蛮荒的其他信徒。
哪怕是平时的一些重大祭祀,如新神卫的选拔仪典,陈尧也向来不会干涉。
他只在祭坛的神像之中留下了一部分神力,以供应急突发状况,还有能够维持香火愿力不散。
分神长期留在蛮荒消耗太大,得不偿失,还不如定期降临神像看看就够了。
像做左和通他们弄出来的神卫选拔先置考察,陈尧就懒得管,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有私心。
对于最先信仰他,最先投靠他的原火部落,有一些不妨碍原则的优先也可以理解。
左和通思考片刻,还是不忍心打扰陈尧,说道:“再等等吧,反正还没开春,妖魔也不敢直面寒毛风。”
“嗯,那好,反正吾主神威浩瀚,不急于一时。对了,你听说了吗,戎部落扛不住妖魔的压力趁着这个寒冬向夏地迁徙了。”火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火一直都想和左和通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左和通是夏人,他担心有什么忌讳。
“你不必避讳,这个消息我也得知了,不仅是戎部落,还有其他很多中小部落都迁徙了。对于路上可能遭遇的寒毛风,他们更害怕妖魔,开春之后,妖魔必定会追过去,夏地外州多乱矣。”左和通叹息一声,但他并没有过多的担忧。
因为他是内九州之人,在很多内九州的人看来,只有真正的九州才是古夏,只有住在九州的人才有着正统的古夏血统。
左和通和火都想问彼此,他们昊部落是不是也要去夏地避难。
蛮荒人口本来就不多,最多几百万,还散落在无尽辽阔的蛮荒之中。
靠近夏地的蛮人最多也就一百多万,被戎等部落带走数十万后,他们昊部就会取代戎成为最大的部落,这也就意味着很多妖魔的注意力会转移到他们这边。
到时要损失多少,伟大的城隍神是不是还能庇护他们,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他们还没做出决定,也是因为神谕还未降下,不管是迁徙还是留守都得由城隍真神来做主。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穿透漫天霜雪,在山谷上空激荡。
这代表仪典即将开始,众人屏息以待,在无数目光中,左和通带着一众祭司登上高台。
祭坛高台经过数次扩展,如今已经宽长达数十丈,正中间一尊威严宏伟的神像高高耸立,将近百名神卫牢牢把守着神像四周。
“一拜,二拜,三拜……”在左和通的带领下,十余万人同时对着神像拜祭。
香气冉冉升起,化作氤氲,弥漫山谷。
蛮荒没有线香,左和通就结合蛮荒山林的特产,制成大香,烧起来倒也效果不错。
十余万人同时虔诚拜祭,效果是非常强的,一股蓬勃的香火灌入神域,远在沅水之底的陈尧自然感应到了。
他将自己的分神直接投射过去,降临神像,此次当庇护昊部落再次壮大,积累足够数量的信徒。
“赫赫城隍,威镇万邦……拜请神君赐福,以卫神座!”左和通一番祈祷神咒念完,屈指一点,悬浮在神像上的神力种子忽然转动。
神力种子本可以自主择主,但符合条件的人太多,几天就会消耗完毕。
为了多弄几次这种仪典,加强部民信徒的信仰,左和通凭借神力庇护变相控制了神种的挑选时间。
当然,数量他也能控制,这次他准备让七颗神种挑选出自己的宿主。
七颗神种呲溜溜旋转不停,从神像边飞到一众跪服的虔诚信徒上空,没飞离多远,因为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
很快七个幸运儿诞生,他们突然站直了身子,通身微微发亮,嘴里发出闷哼,改造身体还是很疼的。
然而没人会不愿意忍受这种痛苦,对于这七人,其他部民有得都是羡慕。
又结束了,还是没被神选中么,无数符合条件的人脸上露出一份落寞。
突然,高耸的神像光芒大放,如一轮骄阳普照山谷!
数百颗神力种子涌出化作斑点星辰,老资格信徒都知道,这是城隍真神再一次显圣赐福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师,百万信徒
第一百六十章 野神古榕
不用说,是陈尧再度降临了,虽然这尊神像立起来还没多久,但也留存积蓄了一批不菲的香火愿力。
这些香火愿力如同一团乳白色的云彩,滞留在神像之内,它的纯净是陈尧从未见过的。
蛮荒这边的信徒一旦产生香火愿力,按理说就会直接传到神域。
只是神域的位置距此地太过遥远,传输过程损耗过大,所以陈尧干脆让这部分香火留存于此。
本来一般的香火愿力都该充满人的各种欲望杂念,表现在外的颜色就是五彩斑斓,但蛮荒信徒产生的香火愿力却非常精纯,是陈尧可以直接炼化的乳白色。
这也给了陈尧一个个大大的惊喜,他这些信徒的质量很高,人均三级虔诚信徒,还有近一万可以充当庙祝的至诚信徒。
他们祈祷时几乎没有多少私念,最多是祈求庇护,非常简单纯朴。
在陈尧降临后,干脆给了这些信徒一些奖励,一次性拔擢了数百名从九品神卫。
漫天星辰临凡的场景是十分震撼的,满山谷回荡的都是昊部族人的低沉赞颂,赞颂城隍真神又在他们中间选拔了一大批神卫。
这不仅是荣耀及认可,更是现实,新增这么多神卫,代表他们昊部落更加安全了,继续发展壮大已经预见。
肃穆整齐的神颂之声,伴随着耀眼的神辉笼罩整片山谷,寒冷退却,疲惫和疾病也从这些最虔诚的信徒身上远去。
陈尧也从左和通等人的祈祷中,知道了蛮荒最近的情况,他以神谕的形式嘱咐了接下来该做的事。
接着没有再过多停留,将所有能炼化的香火愿力都席卷一空,于神池内逐渐转化为可以直接动用的神力。
他此次降临不仅只是看一看,更是要探查一下蛮荒的情况,看看能否找到妖魔通道的封印之地。
陈尧化身隐身飞离山谷还没多久,就感受到了蛮荒之地的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眉头微皱,俯视着这这片荒凉的大地,似乎在寻找什么。
突然,一阵阵寒风吹过,那是刺骨的寒冷,这就是蛮荒生灵见之变色的寒毛风。
如果是一只普通野兽沾染了这寒毛风,不要片刻就会失去体温,最后成为一尊冰雕。
然而对于陈尧来说,这点寒冷却算不了什么了,他伸出手抚摸吹过的寒风,轻轻虚握似乎要抓住它。
抓风?开玩笑吧。
但陈尧确确实实就是在抓风,只是他是在检查寒风中夹杂的东西,寒风吹过在神力手掌上残余了一些奇怪的粒子。
这些粒子极其微小,不是凡人肉眼可见。
可它们在陈尧的眼中却如此明显,散发着亮光,一大部分颗粒的光亮都还算正常,绿色、金色、黄色不等,陈尧知道它们是五行灵气的基础。
仙道修士入门时,就是在体察感受这些灵气颗粒,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才叫做有修行资质。
可有一部分颗粒却通体漆黑,显得与灵气颗粒们格格不入,甚至漆黑颗粒还在蚕食灵气颗粒,壮大自身。
魔气?居然已经出现在空气中,还在不断扩散,看来这口子有点大啊。
大虞朝廷,包括修行者都将这片土地称为蛮荒,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蛮荒几乎没有灵气,有的只是独有的荒芜气息,这里不适合修士修行,只适合能吸收荒芜气息的荒兽。
所以哪怕有中央王朝国力鼎盛的时期,其扩张边界也就止步于蛮荒,再往里面开疆扩土就没有意义了。
无论是超凡修行人士,还是普通人,都不愿意去蛮荒生活。
现在有灵气存在,也是因为元衍界的灵气在复苏,世界总体的灵气浓度上去了,这才抬升了蛮荒的灵气。
虽然蛮荒灵气依旧不足,但再有几次灵气抬升,说不定能改造蛮荒的环境,适合普通夏人的生存。
然而现在魔气的出现,却似乎掐灭了这个可能性。
魔气霸道无比,比起灵气更容易改造环境,哪怕它们现在处于少数,依然能吞噬灵气进行转化。
陈尧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里,随着魔气的弥漫,此片蛮荒必将成为一片魔域。
蛮人们的认知还是太狭隘了,都以为妖魔和他们一样畏惧寒冬,不敢在寒毛风肆虐的季节入侵。
经过陈尧亲身体验后,寒毛风也许能够杀死最低阶的魔兽魔奴之类的魔物,但绝对无法杀死真正的妖魔。
现在看来,妖魔们不是躲在哪里“冬眠”,而是在默默改造蛮荒环境,等变成魔域,杀戮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陈尧一边飞行,一边顺着魔气更浓的地方而去,慢慢地,他就远离了昊部山谷几百里之遥。
终于在一片浩荡荒原上,他寻到了妖魔的踪迹,丝丝魔气从地面冒出,看起来下面有东西。
陈尧不再保留,神念搜天刮地,四方所有的事物无所遁形,自然也包括了地底的魔气源头。
他惊讶的发现,地下居然是一个小型魔窟,方圆百丈之内的地底都被掏空了,成为魔物藏身的魔窟。
此时,地底的妖魔也察觉到了陈尧那霸道无比的搜查神念,魔窟沸腾,无数魔物被妖魔驱使纷纷动了起来。
陈尧如同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轰然砸向地面,砰地一震。
“山崩,地动!”眼见妖魔们就要冲出魔窟,陈尧立于地面的双脚一动,地气猛然喷发。
神品越高,越要习惯动用规则对敌,正七品已经到了操控浅层规则的范畴。
这不,面对大部妖魔,陈尧首先想起的就是对于土系规则的掌控。
城隍土地乃至山神,都有涉及到大地神职,哪怕离开自己的神职领地,陈尧照样能借用一些大地之力。
魔窟地动山摇,无数石块纷纷掉落,就连支撑魔窟的支柱都产生了裂痕,很多低级魔物摔得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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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此地长期受到魔气侵染,泥土石块被魔化变得更为坚硬,魔窟早就垮塌了。
有灵智的妖魔知道这样不是办法,集合在一起爆出地面,想将上面的挑衅者灭掉。
一共十余头妖魔,实力气息不一,但有一头的气息明显超出其他妖魔一截。
下位中等妖魔,就是上次陈尧在栖山部落随手灭掉的等阶,要是下位高等妖魔在此,她这具化身要拿下还可能要费点力气,可惜不是。
下位妖魔最高也不超过真人之阶,对于已经站到顶点的陈尧来说都没有威胁。
也许是看不透陈尧,妖魔们抢先动手,四面八方扑向陈尧。
浓厚的黑烟魔气瞬间将此地化成魔域,灵气断绝,要是修士在此,实力立马大打则扣。
妖魔喜欢食用恐惧灵魂,自然也非常擅长精神和灵魂层面的攻击,一股股尖叫嘶吼,发出无形的精神冲击波。
他们一贯先精神攻击使人呆滞在原地,再凭借强大的肉体碾压敌人。
然而这次他们失算了,十余只妖魔发出的冲击还未到达陈尧身体三丈范围,就如冰雪消融,消散得无影无踪。
纵使有很多手段能对付他们这种精神冲击,但也不至于如此轻松吧,看那人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
陈尧早在动手时就显化了神体,适才那种精神冲击对于他来说甚至连守护力场都破除不了,毛毛雨都算不上。
和神灵比玩弄精神和灵魂,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发现不对劲,本来扑来的妖魔顿时减速,想再试探一二。
特别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下位中等妖魔,直接停住了突袭攻击的脚步,身上的鳞甲完全竖起,居然呈现了防御姿态。
“镇魔!”既然只是蝼蚁妖魔,陈尧也懒得多想,直接暴力镇压。
一股沛然巨力突然出现,凭空压在了妖魔们的身上,宛若一座大山令他们无法挣扎。
砰!
这是妖魔跪倒在地的声音,无论他们的肉体气血多么庞大,能够使出多大的力气,在这股压力面前却宛若一个幼儿。
在身体中血管开始爆裂时,妖魔们慌了,抬头看向陈尧,想再用精神攻击的手段。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双金色的眼眸,那双神眼冷漠无情,将他们看做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
轰!一声雷鸣在妖魔们的精神世界中炸响,意识直接停滞。
接着又感觉有一双大手在脑海中搅荡,一幕幕记忆像是翻书一般被人随意翻看,最后意识消失,灵魂陨灭。
哼,还以为找到了源头,没想到只是自发形成的一处魔窟。
陈尧走到最后还有一丝气息的妖魔前,一脚踩碎他的恐怖魔头,淡定的神色中出现一点失望。
搜魂完毕,依旧没有任何有关封印地点的消息。
刚准备离开,陈尧突然想起魔窟还没收尾,一个土遁进入地底几十米深挖出的魔窟。
映入眼帘的自然是浓郁得不能再浓郁的魔气,面对突然出现的异种,魔气本能就要侵染陈尧。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被净化,一点明亮的神辉在陈尧手中闪烁,开始只是蜡烛般的光亮,渐渐地越来越亮,成为一颗照亮魔窟的大光球。
光球就如同一颗无底洞,化作漩涡,不停吞噬着魔窟的魔气。
陈尧一指举着光球,走遍魔窟的角落,四处都是魔尸。
因为控制他们的妖魔都死了,性命相连之下低阶魔物不能独存。
大部分是魔兽的尸体,还有一少部分是魔奴,身上因为魔气侵染产生的魔纹,狰狞恐怖。
也许这就是魔窟的特殊性,妖魔们不能允许有脱离掌控的魔物存在。
放在外面的荒野还是有没被控制的魔物存在,他们没有归属,全凭本能行事。
最终魔窟里面的魔气被陈尧全部净化,只剩三四万具各类魔尸。
火起!一念之间,神力涌动,灼热的神火在魔窟燃起,瞬间将这里化作火狱。
上次陈尧显圣救助栖山部落,消灭了不少魔物,天道还奖励了功德。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随着十余颗乌黑发亮的魔核投入火狱燃烧,一缕纯净的天道青气从九天落下。
陈尧不用望气术看,就知道自身气运周边的金青之环又厚实了一分。
“没想到灭掉一个魔窟居然如此重奖,看来真是不速之客啊。”陈尧感受了一下这缕青气的分量,望着遥远的天空感叹道。
有奖励还不好办事,趁着化身神力还有剩余,陈尧搜遍昊部周边千里,又发现了两个魔窟灭掉。
虽然没有找到封印的线索,但也得到不菲的天道功德。
在化身神力消耗殆尽之后,陈尧告知了左和通一些坐标,分别是一些小型魔物聚集地,和其他还留在蛮荒的部落。
陈尧发现一个规律,凡是魔窟,魔物聚集地所在都是灵气浓郁之地。
甚至可以说魔窟都是建在地脉,半灵脉之上,这样才能更好的侵染灵气,慢慢将蛮荒改造成魔域。
也许等到魔气浓度足够时,妖魔界的大军就会大举降临,那时才是真正的魔灾。
陈尧打算做好两手准备,如果蛮荒局势真不能逆转,那就让昊部撤离蛮荒,退往夏地外州。
但在此之前,昊部需要大举扩张,反正最大的对手戎部落已经不再了。
只要可以,蛮人部落都要并入昊部,无论是否愿意。
新增的几百神卫不是白来的,他们将在这个冬天奔赴各地,传播信仰。
等到寒毛风消失,春天到来,再将这些躲藏的部落兼并。
有神种在身,神卫们都能提前察觉寒毛风进行躲避,即使冬季的蛮荒也能外出,这样更能说服其他部落。
但大规模迁徙可就不行了,除非陈尧愿意浪费神力庇护。
他估摸着戎部落敢冬天迁徙,也是因为部落中有图腾勇士的存在。
图腾勇士在蛮人中极其稀少,百年也不见得能出一个,往往只有个别大型部落中会有。
他们的实力远超大勇士,能完全掌握某些荒兽的能力,甚至真人都能打上一打。
所以在不惜损耗的情况下,抵挡几次寒毛风,应该不成问题。
信徒在不在一起,陈尧不是特别在乎,只要快点凑齐真灵信徒的数量就行。
根据天道反馈,最迟明年春天就将爆发灵气潮汐,元衍界的生灵将迎来一次大进化。
第一百五十九章 魔窟,功德奖励
第一百六十一章 镇压,敕封山神
时间一晃,寒冬就飘然而过,无论南北大地都将迎来复苏。
而陈尧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感悟沅水浩荡之力的同时,增加对蛮荒信徒的关注力度,大力推动信仰传播。
他化身妖魔克星,针对魔气污染,魔物聚集点进行了重点打击。
特别是随着神卫四处出击,越来越多的部落知晓了陈尧这尊真神的存在,神卫驾临这些部落逐灭伪神,神威远播。
本来神卫能于寒冬行走蛮荒,已经是一种奇迹,现在更是随手揭穿并灭掉了那些凶鬼伪装的守护神。
强者为尊,遑论能庇护他们的真神,一时间,陈尧的真灵信徒数量极速增长。
只是蛮荒部落实在太过分散,人数也不定,大都是千人小部,所以依旧没能在短时间内补上数万人的缺口。
就在陈尧想着是不是让李隆或者黄虎扩张时,几处来自迁陵县和酉阳县的祈祷被陈尧感知到了。
陈尧现在虽然还不是什么大神,但也坐拥百万信徒,每天对陈尧祈祷的人不知凡几,一般的祈祷早已经引不起他的注意了。
普通信徒乃至虔诚信徒的祈祷现在都有感应司去负责处理,李元那里有陈尧赋予的部分权限,能对感应这些杂乱的愿望,并根据信徒所积累的香火愿力由感应司或者其他司去执行完成。
甚至一般的至诚信徒现在也很难得到陈尧的亲自关注,这次被他所注意到,还是因为他感知到了异样情绪,准确的说是悲愤。
陈尧沉入神海,点开位于郎陵山脉附近的一颗闪亮星辰,这是酉阳城隍庙庙主祁义。
“神君在上,獠人野神欺人太甚,掳掠信众,肆意恐吓上山商队……”祁义在县城城隍庙中砰砰磕着响头,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痛楚。
野神?开始争夺信仰,真是灵气复苏什么妖魔鬼怪都要跳出来了。
由于郎陵山脉周边的两县信仰土壤实在太少,陈尧一直没过多关注,只是任凭阳世的庙祝去发展传道。
刚说还差点信徒,没想到你自己跳出来了,劫我信徒,伤我庙祝,很好。
祁义非常悲愤,跪在神像前,祈祷城隍显圣。
他本是沅南一猎人,因为追寻猎物错过了太阳下山,迷失在夜晚的山林中,要不是陈尧庇护早死透了。
后面祁义就成了陈尧的虔诚信徒,从村土地庙祝一路升迁至沅南城隍庙庙祝,当得知偏僻的酉阳需要有人主持传道时,他也奋勇当先被选为酉阳城隍庙庙主。
如此深厚的资历,祁义自然见过不止一次城隍显圣,也知道城隍拥有何等的神威。
最近神君可能有要事在身,就连他们这些信徒“高层”也难以得到回应,他试图使用过第三阶的请神术,结果并没有得到神降,所以不到最后他是决计不会打扰城隍神君的。
可受伤的同伴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被掳走的信徒还生死难料,真没办法了,只能求神。
“城隍尊神,威权实重,显化无边,祷雨则甘霖苏槁,禾稼成熟,祈睛则化阴成阳,应时朗霁……”
身为一县城隍庙的庙主,祁义自然知道如何才能最大程度被城隍神君感应到自身的诉求,那就是心诚念诵城隍感应经。
如果是在沅南,祁义有很大把握可以被城隍关注到,可现在是在愚昧不知真神的酉阳,他是真没多大把握了。
万一只是城隍属神听到了他的诉求,多少会有延期,到时可能就晚了。
就在祁义忐忑不安时,威严庄重的神像突然神光大放,一尊若隐若现的神祇之影显化。
这是城隍显圣?不,不止,是祂老人家降临了!
他现在连看一眼神像都眼睛刺痛,特别是灵魂深处的震颤和兴奋,无一不说明了这次并不是一般的显圣。
为了坚固信徒们的信仰,也为了定期收割一波香火愿力,每逢节日或者祈福大祭,陈尧总会弄出一点异像显圣。
陈尧这次化身降临并没有用太久,虽然实力越高越难以找到承受他降临的载体,但这里好歹是一县城隍庙,只是降临一个化身还是能做到的。
大堂中似乎出现了一轮红日,就连城隍庙外面都能看到赤红光芒亮透了屋顶,所有被光芒覆盖的人都觉得浑身舒畅,可惜红光只维持了短短几息,就黯然熄灭。
要不是城隍庙的位置还算城中人流大的地方,可能很多人都不会相信。
这可是酉阳城隍庙建好以来,陈尧第一次在这里显圣。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去城隍庙上香一时成了潮流,唯独一家卖线香的小店瞬间被买空。
陈尧自然也见到了这种场景,这不由地令他心生感慨,是时候赐予庙祝们更多的超凡能力了。
只有超凡才能使普通人畏惧,使他们对传道庙祝所言深信不疑。
比如黄虎使用的祛病府绘制就能传授下去,经过试验证明确实很有效果。
而且绘制符箓也只需要庙祝使用请神术加持神力即可,并不用陈尧再去开发专用神术。
各类通用的小神通,都能通过符箓的展现形式传给庙祝,如此也不会像请神术一般引起各方忌惮。
陈尧之前严格限制了庙祝对请神术的使用,就是因为请神术的杀伤力太大,神力加身一般的武道高手都不是对手。
第一阶小请神术还好,第二阶大请神术就有一般意义上的刀枪不入加持,第三阶更不用说,仙道法师来了也不是对手。
这种随意将普通人提升成超凡的能力,如果被外界其他势力所知,必将引起他们的忌惮,甚至群起而攻之。
换成一些通用性的符箓,就很容易接受了,毕竟仙门大派的符箓早就流入了民间,那些大族嫡系哪个不随身带个驱鬼符什么的。
这也是如今天下大乱,中央朝廷威信不足,不然陈尧都不敢将请神术赐予重要的庙祝防身。
陈尧彻底降临后,神像神光内敛,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只有庙主祁义泪流满面,招呼刚刚醒转恢复如初的受伤庙祝。
“庙主,这是发生了什么?”庙祝满脸疑惑地对祁义问道。
“吾主神威,快向神君谢恩。”祁义赶紧拉着庙祝在神像之前跪下,两人一同以大礼相拜。
“吾主已然知道野神之事,山中安定想必就在眼前,你去通知商队还有县衙派人进山。”祁义神色露出愤恨,对庙祝吩咐道。
庙祝欣然领命,他和祁义所想一样,既然城隍神君降临此地,那就不存在还有什么毛神能够作威作福。
在神君刚刚平定野神之时进山,那些山民和獠人肯定非常畏惧,说不定会非常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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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不仅中增加了城隍信徒,宣扬了神君之威,也能将山中之民编户齐民,增加县中人口。
祁义自己则还要留下来招呼蜂拥而至的香客,好好替香客们讲解一下城隍经义,加深他们对城隍的信仰。
隐匿在旁的陈尧微微一笑,飞身前往郎陵山脉,这些庙祝可对他真有信心,也不怕他碰到大敌。
他刚才查探过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庙祝确实是遭受了野神的袭击,身上残留了一些阴性能量和香火气息。
之所以说是野神,而不是普通的鬼物精怪之流,就是因为此神掌握了最粗浅的香火运用之法。
蛮荒的守护神一流可不能和野神相比,那所谓的守护神从里到到外都还是食人血肉的凶鬼,对于蛮人们畏惧祭拜产生的香火愿力一点都没利用过。
还有祖灵,其实也算神祇的基础形式,因为祖灵可以利用香火维持自身的长久存在,不过也仅仅是维持存在了,其他衍生的超凡能力少的可怜。
野神就比祖灵强多了,不仅能利用獠人和山民们的崇拜维持自身存在,更能利用香火愿力创造出一些小神通对敌。
像受伤的那个庙祝就是在请神术加持之下还被其打晕,不可谓不强。
当然也有庙祝借用神力不足的情况在,毕竟陈尧之前都没有察觉,说明借用的神力非常少,可能连二阶请神术都没到。
其实陈尧不是单单从这次事件中就推衍出如此完善的信息,而是野神的诞生是早有预兆。
此方天地灵气复苏已经经历过两次灵力潮汐,各处山林荒野诞生的精怪开始层出不穷,总有一些鬼物精怪碰巧得到了香火滋养,就此开窍。
沅南等几县还好说,位于神域覆盖范围,阴兵鬼差巡逻十分严密,一般的土地游神也都将所辖之地管理到位了。
鬼物就算了,陈尧自从开启轮回就已下令,但凡出现有游荡的阴魂全部抓入神域。
在香火簿上有存留的,继续于神域过活,没有存留的,七日之内送入轮回。
至于精怪,你可以生活在山林中,甚至陈尧亲领的蒙阳山都能让你自由生活,前提是你不得干扰到阳世的正常秩序,当然私自发展信徒更不允许。
只要被神官神吏所发现能沟通的精怪,都会告知精怪行为准则,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所以在陈尧的基本盘范围,没有野神出现的土壤。
但在李隆新取的几县,陈尧的神道规则还没完全推行过去,包括阴兵鬼差属神等都还没到位。
灵气复苏日益加剧的今天,有野神出现在郎陵山脉,陈尧自然不觉得奇怪。
当陈尧踏足郎陵山脉,一股浓郁的山林气息扑鼻而来,灵气也很充足。
不过最引他注意的还是那一丝香火痕迹,有人曾在此求过神灵。
不是求的他,那还能是谁,自然是那野神。
以之为标记,陈尧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山寨,其中这种香火痕迹非常深。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山寨大部山民都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围在一颗古榕树周边正在拜祭。
这山寨中逃税的夏人和獠人杂居在一起,共同信仰一株古榕,陈尧没有打扰山民们,而是在一旁默默观看。
这些山民对着一棵树虔诚跪拜,如果是外人看起来肯定非常奇怪,而此时就有十几个“外人”站在后面看戏。
陈尧能清晰地看到他们与自身相连的信仰丝线,不是特别粗壮,但也到了普通信徒的程度。
古榕遮天蔽日,树高数十米,硕大的树冠覆盖整座山寨,盘根错节,枝繁叶茂。
树干有的贴地而生,有的斜出如飞龙破雾,一根根气根如老人胡须在风中飘拂,也如一只只触角在呼吸天地灵气。
陈尧很清晰地察觉到这里的灵气异常,在古榕周边形成一片灵气场,吞吐之间搅动风云。
一株株偌大的高香在古榕树下燃烧,香气氤氲,山民叩拜之间产生愿力飘荡在香气之间。
突然,一张巨大的苍老面庞在古榕树干之上显现,大口一吸吞下了这批愿力。
山民们没有看到树干上的人脸,只是看到香气席卷,瞬间消散一空。
这没有引起他们的恐慌,反而更加欣喜,因为这代表榕神接纳了他们的拜祭。
“伟大的榕神,您带给我们安宁,带给我们温饱……请您降下恩赐!”
直白的赞美祈祷之语结束,苍老面庞十分满意,枝叶碰撞发出梭梭莎响。
紧接着古榕树的参天树冠一阵晃动,久违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山民们的身上,但他们可不是期待阳光,一个个还是紧盯着头顶。
哗啦!一粒粒微红的榕树果如细雨一般落下,山民这才欢呼雀跃,纷纷拾捡起果子来。
不愧是成精了的古榕,居然能违背普通榕树九、十月结果的自然规律,以自身的果实换取山民们的信仰么。
陈尧在一旁暗自点头,这种“公平”的交易方式确实能在前期积累信徒,也是获取香火愿力的正道。
十几个一直站在一旁不肯随同拜祭的“外人”,也是有些发愣,亲眼目睹了一场“神迹”,让他们心神有些动摇。
这时已经有山民在吃榕树果了,一口一个,汁液四溅。
山寨中的头人自然没忘记被他们抓来的“外人”,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榕树果。
被饿了两天的他们,望着榕树果上的红润,还有那扑鼻的果香,终于没忍住吃了下去。
陈尧能感受到,十几根信仰丝线几乎同时动摇,虽然没断开联系,却是薄弱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章 野神古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各方动作
普通信徒的信仰还是不够坚定,只是一颗蕴涵一点灵气的灵果就动摇了他们的心神,甚至想去信仰古榕。
凡人愚昧无知,畏惧超凡也向往超凡。
陈尧飘然落在古榕树冠,以中心树干为中心,一圈圈枝叶向外扩散,无数榕果挂在枝头,或大或小,或青或红。
当然,以陈尧的眼力自然知道好坏,越大越红的榕树果品质越高。
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主干上面结的几颗榕树果,一颗颗足有拳头大,堪比普通的苹果。
色泽红润,果皮晶莹似有灵光闪烁,树冠上一多半的灵气都聚集在了这几颗榕树果上,陈尧就算没吃也嗅到了其中的馋人果香。
这几颗果子居然能对我都有吸引,不简单啊,不愧是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沉淀。
作为七品神灵,陈尧对于自身有益或有害的东西都能直接感应出来,而对他还有作用的灵果可以说是很少了。
虽然由于神职所限,他一般不出郎陵,但也不代表没有派化身游历过其他地方。
自从灵稻种子移植神域成功后,陈尧时不时就会派化身去一些深山老林寻找灵物。
找也找到过一些,并且也移植到了神域,可对他能起到作用的却没有一种。
他估摸着荆南地界上如果还有灵物能让他动心,那也只有仙鹤观山门的千年灵草啥的了。
陈尧能通过昊天敕令敕封游神这等神职,他的隐匿神通修炼的自然也不错,此时悬于榕树灵果之上,古榕野神也没有任何察觉。
似乎还在沉醉于这波香火的滋味,他常常在想,如果早就利用香火,是不是能早点通灵。
这时,古榕突然一惊,虚幻的苍老面容猛地抬头望去,自己的本命灵果被摘去了一颗。
那可是他的心血结晶,自从通灵以来,每十年才能结出一颗。
是谁如此胆大妄为,不怕他老人家的神威吗?
然而任凭他神念扫探四周,也无法寻到摘他本命灵果的凶手。
“嗡嗡~”古榕怒了,庞大的树干一抖,无数枝叶晃动起来,掀起一场大风。
他的那些气根也没歇着,几个呼吸吞吐之间居然形成灵气潮流,接着在树身周围一震。
风云变色,无数木质房屋被吹垮,山民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榕神的愤怒情绪连他们都感受到了,是谁渎神了吗?
凭借灵潮的冲击,还有与自身本命灵果的联系,古榕神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一尊气息不明的神灵正在站在他的头顶安然享用灵果。
低阶神灵之间互相很容易辨认身份,因为那股香火气息太明显了,陈尧自然也不例外。
能到这来的难不成还是无法脱离祠堂的祖灵?
哪怕同是神灵,古榕神也毫不留情,一根巨大的枝干之影抽向陈尧。
这陌生的神灵太可恶了,被他发现了居然也不停口,反而慢悠悠地将剩下一半吃完。
太过愤怒,已经影响了古榕神的理智,他全然没想到自己之前为什么没能察觉到陈尧的到来,也没想过此神的气息为何一点也看不透。
他现在只想教训陈尧一顿,对于对方实力可能远超于他的可能完全抛之脑后。
等他这一记神力树影下去,古榕终于清醒了,因为头顶的那神居然只是一个眼神就击溃了他的神力凝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陈尧干脆现身,金芒笼罩的神灵之影踏步于天际。
一双无情的金色神眸好奇地打量古榕大树,古榕神瞬间觉得浑身发寒,纵使对面没有露出任何气息,古榕神也知道陈尧的神品肯定比自己高。
这还怎么打,宛若狂魔乱舞的漫天枝叶瞬间缩回了一团,防止对面的反击。
“尊神来自何方,何故挑衅,偷摘于吾的本命灵果,殊不知这是对于我这种树神的大忌。”古榕神怂归怂,可本命灵果本无故摘去的气还没出,说话也是一种质问的态度。
“哦?挑衅,那你可真错怪了,先挑衅的是你。”陈尧声音非常平淡,对古榕神的质疑不以为意。
古榕神对陈尧的此话不解,只是他马上就明白了。
“稽首皈依城隍尊,威靈烜赫鎮乾坤。见过城隍神君,吾主神威!”信奉的真神本尊在此,这十几个信徒就算看不清陈尧的面容,心中也有自然生出的明悟。
一个个匍匐跪倒在地,身子有些颤抖,叩首相拜。
他们都为刚才的信仰动摇而有些羞愧害怕,害怕神君现身是为了惩罚他们。
“没想到尊神便是城隍神,我一直以为城隍神不过是哪只野鬼冒充的伪神,没想到是真神当面,如此看来是我有过在先了。”古榕神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了然的神色。
“看来我吃你一个果子没做错。”陈尧笑道。
“罢了此果就算我的赔礼,可再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让这些山民改信。毕竟这山中是我的地盘,而你的那些庙祝在山中的这些山寨中传道,我要如何是好。”古榕神面色不虞地道。
陈尧知道这老树的意思,事关后天神灵成长的香火,他无法退让。
原来这十多个山民是另一个山寨中的山民,他们听从了城隍庙祝的传道,选择信奉城隍神来过上更好的生活。
因为信奉城隍的山民,可以向进山的商队优先售卖山货,也能以优惠的价格从商队那购买稀缺的食盐铁器等。
其他山寨的山民不在大榕树的覆盖范围,虽然也信奉古榕神,但并不能得到大榕树本体所在山寨一样的对待。
现在的这个山寨能时常拜祭大榕树,获得古榕神的灵果赏赐。
食用一颗榕树果不仅能保持一天不饿,还能治疗很多小病,使毒虫毒蛇退避。
而其它山寨很久才能得到本体山寨的允许前来拜祭一次,平常祭祀只能得到庇护不被野鬼袭击的待遇。
现在信奉城隍神,一样可以得到庇护,并且获得更多改善生活的好处,其它山寨的山民何乐而不为呢。
“很简单,你成为我的属神,信仰自然可以分你一部分。”陈尧飘然降落于大榕树树干之前,直面古榕神的神魂之像。
“什么?成为属神?我可不想受制于人,尊神请勿再提。”古榕神眉头一皱,显然不能接受陈尧的提议。
“你虽然已经活了近千年,但启灵却才几十年,所以我还要教你一个道理,超凡世界弱肉强食,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陈尧轻轻抬起食指,指尖微微发亮,一抹璀璨的炙热红光绽放。
陈尧指着古榕神的核心树干冷漠地说道:“只不过是一白敕之神,可没资格在我面前讲条件,此乃香火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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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只是刹那,一股无形波动横扫这方天地,无穷无尽的威压从陈尧身上散发,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了。
躲在各个角落的山民被威压直接压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他们眼中充满惊惧,心灵震颤。
而这还只是余威,陈尧主要针对的还是古榕神,那些山民们寄托信仰的伟大榕神,表现得比他们并没好到哪去。
虽然陈尧仅仅只是动用气势威压,但古榕神就已经无法抵抗了,这是生命层次的差距,红敕神灵对白敕神灵的压制。
如果按照古榕神的气息及神力判断,他最多才从九品神位,凝聚了神魂,有几个小神通。
作为树精成神,古榕神最畏惧甚至可以说天敌的东西就是火,而陈尧指尖的神火更是世间最炙热的火之一。
古榕神那铺天盖地的硕大树冠完全低垂,显示了他内心的惊慌恐惧,甚至由于太过畏惧,他凝聚出一层层神力屏障挡在身前。
只是在赤红神火面前却是不堪一击,陈尧指尖只是微微一动,那层层神力屏障就宛若气泡被戳破融化。
随着神火一步步逼近,古榕神终于扛不住了,纵使只是一朵不大的火苗,但古榕神明白,只要被沾染一丝就会将他的本体燃烧殆尽。
除非抛弃待了千年的榕树本体,不然就只能服软,可作为特殊的树精成神,没有本体树身作为依托日后再想有所提升就难于登天了。
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就算只跑神魂,眼前的大神也有能力拦下他。
思前想后,古榕神还是屈服了,他在心底劝慰自己有一个大佬罩着自己也许会更好。
“尊神,我答应了,从此我便奉您为主神,听您差遣。”古榕神彻底放开了自己的防御,也低下了他的头颅,整颗大榕树微微一弯朝着陈尧表达尊崇之意。
神灵的香火之争,能有活路已经很不错了,纵使他成神还没多久,可神灵天生的本能也能让他认识到这点。
陈尧微微颔首,散去指尖的神火,他这可不叫欺负弱小,实在是不能妥协退让。
要不是古榕神所行之事尚属正道,他也不必费什么力还要压着他做自己的属神,早就翻手灭了他。
“古榕神听令,今敕封你为九品郎陵山神,掌管郎陵山脉,调理山势,庇护山中万灵。”陈尧口含天宪,神道法网凭空降临,一道道神道规则逐渐覆盖郎陵山脉各处。
古榕神瞬间感觉与郎陵山脉的联系越发深厚了,甚至一举一动都能引发山崩,随着一道发着纯白光芒的神道符召融入他的神魂,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身的神力有如此雄厚,生命层次在主神随口的一个敕封下就得到了跃迁。
特别是当神道符召被他初步炼化后,系统的神道知识涌入神魂,他知道了山神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他就是这座大山的主人,山中的生灵都要服从他的命令,但同时一种更为严格规则之力也在束缚着他。
那就是覆盖整座山脉的神道法网,纵使还只是红白之色,却已经让他无法随意违背神道规则了。
如此健全的神道体系,难怪吾主能一言提升我的神品,感受到威压的法网之力,古榕神对陈尧愈发的敬畏。
等后面酉阳迁陵两县的神道体系日益健全,到时神道法网就会变成红色,他更加要遵守主神所定下的神道规则。
古榕神本来的神力修为最多从九品,陈尧按理说应该敕封他一个从九品山神才对,可郎陵山脉绵延连接两县,纵使偏僻荒凉也不是一个从九品神位能够完全掌控的。
所以陈尧干脆就提了古榕神一品,直接将其敕封为九品山神,以酬其这段时间没让郎陵山脉阴阳失调的功劳。
更何况,陈尧还准备让他出点血,神位可不是白得的。
“你这几颗本命灵果都给我,我要将其种在神域,万一哪天你本体被毁,神域好歹还有容身之所。”陈尧可不是想吃,吃过一颗尝尝味儿就够了,他是看上了古榕的厚实根系。
古榕神脸色一苦,虽然他确实也曾想过将本命灵果培育成分身,但几次都因为损耗过大放弃了。
此次将自己的本命灵果全送出去,他必将萎个好几年,甚至下一次再孕育出本命灵果都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了。
但神君都说话了,自己哪还能不照办,一阵抖动,四颗本命灵果全部掉落在陈尧的手上。
陈尧满意地点点头,再给古榕神交代了一些后续的事情,身影就化作光点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他这是回归神域了,陈尧化身降临酉阳城隍庙时,也顺便在这里开辟了一个神域入口。
灵果此时正处于生命力最旺盛的状态,如果立马移植到神域,肯定成长得也会更好。
神域,陈尧来到四方边界,种下四颗古榕灵果,在神力的催化下,肉眼可见的发芽冒土成长。
陈尧没有吝啬,神道规则,神力,甚至唤来木系灵力灌注幼苗。
可以说,这四颗古榕树的潜力一定超过了古榕山神的本体,毕竟是他亲自拔擢。
直到根系覆盖边界百丈,树冠遮天蔽日,古榕完全长成后,陈尧方才停手。
不过他依然让神域的各种规则之力关注它们,尽量使他们快速成长,能稳固边界。
陈尧即将跨品级晋升,到时神域的扩张会远超以往,可能产生无法控制的剧烈波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 镇压,敕封山神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沟通仙界,陈尧的准备
在第三次灵气潮汐即将到来之际,各地风云变动,有识之士都想在大世之中抢占先机。
北方蛮人部落再度入侵云州,这次不像之前抢了就跑,而是在戎部落的带领下,攻城掠地。
他们稳扎稳打,一步步推进,一幅要在云州安家的架势。
事实就是如此,蛮人部落拖家带口,男女老少全迁了过来,粗略估计有百万之众。
这个消息可把北方几个外州吓得不轻,或是向朝廷求援,或是全州动员,一幅寸土必争的架势。
可之前几千上万蛮人入侵都能将打到州郡腹地,更何况这次全面入侵。
仅仅一月,云州、郸州、平州、漠州相继沦陷,戎部首领戈随即宣布以四州之地建国,国号为戎。
这下可不只有外州紧张了,消息传到镐京,大虞朝廷也慌得不行。
因为这四处外州一丢,挡在关中西北的就只有沙甘二州了,而且这两州是最早被征服的两个外州,夏人占据多数,与内九州其实相差无几。
沙甘二州丢了,等同于丢掉九州中一州, 更何况谁有还有信心挡住蛮人大军。
纵使关中乃是千里金城,四方锁钥, 也无法承担蛮人入侵的后果, 不可能再迁一次都了。
最后逼急了, 镐京甚至想号召天下勤王,许各地乡绅组建团练, 北上抗击蛮人。
当然作出这个决定的后果就是葬送大虞最后的国运,但亡国与亡天下之间,九卿大臣们还是分得很清的。
历史上曾经有过两次异族君临天下, 那可谓是夏人永远无法忘却的痛,没人愿意再来一次。
索性戎国国主黄戈止住了兵锋,并且主动遣使与镐京朝廷修好,声明蛮人只是想要一块地盘修养生息。
戈为了更好统治四州, 融入夏地文化,他给自己加了一个姓,荒的谐音黄。
当妖魔乱蛮荒的消息被查实后,镐京朝廷最终还是接受了戎国的修好,默认了戎国的存在。
回的国书也是称呼戎国国主,而不是戎国皇帝, 显然双方都对此有默契。
不称皇帝就没关系了?此举不是啪啪打镐京的脸?
但没办法,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已经让镐京顾不过来了,外州占了也就占了吧,毕竟也不只有北方外州出事。
海岛十二州也有噩耗传来, 最早只是海陵岛总督报告大虞朝廷海贼猖狂,时有袭扰之事发生。
后面不足半月,紧接着来的是连续数岛的求援信息,有不明身份的海贼登岛发动叛乱,现在已经丢失沿岛海防。
可朝廷能怎么办,如今的国力难不成还能从中央调禁军去海外支援?
最后讨论来讨论去,只能下发诏旨严令各岛总督守住核心要地, 并催促沿海各州调动水军支援。
说实话海岛十二州会有动荡, 这是很多人都可以预见的事, 甚至大虞中央也早就知道海外不稳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 动荡的导火索居然来自一群海贼,区区海贼何德何能同时发起对数岛的袭击。
要知道海岛十二州虽然都是岛屿, 但它们其中大多海岛的面积可一点也不小于内陆诸州。
除了人口要少一点,该有的都有, 行政建制完全照搬内陆。
当然由于各岛距离中央比较远, 悬于海外,所以海岛十二州的自主性很强,掌控全岛权力的官员不叫州牧,而叫总督。
总督一般都是皇室宗亲或者深受朝廷信任的大臣,开国前一百年还是十年一换,后面就慢慢没有那么强的控制力了。
到了最近三十年已经没换过总督了,就算总督身死,中央朝廷为了稳定也会敕封死去总督的后代为继任总督。
虽然诸位总督对大虞朝廷还保有一定的尊敬,甚至会上缴赋税,但在在事实上海岛十二州已经成了独立王国。
所以在这种地方,总督私军一般都远远超出了规模,往往全岛的经制之兵加起来还没有总督私兵的一半。
你说一群海贼能打上海岛诸州这谁信,只是背后的猫腻无人知晓。
被推上前台的是大海寇孙恩,这个名字很早就有些名气了,因为他曾经是陆上大寇,严令通缉之下才被逼出海当了海贼。
这次他率领一众部下直接打下了海陵岛,自称海陵王,其名风传海内外。
不仅如此,孙恩还下令他那庞大的船队隔绝海岛十二州与大虞陆地的联系,但凡想要过船都得经过他的允许。
由于海陵岛是海岛十二州距离陆地最近的一座岛,他还真就做到了这点。
一时间,很多在海上利益受损的大家族纷纷托关系上报镐京朝廷,然而朝廷如今都已经被逼迁都了,根本就制裁不了孙恩。
自此海内外消息断绝,海岛十二州真正成了孤岛,有的只是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风闻说,孙恩的背后有仙人,不然不可能以海贼之身独霸一岛州。
大虞三十六州,内九州不用说, 乃是古夏文明的发源地,元衍界的文明核心。
其余二十七州都是后续中央王朝开疆扩土所得, 所以又称为外州,无论是人口还是文明发展程度都没有内九州要高。
其中除了海岛十二州以外, 西北东北共有八个外州,南方有七个外州。
北方有妖魔,而南方十万大山也有妖族,不同于妖魔是外来入侵者,妖族从有元衍界人类文明开始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早在远古时期妖族还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后来人道逐渐发展壮大,人族第一个王朝夏王朝强势崛起。
夏王朝历代君主都是雄主,与妖族王庭展开连番大战皆获胜,最后甚至将妖皇血脉斩尽杀绝。
被逼无奈之下,妖族大部只能退居十万大山,而且由于没有各方承认的妖族共主,只能是一盘散沙。
自此,人道王朝一直都将十万大山牢牢地看住,没有让妖族有出世之机。
当然,十万大山之外一样有妖,只是他们没有系统的传承,完全凭借自身的本能修行,没有成大气候的妖。
很多妖物还没修炼到化形,就被四处游历的修士斩杀或者抓回去看洞府。
无数妖族早已绝望,因为妖皇血脉断绝,没有妖能将一盘散沙的十万大山整合。
本以为十万大山会一直安静下去,但一直以来积累的妖族大运终于在这场大世之前爆发了。
一个刚刚诞生的普通小妖血脉返祖,出现了纯血的妖皇血脉,成了如今妖族公认的未来妖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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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实力还达不到,这位未来妖皇早就正式称皇了,毕竟血脉摆在那,他生而知之,自己取名为帝涿。
就算实力未到,十万大山中的各类妖族也都团结到了帝涿身边,并且动作不断。
如趁着大虞无暇南顾之时,亲自带领妖族北出十万大山,攻占了浦光州还有南黎州两大外州。
这两州与十万大山相邻,以前一直是大虞重兵驻守之地,只是大虞内乱不断,这些边兵早被调回内九州了。
妖族也不像妖魔那般肆虐残暴,虽然在刚刚攻占两外州时,经常有妖族偷吃人类之时发生,但帝涿马上就禁止了这样的行为。
除非人类冒犯妖族,不然不许滥杀无辜,更不许以人类为血食。
当然这不代表帝涿对人类就很好了,两州人类全数被贬为奴隶,为妖族干活服务。
除了少部分含有妖族血脉的半妖,其他人类都将从事最为低贱的工作。
浦光州和南黎州的历史非常复杂,曾经妖族于此地进行了长久的抵抗,期间自然发生了人妖“恋”。
在退入十万大山之前,又驱逐半妖,不认为这些半妖是纯正的妖族。
对于人类来说,这些半妖的父母中有人族,不能随意打杀,也就让他们在这里继续生活了下来。
但毕竟不是完整的人类了,半妖经常会遭到其他人的歧视,直到这么多年下来,半妖的妖族特征渐渐消失,这才好过一点。
帝涿为了未来大计,选择对半妖释放善意,很快就得到了熟知人类文化的诸多半妖效忠。
有半妖建议,暂时按兵不动,先以人类军队的战法练兵,等待时机再继北进。
于是南方也才稍微安定片刻。
……
不管是谁要搞事,只要不是内九州出事,朝廷现在都不想去管,而且现在内九州出事的地方还少吗?
那个逼得朝廷迁都的乞活王周良,正在中州大地肆虐,就连洛都都被他占据了。
此事关乎朝廷最后的颜面,当镐京喘过气来后,拿出关中积存的底蕴,招募禁军平叛。
关中儿郎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是绝佳的兵源之处。
一时间朝廷军队打得周良节节后退,连繁华的洛都也不敢待了,丢下大部流民只带核心精锐疯狂逃遁。
最后被追得没办法,周良只能向镐京朝廷乞降,请求招安。
本来周良最开始掀起叛乱的想法就是求招安,但他没料到朝廷这般脆弱,打都不打就迁都跑了。
后面等一路打进洛都,在各种阿谀奉承之人的吹捧下,周良的心思发生了转变。
或者说他生出了错觉,那就是他周良是不是也能坐一坐龙椅,当一回九五至尊。
毕竟三百年来,还没人能如此践踏大虞的威严,没人能占据这座古老的洛都。
就差一点,周良就要冲进皇宫坐上龙椅了,还好家有贤妻劝住了他。
凡事多想想后果,洛都被他糟蹋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可要是坐上那个位置,一切就不可逆转了,只能是大虞的死敌。
这一念之间就给周良留了一条活路,当周良请求招安的消息传回镐京时,镐京朝廷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没称帝,做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一切都还可以商量。
没办法镐京朝廷的底蕴就这么点,派到豫州镇压叛乱的新募禁军都要供不起了,再不快点结束战争,真要破产了。
反正朝廷的颜面保住了就行,叛乱也镇压了,反贼周良心慕王化而乞降,朝廷接受了谁又能说什么。
周良也没建官立制,也没自己称王,只是继承的那个草头王名头有些膈应。
镐京朝廷也以此为由,驳回了周良的公侯之请,只是敕封周良为谷阳节度使,下辖谷阳一郡。
谷阳郡与徐州相邻,是豫州最东边的一郡,遭受的天灾人祸不算多,尚属一个中上大郡。
没能封公封侯,周良有些失望,但可以保留自己的核心老营,有一郡之地养兵已经让他很有安全感了。
在接到圣旨的当天,周良就拔营前往谷阳郡,至于跟随他一路闯荡的流民还有杂兵他懒得管,朝廷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毕竟以后谷阳郡就归他自己管了,吃喝全得他来供着,自己的地盘可不能像之前那样糟蹋,养那么多废物怎么养得活。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为何朝廷要给他谷阳郡作为镇守之地,徐州州牧杨敬是如今内九州反意最明显的州牧,完全听调不听宣,就连赋税也是象征性的上缴一点。
有密报称,杨敬私底下服黄,甚至出入卤簿,简直大逆不道。
现在的局势不能随意惩罚这等大权在握的地方大员,否则容易逼反。
但也不能不管,把周良丢到谷阳郡就是让他们互相撕咬,朝廷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陈尧得知这个消息时,只是一笑而过,看来那个燕国公应鸿羽已经彻底掌握了朝廷,不然不会下这么一招。
换之前在朝廷正统还深入人心时,应鸿羽一点会想办法让那些野心家做大,最后撕下朝廷的脸皮,让世人都看看朝廷的虚弱。
现在洛都都能被一流民头子所占,说实话朝廷正统在兵强马壮之辈的人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时应鸿羽就不能一味掀翻棋盘,而是要给自己留点时间,不然自己故意弄乱天下,结果给别人做了嫁衣那又有何意。
应鸿羽自崛起以来就忠奸难辨,很多时候明明表现得像个大忠臣,结果最后往往不是朝廷受益。
本来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直到他一手把持朝政,力主迁都后,很多人就看明白了,此人就是大虞王朝的掘墓者。
各大势力你方登罢,我登场,忽然间在第三次灵潮前夕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各方动作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认同的玄妙,灵潮开始
兴平五年一月二十日,元衍界的灵气愈发躁动不安,天地规则在慢慢改变。
而一些仙道大派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因为他们能与上界沟通联系了。
堵塞数万年的仙界通道打开了一丝缝隙,敏锐的大派真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点。
荆州的清虚宗和仙鹤观便是如此,他们集合门内宿老,翻遍所有传承典籍,寻找各大祖师的沟通方法。
只要能联系上一位祖师,就能给他们在未来大世争取到一丝先机。
特别是对于仙鹤观,真人德匀非常紧张,别看他们门派传承非常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中古。
但他们门派有记载的历代飞升祖师非常少,就连他们这一脉的开派祖师也是寿元耗尽而死。
真正的大派是能追溯到上古时期的传承,那时元衍界未遭遇天地大劫,妖魔也还没有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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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大派门中顶层战力都是仙人,他们能在元衍界滞留一段时间再飞升,所以传承非常完整,后续能保证仙人不绝。
后面直到中古,天地灵气陡然崩溃,飞升仙界的通道逐渐关闭仙人不许滞留,元衍界自此仙人绝迹。
更往后,飞升通道对天师放开了限制,对元衍界灵气绝望的天师们也随之飞升,因为留在此界没有意义了,前路断绝。
少数为了传承留下的天师也只能等待寿元耗尽而死, 此时限制他们的不仅是灵气,更是世界规则的限制。
世界天道为了修复上古时期留下的创伤, 选择封闭超凡上限, 真人一级就是此界最高, 天师都是传说。
因为对于一个世界而言,无论是妖还是仙都想要突破都会对世界索取, 此前本源雄厚索取一点没关系,现在虚弱了那就不能再允许这种行为。
不然恢复之日遥遥无期,就连真人一级, 天道都要对此限制,突破时会降下雷劫惩罚。
攫取世界本源,来强大自身,完全就是一个利己行为,不劈你劈谁。
思道景守以自清, 德振绍顺继敏宗, 志启弘宸拱先智。
这一行字是仙鹤观对外公开的辈分, 当然如果追溯过往则远远不止这些, 根本不够用。
仙鹤观一般意义上常称的开派祖师也是在荆州开创基业, 鼎立山门的祖师, 后辈弟子自然也是以祖师留下的字辈传承。
不过荆州仙鹤观开派祖师也是有师承的, 德匀就是准备联系开派祖师的师承了。
没办法, 谁叫他们这一脉的几个有名有姓的天师根本就联系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仙界陨落了。
要是没人撑腰在后面的大世, 他们仙鹤观就只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他现在身在一间密室之中, 一座神案上摆放着几块祖师牌, 德匀一个一个的祭拜过去。
“弟子德匀,师承鹤绪祖师, 于元衍界叩请……”
初时他抱着忐忑的心情,甚至有所希冀,按照有些残缺的仙界沟通之法掐着各种法决。
但是直到他法力耗尽, 也未曾见到过有一位祖师反馈沟通,整座密室幽静无声。
也是, 中古到近古都不知道经历多少年了, 鹤绪祖师的弟子我都联系不上, 遑论祖师的祖师。
现在仙界通道出现了缝隙,又不是强行飞升,仅仅只是沟通是肯定能做到的。
无论是传承下来的沟通之法出现了缺漏,还是根本就没有祖师存世, 德匀都毫无办法。
“唉……”德匀长长叹息一声, 走出密室,他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与之相反,清虚观则是联系上了位于仙界的祖师,沟通维持了一炷香,谁也不知道清虚宗掌门得知了什么消息。
一时间,大虞各大宗门不约而同流传出了某些仙界异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谁也摸不透对面的底蕴,吹牛就完事了,特别是失去祖师联系的大派,更要引起别派的忌惮。
所以什么未来将有真仙鹤临凡的消息,也在荆州修行界流传甚广,仙鹤观没有对此辟谣或者承认。
一股压抑躁动的气氛席卷了整个元衍界,就连俗世之中也在讨论灵气复苏之事,藏不住了,大虞朝廷也懒得再去压制。
因为灵气复苏已经潜移默化改变了这个世界,空气中灵气颗粒的增多,让普通人的体质得到增强。
换做以前,七尺男儿就是对身高的形容巅峰,很多人也会以此为自豪。
但现在七尺也只是寻常,八尺九尺的年轻一代越来越多。
俗世中最寻常的超凡,武者也愈发多了起来,练武的门槛大大降低。
以前后天武者就足够称霸一方,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先天高手都能偶然见到。
某些消息灵通的后天武者在砸锅卖铁换取草药资源,想在灵潮到来之前达到后天巅峰,这样可能会有一线机会突破先天。
超凡们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次一视同仁的机遇有多么难得,抓住了就能省下多年苦修。
陈尧也不例外, 为了这第三次灵潮,他做足了准备, 就是想要借此登位沅南水神。
沅水之上,陈尧正在悠闲漫步, 身边跟着日游使韦正平还有夜游使钟时。
今天天气不好, 水面上风浪滚滚,只是陈尧每踏足一处,沅水就如被安抚过一般波澜不惊。
“宣传情况如何?沅水沿岸百姓知道沅水水神的存在了吗?”陈尧随意开口问道。
“回禀神君,经过日夜游神连续几天不间断的巡视,可以确定沅水两岸超过二十万民众认为水神是存在的。”韦正平恭敬地回答道。
日游神一般会高夜游神半级,一级,韦正平和钟时之间也是如此,哪怕他们同为正九品属神。
陈尧满意地点点头,他这满意不仅是对于游神们,更有对阳世庙祝们工作的肯定。
感应司只是给庙祝们下个神谕,短短半月不到就做到了沅水水神家喻户晓,受人尊敬的城隍神君已经掌控沅水。
而这段时间陈尧也竭尽全力调理水汽,让郎陵水汽畅通,该下雨就下雨,该天晴就天晴,风调雨顺不外乎如是。
要知道荆州这地方是有春汛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雨水大增,然后沅水倒灌两岸良田,影响春种。
但是今年没有,这不是正好印证了城隍庙祝所说,神君管了沅水,给郎陵信徒带来了风调雨顺。
陈尧这是白白耗费神力,去做一些讨好信徒的事吗?
并不是,而是因为陈尧需要更多的人相信这件事,相信他已经是沅水水神。
要不是时间不够,他甚至打算让郎陵八十万人都相信这件事,如此才能给他登位沅水水神带来更大的助力。
陈尧降临元衍界已经有几十年了,通过各种手段,他也算是阅遍群书。
从一本杂书中他看到了一个上古异闻,彼时正逢妖魔入侵,有一个妖魔入侵到了一个凡人小城池。
这座凡人小城池深处腹地,非常安全,加上位置也不重要,所以没有仙道修士镇守。
普通凡人对一头妖魔又哪里有什么办法,妖魔很轻松地就撞破了城门,闯入城内打开杀戒。
剩下的人全部都逃到了城内的一家道观中,数千人挤在一起将道观周边挤得水泄不通,如果妖魔来了肯定会愣一愣,还有这种好事,排着队给他吃。
谁叫道观的道士平时贼能吹牛,说自己是某某仙门的入世弟子,降妖除魔不在话下,来求符求平安的人那可是络绎不绝。
然而当真正的妖魔来袭时,道士们却傻眼了,因为他们也是凡人,最多会看看基础的面相和风水,仙道修为什么的完全不沾边。
“道长,救救我们吧!”
“还请道长降妖除魔!”
慢慢地城内其它地方也沦陷了,活着的人也不知道听谁说道观可以庇护他们,全都一窝蜂逃到了道观。
道士们这时真骑虎难下了,如果说自己是骗子,恐怕在被妖魔吃掉之前,就会被众人群殴致死。
道观的观主是个老道,他曾是一家仙门的杂役弟子,真法没学到一点,但仙道高手的做派却是学得挺全。
妖魔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面对门外百姓的苦苦哀求,老道让弟子服侍他穿上最贵最好的一件道袍,又拿出压箱底的桃木剑。
站在门后,老道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雷法要诀,这是他年轻时在仙门当杂役时偷看到的。
虽然没有法力不能用出真雷法,但他的手法却是非常纯熟,甚至有一次凭身上的桃木剑和手法生生吓跑了一只恶鬼。
“砰!”这是妖魔砸碎隔壁房屋的声音,到处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老道推门而出,左手道袖一甩,右手拿着桃木剑就迎着妖魔大步走过去。
外面的普通百姓正在四处乱窜,一见老道出来,顿时生出了希望,纷纷躲到老道身后。
这只幸运突破防线深入人类腹地的妖魔是一只兽形妖魔,体型庞大,魔气滔天。
他是第一次杀戮得如此舒爽,虽然在自己的族群乃至人类高手面前都不算什么,可在这个小城却是魔威大涨。
鲜美的血肉和恐惧的灵魂是妖魔的最爱,因此他一直没有将城内的人类赶尽杀绝,而是一直追杀,使人类害怕得肝胆俱裂。
这时突然有一个老头穿着道袍直面于他,这把妖魔吓得不清,因为他曾经在前线见过人类这边的超凡,很多就是穿着道袍。
就在他准备慎重对待老道时,老道身上的气息波动和普通人类别无二致,这是什么情况。
为以防万一,妖魔一声大吼,凄厉的咆哮音波伴随着魔气卷向老道。
老道虽然被逼上梁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确实就是个普通人,被音波一冲身子一个摇晃没站稳。
妖魔差点没乐得出声,你一个凡人跑这装什么装呢,当即准备一爪子拍死这个老道。
但其他被老道庇护的群众却看不出来,因为老道身子踉跄的时候做了一个雷法起手式,高人风范十足。
他想着反正装都装了一辈子,不如死前装个大的,死也要死得有气势。
“诸位且看我降伏妖魔!”老道孤身一人立于妖魔之前,衣袂飘飘,大声怒喝道。
“请道长神雷灭魔!”众人被老道的豪情弄得热血沸腾,近万人齐身一拜。
老道喜欢吹牛,时常说自己的雷法多么厉害,降伏过多少妖魔鬼怪。
时间长了,小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个道观里面最厉害的是观主,能使得一手上乘雷法。
“哈哈哈哈哈!”老道被这么多人齐齐拜请,也是豪气顿生,似乎忘记了自己没有法力在身。
嘴里念着雷咒,脚踏七星步,一手桃木驱鬼剑法舞得像模像样。
妖魔鼻子吐出两道长长的白气,他不耐烦了,这个老道居然还使其他人振奋了起来,他渴求的恐惧情绪呢?
一张血盆大口直袭老道,腥臭的口气差点没把老道臭晕,妖魔居然要活吞他。
妖魔也是有智慧的,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希望破灭,更能给其他人类带来无与伦比的恐惧了。
然而妖魔越是凶残,其他人类越是会将希望寄托在老道身上,在生死危机之下,一股共同而又庞大的愿力汇聚在老道身上。
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相信老道,相信老道是个隐于凡尘的仙道高人,相信老道的雷法能劈死这个妖魔。
老道浑身紧绷,那一双双望着他背影的眼睛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是所有人生的希望!
终于在妖魔即将吞下老道时,他的“雷法”完成了。
“……驱雷役电,治祟降魔!”伴随老道高高举起的桃木剑,一道炙白雷霆猛然降临,直接轰击在妖魔的头上。
缕缕白烟冒出,还有烤肉的香味,妖魔神情惊恐,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凡人,为何能召唤雷霆。
老道也惊了,难道是苍天垂怜?
“轰隆隆!”天空乌云密布,雷鸣声响彻天际,丝丝电光汇聚在老道桃木剑上空。
这不是和仙门中那些真修操控雷霆的情况一样么,老道顾不上想太多,桃木剑直指妖魔。
“五雷正法,疾!”
眨眼之间,无数雷霆轰鸣落下,将妖魔站立之地化作一片雷电之狱。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沟通仙界,陈尧的准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跃龙门!
众目睽睽之下,妖魔被老道唤来的天雷活活劈死,一时间老道被小城百姓奉为神人,为他立生祠,家家户户供奉。
附近的仙门的也听说了老道,不知何处冒出了这么一个大法师,能孤身唤来天雷劈死一个妖魔的,法师都不够格,起码是大法师。
然而等他们实地调查后才发现,老道就是一个凡人,但天雷轰击的痕迹还在,妖魔的残骸还在,这么多人作证总不会有假。
最后这件事越传越广,各处圣地仙门都邀请老道去做客,想见识一下能唤天雷的凡人是何方神圣。
当然他们最想弄清楚的还是这其中的奥秘,谁要是能掌握这个方法,不仅妖魔之乱不算一回事,更能使自家宗门称霸元衍界。
修士数量不多,可凡人却是要多少有多少,就算凡人只会一种堪比大法师的雷法,那也足够了。
老道对于邀请来者不拒,反正有人专门接送,去一趟不仅能吃到各种灵果,还能在小城百姓面前继续装逼。
看,老道我可是绝世谪仙, 不然怎么动不动就有豪华的飞舟来接他去做客。
可是等他将世间最顶尖的宗派都逛了个遍后,依旧没人破解这个秘密, 老道也很努力想再次用出雷法, 结果连个响都听不见。
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直到后世有几例类似的神异事件发生,才有人给出了一个推论。
那就是很多人的认同会带来神奇的力量, 或者说众人的愿力能够改变一定的规则。
如历史上的大晋王朝就明文记载过一件事,湖泊水鬼事件。
有一个新成立的村子旁边有一座湖泊,水很深, 村里的老人为了防止小孩偷去湖中玩水出事,就编造了一个水鬼故事出来吓唬小孩。
但凡是有小孩去湖中玩水,就会被水鬼抓中吃掉,最后是尸骨无存。
而这个故事也被很多大人采用,纷纷告诉自家孩子, 久而久之, 不仅这个村子包括周边的乡民都认为这个湖泊中有水鬼。
待知道水鬼真相的这代老人死去后, 假水鬼也就成了真水鬼。
一直平安无事的村子, 接二连三出现失踪事件, 失踪之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去过湖中。
开始是只要不下水都没事,后面演变成只要人出现在湖边就会消失。
再到后来湖边十丈之内都成为了禁地, 生人勿入,并且禁地的范围还在逐渐扩大。
如此一来,这就引来了大晋官府的高度重视,一个会无限制扩张的禁地, 怎么也得调查清楚, 解决隐患。
只是当地官府根本无力解决此事, 官方超凡进去一个消失一个,你敢喂, 水鬼就敢吃。
眼看知晓此事相信此事的凡人越来越多,禁地扩张无法限制,没办法,最后此事一直上报到了护国真人那里。
护国真人决定亲自解决此事, 当他到达水鬼禁地时, 却发现水鬼根本就不出现。
后面还是用上百名普通百姓这才引出作祟多年的水鬼, 此水鬼没有形体,也不是以魂魄形式存在。
纵使是护国真人,也是借助了国运之力, 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消灭掉所谓的水鬼。
太过异常,世间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就仿佛水鬼好像是凭空诞生一般。
护国真人一声令下,征召无数力量调查此事,最后才追溯到源头。
原来这湖泊中早先就没死过人,也没有所谓的水鬼存在,完全是杜撰出来的一个东西。
于是护国真人给这水鬼定性,将其划分为诡异,诡异就是无法解释,遵照一定规律行事的现象。
陈尧知道这水鬼之事,就是很典型的愿力导致的无中生有事件,明明愿力提供的人数也不多,偏偏就能捏造一个诡异水鬼出来。
再说到那老道就是一个凡人,但当城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会雷法的真修后,那老道就真的用出了雷法。
只是这种事情很难复制,出现的寥寥几次,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生。
有人做过试验,故意使用手段蒙蔽了一座城池中的所有人,让大家都认为他是大力士,力能扛鼎。
然而无论他怎么做,最后他的力量依旧是那么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任凭你惊才绝艳也无法掌控这种神奇的认同之力。
但陈尧认为这种力量是可以掌控的,是真实存在的,他是有正统传承的真神,有独特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
其实这认同之力,无非就是一种愿力,信仰愿力。
只是这种信仰愿力很难被利用罢了, 老道为什么能成功,因为在生死绝境之下,相信他的人们都是最为心诚的。
可能这一辈子,他们都没有如此心诚过,他们只能相信老道能降伏妖魔,不然就是死。
在那一刻,齐心协力的小城民众撬动了最深层的玄妙,表现在老道身上,就是他拥有了一次以凡人之身唤雷的能力。
这种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愿力与最深层的玄妙规则产生共鸣,如果重来一次,老道也不一定能做到。
而那些模仿试验的人,不仅需要把握复杂的人心,还需要让种种巧合同步,如何能一次就做成。
这种相信愿力与陈尧需要的香火愿力还是有区别的,最起码陈尧不能转化为神力,更不用说直接使用。
纵使他很肯定信徒们的心很诚,但说到撬动玄妙规则,那概率也太小了。
他只是根据信仰之道判断,二十万沅水百姓的相信愿力能提供一分助力,能让天道更认同他能成为沅水水神。
毕竟是二十万身具真灵的元衍界生灵,能一定程度上让天道产生一点点看法。
到时登位过程中,这二十万的相信愿力加持,说不定就能填补最后一丝不足。
毕竟成不成功,天道的认可要占很大一部分,作为神灵就要把神灵的优势用到极致,起码他不像仙修一样突破境界要挨雷劈。
他只想把登位沅水水神能提供的助力,全部拿到手,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成功。
一百万真灵信徒,达标;香火愿力积累,达标;水系规则领悟;达标。
换做神道体系还完全健全的时候,也许还要考虑神位的问题,但是现在沅水无主,就差他登位了。
有昊天敕令的敕封,他登位沅水水神,正统的不能再正统了。
硬性条件都达标,那剩下就全看元衍界的天道是否愿意让他登位了。
二十万沅水两岸百姓的认同,只是陈尧准备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准备让沅水生灵认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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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水浩浩汤汤,数万年未曾枯竭,足以说明它的历史之悠久,这种河流是有泛意识存在的。
长时间待在沅水水眼感悟水系规则,已经让沅水接受了自己入主,但只是接受还不够,陈尧需要的是真正的认同。
沅水之内生活着百万生灵,如鱼虾螃蟹、河蚌青蛙、水蛇龟鳖等,各种各样的生灵都赖以沅水而活。
陈尧就想着,如果这些生灵都认同自己是合格的水神,那天道认同他的机会就会更大。
虽然这些生灵绝大部分没有真灵,对于世界进化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可他们也是自然衍化诞生的生灵,在天道眼中都是元衍界该有的一份子。
之前正位从八品乐水河伯时,陈尧就已经有所领悟,只不过乐水比起沅水就是不值一提了,达不到使用这个办法的条件。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让百万水中生灵认同自己,天天围着沅水转悠,可不是白转悠。
……
很快一月将过,元衍界的第三次小灵潮悄无声息的到来,所有的生灵都在为此狂欢。
这是一场疯狂的进化,就看谁能抓住机遇,就看谁料事于先做好了准备。
一月二十五日,大虞北方的辽州和东州出现极光异象,绚烂夺目。听说见过极光的人都得到了好处,凡人疾病尽去,武者练功突破,道徒得以入道。
一月二十六日,南方十万大山出现兽潮暴动,诸多妖兽产生灵智成为妖族。
一月二十七日,关中之地深夜惊雷,数道显赫的天雷劈向知名灵山白玉山,有好事人数了下共有两波十八道。每一道天雷都比前一道天雷要更强,最后一道甚至将方圆几百里照亮,恍若明昼。
而在修行界,稍微知道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白玉山是正一道的根本之地。十八道天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二九雷劫,那是真人突破天师才需要经历的雷劫。
很快第一个天师诞生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正一道声望重回巅峰,再也没人敢质疑正一道是仙道圣地的地位。
这一波二九天劫的出现,就像是过年放第一波炮仗,接二连三在各地都出现疑是雷劫的情况发生。
当然一九雷劫较多,二九雷劫还是少,超不过两手之数,而正一道和天灵道就占据四位。
但荆州,陈尧的“家门口”就出现了一次二九雷劫,轰动整个荆州修行界。
这位大修也不掩饰,雷劫刚过,清虚宗就宣布了消息,清虚宗宗主清虚子真人成功渡劫,正于宗门禁地巩固修为。
此消息一出,荆州其他修士是惊讶又不惊讶。
惊讶的是,清虚宗相比其他州的大派,明明不是多么强大,为何能出天师。
不惊讶的是,如果说荆州有突破天师的存在,那也就只能是清虚子了。
清虚子是老牌真人,威震荆南已经百年之久,像新晋的德匀和清虚子根本就不能比。
枯木逢春,山中异宝,百鬼夜行……种种乱象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上演了个遍。
换做其他超凡人物肯定待不住了,要出去寻找机缘,再不就是向清虚宗示好什么。
可陈尧就按兵不动,默然看着外界风起云涌,他只独坐沅水戏鱼。
要知道灵潮不会维持多久,说不定第二天就会停止,到时天地重新建立新灵气浓度下的各种规则,再想有所作为就晚了。
神域的各大属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陈尧积威日久,没人敢去劝说什么。
不过最核心的几位属神却是镇定自若,照常维持着神域体系的运转,就算是清虚观天师的消息传来,也没有慌张过。
神君该怎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说不定神君就在突破,我等如何能有神君的眼光。
然而陈尧这几天确确实实的是无事可做,平常就是逗逗红袄,躺在沅水之上顺水漂流,欣赏灵气复苏带来的另类美景。
陈尧在水眼体悟沅水脉搏时,有一条灵性十足的红鲤鱼很亲近他,有事没事都待在他身边。
时间久了,陈尧也喜欢上了这条红鲤,不仅喂它神力,还给它取名叫红袄。
因为它一开心就喜欢围着陈尧转圈,速度一快就成了一圈红影,仿佛穿上了一件红色的袄子。
二月初二,各地异象渐少,灵气趋于稳定,眼看要不了多久灵潮级就会过去。
清晨,沅水上游最高的地方,这里是一座瀑布,很少有鱼能游上来,但对红袄来说却是异常轻松。
陈尧悬浮于瀑布中间,依旧不慌不忙地在逗弄着红袄,一点神力喂下去,红袄喜的在水面上翻腾起来。
就在陈尧想和红袄说些什么时,远方一抹亮光直射而来,晃了他一下。
是朝阳,朝阳如旭,一轮红日在遥远的东方冉冉升起,红透的光芒染红了沅水。
时间到了,二月二,龙抬头。
陈尧伸手朝着虚空随意一挥,一道神域门户打开,一只怒目圆睁通体漆黑的神兽昂首通过。
正是神域的法兽獬豸,它见到陈尧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额头的独角微微上扬。
一座比神域门户还要高大的门户被其慢慢顶了出来,陈尧不得已还用神力将神域口子开得更大。
高大门户完全现形,通体金黄,门柱上面缠绕着威严煊赫的龙纹,这便是陈尧动用神域规则所炼龙门。
在獬豸的帮助下,龙门直直地挺立在瀑布之上,两道水浪逆转慢慢覆盖整座龙门,波浪粼粼。
整条沅水似乎听到了什么呼唤,所有的水中生灵开始躁动起来,朝着沅水上游拼命游去。
那里有能改变他们命运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正六品沅水水神!
有早起的渔民也发现了沅水水族生灵的“暴动”,但是没人敢趁这个鱼群聚集的机会大肆捕捞,因为他们想起了最近流传很广的水神。
如果不是沅水水神召唤他们,还能有什么力量能让这些浑噩一生的鱼虾宛若朝圣。
那些平时游动缓慢的龟鳖,此时也铆足了力气,冲刺起来一点也不比其他水族要慢。
一道道水波荡漾给躁动的沅水奏起战歌,所有的水族生灵都激发了最深处的血脉,它们要博那线机缘。
红袄同样激动不已,在瀑布底下焦急地游来游去,似乎很想直接逆水而上,跃过龙门。
只是没有陈尧的允许,它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灵智越高它越发知道眼前这位的可怕。
终于第一批水族生灵浩浩荡荡赶到了瀑布之下,它们大都灵智不高,可没红袄那般懂事。
一个两个就要逆流而上,只是面前一张无形屏障挡住了去路,让它们撞得头晕眼花。
见此,陈尧只是一笑,一道神念传于红袄,让它做好准备,给其它水族做好示范。
在急躁的鱼虾蛇鳖不敢妄动之后,陈尧撤去了瀑布底下的屏障,无数鱼虾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红影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正是红袄,它一身鲜红亮丽的红色鱼鳞, 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所有水族的眼睛都注视于它。
陈尧这是给红袄光明正大开后门, 不过这并不是说第一个跃龙门概率就会高点, 而是陈尧需要红袄给所有沅水水族做一个示范。
跟了陈尧这么久, 红袄也得了不少好处,虽然血脉还没有到进化的地步, 但也到了临界点。
更不用说在陈尧的培养下,红袄的灵智远超它的同族,甚至需要用她来称呼。
如果说无数水族只有一位能跃过龙门, 那一定是红袄。
跃龙门在陈尧前世可谓是耳熟能详,通常用来比喻勠力拼搏,砥砺奋进,敢想敢干, 敢于筑梦。
特别是科举制度推行后,鱼跃龙门被用来比喻科举中试,于是龙门在很多人心里就有了神圣的地位。
而在这个超凡现世的世界,跃龙门更代表实力或者血脉的跃迁,只需要你跃过那道龙门。
从某些只言片语的记载中,陈尧得知元衍界上古及之前的时期, 龙门是真实存在过的,这就是陈尧自立龙门的灵感由来。
“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阔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两岸不通车马……每岁季春, 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 乃化为龙矣。”
上古时期古夏王, 夏禹就曾以无穷伟力开过龙门, 那是真正的龙门。
但凡有水族能跃过此龙门, 便能洗练血脉,化为真龙。
龙门最青睐鲤鱼一族, 鲤鱼也是跃过龙门成功率最高的水族,因为它们身上的龙血更易显化, 更易跃迁。
所以陈尧特选红袄为第一位跃龙门的水族, 期待她能开一个好头。
瀑布的水流湍急,冲刷之下就连尖锐的石头也会被磨平,但红袄却勇迎激流,逆瀑水而上。
一丈,两丈……瀑布过半时,红袄似乎有些累了,平常她伴随陈尧也就到这里。
一件事去做却没成功,往往不是一开始就失败,而是半途而废。
因为处于中间这个位置,你很难看到看到成功的希望,但放弃却很容易看到来时的路。
此时就是考验红袄自身了,陈尧目光如常看着红袄,似乎看不到一点担心。
果然,红袄并没有轻易放弃,一点一点逆水冲刺,鱼身上的鱼鳞很多都因此残破脱落。
哗啦,水族们终究还是没忍住,无序的拥挤在一起,乱哄哄地朝着龙门冲刺。
然而仅仅是第一波的水流就刷落不少水族,很多弱小的鱼虾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水流的冲击。
在安稳的活着和冒险博取那一线希望之间,它们选择了安稳的活着,或许当兴奋褪去总归还是认清了自己。
再说,最上面的那条红鲤鱼不也还在挣扎吗?
红袄确实还在挣扎,她已经来到瀑布顶端,只差一步就能跃过龙门,但这一步却是如此遥远。
游到这里,哪怕是她的体魄也已经精疲力竭, 然而龙门却是悬于瀑布之上。
这个高度放在没游上来之前,红袄能轻易的跳上去, 现在却只能一次次挣扎,又一次次失败。
就连陈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难度定高了,可这是龙门根据天地规则选择的高度, 按理说是最合适的。
还好,红袄没有辜负陈尧的期望,跳在半空中时,鱼尾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用力一摆,纵身一跃跳进了龙门。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吸取了经验,知道该什么时候发力。
当然她的意志品格也是陈尧喜爱的地方,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在空中的那次发力,如果没掌控好,就会直接掉下去。
这么高的瀑布,坠入水中还好,能剩半条命,一旦摔在石头上那就是一条死鱼了。
恢弘威严的沅水龙门第一次有鱼跃过,金光闪烁,嗡嗡震动。
龙门柱子上的龙纹似乎活了过来,缠绕在红袄身上,玄妙的光泽浮现。
层层水波遮住了红袄的身形,就连陈尧一时也看不清龙门之中发生了什么。
虽然龙门是他根据传说以神域规则所炼,但当他将龙门立于此地后,就仿佛脱离了他的掌控。
当无数水族生灵听到召唤时,元衍界的天道已经承认了这道沅水龙门的存在,并且将之代管。
陈尧现在甚至有种感觉,那就是如果他现在阻拦其它水族跃过龙门,一定会有大劫和厄运降临。
什么引发的,水族大运,龙族大运!
元衍界百族,有头有脸的种族就那么几个,水族和龙族也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深刻痕迹的。
要不是上古之后,灵气低迷,规则封锁,怎么着四海和各大江河中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可是当初仙人被逼飞升仙界后,其他的龙族和水族强者也待不住了,纷纷离开此界。
剩下几只蛟龙能撑起什么大旗,妖族不容,水族分裂,很快就隐匿于人道浪潮之下了。
只是刹那,陈尧就体悟了什么叫种族大运,灵气复苏,天地规则变化。
昌盛数万年的人道将走向低潮,而其他被压制许久的种族将会逆转大运,趁势在大世下占据一席地,甚至崛起化为主流也不一定。
人道低潮,仙道等超凡之道将会崛起么?
从冥冥之中得到许多明悟,陈尧看向龙门的目光愈发深邃,静静等待红袄的蜕变。
虽然代管了我铸造的龙门,但天道也是公平的,起码让我窥见了未来大势的一角。
陈尧的思绪陷入深层玄妙,但其实蜕变没持续多久,只是几个呼吸,一道红影就从龙门中跃出。
依旧是那抹红艳,只是身形发生了改变,鱼头变得更为细长纤细,前扁后凸,几根龙须光泽暗藏。
鱼身也变大边长了很多,尾部如同芙蓉,之前受伤脱落的鱼鳞居然全部长了出来,每一片鱼鳞都更为坚硬锋锐,棱角分明,被阳光一照璀璨耀眼。
只是激发了原有的血脉,将其纯化了,并没有直接使其化龙么。
也是,毕竟他才七品,要是真造出直接化龙的上古龙门,那还得了。
要不是天道给力,给予了规则加持,有没有现在效果还不一定。
沅水能出条蛟龙,陈尧就很心满意足了,养真龙那得入大海。
陈尧俯身抚摸了几下红袄,又喂食了一滴纯红神力,对她刚才的表现以示赞赏。
纯红神力被红袄轻轻一啄,很快就吸收炼化了,看起来还没有达到极限。
这就令陈尧有些诧异了,以往一滴纯红神力够她炼化几天,现在居然片刻之间就能炼化一滴。
“先别急,等我大事成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陈尧轻声道。
虽然陈尧现在神力满溢非常充沛,但他也要准备登位沅水水神了,任何意外都不能有。
红袄大眼睛扑闪扑闪,十分懂事地点了点头,鱼尾轻轻摆动,游到瀑布边上。
“吼~”一声稚嫩的龙吟响彻四方,她现在还远远谈不上真龙,可也能称得上鱼龙了。
淡淡的龙威自然散发,她不是在威慑下面的水族,而是在鼓励它们,告诉它们,她已经成功跃过了龙门!
也许是真被红袄所触动,水族们疯狂了,一次次朝着瀑布发起冲击,龙门!龙门!只要跃过去就能完成生命的跃迁!
但还是太难了,纵使机会摆在眼前,身体素质的不足也让很多水族折戟沉沙。
力竭无奈都还好说,最多是失去了这次跃龙门的资格,可更多水族是受伤甚至失去生命。
游到一半碰到暗流,很容易就被冲下瀑布,还有很多实力不足的水族,凭借意志冲过半程,但却脱力摔死。
一只只鱼虾蛇龟疯狂冲刺,没过多久,瀑布下面就染成了血红。
从远处看去,水面依旧密密麻麻浮着众多水族,可有一大片都是悬浮不动的白色,生命已逝,露出了脆弱的肚皮。
血腥味以及同族们的尸体惊醒了大半水族,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他们对生命进化的渴望,很多自认为实力不济的水族还是冷静了下来。
拥挤的龙门赛道瞬间少了很多竞争对手,这样反而更有利于剩下的水族。
终于第二只跃过龙门的水族诞生了,是一条快成精的大青鱼,体力足,意志顽强,值得龙门洗礼。
这仿佛打开了一个阀门,后续接二连三有水族跃过龙门,体会生命跃迁的感觉。
每个水族获得洗礼都有所不同,像红袄体内有极其稀少的龙族血脉,那龙门就会促使红袄朝着真龙进化。
很多水族没有龙血甚至没有龙性,一样可以进化,只不过不是走龙族之路,而是独有种族超凡之路。
大青鱼跃过龙门就打破了成精的那道界限,灵智诞生,浑身青光流溢,一看就不是普通青鱼。
不过陈尧的注意力已经没在他们身上了,随着跃过龙门的水族越来越多,他与沅水万灵的联系越发紧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陈尧身上红光大盛,满溢的红色神池在压力下陡然下沉,一滴滴纯红神力互相挤压,最后艰难地融合成为一滴。
融合后的这滴神力又艰难地与另外一滴纯红神力相融,神力品质在陈尧的强行压迫下,一步步提高。
不知过了多久,神力池中的神力只剩下了原来的一成不到,那种红色达到了巅峰,是陈尧从未使用过的至纯神力。
只是这些神力纵然被陈尧强行压缩精纯,依旧没有一点金色诞生的痕迹,而且神力池也压制不了多久,再过片刻,神力反冲之下,短时间再难达到此种状态。
陈尧深吸一口气,一指点向头顶虚空,神域门户再度打开,纯净汹涌的香火愿力灌入陈尧体内。
这些都是经过神域过滤炼化的香火愿力,没有人心的红尘杂念,陈尧也不客气,直接照单全收。
首先享受这笔丰厚香火的是昊天敕令,它上面各种神秘纹路越发清晰,金银蝌蚪文字疯狂扭动,仿佛张开了一张饕鬄巨口,任凭你有多少香火都能全数吃下。
陈尧看得眼睛直抽抽,所幸神域积累够丰厚,不然还真撑不起。
还好昊天敕令知道这些香火对陈尧接下来的晋升还有用,吃了个半饱不饱就停了下来,一道玄奥之力从昊天敕令上瞬间射出,直接击中了灵台下方的神道符召。
神道符召完全无法抵挡昊天敕令的力量,就仿佛不是一个层次,本来坚固无比的神道符召瞬间化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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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昊天敕令又从冥冥之中扯出无数规则,这些规则化作碎片,十分听话地融入神道符召。
玄妙之光大放,一道全新的神道符召诞生,正六品沅水水神!
嗡嗡~
沅水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化作一尊威严赫赫的水神神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关
这水神神座虽然完全是普通的水构成,却仿佛代表了这个世界的顶端,天空瞬间电闪雷鸣,无数规则之链显化。
哪怕已经放开了超凡上限,沅水水神之位还是有些超出了现在的上限,要不是如今灵潮尚未完全退去,世界规则还处于波动期,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出现这么一尊超模存在。
陈尧凭空虚踏,在沅水万灵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神座,任凭身边规则锁链穿梭不定,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最后陈尧停在了神座之前,他坐不下去,因为天道还未允许,一层层深厚的规则之力阻止了他的。
“吾……今日,登位沅水水神,请天道见证,请沅水万灵见证……”陈尧扶着神座,对着九天和漫漫沅水慨然大声道。
这一次,他不知为何很想说自己是昊天,还好没有作死,忍住了。
陈尧的相邀见证顺着水流传遍沅水上下,所有沅水之灵都听到了这威严之声。
首先带头承认就是红袄,一声高吟响彻天际,已经龙形显现的鱼头朝着陈尧缓缓低垂。
再接着就是一群跃过龙门, 得到好处的水族,他们已经生出灵智, 自然知道是谁带给他们新生。
神采奕奕的大青鱼, 龟壳上生出菱角向龙龟进化的几百年老龟, 刚刚蜕皮的成精水蛇,一米高的虾兵蟹将……
这龙门一跃使他们生命跃迁, 虽然不说什么立地成仙,但也算脱胎换骨。
此刻他们也跟在红袄身后,朝着陈尧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承认他是沅水至高无上的水神。
这些完成生命进化的水族,代表了沅水生灵最核心一批的承认,顿时封住神座的规则之力散去大半。
陈尧眼神中毫无波动,只是朝着龙门大手一挥,神光覆盖, 龙门若隐若现直至完全消失。
这引起瀑布低下无数水族的一阵骚动, 但当他们仔细看向龙门所在的虚空时, 又仿佛得到了一个信息。
今岁龙门暂且关闭, 以后每年的二月二日, 龙门将会重现,所有沅水生灵都有机会奋力一跃。
这是陈尧完全放弃了龙门的所有权, 将其还于天地, 交给沅水。
神威浩渺, 如此宽宏为他们着想的神灵不能当水神, 还有谁能做他们的共主呢?
于是其他跃龙门失败,或者还没来得及尝试的沅水生灵们也承认了陈尧, 在赞美中他们祈祷苍天,神位该予此神。
突然,九天之上似乎传来某种奇异的音韵,没人能听懂, 陈尧也不意外。
但在这一瞬间天朗气清,威严至上的神座光芒大放,笼罩此方天地的压力完全消失。
陈尧明白了,他已获得天道承认, 再一看神座, 滞涩阻拦他的规则之力已经完全顺服。
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上神座, 双手搭在扶手上。
嗡~
一阵无与伦比的波动横扫沅水上下,这不是压迫,而是在宣告一件事情,沅水有主了!
陈尧双目放空,整条沅水的大小景色都映入眼帘,他想知道这条河中任何地方的情况都可以马上知晓,说一句沅水中的全知全能也不为过。
磅礴的信息涌入脑海,哪怕以陈尧的精神容量一时间也难以消化,因为其中包括了很多岁月印记。
时间岁月只是无情的奔涌而过,但总有一些伟大或者特别的事情能被沅水所铭记,陈尧掌控了沅水,自然也可以得知这些事情。
这些暂且放在一边不管,神品的晋升还没完全结束,当然得到承认之后其他步骤也就是水到渠成。
神念沉入体内神池,不出所料,在刚刚坐上神座的那一刹,一丝金色神力就已经诞生。
到现在一丝丝金色已经彻底明朗,它是那么高贵,超然卓群。
但受限于陈尧的神品,这些金色神力还只是淡金,并且也只能和红色神力杂糅在一起。
金色本质出现,意味着陈尧同那些跃过龙门的生灵一般,他的生命层次也得到了跃迁。
这代表他已经脱离了红敕之神的范畴,开始朝着金敕之神转变,本质的改变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最关键,也是陈尧最关心的还是昊天敕令了,那一行行只有陈尧能看懂的介绍,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昊天认证,那总不会有错,这是对目前陈尧的体系说明,放在昊天的眼界中也算是脱离了最下层。
之前这几行字一直显示在昊天敕令最下方, 现在却是已经在中下段显化,只差一步就是正中间。
神位:正六品
神爵:昊天神君
神职:城隍、水神、土地、山神
所辖:郎陵郡、桂阳郡大部、蛮荒一部
属神:神域诸神/神官
看这神职排序,昊天敕令还是将城隍作为他的主神职, 也没错,虽然沅水水神的神位高,但终究只是过渡。
陈尧缓缓睁眼,在所有臣服的水族身上一扫而过,动静闹得有些大。
一丝酥麻从体内升起,他能感觉到这丝丝金色神力正在改造全身,后面的晋升先回神域再说。
他神念一动,威严的神座化作水汽消失,接着划破虚空就想返回。
谁知一阵嘤嘤嘤的喊声从耳边响起,陈尧定睛一看,原来是红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想跟着我走?
红袄太过年幼,刚刚返祖不久,龙族的传承记忆还没来得消化。
所以纵使她跃过龙门,实力大增达到大妖门槛,依旧还不懂怎么说人类语言。
但陈尧已是沅水水神,对红袄的传音之意自然能够理解。
“我还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暂时管不了你,等我出关之后你再进神域吧。”陈尧稍加思索后回道。
“嘤嘤嘤,嘤嘤。”
“不要嘤嘤嘤了,我已经让你掌握人类语言了。”陈尧动用神通帮了红袄一把,结果她还要嘤嘤嘤,确实让他有些无语。
“不习惯,嘤嘤……”
“不舍得我,太无聊了?那给你个任务,挑选一些手下,找个合适地方建造水府。”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红袄将陈尧已经当成了父亲般的存在,特别不舍。
陈尧虽然也很喜欢这小红鱼,但神域升级还未完成,无法容纳“活物”。
就算这次六品神域升级完成了,陈尧也不能保证就能让红袄进去玩耍了。
毕竟五品才算是真正的阳神,到时神域想必就能和一般的小世界容纳活物了。
在陈尧跨入神域后,红袄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撇了撇自己的细长鱼嘴。
沅水大地复归寻常,依旧是蓝天白云,风轻云淡。
初时,无数浮出水面朝圣的水族们还愣了愣,当一只黑鱼朝着旁边鱼尸张开血盆大口后,沅水开始沸腾了。
无数草食水族开始四散而逃,而肉食水族却开始大快朵颐,甚至有不吃死鱼非要追着活鱼跑的肉食水族。
其中就有刚刚跃过龙门力量大增的水族,一条水蛇从瀑布一跃而下坠入河中,追着很多大鱼胡乱撕咬。
不是别的,它就是野心膨胀,想宣示自己力量,相当沅水中一方霸主。
有压迫就有反抗,一场血斗拉开帷幕,越来越多的水族加入厮杀,想确立自己的地位。
最后只有一小群超凡水族没动,或是不关心,或是别有心思。
红袄本来还在为一段时间见不到陈尧而有些神伤,现在更是被一群胡乱厮杀的莽夫进一步破坏了心情。
“哼,正好水神大人让我建造水府,就让这些力气过剩的家伙去当苦力。”红袄看着四处的混战,气不打一处来。
红袄刚想下去收拾,又瞥见了后面一群安然看戏的家伙,于是转身说道:“嘤嘤,咳咳,我叫红袄。那个大青,小虾,老龟,你们以后就跟着我混了。”
“好。”大青鱼言简意赅,丝毫没有主人翁精神。
“老头子愿意跟随红小姐。”一头体型硕大,游起来十分缓慢的老龟表态很果断。
但还是有不给红袄面子的,比如这只大河虾,崛起虾尾,舞动着两只大虾钳炫耀武力。
“凭什么,就凭你是第一个跃过龙门么,要是换我来也能第一个过去。”
“砰砰砰~”
“哎呦,痛……”
“凭什么,就凭这个!”
在一顿暴揍之后,不管是不是真服,起码表面上这群超凡水族是听从了红袄的命令。
没办法,谁叫红袄被陈尧带在身边培养了一段时间,加上她是龙属天然对其他水族有压制力。
接着就是对下面打成一团的暴躁水族下手了,红袄甚至只是让大青鱼他们围住四方,自己则是亲自动手。
这些水族刚刚跃过龙门,好处还没完全消化,大体实力也就在炼化喉中横骨的妖将级,面对达到大妖门槛的红袄如何是对手。
红袄大杀四方,又是一顿暴揍,很快沅水的秩序就恢复了。
因为不听话的都被红袄给打服了,要不是就是派出去收集材料,要不就是四处寻找合适建造水府的位置。
在得知红袄的意图后,这些水族对她愈发恭敬,原来是水神大人的命令。
既然要建水府,他们还打生打死有什么意义,就算当了一方霸主最后还不是要听水府的。
也许听从指挥,卖力将水府建起来,最后还能在水府中谋个职位。
这些水族的心思暂且不提,陈尧这边回到神域后,晋级的道路也是一帆风顺。
首先是神力池,在金色神力诞生后,神力池就在不断扩张,直至定格为二十七丈。
之前陈尧从七品晋升为正七品,神力池完全没有动静,没想到现在到正六品直接扩大了三倍。
这三倍可不只是表面的三倍,因为神力池中神力的分布是按比例来的。
他现在正六品,神力为金红之色,其中金色神力和红色神力的占比就是各一半。
红色神力不说,这一半的淡金色神力可是极为珍贵。
陈尧刚刚做过试验,一滴淡金色神力就能凝聚一尊从九品神位的夜游神符召,这可是真神之位。
放在正七品的时候,一张令吏神官的神道符召都要消耗数滴红色神力,其中的差距就不用多说了。
当然淡金神力很难直接分离出来,消耗比较大,一般陈尧使用都是金红神力一起。
在陈尧闭关的时候,神域也在开天辟地,整整一个大品级的晋升,神域自然改变也不会小。
最开始整个神域都在震颤,甚至有种摇摇晃晃的感觉,要不是神域官吏全部都下去维持秩序,可能要发生一次躁乱。
还好陈尧种下的那四颗大榕树十分给力,在神域规则的支持下深深扎根神域,根系绵延不绝。
没过多久就将四方边界稳固了下来,任凭边界如何扩张,那边如何动荡,原来的神域范围都不动如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陈尧这才能在神域安静闭关,不然还得腾出心神来稳定神域,毕竟生活了这么多人了现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尧的神力池终于蓄满,神体的改造也能全力以赴了。
金红神力流遍全身每一个角落,将本来就内外彻明的神体映照得更为神圣。
滋滋,一滴滴金色神力融入神体中,给陈尧带来莫大的痛苦,这是神体本质在发生改变。
陈尧没有吝啬神力消耗,神体是他的根基,自然是越强越好。
最终他的神体被新生神力完全洗涤了一遍,如果说此前是红色琉璃,现在就可以说是金身成就了。
陈尧扫视着自己全身上下,淡金之芒闪耀,似乎每一寸血肉都在欢呼。
他尝试着将手指划破,一点金红血液流出,不是以往陈尧用神力显化的血液,而是“真”血,具备活性。
神念一动,全身血液消失,虚无神体再度出现,又变成了神的体魄。
已经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逆转阴阳了么,陈尧陷入深度思考。
由阴神逆转为阳神,掌控阴阳规则,洞悉生命本质,这就是红敕之神与金敕之神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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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品当立金身,手握阴阳,六品现在还只能叫半金身。
不过哪怕只是半金身,神体有了金色本质,他现在的实力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陈尧感受着浑身涌动的强大力量,觉得就算不动用神通,凭神体都能随意捏死一个仙道真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域之变,三千世界
半金身成就,也就意味着与正六品匹配的神体已经初步炼成,再想短时间有大进步是不可能了,后续多是一些日常的水磨功夫。
神道符召,神体,最后就剩神道金印还没有提升。
陈尧心念一动,三寸金印从灵台飞出,古朴厚重的威严瞬间充斥整片宫殿群。
神宫中执勤的卫士, 还有护养打扫的仆从顿时压力倍增,对着陈尧闭关所在的方向匍匐跪下。
所幸这只是金印自然散发的威势,很快就被陈尧收敛了起来。
金印悬浮于他身前,悠悠转动,城隍二字大放光明,一缕缕赤红之力在虚空中来回穿梭。
这就是陈尧在此前一直在使用的城隍金印,其中蕴涵的威能还处于七品层次,没有金色神力的本质加成。
按道理来说,接下来陈尧需要把城隍金印更换成水神金印,这样才符合他六品神灵的身份。
但在陈尧的规划中,在大神之前他的神职都要以城隍为主,所以他这次提升金印威能也不准备换神职镌刻。
陈尧面色慎重,双手呈现微微的淡金色,金印在他的掌心开始赤溜旋转。
红金神力源源不断灌入金印中,他这是调用淡金色的神力本质对其进行加持,不过也不是完全由自身的神力改造。
待一丝阳性本质在金印中显化后,接下来就是神域中的积存香火进行灌注。
陈尧的神道符召现在已为正六品,很自然就引动了金印的晋升。
他为神域之主,念头一动,白净的无暇香火就一涌而来,如同江河倾泻被城隍金印一口吞下。
香火愿力源源不断, 金印却宛如饕餮,来者不拒,但陈尧却只有欣喜没有心疼。
因为这么多年的香火积累让他有了底气,神道金印的内部空间越大才能容纳越多的香火愿力,最后转化为金印的威能。
在陈尧的有意控制下, 城隍金印并没有变成水神金印,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金印的提升。
为了弥补这点影响,他将身为六品神灵所掌握的规则之力,形成感悟让金印所吸纳。
很快熟悉的一幕幕人间画再度出现,依旧是沅南城,沅南的田野,沅南的红尘百态。
不过很快这些画面就随着金印的品质提升,在逐步增加,一条浩浩汤汤的恢弘沅水之画蓦然出现。
这沅水之画处于正中,周边还有其它小画面在不断浮现,陈尧认出了,那是沅水流经的地方。
沅水横贯郎陵郡南北,其支流更是遍布郡内各县之地,沅南的城墙,龙汇的码头,郎陵的行舟……
仅仅是一条河,居然能显化郎陵大部分地方。
这种提升持续了很久,直到神域积存的香火愿力也接近见底时,陈尧一把抓住金印,金印神光大放,将闭关暗室照得宛若白昼。
他略微体悟了一番,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不是金印没有提升成功,而是太成功了。
此次将神道金印提升为六品金印,他没有选择镌刻最高品级的神职,要是普通神灵,这种情况神道金印的威能肯定会大大削弱。
可他只是稍一检查,就发现金印提升很完美,威能并没有削弱,甚至有所增幅。
究其根本,陈尧发现是一直没存在感的神爵之位起到了作用。
早在获得蒙阳山山神之位时,他的金手指昊天敕令就显化了他的神爵,昊天神君。
在知道身负的神爵之后,他就一直惶恐不安,仿佛随时有大难临头。
不仅没有什么好处,反而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隐患,冥冥中的因果也转移到了他头上。
他一直都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神爵有什么用,只是隐隐有个猜测,当他这次再次掌控水脉,成为水神后才印证了这个猜测。
现在提升金印,神威不降反升,他更是完全肯定,昊天神君,统御诸神!
身兼多职是他一个人的特权,其他神灵根本无法做到,水神就是水神,土地就是土地。
一位神灵掌控一种神职,掌控与神职对应的规则,不可能有任何逾越。
哪里像陈尧这样土地城隍,山神水神,还有其他各类小神职。
还有陈尧敕封神灵,都是言出法随,口含天宪,说封什么神就封什么神。
他一直以为是昊天敕令的原因,现在看来都是昊天神君这个神爵的原因。
昊天敕令最多是一件有点特殊的神灵法宝,只用昊天神君给陈尧带来的位格,才能让他如臂指使。
也正是这个位格让他多出不少特权,或者说他是天然的掌控者。
不然怎么就他拥有能自动升级衍化的神域,其他属神只能拥有低一级的法域,和神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还比如这次神道金印的提升,六品水神自然要配六品水神金印,其他规则之力都要祛除只留水系规则,可陈尧就能搞特殊。
要不是各种神职规则完美融洽,金印威能怎么也要下降一大截。
当然,为了达成这个效果,神域一点点积累下来的香火愿力也消耗了大半。
陈尧眼中神芒一闪,一眼就看到了位于神域上空的某夹层空间,这里就是经过神域过滤的香火存放之处。
由于神力转化以及提升金印消耗过大,本来十分厚实的香火空间,现在为之一空。
所幸金印对于香火品质没什么要求,刚刚由信徒贡献,传入神域的斑驳香火也能直接使用。
一切该提升的都提升完了,陈尧也没打算就这么结束闭关,而是继续巩固根基。
到了六品,可以掌控的规则之力越发深厚,陈尧需要多加体悟,以便掌握相应的规则神通对敌。
他有种预感,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
一晃接近两年过去了,外界形势风云变幻,而陈尧却刚刚才结束闭关。
并且这还不是他主动出关,是一众属下请他出关,很多要事需要决断。
本来有化身在外面处理就可以了,只是种种消息都表明涉及到天师,这就还是本尊出马为好。
虽说神道长生,闭个关几年几十年都是小意思,但争龙大世事关香火,由不得陈尧不重视。
得知陈尧即将出关,雄浑洪亮的三声钟鸣响彻天际,这是主神有召!
议事殿,神域诸属神、神官早早地就候在了这里,见陈尧凭空出现在空置两年的神座上,皆是面露欣喜。
“恭迎神君出关,实力大进!”众人齐齐弯腰,行参见神君之礼。
陈尧微微颔首,坦然接受属下們的大礼,也顺便观察一下他们。
神念一扫而过,没有什么异样,连够资格进入大殿的新人都没多几个,毕竟才两年,对于任何神域的神灵来说都是短暂的。
“这段时间有劳诸君了,不说虚的,功考司宣读报告这两年考核人鬼功过之操守与各司工作之绩效。”陈尧对下首文官一列的吴运说道。
在上殿议事之前,陈尧已经大体知晓了闭关两年的神域各司运作情况,但他还是让吴运当着众人宣告。
“在神君闭关过程中,功考司共对各司、执勤阴军、分驻属神,进行了数量不等的任务完成评估,及二十一次例行考核、三次综合大考。”
“其中,阴阳司考核所有评价均为中下等次以上,总体评价为上中,上等评价共有三人,下等评价六人,具体名单已下发。
感应司考核总体评价为上下,上等评价……巡察司总体评价为上上……功曹司总体评价为中上……赏罚司整体评价为中下……功考司内部考核自评为中中……”
“应奖赏十二人,应斥责惩罚二十六人,多次考核评价为下下等次者五人,两年功考述职完毕。”吴运已经尽力精简了汇报,还是说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
不过如此冗长的各司绩效情况,依旧让在场的神官们都听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枯燥之感。
神君上来就让大家听这功考汇报,显然是有目的性的,按照惯例,此次应当会调整人事。
这是陈尧口中的词,被属下有样学样都拿来用了,能否跟上神君前进的步伐就看此次调整。
“让你们听情况,想必也猜到了,这次人事调整很大程度上,我会根据各司的功考情况来看,能者上庸者下。”陈尧的声音不咸不淡,但却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小书亭
在两年里兢兢业业,得了好评价的神官面露喜色,而偷懒耍滑,玩忽职守的神官则忐忑不安,不知道会被降职还是原地踏步。
在陈尧的示意下,位居文官首位的阴阳司司主邵思出列,他摊开一卷早已备好的神官任职名单,开始大声宣布。
“尊神君之令,以功考等次为基础,对此次神域提升进行人事调整。”
“阴阳司,整体升格一品,以邵思为司主,正七品,张毅为副司主,从七品;感应司,整体升格一品,以李元为司主,正七品;巡察司,整体升格一品,以杨和丰为司主,正七品;功曹司,整体提升半格,以毕温书为功曹司司主,从七品;赏罚司,整体提升半格,以向邵为赏罚司司主,从七品。功考司,整体升格一品,以吴运为功考司司主,正七品。”
六司调整宣读完毕,殿中轰然,即使陈尧就在上面,众人也难以掩盖自己的惊讶情绪。
都是整体升格,也就意味着只要平时的考核评价在中下等次以上,就能提升整整一品神位,这是多大的奖赏。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哪怕后续惩罚还未公布,一些考核评价不达标的神官已经如丧考妣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次没跟上,后面再想上去的难度就要大太多了。
还有只升格半品的功曹司和赏罚司,两司司主脸色复杂,半是欣喜半是忧愁。
欣喜的是自己升官了,之前只是以主簿之身代管一司,现在却是直接被神君拔擢转正。
忧愁的是以后自己掌管的这司就是六司中垫底的存在,同等职务比其他司的神官要低半级,这不是见人矮三分吗。
毕温书和向邵暗自咬牙,回去要好好操练一番司衙里面的神官神吏,后面必须要追上来。
神君让他们转正掌管一司,是对他们个人的肯定,但不是对整体司衙的肯定。
之前还有理由说名不正言不顺,属下不服,如果成了司主还不行,那就是能力问题了。
当然这其中最惊讶的是吴运,明明他汇报自己的功考司自查评价只有中中,但神君仍然将功考司整体拔擢一品。
按照外人看来,功考司自身已经是最为严谨的一个司衙,全司上下都奉承了吴运公正认真的作风,如果评价起码也是上等里面。
但功考司是自评,吴运就压了压自身的评价,可陈尧对这一切洞若观火,如何会看不见。
吴运感激涕零,同时心中也隐隐敬畏,他觉得就算没有功考司,神君也知道神域诸神平时的行事举措。
“阴军军官整体拔擢一品,增设一营,下辖一卫两营一千人。以许广为卫正,正七品;冯元化为副卫正,从七品;宗军一营营正……”
“擢升韦正平为正八品日游使,下辖日游神若干,分别为……钟时为正八品夜游使,下辖夜游神若干,分别为……擢升刘氏为正八品蒙阳乡土地,刘庆为正九品东山村土地……姜中为正九品丰产神官,单兴昌为正九品祛病神官……”
“以红袄为正八品沅水巡游使,沅青为沅水水府神将……”
宣召完毕,邵思恭敬一礼退回原处,他用手擦拭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以掩盖刚才的紧张。
说实话,功考司对阴阳司的评价还算公允,可对他就不算友好了。
三个上等评价中没有他,反而有副司主张毅,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一直以来的毛病就是私心有点重,陈尧在的时候还好,这一闭关就有些放开了。
凡是讨好他的或者他看顺眼的神官,提拔一般都很快,可要是他看不上眼甚至和他不对付的,往往就前途渺茫。
要不是他还有原则,只要是上了一定品级的调动都会请示陈尧,恐怕这次司主就不是他了。
有不足就有好的一面,也正是他劳心劳力兢兢业业,才让神域一直朝着良性运转发展。
神道符召把握在手上,陈尧就不担心会出什么大问题。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五行之灵,父神?
敕令,封神!
陈尧口含天宪,无数大大小小的神道符召凭空显化,同时晋升册封这么多人,哪怕对于他来说也是个很大的负担。
还好他现在位于神域,有神域规则的加持他的神力消耗小了很多,很大一部分低级神官的神道符召由神域规则便能凝聚。
纵使已经见过不止一次陈尧册封众神的画面,可殿内的下属们仍然目眩神迷, 面露崇拜和敬畏迎接神道符召的晋升洗礼。
由于众神此前就已经拥有过神道符召,所以这次晋升非常快,新符召很顺畅遍就融入了旧符召。
殿内一阵阵威严煊赫的神光爆发,神官们对新的力量掌握略有生涩,还需要时间消化磨砺。
特别是核心高层,十来位七品神灵,此次是晋升红敕之神,有浮躁之处在所难免。
陈尧没管还处于感悟状态的众神,而是径直出了神宫,此时神域各处也不断有低级神官神吏在完成晋升。
他们没有进入议事殿的资格,但奖励晋升也不会少了他们,在陈尧敕令封神时,神域规则就已经执行了他的命令。
一道道神域规则包裹者神道符召,从天而降,无论你处于神域何处都能立地晋升。
所以此时的神域可以说在这一刻变成了“无政府”状态,一些还在神城办事的神民突然发现眼前的神官被神光笼罩, 不理会外界任何事务。
还好大部分低级神官的晋升非常快,片刻之间就接受了新符召的力量,对着神宫方向恭敬大礼, 感恩主神的提携。
这不,当神光消散,神民们对神官们越发敬畏, 因为他們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威严深不可测。
众多知晓内情的神役也纷纷向自家的直属上官送来祝贺,当然更多的是内心的羡慕嫉妒,以及脸上丝毫不掩盖的笑容。
他们虽然这次没获得晋升,但上面肯定空了一大批位置,起码干活的令吏就少了很多,这些令吏都被提为司吏或者外派了。
神役们的目标就是空出来的令吏之职,神吏和神役之间差距太大了,虽然都是吃神粮的,可一个指挥一个打杂能比吗?
到了令吏就是神吏一级,算是神域体系的自己人,别的不说,神吏有神道符召而神役没有。
哪怕这次主神的神恩是覆盖整个神域体系,可没有符召的神役就只能看着,羡慕嫉妒恨都是白费功夫。
当然事后在神城举办的庆祝神宴,也许他们也能得到一点酒肉,沾一点边角光,平时也不舍得买这些东西。
陈尧神念扫视天地,发现有很多神役在变着花样讨好上官, 甚至不惜耗费自己辛勤多年存下的一点积蓄,请吃灵食或者送礼。
对于这种现象, 他也只是一笑了之,陈尧当然知道这些神役要干什么。
无非就是请自家上官多多美言,让自己在接受六司挑选令吏时能脱颖而出,毕竟竞争者太多了,能多点优势就多点优势。
陈尧之所以没管,就是因为这种事杜绝不了,只要他能保证有条线卡在那,有大体上的公平就好。
比如神吏选拔都是需要考核的,面向神域所有人的考核就是先考试,通过考核的神民即可拥有神役身份,摆脱进入轮回之忧。
轮回对于现在的神域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留存神域的香火消耗完就要入轮回洗去记忆,重新投胎开始新的人生。
如果是即将魂飞魄散的流魂可能愿意入轮回,毕竟真灵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什么了。
可已经享受过神域的美好,甚至有一线机会加入神域体系,得享长生,这样的人又哪里还愿意去轮回呢?
通过神吏选拔,获得神役身份后,还需要经过三年的业务考察,如果不能通过考察,就只能是一个打杂的神役了。
但神役之所以也让无数人向往,是因为这个身份已经跨过了一个大门槛,除了面向全神域的选拔外,还有面向神役的选拔。
很多时间仓促的紧急招人,都是从神役中选拔,这个选拔考核就会稍微宽松一点。
当一些硬性指标合格后,往往会有一大批神役等待挑选,这时选谁就全看挑选神官的眼光了。
神役们讨好上官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上官的推荐意向在六司选拔来说一般占比很高,毕竟最了解属下的还是他们。
其实如果所有选拔都由公正无私的神道规则来定,那就不会有徇私的情况发生。
可如此细致的神道规则恐怕不是一般神灵能够实行的,起码神道文明得发展到高度发达的地步,高等神道法网支撑着所有的行为规范。
现在自然做不到那般,陈尧只能维持一定程度上的公平,有选拔,有硬性指标卡着,他也就不担心选上来的神吏是尸位素餐的废物。
不然恐怕待不了多久,就会被功考司给考核几次,最后剥夺神吏身份降为普通神民。
到时有了污点,后悔都来不及,想再考上就比登天还难了。
很多对自己能力没有信心的神役,反而暂时不会向上走,安安静静当个神役磨砺自己。
当神役也能领神币俸禄维持自身长久,功考司考核相对简单,只要完成上官交代的杂活就行。
在这个过程中,好好提升自己扎实基础,最后再一步步向上走又有何不可。
只是往往这么想的神役,最后都在悠长的时光中磨灭了自己的初心,陈尧倒是很期待有能从神役崛起的神官。
有神灵威严镇着,神城并没有什么躁乱发生,最多是引起了很多惊呼,以及广大神民的敬畏。
陈尧作为神域之主,神念极天际地,几个呼吸之间就弄明白了如今神域的变化。
接着他踏着咫尺天涯,一步一个闪烁开始逛起神域来。
这是陈尧闭关新学的神通,涉及到了最粗浅的空间规则,一步之下就是百米千米开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以水神神职登位六品,却感悟到了空间规则,但总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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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中除了本源规则之外,还有两个比本源规则更难领悟的规则,那就是宇宙。
通俗点说就是空间和时间,它们凌驾一切规则之上,于大能口中甚至有规则之王的称呼,可见其领悟掌握之难。
陈尧在成就金敕前就触碰到了空间规则,对他未来可以说是极其有利的。
别看他在外面动不动就能打出空间裂缝,但那就是凭借神力强盛,纯靠蛮力而为之。
第一次触碰空间之秘,就算是陈尧也很有新意之感,一步一步丈量着神域。
神域变化确实很大,首先就是神域的范围,足足方圆千里,也就是相当于前世三分之一华国的面积了。
如果说之前神域只是一颗微不可见的灰尘附着在元衍界,那现在起码是肉眼可见的小石头,有了一个独立世界的雏形。
形成一个世界实在是太难了,陈尧从正式成神开辟神域以来,神品提升几次,神域就提升了几次。
可到现在才能说神域是一个真正世界雏形,一个真实小千世界的雏形。
以陈尧现在的眼界来看,元衍界所说的仙界,大概率就是一个大千世界,而元衍界则是一个中千世界。
宇宙中的世界如同浩渺沙海,数之不尽,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风景,看起来都是独立而没有联系的。
但有一个大能总结归纳了一个说法,这个说法为几个主流的大世界所接受,并且广为流传。
一千个小千世界的体量才能比拟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的体量才能比拟一个“大千世界”。
小千、中千、大千三种世界都能生存,但可以容纳的能级不一样,比如一般的小千世界是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的,可以说是超凡荒漠。
也有少数的小千世界拥有超凡力量,并且有能掌握超凡力量的生灵,当掌握的超凡力量达到世界限度时,往往被世界不容,需要前往更高能级的世界。
世界能级的限度取决于世界的大小、发展程度等等,如果以元衍界的力量体系划分,一般的小千世界容纳限度从道徒到真人不等。
小千世界能级再向上,也就是中千世界了,这种前往更高能级世界的做法便是广为人知的飞升。
单纯以世界大小来说,陈尧觉得自己的神域肯定是小千世界,可它能承载的能级却有点高。
陈尧只能认为是神域比较特殊,毕竟他自己的能级就远远超过了,普通小千世界可以容纳的最高能级。
他还认为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也很特殊,凭他日渐完善的神道传承,和他六品神灵的眼光来看,恐怕历史上的很多传说都不是虚言。
什么老子骑牛西出函谷关、山海经里面的奇异之兽、先秦方士、武破虚空等等,应该都是真实超凡的存在痕迹。
陈尧能很清晰的从历史脉络中,得出前世蓝星经历过一次灵气退潮期,这就要比元衍界来得彻底,可以用绝天地通来形容,直到他穿越为止灵气也没有复苏。
蓝星在进入近代之前,武道先天,破碎虚空而飞升就是最后的超凡绝响,什么仙、神早已绝迹。
对比元衍界,陈尧觉得这种灵气复苏、灵气退潮的极致就是天道根据世界情况所决定,应该是一种特殊的保护机制。
元衍界经历天地大劫,妖魔入侵,最后触发了世界天道的某种保护机制,灵气退潮。
导致整个元衍界处于灵气低谷数十万年,但作为中千世界,底蕴深厚,留存的灵气程度,照样能保存一定程度超凡力量。
最高能量层级的小千世界诞生一个真人也非常困难,可元衍界就算处于灵气最低潮时期,照样能孕育不少的真人。
按仙道实力来算,如果说小千世界的容纳能量层级只到真人,那中千世界容纳的能量层级就到了仙人。
虽然陈尧不知道大千世界如何,但就算是元衍界对应的所谓仙界,仙人的实力也该也不错了。
而在元衍界现在的仙道大宗传承中,就明文记载了这个世界最高出现过仙人,而且有过众仙同存的大世,可以说元衍界应该是中千世界的巅峰。
可惜陈尧的传承记忆多是神道传承,对于其他信息介绍的比较少,他只能搜集各种信息加以推敲验证。
就在思索的过程中,陈尧已经逛遍了大半个神域,对神域的变化也已了然于心。
一个世界该有的各类地形,到现在是基本齐全了,平原、高原、丘陵、山脉、盆地等五种主要地形分布在神域各处。
以神城为中心是广袤的平原地带,这里的山很少,除了神阳山几乎看不到什么高山。
北方是平原高原夹杂,一望无际;南方则是丘陵、山脉、盆地等不平地形为多,和外界的大虞南方倒是很像;至于东方和西方就没有什么明显特点了,什么地形都有,夹揉在一起。
之前神河横贯南北,就一条直直的干流,现在也在主干流身上延伸出了众多支流,蔓延到神域各地。
值得一提的是,西方有一片沙漠,这里没有神河支流延伸,就仿佛神河特意避开了这里。
陈尧有些好奇,要知道神河可是他亲自命名,有神域主人的认可,这条河就是神域的母河,还有它不愿意覆盖的地域?
一步跨出,陈尧几个闪烁就出现在了西方,在神域中,他的咫尺天涯简直达到了变态级别。
这里果然有一片干燥的区域,满是黄沙,大小足足有外面的一县之地。
沙漠,对于多数生灵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很不讨人喜欢。
陈尧从空中落下,踏足黄沙之上,浓郁炙热的气息迎面而来,一颗颗暴躁的火灵气粒子围着他打转,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这底下有火脉还是世界发展出了岔子?陈尧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神念探查地底是好的方面。
神河不愿意流经此地自然是有原因的,他之前还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实地一看却是诞生了火脉。
第一百七十章 圣女,不速之客
一条体积不大的熔岩火脉从地脉火眼喷出,缓缓流淌在这黄沙底下,甚至在火脉中出现了一些特殊生命,火灵。
陈尧微微一笑,金木水火土,世界本源需要的五行元素都有了,有这些小家伙诞生也不足为奇。
他们十分警觉, 躲在火脉中,偷偷观察着陈尧,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不同之处。
这人身上有股特殊的气息,让他们很是亲近,陈尧伸手放出一股柔和的神力包裹这些火精灵,检查他们的状态。
火灵非常享受神力的包裹, 甚至觉得是那个令他们感到亲近的人在抚摸他们。
果然是随着火脉诞生的幼体火灵,他们是天生天养的天地宠儿, 诞生于神域也是应势而生。
按道理说最完整的世界是有五灵的,他们是一个世界五行元素充沛的证明,也是一个世界是否有足够潜力的证明。
他们隐藏的非常深,平时负责维护所属元素的平衡,一个世界五行失去平衡,往往就是五行之灵太少或者出事了。
要不是神域处于初生状态,陈尧又是神域之主,一般人根本别想找到他们。
陈尧向这些火灵传出友善之意,试图和他们沟通,他们刚刚诞生灵智不足,但也能感受到陈尧的友善亲近。
一朵朵橘红火焰马上就从地底钻出,围绕在陈尧身边上下起伏,对他感到十分好奇。
陈尧没有说要收服他们或者炼制什么,只是单纯的陪他们逗弄了一会儿,留下一股神力本源滋养就转身离开。
虽说五行火灵乃是天地奇珍,无论对谁都是好宝物, 可陈尧自然不会杀鸡取卵。
这些小家伙可是维护神域火行平衡的重要帮手,日后神域进化成真正的世界,他们的作用不可或缺。
连神河都不愿意惊扰他们, 选择绕道而走,就是为了维护神域五行的稳定。
其实火灵不是神域诞生的第一种五行之灵,第一种诞生的五行之灵是土灵,陈尧成为土地神没多久,神域就诞生了土灵。
第二种是木灵,乃是陈尧成为蒙阳山山神,神域诞生第一座山峰神阳山时伴生而出。
第三种是水灵,乃是陈尧成为乐水河伯,神域诞生第一条河流神河时伴生而出。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火灵是第四种五行之灵,这也是陈尧为什么不是很震惊的原因。
他只是奇怪,按照之前成什么神,诞生什么灵的角度来看,这次登位六品水神,应该是多伴生出几只水灵才对。
没想到成为水神,神域进化反而变出了一片沙漠,底下孕育了一条火脉。
也许是世界衍化的规则,五行相生相克,水行过于强盛,生出火灵压制一二。
对于世界衍化这种玄奥的问题,陈尧反正是弄不明白了,只能是根据已有信息进行推断。
五灵已有其四,还缺金灵,但其实神域并不缺少金元素。
在神域每次延伸的边界处都会有很多矿脉诞生,现在神城中的铸兵神官王铸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神域的铁矿,这才开发出了神域的神兵体系。
按理说神域诞生矿脉如此之早,应该早有五行金灵才对,可现在火灵都有了,金灵还没影。
这只能说明神域的金元素还不够,陈尧隐隐有感,金灵靠神域自身衍化而出恐怕很难了。
一个完整的世界,必须五灵具在,这样才能让世界良性运转。
所以神域现在还只能说是世界雏形,而不能说是一个世界。
不过这次神域晋升带来的一个极大改变,就是可以容纳真实的生命存在了。
这是陈尧走遍神域的感悟,每一处都似乎在孕育着什么,有一种特殊的气息,生命的气息。
只是想让神域本土诞生生命,却总感觉差点什么,可能与陈尧神品还不够有关,又或者与缺少五行金灵有关。
神道五品,阴神化阳神,掌握阴阳规则,洞悉生命本质,这应该是一个重要因素。
世界运转,总归逃不过阴阳五行,既未能手握阴阳,五行也不圆满,生命自然难以诞生。
可诞生生命和容纳生命是两回事,早在七品时,陈尧就从外面抓了一头特殊生命石龟养在了神河。
他现在正六品,神力金红,本质中已有金色,容纳生命应该不成问题。
为验证猜想,陈尧决定测试一番,他想起一条天天念叨他的嘤嘤怪。
“诏令,沅水巡游使红袄于神域觐见。”陈尧负手而立,眼神似乎看破重重空间,对着神域下方虚空朗声道。
初看神域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可在外界却不是这样,一座两米长宽的华贵门户于沅水上空缓缓打开。
位置很精确,正是沅水中段,水府之上。
陈尧的威严洪声透过门户直达水府,一众新招收的水府兵将都听到了这直白的诏令。
距离陈尧亲身主持龙门大典已经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都是红袄代为主持,所以沅水上下很多年轻水族都只知道红袄。
但他们虽然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敢直呼红神的名讳,可也不敢怠慢,毕竟这声音一听就是哪个大佬。
那股从灵魂生出的服从感,让他们没谁敢乱来。
正在水府深处闭关领悟神通的红袄,自然也听到诏令,还没等守卫水兵瑟瑟发抖地打扰,就自己激动地冲了出来。
她得到八品巡游符召还没两天,所以对神灵的一切都很好奇,这才在闭关之处多研究了一会儿。
在一种虾兵蟹将的注视下,红袄冲出沅水,一张摊开的金色卷轴悬于上方。
她朝着卷轴恭敬一礼,伸出双手躬身道:“红袄接令!”
金色卷轴十分灵性地落在红袄手上,华贵威严的门户顿时发出一阵吸力,拉着红袄朝上飞去。
红袄没有反抗,反而十分兴奋,对门户之后充满了向往。
虽然在接到神道符召之时,她就已经知道最喜欢的水神大人出关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见了她。
终于可以一睹神域风采,也能见到两年未见的父神了。
父神是她自己给陈尧取的称号,她认为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陈尧所赐,自然就是她的父亲。
此时一众水府兵将还有几位被陈尧册封的水府之神,都浮出了水面,目送红袄远去。
“那个门户通向哪里?红神被接走了!”
“看起来好壮观神奇,是那些游历道士所说的仙界吗?”
“不知道仙界长什么样……”很多年轻水族开始交头接耳,胡乱猜测起来。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别乱说话了,小心神罚,那是神君也就是我们的水神尊上相召!”一条大青鱼给几个乱猜的水族一人抽了一嘴巴,示意他们闭嘴。
他就是自己取名沅青,第一个跟随红袄的大青鱼,这次也被陈尧封为正九品水府神将。
“那里是我等的圣地,叫神域,希望我们也有机会能被神君相召!”一头老龟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也是老资格,是红袄最先收复的水府部下之一,被陈尧敕封为九品水府神官,负责水府日常运转。
穿过门户,神域风光在红袄面前一览无余,脚下是一条浩荡恢弘的神河,远处是层峦叠嶂的神阳山,其峰如一根擎天之柱孤高而立。
神城繁华热闹,神宫悬于天际,漫天云彩瑰丽绚烂,轻轻一嗅满是精纯的灵气,红袄感觉全身都兴奋了起来,似乎天生就该属于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红袄才从第一次的新鲜感中醒转过来,抬头一看,一双似笑非笑的神眸正看着她。
“父神!嘤嘤~”红袄大叫一声,直接扑向陈尧。
听到父神的称呼,陈尧还愣了一下,怎么就凭空多了一个女儿。
但当他看到红袄的灵气可爱模样,旋即又忍住了开口否认,只见一条浑身通红的鱼龙纵身腾飞,神光一转之间变化成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一身红色纱衣,如同乳鸟归林,直直地搭在了陈尧身上,两手勾住陈尧脖子,发出嘤嘤嘤的喜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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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会心一笑,当当父神似乎也不错,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小女孩对他的忠诚眷恋。
“行了,都当神能化形了还嘤嘤嘤,被别的水族见到可会笑你。”陈尧摸了摸红袄的额头,有些好笑道。
“他们敢!”
红袄先是捏紧小拳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外界沅水方向,接着又说道:“父神,你都两年没理我了,还说我,嘤嘤~”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里面的眼泪泫然欲滴,一幅十分委屈的样子。
“好好好,不说了,我交代你的任务怎么样了,水府建造如何?”陈尧把像八爪鱼挂在他身上的红袄放下来,正色问道。
红袄一听陈尧问这个,顿时骄傲了起来,挺了挺小胸脯道:“水府早就建好了,保证有那座宫殿的……”
她指着远处的神宫顿了顿,先是伸出五根手指,又仔细看了看神宫的规模,接着缩回四根手指,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小指举着。
“呃,嗯,肯定有一成!”
“一成也不错了,你是留在神域还是和我一起去外面逛逛。”陈尧哈哈大笑,他被这小红袄给自己强行打气的样子给逗乐了。
“父神不信?那我们先去水府!”红袄以为陈尧不相信她,两颊都气得鼓了起来,嘟囔着要先去水府。
“嘤嘤,父神不信也是应该的,那群鱼虾确实太笨了,可后面有些仙道修士送来了好多材料,还留下一堆符箓力士帮忙……”
陈尧看红袄憋了一肚子话,也就不急着去外面,而是听着小姑娘的嘤嘤声带着她逛逛神域。
神域对于陈尧这种已经习惯适应的人来说,美则美矣,天天看也就那样。
可对于初进神域的人来说,却是天上仙境,他们相信就是仙界也绝对不会比这里更美。
红袄便是如此,要不就是咋咋呼呼地尖叫几声,要不就是对着陈尧嘤嘤感叹。
外面的瑰丽美景,却在神域这不算太大的地方尽数展现,各有各的风采。
虽然红袄以前只是一条鲤鱼,可灵智早通,从渔夫、岸边游人的口中早就对人类世界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不敢想象人死之后,可以在这里活得如此安逸,外面的任何生灵死后都只留魂魄,非有机缘,都是等待枯竭衰败而消散。
只有神域是真正的世外乐土,庇护死后的灵魂,这一点让红袄又对自家父神多了几分敬佩。
带着红袄在神域实打实的逛了一圈后,陈尧这才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空间规则的玄妙,已经可以让他在郎陵郡的任何地方往返神域,整个郎陵的空间坐标都已烂熟于心。
换做闭关之前,想定点降临哪里,非得有信徒祈祷作为定位才行。
当然一般的神官属神还是要走特定门户,这些门户多是分布在各大县乡的城隍庙土地庙。
在这些地方神道法网之力也最为强盛,很多阴兵鬼差的巡逻布局都是以庙宇为核心。
沅水之上,虚空中再次出现神域门户,陈尧携着红袄凭空虚踏落于水面。
“就在这下面?建在水眼之上,以最精纯的沅水灵气供给水府,你自己想的点子?”陈尧神眼能通幽冥,自然一眼就看透了水底的那一片建筑。
几座宫殿错落有致,层楼叠榭,不说是琼楼玉宇,也能说得上富丽堂皇。
但这些只是摆在表面上的,在后面还有一个洞口,里面是真正的水府,被挖出了很大一个空间,和一个小型门派的山门没什么两样了。
一层层严谨的防御阵法覆盖了整座水府,还顺带隔绝了河水,着实营造出了一种水神居住之地的感觉。
“我看父神最喜欢待在这里,不然我更喜欢龙门那,我研究过阵法,水府截留的灵气只是很少一部分,对沅水没什么影响的。”红袄拉着陈尧进入水下,一览水府之景。
各种奇形怪状的虾兵蟹将在红袄的调教下,如今也像模像样,一个个忠于职守威武不凡。
“这些家伙不识父神真容,您把这水府枢纽炼化了,自然都会知道水神正位!”来到水府内部,红袄指着一座阵纹密布的水府阵法核心道。
陈尧淡淡一笑,也不客气,一道金红神力点在枢纽之上,旋即整座水府猛然一震,恢弘神光闪耀沅水之底。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底,如同深渊!
由于这是水府建立以来第一次被认主,只是一瞬间,陈尧就取得了整座水府的控制权,同时整座水府上下都知道了水府的真主人正位。
那股神秘威严的气息将令这些水府兵将永恒铭记,这是水神的气息!
当然了,陈尧以后不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也能自由通过水府阵法。
陈尧稍微体会了一下这水府枢纽的作用, 又拉过红袄的小手按在了上面,等她反应过来时,水府的第二权限已经转移到了她身上。
“嘤嘤?”她不解地看着陈尧,问道。
“这里以后主要还是交给你管,我看你这两年也管挺好的。”陈尧笑着解释道。
本来陈尧打算直接把水府交给红袄的,但她的实力放在现在有些不足了,所以他才给水府挂个名,震慑不安分的家伙。
说起来, 陈尧觉得自己还真有当父神的潜质,真叫一个贴心。
其实抛开主观感受来看,红袄也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水府之主,偌大的水府被其打理地井井有条。
虽然大部分事务都是她收的小弟去做,可这不也代表她有识人之明吗?
还有据巡察司的汇报来看,沅水水族在他闭关的这两年,已经建立了较为完备的秩序。
到了现在通灵水族之间再有什么矛盾,都会找水府主持公道,水府已经成了类似人族衙门的水族官府。
这一切都是因为红袄把控了源头,接连主持两次龙门大典,让她声望达到巅峰,也顺其自然收服了最有潜力的一批水族手下。
虽然她自身没感觉,但在陈尧看来,红袄就是天生的水族领袖。
也许再培养培养, 红袄能成为水族的气运之子,在跃过龙门,特别是陈尧敕封她为八品沅水巡游使后,她就仿佛被激活了大运,气运蓬勃增长。
陈尧这次出关是有正事要处理,他虽然准备晾晾不速之客,可也不能太过分了。
就在准备离开时,红袄拉住了他的手,有些激动地道:“嘤嘤嘤!”
也就是陈尧了,其他人可能都要被嘤语搞懵,他安抚道:“放心,又不是不让你去神域,神域的权限也给你了,随时都可以往来。”
果然,当红袄抬起手时,一个隐没在皮肤下的门户印记闪闪发光起来。
即使在不远处的沅南县城就有神域通道,但以沅水重要性来说,值得开一个通道。
当然这条河平时的管理就由水府来负责了,水府只需要对接神域六司,毕竟水府的核心都是陈尧所敕封的神官神吏。
……
人间,正是夏日好时节,郎陵郡城同样也是繁花似锦。
有陈尧庇佑,郎陵年年大丰,加上几年未经战乱,这里可谓是大虞少有能称得上太平的地界。
这不,连戏班唱大场、擂台比武等太平戏码都弄了出来。
眼下郎陵城内,就有一座擂台打得正欢,周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可以看出比武之人的受关注程度。
陈尧化作一个青衫书生,以一种极其微妙的力量挤到前排,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区区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占据前排有利位置观看,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手下有点真功夫。
“轰轰!”刚一站稳,汹涌的气浪就迎面扑来,陈尧纹丝不动,只是来了点兴趣。
没想到后天巅峰的高手,都在这种擂台上比武了么,身为顶尖高手的颜面呢?
但他只是粗粗听了听周边吃瓜群众的讨论,就明白了,后天巅峰在凡俗也算不上顶尖了,最多只能算高手。
也是,两年前的第三次小灵潮可比前两次要大多了,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灵气复苏,直接导致世界上限放开了一部分。
其实陈尧出关后,已经浏览了大虞各方的形势变化,灵气复苏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只是他重点关注的是仙道、妖魔、妖族等大方面的变化,对于凡人个体的影响倒真没关注太多。
当然无非就是人类迎来了一次整体进化,炼武修仙的门槛更低了些,就说台上交手的后天武者,以前可是一方大佬。
现在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手,任凭一些普通人讨论自身,没有丝毫顾及。
就在陈尧不动声色地量化周边凡人的体质时,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破浪拳!”伴随着一声大喝,一个武者被打飞出去,掉到擂台下的人群中。
“帮主,你没事吧。”一群穿着短打布衣的人连忙凑了过去,扶起落败的武者。
“咳咳,我没事,技不如人,先扶我起来。”武者在手下的帮助下艰难地站起身子,嘴角溢出的鲜血说明他伤势不轻。
但他不是马上退走回去养伤,而是对台上云淡风轻的另一个武者拱手致意道:“阁下此拳之威明显不是后天范畴,莫非你是先天高手?”
台上武者听闻此话脸色稍微暗沉了一下,接着缓缓走到擂台边上,对落败武者居高临下地说道:“没想到你不仅有点实力还有点眼光,我只用后天实力拿不下你,刚才的破浪拳确实掺杂了先天真气。”
此言一出,台下轰然,落败武者的脸色也好看了一点。
自练武以来,他于郎陵几乎未逢敌手,名气渐盛,后面甚至创建了自己的帮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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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对自己的实力有数,立于后天巅峰,本地除了这次灵潮多出的几个先天武者,基本没人是他的对手。
眼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来武者所败,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对击败他的人肯定有所怀疑。
哪怕有灵潮推动,先天武者对于凡俗来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既然是先天高手,某家不得不服,就此告退。”在众人的搀扶下落败武者掉头离开。
没有败在同阶手上,这让他心中好受了许多,围观人群也没有因此轻视于他,反而多了几分敬畏。
能和先天打这么久,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这时台上先天武者的耳朵动了动,他抬头看向擂台不远处的酒楼,目光充满尊敬。
“且慢,我家主人对你颇为欣赏,如果你愿意跟随,可赐你仙药突破先天,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
先天武者的话丝毫没有遮掩,光明正大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招揽刚才的对手。
“哇,仙药?”
“先天武者只能当仆人?”
“突破先天的机缘,是我肯定答应了!”本来就因为出现先天武者而火热的氛围,现在更是加了一把火,全场议论纷纷。
特别是如今练武氛围浓厚,很多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学了一点,更是明白这段话的分量。
然而落败武者离开的脚步只是顿了顿,为了一个先天机缘就去当奴仆,他的骄傲可不允许。
虽然他没有抓住这次灵潮的机缘突破先天,可他相信凭借如今的灵气浓度,自己迟早可以突破。
“不识好歹!可有先天敢出来一战!”
“后天武者也可上来一试,如果被我家主人看中,先天一步可跨!”台上武者傲然而立,运气真气将喊话声传遍附近的街道。
可不是所有人都坚持保留自己的尊严,先天和为奴相比,那还是成为先天的好处更大。
再说仙药那是谁都能有的吗?虽然没有明说,可很明显其主是仙道修士,认一个大修为主好像也没什么丢人的吧。
灵气复苏之后,仙道修士下山越发频繁,对于以前不屑一顾的武者也有了几分关注,很多修士都喜欢收几个武者奴仆。
这股风气在北方诸州早就流传开了,南方稍慢,可也逐渐兴起。
当武者给修士为奴不被其他人所瞧不起时,那去做奴仆就不是一个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这不,待在城内的武者纷纷赶往这里,想上台展露个一招半式,获得隐藏在暗处的大修认可。
陈尧眼神平静地看向旁边大名鼎鼎的锦月楼,三楼雅间一位风姿绝代的女子正在品尝着香茗,似乎和擂台上因她而起的打斗,全然无关。
“圣女,我们还要在这里等下去吗?那城隍神似乎根本不想见您?”一个身穿淡绿长裙的娇俏侍女一边给女子斟茶,一边问道。
从这就可以看出,侍女的地位稍高,不然整个房间也不会只有她来伺候,也不敢对女子有所询问。
“无妨,既然他城隍神不出来,我就把凡俗的人才一网打尽,我倒要看看他扶持的李隆后面凭什么争龙。”女子对侍女显然颇为宠幸,抬头瞥了一眼房门,外面是一群先天仆从。
“圣女,这些凡人恐怕不堪大用,即使先天了也还是蝼蚁。”侍女口气很大,声音也没有掩饰,但雅间外的十多位先天武者却没有觉得不对。
因为就算是先天也只能比拟普通法师,可侍女却是一位大法师,看不起他们也是正常。
“他们不堪大用,难不成你小绿帮我们清虚宗去为潜龙效力?人道龙气对我等修士的压制太大,强行参与恐有反噬……”女子还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小绿,倒茶,有客人到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倒地之声,显然是外面的守卫出事,屋内众人马上就紧张起来。
来者正是陈尧,他一步一步从二楼踏上三楼,外面难得一见的先天高手在这里却成了守门仆从。
可不管这些先天高手武功多么高强,也扛不住陈尧的一个眼神,甚至只是稍稍露出一点气息,就将他们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在一众惊慌难抑的眼神中,他们守卫的大门无风自动,翩然打开,似乎在迎接客人。
十多位先天武者居然看不清这个书生是怎么出手的,是仙是妖,主人能对付他吗?
只是门开后,想象中剑拔弩张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绝色主人言笑晏晏,绿裙侍女斟茶相待。
“尊神好雅兴,入凡俗居然化作一介书生,这是凡心未死,眷恋红尘吗?”见陈尧大方踏入房门,侍女小绿脸上挂满疑惑,还是圣女一语点破了陈尧的身份。
“圣女好眼光,我在外面只是稍稍漏一丝气息,你就看穿了我的身份,看来清虚宗对我这穷乡僻壤很是关注啊。”陈尧背负双手,一边打量屋内的陈设,一边说道。
如今郎陵权势最高几人之一的刘土,未发迹之时,曾于沅南县城锦月楼吃过一次饭,还当着老板称赞菜品味道不错。
后面城隍神显圣崛起后,刘土的地位也一路水涨船高,于郎陵俗世颇为凡人信重。
特别是现在他那一手神符驱邪治病效果极佳,更是让他被称为近神之人,是城隍神在凡间的使者。
当初沅南锦月楼的老板偶然认出了刘土,于是开始大肆宣扬自家的菜是城隍庙祭酒都称赞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城隍下凡在锦月楼吃过饭。
一时间锦月楼生意大好,只要是郎陵有权有势的都要去锦月楼吃一顿饭,酒楼老板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大肆扩张。
这不连郡城也有了锦月楼的一席之地,生意看起来还不错,就连清虚宗圣女也因为那个传言来此。
“尊神谬赞了,您叫我骆凝即可。”
“我们对这郎陵关注不多,只是对尊神关注多,谁叫您太特立独行了,就连我宗的仙界祖师听闻您的存在都很感兴趣。”圣女骆凝的话看似不经意,却向陈尧暗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陈尧确实对仙界颇为忌惮,可他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乱了心神。
“圣女在郎陵迁延日久,就是为了见我说这些?”陈尧开门见山道。
“尊神果然爽快,不像仙鹤观扭扭捏捏,连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敢见,居然紧闭山门。
我此来是奉宗主之命,敕封你为我宗护法神将,位居神将之首,不知尊神意下如何?”骆凝说话时身姿从慵懒变得端直,气势也陡然转变,整个雅间猛然沉重起来,一股压迫感笼罩在陈尧身上。
“真人?看来你们清虚宗这次沟通仙界获得的好处不少啊,这么年轻的真人圣女。”感受到真人级别的气势,陈尧依旧淡然。
如他所料,这圣女就是不速之客,根本没想和他好好谈。
第一百七十二 人道衰弱,节度使
他只是轻轻抬了抬一根手指,屋内的沉重压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骆凝见自己的气势封锁居然如此轻松就被破开,浑身猛地一紧,法力涌动做好戒备。
“尊神是不愿意么,要知道我宗如今有真人数位,宗主更是天师,能随时沟通仙界, 不知道多少鬼神想得我宗敕封而不能如愿。”骆凝拿出一张画满符文的黄色敕令,将上面的封敕内容展示给陈尧。
“清虚敕令,封沅南城隍为我宗护法神将,以江夏、南阳两郡之地为香火供养。”敕令通过古道文书写,但内容简洁直白。
似乎是为了展现诚意,还特地将香火封地给写在了敕令上,这倒让陈尧多看清虚宗两眼。
大气确实大气,比当初空口画大饼的仙鹤观要好多了,起码写在敕令上的东西,陈尧一旦接受,清虚宗想反悔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只是这清虚宗还是太小瞧他了,两郡香火,他现在就有。
不说夏地,蛮荒那边的昊部落这两年可是发展很快,现在已经有了三十万人口,还都是虔诚信徒。
“这样的条件尊神还不满意吗?要知道两郡香火可是足以让你的神力超过普通真人,到时你在清虚宗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陈尧不说话,骆凝再度以诱惑的语气说道。
“放屁,成为你们的护法神将,恐怕到时你这个圣女一句话就能定我生死,当我是那些为了香火不要命的野神毛神吗?”陈尧直接骂道。
要不是他对神道体系有着完善的了解,对护法神将的弊端一清二楚,恐怕别的神灵还真忍不住这个诱惑。
仙气飘飘,风姿超然的骆凝也被陈尧这一句放屁给搞懵了, 怎么神灵也如此粗坯,居然指着她骂。
“你!”旁边的小侍女没忍住,就想对陈尧骂回去。
结果她一看见陈尧波澜不惊的一双冷漠神眸,又被惊在原地无法吱声了。
不是陈尧对她怎么样,而是神灵不容轻辱,哪怕只是下意识的精神反制,也不是个大法师小侍女能扛住的。
还好骆凝起身,挡在了小侍女前面,陈尧的目光离开了她,小侍女这才大口呼气恢复了行动能力。
“既然尊神不愿意加入我们清虚宗,那我们也可以合作,仙鹤观和尊神的关系可不怎么样,不如我们联手对付仙鹤观。”骆凝也不愧是圣女,心理素质过人,对刚才陈尧的态度视若无睹,转而说起了合作。
“据我所知,你们清虚观可是有天师,而仙鹤观德匀成为真人不久,不可能借助一次灵潮就突破到天师境吧。”陈尧的意思很明显,明明实力都可以碾压了,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试探。
“仙人之上的境界我等凡夫俗子不能体悟,万一仙鹤观真联系上了哪位仙人祖师,赐下一颗仙丹,成就天师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宗仙人也有谕旨,在未弄清对方是否有仙界后台之前,不能轻举妄动。”怕陈尧不理解仙人威能,骆凝特意解释道。
陈尧思索着,现在仙界通道的缝隙已经到了可以赐下丹药的地步么,我说这圣女怎么气息虚浮,和当初成就真人的德匀相去甚远。
看来她就是服用了所谓的仙丹,不过代价应该颇大,毕竟此界能级上限还是天师,仙界想要干预必定是有限度的。
“你的意思是我替你们清虚宗试探仙鹤观虚实?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又是什么护法神将的恩赐?”陈尧抬手神光一闪,一杯灵茶凭空出现,轻抿一口,茶香四溢,灵气盎然。
“尊神说笑了,如果仙鹤观没有仙界后台,那我宗自然会吞并他们。到时仙鹤观扶持的潜龙没了超凡支持,必定走向衰弱,那潜龙的地盘就交给李隆如何?”骆凝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她美眸盯着陈尧手中的灵茶,有些讶异,一介香火神,哪来如此品质的灵茶。
还有刚才的空间波动,不似仙道法宝中的储物袋储物戒,莫非是从此神的神域中取来。
陈尧没管骆凝从他一杯灵茶中看出了哪些信息,一尊不依靠任何势力崛起的神灵,本来就会引起多方注目。
可以说,只要是上得了台面的大派,他这尊城隍神都在他们那挂了号。
灵潮之前就能和德匀这种真人交手,即使落败那也是真人战力,灵潮之后,在真人里面肯定也算高手。
当然由于陈尧这几年十分低调,没有什么大动静,除了荆州及附近的几个仙道大派,都没有对他有过太多关注。
不过只要是关注荆州凡俗几大枭雄的,都能猜到他们背后的超凡势力是谁。
而且现在潜龙起运,哪位胜负潜龙大势,是货真价实的潜龙,一目了然。
荆北南阳郡党奉,稳扎稳打,一幅世家做派,直到荆州大乱才曝光背后是清虚宗;荆南永山郡赵光远,起事过程中的痕迹就很严重了,仙鹤观想掩盖都掩盖不了。
其余什么州牧姬允,奋威将军彭庆,还有李隆,黄虎等等都没有潜龙之像,所以清虚宗和仙鹤观两派也不明白,为什么城隍神要扶持李隆和黄虎。
荆州能有两条潜龙,已经是荆州这些年人道发展昌盛的结果了,仙道观气完全找不到第三条潜龙的痕迹。
莫非李隆和黄虎中有一条隐藏的潜龙,只是藏得太好,没有表现出气运来。
历史上,是曾有潜龙藏于深渊,最后于逆境崛起,统一天下。
黄虎就不说了,就是一个为真龙开道的货色,倒是李隆真有几分可能,只是任凭两派探子如何观气查探,也不能探出虚实。
这次清虚宗圣女骆凝亲来郎陵,也是为了确认一下李隆到底是不是潜龙,结果还真被他看出来一些端倪。
由于第三次灵潮冲击,天地规则变动频繁,导致天道青莲对李隆的气运掩盖出现了一丝疏漏。
骆凝于远方遥望李隆时,就窥见了龙像虚影,但等她请动宗门气运详细查看时,李隆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黄红之命,并没有什么异像。
只是这总归让骆凝心中扎了一根刺,她明白这李隆的气运绝不会如此简单,城隍神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扶持于他。
看起来很多手脚都没有超凡痕迹,可就是越正常,才越惹人怀疑。
一个乡下土豪之子,能一路崛起,没有城隍神在后面推动,她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对于骆凝的试探,陈尧也懒得去辩解反驳,事到如今也不用再掩藏,李隆就是他扶持的,都明牌算了。
“圣女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用未来的地盘许诺,换取我帮你探出仙鹤观虚实,最后灭了他们。
可我也知道俗世的一个成语,唇亡齿寒,谁知道你清虚宗会不会强行让我臣服。”陈尧将茶杯端起,示意送客。
“尊神,我以我们清虚宗的名誉担保……”
“圣女果真不识好歹?”骆凝还想再说,陈尧大手一挥带起一阵狂风直扑过去。
骆凝没想到这城隍神二话不说直接赶人,只能抓住侍女小绿破窗飞出房间躲闪。
突然有两名女子从锦月楼飞出,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自然也包括了对超凡力量敏感的武者们。
她们法力高超,几个呼吸间就唤来云彩,飞至半空。
两人一前一后,后面的是侍女钟灵毓秀,笑语嫣然,虽然那股子傲气都快溢出言表,也不妨碍下面的凡人看呆了。
因为他们都有点不敢看前面的骆凝,怕亵渎了天仙。
女子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凡人们为之所摄,自惭形秽。
此时擂台上的那个先天武者,正一招收拾掉一个后天,百无聊赖之际看见空中有风姿绝代的仙女。
他惊出声来:“主人?”
这话更坐实了一众武者认为的天仙下凡,不是仙女大修,谁还有资格让先天高手为奴为仆。
然而就是让他们敬畏向往不已的仙女,此时却丝毫没有顾忌到他们的死活。
方圆十里的灵气瞬间躁动起来,风云变色,夏日的晴空变成黑云压顶。
一座缓缓变大的琉璃宝塔立于半空,并且在骆凝的操控下全力激发。
“城隍神,你不是自诩庇护生民吗?那我就看你到底能不能护住!”既然城隍神不愿意合作,骆凝干脆就撕破脸皮,临走之前试一下此神的实力。
整座郎陵郡城顿时笼罩在宝塔虚影之下,庞大的压力令所有人都接近窒息。
清脆悦耳的话语声响彻郎陵城内城外,但这个时候没有人觉得好听了,这不是仙女而是不把他们命当命的妖女。
对了,城隍爷,妖女要逼城隍爷出来,他们也可以祈求城隍神君的保佑。
还没有等他们祈祷,城中的城隍庙直接升起一道璀璨的金光大手,大手遮天蔽日,径直拍向同样巨大的宝塔虚影。
“砰~”剧烈的碰撞声响彻天际,很多凡人无法忍受甚至产生了耳鸣。
要不是陈尧及时出手屏蔽,甚至会让他们听力丧失,七窍流血。
只是初一接触,骆凝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巨手的力量也太强了,她的宝塔似乎挡不住?
没有留手,骆凝凝聚全身法力灌入塔内,甚至因为消耗急剧,额头冒出了点点汗珠。
然而一个真人和如今的陈尧怎么打,金色巨手只是稍稍用力,宝塔虚影就轰然碎裂,浮现在所有凡人心头的危机感也同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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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这声音来源于骆凝托在手上的宝塔本体,她顾不上法力反噬所受的内伤,凝神看去。
一道拇指大小的裂缝出现在塔尖,骆凝咬破指尖,殷红的鲜血点在裂缝上。
她想以秘法保住这件法宝,然而来不及了,裂缝越来越大,直至碎成两半。
骆凝再也忍不住了,内伤爆发,脸色顿时煞白。
“小姐!”侍女小绿情急之下喊出了幼时的称呼,还不断地从自己的储物袋中翻找疗伤丹药。
“我们快走,此神不可力敌!”所幸骆凝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离开最重要。
如果城隍神要赶尽杀绝,他们绝无活路可言,她后悔啊。
本来还想探一探别人的底,结果这底如同深渊,不可揣度,甚至还把宗主送给她的护身法宝给弄碎了。
侍女扶着身受重伤的骆凝飞遁离去,遁光摇摇晃晃,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
也许是面子丢太大,这圣女银牙紧咬,不顾满嘴鲜血,怒声道:“这个仇,宗主会帮我们报的,到时一定要把这神……”
话没说完,一阵威严恢弘的神音传入两人耳朵,如同洪钟大吕震人心魄。
“滚!再敢踏入有吾神像立足之地,杀无赦!”
顿时,慌张的遁光又掉下一大截,场面话也咽在了心底。
面对赤裸裸的挑衅,陈尧自然不会客气,可他还是留了这圣女一条命。
因为在他准备下杀手时,察觉到骆凝身上有股异样的气息,不似此界。
这股气息带给陈尧一种危险感,虽然不致命,却也是大敌的感觉。
要不是骆凝被突然打成重伤,陈尧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
应该是上面的一招暗手,如果杀了她,说不定打草惊蛇,真正被仙界势力所盯上。
从骆凝的某些话语来看,虽然清虚宗的仙界祖师得知了陈尧这个异类神灵的存在,可也没有太过重视。
也许只是把陈尧当成了一个得到神道传承的幸运儿,又或是清虚宗祖师的实力不够,毕竟陈尧还没有暴露令自己心悸的那个身份。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还不知道远古神灵灭绝的真相,但神品越高,他越有一种仙神不两立的感觉。
锦月楼,陈尧居然还在破了门窗的雅间内喝茶,对付一个真人已经用不着他本体去对付了。
要不是他的那些七品手下正在闭关炼化神道符召,说不得,陈尧就要让他们练练手。
不知不觉间,陈尧的神域已经真正成为了元衍界的顶级势力。
不说他自己,正六品神灵,就说他那十多位掌握七品神职的手下,哪一个不相当于仙道真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公开拜祭,官方承认的正神
灵气复苏的大世,各方势力都会插手此次王朝更迭,陈尧同样也要全力支持李隆争龙。
一旦失败他就要夹着尾巴做神,在元衍界再难有立足之地,甚至会被洞悉他身份的仙人们围攻致死。
陈尧看着倒了一地的武道先天,琢磨着如何处理他们,放是不可能放了。
那清虛宗圣女耗费资源培养武道高手, 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仙道神道都被人道所排斥,直接以异类超凡之力插手,必定会引起潜龙的本能排斥。
经过无数次王朝轮回,可以验证的是,只有武道超凡之力能直接参与人道争龙。
人体如大药,是世间最顶尖独特的大药,武者就是挖掘大药过程中的求索者。
信神信佛不如信自己,一拳一脚皆是自身之力, 毕其一生求自我超脱!
这些都是陈尧在推衍武道后得出的感悟,身为一个武者所必须要具备的信念。
但他发现这个世界的武者并没有所谓的信念,认为武者天生就要比仙修低人一等,任何超凡之力都要比武道强。
绝大部分人练武就是为了功名利禄,稍微好点也就是保护自己和家人,完全没有对武道巅峰的追求。
也正是这个世界的至纯武者太少甚至绝迹,导致千年万年武道上限也不会有任何变动,没有人愿意去开辟前路谈何进步。
要不是他现在还不能逆转阴阳,化出真正的肉身,陈尧都准备弄个分身去练武,毕竟武道才是人道所青睐的超凡。
到时练出个凡间无敌,直接统一天下,香火不是更容易得。
“唉!”陈尧将地上瘫软的“高手”都扫视一遍, 发现确实没有值得他去培养的。
也对,他们都是骆凝强行揠苗助长提上来的, 根基不稳就算了, 连一点武道之心的影子都看不到。
只能都丢给李隆, 军前效力,于争龙之事中发挥余热了。
之前骆凝应该也是准备让这些先天去帮党奉卖命,使党奉争龙底蕴更深厚。
不过陈尧眼下有一种明悟,仙道大派突然掀起一股收武者为仆的风潮,应该是刻意为之。
有人,不,有仙不想看到武道在这次灵气复苏大世趁势崛起,不想看到武道先天以后还有路。
对此,陈尧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一个世界能容纳的超凡生灵数量是有限的。
武道先天还只相当于法师,数量再多仙道也能接受,可以一旦多了很多相当于大法师,甚至真人的绝世武者,那属于仙道的超凡份额必将受到挤压。
毕竟元衍界人道还是主流,即使随着灵气的彻底复苏,超凡之道将主宰世界,人道也不会落下历史大幕。
仙道终究脱胎于人道,可以凌驾于人道,但不能坐视人道毁灭。
再强盛的仙道宗门也需要凡俗补充新鲜血液,没有凡人做根基,又哪来具备修仙资质的弟子。
这也是为什么上古妖魔入侵,仙道大派拼着牺牲也要保护凡人,凡人损失太大,仙道也会断了传承。
当然那一战以后,仙道等超凡受到天道压制,人道占据世界主流也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
仙道对人道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奴隶”,陈尧很精确的形容出了仙道大修们的内心想法。
人道可以存在,而且不能太虚弱,但一定不能有自我意识,去反抗仙道的统治。
现在海外闹得很火的地上仙国,就是他们认为的理想状态,如果没有几家仙道大派的默认,一个黑莲教能建国是不可能的。
仙修高高在上,统治一切,凡人皆如蝼蚁,俯首听命。
伴随着清虚宗圣女的狼狈而逃,郎陵城再度恢复平静,城外驻军姗姗来迟,平息因发生仙神之斗产生的骚乱。
倒不是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而是李隆根据异闻司下属的建议,不要插手。
李隆占据郡城后,郎陵的异闻司留守也顺其自然投靠了他,转而为其效命。
一是早年陈尧下的暗子如今已占据高位,二是真正的朝廷嫡系早已被调走作了安排。
谁是当权者就为谁效力,这也是如今支离破碎的大虞,很多地方异闻司的做法。
只是随着精锐都被抽走,如今郎陵异闻司的实力大大衰弱,以前尚可以凭借朝廷正统的威严镇住那肆无忌惮出手的清虚宗圣女,现在却只能建议李隆忍一忍暂避锋芒了。
如今郎陵郡的朝廷法网已经接近消失,只余一层名义,取而代之的是李隆建立的新生法网。
然而大虞朝廷迁都关中,核心尚存,李隆这等披着朝廷皮的军阀怎么样也不能公然另立体制,一切都还比较隐晦。
这样的好处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便于收拾人心,可坏处就是法度混乱。
新生的法网无法得到全力发展,哪怕李隆修养两年,郡城法网也才是红色,郡城外围甚至就只是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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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李隆得到荆州牧的亲自请封,关中朝廷敕封他为郎陵节度使,有大虞残余官气的支持,这才有了现在的气象。
红色法网镇压真人以下无往而不利,在大虞巅峰时,哪怕大法师也不会在县城撒野,但对真人以上来说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更何况骆凝使用的是清虚宗传承多代的真人法宝,哪怕一个大法师也能凭此发挥出真人级战力。
这也是她敢孤身上门找陈尧,也是她一点也不给李隆这个节度使留面子的原因。
区区一郡节度使的气运,还不至于让她堂堂清虚宗圣女退避。
当然她也不是鲁莽行事的人,不成就算了,走人便是。
可万一真被她伤到了城内民众,或者击垮部分城池建筑,那丢面子的可不止城隍神,更会让李隆失去民心。
到时节度使无道被仙人惩罚等等流言就会喧嚣尘上,如此内部不稳,又谈何对外扩张。
好在李隆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土著人主,面子和保存实力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如果真要对付骆凝他也是有办法的,只是这得不偿失,说不定比道法砸到城中的后果还严重。
比如人主亲自请出节度使官印,消耗大量气运,以新生的人道体制强行压制骆凝,这样即使不能镇压她也能将其逼退。
可要是骆凝非要和李隆硬碰硬,那肯定是两败俱伤,骆凝能不能活说不好,李隆一定会气运大减。
人主气运损失过大,郎陵必定不稳,下属生出二心,外敌乘虚而入都是可以预见的事。
两年的休养生息,李隆不仅积累了大量粮食,更是通过“小科举”积累了大批基层人才。
“小科举”就是之前李隆开展的镇守府属官考试,现在又称节度使衙属官考试,为李隆选拔人才的重要手段。
在即将对外扩张的重要关头,李隆又哪里会如此不智。
同理,调集大军,以军气镇压也是如此,打肯定是打一打的,甚至骆凝会非常忌惮。
只是一旦真对上了,那消耗肯定少不了,南阳党奉只是少了个真人助力,可他李隆却是错过了出兵时机。
当然最关键的是李隆相信城隍神,一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女修就能随便打败城隍神,对从胎儿时就沐浴神恩的李隆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灵气复苏的大世降临,再想有什么草根成龙根本不存在,没有顶级势力在后面撑着,争龙都是虚的。
就像李隆,万一没有陈尧的神域势力当后盾,他的对手只需要一个真人袭扰就能让他顾此失彼。
现在的大势,很多人都看明白了,灵气复苏,人道不再是元衍界唯一主宰。
人道镇压一切,龙气横扫牛鬼神的时代将渐渐远去,此次王朝更迭将迎来新的规则。
仙道有仙界在背后支持,后面自当和人道争抢主流,在崛起的过程中,哪家仙道门派扶持的潜龙控制更多的人口和地盘,对于仙道的帮助也就更大。
参与争龙扶持了,就能让仙道施加对人道的影响,潜移默化中夺取人道气运。
到最后,只要是做出贡献的宗门,就能得到仙道气运加持。
而且扶持的潜龙也会给扶持门派一定的敕封,国运仙运两者具备,何愁不能光耀宗门。
所以这次灵潮之后,诸多大派纷纷下场也是迫不得已,以前还能避隐深山。
在新朝鼎立之后,他们这些没参与争龙,为仙道崛起做贡献的宗门,可能连山门灵地都保不住。
郎陵节度府,李隆在侍女的服侍下更换衣服,他准备外出。
“节帅,城内尚且不稳,还是明天再去吧!”有忠心家臣劝说道。
此时城内依旧还有骚乱之声,不是起兵造反,单纯就是地痞流氓在趁机打杂烧抢,当然也有其他势力的内应在悄悄传播不实消息,制造恐慌。
这也是李隆为什么等骆凝走了,还要调动驻军进城平乱的原因。
因为这里是他的统治核心,多乱片刻,损失就会大得难以想象。
还有李隆也打算借助这个机会,将整座城给彻底的清理一遍,不给他接下来外出征伐留下后患。
刚打下郡城时,为了安抚人心,他并没有太多动作,导致私底下有异心的人没铲除干净。
这两年郎陵风调雨顺,粮食大丰,百姓安居乐业。
加上手握定南关,李隆鼓励通商,商队来往不绝,郡城是越发繁荣。
可在商业繁荣之下,其他势力的探子也混了进来,并且在这里扎根。
李隆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命人查清这些探子,这么长的时间也查了个底朝天。
此次清虚宗圣女挑衅,刚好给了他一个契机,不仅能将探子一锅端,也能顺便清理门户。
换好衣物,李隆在李虎等一众虎豹都亲兵的护卫下,前往城隍庙。
他将轿子上轿窗的帘布拉起来,让外面街道上的百姓可以看到他李隆,丝毫没有避讳有可能的刺杀,他这是要安抚城内慌乱的民众。
效果很好,李隆所过之处,郎陵之民纷纷安心,这城里的最高统治者都敢露脸安然上街,他们又害怕什么。
民心一安,对其他事就好奇了起来,以旌节开道,仪仗齐全,节度使大人盛装出行这是要去哪?
攻下郎陵全郡半年后,关中朝廷册封他为郎陵节度使的圣旨就到了,不仅赐下节度使印,锦袍旌节也是一应齐全。
旌节包括门旗二面、龙虎旌一面、节一支、麾枪二支、豹尾二支,共八件,这等仪仗出行,自然威严不凡。
别小看旌节的重要性,因为它是大虞中央在地方的权力延伸,甚至可以说代表了当今皇帝。
其实主要是李隆统治的地盘太小,只能敕封他为一郡节度使,正五品。
正五品的节度使在节度使体系里面算是最低的那种,如果再没旌节作为体面,确实有些难以服众。
比如谷阳节度使周良,同样是一郡节度使,却因为朝廷使了个心眼,未赐旌节,导致名位上不够。
现在徐州州牧杨敬就抓这点对周良多加挑衅,反正你不代表皇帝,欺负你也不算落了朝廷的面子。
但节度使就是节度使,集军政民政大权于一身,乃是名正言顺朝廷承认的军阀。
就这一点,就惹得众多军阀对周良艳羡不已,有大义在身的军阀,发展起来可就没什么顾忌。
当然现如今节度使就没那么值钱了,应鸿羽为了尽快肢解大虞,也是为了压制一下诸侯的野心,授命朝廷大肆封赏节度使。
仅荆州就有三个节度使,荆北节度使党奉,永山节度使赵闫,郎陵节度使李隆。
本来李隆这种朝廷没人的军阀是怎么也混不上节度使的,更何况他的团练使都是僭越而为之、
但没想到的是州牧姬允帮他说话了,还是亲自请命授予他为一郡节度,总揽郎陵军民事务,让他得以光明正大任命民政官。
没办法,连荆北三郡都被朝廷封了出去,这置他堂堂荆州牧于何地。
姬允也明白是清虚宗和应鸿羽达成了交易,让党奉取得了名分,可以用正当理由攻伐他实际管辖的两郡。
永山郡赵家同样,是背后的仙鹤观出了力,既然如此,他就干脆把水搅浑,引入了李隆这条泥鳅。
第一百七十四章 清君侧
李隆身着朝廷赐下的礼仪华服,开路的是声势浩大的旌节队伍,如此动作莫非是要去皇室宗庙告祭?
这是很多目睹节度使出行的民众猜测,可能是李节度觉得之前打扰了大虞皇室先灵,要去安抚告罪。
既然是拜祭,那就一起去祈祷,保佑郎陵下次别受这种灾难, 于是跟在后面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然而当经过皇室宗庙时,李隆却没命人停下,反而是直奔城北,那里有什么庙宇?
城隍庙!
难道是要去拜祭城隍庙?虽说城隍神确实神威盖世,也正是他老人家出手,才保护了他们。
可城隍神毕竟不是朝廷承认的正神,这样有违礼制。
但觉得不合适的终究只有部分守护正统的读书人,大多数小民对李隆的举动并没有排斥,反而都在说早就该由节度使亲自祭祀了。
城隍神守护沅南多年,名声在外,特别是在李隆统一郎陵全境后,其守护范围也随之扩大。
这两年郎陵全境皆是风调雨顺,家家户户存有余粮,此等恩惠值得每位郎陵人铭记。
当初修建城隍庙时,很多大户为了破财免灾,出钱出力,所以郎陵郡城的城隍庙都是按最高标准建造。
仪门、中门、拜亭、廊庑等建筑排列有序,甚至连城隍属神的配殿都有,当然目前还没有属神配享香火。
人群一路来到庙前广场,乌泱泱一大片,祭酒刘土早已得到了消息,此时带着一众庙祝迎接。
“节度大人今天是要亲自拜祭吾主吗?”
“没错, 从今天开始, 我李隆辖下城隍神君就是正神, 各县乡官衙当以祭祀皇室宗庙之礼相待!”李隆这话中气十足,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图。
后面很多城隍信徒也听到了这话,面露震惊与喜色, 不顾这里是庙宇重地,窃窃私语将好消息传递给其他人。
跟在李隆旁边的书记官随之递给刘土一分盖上节度大印的诏令,上面是正式公文,要求郎陵节度辖下地方官以正祀之礼祭司城隍。
哪怕以刘土如今的城府也不由得喜形于色,脸上的笑容都要要裂到嘴角,其他庙祝也好不到哪去,都被李隆给的这份大礼给惊呆了。
虽然一直以来,城隍土地在郎陵的地位并不比正祀的宗庙祖灵差,甚至被默认在城内修建庙宇,允许百姓上香。
可默认归默认,一天不被官方正式承认,就一天还是王朝史书上的淫祀邪神,这无关神灵本身的行为。
由于历史上曾有几代王朝因为册封神灵而莫名覆灭,所以后世王朝对于册封正神都讳莫如深,连承认某个野神为正神之事都少有发生。
了解到这些历史后,刘土等一众庙祝都有些无奈,心灰意冷,没想到今天李隆居然不顾王朝忌讳,公开承认城隍为官方正祀。
即使不是中央王朝的承认,可也算是在正神之路上跨出了一大步,日后李隆开创新王朝,那城隍就是正神!
随后就是李隆在刘土的带领下,以节度使的身份公开拜祭,由于时间仓促倒也没有携百官举行最盛大的九祭之礼,只是简单的四拜之礼。
李隆的每一次弯腰拜祭都带动着所有信徒,他们自此以后就是正神虔信,拜祭祈祷时充满了兴奋和对城隍的祝福。
“礼毕,伏惟尚飨!”伴随着刘土的高昂之声,节度使拜祭之礼结束,宣告四方一个诸侯正式承认城隍正神。
陈尧心中猛然一紧,抬头望向天空,然而澄澈如水什么都没有,也没事发生,他似乎被什么注意到了。
神灵者,福祸皆有感,更何况他如今站在一界巅峰,有气运加持,对于直觉上的示警自然不会当成错觉。
可他没有在意,无非就是仙界哪个大人物察觉到了什么,眼下仙界通道堵塞还不至于威胁到他。
当然这也给了他一种紧迫感,等仙人能下凡时,他必须要具备横扫他们的实力。
历史上那些覆灭的王朝和陨落的神灵,陈尧都不用证据,肯定也和仙界脱不了关系。
只是现在元衍界经历三次灵潮,方才打开一丝缝隙,让下界修士能和仙界沟通,以前仙界要如何对人道王朝施加影响。
正一道,天灵道,陈尧不由自主想起了两大修道圣地,莫非是他们?
不过他也没有自添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眼下还是先给李隆一点回应。
城隍殿,神案上的三牲被香火氤氲笼罩,神像金芒大放,其光透过殿顶将整座城隍殿照耀的金碧辉煌。
虽然这神迹只维持了片刻,可也让满城居民再度肯定了城隍真神,也知道神君对现在这个李节度很满意,是神灵认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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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人的拜祭而显圣,在城隍出现在郎陵地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祭酒刘土刚才在显圣的时候也接到了神谕,这让他对李隆越发重视起来,邀请李隆于后殿休息片刻。
陈尧的神谕很简单,让他们从今天开始全力配合李隆,无论是协助稳固境内统治,还是对外扩张都要出力。
李隆今天的做法让他很满意,主动和被动意义就不一样,他以前一直没让李隆公开承认他。
一是这样做会动摇郎陵气运,导致根基不稳;二是会让城隍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导致其他潜龙背后的仙门提前针对。
说时迟那时快,城隍殿的金光一经散去,郎陵城上空的红色法网一阵波动,其中积存的气运开始散去。
不是凭空消散,而是向陈尧这里汇集,直至原本核心深红的气运开始变淡,气运减少这才停止。
陈尧感受着充沛庞大的外运,居然有种满足感,这就是“国运”加身吗?
气运由内而外,他如今神品足够承担,一丝丝外运居然在燃烧,潜移默化增强他的本命。
神力运转愈发顺畅,各种神通信手拈来,大气运者无往而不利。
还没有敕封,只是承认,就能给他带来这般提升,难怪每次王朝更迭,都有仙道门派入场争龙。
一旦潜龙成龙,人主给予回报,带来的气运回报将是非常丰厚的。
就像灵潮最底谷的时期,很多仙门大宗都难以出一个真人,这时为了维持真人不断,宗门能够长久传承。
获得人主敕封,国运加持,便是一条突破真人的有效路径。
李隆掌控的郎陵气运突然衰落,对于各方面的影响将是难以估量的,可以看到四面八方的黑灰之气汹涌袭来,冲击着郎陵的人道法网。
纵使那一抹抹红光奋力驱逐,也难以避免剩下的“国运”被磨损消耗。
陈尧自然不会看着这种事情继续下去,他一指点在自己头顶的气运之柱上,一道温柔和煦的金光被握在手心,正是人道功德。
他劳心劳力维护郎陵的发展,被万民所敬,肯定是有汇报的。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改易本命所消耗的人道功德,他还剩下不少。
这次李隆以“国运”加持他,他便以人道功德护持郎陵气运,随着陈尧大手一抛。
一道凡人肉眼看不到的金光横扫郎陵四周,金光所过之处,黑灰劫气全部烟消云散。
最后残剩的微光投入有些不稳的人道法网,里面波动的气运就仿佛有了主心骨,瞬间安稳下来,不动如山。
城隍庙后殿,古香古色的陈设,配上静谧的环境本该使人安心,可李隆却是有些坐立不安。
他刚才当众拜完城隍之后就有些心慌,心中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么。
“李节度,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好,这道平安符您拿着。”刘土从怀中拿出一块暗红的桃木符,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奇特的符文。
这可是刘土亲自所画,不仅桃木材质超过百年,连绘制时所输入的神力也不少。
说来也怪,当李隆刚一接过桃木符,慌张不安的心绪顿时平稳了下来,脸色也舒缓不少。
这时他们都以为是平安符的功效,李隆也对刘土大肆夸赞,只是他们不知道,一般的符箓根本对龙气护身的人主没什么效果。
李隆的心绪变化,纯粹是气运反馈所致,人主者心系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
其实陈尧不出手,倒也不是说李隆就坐不稳节度使了,因为李隆毕竟只是公开承认,而没有正式敕封,分去的气运有限。
但境内蹦出几个蟊贼,或者山民造反都是有可能的,反正势必导致郎陵会乱上一会儿,出兵对外扩张的节奏就要慢下来。
假如李隆真以一郡之地,给陈尧封个正六品神位,那可能就真要出事,甚至乱个几年都有可能。
两年的统治期还是太短了,有些乡民甚至都不知道头顶多了一个节度使,又哪里会对节度府的统治有什么归属感。
若是统治个十年八年,郎陵郡的法网有了黄色诞生,那也许供养一个六品神灵问题不会太大。
供养和拜祭可不是一个概念,一旦敕封,就代表神灵和国祚的气运连在了一起,神灵护佑国家,国家以气运供养。
陈尧暂时也没打算让李隆分出气运供养他,不仅养不起,而且牵扯太大了。
当然,如今李隆和陈尧站在统一战线是肯定的,也是向外界势力正式宣告,郎陵节度是他城隍神撑着。
“李节度,这些是永山郡一部分核心信徒名单,相信对您应该有帮助。”见李隆脸色浮现红润,心神安定了许多,刘土开门见山先送上一份大礼。
李隆不解,为什么告诉他永山郡的城隍信徒是哪些人,然而等他一看到名单上信徒的各种身份,他明白了。
“孟明,永山郡洮阳县孟家嫡系,在洮阳影响较大。”
“黄庆云,永山郡郡城豪商,握有城内粮店两家。”
“张高,永山郡钟武县主簿,世代扎根钟武。”
“蒋沧海,永山郡县豪……”
只是稍稍粗略的看了一眼,李隆就兴奋的满脸通红,死死地抓住这份名单。
名单上的这些人可都是永山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单个放在一边可能没什么,要是放在一起可是能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如果这些人为他所用,不用一兵一卒都能使永山郡赵家父子的实力削减三分,更不用说里应外合这等兵家之术。
“他们能相信吗?祭酒可能使唤他们?”李隆眼含热切,对刘土问道。
“这些人都是吾主的虔信,经过吾主的认可,只要您需要,我这边随时都可以联系。”刘土话没说满,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好,此次出兵把握更大了,只要赵光远一动,我就出关夺取永山。”李隆握紧拳头,信心满满地道。
两年前,灵潮突来,只要是超凡都知道要抓住这个机会,使实力有个大的突破。
各大仙门也不例外,不约而同的宣布封山,让门内弟子潜心修行,直到最近一年半年才纷纷重开山门。
在仙门封山期间,他们自然顾不上俗世潜龙,只能让支持的潜龙势力暂缓扩张,积累实力。
永山郡的赵家父子因为仙鹤观出了大力,也听从了振越转达的建议,让军民暂时修养。
李隆虽然没有得到陈尧神谕该怎么做,可其他势力陡然放缓脚步也正合他的心意,刚下郎陵需要稳固根基。
这两年他就扎实贯彻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一直在勤修内政,积累人才和钱粮。
可如他这般懂“缓”之大略的人毕竟少,荆州湘郡和桂阳郡地界这两年可没消停,要么是彭庆攻打黄虎和湘郡,要么是黄虎向北反击扩张。
三方打来打去谁也奈何不了谁,倒也维持了脆弱的平衡,可这样的平衡在半年前被打破了。
由于黄虎不懂内政,也不懂练兵,在之前掠夺的积蓄消耗完之后,辖区内频繁爆发骚乱。
粮食不足,那就只能出去抢,可打了几次不仅没有收获,反而损失不小。
最后黄虎破罐子破摔,再也不管军民政务,成天沉迷享乐。
神符大元帅都不想打了,下面的神符军又哪还有什么斗志,要不是有一批核心的狂热老营撑着,早被彭庆收服了桂阳郡全境。
只是这般桂阳郡城还是丢了,神符军也走到了尽头,现在黄虎已一路败退至起家之地死守。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举派投靠
“战事凶险,即使是潜龙也有龙困浅滩之时,这里有十三位先天高手您可以放心使用,绝对忠心。”刘土轻轻抚手拍了两下,从后面偏室中马上走出了一众先天。
李隆他自己算是锻体巅峰,身边的李虎也突破了先天,长期接触之下, 即使他不算武道高手,也对先天境武者有一定了解。
眼前的这十三人气息悠长,交感之精,呼吸之气均可内循环,乃是典型的先天高手特征。
他知道刘土说得很对,如今正处于天地大变的过程中,军中的猛士一个接一个冒出头,后天高手也不能再称王称霸。
自家军中是这样, 也难保其他藩镇之主没有笼络高手,到时战场上很容易出现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先天。
“多谢刘祭酒的馈赠,如此我在战术的布置上便可从容许多。”李隆再次对刘土表达谢意,十三位先天,荆州地界还有谁能伤到他。
至于陌生武者的忠诚,李隆却是真没放在心上,在这城隍殿中城隍爷都默许了,自然不虞其他。
而且当李隆同意接受他们的效忠后,十三位先天眼中坚定的眼神也很难作假,就仿佛这一辈子就认定他李隆为主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当初这些武者突破先天时都是骆凝提供的丹药,而这丹药一吃,生死便全在骆凝一念之间。
由于毒素融入了他们的先天真气之中,即使是陈尧也消耗了不少神力才全部清除。
这种类型的控制太麻烦,也太粗糙, 还是得从精神心灵上着手, 正好他们的武道意志已经被骆凝给毁了。
陈尧只是施加了几个小小的心理暗示,这些先天武者便对李隆忠诚不二了,最后再入梦影响一番,就算天师来了也只能强杀。
“我接下来会陆续派庙祝进驻您的军营中,后面这些庙祝将随军出征可充作军医,也能及时向您传达神谕。”
刘土和李隆在城隍庙中就加深双方合作,讨论了整整一天,可以说,能帮到的刘土都到位了。
……
灵潮带来的好处被各大超凡势力全部消化,元衍界也再度动荡起来,大虞首当其冲。
兴平七年六月二十日,幼帝以燕国公应鸿羽操劳国事,功莫能赏为由,下诏许其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三项特权。
六月二十一日,大朝,因病在家修养的御史大夫卢文石突然出现,奏请幼帝收回对燕国公的特许,称三项皆得非人臣之礼。
一请,幼帝不许;再请,卢文石声泪俱下,幼帝不许;三请,幼帝犹豫,太后出言不许。
于是这位发须皆白,经历三朝的老臣指着应鸿羽鼻梁痛骂国贼,最后高呼三声先帝,以头撞柱而亡。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就连关中都有些不稳,因为卢文石的忠直名声可是传了三朝。
他老人家以死直谏应鸿羽为国贼,这还能假?
即使应鸿羽的党羽已经事实上把持了朝政,可一时间,上书攻讦应鸿羽的奏折还是堆满了燕国公府的案头。
他们不知道天子看不到这些奏折吗?他们知道。可大虞养士三百年,总有人要站出来。
卢文石的死算是唤醒了大虞的“裱糊匠”们,既然迟早要被权臣篡位,还不如奋力一搏。
镐京上下,街头巷尾都在进行着燕国公是忠是奸的讨论,而“奸”居然在诸多大虞臣子的鼓动下占据了上风。
几位名望极高的宗室也按捺不住,以探视太后的名义频繁出入宫禁,似乎在勾连着什么。
应鸿羽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正统的影响依旧比他这个丞相燕国公想象的要大。
既然如此,那就杀,按照奏折的名单一路杀过去,什么贪赃枉法的名头随便安上去就是。
顿时,整个镐京笼罩在血色之中,午门外斩了个人头滚滚,朝堂为之一空。
而且由于应鸿羽的幕僚团队非常给力,这些被抄家灭门的大臣罪状都编造的极为真实,证据确凿。
不明就里的关中百姓还以为真是这样,原来都是些奸臣这才污蔑丞相。
自从应鸿羽主持朝政以来,清明吏治,打击豪强,起码关中百姓要承他的情,天子脚下赋税又轻,着实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几位宗室同时被关进了大牢,为了报复姬家皇族的小心思,也为了看看还有谁反抗他,当晚应鸿羽就留宿宫城。
果然,第二天上朝,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就算应鸿羽“指鹿为马”也都是附和之声。
可关中管得住,其他地方应鸿羽却是管不住了,他的动作就仿佛是一个信号,大虞各地开始混战起来。
比如徐州杨敬打出“清君侧”的名号向中原挺近,说是要清理朝廷奸臣,还大虞一个朗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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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知道这只是杨敬的野心压不住了,“清君侧”也只是他披的一张皮,真正目的还是扩张地盘。
他派去入关“清君侧”的兵马停在豫州谷阳郡就被挡住了,成天和谷阳节度使周良小打小闹,反正对外的态度他是做出来了。
对内,他开始收拾州郡,任何不愿意交出兵马的郡守都视为“奸臣”一派,重兵攻打。
其他地方找不到起兵名义的,打出“清君侧”就对了,卢文石都说有国贼假不了!
就连西北隔壁的戎国都向镐京发出问询,如果有需要,他戎国可以借兵锄奸。
这可把应鸿羽吓一大跳,关中朝廷的实力可比不上之前在洛都了,在中原能调动举国兵马,现在镐京能直接控制的地盘却只有三州之地。
九州之一的雍州,还有沙甘两外州,其他州或许也有心向朝廷的,却山高路远不能提供什么实际支持。
应鸿羽对于戎国的“好意”当然严词拒绝,可戎国并没有善罢甘休,国主黄戈求娶大虞公主。
趁火打劫,应鸿羽却只能被劫,如今蛮荒妖魔闹得很凶,戎国挡在前面,起码能给关中一定的缓冲。
再说,黄戈私底下派人告诉他,只要愿意联姻,戎国将会给予声援。
基于种种考虑,应鸿羽还是答应了和亲,反正不是送自己应家的,应鸿羽马上向太后奏明此事。
然而一向顺从识时务的太后,在这件事上却半点也不松口,先帝子嗣不仅儿子少,连女儿也少。
如今适龄待嫁的公主就只有一位,还是太后最为宠爱的,说什么也不能送去嫁给蛮人。
没办法,应鸿羽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位宗女封为公主,并陪嫁一大批粮食送去戎国。
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戎国要寻求联姻,无非就是以小族凌大族,导致内部不稳,需要一名大虞公主安抚人心。
可应鸿羽不能拒绝帮戎国解决这个问题,甚至还要解决得很好,因为他可是大虞的掘墓者,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戎国利益相符。
牺牲一点大虞的利益算什么,他又不是牺牲少了,造成如今天下藩镇割据的局面,他功不可没。
戎国国主黄戈看到应鸿羽如此慷慨,也投桃报李,多次递交国书,内容明示丞相对两国关系稳定的重要性。
甚至戎国使者还在关镐京城内口出狂言,要不是燕国公文治武功皆为鼎盛,他戎国早就继续南下了。
由此关中百姓对应鸿羽越发感激,和平来之不易,一旦掀起战乱受伤的可是他们。
至于我们的皇亲姬允姬牧伯,对于“清君侧”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南阳郡守党奉大兵压境,逼他让出荆北另外两郡。
荆州州牧和荆北节度使,到底谁大,都是总览军民事务,有割据之权。
从官位上看,内九州州牧为正二品,而荆北节度依据历史成例当为正三品。
州牧很明显要比一节度使要大,可眼下能这般看吗?谁的拳头大,那才叫谁大。
荆州之地,荆北当为精华,南阳郡更是精华中的精华。
别的不说,其一郡地盘就相当于南郡和江夏郡两郡总和,人口更是不得了,荆北三百万人,南阳就有两百万就为天下诸郡之先。
往前几千年,南阳出过几代开国之主,因此这里遗留的大族底蕴丰厚,比如党奉出身的党家就是世家。
不论是文化人才,还是军事力量都可以说冠绝荆州,甚至荆州州治没设在南阳,就是怕富者太富了。
可以说南阳一郡之地,就相当于一个稍微偏远的外州,比肩内九州几郡之和。
党家在清虚宗的帮助下整合了南阳,面对党奉的攻击,姬允又哪里还有余力去“清君侧”。
当然他也确实为姬家皇族着想,为了不让太后和幼帝受到伤害,还派家仆给太后传信,让他们暂且忍耐,等待时机,不要和应鸿羽正面冲突。
荆北战火刚刚掀起,荆南却从未安息,湘郡还好说,郡守孙奇水打归打,也是个有能力能安民的官。
可桂阳却大半都打成了白地,经过彭庆和黄虎的轮番蹂躏,百姓或死或逃,现在连躲在乡野的加起来恐怕最多三十万多万人。
桂阳百姓之前盼着彭庆被打跑,现在又巴不得彭庆快回来,归根到底还是比烂。
黄虎比彭庆更烂,就是这么简单,彭庆收税过重,治理民政过于粗放,可比起黄虎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在这两年黄虎的地盘上,所有百姓的粮食财物都是官家的,秋收粮食不是缴纳一部分赋税而是全交,如果私自截留杀无赦。
每天百姓都得排队去黄虎任命的官员那去领粮,发多少全凭心意,城隍信徒多发点,非信徒不饿死就行。
第一年还好,桂阳百姓还不知道这点,辛辛苦苦地劳作,结果到了秋收一粒粮都不是自己的。
所以到了第二年,能跑的都跑了,实在跑不掉的也不愿意再去辛勤劳作,哪怕拿刀架在脖子上干活也是慢慢吞吞。
彭庆在第二年攻势中取得突破性进展,饭都吃不饱,神符军哪还有什么战斗力。
这不黄虎连战连败,现在被赶到了老家浈阳,彭庆大军死死地围住了小县城。
浈阳县县衙,临时充作黄虎的神符大元帅府,这里莺歌燕舞,酒肉不断,和城内随处可见的饿死饥民形成鲜明对比。
几名官员被亲卫拦在门口,任凭他们如何求情,如何晓以大义,亲卫们的脸上都毫无波动,进去是不可能的。
“大元帅还是不肯见人吗?”这时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也来到门口,出声对官员们问道。
“唉,元帅他不肯见我们,不如吴将军您试试?”一个官员一看来人,立马眼前一亮道。
这将军正是前将军吴台,由于会打仗在神符军中名望很高,也一直颇受黄虎重用。
吴台满脸疲惫,身上的甲胄都是暗红的血污,战事焦灼根本没空去洗。
“美人儿,别跑!美人……”这时门内小院传出了嬉戏打闹之声,透过门缝看去,黄虎拿着酒壶正在追逐几个面容姣好的婢女。
“这!这……唉!!!”
几个文官自然看到了这一场景,摇摇头,解下头顶的乌纱帽放在门前,纷纷叹气离开。
吴台伸出手想要阻拦,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劝阻之言,这几位他都认识,是从桂阳败退开始还跟在大元帅身边的忠臣。
可现在连他们也不愿意再为大元帅效命了,是真的看不到希望还是不值得,想到这里吴台心潮汹涌,怒气一涌而上。
“滚开!”吴台一声大喝,直接打翻两名亲卫,踹门而入。
其他值守亲卫见状拔刀,想堵住门口,可吴台身边也带了亲兵,纷纷冲上去给自家将主开出一条通道。
吴台没有犹豫,大步跨入院内,一个纵越斩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婢女。
鲜血溅在黄虎的脸上,浓郁的腥气唤醒了他的神智。
“你也要背叛我?哈哈哈,好得很,拿去,拿去!我这颗头颅交给彭庆,说不定能给你一个大官当当。”黄虎大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吴台的屠刀。
“大元帅!吴某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现在我只想问你是战还是降!”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望气占卜,皇权下乡
陈尧这时准备将黄虎这根线给收尾了,潜龙大势裹挟的一个棋子,真正目的还是想将他也给裹挟进去。
然而陈尧却洞悉了气运之迷,没有被潜龙大势蒙蔽,只是顺水推舟,让黄虎真正意义上为真龙开道。
如果当初他没堪破迷惘,真在黄虎身上下重注, 想建个地上神国出来,现在的下场不会比黄虎好到哪去。
只是一个请神术的权限,还不至于让因果线牵连太深,当然影响肯定是有的。
现在陈尧就是要好好收尾,让影响降到最低,他的目光再度关注到这边。
黄虎经过两年的享乐,早已不复当初夜夺县城的悍勇, 体肥腰圆,如果是一个不知道他过往的人来看,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家翁。
常年沉迷酒色导致脸色憔悴不堪,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只想享乐至死。
“嗯?”然而黄虎一听吴台这话,眼神重新出现神采,对吴台上下打量起来。
“您要是想降,那我等神符军也不用再抵抗,主动打开城门还能留个狗命,可你不降却又让兄弟们坚守城池,此乃何意?”
“难不成我们卖命守城,是在给你争取玩弄女人的时间吗?”吴台此时就差指着黄虎痛骂了,全然没有之前的恭敬。
咦?这吴台居然还真是个人才,短短两年的磨炼,气运居然就成了如此气候。
陈尧动用望气术,清晰地看到了吴台的黄红本命, 以及凝而不散的红色外运。
这些气运联结黄虎,依旧保持着对黄虎的拱卫, 纵有波动,也是无可置疑的忠臣。
他记得吴台最开始只是红白之命,最多能当七品官,没想到现在居然改易本命了。
时势造英雄啊,陈尧只是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吴台的本命之变。
吴台出身禁军,熟悉军阵之法,只是没人提拔才做了家乡县兵的将校,可以说才华受到了压制。
后来跟随黄虎之后,他才感受到什么叫如鱼得水,其他三营将军都是草包哪里会打什么仗,所以军事上黄虎对他极为倚重。
等打下桂阳郡城之后,这种倚重就更深了,老兄弟们都要享福哪愿意带兵拼死拼活。
最后说是前将军,其实已经兼领了其他三营,只有老营核心被黄虎亲领。
手握几万十万大军,初时确实命格不能承担,可正处于潜龙大势裹挟中,这潜龙气运反而滋养了他。
等到勉强能担住时,又还有黄虎的气运支持以及军气的蕴养,到现在已经成了和黄虎一样的州郡之命。
当然黄虎也没有看错人,两年下来一直忠心耿耿,要不是他的气运反哺了黄虎,如今黄虎应该已经兵败身亡了。
这不吴台的气运依旧在做最后的尝试,他口中刺耳的话语,如同一重重浪潮冲击着日渐衰败的黄虎之命。
黄虎本命是黄红,可里面的黑色却宣示着不详,如同一个个被蛀虫咬出的虫洞,原本挺拔的本命现在已经萎靡不振。
外运也是同样,鼎盛时期黄虎的外运甚至形成了气运华盖,黄红之气萦绕,现在却只剩一缕缕还在消散的红运。
恐怕再过不久,这红运散完,就到了黄虎的死期。
黄虎的本命暂且不说,可外运受到吴台的气运浪潮冲击,居然减缓了消散的速度,并且凝聚起来。
吴台的忠心黄虎没有怀疑,如果他真要背叛,就不会只是斩杀一个婢女,而是直接杀了他开城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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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对吴台话语中的些许侮辱并没有在意,而对吴台反问道:“吴将军的意思是现在的局面还有救?困守孤城,兵将不过五千,存粮不过半月,军民毫无斗志你告诉我怎么打?”
听到黄虎的质问,吴台面色肃穆,双手抱拳,朗声道:“第一,孤城不孤,据此地一百里就是永山郡,我们大可引外军破局。
第二,元帅起家之时,身边尚且只有一群酒肉兄弟,如今却有五千精兵,何愁不能成事?
第三,只要向大户借粮,便足以撑过一月,更何况永山郡动手绝对不要一月!
最后军民毫无斗志就更简单了,浈阳乃元帅起家之地,在这两年最受元帅照顾,只要您自己提起斗志,何愁军民不拥护您?”
随着吴台的一句句反驳,黄虎眼中越来越亮,有道理啊,尚且五千兵马和一座坚城,比当初一无所有不知道好到哪去了。
“我那些老兄弟或死或逃,现在就只剩你了,来人取我甲胄,即刻随我巡视城墙防卫诸事!”黄虎深吸一口气,往日征战沙场,势要杀出一条活路的枭雄气质似乎又回来了几分。
他的身姿开始挺拔,脸上的憔悴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健康,一个身体已经半废的人怎么突然恢复了。
就算振作也不是一蹴而就,没有外力帮助,那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陈尧可以清晰地看到,黄虎头顶的气运在一点点燃烧,本命中的黑色斑点被黄红之色渐渐掩盖。
这是烈火亨油,还是回光返照?反正不是他真的要翻盘了,或许是黄虎祖上积累的阴福给了他这么一条搏命的机会。
现在黄虎的气运就如同薪材,烧一点少一点,维持多久就全看还剩多少气运了,等燃烧殆尽绝无活路可言。
本来黄虎如果就这般沉迷享乐,气运多少还会遗留一点,最后陈尧说不定会看在他发展信徒有功的份上,拉他一把。
现在看来是拉都没得拉了,他选择了最后的辉煌,势必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也是可笑,吴台不去唤醒他,黄虎还可能保住一条命,现在唤醒了,斗志昂扬,反而成了绝命的号角。
陈尧晒然,不知道吴台如果知晓真相,还会不会选择唤醒黄虎。
此刻的西方,黑煞军气萦绕天际,这是兵戈将起之兆。
没错,黄虎的求援信使还没出城,可永山那边却已经先行出兵。
这不是赵家未卜先知,而是实在是坐不住了,黄虎乃是强弩之末,彭庆难道就好到哪去了,必定人困马乏。
现在出兵,就是坐收渔翁之利,当然,这只是赵家父子通过表面上的情报而判断出来的。
如果有一位法师来此用灵眼观气,必定能看出浈阳县城上空的气运不对劲,烈火亨油,有复起之态。
赵家最正确的做法,当是再忍上十天半月,等结果清晰了再行出兵。
到那时,不仅黄虎只能选择投靠赵家,彭庆手下的兵马也必定被消耗不少。
仙鹤观没有提醒赵光远,这是要放弃争龙吗?
陈尧从仙鹤观帮忙修建水府这件事上就看出不对劲了,不仅出材料还出力,仙鹤观不知道派出了多少力士帮忙。
特别是水府阵法,精妙绝伦,只怕是护山阵法之下最顶级的那种。
现在又对赵光远的错误行事不闻不问,坐观成败,这是演的哪一出。
思前想后,只能是仙鹤观想和他修复关系,共同对抗清虚宗。
说曹操曹操到,德匀时隔多年再次踏足沅南,这次他没有大张旗鼓了,只是如一个普通道士步行进入沅南城内。
由于他没有特意掩盖自身气息,很快德匀出现在沅南城内的消息就由日游神传到了陈尧耳中。
陈尧没有怠慢,以本尊相见,好歹是一观之主,毕竟人家看起来就没恶意。
沅南城隍庙静室内,两个跺一跺脚,都能让这小城抖上一抖的大佬平淡地展开了会面。
“恭贺尊神踏足天师阶,离仙人一步之遥,观内事务繁忙,一直未来道贺,还请恕罪!”德匀对陈尧执下位礼仪,表达恭敬。
陈尧对此倒不好奇,好歹算是地头蛇,就算郎陵被清了几遍,依旧还是有仙鹤观的俗世力量残留。
当初他立龙门,登位正六品沅水水神的动静可不小,如果有心必定能看出什么。
再者最近他轻描淡写打退清虚宗圣女,更是验证了陈尧的实力大进。
只是德匀是看不透陈尧的实力的,这时也抱了一点试探心理。
陈尧懒得装弱,直接坦诚回道:“神灵的品阶划分可不像你们仙修,但你要说天师阶倒也没错,至于仙人之阶那就差得远了。”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德匀的瞳孔还是猛地一缩,对陈尧愈发恭敬起来。
“神君自谦了,以您的进阶速度,恐怕仙人之境真不算多么遥远。”德匀见陈尧淡然承认,连尊神也不叫了,直接换上了更为恭敬亲近的尊称。
马屁谁都喜欢听,神也不例外,更何况拍马屁的是一直来和他有嫌隙的势力老大。
从在这个世界转世死亡算起,他从一介阴魂再到如今神位正六品,总共也才三十年。
三十年,对于凡人很长,可对于一定等阶的超凡来说,却又是那般短暂。
德匀自认为是仙鹤观几百年难出的修道种子,可三十年也最多够他进阶大法师。
“好了,德匀观主此来不会就是寒暄吧,不如直入正题,俗世那边大动作动静可不小。”陈尧微微一笑道,很明显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神君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我想携仙鹤观上下投靠于您,只要您神谕一下,仙鹤观所有弟子包括我都任凭差遣。”德匀语出惊人,可他眼神诚恳,不是玩笑之语。
这个要求就连陈尧都愣了下,在知道仙鹤观出大力修建水府后,他就做好了还人情的准备。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要把自己送出去,这是为何,堂堂仙门居然要寻求他一个香火神的庇护。
“是扛不住清虚宗的压力了?看来你们仙鹤观是真没有仙界后台啊。”陈尧没有直接回应德匀的要求,似笑非笑地说道。
“神君慧眼,我宗飞升祖师无一回应,大概是陨落了,如果被清虚宗所知道,最好的下场也是道统断绝。”德匀神色变得悲怆,旋即眼神中又闪过果决之色。
陈尧点点头,心中了然,对于仙道门派来说,道统传承胜过所有。
如果陈尧能接纳他们,那就有了传承道统的希望,总好比被清虚宗兼并,后辈弟子改换门户来得好。
“你们供我驱使,我庇护你们,还有什么条件吗?”
“别无所求,但凭神君心意行事!”
是聪明人,陈尧很满意,选择接受了德匀的效忠。
德匀不是不懂得为自家宗门争取利益,只是他明白,既然都要投靠了,其实说再多的条件也没用,反而会惹得城隍神不高兴。
以后观内上下的生杀予夺不全在人家的一念之间,只有到了真人才知道天师之境的伟岸,在仙人不出的时代,天师甚至可称为半仙。
神灵的品级他不懂,可他知道仙人,仙法玄妙,寿与天齐。
而他要投靠的城隍神君,正是有望仙境的大神,到时仙鹤观想必也能跟着沾沾光。
没立契约,也没有什么凭证,陈尧只是取了德匀的一缕命魂。
后面有什么命令陈尧会直接联系他,明面上仙鹤观依旧是独立的,和他城隍神没什么瓜葛,就连仙鹤观弟子也不会知道。
在这里,德匀证实了另一个消息,那就陈尧扶持的潜龙正是李隆。
他也庆幸自己做了正确决断,没有预先通知振越浈阳那边的情况,不然赵光远出兵肯定不会这么急。
仙鹤观都投靠了城隍神,又怎么还会继续支持赵光远,趁早割离,能减少气运牵连。
前期投资太多,一旦赵光远争龙失败,潜龙气运反噬必定会仙鹤观,这时就需要一定的牺牲了。
而与赵光远最近的振越就成了弃子,他将代替宗门承受最大的一股反噬。
“这就是赵家所有的底细,包括手下心腹官员的信息,军队的特点,主将的用兵策略,甚至龙脉所在都有清晰的记录。”离开之前,德匀献上存档玉简,将赵家彻底摊开,让陈尧看了个明白。
既然投靠就投靠个彻底,陈尧也不是小气之人,同意让仙鹤观参与扶持李隆。
德匀心中激动,在他看来有城隍神君支持的李隆,成龙机会必定不会小,起码称个公、王,这样赵光远兵败的气运反噬就更不成问题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李隆聚兵,黄虎失眷
永山郡定远县,这里是最接近桂阳郡的一个县,距离黄虎盘踞的浈阳县不到百里。
此时城外校场大兵云集,旌旗招展,养精蓄锐两年的永山士卒精气神都达到了巅峰。
“振越道长,此次出兵您看能否取得胜利?”城墙之上,赵光远目睹自家大军军容整备, 意气风发地对旁边随行的振越问道。
振越已经步入中年,岁月终究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哪怕有灵潮之助,他仍然未能突破大法师。
法师巅峰境已经掌握了大多通用法术,于凡人看来就是谪仙,可法师境的寿命却和凡人一样, 最多百年之后便是一捧黄土。
长期混迹红尘已经让他失去沉心练气的道心,有时振越自己都会迷茫, 到底值不值。
可每次一想到日后赵光远开国,给予他敕封,他就坚定了自己的做法。
等有了国运加身,修为突破就如同吃饭喝水,大法师算什么,与国同寿的真人才是他的目标。
念及于此,振越对赵光远这位潜龙也是颇为热切,听到潜龙询问马上就开始了作法。
“灵眼望气!”一抹幽幽灵光在振越眼中闪过,城外云集的三万大军尽入他的眼帘。
丝丝黑煞之气从精悍军卒的身上升起,再到上空汇聚,如同一团团郁积的黑云,军气沸腾,里面似有某种异像正在孕育。
如此浓厚的军气,平时操练得当,现在将卒皆有必胜之心, 只待几场血战打磨就能诞生军煞异像。
军心可用,再转头一看赵光远头顶, 黄红之色的气运华盖护佑着里面的青紫贵气,一根淡青色的本命挺拔独立,核心处的一缕紫色贵不可言。
一条斑斓紫色大蟒突然从云端跃出,大嘴猛地一吸,浓郁的黑煞军气灌入蟒蟒腹。
气运之蟒的身形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大,额头一个微微凸起的小包显得格外神异,此蟒居然已经踏上了化蛟之路。
“嘶~昂~”蟒头高高昂起,发出无声的嘶吼,对着桂阳方向作攻击状。
兵戈之力为上佳,龙蟒也无异样,一切都展现出了好的方面,可振越心头一紧眉头微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双手连连变换,几成幻影,或成梅花,或成八卦,显然这是在占卜演算。
过了好一会儿,在赵光远都有些等得不耐烦时,振越才缓缓停下。
他眉头舒展,卦象为吉,此次出兵当为大胜。
“公子久等了,烦请恕罪,卦象大吉,您这次出兵的决策当能给您带来大胜。”振越脸上浮现笑容,对赵光远拱手解释道。
赵光远一听大吉,也是一喜,大笑道:“道长之言算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我倒想看看彭庆和黄虎打得你死我活时,突然看到我赵军是何神态!”
这么多年的接触下来,振越给赵光远带来很大的帮助,每次大事的算卦预测皆无疏漏。
振越看见赵光远放肆大笑,之前心中的那点不对劲又让他不安起来,但左思右想也没哪里出错。
最后他站在现实军事角度,对赵光远劝言道:“公子此次出动三万大军,后方是不是太过空虚了,要知道定南关可是在郎陵手中。”
“你放心为了这次出郡征伐,我爹下令征召了各大家族的私兵协助城防,现在后面起码还有一万兵力留守,父亲大人的能力可比我老辣多了。”赵光远解释道。
你一个异人懂什么军事战略,他听见振越的担心,其实有些不虞,只是没表现出来。
振越话刚刚说完其实就后悔了,但赵光远的话却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是啊,这赵家父子可没一个简单的,特别是赵闫比赵光远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文韬武略和城府心计样样是大虞顶尖,可以说永山赵家就是在他的手上才崛起,以前的家主最多是守护犬尔。
如果不是赵家出龙的天命是应在了赵光远身上,仙鹤观说不定真选择支持赵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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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没有定南关,只能被动防守,可有赵闫坐镇后方,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将军,前锋营已经就位,是否开拔?”这时有小校前来请示。
“出发,为大军扫清障碍!”赵光远果断下令道。
他目光火热看向前方的苍梧山,其山势绵延险峻,隔绝永山郡和桂阳郡。
永山郡得名之由就是四周皆被山川阻隔,道路难行,可为了这一天,早在两年前平定永山后,赵家就在做准备了。
赵军前锋踏入苍梧山,中间是早已开劈出来的宽阔山路,之前的名头是商路,现在却是大军前行的坦途。
赵光远握紧拳头,此战必胜,也一定要胜。
别看赵军实力强大人数众多,可这已经是压榨到了极限,治平年间的那场鬼匪合乱让永山郡的元气现在都没恢复。
加上前两年赵家和郡尉吕高驰狠狠打了几场,这又损失了不少人口,现在全郡加起来只有不到四十万人。
四万军比四十万民,军民比例已经达到了十抽一,十个平民养一个脱产军人这是公认的一种底线。
超过这个底线,就会让百姓不堪重负,严重透支民力,整个永山郡将朝着不可逆转的深渊滑落。
更何况每次动兵都还要额外抽掉民夫,当然这次只到邻郡,一般一万以内的民夫运送粮食就够了。
赵光远不仅是对永山郡的底蕴不看好,还有对自己那个节度使老爹的忧虑,压力着实有些大。
他现在的官职是兵马使,论品看只有正六品,虽然有了带领大军出征的名义,可却不是节度使官职的继承人。
永山节度使的官方继承官职应该是永山节度留后,当初朝廷下令时还特意派使者前来询问是否设置留后,可他父亲却犹豫回绝了。
赵光远不知道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赵闫事后解释说他年纪尚轻还不成熟,却也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
如今他兄弟众多,留后之位却悬而未决,只有开疆扩土的名望,只有酣畅淋漓的大胜,才能让他扫除一切隐患。
……
与此同时,郎陵郡李隆处也得到了随军庙祝传给他的消息,该动了!
李隆一纸调令,驻扎在各县的军队纷纷赶向定南关,而且由于平常演练多次,这次聚集完全没有耽误出兵时机。
经过两年修养,郎陵不仅积蓄了堪称富足的钱粮,更是练出了不少精兵强将。
之前那套庄丁训练方法只需要稍加改动,就能成为一套行之有效的新兵作训法,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训练出一大批素质过硬的新兵。
要知道在李隆的记忆中,蓝星两年义务兵作训下来,该具备的军事素养都不会差,只要上战场见了血,那就是合格的老兵。
现在郎陵节度府辖下能直接上战场的正兵就有五万,更有参加了次级训练的十万“民兵”,真要动员李隆现在能拉出十五万兵马。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李隆也明白,那将对郎陵的民生产生不可挽回的毁灭性打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绝对不会如此穷兵黩武。
什么叫次级训练,就是李隆根据预备役及民兵训练制度所制定的,每村按户数青壮人数出人当民兵。
平时民兵不脱产,由村民兵队根据农忙农闲时间自由训练,每月定期由乡巡检组织所辖村民兵集合训练一天到三天,每一季度由县尉组织县兵营及全县乡兵联合操练。
每年由李隆亲自督导,组织次数不等的全郡兵马大演练,包括紧急集合、急行军、军阵对抗等各类项目。
表现优异的队伍将由李隆亲自褒奖,奖励包括且不限于集体嘉奖,调入正兵、官阶提升、钱粮奖励等等。
这也是李隆增强地方控制的一个尝试,村民兵队队长不入品级,但领取乡治衙门的俸禄。
每个民兵参与各级训练、演练都会有钱粮补助,不多,可农闲期间能有额外收入哪家的青壮娃娃会不愿意呢。
在民兵制度实行几个月后,各村民兵也习惯了听从民兵队长和乡巡检的命令,各县乡衙门得以在村一级有了直接控制的军事力量。
历朝历代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皇权不下乡,地方由乡绅自治,
李隆偏要打破这个规矩,首先是乡一级,取消乡民推举的乡约制度,改为由郡县衙门直接任命的乡长制度。
在乡治设立乡治衙门,衙门正堂官为乡长,正九品。
佐贰官为乡丞和乡巡检,乡丞分管档案、仓库、粮马、征税等民政事务,乡巡检分管司法、治安、捕盗、民兵等军政事务。
乡治衙门各类文吏比照县级衙门文吏配置,俸禄比照递减。
乡治衙门抽掉各村民兵,组成乡治常驻民兵,用以应对各类突发事件,常驻民兵比照县兵俸禄递减。
原来乡治的乡约之所以有那般威信,一是乡约家族乃是当地大族与县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乡民们需要乡约为他们争取利益;二是乡约家族的祖灵能庇护乡民不受野鬼袭扰,这就有了天然的神秘威信之感。
现在李隆设立节度使衙属官考试,选拔低级官吏,很多童生因此得入仕。
成绩一等二等能留在郡县的,都有大才,要么是举人要么是秀才,这一批人很少暂且不提。
成绩三等的被派往乡治衙门,其实也是李隆最关注的一批人,他们将成为新设的一级行政衙门官员。
考试成绩好的成为正堂官佐贰官,当然其实这些入品官员大部分都是由一等二等的士子担任,好歹也有品级,留在郡县还要观政有空位了才授官。
“宰相必发于乡村!”这可是节度使大人面见他们亲口所说的话,只要扎根干出成绩,升官肯定不会慢。
要不是如今教育还未普及,有才华的官员不够,李隆怎么也得定个升官要基层工作经验的规矩。
成绩差的就从小吏做起,不过李隆官员体系中的小吏不再向以前了,以前的小吏一辈子都是小吏,很难成为入品官员。
李隆的新规定,小吏任职每满三年就加试一场,考试分数和平时政绩各占一半,综合排名靠前者提拔入品。
这里不是李隆要为难小吏,非要考试,而是没有足够文化基础,很难跟上他后面的施政步伐。
当然这个难度很难说,因为综合排名靠前是按比例来的,只要你能考得比其他人好就行。
在乡治衙门,乡民们有什么诉求都可以上报,不需要再通过乡豪,有经过训练的民兵武力镇压,地方的土豪根本不敢反抗。
有反抗的都被早有预防的县兵乡兵给果断剿灭,抄个几家就都安分了,现在这些乡豪不再想着当乡约,而是督促自家子侄去参加考试,跨入官绅阶层。
乡村乡村,乡一级可以直设衙门控制,村一级却是不太合适了。
没有足够的官吏,现在的财政也无法供养这么多村官,在村里设一个衙门太浪费人力物力。
还有几千年依靠村老、村长、宗族人情维持的秩序不好突然打破,村级自治才是最合适的手段。
村老村长都由村民自选,他们德高望重也容易让村民信服,有的村子都是一个姓很多事都能说是家事,官府贸然插手受害者都不会感谢你。
再说真有什么大冤情,完全可以告到乡里县里,这个时代的乡情暂时还大于王朝的法律。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管,在属官考试三等成绩之后,李隆又设了一个末等。
末等单独招考,零门槛,不需要前三等考试的童生身份,只要你识字能读懂官府下发的通知政令,基本上都能考上。
对于末等士子的安排,就是村长助理,协助管理村子,宣传政令。
至于第二点,乡祖灵能庇护乡民不受野鬼侵扰,在神域巡察阴兵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李隆统一郎陵,也代表陈尧的神域体系可以整个铺开,经过两年的阴兵集中扫荡,野鬼都快成稀有物种了。
很多鬼差已经一年没抓到闹事作乱的野鬼,他们如今的主要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引新死之魂,升入神域。
现在乡民大晚上在乡野行走都不会怕鬼,只是机缘巧合开了眼见到巡逻鬼差会吓一跳,如果有凶杀案,那大概率是人所为。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送神符,断因果!
有赖陈尧护持,即使郎陵经历过一两场兵灾,但未伤元气,人口并没有明显减少,甚至有所增长,现在全郡人口依旧维持在八十万人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赵光远宁愿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都要绕道奇袭定南关, 不仅因为定南关的军事属性,更因为他忌惮统一后的郎陵。
郎陵郡地形复杂,平原丘陵山脉交错纵横,偏居一方与世隔绝,在荆南乃至天下棋局中都是最不受重视的一类郡县。
地理位置差,有獠人山民时常作乱的隐患,水匪众多商业不算发达, 可以说是个穷郡。
但郎陵有两个优势,放在眼下天下大乱时却是王霸之基。
一是郎陵面积之大堪比南阳, 有多处产粮之地,零阳平原在荆州乃至南方诸州都有名气;二是郎陵人口众多,一郡八十万人虽然比不上荆北,却也冠绝荆南。
经过连翻动荡,现在荆南称得上一句地广人稀,各郡人口不丰,永山四十万人,桂阳三十万人,湘郡三十万人。
也就是说荆南其它三郡加起来,才能比得上郎陵的一郡人口,这是何等的战争潜力。
乱世之中最珍贵的资源只有两种,人口和粮食,郎陵两者皆备。
李隆自然也清楚这点,所以早就定了自己的平天下之策, 不疾不徐缓缓图之, 静待天时。
对于荆南更是如此,大家都不动的时候, 他也不动, 反正都在修养,郎陵能积蓄的实力肯定更强。
说是大家,李隆眼中其实只有赵光远,不仅是因为桂阳和湘郡打成一团没有威胁,更是因为当初两人于定南关的远远相会。
潜龙见潜龙,那必定势不两立,他至今还记得那一次抢占定南关,于战略上胜过赵光远的感受。
畅快淋漓,身心通透,之后在事业上更是一帆风顺,预料中十分难以推行的乡官、民兵制度居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李隆从降生开始就身负灵眼,能看到其他人身上气运如何,开始他还认为是穿越者附带福利金手指,宝贝的不得了。
后面年岁见涨,接触过杂书和父亲李呈认识的道士之后,他才知道这叫望气术。
下至刚入修行大门的道徒,上至传闻中的真人仙修都可以修习此术,并无门槛。
当然能练得高深望气之术的也非常少,很多修士都只是入门,最多能看看风水家宅之运。
李隆在得知自己的灵眼不过是其他人可以修行的望气术后,非常失望,时时感叹自己的金手指太拉胯。
可他没有修道资质,这是他唯一能倚靠的异术,所以他对气运之说勤加钻研,于望气术上算是登堂入室了。
“凡望气,有大将气,有小将气,有往气,有来气,有败气,能得明此者,可知成败吉凶。”这是父亲好友道士对他的解释。
李隆自己也对望气术体系有一个评价,下者观山势之风水,中者观人之旦夕祸福,上者观国运之兴衰。
他自己就是处于中间这个层次,上层他估计非大修不能有成。
占领定南关之后的舒坦通透之感,李隆认为就是气运影响,潜龙见潜龙必有气运之斗,而他应该是胜了,并且掠夺了属于赵光远的一部分气运。
陈尧最近让庙祝告诉过他一些气运之说,特别是点明了荆州的三条潜龙,他自己就是其一,天生的真龙预备。
此次打下永山,荆南将再无敌手,到时候起码能称个侯!
李隆目光如炬,看向永山的绵延丛林,心中的野心不可避免的沸腾,头顶似有一声大蟒的嘶鸣。
李隆不能观望自身的具体气运,只能从旁推敲,但经过多年运用,他现在能看到自己的气运龙象。
他微微抬头,一条土黄色的气运龙蟒盘旋,朝着永山方向探出蛇信,跃跃欲试。
两年前,也是在此地,也是在这座关墙之上,他见过赵光远头顶的那条气运龙蛇,当时还只是蛇。
可有一郡之地蕴养,气运龙蛇怎么也该化蟒了,这也代表他一旦击败赵光远,他能掠夺到更多的气运。
龙蟒处于进取之态,此战当胜!
“大军开拔,直取钟武!”
在平静两年后,他终于等来时机,永山的赵家先忍不住了。
在从随军庙祝那得到桂阳郡的形势消息后,李隆就判断赵光远一定不会坐等彭庆彻底消灭黄虎,肯定会抓住这个插手桂阳的天赐良机。
因为换位思考,他也会这样做,永山郡的底蕴不足,很难和郎陵一起再拖下去。
而且如果等彭庆再度统一桂阳,只需稍加修养,拥有一支经过战火磨砺大军的彭庆也将成永山难以啃下的硬骨头。
到时夹杂两大强敌中间,可就难以再遇到这么好的扩张机会了,不需要全占桂阳,只需要在苍梧山那边占据一两个县就能将永山的形势盘活。
在判断赵光远会出手后,这段时间,李隆一直向永山散播最近没空动兵的消息。
现在已经六月底,七月就是夏收时期,近七成的正兵都被李隆派了下去,帮助乡民收割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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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李隆独创的做法,他称之为“军民一家亲”,在去年兴平六年的夏收秋收也都是这样。
在很多大户包括赵光远这等人眼中,李隆就是个土包子,让自己辛辛苦苦练的兵干农活,如何能得将士之心。
可现在赵光远却对李隆的“军民一家亲”很是欢迎,恨不得李隆把所有兵力全放出去,散到郎陵各地耗尽精力,睡在农田中。
因为这样郎陵军队就没空袭扰永山,没法在赵光远带大军出征时,给他的后方造成麻烦,逼他回师守土。
只是赵光远的眼光还是太过狭隘,对李隆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不了解。
换做大虞各地的常见地方军,平常只召唤驻地军营的驻军都需要一两个时辰,更别说还有很多缺额。
如果是聚兵,召集各地兵马汇集,那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了。
发出命令传达到各地,地方军官接令召集手下部众,行军赶往聚兵地,点卯,汇集各地驻军,后勤准备……
各种流程走下来,按照惯例,一郡之地中,一月之内能整合军队就是合格,如果战事紧急,那半月之内聚兵完毕就是优秀。
也就是说起码半月之内,赵光远不用操心后方,只要顺利,半月足够他拿下桂南三县甚至桂阳郡城了。
到时携大胜之威,郎陵兵马必定不会再随意掀起战端,统一荆南的大势就成了。
……
浈阳城头,黄虎重重地拍打一个守城将士肩膀,眼眶有些发红。
“啊,大元帅!”
“好样的,你叫什么,怎么还愿意跟着我?”
“我叫段过冬,每年冬天我家都最难熬了,因为没有粮食没有棉被,可我出生那年冬天硬是熬了过去。”守城将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渍,略显骄傲地说道,仿佛对于他来说,能在这个世界降生就很了不起。
黄虎愣了愣,他好像想起来了,愿意跟着他造反的是些什么,都是活不下去的人!
“两年前,您给了我一家老小活路,给了一口饭吃,所以我的命就是大元帅您的!”段过冬摸了摸头,想了想第二个问题,憨厚地回道。
“你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黄虎点了点头,但他问出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敌军杀进郡城时,没来得及跑,现在……”段过冬眼神中有些迷茫,他想了想,应该都饿死了吧。
早先连战连败,桂阳城存粮不够,哪怕是他这样加入神符军的军士,也不能保证家人的温饱,最多从自己的口粮中省出一点。
黄虎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叹息一声默默离开,接着他又问了很多将士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还留下来,答案大同小异,黄虎曾经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他们相信大元帅还能带着他们活下去。
信仰?也许当初黄虎刚开始锐意进取时,还有很多人相信黄虎是什么城隍神的代行者,可现在大都不是因为这个了。
颓废享乐以来,他就没有再向城隍神祈祷过,绘制祛病神符自然无从谈起。
很多忠心的老兵为了维持他这位神符大元帅的神秘威严,自己绘制符箓,伪造神符蛊惑新兵。
时间短还好,时间长就没人信了,长期未见神符神迹,就连如今留下来守城的很多将士都忘了黄虎还有这么一手。
城外马蹄声喧嚣,时不时有彭庆军中的骁勇之士前来挑衅,可城头士气低沉,并无人对此予以回应。
黄虎目睹这一幕也是无奈,哪怕他亲临一线,可也只是给军士们带来守城的勇气,真想激发他们原来作为神符老营的士气却是不行了。
他探出城头,想看一看彭庆大军的军阵排列,谁料一支冷箭“咻”地一声从他头皮划过,射飞了他的兜鍪。
“大元帅,你没事吧!”跟在黄虎身后吴台眼疾手快,连忙上前将黄虎拉到城垛后面两步。
果不其然,在黄虎惊魂未定之时,又是一支羽箭射了过来,只是这次射空了。
“放箭!”
自家大元帅险些受伤,哪怕守军们之前不想理会,现在也忍不住抛射出了一片箭雨。
由此下面方才安静片刻,让吴台有了解释的时间。
“那小将箭术不错,能百步穿杨,之前几天都会来此骚扰,很多兄弟都折在了他手上。”
“难道他擅长的不是箭术,而是马上功夫?”黄虎此时镇定了许多,对吴台疑惑地问道。
“这人应该是个先天高手,气力很足,我们军中的神箭手从城墙上往下射的距离居然没他的远,也就是说只能被动挨打。
先天高手谁打得过,没人理会他的斗将邀请,出城迎战也就是白白送死。”吴台叹声道。
他自己也是后天高手,对于弓箭手的臂力很有体悟,不是先天不可能能一人在城下压制城头这么多弓箭手。
“咻!”又来挑衅了。
“来人,准备朱砂,黄纸,我要绘制神符鼓舞士气!”黄虎脸色难看,深吸一口气,吩咐亲卫取东西来。
他军中没有先天高手,如果真接受斗将邀请,可能只有他开着请神术,请城隍护佑才能一战了。
还好他没选择这样做,陈尧要在军气交错的战场间护着他打赢一个先天,消耗的神力可不会小,所以他的祈祷大概率没有回应。
但黄虎又不能不管,每次对面挑衅后,就会例行攻城,神符军的士气倾颓,导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守住一次攻击。
如果能再度绘出祛病符,化成符水给守城军士喝下,就能激发气血,士气也会提升,这样守城损失肯定会小很多。
最关键的是让神符军恢复对他的信心,这样才能坚守下去,等待破局良机。
很快一条红木神案被几个亲卫抬到了城楼处,神案上面依次摆放着朱砂、狼毫笔、一叠黄纸以及最中间的城隍神像。
这些都是从城隍庙中搬来的,当初为了光明正大给浈阳父老一些好处,黄虎在浈阳县城修建了第一座城隍庙。
只要是每天来城隍庙拜祭的人都能领取一份足额的粮食,逢年过节城隍庙还会发红包。
黄虎心中有些忐忑,命令众人远离城楼,连吴台也不许待在附近。
当初连战连败,他曾经祈祷城隍能多赐予他一些神力,保佑他能打个胜仗,抢些粮食回来。
可每天能够动用的神力却一点不见增加,甚至有日渐减少的趋势,该打的败仗还是要打。
自尊连受打击,加上诸多鼠辈的阿谀奉承,让他生出了享乐之心,一气之下就放弃了对城隍的每日祈祷,绘制神符自然也抛之脑后了。
城隍爷,城隍神君,是小人一时糊涂,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再眷顾我一次!
黄虎在心中虔诚恳求,试图寻到那个熟悉而又伟岸的神明。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神眷之子,想必城隍神一定不会抛弃他。
“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弟子遥瞻百拜,恭请神君下盼!”
一遍没有反应,三遍还是没有反应,无论是默念还是洪声朝天,体内半点神力涌动迹象都没出现。
他这是失了神眷!黄虎脸色煞白,头顶气运急速燃烧消耗,似乎难以为继。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雨欲来,三方之战
黄虎慌神了,手上沾满朱砂的毛笔迟迟没有挥动,四面八方的神符军士都投来奇怪的眼神。
没有神力画出来的符也没用,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还好神符的纹路他记得一清二楚,即使很久没画过,也能一蹴而就画完一张符。
其实这所谓的神符, 只是陈尧根据祛病神职衍化出用来针对病邪的祛病符,现在基本上郎陵的城隍土地各级庙祝都会画。
区别就是不同级别的庙祝画出来的效果不一样,能借用更多神力的庙祝画出的祛病符效果肯定也更好。
黄虎可不知道这只是祛病符,他把这符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符,激发气血、恢复体力、止血化瘀……
总之上了战场,这神符的祛病效果就排到了最后, 反而成了神符军将士的心灵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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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符水,刀枪不入, 力大无穷,就算死了也能升入城隍神国!
想想当初在自己的宣传下,那群最狂热的神符军士,黄虎有些黯然。
大笔挥停,一张“神符”已然绘成,上面的朱砂神纹和当初的丝毫不差。
黄虎明明大字不识几个,偏偏能将梦中所得之符牢牢记住,换个书法大家来可能都没他画的好看。
然而好看是好看,“神符”却没有一点能量波动,平凡而又普通。
拿起符纸,黄虎暗自叹息一声,脸上都是无奈之色, 果然没有神力就不会有作用。
以前在神符军中,黄虎都是将神符化水, 兑给军士们喝,但并不代表只能兑水使用。
兑水只是他之前神力有限, 画的符少不够用,真正要完整发挥效果都是对一个人直接使用。
比如黄虎琢磨出来的方法就是紧贴皮肤, 再由他引动符上的神纹,这样神力就能发挥针对性的效果。
可现在是符上没有神力,他自身也没有神力,任凭符纸静静地摊在手心,一点神异都没。
只能糊弄一下了,只要让他们相信这是真符,那这就是真符,士气同样能涨上来。
早先他神符不够时,便是蛊惑大于神符的实际效果,信以为真的军士们照样悍不畏死。
一想到这,黄虎提起精神,连画几张,其信心之足动作之流畅,让有些担心的吴台都镇定下来。
“如果大元帅能重现神符之威,那这浈阳城未必就是我等的埋骨地!”吴台捏紧拳头,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
前后左右四大将,目前就只剩吴台一个前将军了,所以他才是最了解目前神符军家底和对敌形势的人。
连日死守孤城,打退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其实神符军已经是强弩之末。
真正的形势其实根本没有他劝黄虎奋起那样乐观,只是他为将臣,黄虎为帅主,人主不想起挣扎了,臣子再怎么辅佐都没用。
就在黄虎调整心绪,想着怎么用语言蛊惑人心时,旁边传来了吵闹之声。
“让开!我有要事见大元帅!”
“大元帅现在不见任何人,刘将军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刘三你干什么,元帅面前你也敢乱来?”
黄虎转头看去,发现吴台拦住了一个想闯过来的军官,这军官他还有些熟悉感,但记不住起来是谁了。
不过军官后面跟着的几人他却认识,都是素朴的庙祝打扮,是浈阳城隍庙的庙祝。
“吴台,让他们过来。”都这个时候了,黄虎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事。
“刘三你好自为之。”吴台深深看了一眼想要带着几个庙祝闯关的刘三,然后命令手下亲卫让开一条道。
可能黄虎忘记了刘三具体是谁,但刘三在神符军的名气却不小,一身勇力,可冠三军!
当初刘三在峡谷堵截桂阳郡兵立下大功,还是吴台向黄虎推荐了他,并由此踏入神符军军官阶层。
那之后,吴台一直对刘三十分欣赏,也乐于培养他,甚至带在身边做过一段时间副将。
可后面吴台发现刘三行事有些奇怪,似乎有什么想法,不是对大元帅绝对的忠诚,于是就疏远了他。
但刘三战功越积越多,还是得以在军中立了营头,成为仅次于吴台的人物。
“启禀大元帅,左营副营将刘三有要事向您禀报。”一行人来到黄虎跟前,刘三行了个军礼,大声道。
“奥,刘三,原来你就是那个一月连升三级的刘三,说吧有什么事,带他们来?”黄虎恍然大悟,一听名字他就想起来了。
虽然他已经很长时间不理军政事务,可像提拔军官这等大事却只有他审批点头才行,刘三的报捷文书他就见过很多次。
“属下没事,是这几位庙祝说有神谕,只能您才能听。”
“大元帅,还请屏退左右。”随后一个年长的庙祝开口说道。
如果是现在郎陵庙祝体系内的人看到,一定认识他,正是前龙汇县城隍庙庙祝乌高远。
“神谕?”黄虎身体一震,仔细看了看乌高远,确实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呜~”
这时城外传来一阵苍凉的号角声,是彭军每天下午的例行攻城。
彭庆目前在外面的军队足足超过两万,按理说打下一座只有五千人防守的小城应该马上就拿下了。
但不知为何,城是天天攻,这浈阳却坚守了足足小半月没有攻破。
归根结底,是彭军攻城没有全力总攻,或是想避免伤亡,或是疲兵之机。
彭庆不想速战速决吗?不,实在是粮草跟不上了,为此他甚至只带了两万多人的精锐来打最后一仗。
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夏粮未收,秋粮已尽的艰难时刻,对于大军出征更是难上加难。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后面桂阳郡城筹集的粮草运来,等手下吃个饱饭才能一举夺城。
两千攻城彭军如狼似虎,一个个都是骁勇的精卒,可彭庆却是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军阵。
别看军阵很是整齐,远远观之军容鼎盛,但其中的军卒却是脸色枯黄,甚至光是站着都难以坚持,那是饿的。
因为他们的粮食全供给了要攻城的那区区两千人,早在第一天围住浈阳时,彭军的后勤就已经跟不上了。
为此,多次攻城都是徒劳无功,而彭庆为了围住浈阳,不让黄虎带着人四处流窜,就想出了这法子。
集中全军粮食供给第二天要攻城的少数部队,其余大部要么喝粥要么饿着。
没办法,彭庆担心要是不给足黄虎压力,可能会让黄虎起突围之心。
他这不是围三阙一,而是四面围城,没饭吃的大军大部分都是样子货一冲就散。
说实话这是很冒险的行为,要不是毕其功于一役,消灭黄虎的诱惑太大,彭庆可能真撤围了。
“可惜了,这将是你们最后一天,好好珍惜吧。”彭庆立于军阵之前,对着浈阳城楼放下恨声道。
对于搅乱他割据荆南大计的黄虎,彭庆是绝不留活口的,连劝降都免了。
他已经接到消息,后方刮地三尺,提前抢收了一部分夏粮,最迟今晚就能将粮食运到。
这也就意味着明天,将是他围城这么久以来的总攻,城内的残军一定到了极限,怎么也挡不住他吃饱饭的精锐大军。
前面几天都是一千人、几百人试探性的攻城,今天掏干存粮上两千人,就是不让城内起疑,给足压力,反正今晚就能得到补给。
至于抢收夏粮,导致本就没多少粮田的桂阳夏收减产,彭庆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打到桂南,他才知道黄虎这两年把桂阳祸害的有多惨,居然连种粮食的农民都没多少。
荒野四处是饿死的尸骨,怨魂野鬼横行,甚至有不长眼饿急的凶鬼敢靠近大军,被军气镇压化成齑粉。
这次统一桂阳,可能都没多少修整的时间,要接着打永山或者湘郡,不然残破的桂阳可养不起这么多人。
就在彭庆思考怎么处死给他带来大麻烦的黄虎时,攻守两方已经开始了交战。
抛洒下来的稀疏箭雨根本挡不住彭军的靠近,攻城云梯已经搭在了城头,即将短兵相接。
城头,见彭庆发动攻势的黄虎也不再犹豫,下令让吴台主持城防,自己在一边听乌高远的神谕传达。
任凭吴台如何不放心,也不敢违抗黄虎的命令,毕竟眼下守城为重。
他粗粗一观,就发现今天攻城和前两天不一样,人数更多,就连攻城锥都上了。
黄虎给神像敬上一炷香,祈祷城隍神是给他带来的好消息,至于为什么城隍神不直接给他下达神谕,他却是没有多想。
周身两百米都没有其他人,只有刘三侍立一旁,乌高远清了清嗓子,手放入怀中,靠近黄虎。
黄虎也不怵他,压根不担心这乌高远是刺客,掏出个匕首行刺他什么的。
纵使城隍神已经不再回应他,但他是借用过城隍神力的,知道城隍乃是神威显赫的真神。
如果这身上带着神力气息的乌高远真要杀他,那也是城隍神的旨意,他还不如乖乖受死。
只是乌高远从怀中掏出的东西还是震到了他,居然是一叠厚厚的符纸,怕是足有一百多张。
“大元帅,吾主托我告诉您,这叠符纸代表因果。可以给你帮你渡过难关,但代价就是你和吾主的因果了断,并且从此不许再叫神符军。”乌高远伸手递过这叠符纸,说出的话一字一句地敲打在黄虎心头。
黄虎不明白什么叫因果,只觉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他不知道要如何抉择。
接,代表和城隍神再无关系,不会承认他这个信徒,神符军将名不副实;不接,代表和城隍神依旧连着所谓的因果,可眼下却没有任何好处。
接!反正城隍爷不理会他了,也不能借用神力,什么劳什子因果一点用都没。
黄虎没有思考多久就下了决定,他眼中闪过狠色,一咬牙,一把抓住符纸。
“轰隆!”夏日晴空突然响过一声惊雷,黄虎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几片白云和炎炎烈阳。
在一瞬间他总感觉失去了什么,好似荆州四方有几声不满的龙吟声。
城头刀刃相碰的喊杀声,还有手上沉甸甸的符纸让他回过神来,隐隐的神力波动告诉他这都是真符。
再一抬头,方才的庙祝都不见了,只有刘三目不斜视守在一旁。
“刘三,马上准备几桶水还有足够的水瓢,快!”黄虎也不客气,朝着刘三下达命令。
他实战经验丰富,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兵书,也能看出今天的彭军来势汹汹。
难道是总攻?
刘三可能是知道黄虎要做什么,没过多久就带人抬来了几个大的木浴桶,后面还有跳着一担担井水的民夫。
这些民夫都是乌高远发动的,平时神符军想让他们协助后勤守城找不到人,今天却都来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水就装满了,黄虎站在浴桶前估摸了一下城头的守军和攻城的敌军数量。
每桶三张?五张?不,十张!
三桶水,一下子就化入了三十张神符,让黄虎很是心疼了一会儿。
他虽然不明白什么叫了断因果,可他大概知道,这神符用一张少一张,以后应该没机会再得到了。
神符之水既成,刘三迅速带着一众亲卫给即将交战或者已经交战的神符军卒喝下符水。
符水下肚,一个个军卒瞬间气血上涌,脸色涨红如同燃烧的热碳,气力大涨。
这次可不比之前几张符纸兑的符水,十张符纸兑的符水已经相当于武道宝药,一个肌无力的瘦子也能干过一个壮汉。
黄虎往自己身上拍上一张神符,抽出腰间久未出鞘的百炼宝刀,直接纵越上前砍翻一个想要跃过城垛的敌人。
鲜血溅落在他的脸颊上,黄虎伸出舌头舔舐,熟悉的味道,那股腥味儿!
“神符军!杀!”黄虎举刀大呼。
“杀!杀!杀!”守军齐声应和,杀气冲天。
疲累尽去,力气大增的神符军卒热血沸腾,迸发去前所未有的勇气。
刚刚突上来想夺先登之功的彭军锐士们都懵了,怎么昨天还消极不堪的神符军都跟打了个鸡血似的。
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的彭军精锐被斩落城头,尸体直直的掉落下去。
不对劲,身经百战的彭庆一眼就察觉出了战场气氛的一样,他看到一个十分离谱的事。
有两架云梯被人用手推离了城头,十多位猛士就这么活生生的被摔死,何等的勇力能手推云梯?
第一百八十章 斩先天,神降冲阵
即使不是专门打造的云梯车,现在搭在城墙上攻城只是最为原始的攻城云梯,可十几名先登勇士的重量,加上云梯的倾斜角度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撼动。
之前几天的守军大都是泼金汁或者滚石擂木,虽然也能造成给攻城彭军造成麻烦,但绝对没有推倒云梯这样震撼。
还不到半刻钟时间,两千攻城彭军就足足损失了三百多人, 一时间士气大降,很多士卒连再登云梯都不敢了。
这些被选出来攻城的都是军中的精锐,一个个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但不代表他们愿意送死。
作为朝廷经制兵马出身的大将,彭庆对攻守形势的变化很敏感,他知道城头上一定出现了有利于敌军的变故。
起码守军多出了两个先天高手,再用这种简陋云梯攻城风险太大,难道要鸣金收兵?
其实他猜错了, 黄虎这等草根成事的人又哪里有先天高手投靠, 一个是借助神符之力的黄虎自己,一个是暗中借用城隍神力冒充大力士的刘三。
不仅是攻城彭军大受打击,守军也被两人的力气给吓到了,特别是刘三,自从一次伤到手筋之后,他就再无什么特殊表现。
很多新卒都不知道这位主,是当初战场上活生生举起冲刺战马过的狠人。
黄虎很开心手下有这等猛将,虽然刘三也喝了符水,但他自己可是凭借整整一张神符才做到这点的。
只有吴台对刘三颇为忌惮,他怀疑前几天的守城中,这人一直没有出全力。
“咚咚咚~”彭军不敢从云梯上,那就只能从城门攻击,攻城锥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城门。
“集中金汁灰瓶和擂木滚石, 都给我往城门方向砸!”吴台见没人登城了,马上下令阻止敌人破门。
要知道他们主力防守的这东门可是没有堵死的, 就是留一线希望,要么出城破敌, 要么出城逃命。
很快,随着众多守城道具的洒落,推着攻城锥的彭军士卒伤亡惨重。
被擂木滚石直接砸死都还好,被热滚滚的金汁烫破皮肤那才叫生不如死,就算活着回去也很难多坚持几天。
更何况还有装满石灰的灰瓶砸破,浓厚的石灰弥漫,很多士卒连眼睛都睁不开又还怎么攻城。
其实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味道,前面之所以攻不下这座城,就是因为守城方可以运用的手段太多了。
“将军,撤兵吧!儿郎们伤亡太惨重了!”后方观战的一个副将心痛不已地向彭庆劝说道。
这派去攻城的也不愧是彭军精锐,哪怕伤亡这么大,攻城受阻严重,也没有人溃逃。
正是如此,才让彭军等一众高级如此心疼,伤亡的可都是他们的嫡系啊。
彭庆不心疼吗,他肯定心疼啊,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兵,但他作为统帅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不能撤,敌军士气正盛,如果就这么退下来,肯定让他们更加膨胀。
骄兵必败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我们现在就怕骄兵,耗下去,用人命耗掉他们的锐气!”彭庆眼神复杂,有不忍,有痛苦,可最后还是一抹狠辣。
一众军官听了主帅的解释哪里还不懂,彭庆这是怕对方莽上来啊,横的怕愣的,愣怕不要命的!
“擂鼓,死战不退!”
还剩下的一千多攻城精锐没有等来鸣金退兵,而是等来了死战的悲壮鼓声。
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
面前没有敌人,那就只能是继续攻城,至于后退这些士卒却是没想过。
姑且不论有亲卫营组成的督战队,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妻儿老小还在后方。
这位奋威将军残忍,不仅只对敌人,更针对不守军令的自己人。
如果他们退了,那脚下尸骨累累的护城河,下次就是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去填。
逆境中更能彰显一支军队的本质,很显然这些乱世中杀出来的老兵是素质合格的。
“架云梯,一次只许上一伍人,弓箭手压制城头……”在临阵主将的指挥下,剩余能行动的士卒又重新振作。
单薄的云梯再次架起,每次都只有五六名悍卒衔刀而上,摔死一批再上一批。
而右组织的弓箭压制也让城门的压力大减,攻城锥的撞击声再度响起,纵使伤亡惨重,可人命在这个时候已经没了意义。
一阵鼓声居然就让这些彭军士卒变得如此凶悍,那一具具摔死的尸体难道不能使他们畏惧吗?
在疯狂的彭军面前,守军沸腾的士气不再上涨,即使依旧高昂,却也就这样了。
一千六,一千四,一千三,彭庆默默数着攻城军队的旗帜,估计着剩余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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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出来围城的本就是精锐,攻城的两千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可战损是有极限的,残酷的连坐之法也最多使这个比例稍高两成。
“报!报,将军,西方二十里发现大军,应该是永山郡的郡兵。”这时突然有探马前来向彭庆汇报了一个紧急军情。
“什么,有多少人,怎么二十里才发现!”彭庆又惊又怒,哪怕他身经百战,也扛不住腹背受敌的局面。
“目前只发现五千人,可能是前锋,还有兄弟已经在探查后续了。”探子被质问为什么二十里才发现,其实很委屈,但他没解释。
战马要吃的精粮早就消耗完毕,探马也不得不缩小巡查范围,再扩大可能会有马力不足的危机。
彭庆再询问了一些详细信息,心神也稳住了,摆在明面的事,永山方面想趁火打劫。
说来也怪他自己,被永山郎陵这两年的安静给迷惑了,认为赵家父子和李隆就是守护犬,没什么野心。
对于永山郡和郎陵郡两个节度使,外界的看法其实很一致,一提赵家就是赵家父子一起,可一提李家却是只提李隆。
赵光远依靠父辈余荫太多,李隆却很独立,其父露面都少有,甚至只愿意当一龙汇县令,守住老家。
“鸣金收兵!将其他四门的军队都聚拢过来,要快!”不管接下来如何应对,总之先聚兵不陷入两线作战为好。
清脆的敲锣鸣金之声响起,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前线彭军马上就退了下来,其慌不择路的样子丝毫没有之前的强军悍卒模样。
如果再让这支军队去作战,可能都不用打,他们就要溃败了。
不仅是连番苦战体力消耗过大,更是因为战损比过高,士气低到了极点。
一支上了人数的成建制军队,其战损伤亡人数最多三成,再高可能就要引起军队哗变。
退下来的残军能保持近五成的战损比而不溃逃,原因有很多,比如他们本就是精锐,还不是处于正面交战,又或是彭庆的连坐军法太严苛。
不管如何,今天这支军队的表现算是入了彭庆的眼,在他看来,剩下的士卒都是将来的强军之种。
这些未来的事暂且不提,在大军聚拢之前,彭庆还要做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是留是走。
“将军,不能留啊,大部分儿郎都饿得拿不动刀了,留下来太危险!”一个行军司马先行出声道。
他最了解大军目前的情况,今天除了攻城的两千人吃了一顿干的,其余普通士卒都只喝一碗只有几粒米的“稀粥”。
这样的军队还怎么打,装一装纸老虎迷惑不敢出城的神符军还行,一旦正面对上锐气十足的赵军那必定露馅。
“将军,我认为要留,二十里急行军一两个时辰就到了,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我们两万多人走多远。”也有营将坚持留下来,理由也很充分。
赵军前锋在探子发现时就只有二十里了,现在可能最多十里路,而附近的路十分平坦,一个时辰怎么样也到了。
撤军不比行军,撤不好,很容易被敌军乘虚而入。
彭庆十分犹豫,他信息不足,不好下判断。
所幸没过多久,第二波回报探子到了,来者确实是赵军,前锋五千人不足十里,中军三万多人不足二十里。
听到赵军加起来有四万人时,彭庆的预期底线被打破了,撤,必须要撤。
这些天攻城,彭军各种伤亡人数也不小,现在也就两万出头。
如果是巅峰状态,他这经过战争磨炼的两万精锐肯定不虚赵军,但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行了。
郎陵和永山两郡的战争烈度彭庆是知道的,哪里有他在湘郡和桂阳郡打的仗多,除了后勤比他富,其它方面他确实看不起。
“唉,再给我三天,不,一天,我就能将两边一起收拾了!传令,加速聚兵,后营直接拔营先走。”彭庆叹了长长一口气,还是作出了决定。
其他军官也没有再劝,谁都知道眼下军队的状态,根本面对不了四万大军。
后营如今没多少东西了,撤起来也很简单,抓来的民夫直接放,稍重的器械都丢了,只带一些独轮车骡车装着备用的衣甲兵刃。
一声令下,士卒们撤离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当然动静也不小。
“大元帅,彭庆这是要跑啊,您看,他们营地中烟尘滚滚,人马喧嚣。”吴台脸色兴奋,指向彭庆大军后方。
这时,其余三门的守军也传来消息,围城彭军撤了,正向东门汇合。
“难道是刚才一战让彭庆知难而退了?”一老营校尉疑惑道。
“不,应该是有其他势力插手了,吴台,派去永山求援的信使走多久了。”黄虎一双浓眉紧皱,头顶气运熊熊燃烧,让他此时神思敏捷。
“刚走两个时辰,一共派了五波信使,只冲出去一波。”吴台不假思索地回道。
“莫非是赵家?”吴台张了张嘴,有些惊讶地道。
“只有这位近邻了,看来赵家胃口不小,应该是早有准备。”黄虎点点头,略带佩服的语气说道。
天下大乱,没有哪个趁势而起的枭雄是易与之辈,这些能获得节度使敕封的更是如此。
“大元帅,让我去吧,从桂阳撤退的时候,马都带出来了,现在还有三十骑。”一直默不作声,沉稳示人的刘三,突然站出来请令。
这话不清不楚,可黄虎和吴台二人都明白刘三的意思,不能让彭庆走了,就算走也不能走得太轻松。
如果真像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是永山赵军来袭,那就是眼下最好的破局时机。
也可以说是神符军的最后生机,彭军和赵军大战,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但前提是彭庆不能全师而退,不然就是赵军直接攻打他们,先在桂阳站住脚跟了。
可要想绝处逢生,做一回渔翁,那就不能真的大军出城拖住彭庆,损耗太大只是帮赵军火中取栗。
所以以小股精锐游击拖延,才是上佳之策,其中骑兵为最佳。
不比彭庆手下连斥候的马力都不足,黄虎老家浈阳城的粮食还没缺到这种程度,悉心养护许久,正是出战之时!
“那啥疾风什么?”黄虎拍了拍刘三想说几句煽情之话,结果文化不够忘词了,还好吴台低语告诉了他。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刘三,我神符军能否搏出一线生机就全看你了。”黄虎掏出一叠神符,数出整整二十六张交给刘三,正色说道。
刘三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黄虎,关键时刻没少一分魄力。
嘎吱~
吊桥放下,伴随着刺耳难听的城门打开声音,一众骑兵从城内冲了出去。
刘三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跟随的二十五骑,都是黄虎身边的亲兵,平时最为勇猛忠心。
虽然是城隍神谕命令他出击,可刘三心中也对黄虎升起了一丝佩服,枭雄本色。
可惜失去了神眷,不然……
刘三摇了摇头,甩开杂念,现在就看怎么拖住彭军。
“彭庆小儿,可敢一战!”
“两万大军难道都是缩头乌龟吗?出来个汉子跟你爷爷过两手!”
彭庆自然明白这些骑兵军前挑衅的意图,本来他不想做理会,可军中自然有忍不住的人。
其他人的请战可以拒绝,但先天高手的请战他拒绝不了。
此时的浈阳城仿佛成了荆南中心,夏日晴空突然变得暗沉,几片乌云缓缓汇聚,似有风雨欲来。
若有望气者,必然会发现这片区域天机紊乱,军气人气龙气交错,难以看透虚实。
第一百八十一章 潜龙,枭雄,差距
凡人武者,看不清潜龙大势,纵使先天也不知自己效力的人主是不是真龙。
当然,彭庆手下的这位先天根本没想这么多,纯粹就是重金笼络而来。
人才到哪里都是受上位者喜爱和重视的,更何况是伟力归于自身的先天武者。
所以彭庆也就没拒绝先天小将的要求,任凭他单人出阵, 迎击刘三等二十六骑。
前几天亦是如此,一众资历丰厚的大将也没觉得奇怪,一人而压一城,无人敢直撄其锋。
好年轻的先天,看见出阵之人,刘三哪怕早就在城头见过这小将,此时也不由在心底赞叹一声。
斗将, 应是交战双方各出一人, 于阵前交锋, 比试武艺高下。
但这先天小将显然不准备这样做,他身骑白马,手握龙胆亮银枪,自出阵起就开始提起马速,而且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样子。
他居然是要孤身冲阵,以一敌二十六,先天武者的底气和傲慢展露无遗。
然而无论是城头观战的黄虎等人,还是后方拭目以待的彭庆大军,都没有谁觉得奇怪。
区区二十六骑,对于一个先天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前面横压一城不也没人敢交手。
只有降临刘三身上的陈尧轻轻一笑, 如果是一般的二十六骑,那还真不是一位先天的一合之敌。
可他冲击的是请来一丝陈尧分神的刘三,以及全体加持神符之力的怪物军队啊。
刘三感受着体内涌动的莫大神力, 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威严注视,心中豪情万丈。
他一拉缰绳以冲对冲, 有城隍真神在,先天又如何!
“杀!”其余二十五骑神符军也同样跟上,他们是最狂热和忠心的神符军老营出身。
神符之力加持,他们每个人都气血沸腾,力量远超寻常军卒。
他们可不知道自家大元帅已经和城隍神没瓜葛了,他们只知道第一次被如此神力加身,当奋勇死战。
马蹄声滚滚,双方越来越近,先天小将面露狰狞,想一扫往日没有战果的“屈辱”。
他是前两年灵潮的直接受益者,本来只是桂阳一武馆学徒,后来于山中误食灵草,一步登天。
从后天真气都没掌握的学徒武者,再到直接手握先天真气,力量层级提升太快,导致他对于自身的地位变化都反应不过来。
也正是这样,才让彭庆得以用钱财美女收服他,成为手上的尖刀。
当然彭庆也没薄待于他,甚至“保护”的很好,像冒险先登之事都不会让他去。
毕竟先天武者再强, 也是人力所能及, 十人围杀不了就百人, 百人不行就千人,军阵的威力是任何先天都忌惮的。
历史上一战破甲最多的先天也就一百多,再杀下去就要换气,而军阵围杀根本不会给你换这口气的机会。
危险!身为先天高手的直觉还是让小将发现不对劲了,这二十六骑不是普通骑兵,特别是领头之人让他完全看不透。
刘三淡漠的目光和先天小将隔空抨击,先天小将顿感一阵心悸涌上心头,只是眼下已近十步之内,回头是来不及了。
“铮~嗡~”
包裹着先天真气的银枪和雁翎刀硬磕一击,发出刺耳的嗡鸣。
先天小将脸色煞白,双臂一阵酥麻,刘三的力量居然要压他一头,导致这一击就耗掉了一口真气。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新气未续上之时,其余的骑兵就向他围攻而来,刀枪碰触之间,他未伤一人。
全部都是后天高手?这是把神符军的军官都抽出来了?先天小将不敢置信。
所幸他回过气来,又有了交手的资本,不,应该是逃跑的资本。
只是陷入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他又哪里能找到机会脱身,刘三那木楞的面容简直要成了他的噩梦,每一次挥砍都让他险象环生。
彭庆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虽然不知道神符军哪来的高手,但他还是当机立断让五十亲骑出阵救人。
“何老,还请你出手,我怕这二十六骑里面有先天高手。”也许是不放心,彭庆又对旁边的一五旬老者轻声说道。
他想起之前浈阳城头有两人能手推云梯,现在看来不是单纯的力量大,很有可能是先天高手。
这何老也是一位先天,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大遗产,一直护在他身边。
“老夫就知道那小子太过轻狂迟早要出事,也罢,你自己不要离开中军。”何老嘱咐了一下左右,这才带着已经准备完毕的五十亲骑出发。
陈尧看了看场上的形式,又看了一眼永山方向的军气越来越近,当即激发了一丝分神之力。
嗒嗒嗒~
骑兵群的冲刺的动静还是很大的,先天小将自然察觉到了援兵的到来,一丝喜色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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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然而他还没高兴多久,一道精神冲击从刘三的眉心射出,直接将他打愣了一刹那。
武者平时的打斗都是一招一式之间便能分出胜负,遑论处于被围攻的战场上,这一愣就让他失去了生命。
一抹刀光闪过,紧接着是全身要害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他知道自己完了。
从马背摔下去时,他的眼中还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什么一个武将能用出“法术”,那股力量绝对不是凡人所有。
先天小将死不瞑目,横尸战场,但刘三等人却不会有怜惜,直接从他尸体上踏了过去。
不是回头,而是接着冲阵,这是陈尧给刘三下达的神谕!
赵军前锋来得比想象中要快,或者说赵光远来得快,他率轻骑追上前锋,并且让大军抛下辎重加速行军。
百里之外,以振越的修为无法看到浈阳的气象,可二十里却能让他观望到重要信息。
围攻浈阳的庞大军气居然有些松散无力,并且有后退倾向,彭庆要撤军!
赵光远虽然不像彭庆这样实打实地身经百战,可他熟读兵书,并且一手参与了平定永山的战事,军事理论素养一点也不差。
不论彭庆大军发生了什么变故,你跑我肯定要追,再不济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带着三万大军出永山,可不仅仅是要争个浈阳,如果能歼灭彭庆主力,那桂阳全郡他都有把握占下来。
看到西边道路尽头,出现黑压压一片的赵军前锋,彭军顿时一阵骚动,此时还有近一万人没有撤走。
要不是彭庆亲自压阵,说不定此时大军就炸营了,饿得兵器都拿不稳的普通士卒可不想被屠杀。
“不要慌,他们只是前锋!”
“军法官,整肃军纪,擅自撤离者杀无赦!”
彭庆眉头紧皱,赵军比想象中来得快,他现在就只怕这只前锋拖住他们。
“冲阵!”
二十六骑和五十骑唰唰碰在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只是一个交错彭军的五十骑兵就损失大半,而神符军只落马三人。
刘三没管剩下的彭军骑兵,径直冲向前方越发稀疏的彭军主力,顾及己方骑兵,彭军的弓箭手也没有放箭。
一个老头凌纵飞奔跑入大军,极大损伤了前面能看到战场情形的几排军士士气。
这不是带着骑兵救人的主将吗?怎么还没接敌就一个人跑回来了。
对于这些人的腹诽,何姓老者可不管,人都没了还救什么救,别把自己搭进去。
这支骑兵太古怪了,说不定真有两个先天,不然那小子怎么死的。
能一直在常年征战沙场的彭庆身边活下来,何姓老者有自己独特的判断,个人武力在大军面前永远是脆弱的,还有不要冒险。
大军混乱,核心高层都在商量怎么应对赵军,面对浈阳方向的前线无人指挥。
直面骑兵的冲击,在荆南战场上可是不多见,那凶猛无敌的气势伴随着马蹄声击打在前排军士的心头。
“喝!”刘三不失时机的一声大喝,蕴含着独特的神威,压迫着彭军将士的心伸。
“快跑啊,主将都跑了,我们为什么要挡!”终于有人忍住不了,接连的变故击垮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西边是赵军,东边是神符军,怎么看他们也是被夹击了,此时追上撤离的大队,或许能活命。
有人想挡,有人想逃,迎接骑兵冲击的军阵更加混乱单薄。
刘三一马当先,将作为战利品的龙胆亮银长枪,直接甩飞出去。
“砰!”枪身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横扫两排军士,只是一击,就清出了一个空缺。
二十余骑冲入人群,大杀四方,他们没有停留,只是四处冲击制造混乱。
每到一处必杀扛旗军士,斩倒军旗,引起其他方向的彭军骚动。
“将军,您看,彭军似乎和神符军在混战,军中的旗帜被夺下很多!”赵军先锋官经验丰富,远远就看出了彭军的乱象,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好,天助我也,没想到黄虎还敢主动出击,这次若能拿下彭庆,事后便留黄虎一命。”赵光远双眼微眯,冷冷地说道。
“公子,是不是等一等后面的主力大军,五千人太冒险了吧。”振越劝道。
“彭军旗帜稀疏,要么是被黄虎重创,要么就是撤走了大半,此时正是我军切入的好时机!
传令,全军直取彭庆中营,擒杀彭庆者赏千金连拔三级!”赵光远脸上露出难忍的喜色,这点险算什么,此战能胜便将定鼎桂阳!
振越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他只是异人,不好说太多。
当然,也是赵光远头顶鼎盛向好的气运给了他信心,那气运龙蟒张牙舞爪显然已经等不及进补了。
赵军缓步前进,在接近彭军主力的过程中,逐渐调整阵型,急行军着实消耗了一些体力,也让阵型松散。
反正已经相隔不足一里,彭军如果这个时候跑,那就等于自杀。
“区区二十骑居然就能在大军中撒野,去,把他们围杀了。”彭庆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这么点人能在军阵中横冲直撞。
不过他也没怪已经回到身边的老者,他们有约定,除了保全性命,其他的要求全由老者自行判断。
没进军阵还好,进了军阵哪怕你是二十个先天,今天也得交代在这里!彭庆恶狠狠的想到,他现在烦的是赵军该怎么办。
“将军,赵军只是前锋,人不多,可以先击退他们再走,不然……”一个老将面色沉重地说道。
确实,如果就这么撤退,肯定会被赵军先锋黏上,到时对方主力一到他们可就大势已去。
“先打一场,挫一挫赵小子的锐气,我的亲兵以及之前攻城的精锐加起来还有两千人,能打!
另外,派快马去催援军,让他们不要管粮草了,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接应。”彭庆也是个果决之人,在如此重压之下依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彭庆纵横荆南数年,手下的军队可不止带来浈阳的两万多人,光是这次押运粮草的军队就有五千。
如果这五千人及时赶到,他哪怕败上一场,也能保全大部全身而退。
到时于含洭修养几日,马上就能卷土重来拿下浈阳,甚至顺势攻入永山也未尝不可。
想到后续的可能,彭庆眉头稍松,各种军令有条不紊地从他口中发出。
两千亲兵精锐列于阵前,迎击赵军,主帅大旗前移,军心遂定。
而刘三这边也损失惨重,即使他没有选择冲击彭庆所在的中军,但总归是在大军之中。
他自己还好,有陈尧神力护佑没怎么受伤,可其他之贴了神符的老营骑兵却不行了,现在只有五人还活着。
毕竟只是改动过的祛病符,激发的气血之力不能长久维持,依然是肉体凡胎。
不是陈尧不想恩泽他们,而是在这万人大军中,军煞之气压制神通极为严重,他的一缕分神只能庇佑刘三。
换做是七品时,可能他只有化身甚至本体亲临,才能于大军中神降。
这次神降的分神之力即将消耗完毕,是时候冲出去了,不然神降结束,刘三必将陷入脱力状态。
接到神谕,刘三一拉缰绳,掉头朝着军阵薄弱处冲去。
身后,直冲云霄的厮杀碰撞声响起,这是赵彭两军交手了。
军气横错之间,一头气运龙蟒肆意冲击,彭庆的黄色本命摇摇晃晃,显然不能抗衡潜龙之威。
似乎,彭庆败亡就在眼前?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将星命格,气运交锋
人一过万无边无岸,两支大军如同汹涌的浪潮猛然碰撞,人仰马翻,只一瞬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
第一时间还好,彭军顶在前面的都还是有战斗力的精锐,和赵军前锋打了个不分上下,甚至隐隐有所压制。
可时间一久, 赵彭两军混战在一起,彭军后劲不足的缺点就漏出来了。
越往里,彭军士卒的战斗力就越不堪,有几个赵军小校发现了这点,各自带领几十人玩命的向里凿去。
这几支小队如同锋矢,所向披靡,也引动了赵军其他各部, 有样学样纷纷突破。
彭军的精锐前军满打满算也就两千,还要留一部分护卫彭庆,这么点人如何能拦住锐气正足的赵军,总有防线漏洞。
不和你捉对厮杀,几个指挥前军杀敌的彭庆亲将只能是干着急,分身乏术。
也许是人间的肃杀搅动了天象,战场上空开始乌云密布,一副大雨倾盆之兆。
战场上最多便是赤裸裸的杀戮,军气横纵,血煞之气遍布,振越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身法力低沉到极点,想搓出个火花都要费点力气,人道军煞之气的压制太严重了。
所幸他一直跟随赵光远,身上已经有了一部分潜龙之气的庇佑,这才得以能在大军中使用灵眼望气。
可惜只有法师修为,勉力看了几眼就不行了,但这也让他看出了彭庆大军的虚实。
“赵公子, 敌军根基虚浮, 应是将卒水谷精气不足所致……”振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信誓旦旦地道。
“道长,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太复杂了,改日我必将虚心请教。”赵光远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振越的老毛病又犯了。
“咳咳,敌军确实前重内轻,不是故意示弱,诱敌深入之计。”振越略显尴尬,马上简明扼要说出了自己观气所得。
“那浈阳城如何?是否还有出城一战的能力?”赵光远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浈阳城说道。
东城城头,这时符水效力已过,神符军士卒的气血再度回落,每个人都有些空虚乏力。
虽然陈尧的神力中正,激发人体潜力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可稍有脱力也是再所难免的。
只要不是直接赐予神力种子转化为神卫,不然就算是请神术也会脱力。
特别是神降,成功突围逃出战场的刘三,这时浑身瘫软,短时间不可能恢复战力。
浈阳城的气运形势, 振越早就有数, 并不把它作为有威胁能力的第三者。
“浈阳气运衰弱,已是军心民心皆散之局,据贫道判断,城中最后的反击力量应该已经陷在彭庆大军中了。”振越给赵光远吃了一剂定心丸。
此时赵光远身边还有一千人,特别是一百余骑兵全在,这也是他压阵防备浈阳及护卫自己的力量。
主力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足以挽回,赵光远如是想到。
接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果断,厉声道:“杀,直捣彭庆中军!”
百余骑兵率先冲出,从侧翼杀入,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防线,顷刻之间被凿出一个口子。
赵光远携压阵亲兵从缺口鱼贯而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彭字大旗所在。
发现不对的前线军卒拼命阻拦,奈何很多人已经不再视死如归,他们就是之前损失过半的攻城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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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一次本是幸运,哪能次次侥幸,局势的变化让他们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彭庆死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受军法处置,不会连累家人了。
很多士卒下意识的开始收力抱团,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没看到后军都被捅成筛子了吗?
赵光远身先士卒,愈发激起了赵军的士气,所到之处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反击。
直到快将整片战场打穿,他们才受到了像样的阻击,一杆高高飘扬的彭字大旗就在五百米不到的地方。
这里还有三百彭庆的亲兵,也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拥趸,为此奋勇抵抗,舍生忘死。
彭庆的亲兵是全军最精锐的老兵,一个个身披双甲,享受最好的待遇,哪怕全军吃不饱他们也能。
正是这样,赵光远的千人队才被牢牢地挡住,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焦急,更多是兴奋喜悦。
因为这代表还有拿下彭庆的机会,区区三百人,能挡他们多久。
“将军,我的奋威将军哎,咱快走吧!”何姓老者看见敌军都打到了这里,也是拉住彭庆的手臂焦急地道。
“不行,我一走,全军必溃,这一万人可是我最精锐的主力!”彭庆脸色难堪,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忘了,当初要不是你跑的快,你就和你爹一起死在中原了!”何姓老者摇摇头,苦口婆心地劝道。
其余人不敢出声,就算要跑,也不该由他们建议。
不然到时候就算跑回去,同样要被彭庆秋后算账,丢失万余精锐的锅总要有人背。
何姓老者的第二次相劝,让彭庆脸色一黑,那是他彭家的崛起之战,也是耻辱之战。
当初洛都被乞活王王嘉所围,彭庆父子自举义兵勤王,结果被第一仗就大败,彭父就是因为跑慢了被乱军所杀。
不跑只有死,跑了反而被朝廷嘉奖升官,这是何等的可笑,念及于此,彭庆动摇了。
同时,他的气运被赵光远的气运龙蟒猛然一冲,瞬间垮掉一大半,黄红之色的外运褪去直接动摇了他的本命。
“走,快走!”彭庆似乎醒悟了,拨马掉头就走,也留下任何命令。
这一下把身边的将领和一众亲兵都搞懵了,直到彭庆跑出去二三十米,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跟上去。
“潜龙和普通枭雄的差距就在这里,战场上的气运压制太过致命,任你多厚实的气运在气运龙象面前也只是猎物。”陈尧微微叹息道。
他分出了一具化身降临此地城隍庙,为的就是亲眼观察潜龙和普通枭雄的搏杀,同时看看他后手起作用的样子。
“我说,彭小子,你怎么就这么光溜溜地跑,也不说谁断后,也不多收拢点军队。”何姓老者是先天,自然在彭庆跑的第一时间就跟上了。
走是他提议的,可不代表他想彭庆就这么走。
他在军中耳濡目多年,也略懂一些军阵之事,这彭庆是昏了头才会孤身逃离。
听到老者的话,彭庆浑身一震,自己刚才做什么,仿佛被迷住了,为什么不做好安排再撤。
主帅跑了,殊死抵抗的亲兵也不用再这般拼命,当即做鸟兽散,或是去追彭庆,或是自己逃亡。
“咔嚓。”高耸威严的彭字大旗被赵军砍倒,这在很多时候都意味着主帅阵殁。
不管怎样,中军没了,大势已去,只是瞬间彭军就崩溃了。
哪怕是很多精锐老兵也失去了战心,一个劲的开始往外突围,赵军这一仗已胜!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漫山遍野都是逃亡的赵军士卒。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彭庆这里,现在想回去收拢残军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赵光远带着人盯上了他们。
“不对,右侧有骑兵!”何姓老者耳朵动了动,当即面色大变道。
原来是之前凿阵的赵军骑兵,不知何时跟上了他们,看样子是在外梭巡就等他们跑了。
夺路狂奔的彭庆再也不能淡定,他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人后,咬牙道:“都分开跑,只留何老跟着我,突出去的让援兵回头接应!”
这时还在彭庆身边的只有二十来骑,要么是军官,要么是亲兵,他们也不拖拉各选了一个方向脱离大队。
“将军保重!”这是忠心的几个亲骑,他们要去尝试阻拦追击的赵军骑兵。
彭庆没有回应,只是挥动马鞭的速度更快了,为了不被认出来,他还脱下了兜鍪。
然而不知道是他太倒霉,还是赵军就长了眼睛,百余赵骑居然有多半追着他们二人而来。
并且赵光远的大队也跟在后面,只要他们被稍微拖缓一下速度,别说一个垂老的先天,再来几个巅峰都是被剁成肉泥的下场。
这自然不是赵军长了眼睛,而是振越认出了彭庆,那战场上独具一格的“伪四品”气运着实惹眼。
“你们先行一步,如果能擒杀更好,不能就拖住他们。”骑兵群众,赵光远看了一眼左右,吩咐道。
彭庆一个自称的“奋威将军”都有先天投靠,他赵家堂堂节度自然也有,赵光远大军在外就有两位先天高手护持。
他们不同于一般投靠的先天,而是赵家从小培养的武夫,忠心耿耿。
想着少主身边还有骑兵保护,他们也就不作他想,一拍马背,飞腾而起。
论起短距离的速度爆发,他们这等先天的提纵轻功还是要比马速快上几分。
几百米的距离都不需要他们换气,何姓老者面露难色,但还是留下来拖住了这两个先天。
然而总归是气血走了下坡路,只是两招相接,其中一人就突破了他的拦截。
彭庆知道自己濒临绝境,他也习武,知道先天的可怕。
不敢耽搁,当即束手就擒,他怕晚了连命都保不住。
就在他投降的一刹那,头顶残剩的黄红气运瞬间崩散,最后只余丝丝淡红勉强护住摇摇欲坠的本命。
彭庆消散的气运也没浪费,被追上来的气运龙蟒一口吞下,身形又壮大了几分。
这让远远看到的振越又喜又叹,喜的是擒拿彭庆代表这次大获全胜,叹的是这彭庆不是潜龙。
不然光是击败擒下他,就能让赵光远的气运龙蟒得到质变,起码能多出几分蛟龙之像。
哪像现在,生擒主帅,也只是单纯的增长一部分气运,后面想要收获更多还得拿下桂阳全郡。
但经此一役,赵光远的气运声望都达到鼎盛,地位将大大稳固,想必节度留后之位是稳了。
就在振越思考怎么向宗门回报,请观主在赵光远身上投入更多资源时,后方传来了大变。
原来是黄虎不甘寂寞,出兵了,并且是倾巢而出。
“吁~”赵光远勒住缰绳,回头看向浈阳方向,一个整齐的军阵正在战场上大肆屠杀。
不分彭军还是赵军,都是神符军的刀下亡魂,只要拦路,他黄虎两边都杀。
“怎么会,怎么敢,他黄虎哪来的兵!”赵光远愤怒的连续三问,让一众骑兵噤若寒蝉。
他明明察看过浈阳城头的情况,士卒有气无力,连城垛都站不满了。
对,振越也说过,浈阳神符军并没有出兵的能力,赵光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等振越的一个解释。
“不应该啊,之前我看到的是士卒疲累,军气松散,能战之人不超过五百。现在这支神符军足有五千人,士气旺盛,军煞之气冲天,怎么可能!”振越也不解了,难道黄虎身边有高人,能遮掩气运。
由于彭军大败,赵军陷入追杀逃兵,分开捉俘虏的阶段,导致分得太散根本组织不了有效的反击。
眼下赵军除了赵光远直接指挥的千余人,再无其他力量,一时半儿会儿肯定聚不了兵。
这时,赵光远也陷入了和彭庆一样的抉择,是留是走。
留的话,只要能稍微拖延,等待距此不远的赵军主力,那必然能大获全胜。
走的话,肯定能避一时风险,毕竟只要带着骑兵走,黄虎拿他也没办法。
但他只能朝着东边含洭方向跑,那边是彭庆大军撤离的方向,跑太远很可能撞上去。
而且一旦朝东走,就会和赵军主力失去联系,可能会让他们以为赵光远的前锋出事了,因此撤回永山等待具体消息。
在赵光远思考对策时,两个护卫先天已经将彭庆和何姓老者绑了回来,等待他发落。
留着彭庆肯定是有大用的,起码收服桂阳时,能省不少力气。
然而赵光远只是看了一眼这位纵横荆南数年的枭雄前辈,就淡淡地说道:“杀了,我们回头冲过去。”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位先天已经手起刀落,两颗人头顿时落地。
带着这彭庆冲阵可能会给机会,万一给他逃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赵光远不是想以这一千人战胜黄虎的五千人,他只需要从大军侧翼突破一个口子,之后等待主力到来再行决胜。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斩龙?斩龙!
说时迟那时快,赵光远落马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连他身边的护卫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振越,由于精神敏锐,及时看出了赵光远的不对劲,勉强用出法力挥出一阵清风,没让他摔得太厉害。
“龙蟒藏身, 气运崩塌,这是!?”振越粗粗一瞥,发现赵光远的气象在落马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前赵光远气运鼎盛而成黄堂华盖,本命淡青而有一缕紫色内蕴,乃是标准的王侯之命。
只要稳扎稳打,夺取州郡地盘, 外运达到一定地步, 以他的本命来说称王毫无问题, 甚至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可现在再去看赵光远,他头顶那一顶黄堂华盖已然崩散,就连之前威风凛凛,力压黄虎的气运龙蟒也不知去哪了。
四面八方的黑气源源不断涌来,停留在赵光远外侧小心试探,本来按照赵光远的命格来说,这些外瘴邪气根本不可能靠近。
但气运崩散太快,没有人主外运辟易百邪,有侵袭的姿态也不难理解。
接着是灰色劫气,黑沉的死气,仿佛落了这一次马就遭到天谴一样,振越想进行挽救奈何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只有陈尧知道,这是赵家的祖坟出事了, 而且最大可能是龙脉被断, 气运衰败才是落马的原因。
永山郡城, 西北。
这里的大山绵延,山势纵横交错, 起伏重叠, 远远观之峥嵘崔嵬,险峻而不亲近。
山多,不代表山气清奇有风水宝地,反而对于很多有识之士来说这里没有价值。
绝大部分山脉都灵气不足,瘴气丛生,阴面之地遍布,除了阴鬼妖物喜欢,连修行之士也难待下去。
不然这等怪石嶙峋的崇山峻岭,其实很适合依仗山势布置大阵的仙门所驻。
然而就是这等恶地,却有一条孕育的龙脉,于这一世方才存够龙气,激发潜龙大运。
“赵家先祖两朝之前就埋在了这里,却不知当时是请来了何方高人才能寻到此处龙脉。”德匀驾云于九霄,指着下方一条挺拔的山脉感慨道。
听到这话,德匀身旁一人疑惑道:“真人宗派迁移荆州已有数朝,莫非不知这里有龙脉?”
这人正是陈尧的殿前军大将吴冉兴,德匀初见他时不显山不露水,只以为是一普通阴神。
但吴冉兴无意之中显出的威势却让德匀明白, 这神绝对是和他同级别的存在, 也许还不是对手。
现在的吴冉兴正是从七品神官, 由于根基稳固,他比陈尧手下其他突破红敕之神的神官都要快。
所以这次陈尧派他来协助德匀行事,断龙脉的反噬,可不是一个仙鹤观能压住的。
哪怕如今人道有衰弱的表现,可人道龙气依旧具备镇压一切牛鬼蛇神的无上威能,不然你看看怎么没妖鬼敢去镐京闹事。
末世王朝那也是王朝,正统龙气镇压下,真人天师也不敢肆意妄为。
当然,如今赵光远尚且只是龙蟒之形,对自家先祖所在的龙脉起不到什么庇护作用,反而需要龙脉源源不断的馈赠地气阴福。
“大率龙行自有真,星峯磊落是龙身……龙神二字寻山脉,神是精神龙是质。”德匀并没有直接回答吴冉兴的问题,而是念诵了几句寻龙箴言。
吴冉兴不解,他可不想和德匀绕来绕去。
德匀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暗自匪腹这莽夫,难怪是一颗早陨之星。
但他也不敢真得罪了这位城隍神将,详细解释道:“龙行飘忽,即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山脉亦多起伏逶迤,潜藏剥换。
即使我仙鹤观离此不远,没发现这条龙脉也实属正常,除了中原及四角之地的龙脉尚有迹可循,其余各州龙脉都难寻踪迹。
我能在赵家发迹之前寻到,也是人道大势变动露出了端倪,就这也耗尽了我宗天机棋盘的一甲子灵力。”
“这么难?难怪神君要派我压阵。”吴冉兴点点头,他这是对德匀的态度满意。
以前德匀的仙鹤观一直压制神域势力,让很多神将都对德匀这次投靠都没什么善意,老是想找点茬。
两人落于一处坟墓,四周活水山溪涌动,乃是水口朝案,明堂龙虎,上佳的结穴之所。
龙之势,以妖矫活泼为贵。
重重起伏.屈曲之玄,东西飘忽.鱼跃鸢飞,是为生龙.葬之则吉。
就算吴冉兴不懂什么风水望气,在这漫漫恶地山林中,突然出现一片山清水秀之地也让他心旷神怡。
不用专业知识判断,从感受上来说这赵家祖坟所在就是福地。
今天德匀和吴冉兴所为,便是要让这福地变成恶地,使阳世享福的赵家后代也跟着遭殃。
“尊神在一旁压阵,看我斩此龙脉!”德匀朝吴冉兴作揖礼,然后开始循着龙脉走势布阵。
龙首龙脊龙尾龙穴,每一处都被德匀插满阵旗,而光是布阵就耗去了这位大真人一天一夜的时间。
斩龙脉就如此麻烦吗?这可是一位堂堂仙道真人。
前朝时,就在郎陵龙汇县还有真人斩过一次龙脉,那便是李家先祖所在的七里湖龙脉,也是如今李隆具备潜龙天命的根源。
但七里湖龙脉哪怕鼎盛时也只是一条幼龙,龙气衰微薄弱,如果不是陈尧有修复龙脉的恩情,这小龙脉怎么也不会在这一朝入世显化。
李隆得此潜龙天命,其潜龙根基也是异常薄弱,出生时气运龙象只是平和的龙鲤。
要不是陈尧下血本投入人道金莲,使李隆改换有争雄之资的蛇象,可能现在李隆还未起势,仍然在积蓄阶段。
当初斩七里湖小龙脉的真人,你让他来一剑斩断赵家龙脉,那绝对不可能,因为赵家龙脉是真正积蓄千年龙气的成龙。
纵使比不上中原及四角之地的大龙脉,也要比李隆的小龙脉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起码赵家龙脉给赵光远提供的天命根基就不同凡响。
李隆如今统一郎陵,坐拥的人口财力大大超过永山郡,居移气养移体,想着怎么也不会比赵光远差。
但他的本命只是青黄,加上一丝极为淡薄的紫色宣示着他的王侯之资,而赵光远却从生下来就是青色的公卿本命,外加一缕颇为厚实的紫命根基。
如果不是争龙大世,李隆最多只能位列四五品,赵光远却是三品之上的公卿。
德匀为斩此成龙脉小心谨慎也是应当,不然龙脉反噬之下,他一人可承受不住。
随着德匀施法加快,阵旗开始晃动,龙脉发现不对劲了,这个原来帮助潜龙的人现在不安好心。
“伏龙大阵起,镇压!”
所有的阵旗被德匀激发,发出璀璨强光,一道巨大厚实的光膜覆盖整条龙脉,无穷的压力之下龙脉安静了。
随后德匀在每一处有龙气溢出的地方埋设伏龙墩,这些地方就是灵眼,龙脉所呼吸之地。
这也就和民间某些草莽大师镇压山势风水一样,立几根石柱在山脉的奇特之地,就能压制山脉地气爆发。
当然伏龙墩乃是德匀以灵材所炼,是亘古流传下来针对龙脉的有效手段。
最后德匀来到龙首之处,示意吴冉兴做好准备,斩龙收尾就看这一剑了。
“龙灵龙灵,你可别怪我,谁让你拦了神君的路,我也是新投之人,这么大个宗门总得有个投名状。”德匀拔出自己的法剑,低语喃喃道。
随着这一剑的全力挥出,磅礴的剑气纵横四野,山崩地裂!
这龙首高峰,直接被德匀削去了山头,也就是说龙脉的龙头断了。
一声凄厉哀绝,充满怨恨的龙吟响彻天际,无缘无故被人所斩,龙灵岂能罢休。
就如七里湖小龙脉一样,原本对生灵有益的龙脉地气,在这一瞬间全数化成怨毒的龙煞。
这是龙灵之怨,它恨,它要报复,要对所有生灵报复!
虽然德匀已经提前布置了阵法,就是防备这种情况,然而这龙煞的破坏性还是超乎预料。
厚实的阵法光膜只抵挡了一炷香不到,就产生了裂痕,这将德匀的吓得脸色煞白。
如果龙煞冲破阵法,肯定会四处肆虐,方圆百里之地不会有任何活物,甚至整个永山郡都要受到波及。
这就不是德匀能不能抵挡龙煞冲击的问题了,而是龙煞肆虐的因果全都要算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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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恶业之力,足以让他道行跌落,甚至遭受天罚,被天雷劈死。
想到这里,德匀连忙看向吴冉兴求援,这不正是他请城隍神派人压阵的目的吗?
吴冉兴早早地就发现了情况不对,没等德匀说话,一身磅礴神力涌动,马上灌在阵法裂缝处。
他脚踏七星,在龙脉之上连连点动,神通施展间,天上似有星辰显现,浓郁的星光照耀大地。
这正是吴冉兴踏入红敕之神阶段后,领悟的神通,星辰之力。
倒也不奇怪,毕竟吴冉兴是身负星命而死,虽然如今星命不再,可与星辰总归有渊源。
斑点星光源源不断覆盖在阵法光膜之上,形成了第二道封印,这能帮助稳固德匀的伏龙阵。
果然,在一真人和一红敕之神的合力下,哪怕是龙煞也难以撒野。
山脉复归稳定,龙煞虽然依旧在喷吐,可也只是和阵法的威能相抵消。
只要德匀在此坐镇一些时日,那这条龙脉被斩产生的怨念龙煞,迟早也要被耗干净。
当然这只是有形的反噬,无形的反噬才刚刚开始。
首当其冲就是埋入龙穴的赵家,享受了龙运的好处,也要承受龙运的反噬。
再者就是仙鹤观,明明是扶龙宗派,摇身一变就成了掘龙穴的斩龙主谋,这哪会不受气运牵连。
德匀自然心知肚明,在做这件事前,他就把和潜龙牵扯最深的振越给踢出了门墙。
毕竟仙鹤观还没有到举派相助的地步,从始至终只有振越代表仙鹤观行事,主线因果一断,气运反噬就小了很多。
如果说之前仙鹤观出了德匀这个真人后,气运蒸蒸日上,为十停。
那遭受气运反噬之后,十停气运便去了五停,可以说气运大衰。
同一天,仙鹤观共计有十五名法师弟子修行走火入魔,其中三人死亡。
其下不计其数的外门弟子遭受各种厄运,喝凉水塞牙缝这种事发生在了修行之士的身上。
蒙受如此大的损失,德匀却甘之如饴,因为陈尧准许仙鹤观从此以后供奉城隍神像,这也代表城隍神真正接纳了他们。
就是如此残酷,普通凡人随处便能拜祭的城隍,仙道宗派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仙鹤观准备如此周全,受到反噬都如此,赵家更甚。
很多埋在永山郡内的赵家坟墓开裂,蛇鼠遍地,肮脏不堪。
一夜之间,赵家的嫡系老人同时病倒在床,体弱者直接去世。
永山节度使赵闫也不例外,在接见下属时吐血昏倒,整个永山郡人心动荡。
李隆抓住机会立马出关,携正兵四万辅兵一万号称十万大军攻伐永山郡,不到三个时辰临近定南关的钟武县即被攻下。
这也是陈尧答应德匀去斩赵家龙脉,破坏赵家气运的原因,他的初衷真的只是让李隆进军更加顺利。
然而受益者却不止是李隆,黄虎他抓住了机会。
……
遥远的群山之外,相隔数百里的浈阳战场,突然的惊雷让赵光远跌落马背。
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陈尧知道,在气运反噬之下,这点事算不上什么。
主将落马,在战场上是一件极为损伤士气的事情,一般不是主帅阵亡,就是主帅受伤。
无论哪一件都不能让赵军接受,很多赵军骑兵都因此慌了神,战场顿时混乱。
黄虎没被惊雷吓到,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年轻骑将掉下了战马,神符军剩下的人也因此兴奋大喊。
“赵军主帅死了!”
吴台没有狂欢,而是冷厉地大刀挥斩,拼着受伤为黄虎拦下了另一位先天。
战局未定,一切皆是未知数。
黄虎抓住时机,鼓起体内残剩的神符之力,巨大的力量撞飞一众慌张的赵光远护卫。
手起刀落。
“死!”
这一刻,草莽出身的黄虎,斩了身负潜龙天命的赵光远!
第一百八十四章 草莽吞龙之局
振越亲眼目睹赵光远的头颅被砍下,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也遭受了龙脉被斩的反噬。
他刚才勉强动用法力拖住了赵光远,谁料就这么一次普普通通的施法,却让他丹田的法力产生了强烈的波动,并因此引起全身法力逆流。
走火入魔?为什么没有闭关修行也能修为失控,自己可是停在法师境多年的老法师了。
没人能回答他, 而且由于他一身道袍,显得特殊,所以被黄虎当成了优先解决的目标。
同样是朴实无华的一刀,一介法师高人立被黄虎所斩,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两颗头颅咕噜噜在地上滚动,最后面对面碰撞在一起, 死不瞑目的眼睛互相对视。
振越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死是这般草率,在出兵之前, 他还在幻想受国运加持后突破真人的盛景。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想必浸淫气运之说已久的振越最后已经有了答案。
当振越的魂魄出现时,一股黑红业火从他的魂体内部升起,只是瞬间就将振越烧成灰烬。
弃子么,在一抹苦笑中,这魂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哪里还有什么鬼修之望。
主帅阵殁,赵军瞬间崩溃,步兵大部分原地乞降,只有少数人见势不妙逃出了战场。
黄虎也没派人追,他正需要有败兵前去给赵军主力报信,不然让剩余赵军赶到战场,他再勇猛也无法弥补硬实力带来的差距、
剩余骑兵则是一个没跑掉,被稳住阵型的神符军纷纷拿下,只有几个赵光远的后天境护卫协同两个先天殊死搏杀。
他们是赵家的家生子, 亲人全在赵家的控制之下,所以是不可能投降黄虎的。
不抢回赵光远的尸身, 就算回去了也难逃惩罚, 甚至牵连家人。
最后他们也是力战而亡,拼死了神符之力尚未消退的神符军百来人。
他们也受到赵家气运大衰的牵连,两个先天高手真气运转滞涩,换气频率远远超过平时,未能发挥全部实力。
“厚葬,让这些忠仆和赵光远葬在一起。”黄虎看着他们都是死在靠近赵光远尸体的路上,有些感叹。
“是!”跟在旁边的亲兵,忙不迭地回应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自家大元帅变得更威严了,该怎么形容呢?
“咳咳,大元帅愈发有人主气度了,此战获胜,桂阳将再度回到我们的掌控之中。”吴台刚刚布置完战场的扫尾工作,捂着胸口,走到黄虎身边说道。
没错,就是人主之像,此乃黄虎本命改换,由内向外生出的“气度”。
如果振越复生看到黄虎, 一定会惊骇莫名, 为什么这黄虎的命格有些像赵光远。
陈尧全程目睹了黄虎的气运变化, 这是草莽吞龙完成的改命。
没想到德匀相助李隆,斩掉赵家的龙脉,最后让黄虎也占了便宜。
在黄虎斩掉赵光远头颅的那一刹,赵光远的气运崩散,原来那条气运龙蟒又从他本命中现形。
只是那萎靡缩小的样子着实不像一条蟒,软趴趴的没有一点神采。
按理说一般的潜龙被杀,其气运龙象,要么是被另外一条潜龙所吞,那么就是散去所有,以一点性灵回归龙脉。
如果龙脉底蕴足够,说不定世事变迁,几百几千年之后,又能再度化出龙象入世。
赵光远一不是潜龙,二没有气运龙象,怎么看也无法吞噬气运龙象。
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任何事都有一线生机,黄虎便是抓住了那其一。
龙象之灵不能回归龙脉,加之赵光远的一部分气运被黄虎掠夺,为了能生存下去,它放弃了挣扎,选择被黄虎这样的一介草莽所吞。
天道本不许凡人改命,但潜龙之死,龙脉反噬让这片区域的天机混乱了片刻。
一时不察,居然让黄虎完成了草莽吞龙之局。
此刻的黄虎本命挺立,原本因为潜龙大势强制提升的黄黑本命,现在却成了十分自然的青黄本命。
虽然黄虎没有完全继承赵光远的青色本命,但就眼下而言其命格之贵,比之李隆都不会差。
特别是本命核心的那一缕紫色,和在赵光远身上看到的没少多少,可以说只要黄虎有足够的实力,便是立刻称王也能当得。
这可是上应潜龙天命的真王,比像什么乞活王之类草头王不知道贵重到哪去了。
也行,紫色王命在你身上,总比消失的要好,陈尧悬于一方虚空,眼神冷漠毫无波澜。
黄虎可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被陈尧看透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他只觉杀赵光远之后,身上轻松了很多,许久以来的沉重一朝散尽。
要不是战场上还有这么多俘虏,和自己的将士看着,黄虎怎么也得大吼几声,抒发一下心中的痛快。
“你这伤没事吧?要不是你拖住两个先天,我也没机会干掉赵光远。”黄虎关心地对吴台说道。
“多谢大元帅关心,小伤,神符的效果很好,可惜用完了。”吴台摇摇头,有些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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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以后我们再无神符可用,也不能再叫神符军了。”感受着体内逐渐散去的神符之力,黄虎莫名有些悲伤。
他没有埋怨城隍神抛弃什么的,毕竟是他自己不争气,被酒色侵蚀,对神不敬,导致失去神眷。
如果是之前想到再无神灵庇佑,黄虎肯定会因为没有底气而慌张不已,但是经过刚才一战后,他充满了信心。
路靠自己去走,命运靠自己去博。
一声虚弱而又充满威严的嘶鸣从他头顶响起,等他抬头一看,却是乌云尽散,满是骄阳余晖的天空。
得让李隆动作快点了,陈尧看着黄虎头顶那条充满生机的气运龙蛇,突兀地觉得心中一紧。
改命之人不是没有,就连像黄虎这般草莽吞龙的也有,他们这些改命之人往往都能成就伟业。
或是青史留名,或是一代文豪名将,又或是草莽成龙,建立公侯之国乃至王国的人。
当然,统一天下的也有一位,开局一个碗,最后开创盛世的大帝。
陈尧虽然不相信黄虎能有此成就,可这位屠夫终究还是得到了他的重视,李隆统一荆州时一定要除掉他。
……
赵光远战死,五千先锋全军覆没的消息,被少数逃生的赵军士卒带回。
赵军主力大惊,在离浈阳三里路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连续三波探子派出去回报的消息都一样。
黄虎带着他的神符军大发神威,连灭彭庆和赵光远,赵军的东征主帅连带着五千先锋都没了。
本来在后面大军主事的是节度副使赵经武,可赵经武突发恶疾不能理事,这下两万五千人的赵军主力可真是群龙无首了。
于是他们一边继续打探浈阳的消息,一边向坐镇永山后方的赵闫报信,不料信使刚到半路就遇上节度府的紧急军令,大军速回!
开始信使还不肯说永山发生什么,后来一听赵光远也死了,当即慌了神,说出真相。
节度使赵闫吐血昏倒,一众老一辈的嫡系也多突发恶疾,药石无医,和赵经武的情况类似。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赵经武的病要轻一点,起码在军医的治疗下有好转迹象。
现在整个永山郡乱作一团,没有赵家人出来理事,信使出发时,李隆已经出兵打下了钟武县,并且兵锋直指永山郡城。
此次信使就是奉永山郡丞的命令,请赵光远回去主持大局,可赵光远也没了,这让信使崩溃不已。
眼下不说打下浈阳,当务之急还是回永山,几个领军校尉马上就达成了一致。
权力这些他们不是没想过,可那也得先守住永山,一家人全在后面呢。
两万多大军连夜撤回永山,这让一直紧绷神经的黄虎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他这一番搏命操作,自己的损失也不小,五千神符军伤亡接近一半,还剩三千。
三千失去神符之力加持的士卒,既要防备赵军东征主力的攻打,又要看着西边彭庆所属军队的动向,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特别是他这一战擒获的俘虏超过了就超过了五千人,一个小县城根本没那么多牢房关押,所以还得建俘虏营地分很多人看着。
虽然黄虎有把握,这支失去主帅的军队大概率会返回,但他总归是不放心。
为了让赵军主力毫无留恋的离开,黄虎还让人挖出赵光远的尸首缝好了送去赵军,甚至得到了赵军校尉的称赞。
没有了背后赵军的束手束脚,黄虎开始转向“收复”桂阳之地。
他先是以三千神符军为核心,将五千俘虏混编,合练三天之后成立了一只全新的军队,桂阳军。
没办法,他总不能言而无信,去惹怒城隍神吧。
神符军这个名字不能要了,他自己也去掉了一些神棍色彩,但蛊惑人心的那套练军方法还是保留了下来。
在战场上护着他的那支三百人老营,并没有全死,骑兵冲锋之下,还是有很多人以残疾之身保住了性命。
这一部分老营剩一百人,另外黄虎又选了一批最忠诚的原神符军士卒两百人,组成了军纪营。
军纪营不仅管军纪,还管洗脑,反正每天就在军中宣扬他黄虎的种种勇猛事迹。
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跟着将军走,肯定能获胜,吃香的喝辣!
哦,对,黄虎不再称自己为神符大元帅,而是改称奋威将军。
这个将军号还是从彭庆那“继承”的,虽然是没被朝廷承认的四品将军,但现在实力才是王道。
只要打下桂阳郡,再向荆州牧姬允那表面低个头,给镐京小朝廷送点贡品,那敕封告身不就有了吗?
兴平七年七月初三,荆州大地进入夏收,黄虎命拜吴台为先锋大将,领兵三千人悍然出击。
彭军此时正陷入内部争斗,彭庆的几大部将大打出手要争夺桂阳郡城的控制权,而靠近彭庆陨落之地的县城居然无人去管。
一日之内,吴台横扫含洭浈阳之地的彭军,并攻下含洭县城,得粮食一万五千石,各类军械补给不计其数。
特别是当初彭庆先令人撤走的一万精锐,此时因为对桂阳诸将的失望,居然掉头投了黄虎。
黄虎问他们为何不替彭庆报仇,众人皆答,将军生前只服强者,而您击败将军是真正的强者。
由此,黄虎停歇一日,整编俘虏。
七月初五,出含洭时,黄虎已经有大军一万八千人,号称十万大军。
虽然这支军队的磨合不够,战力和忠心程度都堪忧,但失去彭庆指挥的原彭军更是不堪。
精锐都在黄虎这了,其他彭军还怎么打,未出七月中旬,黄虎就拿下了桂阳郡城以南诸县。
此时,距离他重新入主桂阳也就一步之遥,可他停了下来。
因为桂阳郡城内的彭军还有接近两万人,即使分属不同将领,可也不容小觑。
黄虎在桂阳住了两年,对桂阳城池很了解,城高墙厚,如果强攻必定损失不小。
眼下桂阳郡城内因为支援彭庆,可以说几无存粮,就算城外就有待收割的稻田他们也望尘莫及。
所以黄虎定下了围城策略,他带主力围城,吴台则是绕过郡城,去攻打桂北。
桂南被黄虎祸害的不轻,桂北却尚存几分元气,很多稻田并不像桂南这样荒芜。
于是,黄虎和吴台一边打仗,一边抢收夏粮,务必维持军粮不断。
并且黄虎也一改之前治民的粗放,大力重用当地士族,邀请有功名之人出山为官。
对于平民的夏粮他也不是一改收缴,而是留下了能够活下去的口粮。
一时间,黄虎的风评在桂阳逐渐好转。
就在黄虎席卷桂阳时,李隆的动作也不慢,继三个时辰打下钟武县后,他又接连攻下了洮阳等两县之地。
仙鹤观以及陈尧的信徒暗子发挥了巨大作用,导致每每李隆大军一至,便是里应外合之局。
要不是永山节度副使赵经武突然醒了过来,就连永山郡城李隆也能一战而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下永山,硬实力的差距
这永山郡四周山脉绵延,但中心却是少有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整个永山郡一半的人口都聚集在郡城。
所以说拿下郡城等于整个永山郡就拿下了一半,其余各县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反抗能力。
基于永山郡城的核心地位,李隆明白,郡城以北四县都是在观望这边的形势。
如果他能快速占据拿下郡城,那传檄可定全郡, 如果他此战迁延,那后续很可能要陷入永山郡复杂的地形泥潭。
与其他地方城池为核心的形势不同,永山郡除了郡城的聚居效果明显,一般的县城人口也就一般,大部分还是散落在内围的大山中。
治平年间的那场鬼匪之灾,虽然给永山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但同时也让永山郡的野鬼几乎绝迹。
朝廷以让出大部分权力利益为代价, 联合仙鹤观对永山进行了彻底的清扫, 就连各处大山也不例外。
其野鬼之多,阴气之重,甚至让德匀借此机会理燮阴阳,获取了天道垂青,为突破真人打下坚实基础。
当然也正是仙鹤观的大力清扫,让永山焕然一新,一时间野鬼无踪,家家户户得以安宁。
鬼匪之灾给永山民众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从那以后,但凡出现鬼物害人之事,马上就会有人报官。
不仅是普通人,大户也会出钱出力, 官府异闻司和仙鹤观的俗世力量更是绝不留手。
哪怕是如今, 也最多在外围的险恶之地会有一些茹毛饮血的野鬼,内围山脉安全的很。
没有瘴气没有鬼怪,还能躲一些苛捐杂税,生活在山里又何乐而不为呢。
关键是很多大户豪强将山中作为最后的基业耕耘,也帮着遮掩山民,不让官府上山清缴人口赋税。
一旦李隆没有快速拿下郡城, 击垮赵家的统治,那大户们很可能不会服从李隆的统治,一旦众豪强退守山中,必将带来各种隐患。
表现强势,震慑众多观望的小势力,是李隆这个外来者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李隆在拿下洮阳三县之后,并没有停下修整再行攻打永山郡城,而是派苏唯勇带着骁骑都连夜奔袭。
这件事如果被外人知道了,可能会嘲讽李隆的不自量力,区区两百骑兵拿下一座郡城怎么可能。
但在李隆看来,这件事是完全有机会的,郡城周边地形是少有平坦适合骑兵突袭的地带,加上郡城人心未定,诸多内应想要献城立功。
可以说,只要苏唯勇一至,那城门必开。
他甚至不需要苏唯勇控制全城,只需联合内应控制城门即可, 后面自有轻装跟上的步兵快速支援。
郎陵郡自古以来就有一种隐患未被朝廷官府消除,那便是獠人和逃税的山民。
迁陵、酉阳、永顺等偏远之地犹胜,獠人在当地有很大的发言权, 如果官府没安抚好,立马就是一场骚乱。
李隆开始入主郎陵也是如此,对待这些獠人和山民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采取怀柔之策。
后面等城隍信仰全面铺开,特别是陈尧收复古榕野神之后,一切都变了。
獠人和山民压根不敢反抗侍奉多年的榕神旨意,少数不想放弃自身利益的獠人首领也只是螳臂当车,毕竟古榕被陈尧敕封为郎陵山神,神力大增。
只要你还待在山里面,那就都处于古榕的管辖范围,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山寨分崩离析。
难以驯服的獠人就这样乖乖地听从神谕下山,接受官府的编户齐民,分配开荒粮田定居山下。
有些獠人一时难以适应种田生活,李隆为了避免生出乱子不好管理,干脆征发獠人青壮为兵。
成立了节度府下辖的山地营,专事山地作战,一共五千人,且能随时补充兵员。
这五千人跟在苏唯勇后面出发,只是他们没走官道,而是走旁边的山路近道。
等两百骑兵奔袭至郡城时,他们就晚了一个时辰,当然也有一些因为夜路走丢没跟上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城,因为苏唯勇又羞又恼地被堵在了城门外,并没有控制城门。
原来在苏唯勇赶到时,的确有内应根据暗号打开了城门,可当苏唯勇领兵进城时,却被一众突然冒出的赵军精锐砍杀了出来。
要不是骁骑都个个都是军中抽调的好手,可能他这一次就交代在这里。
不仅破城大功没捞到,反而损失了十多匹马,和二十多个弟兄。
等李隆第二天一早带主力大军赶到郡城,苏唯勇负荆请罪,跪地不起。
李隆也不管是不是内应出了问题,还是严惩了苏唯勇,降为骁骑都副都指挥使,依旧指挥全军唯一的一支骑兵,后面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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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经武居然醒了?”好不容易得到内应送出来的消息,李隆有些错愕。
他可是知道斩龙脉一事,陈尧也没瞒他,让他趁着赵家大变的机会抓紧进军收取永山之地。
等调查清楚这赵经武的来历之后,李隆才知道原来此人不是赵家人,而是赵闫的养子。
没有血脉联系,受到的反噬就小了很多,什么短寿体虚都是后话了。
当初赵闫一直膝下无子,便收了一个孤儿作为养子,本来都是作为继承人培养,谁料后面多出了这么多亲生子嗣。
节度副使,看起来位高权重,是节度使的佐贰官。
但这一职位却代表赵经武永远都没有资格成为节度使,而且节度副使的权力完全来自于节度使,节度使愿意给多少才能有多少。
眼下赵家崩盘,他这个养子反而成了唯一“赵家人”,他又怎能不抓住机会。
平时他也时常领兵出征,再不就是协助理政,可最后这些功劳全都归于赵闫或者赵光远。
导致赵经武这个名字在赵家体系内并没有多少威权,不过节度副使总归是节度使、节度留后之外,名义上最大的官职。
这个赵姓,也让他成了城内最后的支柱,也是他掌控永山的法理。
在他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派赵家最为信任的门生接管全城,军队自然也不例外。
所有兵权全部收回,十人以上的调动就需要赵经武的手令,更别说他赵府掌控的亲军了。
也正是赵府亲军及时,才让内应没来得及放苏唯勇进来,平白让李隆损失了一大批暗子。
虽说不是所有的暗子都被连根拔起,可能直接接触到城门防守的暗子却是一个都不剩了。
赵闫是个有能力的人,郡城八千守军,一多半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
第二天,李隆劝降的信使被割掉耳朵放回,并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城头上的士卒全部换装,清一色的白,这是披麻戴孝,全军镐素。
赵闫死了,在赵经武醒来的第二天,李隆只是感慨太孝顺了。
同时李隆下毒毒死赵闫,毒害赵家的传言也不胫而走,一时间,全城军民同仇敌忾,对李隆的入侵并不欢迎。
“永山郡是永山人的永山!他一个乡下土豪之子凭什么爬到我们头上?”这是赵经武对城内官员以及大户们说的话。
种种手段,无一不展现了赵经武的才能,如果他是赵闫儿子,说不定赵光远这个正经潜龙还真有一番争夺。
然而对于赵经武的动作,李隆却只是笑笑,任凭施为,自己则是围城调兵。
如果一座城就能成为人心的倚盼,那还要实力干什么!
整座郡城被李隆的大军围得密不透风,没一个人能突破封锁向外传递消息。
赵经武急不可耐,接连派出近百人的好手,结果全被割了耳朵送回城内,气得他大骂李隆。
他为什么这么急,就是因为两万五千人的东征大军,还在返回永山郡的路上。
之前为了及时救治,只先把他一人送回了郡城,大军还在后面。
他疑惑啊,就算永山地形崎岖行军较慢,也不至于几天了还不到。
可城池被锁死,一点外面的消息都没传进来,让他颇为焦虑。
这些人如果能成功入城,那郡城还有守下来的希望,如果进不来那一切野心都是笑话。
望着城外乌泱泱的整齐军阵,赵经武的心已经不像刚醒时那般热血,他光看军容就知道这李家子很难对付。
人人着玄甲,肃穆森严,远远观之比自家军队强了不止一筹。
“十万大军”这可怎么打,虽然肯定有夸大,但也比他永山的实力不知道强大到哪去了。
关键是赵光远在城头观察时,城外李隆大营还源源不断在从后面进兵,旌旗招展,他都有些弄不清李隆到底有多少兵了。
如果洮阳三县丢得没那么快,如果他能早点苏醒,那也许还能多收拢一些兵马。
这样他也敢抽调一些精锐夜袭,起码弄清楚城外的情况,给主力大军传个信。
不然两万多人这么没头没脑的赶过来,可能要吃大亏,最好是里应外合。
在大军赶到时,他亲率郡城的留守兵马出城夹击,到时不仅能极大增强己方力量,也能真刀真枪打上一场。
他不信李隆的这军队能全部着甲,站的好看不代表战斗力强,说不定在他突然夹击之下,能一战定乾坤。
为了达成勾连内外大军,弄清情况这一目标,他亲自选派了数支亲军组成的精锐突破送信,其中不乏武道高手。
这些人都有妻儿老小在城内,平时受赵家供养对赵家也忠心,不怕泄露口信。
也许人数太多,李隆的手下一时没防过来,居然真突出去几个。
可两天之后,信使给他带回的消息却是让赵经武跌落谷底,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冲回城内了。
信使亲眼看到,许多连接郡城的道路都已经被两边垮塌的山石堵住了,看其情况不是人力所为。
他最远跑到过两县之外,在那里两万多大军还在艰难前行,一遍开山破路一边行军。
几百年难出变化的道路突然被山石堵塞,赵经武也不是没有消息来源的平民,他知道这要么是地灾,要么是异人所为。
而且李隆大军的调动也没有隐瞒,后方郎陵补充一部分士卒,大军调动一部分,往东调。
这是李隆的阳谋,就是要在半道截击赵军,东征赵军还得上套,因为郡城老巢等着他们救。
赵经武想起自家父亲和那个弟弟身边,常年跟着仙鹤观的道士,于是派人大索全城,结果却一无所获。
俗话说千年的世家,三百年的王朝,可仙鹤观却是立足此地几千年了。
仙门扎根的凡俗势力,又如何是一个刚刚上位的赵经武能拔出来的。
此前能让他找出城门防守的漏洞,已然是他能力可以了。
他明白这是仙鹤观不看好赵家的前途,放弃了他们,不然有仙修保护,赵闫和赵光远哪里会出事。
如果是理性的人,在这个时候应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东征赵军未败之前投降,还能获得一些优待。
可赵经武不甘心,直到一个消息的传来,是李隆的第二波信使。
这次没给他送信,而是东征赵军的诸校尉人头,一个不落。
一句话都没有,可意思和他之前割耳一样明显,东征主力已败,束手就擒或许能保一条命。
愤怒的赵经武本想斩了信使的头颅,回赠羞辱,却被一众下属死死地拦住了。
他无奈地看向堂中的郡中属官,还有一些大户代表,他们眼神各异,一副通晓大义的样子劝阻赵经武。
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那之前割耳为什么不拦,莫非羞辱敌军就比杀人的程度低到哪去吗?
无非是大势已去,他们心中都有了别的想法,杀了信使,李隆一怒之下会不会屠城?
再不然,为了发泄愤怒也可能牵连到他们。
赵经武哈哈大笑,面若疯狂,他很想把这些人都杀了,可他还是手软了。
他想的是一旦这样郡城的运转必定瘫痪,军民失心,守也守不了多久。
但他却没想到,不杀,反而守得更短。
三日之后,赵经武死于床榻,被毒死,下毒的是家人被大户掌握的一个婢女。
这婢女就是他指派毒死赵闫最后一口气的人,现在也送走了他。
同样是未出七月中旬,李隆取得重大突破,永山郡城被城内大户联手献出。
就这样,李隆除了在百里之外打了一场损失不大的突袭战,没对郡城动用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元气未伤的永山郡核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善后,荆南节度使
郡城既下,后续统一永山全郡也就水到渠成了,没有哪家大户在这个时候还不识相。
最主要的是由于赵家气运反噬,与之相近的家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牵连,这时还真就没一个家族敢跳出来。
李隆大军每至一县,这一县的城门都大开,士族与百姓都是一副箪食壶浆, 喜迎王师的场面。
主要是军事威慑太吓人了,永山郡还从没见过这等大军,甲械之利,人数之多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心理。
当然李隆也不是一味的强硬,而是张弛有度,他派原永山郡尉吕高驰的侄子吕璧实行怀柔之策。
由他去和各县的县令县尉谈话,给他们讲解李隆的政策, 原地留任是不会了, 需要派去郎陵学习。
愿意学习, 接受李隆执政理念的,考核通过保留原有品级,异地任官。
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准许辞官修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去学习考核。
至于那个时候还有多少空位,可就说不好了。
吕高驰吕壁都是永山大族吕家出身,虽然如今已经被赵闫夷平,但吕璧的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派这样一个人来和他们交谈,也算是表明了李隆的诚意,并不是将你们弃之不用。
所以永山的这些郡县高官大都接受了安排,被送往郎陵郡城统一学习考核。
至于空出来的位置,则是由郎陵调任,要么升, 要么平级调动。
李隆入永山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其文治武功里面的武功已经不用怀疑。
而在眼下的乱世, 武功自然是第一位的, 有位枭雄说得好,兵强马壮者为王。
加上在李隆攻伐的前夕,赵家集体出事,似遭受天谴,更给李隆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李节度可能是真龙,凡事和真龙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种说法在永山大族中十分有市场。
天命在身,还不奉迎,更待何时!
凡是永山有名有姓的家族都出了最优秀的人才,去参加节度府的属官考试,想搏一搏那从龙之臣的机缘。
时间进入兴平七年八月,永山最后一点战火消弭于一处大山中,至此李隆彻底完成永山一统。
没有了外部威胁,李隆开始全力整顿内政,照搬郎陵的施政模式。
郡县主要官员安排到位,下面的那些低品官员甚至文吏,李隆也没放过。
每一城安定,跟在军队后面入城必定是一批郎陵士子,他们都是这两年储备的人才。
其中包括了一些需要解决官身级别的小吏, 在这两年的施政中他们表现优秀, 被李隆提拔为永山郡的乡级官员。
在郎陵设立的乡一级,在永山一样要设,即使现在永山人口还不丰,但在一片废墟上搭起架子远比以后容易。
永山郡可供耕作的土地不少,治平年以来一直缺乏劳动力去开垦,导致不少田地都荒废了。
有足够的熟地,吃得饱肚子,没人愿意去费心费力,地开出来了结果被官府一言收回,那不是亏大发。
鉴于此,也为了保持士卒的战斗力,李隆决定分田。
正兵和民兵都分,只要参战立功就有田分,一辈子属于士卒,并且可以传承。
这次拿下永山,李隆给全体参战士卒记集体功勋,提升职级只是一方面,关键是正兵每人分田三亩,辅兵每人一亩。
另有杀敌斩首等功绩的,按功绩大小奖赏田地和银钱,最高的一人在击破赵军东征主力一战中有夺旗之功,得了白银五十两以及二十亩良田。
还有三人立有先登之功,获奖白银二十两及十亩良田,其余有斩首、刺探、潜伏等功绩的士卒都获田不少。
这些可不是集体功分的田,集体功分的都是荒田,无人耕种多年,需要自己去翻耕蓄养田力。
立下先登、斩将夺旗等奇功大功奖的都是赵家的族田,是质量上佳的水田。
发放田契赏钱时,李隆还特意召开了一次赏功大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田契发到功勋之辈的手中。
当然,只有立奇功大功的士卒才配李隆亲自发奖,其余人都是由什长伍长发下去。
在众人的瞩目下,获得节度使的亲自授奖,这是何等的荣耀,这让底下的众军士无比羡慕,心底暗自下定决心杀敌立功。
很多人在这次赏功大会后有些可惜,因为永山除了前半段有些鏖战,后面都是顺风顺水,少了很多大功可立。
别的枭雄军队都是畏难,畏惧敌军过于强大,可李隆这么几手下来,全军都恨不得多打几次攻坚克难之战,才能多出一些大功名额。
当随军出征的一万辅兵回到郎陵家乡后,十万民兵沸腾了,原来跟着李节度打仗好处这么多。
不仅有赏钱拿,居然还有田分,虽然分在永山,可只要多立几次功,那也是能兑换回来的。
再不济,田多了带着一家老小,去永山当个“地主”过上富足日子不好吗?
古夏以来,土地就是所有夏人最为珍视的东西,种田更是所有夏人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处于夏收时节,夏粮入库是一等一的大事,更何况永山人心也需要沉淀。
所以五万正兵,李隆也没有全留在永山,而是分批轮流回家休息帮助家中务农收粮。
许多立功的士卒被当地县衙乡治知道了,都是由当地的县尉或者巡检亲自送归乡里,惹得诸多乡邻瞩目夸赞。
当兵的荣归故里,不仅光宗耀祖,更带来了实惠的好处,“大头兵”不再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职业。
各县各乡均修建忠烈祠,放在城隍庙土地庙旁边,得神君亲自照看。
凡是有不幸阵亡的将士都列入忠烈祠,享受官府定期祭祀以及万民香火,使其无死后之忧。
烈士遗孀也不用担心,李隆令节度府制定烈士遗孀供养条例,从府库专门拨款,专款专用。
每一户烈士家属都能获得一块烈士门牌以及烈士证明,凡有盗贼地痞敢骚扰贴着烈士门牌的住所,官府必将从重从严处置。
如果逃逸无踪,阳世官府而不能制,城隍祭酒刘土对外放言,将奏请神君派遣神灵治罪,祸及阴福。
至于烈士证明就更好用了,无论是领取每年每月的钱粮补给,还是家中小孩入学都会优先处理。
凭烈士证明报官,而官府不予受理,或者判罚不公者,一经查出就一撸到底。
这么强硬的烈士优待政策,死了儿子丈夫的家庭也不再惶恐甚至怨恨李隆,只觉家中男儿为他卖命值!
在李隆明里暗里的推动下,军人职业成为了香馍馍,就连以前需要村长强制挑人的民兵也被人抢破了头要当。
整个郎陵永山掀起一股从军为荣的风潮,街面上乡间道里的游侠儿不见了踪影,都去钻研正兵考核项目了。
李节度今岁还要招收正兵五万,可不能把名额让给永山那帮人,说什么也要当个正兵挣一份功劳。
现如今在郎陵,还有哪家男儿能拒绝先登夺旗、勇冠三军、光宗耀祖、功勋之家、荣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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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所小学的夫子都会教学生这几个词,而学生又会向娘亲奶奶等人念叨。
当自家小子瞪大眼睛,望着你说:“爹爹,我们家是功勋之家吗?爹爹,光宗耀祖难不难啊?”
面对这种情况,哪个男儿不想提三尺剑去军中一搏。
那些浪荡的游侠儿,再也顾不上游手好闲,走在路上看到一身玄甲的正兵连头都不敢抬,生怕是幼时的玩伴。
鼓动军事建设的同时,李隆也没忘记抓教育,在郎陵大户的“支持”下,他们的族学私塾都被改为公学。
也就是李隆规划教育中的小学,这些大族家中的夫子被重金聘请至乡治小学,为乡治学童启蒙。
他没有弄什么义务教育,还要对外扩张打天下,现在还没那个财力实现这种全免教育。
李隆只是定下了一个家中有学童上小学,减免一半赋税的政策。
即使这样仍然不会改变大部分乡民的观念,但总会给一个穷人家孩子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今李隆治下没那么多苛捐杂税,正常家庭除了缴纳当年赋税之外,只要稍微节省一点便能供出一个脱产学童。
毕竟有陈尧的照拂,郎陵连续大丰,家家户户有存粮,如此要是还短见不知重视教育,那只能继续穷第二代。
等李隆平定天下,义务教育普及强制入学时,一切都晚了,你的邻居已经领先一大步。
小学之后是县学,成绩合格小学毕业的学子可以进入县学读书,县学毕业相当于获得秀才身份,可以直接参加节度府属官考试。
当然县学的毕业要求就难上很多了,没有学年限制,什么时候考过了毕业考试才许毕业。
县学的毕业考试同样由官府监考,考不过就一辈子读县学,钱粮自费。
成绩优异者,目前也不说升什么郡学了,以后应该会有,但现在没有。
要么去节度府参加考试再做官,要么直接由县衙分配,毕业成绩好的分的地方好,成绩差的分的差。
县学毕业学子一般的学问已经合格,只要再观政实习一段时间,当个文吏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也能帮李隆快速积累基层人才,以后扩张快起来,他们都是李隆体制的坚实根基。
时间就这样在李隆的内政治理中流逝,他对永山的统治也逐渐稳固。
他不是没想过攻占桂阳,但现在的桂阳着实是个烂摊子,特别是桂南,被黄虎和彭庆的几番蹂躏打成荒地。
眼下桂阳虽然是夏收,可饿殍遍地,全靠官府赈济。
田里没种粮,你要老百姓吃什么,黄虎正为之头疼,李隆也暂时还不想接手。
为了寻条出路,黄虎不得已举兵攻打湘郡孙奇水,这位治下还有不少粮食。
在扎实根基期间,李隆给牧伯姬允上书,告知自己夺取永山的无奈。
实在是赵家父子惹来天怒暴毙,永山动荡,匪徒四起,郡民几次三番邀请,他这才入主永山安民。
李隆还详细列举了赵家私自出兵攻打邻郡,扣留赋税,自设刑狱等等罪过。
总之他是吊民伐罪,乃是义师,请牧伯代为向朝廷解释,并承认他对永山的统治。
随同书信过去的,还有李隆奉上的一些黄金及珍宝书画,道路被叛贼黄虎阻塞,无法输送夏税请朝廷体谅。
李隆自认为不算太过分,起码是给朝廷给他州牧留了面子,比如今天下很多军阀的做法文明多了。
那徐州牧杨敬,在州郡征讨异己,根本不管是不是忠于朝廷,只要是不忠于他的,都出动大军占领。
如此赤裸裸的野心,不给朝廷留丝毫体面,可朝廷屁都没放一个。
再有荆南黄虎这位明着造反,早早地举反旗的大叛贼,对比之下姬允对李隆的包容确实大多了。
但他也不可能真听李隆的,向朝廷请封,把永山也封在郎陵节度使的范围内。
然而,马上朝廷就打他的脸,不用他请,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兹特授尔为荆南节度使,锡之敕命于戏,威振……。”
看到这封圣旨时,不仅李隆懵了,知道这封圣旨内容的姬允也懵了。
怎么朝廷这般“乱命”,荆南荆北节度使都有了,还要他这个军政一体的州牧干什么。
最关键的朝廷也给同在荆南的黄虎发了一封同样的,也是荆南节度使,这是诏安?
那也没必要这么大方,直接封一个荆南。
难道是想李隆和黄虎因为这个名分争起来,然后朝廷坐收渔利?
真相究竟如何,不是地方上的他们这些军阀能知晓,关键还是镐京那边发生了什么。
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朝廷的圣旨满天飞,全皇城的太监都派出去充当天使。
整个大虞,旬月之间多出了数十节度使,以及几位实封侯伯。
直到兴平七年九月,镐京昭告天下一则消息传来,各地诸侯这才了然。
丞相,燕国公应鸿羽,在获赐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三项特权后,被皇帝封为秦王。
大虞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诞生,还是一字亲王。
如此,这位秦王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篡位四步,百国并列!
元衍界的人道发展已经非常成熟,王朝更迭轮回不断,许多传承千年的世家数不胜数。
所以他们对应鸿羽玩的这套流程十分清楚,乃是标准的篡位流程,而有大志的枭雄们当然也有所了解。
第一步,位极人臣,总览朝政。
论位置应鸿羽已经坐到了丞相, 并且是独揽大权的丞相,幼帝和太后在如今的朝堂之上也就是一个吉祥物。
早在当上丞相之时,百官上报的大小奏折就已经要从丞相府过一遍,等应鸿羽批了“建议”之后才送入宫城。
小皇帝和太后能看到的,都是应鸿羽愿意让他们看到的,基本上朱批只会照着“建议”来。
第二步,晋升爵位, 先公后王。
初时, 应鸿羽还只是一个孟津候,纵使以执金吾之尊封侯有些不合规矩,但他为国朝立下平叛大功,也无人可以指摘什么。
后面应鸿羽被幼帝册封为燕国公,这就有些暴露本性了,很多大臣都知道这不是皇帝想封,而是他想要。
托孤大臣不说苦心孤诣辅佐幼主,也不能碰触名爵敕封之权吧,这不是赤裸裸的权臣吗?
再到如今受封的一字亲王秦王,可谓野心昭然,他应鸿羽就是要窃国!
第叁步,加以殊礼,形同帝王。
这个殊礼最直白明显的自然就是应鸿羽已经得到的那叁项, 入朝不趋, 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入朝不趋”, 在朝廷上以快走为礼节,但接受了这项殊礼的臣子却可以不慌不忙地慢慢行走;“赞拜不名”,皇帝和朝仪官对大臣一般都是直呼其名,对获此殊礼的臣子却特别允许不称呼名字,只称呼官职和姓氏;“剑履上殿”,即可以带着武器、不脱鞋子进入宫廷,享受与皇帝同等的待遇。
这叁项殊礼自出现以来,因为太过重大特殊,轻易不授予臣子。
就算皇帝真尊重这位大臣,往往也只会在大臣年老体衰临近告老还乡时才会给,还只会给前两项其中的一项。
最后一项,比较敏感,非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大将不能赐。
叁项得一项都不得了,代表这位大臣于朝堂上的独特、尊贵的地位,叁项殊礼集于一身,皇帝和权臣在朝堂上就几平没有区别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叁朝老臣,御史大夫卢文石强烈反对,甚至不惜撞柱而亡也要揭露应鸿羽的真面目。
可惜的是没有武力,文臣的名望再高也没用, 反而害死了不少忠于王事的臣子,应鸿羽也得此彻底清理了一遍朝廷。
但话说回来, 这叁项殊礼, 在历史上也曾有少数忠臣得过,并不能以此来断定应鸿羽一定是篡位之臣。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某些软弱却又不敢反抗应鸿羽的臣子还怀有一线希望。
可随后的两项殊礼,却是湮灭了这最后的希望,应鸿羽他确确实实是个窃国巨贼!
加九锡、出警入跸,非人臣能受,凡受此礼的大臣,无不篡位,没有例外。
但凡有一点忠心的重臣,就算皇帝要赐,也不可能接受。
而这一步,终究也让应鸿羽做了。
兴平七年十月,距离应鸿羽受封秦王才一月,幼帝接着下旨给劳苦功高的丞相加九锡、出警入跸等两项殊礼。
九锡:即所赐与的车马、衣服、乐器、朱户、纳陛、虎贲、弓矢、秬鬯等九种物品。
出警入跸:“警跸,所以戒行徒也,谓出军者皆警戒,入国者跸止也,故云出警入跸也。”
就是说他应鸿羽出入任何地方,都可以禁止行人往来,如同帝王出行警戒要道。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臣可以得的,应鸿羽得了个遍。
能到到这些,应鸿羽对于朝廷的掌控力度肯定到了一个巅峰,他现在能随时废了兴平帝,转而自己做皇帝。
但这样做太过粗糙,不是逼不得已应鸿羽不会这么做,不然就是他向左,而人心向右。
第四步,封邦建国,宗庙追封。
这些殊礼什么的都是虚的,算不上什么,接着应鸿羽宣布建国,这才是真的篡位。
十月中旬,秦王应鸿羽上奏,应古礼请许开国。
帝许,并以雍州关中之地为秦王封地,允开国立庙。
也就说除了镐京这一座都城,金城千里之地都是应鸿羽的合法封地了,关中他说了算。
从新莽开始,凡志在篡位的权臣,其改朝换代工作的最后一步,都是封邦建国、宗庙追封。
所谓“封邦建国”,即大臣被皇帝册封为“王公侯伯子男”等贵爵后,根据制度建立起一个半独立的国家,并创设相应的权力机构。
如应鸿羽就在镐京的秦王府,立六部封百官,实质上秦王府已经代替行使了朝廷的职能。
可以说,现在的大虞名存实亡,一切就看什么应鸿羽什么时候入主大内,行禅让之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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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一立,秦国的宗庙也就立了起来,追封祖宗册封先人,应鸿羽自然不会忘。
宗庙是供奉历代祖先牌位、举行祭祀的地方,按照古礼的规定是“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叁庙,士一庙”。
建立宗庙之后,也就代表秦国真正意义上独立,应家的祖先从此受秦国百姓供奉,再无魂飞魄散之忧。
其实早在应鸿羽受封孟津侯之后,应家祖祠就诞生了福地,开始福地还很小,能容纳的祖灵之位比祖祠灵域多不了太多。
后面应鸿羽封公,福地就很大了,起码应家嫡系近支死后都能进入福地避难,甚至可以说享福。
现在建国立庙,有实际封地,其福地规模迎来了一次空前扩张。
不仅应家所有血脉后人可以享受福地庇佑,就连得到应鸿羽敕封的大臣也能进入秦国宗庙福地。
一般的县豪家族就能在祖祠诞生灵域,但能供奉的祖灵极少,最多几位。
郡望世家看起来远超县豪家族的规模,可一般情况下祖祠诞生的也是灵域,只要是灵域,能供奉的祖灵数量就有限。
这也是为什么诸多大族会想尽办法维持自身家格,甚至拼命提升家格的原因。
越大,级别越高的家族,出败家子家主的概率就越小,这些家主都会在有生之年为家族兴盛繁荣殚精竭虑。
因为他们知道死后的真相,如果不努力得不到族人的认可,得不到先祖灵的承认,那他们就没资格入灵域享受香火供奉。
一旦灵域的位置不够,往往会根据生前对于家族的功绩来排序,排序靠后的祖灵离开灵域自生自灭。
小家族还好,祖灵能供奉一位,都不用争。
任凭你功绩再大,只要没有得到朝廷敕封,增加阴福提升家格,那先进去的祖灵自然不会让出位置。
可要是中等家族,比如郡望这一级,能供奉的祖灵往往是数位,但这一级的家族很难提升家格,做出特别大的贡献。
所以往往排序靠后的祖灵需要和当代家主竞争,一旦功绩低于当代家主,出现儿子请父亲、祖父离开灵域的也不在少数。
这也是人世间的一大悲剧,生时亲恩和睦,死后骨肉相争。
为了避免这一悲剧过多发生,福地就成了诸多郡望世家的努力方向。
一般来说,受封高等贵爵的家族便能诞生福地,可福地的大小却取决于爵位实权的大小。
很多虚爵贵族,也就是没有实际食邑的贵族,他们家族的福地也就比灵域好一点,供奉祖灵的数量并不会增加多少。
夏地的贵族爵位一共六等,王、公、候、伯、子、男,其中王爵的地位太过超然,往往只会封给同姓皇族。
所以真正的高等爵位一般指王后面叁位,也就说公侯伯是贵爵,子爵和男爵只是普通爵位。
但在很多时候,爵位的贵重,往往不能看爵位的高低,而要看这个爵位是实爵还是虚爵。
虚爵是最普遍的爵位,大一统的中央王朝对于臣子一般都是敕封虚爵,实在是非爵不能赏的大功臣才会给实爵。
而实爵又分为两类,一类是食邑封,就是享受封地子民的税收供奉,而不参与实际管辖;第二类就是裂土封,对于封地享有所有的管辖权,具备独立性。
实爵封的子爵比一般的虚伯爵虚侯爵也不会差,特别是裂土封,其福地远远超过世家灵域的规模,能容纳很多祖灵的存在。
可是自从礼崩乐坏之后,只要是正常的王朝都不会裂土封爵,除非是到了王朝崩溃之时。
每分出一块土地给爵臣,王朝的气运就会削弱一分,眼下大虞还封出了最为精华的关中之地,更是加速了大虞的灭亡。
应鸿羽开创大虞先例,裂土封王,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国家,不仅阳世风光无限,阴世福也立起王庭福地。
此消息一从镐京传出,天下枭雄无不侧目,这秦王是给他们打样啊。
就差没明说大家快裂土建国,共同瓜分大虞这头鹿了。
犯忌讳挨骂的事我先做,什么礼义廉耻我替你们踩于脚下,还不露头什么时候露头。
所以这次应鸿羽开国,坦露狼子野心,真正骂他的人却不如上次卢文石带动的多。
大多数枭雄听到这个消息,没有想别的,而是不约而同加快了扩张步伐。
那几个实权在握被封爵的大诸侯,此时已经在操办建国立庙的事情了,反正裂土开国最后的掣肘没了,还不如快点建国给家族增添一分阴福。
要知道就算阳世大虞没了,可阴世的大虞龙庭却还能凭借积攒的气运存留一段时间,这个具体多久就看气运还剩多少了。
小国同理,国家没了,可家族毕竟当过国族,受过全国的香火供奉,就算亡国也能留下福地。
只要及时投降大国,保全阳世家族,那福地的阴福肯定不会少。
这也就是很多世家绵延千年几千年的最大原因,他们曾经于历史上的某个王朝末期建过国家,后面又识时务得以保全,凭借开创的福地阴福反哺家族。
可不是每次王朝轮回都能有这种机遇,世家枭雄能不能建国全看两大王朝的过渡。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分合时间不定。
下一代王朝如果强势,乃是秉承祖龙天命而降的大世王朝,那过渡时期自然不会太久,也就不会有分裂建国的乱世时期。
可要是两代王朝之间过渡太久,下一代王朝积蓄不够,没有马上横扫南北统一天下的实力,就会进入分裂乱世。
这种分裂建国的乱世,在历史上有一种说法,叫战国时期。
古夏大地,乃至开疆扩土所得的蛮荒之地,将会建立起大小不一的国家。
两郡之地的伯国,半州一洲之地的公国,一洲数州之地的王国、帝国。
不,看应鸿羽的架势,可能要复古制,也就是男爵即可开国的百国并立时期。
近古人道大昌以来,纵然出现过多次王朝更迭的战国,但都保持了一条规矩,伯爵以上方可开国。
不到两郡地盘就开国立庙,不会被其他国家承认,纵使被吞并也没人会帮你说话。
而百国并立时期,就没有那么严谨的立国分界线了,半郡一郡之地开国,半州之地称王都不会惹人耻笑。
陈尧成神这么多年,对人道王朝的变迁,以及其中默认的规矩研究很深。
他知道应鸿羽是要做什么,应鸿羽谁是想当诸国共主,让所有立国国主承他一份情。
作为推动百国并立时期到来的人,倒也的确有这个资格。
历史上是有天纵奇才的枭雄做过这样的事,立国后不先去吞并天下反而推动分裂,开创百国并立之期。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实力不足的时期称帝,能得到大多数国家的认同。
一般情况下,如果你一洲之地就要强行立七庙,坐北称帝,那肯定会因为德不配位而遭到气运反噬,最后龙庭升不起来,国家也会衰亡。
但只要有天下蛟龙的承认,龙气俯首,哪怕强行称帝,气运也不会逆反。
打得好主意啊,陈尧目光悠远看向西北,那里既是新立的秦国,也是仙道圣地所在,正一道。
第一百八十八 诸道之国
秦国成立的动静逐渐发酵,各地纷纷“响应”,有的响应扩土建国,有的则是斥责应鸿羽不为人臣。
只是短短半月,各地多出了数个侯国,公国,都是有握着实权封地的贵爵。
比如徐州牧杨敬就是第一波被镐京敕封为公爵的诸侯, 杨敬没管这是不是皇帝的本意,反而迫不及待的接下了徐国公的爵位。
此后更是接着秦国建立第二个国家,彭城国,杨敬任第一任国主,立宗庙,追封先祖。
彭城,是徐州古称,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夏时期帝尧建立的大彭氏国。
杨敬认为叫彭城国比叫徐国更具备正统性, 如今徐州境内战火依然没有平息, 有一个新的国度建立,必将摧毁很多大族的心理防线。
只要你来投靠我,加入彭城国,马上就封你做大官,你的家族可以分润国家气运,福佑子孙。
彭城国是公国,按照国家礼制,杨敬能敕封公爵以下的侯伯子男四等爵位。
这可是爵位,又有几个大族能够抵挡家族诞生福地的诱惑,哪个家族中没有几个主事的老人。
纵使杨敬在国境内很少会裂土封,但食邑封也成了难以抵抗的诱惑,枭雄豪杰一跃而为贵族,郡望有望成为千年世家。
血脉传承不断,香膏绵永,亿万斯春。
生前百年之后只是黄土一堆, 死后却能在子孙后代的供奉下存留千年之上, 凡是知道内情的家族都扛不住杨敬的招揽。
很快, 凭借一手名爵敕封的招揽, 杨敬统一徐州,彭城国也成为一个占据一州之地的大国。
有样学样,杨敬能成,他们怎么不能成。
于是分布青州、冀州、兖州等地的侯国们,也纷纷用名爵招揽四方,旬月之间就完成了国内的初步整合,中央体制也算是铺了下去。
有鉴于此,应鸿羽马上又操控镐京小朝廷发下了第二波爵位,这一波爵位的覆盖面就大多了。
不仅新增几个侯爵公爵,还将下面的爵位封了一大批出去,占据两郡之地的封伯爵,有一郡的封子爵,一县之地以上者封男爵。
凡是闯出一点名声的,应鸿羽都封,没有名声的根据官职大小来封。
郡守封伯爵鼓励你再攻下一郡建伯国,有军权的军官也直接封子封男,激发他们占据地盘建国的野心。
应鸿羽尚未举行禅让大典,正式篡位,所以大虞朝廷的敕封仍然具备法理,在普通小民的心目中还是神圣合法的。
这么一块大蛋糕送到嘴边, 你说大虞各地的军阀诸侯吃还是不吃,诸般考虑也顶不住称孤道寡的诱惑。
大部分接到圣旨的诸侯都吃下了这块别有用心的蛋糕,整个兴平七年的年尾在一片纷乱中度过,就算是年关也有很多地方打成一锅粥。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服从一卷圣旨,很多子爵男爵操之过急,反而被一些地方实力派给干翻。
于是在兴平八年到来之际,千疮百孔的大虞之地上多出了很多小国,他们的国主没有大虞爵位敕封,是自立建国。
本来这些小国是存留不了太久的,一旦邻居是大国,肯定会以正当理由吞并。
但没接圣旨的诸侯也有一部分,他们大都是节度使,不愿意被残存的名义束缚。
如果新立的大国妄动,没了小国作为缓冲,那自立的诸侯们自然不会客气,掉头就和大国拼杀起来。
以大虞名义开国,纵然可以收拾人心,不会有太多小民反抗,但大虞一日不灭,你就总会受到一些名义上的束缚。
李隆就是不愿接圣旨的诸侯之一,他要建立一个干干净净的王朝,而不是继承大虞法统而立。
前面那个荆南节度使就算了,现在又封个荆南侯这等不伦不类的垃圾侯爷,想把他绑在荆南。当然,除了李隆这等不屑的诸侯,也有一些真正忠心大虞的地方。
比如益州、交州,还有一些失去联系的外州。
这些地方大都是宗室大臣控制,肯定不会接受应鸿羽的矫诏,反而一个个发文声讨秦国成立的合法性。
益州牧姬鄢就很刚,直接派兵屯驻汉中,一幅虎视眈眈攻打秦地的模样。
另有一些仍然心向朝廷的地方豪杰,他们以清君侧的名义再次起兵,秦地太远,就攻打最近的新立之国。
在他们看来,凡是建国的都是叛贼,居然接受应鸿羽那个乱臣的矫诏。
旋起旋灭,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个国家新生,又或是有一个国家灭亡。
内九州这等腹心之地还好,世家大族林立,诸多奉大虞正统的地方官还存留许多。
所以内九州的争霸大都遵循了一定的规则,不会胡乱攻打扩张,尽量保存国家元气,不损伤百姓成了如今诸侯国的共识。
而外州就不得了了,无论是海岛十二州,还是陆地上的外十五州,那可真叫一个乱字。
离内九州越远,外州的溷乱就越明显,今天你称王,明天我称霸。
这也就算了,好歹是人道秩序重新建立的一个过程,可有的外州却不再是人道为主流。
妖族以浦光州和南黎州两州之地,外加十万大山为基础开国,宣告着远古逝去的霸主,妖国重回元衍界。
换做以前王朝更迭之期,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人道必定会影响诸多势力,先灭了妖国再说。
但如今灵气复苏,人道渐渐衰弱,已经不能再随意影响天道意志。
除了几个和妖国相邻的外州,会对妖国注意防备,其余诸侯国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个妖国算什么,海岛十二州还出了地上仙国。
如今这个地上仙国已经有了正式名字,叫黑莲仙国,全据一岛之地,坐拥军民百万。
仙道出了黑莲仙国,佛道也眼热了,在扬州大本营大肆宣扬佛国的好处,极乐之地无有烦忧。
现在扬州已经有两叁个郡被佛道势力完全掌控在手上,要不是当地的仙道门派及时插手,可能整个扬州已经被佛道颠覆了。
大虞在一百多年前,曾经出了一位雄主,当时王朝虽然仍处于鼎盛时期,但豪强兼并土地,国库日缺,普通百姓赋税沉重等问题已经逐渐凸显。
他见境内佛寺林立佛徒众多,大量人口不事生产,还手握大量财富,为了解决这些矛盾,皇帝就瞄上了遍布全国的佛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根据调查全国佛寺积蓄的财富相当于数年税收之和。
于是这位雄主,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从北到南,从内州到外州将佛寺全部平推。
佛寺里面的僧人全部还俗,佛田收归公有,佛像金身全部熔了,各种财富上缴国库。
人道洪流之下,仙道都拦不住,遑论佛道,短短半年各地佛寺就差不多清了个干净,只剩江南还有少量存留。
也许是出于平衡,又或是其他考虑,灭佛的雄主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个祖训。
佛教徒不得出江南,有擅自传教者连坐佛寺,杀无赦。
自从那时起,佛教就再未出过江南,最多盘踞在扬州及附近的外州之地。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位雄主的确用意深远。
内九州最富的一州就是扬州,可谓是财税上的半壁江山,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从佛教在扬州落地生根开始,扬州基本上就没有过什么大的动荡,连一次上规模的造反都没发生。
治平年以来,大虞各地烽烟四起,造反枭雄数不胜数,但扬州依然繁华不减,外面该怎么闹就怎么闹,扬州反正国泰民安。
就是说现在,除了佛教想推动建立佛国和地方官和仙道起了一些争端,什么战争都没有。
佛教本质和统治者并不是对立的,它的本质是愚民,让底层愚民不会反抗官府的统治。
当初的灭佛雄主就认识到了这点,他知道佛教能潜移默化改变底层群众的意识形态,让他们接受甚至愿意被剥削。
这样就不用担心底层百姓的反抗,王朝的统治必将长治久安。
但佛教徒太多,也会让王朝崩塌起来快得来不及反应,一旦出现有潜龙天命的气运之子,掀翻一个满是佛教徒,没有战力的佛教国家是很简单的事情。
历史上也曾有这样的王朝,这个王朝灭亡时,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佛教徒,面对叛军一点镇压能力都没有。
综合考虑,灭佛雄主并没有把佛灭到底,而是准许佛道在扬州等地继续传道。
这样一来,其他大部分地区正常发展,没有受到佛教影响,但最为重要的财税重地却变得温顺无比。
从巅峰乃至现在的灭亡时期,扬州江南之地始终保持着对中央朝廷的输血,不然可能大虞都延续不到现在,提前几十年就会灭亡。
扬州佛教驯化民众,让他们不会反抗,一直接受统治者的压迫。
这也让佛教的种子留存,直到如今灵气复苏,佛道超凡也逐渐显化,甚至生出了建立佛国之心。
可陈尧知道,佛教应该成不了,起码就他知道的而言,目前直接勾连元衍界的界域通道只有一个仙界。
妖魔界算半个吧,因为只要是被他们盯上的,都会不停歇地入侵,是诸天万界公认的害虫。
佛教大世界在哪里,陈尧不知道,可没有界域通道想接引上界大佛降临,比接引一位大仙要难上数倍。
当然,从历史的蛛丝马迹中,陈尧能看出来,佛教是有不为人知的底蕴在的,不然仙道早把这佛教给灭了。
元衍界是一个比较独特的中千世界,各大势力都有布局,仙佛神人妖魔,都想占据一席之地。
陈尧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所代表的神道势单力孤,但面对大世丝毫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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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实力的增长,他愈发笃定有信心,自己将是神主开创此界神道。
在青色大神阶段之前,神道可以说简单点,就是集众之道,越多的人信仰,神的实力就会越强。
既然如此,那乱世大世又如何,只要扶持李隆统一天下,他不信有仙佛能在这个世界打过他。
至于青色大神之后,他也就超脱了香火束缚,到时想必仙界也要坐下来和他好好说话。
有着残魂影响,李隆对于推行城隍神的信仰不遗余力,永山既下,城隍庙也就在每一座县城中立起。
在几次神迹传播出去后,乡野之地不用怎么推动,土地庙也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神域逐渐扩大,虽然没有实质性变化,但也将神道法网铺在了永山郡,并且还在随着李隆前进的步伐而延伸。
掌握神术的庙祝越发受到人们的尊重,什么头疼脑热家宅不宁,只要你是虔信往往一道符就能解决问题。
就连李隆这位节度使一点也不掩盖他对城隍的敬奉之心,军队中安插了大量庙祝,对于庙祝的符箓神术十分信任,没有人主常见的忌惮之心。
当阴世的秩序被神域接管,永山郡积存的一点野鬼被鬼差一扫而空,就连山中也不会再有鬼物害人。
大量的荒地被官府发动的民众开垦,很多原住民惊讶的发现原先堵塞的荒野道路畅通,蓄水池、沟渠等水利设施修建起来也十分轻松,有迹可循。
这都是陈尧新提拔的一批神灵所为,多出一郡之地,也就代表很多神官神吏可以提升神职。
陈尧也不吝啬,根据功绩大力提拔,首先是各类与民生相关的神,让他们去展现神迹收拢信仰。
乡、村两级土地神,陈尧一下就封出去二十多个,分布在人口稠密的重要乡域。
更有数十位游神、丰产、守护、祛病等神官神吏得到提拔,一下子就把整个永山郡的神域体系给搭建了起来。
其他山神什么的自然神,陈尧只是象征性的敕封了两个本地灵,一个千年树精,一个刚刚生出灵智的小花妖。
两者都是陈尧巡游永山全郡,碰巧遇到的,适逢缘分,封为九品山神安抚本地妖灵的人心。
他们将拥有推荐妖灵的资格,凡是被山神推荐的妖灵,陈尧大都会收入神域体系,再不济也是一位神吏。
有两位山神的先例在,茫茫群山焕然一新,很多妖灵争先恐后地清理山中瘴气,就为立下功劳加入神域。
第一百八十九 试探攻防,回回砲
不是陈尧不想直接封更多,只是封出一大批属神,神力消耗也不小。
接下来,李隆要出兵桂阳,神域体系铺过去又需要支出。
永山的四十万信徒转化是需要时间的,前期的摊子铺开还要陈尧消耗一部分积累。
兴平八年叁月初一,李隆征伐桂阳, 此战将一统荆南。
没有宣战,没有讨伐檄文,堂堂大虞节度使替国讨贼,还需要理由?
在很多人看来,黄虎和李隆都是荆南节度使,互相攻打谁也没资格指摘。
要说有问题,也是朝廷出了问题, 滑天下之大稽, 封了两个一样的节度使出来。
没人会质疑李隆荆南节度使的正义性,好歹李隆的执政及所作所为是有目共睹的,有王师风范。
可黄虎却是造了不少孽,哪怕如今改命,仁善了很多,也不能很快抹去在荆南地界上的糟糕名声。
李隆统一两郡,收拾人心,慑服群雄,黄虎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早在应鸿羽送来荆南侯爵位之前,黄虎就称了荆南伯,并以此开府建牙,征伐彭庆留下的地盘。
当然,黄虎这个草贼的荆南伯是没人认的,哪怕是比他地盘还小的国家。
在兴平七年结束时,他已全据桂阳,并且将兵锋探入了湘郡。
截止李隆出兵为止, 黄虎已经占据了湘郡东南叁县之地, 获取了一定的粮食补给。
说实话,黄虎真的很难,以前肆意剥削民力,作威作福时不觉得,一朝成为真正的人主却对统治稳固力不从心。
缺钱少粮,到处都是等待他救济的灾民,要不是有湘郡叁县的补给,可能这兴平八年的春天,桂阳的荒田依旧没人耕种。
也幸亏他任命了一个人当桂阳郡丞,掌管民生大事,不然就他这个薄弱的根基可能真要崩盘。
此人就是当初彭庆第一次造反,派去牧府给姬允送信的信使解阳。
解阳当初面对姬允的招揽推迟不就,坚守心中忠义,等回到彭庆身边时却又没得到付出忠义的回报,一直是一个小小的书佐小吏。
黄虎占据桂阳郡城之后,发现全城官吏都来迎接他这个“新主子”,只有解阳在忙前忙后安抚城中百姓。
顺眼啊,这一下,黄虎直接将解阳从不入品的小吏提拔为从五品郡丞, 可以说一步登天。
或许是多年的磨砺消磨了他的锐气,又或许是他想造福百姓,总之解阳大大方方接受了黄虎的任命, 并且还十分称职。
每次黄虎有军事行动,解阳总能拿出一定的粮食充当军粮,一点没耽搁这位荆南伯的扩张大计。
听闻李隆举大军二十万来攻,黄虎吸取了彭庆被自己偷袭老巢的教训,丝毫没有停留,率主力返回桂阳坐镇。
自从全占桂阳,吴台主攻,黄虎主守的顺序就换了一下。
由黄虎带领大军开疆拓土,而黄虎之下的第一大将吴台则守卫后方。
攻打湘郡的功绩实在太大,黄虎不放心交给吴台也是应当,这是开拓人主的本能抉择,既是为了自己也是对吴台的一种爱护。
此时,李隆已然势如破竹,打下了黄虎起家的浈阳县,并且直攻含洭。
桂阳郡城,黄虎来不及歇息,便将留守的吴台唤来询问情况。
“八万正兵,五万辅兵?难怪称二十万,唤我称叁十万也不为过。”听过吴台的大致汇报后沉声道。
他面色沉重,显然对李隆的军力之盛感到压力巨大。
黄虎对于之前吴台制定的,“放弃外围,固守郡城”的做法表示赞同。
因为就目前的实力对比来看,如果城城必争,那必定耗不过李隆。
黄虎现在有能战之军六万,其中还包括了很多来不及整训的降兵,论起战斗力来说还比不上李隆的辅兵。
毕竟李隆的辅兵都是由民兵直接征发而来,该有的军事素质都不差。
旁边突然崛起这么一个强敌,黄虎自然派人去打探过李隆的一些施政,以及各方面消息。
可就算他知道民兵制无非就是耕战授田,但他也没有那个底蕴去学,太耗钱粮了。
一万战斗力稍弱的军队都丢在外围县城,让李隆去攻杀,或多或少能消耗一些战力,磨一磨锋芒。
剩下五万人,吴台全部留在城内,并且将各县粮食仓储收上来,做好坚守准备。
所以哪怕如今李隆大军即将兵临城下,黄虎也没有任何责怪吴台的意思,他做得对。
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在知道朗陵的这次出兵情况之后,黄虎就丢了争胜之心,只想据坚城死守,让李隆知难而退。
叁日后,李隆全取桂阳以南叁县,浩浩荡荡的玄甲大军出现在桂阳城下。
黄虎和一众属官站在城头,观察李军的情况,所有人都异常沉闷,说不出话来。
“怎么,看到人多就怕了?这座桂阳城如此厚实的城墙还不能给你们信心?你们不如现在就开了城门去投降,省得最后我们自己人兵戎相见!”黄虎回头就是对着文武官员们一阵臭骂道。
李隆大军给的压力虽然有些大,但能跟在他身边察看敌情的都是他信得过的人,连他们都这样还谈何守城。
“主公,敌军的强大早有预料,可至今还是按照我们的节奏在走。有荆南首屈一指的坚城,还有五万枕戈待旦的精锐大军,何愁守不下来!”这时解阳出列,慷慨进言道。
黄虎听到这话自然很开心,当即就想夸赞奖赏一番解阳。
谁料解阳直接拱手继续说道:“守城军务,下官不懂,但下官知道各司其职,合力抗敌。下官马上去巡查几处大仓,保证守城将士不缺一口吃的。”
说罢,解阳就先行告退,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主臣。
也许解阳这样有些失礼,但正是这样的示范,给了很多官员一颗定心丸。
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负责军务的去鼓舞士气督查下属,负责城内民事的赶紧安抚城内民众,维持正常秩序。
不到片刻,诸多文武官吏纷纷告退,让黄虎阴沉的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叁日打下我桂南叁县,一日一城,攻城的速度如同行军,很强啊。但我桂阳也不差,你说是吧,吴将军。”黄虎指着后方空荡荡的属官站立之处,坦然笑道。
“伯爷言之有理,君臣上下一心,还有五万虎贲,我不信他李隆能啃下来!”吴台俯视城外汹涌的人潮,面色不改道。
从始至终,这位将星就没有露出过不自信的神色,相反承受的压力越大,他的激发的星命大运越浓。
李隆此时也正在刚刚筑起的高台上观察桂阳城,城池的高深,守御之严谨都没有让他有什么心绪波动。
可通过望气术看到的那条接近成蟒的龙蛇,和一抹相映照耀的星辉,却令李隆心中一紧。
那是气运龙象!可城隍爷告诉我,荆州的潜龙中没有这黄虎啊。
不过李隆也没有多想,是潜龙更好,拿下他还能增长自己的气运根基。
潜龙见潜龙,那必定要分出上下高低,这是潜龙互相吞噬的本性所决定。
星辉代表什么李隆不知道,可陈尧知道,他通过随军庙祝看到如此闪耀的星辉,微微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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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虎还真有一丝要逆天改命的味道,不仅改自己的命,还要改对手的命。
按照正常情况的发展,此时黄虎如果不是对上李隆,只是对上普通枭雄乃至稍弱的潜龙,那他都有极大概率获胜。
因为吴台的将星之命已经被黄虎完全激发,有一位正值大运的将星辅佐,难逢败绩。
纵使李隆准备充分,这次能击败黄虎,可能也很难直接致他于死地。
李隆可不知道陈尧从气运上判断出来的东西,他只知道自己底牌充足,敌弱我强,未有不胜之理。
“使君,是围叁阙一,还是四面合围?”张定安安排好扎营事宜后,登上高台向李隆请示攻城方略。
这时,大军的后队已经逐渐到齐,整整十叁万人有条不紊的清理周边,制造攻城有利地形。
通过前面叁县的攻打,李隆已经摸清了桂阳军抛弃累赘集中精锐,想要以坚城死守阻断他占据桂阳的想法。
五万人,粮食能撑一个月以上,真要逼急了可能还真不好打。
沉思片刻,李隆回道:“把北门放出来,总要留一线生机。”
太阳落山之前,张定安发动了一次试探性攻击,要探探桂阳城的底细。
每门叁千人,一多半都是强弓手,压制城头防御,后面则是扛着横板云梯的辅兵。
这一批强攻手确实给力,一度压制了桂阳郡的弓箭反攻,可总归人数太少力有穷尽。
当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搭着横板浮桥的士卒纷纷落水,有的还活着在水中挣扎,有的却是变成了填埋护城河的第一层地基。
由于考虑到要扛横板、云梯,所以辅兵们都是穿的皮甲而不是坚硬的纸甲,面对箭雨很难说有多强的防御力。
很少有横板能直接卡在两岸或者直接搭上去,当好不容易用横板拼出一片能承受多人的浮桥时,云梯却又很难放上去。
城墙底部多是青石,平滑光熘,就算是人的手都很难牢牢抓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总算有两架云梯搭在了城头,但由于横板浮桥上很难架稳,一次只能上几个先登正兵。
纵使甲械锐利,士卒勇勐,这等程度的攻城也很难给桂阳军造成麻烦。
滚石檑木之下,几乎就没人能从两架云梯上登城,有的只是不甘掉落的牺牲死亡。
并且浮桥的质量也很难扛住绵延不断的轰击,在滚石之下开始碎裂渗水,试探的目的达到,此时再继续攻城也是白白牺牲。
李隆目睹南门的城防守御之坚,摇了摇头,下令鸣金收兵。
搭浮桥是他提出的构想,张定安不过是执行试验,现在看来真不行。
也是,这个世界人道发展数万年,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王朝,如果真有取巧法子,为什么护城河还是城池最顽强的第一道防线。
不过李隆也不认为自己脑中的知识就没用了,毕竟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超凡向发展,真要说到“科技”可远远比不上蓝星的古代。
打退一次攻击,极大地振奋了桂阳军的士气,对于李隆想要取巧的法子也是弃之以鼻。
甚至有人因为白日的鼓舞,提出夜袭立足未稳的李军大营,可能会有奇效。
黄虎听到手下将领的这个提议,颇为心动,挨打和主动出击,还是主动出击来的舒爽。
眼下李军受挫,根本没展现出什么压制力,居然让他看到了一丝获胜的希望。
只有吴台颇为清醒,通过桂南叁县的战报情况,这支全军着甲的大军绝对不是样子货。
即使他不明白今天下午的攻城是什么意思,就算试探,也不用弄出这种前人摒弃的法子吧。
在吴台的坚决反对下,黄虎还是按住了出城夜袭的想法,守城就要守到底,决不能给敌人有机可趁。
在吴台看来,夜袭不是不行,久守必失的道理他也明白。
可第一晚就夜袭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但凡有点智谋的主帅都会严加防备,要夜袭也是等双方都陷入僵持放松警惕才行。
好不容易提升点士气,夜袭葬送个几百精锐,必将给敌军正式攻城减少不少阻力,起码在活口中挖出一部分守城信息是不难的。
也正如吴台所料,张定安选派了精锐守夜,就等着你闯。
然而,一夜平安无事,只有后营零碎的敲打之声,这是在调修白天要用的攻城器械。
第二天,一台台巨大而又奇怪的投石机推上阵前,两军将士无不侧目,因为就连李隆的大军也没见用过这东西。
这就是李隆从记忆中翻出的“回回砲”,曾经在蓝星襄阳一战成名,就是这“回回砲”帮助蒙古人攻下了六年未克的襄阳坚城。
投石机?黄虎和吴台面面相觑,这种技术被牢牢掌握在世家及朝廷手中,他们无从得知。
但好歹也听闻过投石机的威力,想着虽然麻烦,应该也不能成为制胜之器。
不料,当一块近两百斤的石弹砸穿城楼时,他们傻眼了,投石机能丢这么重的石头吗?
人力之械还是仙家宝物?
第一百九十章 世界规则偏向,火力压制
嗡~咻~
还没等他们惊讶多久,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羽箭,叁十多块巨石从天而降。
幸运的是这些石弹并不是什么精准打击,目标也就是一个大概的城楼,十多块砸入城内,十多块砸在城墙以及城楼附近。
有个站在城垛旁防守的士卒来不及反应,被石弹砸中胸口, 飞出去数米直接撞在黄虎身上。
黄虎下意识就想拯救,奈何这个士卒早已断气,胸膛瘪下去一大块,鲜血淋漓。
“主公,还请暂避锋芒,此非铠甲能御!”吴台见识到石弹对人的伤害,连忙拉起黄虎绕身下城墙躲避。
“好,城墙防御就交给你了,我马上吩咐人撤走靠近城墙的居民, 躲在屋内也不安全。”黄虎十分果断,知道现在留着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石弹的威力,换个后天武者来都扛不住,别说普通士卒了。
黄虎之前大杀四方也是靠的神符,眼下就是纯粹的肉体凡胎,被砸中就算是潜龙也要死。
目送黄虎下城而去,吴台算是松了一口气,这防不胜防的石弹实在太危险。
要是砸中这全城主帅,那事先诸般准备都做不了数,直接投降算了。
“注意躲避,弓箭手回击!”
“趴下!抓住间隙抛射!”吴台穿行于箭雨矢石之间,招呼守城士卒注意。
吴台从觉醒星命以来,身形愈发魁梧扎实,也多出了一些常人没有的特征,如耳聪目明反应迅速。
但这些都没有他对战争的敏锐力来得可怕, 没多久, 他就察觉出了回回砲的一些特征。
抛射石弹有间隙, 比射箭要慢几倍,每一轮最多叁十多块,也就是说城外有叁十架以上的投石机。
城外,石弹每一次弹射的嗡鸣,都能让肃立军卒的心中热血沸腾,太强大了!
李隆看着城头反击的稀疏箭雨,完全威胁不到四百米外的回回砲,面上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回回砲就是他的底牌之一,早在起家之初,他就想过怎么攻克大虞各地的坚城。
人类聚城而居是自古以来的传统,特别是这个世界还有鬼物的隐患,更是将这一点发展到了巅峰。
乡有乡治小城,县有县城,郡有郡城……
每一级行政区域都有与之相匹配的城池,乡治和县城还好,不算城高墙深,不计损伤的强攻多半能够拿下。
可到了郡城,那巍峨高耸的城墙, 完善的城防设施, 就真的是让李隆望之而叹。
县城除非临近河流,不然不会设置护城河, 有也不算多宽。
郡城的护城河却是每城必备,一条宽敞的护城河是城防的体面,就算处于旱季,没有河流经过郡城,护城河的水都不会少。
无论是郎陵郡城,还是永山郡城都能称得上一句固落金汤,以至于李隆从没想过强攻拿下。
所有的攻城设计都是从削弱,围城,人心,里应外合等等方面考虑。
当然,这个世界的正常攻城也差不多,除去突然袭击侧面夺城之外,正面强攻都是不可取。
如果把桂阳城交给任何一位枭雄来攻,往往都是先围着,要么就是动摇人心,要么就是耗尽粮食。
由于桂阳城相距郎陵过远,此前李隆的探子也不是特别好渗透,而这里的城隍信徒则多半是浅信徒,普通信徒都少。
无论是彭庆的甄别驱逐,还是如今起了提防之心的黄虎,都对这一块防的很死。
就连当初给黄虎引荐庙祝的刘叁,也被冷藏了起来,虽然没有直接开革,却也没让他再负责城防方面。
如今的刘叁只是有名无权的郡尉,手下一群素质差很多的老郡兵,最多维持一下城内秩序,干一干追捕缉盗之类的活。
围城,耗尽粮食,可以是可以,毕竟单以郎陵积蓄的底子而言,完全是耗得起的。
但眼下各地风云突变,建国枭雄层出不穷,就说荆北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如果不能赶在荆北统一之前全据荆南,江防一失,主动权跟着丢失,再想和富裕的荆北抗衡可就难了。
而且对于黄虎之前的劣迹,李隆也是心中有数,这位不是一个把人命放在心上的人。
李隆怕就怕,围城把守军粮食耗光,最后黄虎干起不忍言之事,那可能真要打半年以上了。
在随军庙祝告知李隆,短时间内应无法协助之后,李隆就启动了底牌,回回砲。
此前,这些回回砲都黑布盖着,并且在后营有专门的军队看守,无人知道这件事,更别说黄虎探去提前防备。
不过就算知道了,李隆也不会在意,实在回回砲乃是冷兵器时代的火力巅峰,他黄虎一个连投石机都没见过的人怎么防。
类似于投石机、床弩等战争兵器的制作方法及样品,一直都是中央王朝严防死守的秘密,在大虞鼎盛时期,郡城一级还有配备。
后面大虞日渐衰落,这种属于战略级别的战争兵器就全部收归中央,多余的就销毁。
哔嘀阁
等天下乱起,州牧取代刺史成为一州长官后,朝廷才发下了一部分投石机和床弩给州城,作为战略威慑力量。
可能有一些富裕的大郡握有这种东西,但荆南没有,几次乱子中出现最厉害的战略物资,也就是郡城平叛发下的强弩。
荆南太穷了,没有世家,传承千年的世家有投石机的制造工艺李隆还是相信的。
投石机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普通的杠杆原理,但是就如同一层膜隔开了普通人和世家。
知道杠杆原理或者见过实物的工匠,多试制几次就能做出来,最多投石机的射程和投弹重量需要改进。
在投石机绝迹的荆南,又哪里找出这样的人来,攻城守城用人命耗就完事了。
回回砲则是投石机里面的巅峰,工艺原理也就比杠杆原理多了一个配重,杠杆配重原理。
知道原理,记忆中又有回回砲的大体形状,那搜罗工匠研制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在统一郎陵,整军修整的两年里,回回砲已经被研制出来,直到半年前才把相应的零部件优化到位,投入大量生产。
这不,一共叁十六架,李隆全给带来了,就是为了让黄虎感受一下什么叫火力压制。
为什么说回回砲是投石机里的巅峰,就是因为威力不同,普通投石机投出的石弹最多几十斤,回回砲起步近两百斤。
而且这还有不断优化的空间,将来叁百斤四百斤都是可以触摸的目标,毕竟他的记忆中发展到巅峰的回回砲,曾在欧洲射出六七百斤的石弹。
其实李隆也奇怪过,为什么元衍界人道数万年发展,王朝轮回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战争,怎么一个配重式巨型投石机都没发明出来。
可等李隆想到回回砲是蒙古人发明的后,他明白了,这回回砲是中西文化碰撞才产生的结晶。
那元衍界去哪找西方文化交流,此界夏人独立于世,并无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存在。
当然,世界规则的偏向性也注定元衍界无法发展多高明的科技,比如火药。
一硝二磺叁木炭的口诀,相信看过几本小说的人都知道,李隆也不例外。
这黑火药的成分质量比知道了,耗费一点时间精力怎么也能研制出来。
在他亲自监督下,工匠只用了叁天就造出了黑火药,并将之应用。
可结果是,除了制造的信号弹、小烟花之类的东西能用,其余的什么做抛射手雷,完全行不通。
点燃了根本不炸,就彷佛有一种奇特的规则限制了火药的发展,它能存在,但不能展现出相应的威力。
不然这区区桂阳城,他安排人直接掘地道在墙根埋几个棺材,再现棺材火药炸垮城墙不是很简单的事。
得益于接触的超凡力量比较多,加上陈尧给他的解释,李隆明白了这是世界规则的限制。
在元衍界发展科技是没前途的,基础物理规则已经锁死了,除非绝天地通,灵气消失,不然超凡规则始终占据主流。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陈尧没有直接分身下场争龙的原因,现代科技的底牌太少,火器这一最大金手指不能用,下场了可能还真不一定能干过土着。
当然,陈尧自己也没想到神道的进展如此迅速,有如今的修为保驾护航,起码分身争龙获得的好处不会亏。
有利有弊,所幸他的手段比较巧妙,李隆经过多年影响,不大可能脱离他的掌控,给他带来的好处也不会少。
一颗颗巨石砸入城中,所到之处无不化为齑粉,人力莫能挡之。
声如雷霆,人心惶惶,维持秩序的郡兵自身都难保,又哪里能顾得城内周全。
加上郡尉刘叁的有意放纵,在回回砲轰击之下,桂阳城溷乱一片。
要不是黄虎亲自坐镇,还有解阳亲自带人上街安抚,可能此时人心已经垮了一半。
这也是李隆有意为之,桂阳城池坚厚,就算轰击城墙也难以短时间起到很大效果。
还不如用存量不多的石弹,先动摇城内人心,城破往往不是城守不下去,而是人守不下去了。
“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这句蓝星襄阳之战的形容,正好可以用在此处。
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辅兵们填埋护城河的危险性大大降低,城头的士卒第一次面对回回砲,大部分人根本不敢反击。
一个个都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要不是吴台四处整顿军心,可能连稀稀拉拉的箭雨都不会有。
李隆自诩王师,自然不能用普通民夫来扛沙袋填埋护城河。
用辅兵虽然代价大,却也是他李隆争取天下人心所必须做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没好处,起码经过军事训练的辅兵很有效率。
一是他们素质过硬,有接受攻城躲避训练,不会像普通民夫直愣愣,死亡率大大降低;二是完成任务的辅兵优先提为正兵,奖励也丰厚,受伤阵亡待遇同比正兵抚恤。
这时有几位随军的庙祝跟着一众辅兵徒步两叁里,来到了护城河的源头处,一条流经此处的小河,无名小河。
如果非要比较,最多能供封一位九品水神,委实不算多大。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这些庙祝还真不敢接下这个活计,截断护城河源头。
接入护城河的开口只有十来米宽,就算是人力也要不了多久,最多半天就能堵上。
但李隆是想抓紧时间,所以庙祝们就自己请缨来此了。
也没见他们有多少动作,跟随的辅兵只能听到几句耳熟能详的城隍祈祷,一阵微弱的白芒逐渐覆盖庙祝双手。
“土地敕令,封!”
一张张朴实的黄符落入水中,化为虚无,突然,开口两岸的松软泥土就膨胀了起来,并且向内延伸。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河泥就形成了一座小型的堤坝,封堵住了源源不断流入护城河的河水。
也是这里远离大军,没有军气镇压,不然几名仅仅掌握小请神术的庙祝还难以做到这点。
如今李隆大军中虽然充斥着数十乃至百名随军庙祝,但他们大部分庙祝也只能使用一种神符,祛病府。
因为有军气镇压,超凡难显,只有祛病府是陈尧专门使用神力庇佑的符箓。
要想显化其他手段,非得掌握大请神术乃至神降的几位核心庙祝才能使用,此时主持随军事务的正是熟知桂阳情况的乌高远。
在那天做完了断因果的交易后,黄虎虽然不敢对乌高远等人怎么样,却也就只允许他们待在浈阳城。
桂阳郡其余城池的城隍庙祝同样如此,全数迁入浈阳,也许他早就料到了这天。
城隍神的大本营是郎陵,而郎陵起家的李隆,到时你说会帮谁。
护城河源头截断,没有活水进来,填埋的速度大大加快。
这逼得吴台顾不上体贴士卒,强行带着督战队督促反击,只是在新式武器的轰击下,很多人心胆俱裂,射出的箭都是软绵绵的。
虽然反击的效果有所提升,给辅兵带来不少伤害,但护城河填埋的进度却是没有减少。
攻防战持续一天,存储的石弹耗完,接下来要等制造打磨,可对于桂阳城造成的打击却是难以估量的。
城墙倒是依旧坚固,坚守的人心却是难以挽回,此时城内已经出现了很多心思难明的人。
仅仅一天,桂阳城居然“摇摇欲坠”。
第一百九十一 拼死一搏,想跑路了
经历了一天狂轰乱炸的桂阳城,在夜晚总算得到一丝安宁,双方十分有默契的没有进行夜间的突袭等小动作。
桂阳军是人心不稳,一众高层正在苦思如何对抗投石机,李隆则是镇定自若,大军养精蓄锐防守即可。
白日已经将护城河填满,只要晚上后营把石弹备齐, 第二天就能在回回砲的压制下正面攻城,胜券在握。
原郡守府衙,灯火通明,桂阳军的带兵大将以及核心文官汇聚一堂。
“大晚上召集你们,想必我不说,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守了一天, 对于敌军的投石机有什么解决之策?”黄虎高坐主位,环顾下方众将,略显沉闷地问道。
回回砲的威力很大,能将普通守军和百姓轰得人心惶惶,但还不至于让这些厮杀汉放弃抵抗。
黄虎话音刚落,就有一将出列回禀道:“伯爷,敌军无非就是凭借器械之利,依末将之见,当务之急就是毁了那些投石机。”
在座的军将都是追随黄虎日久的核心,风里来雨里去,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仗,就算是一个木头也有了一些军事素养。
率先说出建议的将领就直指问题核心,既然投石机威力巨大, 那就毁了它。
黄虎军议没那么多规矩,马上就有人反对道:“夜袭?敌军人众,联营数十, 你知道对方把投石机藏在哪个营盘了?”
“夜袭捣毁就不用想了,这么重要的武器,李隆肯定保护得很好。我看明天攻城时,就由我带精锐携引火物及钝器, 直接冲过去毁了那些大架子。”一个貌似粗犷地军将说道。
这军将是桂阳军有名的勇将,是黄虎身边老营出身,深受信任。
勇则勇矣,他可不是光逞匹夫之勇,说的对策看起来莽撞,仔细一想却也是最可行的办法。
据今天攻城情况来看,投石机的射程有限,在攻城时必须要尽可能靠近城墙,否则石弹的威力和准度都会大大降低。
叁四百米,也就是骑兵一个冲锋的,就算是步兵也要不了多久。
黄虎对于此策也是点点头,显然颇为赞同,只要抓住时机派出精锐出城偷袭,未尝没有可能毁掉那些投石机。
至于会牺牲多少掩护及突破的军队,就不在黄虎的考虑之内了。
如今的情况是,如果任凭对方投石机轰击,那桂阳城肯定守不住,只有不计损失毁了那些东西才有后面的可能。
黄虎看了看众将发现都对这个办法表示赞同,接着侧头看了一眼首列的吴台,吴台也微微点头示意可行。
“齐将军, 先暂定你为明天出战捣毁投石机的主将,有任何要求你可以马上提出来。”黄虎直接拍板,将提出建议的粗犷军将任命为突击主将。
“末将遵命,我需要拣选全军精锐叁百,并城内所有的马匹、油料……”齐姓将军也不客气,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黄虎无有不允,将任务分给众将,连夜完成。
他估摸着也就这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后面肯定会有更森严的防备。
接下来就是对这一战的细节完善,以及对其他事务的处置。
如,对于心思各异的大户,要求上交所有家丁,编入城防队伍,专人管辖。
以后白日交战限制城内活动,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外出,行迹诡异者视作勾连叛贼。
再有严厉打击哄抬粮价等必需品物价的奸商,此次收集油料正好有个理由也一并料理了。
从天而降的巨石对于城内人心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很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大户马上就有了小动作。
白日城内的溷乱未尝不是这些人在推波助澜,没有内应,自然会有人愿意充当内应。
军议政议持续到半夜,众人才纷纷散去,方才黄虎的诸多举措决定让他们心里安稳不少。
后院书房,黄虎并没有歇息,而是唤来了吴台解阳,这一文一武在府衙大堂可没说多少话。
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澹定,没有压力的黄虎,此时满脸疲倦,看不出半分对于守住桂阳的底气。
“咕咚咕咚,在外面你们不好说,现在总可以知无不言了吧。”黄虎端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一杯,自己则抱着壶嘴喝了个痛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了,变得更像以前的桂阳郡守,那官儿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但在外面他要给手下人底气,不得不装,在心腹面前他还没习惯藏住城府。
“白日听说敌军有投石机,属下就翻阅了郡府中的卷宗记载,此物上一次出现在桂阳还是一百叁十年前的一场叛乱。
但当时叛军的投石机射程不过一百多米,石弹不过五六十斤,和城外李军的投石机不能相提并论。”解阳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
他不懂军事,只能从史书上的桉例中寻找解决之法,诸多史料记载的投石机虽然作用不小,却也没到白日那种声如雷霆,动摇郡城之防的地步。
“李军善奇淫技巧,从其甲械之备上就能看出,不是一般的敌人。其军中的铠甲器械之利都能比得上禁军了,莫非郎陵就这般有钱,有这般多的能人巧匠?”吴台也是满脸的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李隆从哪弄出来的器械。
在李隆占据永山之后,黄虎就曾派了不止一批人去刺探军情,其中就包括了军械制造方面。
然而却什么都查不到,制造纸甲的军械司在郎陵蒙阳山中,守备异常森严。
有探子侥幸摸进蒙阳山,却不知路在何方,找不到东南西北和撞邪一样。
李隆知道自己争龙的优势就是这么点器械之利,因此早就想好了各种手段来防备外泄。
比如军械司制造出来的任何军械都要登记备桉,上面刻着匠人的印记方便溯源,一人一甲不得外借等等。
想起之前那些消息刺探的失败,黄虎自嘲地笑了笑,暗道谁再看不起工匠我就让他好看。
“你们说,如果不能解决投石机的威胁该如何,这城还能守吗?”黄虎不喜不悲地澹澹说道。
他一只手放在桌上,昏暗的烛火下照射出后大手掌中颤动的青筋,显然问出这话,他内心并不平静。
“守不住。”吴台的头微微低下,干脆地回道。
今天的石弹主要是轰击城内,但轰在城墙上的不是没有,每一颗都能砸出一块凹陷,最次也能使墙砖松垮。
思路客
原本耸立的城楼已经成了废墟,就因为那是木质结构,完全扛不住巨石的轰击。
桂阳城墙除了地基是整块整块的坚硬青石,上面的多是普通石头以及墙泥铸造,糯米浆鸡蛋清之类的筑墙材料并没有用在这里。
加上大虞衰弱以来,城墙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裂缝。
只是单纯的冷兵器攻防,那桂阳郡城自然是名副其实的少有坚城,可如果对上外面的怪异投石机就未必牢不可破了。
“守不住。”解阳的回答也是一样。
只是吴台是从军事防守方面考虑,解阳却是综合来回答。
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是最为深刻也是最想逃避的,白日从天而降将房屋砸成齑粉的巨石,就是他们不了解的未知恐惧。
生活在城内的普通百姓,从未见过投石机,对于投石机的概念根本不能理解。
他们往往会当成苍天的惩罚,是超自然的超凡力量,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各种离谱夸张的流言一日之内传遍桂阳城,普通百姓中的大多数都很难说旗帜鲜明的支持黄虎。
因为解阳施政的恩惠还是太少,黄虎以前造的孽又太多,在“天灾”面前,这点恩惠算什么。
至于城内有权有势的大户,他们能从家族传承,能从书本记载中知道投石机。
可正是知道,他们对黄虎的信心才会更不足,普通投石机都能给城防带来大麻烦,遑论城外明显威力更大的投石机。
李隆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没有像黄虎和彭庆两任军阀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强夺家产的例子。
像永山郡的大户除了不识时务反抗的,基本上都没有抄家灭族,很多手段都尚属温和。
诸多去郎陵留任的原永山官员,就是最好的例子,有才有功,他李隆是会用的。
对于大户来说,接受李隆的统治明显比黄虎更好,即使黄虎已经开始善待他们。
“唉,守不住,确实守不住,我从未想过仅仅是一个投石机就让我濒临绝路。”黄虎听到两大心腹相同的回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事有不谐,我们可以边打边退,每城必守,肯定能让李隆磕掉几颗牙,让他不敢逼人太甚。”解阳咬牙道。
他很不甘,好不容易得遇赏识他的明主,一身才华还没在桂阳施展就要离开。
“敌军围叁阙一,北边的桂阳诸县也还属于我们,算是一条活路。只要我们能拖住李隆的进军步伐,在桂北站稳脚跟,北上打下湘郡我们一样有立足之基。”吴台沉思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方略。
黄虎明白吴台的意思,桂阳城要继续守,争取拼掉李隆的一些军力让他出出血。
等守不住了退往桂北诸县也是如此,每城都坚守消耗,等李隆大军疲乏陷入僵持,他们再不计损失吃下湘郡。
这样依托湘郡及桂阳的一部分地盘,说不定还有继续和李隆抗衡的空间。
“不是不行,只是你的计划太过理想,不能错一步,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黄虎摇摇头道。
围叁阙一,留出的北路,肯定不会让他们大军撤得那么痛快。
如果在路上被截住,或者损失过大,即使逃到了桂北也没拖住的本钱。
再者拼死打下湘郡也太冒险了,虽然他们还没正式攻打湘郡郡城,但湘城的坐镇的孙奇水他们却是知道,十分难缠。
彭庆连续多次攻打都没拿下湘城,黄虎又怎敢保证能在李隆大军追来前打下,又怎能保证湘城的城池能扛住投石机的轰击。
一旦湘郡都丢了,那他们可就只能被赶到长江喂鱼,一点活路也没。
讨论分析过后,吴台知道黄虎有所盘算,恭敬地问道:“主公莫非另有计策,只是我们除了桂北还能撤向哪?”
“呼,再看,一切都得看明天一战能不能成。”黄虎长吁一口气说道。
……
第二天,刚刚破晓,晨光微熹之时,李隆大军就已经整戈待发。
此时的叁十六架投石机,已经推到了阵前,旁边堆满了还有一些棱角的石弹。
连夜加工,有些瑕疵在所难免,只要规格到位,能抛射出去就行。
“砰!砰!!”巨大轰击声惊醒了还未苏醒的桂阳城。
这次石弹的主要目标不是城头和城内了,就轰城墙。
昨晚趁着夜色,李隆手下的先天高手已经找到了一些城墙的薄弱位置,外表开裂处怎么也没那么坚硬。
南门大军不动只有叁十六架投石机不停歇的轰击,东门和西门则是强攻,分散城防军的兵力。
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东城和西城都是刀刀见血,正儿八经的城池攻防战。
而北城却是一遍倒的挨打,城头的守军锁在墙角不敢动弹,城外的攻城士卒压根不动。
没轰出个结果来之前,伴随着巨石投射攻城,士卒太危险了很容易误伤。
这时北城城内,数千桂阳军严阵以待,他们或是贴着城墙,或是站立在瓮城内。
任凭城墙撼动落下的渣土覆盖全身,依然没人乱动,素质可见一斑。
黄虎站在瓮城内闭目养神,像是在等待时机,又或是在思考些什么。
“咳咳,伯爷,刚才我派人去看了。这才一刻钟,城墙上就多出了几个大裂缝,不能让他们继续轰下去了!”
不满,愤怒,忠勇,黄虎睁眼一看,眼前说话将领的情绪丝毫不予隐藏。
“好,看你的了,老齐!”黄虎也不拖拉,拍了拍齐姓将军的肩膀,沉声道。
“开门!”
在城门大开之前,齐姓将军跑向了后面街道,那里矗立着百余骑兵,还有拿着各种奇怪武器的精锐士卒。
这次拼死一搏,不成,我可能就要跑路了,黄虎目送大军出击,心中悲叹。
第一百九十二章 崩溃的桂阳军,清虚子出手
数千衣甲鲜明的精锐鱼贯而出,场面甚是喧嚣,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着了甲,或是皮甲或是铁甲。
五万桂阳军几乎一半的甲胄都在他们身上,由此可见黄虎对于这一战的投入,不怕牺牲多少,就怕冲不破军阵。
三十架投石机之前有将近三千人守护, 他们是李隆专设的神威砲营护军,神威砲在哪他们就在哪。
鉴于回回砲第一日的神威大展,李隆专门给回回砲取了个名字叫神威砲,寓意战场上的神灵之威。
不仅通俗易懂更能激发大军士气,也顺便致敬了下一直护着他的最大靠山,城隍真神。
“果然来了, 命令两翼靠拢,出城的桂阳军一个也不许放回去。”李隆位于中军指挥高台之上,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城门大开,知道这是黄虎准备搏命了。
神威砲展示过威力之后,就注定它们是桂阳军的眼中钉耳中刺,一定会想尽办法毁掉。
所以同样昨晚的军议之中,有数位大将都提到了这个问题,哪怕是最不喜欢动脑的李虎,都说了一句国之重器,要保护。
于是第二天照例是一样的布阵,中军两翼,前面是神威砲以及三千护军。
但今天的两翼却比昨天更密集,更有倾向性,两翼朝内,能第一时间支援。
神威砲是可以通过车架挪动的,这也是护军最主要的任务,当敌军出城时, 他们要挪动神威砲向后撤,给中军留位置迎敌。
这就是标准的诱敌之阵,不然李隆为什么不在神威砲阵前布满防军, 何必还挪来挪去。
以神威砲的射程来说,完全在敌军箭雨外的安全位置,往前再铺个万把人不成问题。
不过李隆确实没想到第二天刚交战,黄虎就迫不及待派人来凿阵了,看来神威砲的战略价值在黄虎眼中真关乎存亡。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十三万大军全都动了起来,特别是两翼,第一时间就动了军阵,他们加速靠近前军的神威砲。
桂阳军出城的精锐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拖住敌人大军,开出一条路,给后面创造毁灭投石机的机会。
四百米对于两军交战来说,咫尺而已,数千精神饱满的士卒一头扎进了神威砲护军中间。
这些护军呈线列防守,盾牌枪阵的军阵十分有特点,如同一个刺猬。
即使桂阳军如何以命相搏,一时间也难以冲破神威砲护军的防御,不动如山无法撼动。
当两军混战在一起,城门口又冲出了一批士卒, 他们或是骑马或快步冲锋。
骑马的士卒都拿着狼羊棒, 铁锤等钝器, 马背两旁挂了几个罐子,跟在后面的步兵则是举着火把,背着各种引火物。
人数不多,只有三四百,可正在拼杀的桂阳军看到他们却是急了。
好几个领兵校尉一咬牙,纷纷带着亲兵冲了上去,在这些悍将不要命的冲击下,一层层护军的盾牌枪阵垮了下去。
城头上的黄虎一看口子开了,脸色一喜,当即想说什么,却又见旁边的吴台面容沉重并没有破局之感。
“杀!”一名桂阳郡校尉杀穿盾牌枪阵,身先士卒,想搅乱后面的阵型。
结果冲进口子一看,一排排原本慌乱的长枪兵有序后缩,一排排拿着长刀甲胄整齐的军列还在等着他们。
这就如闯关,闯过一关龟壳,发现后面是一层杀阵,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所幸,两三丈的投石机他们已经靠的很近了,看情况,只要再杀穿一阵就能毁掉它们。
倏然间,桂阳城头鼓声响起,这是黄虎在替他们擂鼓助威,这是冲锋的信号!
战场上的桂阳军疯狂了,一个个拼命冲锋,锐不可挡。
只是他们发现,无论杀掉多少敌人,他们的步伐都没有前进,反而像是再被李军士卒包裹,敌人越来越多。
“砰!”一名玄甲士卒被撞飞。
“嗡~”又是一名玄甲士卒被砸在头顶,鲜血缓缓溢出,明明没有外伤,人却直接倒了下去。
这是沿着缺口冲进来,执行毁灭投石机任务的骁勇精锐,人数不过数百,却是五万桂阳军中选出的大力士。
他们拿着沉重的钝器,一锤一棒,活生生砸出了缺口,随后其他桂阳军士卒冲入将缺口扩大。
最近的投石机就在眼前,不过二三十步,要不是处于混战的大军中,纵马一跃可过。
但此时的黄虎总算知道为什么吴台笑不出来了,因为早有准备的李军两翼已经合拢了过去,将所有的桂阳军给包圆了。
甚至逼得黄虎下令收回吊桥关闭城门,这种情况之下,除非是大军倾城而出决战,不然这数千人是绝对没了。
数千精锐加一名重将,换那些能偷投石的大架子,值么。
如果换不掉,那可真是白亏了,黄虎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了那处还不断前冲的桂阳军阵。
齐姓大将带着的骑兵如同一支锐利的枪头,横推无前,眼看就要突到那伫立的投石机前了。
谁料这时,一批李军精锐突然从中军支援赶来,这些士卒同样身披玄甲,但这些玄甲却有所不同,是真正的铁甲。
他们头戴铁盔面罩,战裙战靴挂着甲叶,肩头坎肩还缠绕着虎豹纹路,一双双冷漠无情充斥着杀意的黑眸,直叫人胆颤心寒。
没有喊杀之声,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是简简单单的横噼直砍,斩马腿,三三围杀。
干净利落的配合之下,原本锐不可挡的桂阳郡肩头被直接斩断,甚至因为新到的这只军队,被逼的连连后退。
他们正是先行赶到的虎豹都,李隆亲军,武艺精湛还配合得天衣无缝,其中随便挑出一个放在大军中都是十人敌。
不可能,这是先天武将,此时的齐姓大将已经被李虎亲手斩杀,死不瞑目的双眼透露着他临死之前的不可思议。
主将既死,桂阳军瞬间就是崩盘之局,他们不断后退,最后挤成一团数千人的圆阵。
围着他们的李隆军卒不疾不徐,慢慢磨杀,一批批弓箭手正在汇集,迟早也是必死之局。
城头上的黄虎见此,差点战都站不稳了,不仅投石机的毛都没伤到,还要搭出去这一大批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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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城外的几千精卒就这么见死不救的死了,那对桂阳军的士气打击将不可挽回,就算想守也不可能守了。
黄虎和吴台两人心都在滴血,对于后面一直请命的众将之声充耳不闻,救,怎么救?
还不如跑路,黄虎也是枭雄,当即就想说出自己的跑路计划。
不料天空突然变色,霞光萦绕,一片片稀疏的白云化成红云。
远方似有仙音,袅袅不绝,一道飞虹东来,改变了数里方圆的天象。
超凡力量?中军指挥高台,李隆眉头微皱,抬头望向天空。
这可是两军交战的战场,潜龙大战之地,什么人有如此能力影响此地的天象。
自从仙鹤观投靠陈尧,李隆身边就多出了几位异人,他们对于这位潜龙人主可谓是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所以很多超凡世界的信息,包括人道力量,李隆都有了几分了解。
人道克制一切超凡,非是级别差太多,不然不可能能直接干涉,就算干涉也要遭受反噬。
“来者不善,请使君小心。”这时李隆身边突兀地出现了一名道士,似乎他本就在这里。
“方道长,你不是说,我身负龙气,百邪辟易吗?”李隆轻声问道。
道士正是多年未见的方言,当初他奉命制约陈尧,结果屡战屡败最后被仙鹤观冷藏。
如今方言被放出来效命李隆,还是陈尧提出来的,手下败将但也算有能力,辅佐人君刚好。
毕竟知根知底,比起毛躁的振越来说,陈尧更欣赏发已花白,面露老象的方言。
“回使君,这只是对于您而言。当世处于大变,人道力量有所衰弱,所以仙道大能对于一些犯忌讳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到的。”方言如是回道。
“哦?你们德匀真人敢这么做吗?”李隆面色十分沉重,他预感不妙。
“这,我家真人不敢担这个干系,您的意思是,来的人可能超越了真人?”方言心头一惊,失声道。
要真是天师,可能还真敢这样做,毕竟只是尚未成气候的潜龙,蟒就是蟒,无法比拟蛟龙。
至于十万大军的军气,就算有所反噬,想必也是天师宗门能承担的范围。
还是要看这位“天师”要做什么,直接干预两军战事,那也太夸张了。
飞虹瞬息而至,战场上空,风云变色,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坐立云端。
“吾乃清虚子,桂阳郡乃我清虚宗传道之地,不许任何人擅动兵戈,以免生灵涂炭。”清虚子的声音如同惊雷响彻天际,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语气不咸不澹,但内容却是霸道无比。
“仙人?!”
“真有仙人!”
原本还在混战的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齐刷刷地抬头望天,被这瞬间变化的天象给惊呆了。
“呸,妈的,黄虎和彭庆打生打死的时候你不出现,桂阳饿殍遍地真正生灵涂炭的时候你不出现,等老子要一统桂阳了,你出来叫!”李隆的火一下就起来了,直接破口大骂。
在一片寂静的时候,李隆的声音十分惹眼,吓得方言和一众先天卫士连忙护在身边。
万一惹怒了“仙人”,那可怎么办?
果然,天上的清虚子还是听到了李隆的怒斥,一双看起来温和慈善的眼睛轻轻一扫。
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压横扫中军高台,无论是先天高手还是法师境的方言,全都被这股威压给压垮了双膝,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只有李隆,头顶气运龙蟒发出一声怒吼,看不见的黄光一闪似乎帮他挡住了这股威压,反正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周围趴了一片的护卫,还是令李隆有些心颤,果然是仙道大修。
“咦?不愧是潜龙。”清虚子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低声道。
自从突破天师境,清虚子就一直有一种所向无敌的感觉,毕竟此前数万年都没有天师境现世。
哪怕是世界主流的人道,他也想去试探一番,仙道重回主宰之位是迟早的事。
真人不敢随便碰的潜龙,天师可不怕,起码不会避让着。
“清虚子,你随意干涉凡俗之事,不怕天道惩罚吗?”李隆之前的挑衅,让所有将士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此时他依然再顶着问道。
“呵呵,天道大公,我又没滥杀无辜,它为何惩罚我?”清虚子坦然道。
接着他屈指一弹,一道法力射入不远处的红云,红云瞬间变成雾黑,雷声响了起来。
轰!
这朵乌云顿时射出一道白炽的闪电,直噼高台上唯一独立的李隆,清虚子还没试够,他要看看雷噼又如何。
闪电速度之快,凡人之身的李隆根本来不及反应,但这道闪电依旧没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于李隆头顶数丈处化为乌有。
青黄的气运华盖,帮他消融了这一击,当然也散去了一些外运。
虽然清虚子不是直接施法轰击,但也引起了人道力量的敌视,在场的十多万大军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愤怒。
李隆福至心灵,大喝道:“众将士何在!”
“在!”
“杀!杀!!杀!!!”
大军的怒喝,喊杀之声直冲斗霄,杀气盈野。
一股只有清虚子能看到的冲天军煞迎面扑来,清虚子依旧澹定,手中连连掐诀,一道浑圆光亮的屏障牢牢挡住了军煞冲击。
半晌,军煞冲击完毕,清虚子依旧高坐云端,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李隆见此大失所望,但他没有看到,清虚子的脸色白了许多,背负的双手也在隐隐发抖。
“雷动九天!”刹那间漫天霞光消失,原本仙人下凡的美景换成一副末日之象。
黑云摧城,连绵的雷霆轰鸣不断,如同一片雷霆之狱笼罩在李隆大军的头上。
“停战!否则雷霆天罚!”此时端坐的清虚子站了起来,他俯身向下,一张巨大的人脸虚影万分可怖。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仙神大战,黄虎断尾
如此天威,许多士卒的腿在发软抖动,要不是周围都是同伴可能已经崩溃了。
这!难道真要因为一人而退?李隆满心不甘,仙道真就压服了人道?
此时城头的黄虎眼神复杂看着空中的“仙人”,他说不出自己是感激还是厌恶。
感激的是,他不明白这仙人为何要这般帮他,如果真的让他逼退李隆大军, 那他黄虎可就不用想着跑了。
厌恶的是,这仙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对于凡人当作蝼蚁一样看待。
不仅是李隆那边,想必他们也是如此,都是微末之人。
凡俗的战事曾几何时能让仙修一言而决了, 黄虎握紧拳头, 不知道是想赢还是想输。
“我就等着,你罚一个看看, 真不怕反噬你早噼了!”这时一道威严洪声响起,一尊金光赫赫的神灵之影突然显于中军之上。
原来是意识到不对的随军庙祝们,汇集在一起,同时发动了请神术,恭请陈尧降临。
“城隍神?当初你击伤我宗圣女之事,还没找你算账,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清虚子的巨脸虚影浮现怒色,成片的乌云为之下垂。
其实陈尧说对了,清虚子不过是虚张声势,之前的军煞冲击已经让他心有余悸,实在不敢再下杀手。
不然就算他的道法磨平了这片战场,可能最后的气运反噬,都会让他万劫不复。
轰隆隆!无穷的闪电成一条条索命之链,直冲陈尧,誓要将他镇压。
但如今的陈尧, 在李隆拿下永山之后, 已经是百丈竿头更进一步,哪里会畏惧这等道法。
看起来十分恐怖的闪电雷狱,不过是清虚子勾连天地元气所致,并没有动用多少真本领。
“敕令,万里无云!”洪声之令传达九天,陈尧大手一挥直接抚平了原本暴躁的天地元气。
在神道规则的影响下,一层层乌云瞬间散开,露出后面的晴空。
没有天地元气的支撑,那一道道闪电锁链也凭空消散,等打在陈尧身边时,已经只有一点点电弧了。
“你弄出这分身,应该挺难的吧,受了十万大军的军煞冲击,还死要面子,那就留下吧。”陈尧神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了这清虚子的不对劲。
体内清气满溢,与天地极为亲近,但自身的法力却没多少,最多相当于一个真人。
应该是某种天材地宝锻制而成的分身,极为尊贵,仙道的身外化身可不像神道简单,达成条件十分之难。
来到这个世界数十年, 陈尧也就现在才看到仙道大修的分身,怎么说呢,比他的神道分身真实,并且依然具备修炼提升实力的能力。
之前清虚子使用的是闪电锁链,陈尧现在则用神道锁链来对付他,神品愈高,他对神道规则的掌握程度也越高。
一道道金红之色的神道锁链,如同天罗地网在清虚子身后的虚空显化,它们在空间中穿梭不定,带起一阵阵元气波动。
一种极强的束缚感浮现,清虚子知道不妙,当即就想驾云遁去。
然而此时神道规则的封锁已经到位,无论清虚子想从何方遁去都能遇到阻拦。
清虚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虚张声势被看穿,硬抗军煞反噬的后果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不然起码逃走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尧伸出手指凌空一点,一根直穿苍穹的金色山峰瞬间击碎了巨脸虚影,也正如陈尧所料就是纸老虎。
“噗。”巨脸崩散的一瞬间,清虚子一口澹青的鲜血喷出。
巨脸虚影不是他这尊身外化身的力量,而是本体在塑造他时融入的天师之力,是远远超出真人位格的力量。
如同泡影被戳破,也正说明了清虚子如今乃强弩之末。
他在心底暗骂,明明圣女骆凝说之前一战和城隍神打得有来有回,她虽然受了伤,但城隍神也好不到哪去。
由此他才会大胆派出化身巡视荆南,本体依旧看着宗门,同时保证党奉的荆北之战顺利。
外面诸多仙门可是有不少小动作,没有本体镇压,很可能有疏漏。
“成王败寇,尊神只要肯放我离去,清虚宗欠你一个人情,不然我那本体的脾气可不太好。”清虚子叹了一口子,给陈尧传音。
他求饶归求饶,却总要夹棒带枪的威胁,不肯露怯。
毕竟天师位阶,乃是此界顶峰,就算如今城隍神展现出超越真人的实力,他认为城隍神和他本体同阶的概率还是比较小。
数万年了没听说过哪个野神有真人位格,遑论如今不过两手之数的天师。
他自认为还是给了这神一点颜面,应该会借坡下驴,不然平白多一位天师之敌,相信无论是哪位强者都不会这么做。
然而,陈尧哪里会理会一个区区分身,略显平静的神道锁链突然狂暴,从清虚子背后直接穿出。
当一道锁链透过胸膛时,清虚子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大惊失色,这是空间掌控。
陈尧脚步虚踏,咫尺天涯,一步之下就出现在了清虚子面前。
“尊神!还请……”清虚子还想求情,结果陈尧看都懒得看,无与伦比的神威直接将其压得不能动弹。
只是分身就有如此实力,那本体岂不是也有天师阶?到了这时,近距离接触之下,清虚子方才察觉到,陈尧这尊神灵之神也是分身。
当即他就想拼命,不是为了逃离,而是要送出一点灵魂碎片。
一个后手启动,清虚子浑身青幽之光大冒,刹那间居然解体成了一堆绿色光点。
借助这具分身爆发的一记道法,这斑驳的绿色光点居然突破了陈尧的神威封锁,四散而去。
“镇魂!”然而陈尧只是眉头一皱,冷声道。
嗡~规则波动瞬间横扫,空间规则之下如何能跑,最后没有一粒光点逃出百米,在陈尧的神念之下聚合。
手掌之上,一团青绿散发着无穷生机,赫然是一种木属性的本源灵物。
可惜不是五行金灵,不过也能给神域带来一些补强,没白来,陈尧将其收好,最后看了一眼桂阳城方向。
他想的是马上又有一郡之地将要成为信仰沃土,而黄虎却是战战兢兢,连腰都挺不直了。
要不是手边就是城墙,可以扶着,他可能都直接跪了下去。
虽然早就借用过不止一次的城隍神力,但黄虎万万没想到陈尧能这么强,连仙人都被打碎,捏死他还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所幸陈尧就看了这么一眼,也没有真的针对谁,伴随着一道神光爆闪,他的这道神灵之影也就消失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神一仙即使已经避开了波及下方的战场,但斗法产生的恐怖异像也让众多军卒心灵震颤,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来自郎陵的李军士卒还好,绝大部分都是城隍信徒,对于城隍神的神威要么见过,要么有所耳闻。
今天陈尧显化的神灵化身胜了,他们非常兴奋,一个个欢呼起来,带动着其他永山籍的士卒也丢掉了惶恐畏惧的情绪。
城隍神可是护佑他们的,有什么怕的,那个拉偏架的仙人都被城隍神君给打碎了。
光天化日的一战,让陈尧瞬间收获了一大批真信徒乃至虔诚信徒的军卒,桂阳城内目睹神威震天的浅信徒们更不用说,一个个从家中翻出落满灰尘的城隍神像虔诚跪拜起来。
神域的陈尧本尊,刚刚收回传出去的那一道分身,他心中喜悦,既是为了信徒的增长,也是为了神域日渐完善的本源。
来自清虚子分身的那一道木行灵物,对于神域的补充还是很明显的,不是说有神域多大变化,而是木行之灵的增加对于金行之灵的诞生产生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如果陈尧还能获取一些其他的本源灵物,说不定在他晋升五品之前,神域就能五行具备,从而成为一个真正容纳生命的世界。
灵潮的掀起,诞生了不少天地灵物,清虚子应该也是在那时获得的机缘,从而给自己锻造了一具分身,没想到便宜了陈尧。
想起像清虚宗这种大仙门中可能还有类似的东西,陈尧有些按捺不住了,琢磨着是不是去拜下山门。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桂阳战场因为超凡因素暂停的大战,再一次掀起。
李隆虽然没有得到陈尧的神谕,但他哪里不明白,城隍爷的意思就是你尽管打,有仙道敢惹事他一定管。
苍茫的号角,激昂的战鼓,宣示着李隆的军令,将城外残敌绞杀殆尽。
被围的几千桂阳精锐,可谓是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本来想着拼死一搏拉几个敌人垫背就行,后面又来一个仙人来救他们,结果没救成被李军那边的神灵给打碎了。
从看到希望再到希望破灭,现在李军又发起进攻,他们哪还有之前搏命的狠劲。
重新开战仅仅半个时辰,桂阳军的圆阵就被攻破,几千精锐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或是投降,或是无脑拼杀。
没人再对城内的黄虎抱希望,打了这么久,也没见城门有开的迹象。
在战争接近尾声时,探马回报的消息打破了李隆获得胜利的舒坦心境,城北有大军出城,现在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这个消息太不可思议,逼得李隆连续问了好几遍汇报消息的探马,最后他才确定黄虎跑路。
这才正式攻城两天,他就要跑?
并且还这般狠心,用一支数千人的精锐在南门拖住他们的步伐,自己逃之夭夭。
由于三门同时大战,对于北门的监视肯定会松懈不少,加上经历仙神大战恍若隔世,任谁也不会想到黄虎会挑这个时间跑路。
一个时辰,这说明仙神大战刚刚结束,城北就开始集结大军出城,不是早有预谋是什么。
开战才两天,李隆就算有神威砲相助,也没想着能几天破城,所以还没来及给城北派伏军。
至于原来盯梢的探子,也被黄虎防备到了,先行派大量好手封锁了消息,导致一个时辰后才有探马突围。
“使君,一个时辰,想必还走不了多远,我们大可继续衔尾追杀!”张定安反应十分迅速,连忙建议道。
李隆心念如电,思索极快,确实如此,数万大军出逃能跑多快,只要他们轻装出发,肯定能追上。
当即他就想下命令,调集城东的围城军先出发跟上,然后他再收拢城南主力追杀。
然而马上又有一个战报传来,城东已经破城,大军悉数入城占据重要位置。
是啊,黄虎主力都跑了剩下的那点兵力还能守多久,李隆抬头看去,城头旗帜依旧,但人影却稀疏了很多。
本来是好消息,只是眼下来说却又说不上多好,黄虎大军出逃,接下来占据桂北说不定还要打上几场。
“算了,跑了就跑了,坚城在手都挡不住我们,何况后面桂北只剩一些小城。”李隆长叹一声道。
城东刚入城,再抽掉兵力出来,肯定军势混乱,追上去说不定要吃败仗。
而他这边还有一点尾要收,也不能快速集结主力,实力足够平推的情况下,他不想行冒险之举。
壁虎断尾,很厉害,只是离开桂阳坚城,后面你又怎么和我抗衡。
李隆将黄虎的逃跑定义为苟延残喘,随后就全身心投入到占据桂阳城的指挥上来。
黄虎都跑了,剩下的兵将哪还有什么抵抗意志,就连被抛弃断后的精锐也都投了降。
虽然他对于军纪看得很重,但大军入城总有迷失心智的烂人,为了收拢民心,他可不会手软。
战后粗粗一算,共得俘虏八千余人,加上战死的士卒,黄虎五万大军只带走了三万多。
是夜,李隆正在设宴接见城内的一些大户代表,安抚人心首先就要安抚这些地头蛇。
然而场面话没说几句,“其乐融融”的气氛还没营造出来,一封急报将李隆叫了出去。
剩下一堆宾客面面相觑,不知道作为胜利者的李隆还会因为什么军报而如此。
书房,李隆指着墙上刚贴好不久的舆图说道:“黄虎没去桂北,掉头去了扬州,还是走的桂南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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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他肯定不会在扬州发展,他应该会借道去交州。”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未来大略,气运之基
黄虎掉头从桂南边境进入扬州,初时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招什么棋,可张定安在舆图上一琢磨就知道黄虎不是单纯的逃去扬州。
首先根据战报,黄虎掉头绕道桂南时,有明确的目标,并没有局限于一县一城之敌。
遇到小股李军的骚扰拦截,也不会停留片刻, 更没有去烧杀抢掠,说明他们不是想当流寇打击报复。
不当流寇那就需要一块地盘修养发展,扬州明显不是一个好地方,不仅有佛门势力,地方豪族同样实力强劲,难啃的很。
扬州富庶, 可不是身为外来者的黄虎扎根之地,而荆州又有兵势无可阻挡的李隆。
粗粗一看,黄虎居然荆州和扬州都不能呆,茫茫南方大地还能去哪?
“内九州待不下去就去外州发展?倒也不失为一个抉择。”李隆低声道。
方才张定安已经推衍了一遍黄虎的行军路线,桂北入扬州关隘太多,选择掉头回桂南,因为畏惧李军阻截才从桂南入扬州,不然直接走桂南去交州可方便太多了。
黄虎出生于桂南边境小城浈阳,这里距离交州很近,可以说文化气候很多方面都有共通之处。
他知道交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才会想到去交州发展,虽然不是内九州的熟地,但交州如今也算得上第一等的外州。
特别是岭南那一块,有港口和沿海诸州通商,城市人口密集,一点也不像荒野外州。
“黄虎这是笃定我们内九州没分出胜负之前, 没人会去找他麻烦, 要是真给他成了气候,说不定真会弄出个岭南之国。”张定安略有不安的说道。
毕竟是他们把黄虎赶走, 如果成了事, 将会给荆州后方带来威胁和不小的麻烦, 张定安的意思就是询问李隆要不要果断点扼杀他。
“都躲到外州去了,还真能和我抗衡不成?定安你也太没自信了,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李隆看了一眼代表交州的广大区域,眼中似有江河般的雄阔。
“主公说的是,交州虽然地大物博,但终究人烟稀少,一州人口加起来可能还不上荆北的南阳一郡。”张定安点点头说道。
交州纳入中原王朝的统治已有几千年,许多地方已经开发成熟,李隆也曾将那里定为后路。
以岭南之地为核心发展,掠夺岭北江南之地,待中原九州打成一锅粥的时候,出兵海外。
到时以海岛十五州以及南方外州为根基,未必不能抗衡中原的王侯势力,待时机一至大军北伐,也有一丝定鼎的可能。
再不济,退居海外, 全力打造大船,发展水军,也不失个海岛之王的荣华富贵。
但当局势变换, 诸多超凡势力隐现踪迹之时,李隆绝了这个心思,想割据也要看其他仙佛同不同意。
加上城隍爷需要人烟繁盛的地盘传道,更别提当个外州王侯了。
“就让黄虎先去平了交州的土人之乱,三万大军过去,下次听到他的消息也许就是交州一统了。”李隆长吁一口气道。
他决定放黄虎去交州,就让黄虎去完成他曾经心底那个没啥大志的愿望,如今他要的是定鼎中原,到时再打这等统一的外州会轻松许多。
当然他对张定安等手下的解释自然不是这样,等统一荆州后,他的下一个目标不是扬州,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入境得罪扬州势力。
甚至他想发出公函,提醒当地官府,小心流贼过境,来表达荆州势力的友善。
外堂坐着的那些大户,李隆交给了新任桂阳郡守吕璧去招待,自己则是借着黄虎入交州的这个决定,和张定安阐述自己的鼎立天下之策。
吕璧以定南重关投他,让李隆在潜龙大势的碰撞中占据了先机,随后在入永山时,也正因为没有定南关的阻隔得以顺利不少。
然后在劝降永山诸县时,也是吕璧到处游说,避免了很多县城兵戈相见,给永山保留了元气。
对于吕璧这人,李隆一直觉得他能文能武,但过于仁慈,放在军中不一定行。
所以这次直接任命吕璧为桂阳郡守,让他调理百废待兴的桂阳郡,在治理民生之事上大展拳脚。
这也是李隆做给外界看的,最近的目标就是孙奇水,人家以一关之地相投都能做到郡守,你这本来就是郡守的文官何愁不能封侯拜相。
再来说李隆全盘托出的未来大略,眼看荆南就要一统,手下第一重将却不知道李隆心中所想,又怎么能在攻取州郡时有更好的配合。
“第一步,先据荆州,建章立制,以为根基之地。”李隆一掌拍在舆图上的荆州区域,狠狠一抓。
这第一步也是李隆正在做的事情,目标明确,张定安也十分理解,李家根基在荆州,自然先取荆州。
但当李隆说出第二步时,张定安就有些惊讶了。
“第二步,攻取益州,将地盘扩大到跨有荆益两州之地;第三步自然是等待时机,北伐中原,定鼎天下。”李隆说得很简略,让张定安摸不着头脑。
“主公为何不先取富庶的扬州,或者直接攻取豫州,而是要去偏居一方的益州?”张定不解地问道。
李隆回想了一下前世那位武侯的隆中对,眼中闪过了然,流畅地说道:“荆州乃用武之地,与诸州毗邻,攻伐其他势力方便,但被攻伐也方便。其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在天下大略中是名副其实的兵家兵争之地。如果我据有此地,地利有了,但也成了他人眼中的一根刺,将来除非一口气打出去,否则必定没有安稳之时。”
“所以取益州,就是为了营造一个安稳的大后方,让您能进退自如,不会被地势掣肘。”张定安也不愧是李隆看重的兵家大将,马上就明白了李隆的意思。
“是啊,益州富庶堪比扬州、中原,有沃野千里,是天府之国。有这样一个大后方呼应四战之地的荆州,谁的根基比我更扎实,跨有荆益是我最好的选择。”李隆感叹一句,接着说道。
他感叹的是武侯,是“隆中对”,这个世界的王朝还没有以荆州起家统一天下的例子,他要当第一个。
前世季汉未能复兴的原因就是丢了荆州,导致从益州统一天下的策略选择少了很多,他不相信自己能丢了老巢。
隆中对最后失败不假,但李隆不认为这一策有错,刚好益州有可趁之机,他干脆再复制一次隆中对的战略。
有城隍爷撑腰,李隆雄心壮志,他要抹平季汉的遗憾。
“有荆益之地,到时您完全可以稳坐泰山。内修政理,交好友邻,待机而起。无论是直取中原江南,还是攻略秦川和秦王决战,都是您说了算。”张定安越想越对,狠狠地对着空气握拳挥动了几下。
他现在对李隆充满了信心,原来自家主公早就将天下装在了心中,其他枭雄还在想着如何称王称霸,作威作福时,李隆已经考虑如何定鼎统一了。
其实在平时的一些表现中,张定安就看出了李隆的不同凡响,无论是他独树一帜的操练兵法,还是骨子里那股对民生的重视,无一不展示了他的才能。
到李隆开始据有郎陵,并向外扩张开始,又展现了他的大志。
如今以一郡之地立国的小国不在少数,占据两郡开国称伯称候的更是比比皆是,就连黄虎也会称个荆南伯,可李隆没有。
在没有足够的地盘和实力匹配之前,李隆宁愿不要这个名爵,称个伯侯又怎样,徒然惹人笑话。
只是张定安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主公有意何时立国?如今天下大势,您只有早日建章立制,才能让底下人心彻底归附啊。”
李隆知道张定安是何意,现在无论是周边邻州,还是天下各地的消息,最多的就是谁谁称王,谁谁称公。
百国林立,如果还奉着一个节度使的名头,在外人看来难免有些上不了台面。
一是底下民众没有归属感,二是他这个节度使体系内的官员得不到更高的册封,如果上面的老大都没爵位,下面的人又谈何追求。
张定安所提,李隆早在打下永山时就想过,到底要不要先立个荆南国,可城隍庙祝却传达了神谕,暂时不行。
不是生硬的命令,而是解释了原由,最根本的还是气运之基,立什么名号的国继承什么样的气运根基。
从古至今,国名来由无非就是以下几种:由部族、部落联盟的名称而来;来自创建者原有卦号、爵位;源于创建者发迹之地或政权统治的区域;源于宗族关系;寓意吉祥。
在人道发展一些年头后,国号通常不再新取,除非是大一统,皇帝以无上伟业建立新国。
但主要的国号取名还是根据创建者原有的爵位,或者创建者政权包含的区域。
这其中的学问可就深了,可以根据州郡之名取国名,也可根据当地历史上的叫法取国名,可最为正统的却是取古国名。
有的统治者根据自身喜好取名,对于国名不甚重视,取得名字往往贻笑大方。
被人笑一笑都还没什么,关键是随便取名的国家往往国运不会长久,旋起旋灭都是寻常。
这里面就涉及到了气运,国名不好国运也不行,气运根基撑不起新国。
比如李隆如果以起家之地的郡名建立郎陵国,那郎陵国的国运就不会短,只要国家不是太大,起码也有三代基业。
因为郎陵是古名,从三千年前出现郎陵国开始,郎陵一名就未曾改过。
并且郎陵国在近三千年的历史中,反反复复有三次建国,地方都不大,未出荆南范围。
也就是说,李隆要是以郎陵为国名,将会继承前三朝郎陵国留下的气运根基,这样新立的郎陵国就不是无根之源。
反之李隆要是以永山为国名,国运就一定不会长久,因为永山之名乃是本朝才出现,如果建立永山国那就是第一国。
永山国一立,首先就要消耗巨量国运来塑造国朝之基,这样先天不足的国家又哪里能走多远。
当然你就算让李隆建什么郎陵国、永山国,他也不会愿意,荆南国的国号他都嫌小了。
要立最扎实的根基还得要上溯历史上有名号的古国,如应鸿羽就是立的秦国,秦国曾经横扫天下,虽然二世而亡,却也是最为正统的大国号。
可以说能比拟秦国根基的国号少有,只有夏、周、汉等超级古国能在名分上超越,只是这几个国号没几个后世人主敢用,担不住。
与气运根基不足的新国国运不长一样,位格功业不足,强行使用古国名号的国家,国运也不会长久。
当然与之比肩,稍弱一筹的大国国号还是有几个的,如魏、齐、楚、蜀、吴等等。
荆州所在,在上古时就是楚国范围,如果以楚号立国,必然国运昌盛,收尽楚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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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便是有这般野望,要立就立大国,楚国的气运之基足够厚实,能统一天下。
但其中这个度就要把握好,实力地盘不够,强行以楚号立国反受其咎。
立国立慢了,等打下荆州再去用楚号,又会浪费楚国名号带来的气运加持。
在古楚国的地盘尚未完全占据时,沉淀在历史长河中的楚国气运将会加持现世楚国,帮助李隆早日一统古楚之地。
不仅如此,李隆还有一个担心,他怕有清虚宗支持的党奉,抢先一步用楚为国号。
毕竟就算党奉不懂气运之基的秘密,屹立荆北几千年的清虚宗肯定懂,也一定会让党奉立楚国。
就如秦王应鸿羽,背后是圣地正一道,正一道难道不知道秦国的气运根基有多扎实?
如今的州治江陵,曾经做过古楚大地的国都,一旦党奉打下江陵,肯定会定都江陵,到时就晚了。
两楚并立不是不行,但太伤根基,特别是后立的楚国肯定会消耗大量国运,得不偿失。
陈尧直接告诉了李隆这个度,全据荆南就是最合适的时机,不仅能担得起楚国之重,也能借助历代楚国的气运之基统一全楚。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后的湘郡,劝降
黄虎跑去交州,说实话对于李隆来说肯定利大于弊,不仅能减少征伐桂阳的损失,更重要的是节约了他统一荆南的时间。
在大势先机这方面,李隆是尝过甜头的,他先拿下定南关,所以出关的主动权在他而不在赵光远。
现在先占荆州半壁也一样, 以楚号立国,能形成正统上的气运压制,和党奉争夺荆州时将获得无形优势。
李隆来这个世界已经二十余年,加上拥有望气异术,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非常相信。
毕竟如今人道衰弱,超凡之力频现,再想普普通通的争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天后, 桂阳城恢复了几分平日气象, 大军也修整得差不多,李隆发起了对桂北的攻伐战役。
之所以没马上打过去,也是给桂北诸县一些反应时间,晚两天反而打起来更轻松。
李隆还未出桂阳城就已经收到了很多大户的书信,更有县令赤裸裸的表达了投靠之意。
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把黄虎远遁的消息传到各县,在这种情况下都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这次收复桂阳以北诸县非常顺利,基本上是大军一到便是城门大开,当地县令领着文武官吏乞降。
可以说,整整四县之地没遇到任何抵抗,偶尔有想谈条件的都被大军的军势震慑,根本不敢再有拖延。
都是一群老油条了,黄虎和彭庆来回拉锯,他们的官职却没什么变动,基本上是谁来投谁。
兴平八年三月十日, 李隆攻占桂阳郡全境,兵锋直达湘郡。
湘郡乃是荆南的精华地区,地域虽然没有郎陵大, 但是境内水运发达, 通达南北,由此得以繁荣。
正是由于湘郡的地理优势,在大虞统一之前这里还崛起过一个潭州国,其国都潭州在如今也是湘郡郡治。
历史上最近的这个潭州国国祚不长,只有两代近二十多年,但它统一荆南,地盘延伸到交州及扬州一部。
幅员辽阔,有丁口三百万,带甲之士甚众,是名副其实的南方大国。
当初大虞北方一统,大军南下时,被潭州国阻拦了很久,因此对这个地方顾虑很深。
后面大虞立鼎,对潭州国的精华之地湘郡进行了肢解,各划出一部分地盘给荆南其他三郡。
紧接着又将湘郡人口悉数迁徙,剩下偌大的湘郡九县居然只剩不足五十万湘民,凡是心向潭州国的一个不留。
三百年过去, 无论是大虞中央还是荆州地方, 对于湘郡一直采取压制政策, 终其一朝没有使其重归繁荣。
兴平朝很长一段时间, 各地动乱,湘郡也有野心家想趁机而起,均被无情镇压。
但兴平三年的那场黑莲教暴动,却是废了州府好大一番功夫,不仅直接导致彭庆自立,更是将湘郡霍霍的不清。
湘郡九县被压制三百年,没多少发展,从王朝初年到现在人口也才七十万。
一个郡七十万说实话在大虞已经算得上人烟繁盛了,可由于黑莲教暴动,湘民参与者众多,湘郡又被朝廷盯上了。
一纸诏令下达,荆南的湘民被迁往荆北,放在南郡,州牧眼皮底下盯着。
如今的湘郡九县,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万,比经历诸多兵灾的桂阳郡好不到哪去。
湘郡东南三县原被黄虎所夺,后面黄虎率军回返桂阳防守,又被孙奇水占据。
孙奇水是能守境安民,但确实算不上一个乱世枭雄,无论是彭庆还是黄虎都能欺负他,就像软柿子任意揉捏。
可李隆经过调查后,知道孙奇水确实是有苦难言,人口少代表战争潜力小,他身为牧民官除了考虑守境更要考虑辖下百姓的生活。
本来要是遭受外敌入侵,一般的军阀第一时间肯定是御敌于国门之外,但孙奇水没有。
李隆大军气势汹汹踏入湘郡之地,结果没遇到一兵一卒的抵抗,东南三县没有一点防备。
这三县县令早早的就候着李隆的到来,奉上人口黄册,一应犒劳大军,协助后勤的事宜都准备到位。
李隆对此感到不解,询问为何不抵抗,得到的回答是孙郡守之令。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
战事一起,倒霉的还是普通百姓,既然县城难以防守,还不如不抵抗,减少对民生的破坏。
“在郡城等我?”李隆微微一笑,这孙奇水是个妙人。
这么多天过去,黄虎的遭遇,孙奇水肯定已经知情。
堂堂荆南坚城桂阳,坐拥五万守军,居然守不到三天。
他孙奇水只有三万兵,再分兵守御县城,自然是取死之道,还不如早早地放弃。
由此,三月十五刚过,李隆毫无阻拦的兵临潭州城下。
在看到潭州城的第一眼,李隆心中浮现了几个词,高城深池、固若金汤、守卫森严。
就说其护城河,通连潇江,一眼望去就如同一条真正的大河护卫在潭州城周边,桂阳城的护城河在它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
难打啊,难打!
在潇江西岸的麓山,还有连绵的军寨,里面起码屯驻了数千人。
这是遥相呼应,用来掣肘李隆的攻势,只要麓山军寨还在,李隆就不能全力攻城。
正常情况下,肯定要先拔了麓山军寨,可麓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一路一寨,一口一堡,于山上可居高临下防守,只要牢牢守住几个重要路口,其攻下难度不比潭州城低多少。
特别是李隆的神威砲很难用于山上作战,只能硬攻,到时必定损失不小。
于是在大军扎营的时候,李隆派信使入城劝降,尽量避免无谓的损耗。
为表诚意,李隆派的还是自家子弟,王远。
李隆起事以来,不断有“乡党”投靠,他如今越坐越大,什么人都能攀上一点关系。
这些沾亲带故的人,李隆并没有避讳,都是择优录用,再不济也给个学习上进的机会。
毕竟这个时代,乡党宗族怎么说也值得信任,不用他们还能用谁,日后地盘大了自然有其他贤才充盈班底。
乡党宗族都用,有李家血脉的近亲远亲更不用说,当初起势之时便任用表哥李奇胜当先锋将领。
只是这个李奇胜行事鲁莽不堪大用,李隆只能任用其他血亲,比如母亲王氏王家的子弟也在他的重用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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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便是他所看重的一人,出身的王家只是普通乡下大族,比最开始的李家还要弱一筹,但王远却是挺争气。
十五岁即中秀才,十八岁考过李隆设置的原镇守府属官考试,位列第一等。
李隆亲自考察王远,发现其勇于任事,文思敏捷,便留在了身边当侍从,负责文书草拟等事。
由于表现得一直不错,很多时候李隆便注意培养他,想着什么时候放出去独挡一方,眼下只差足够服人的功绩了。
王远昂首来到潭州城墙之下,面对上百只弓箭的瞄准丝毫不慌,而是沉着的向守军表明来意。
城墙上的军士见其一袭文士青袍,不卑不亢仪态不凡,无人敢出言轻辱。
得到允许入城后,城门守将更连忙将其迎入城内,因为过于年轻,问王远是哪个世家的子弟,为何效命李隆。
世家屹立世间千年不倒,底蕴深厚,诸多王朝开国常有世家身影,世家子弟受到很多地方礼遇十分正常。
可王远的回答让值守将领大吃一惊,只是区区不入流的小族出身,却能诞生如此麒麟儿,还被李隆纳为贤才任用。
“使者可先品茶,我家郡守巡察城防未归,请稍待。”郡守府偏室,有小吏奉上粗茶,让王远等一等。
半个时辰后,王远才在郡守府见到孙奇水。
孙奇水才过不惑之年,但已发须发白,脸色憔悴不堪,一看就是操劳过累。
他会见代表李隆的王远,也是一身大虞五品官服,其样式老旧,应该是穿不少年了。
王远见孙奇水这幅模样有些讶异,又想到李隆告诉他调查的孙奇水为人,便暗暗记下几个细节。
“使者为何事而来,尽可直言。”孙奇水似乎还有事要忙,开门见山道,
“我家主君大军三十万,甲械齐备,更有三日破桂阳的神威砲,孙郡守还要坚持抗拒我等无敌之师吗?”王远也不客气,拱手一礼,正色说道。
他上来先阐述己方摆在明面上的优势,希望占据主动。
可孙奇水却彷佛没有听到这些威胁之语,只是说道:“李节度不过是郎陵节度,此次兴无名之师攻伐我湘郡,难道没有羞愧之心,没有大义吗?”
王远眉头一皱,他不相信孙奇水看不清如今的世道,迂腐之人早已经被赶下了这个位置。
之所以还要讲名分,讲大义,想必只是拿捏一下。
王远顺着孙奇水的问题回道:“我军出师有名,永山是当地士绅无法镇压动乱,请我家主君入主,桂阳黄虎不用说,为国朝平叛是我等应尽之义。至于湘郡,难道您靠近长江,就没听说过对岸的消息?”
从去年开始,党奉就开启统一荆北的战争,他以朝廷荆北节度使的名义,大肆清除异己,牢牢抓住了南阳统治权。
年初,江夏郡有盗贼作乱,党奉以此出兵江夏,其军势之锐,无可阻挡,旬月之间便攻占了江夏郡。
紧接着二月,州牧姬允突然发病,卧床不起,本来极为隐秘的消息,不知为何传遍荆北。
有南郡大族联名上书,请党奉入主州治,替姬允掌控荆州。
其中猫腻不得而知,只是听闻姬允病倒的那天,江陵州府上空有锦鸡虚影异像,伴有高亢不甘的鸡鸣。
州牧不能主事,党奉这个荆北节度使顺应民心入主江陵,合情合理。
由是,发十万大军进入南郡地界,一路上少有抵抗,直到靠近江陵才有姬允心腹守卫的城池需要攻打。
三月,党奉兵临江陵城下,只差一步,便能全据荆北。
江陵作为州城,城高墙深,难以轻下。
不仅有忠于姬允的五万州兵,更有投石机、床弩等利器协助防守,姬允不能理事,可姬允的一干幕僚亲信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跟着别驾、治中等重要属官,一边全力救治姬允,一边竭力防守。
民生方面,因为姬允施政得当,江陵没有战乱袭扰,江陵之民倒也记姬允这份恩情。
所以党奉没能攻心成功,江陵城从城防到人心都无法攻破,短时间内只能围城。
试探攻打了几次,损失惨重,填个护城河都不知道要填多少人进去。
也就是说,党奉和李隆面临的境遇其实很像,一样被大城阻隔,一样想抢占先机。
只是他们都有攻下坚城的可能性,姬允短时间不醒还好,时间长了,一定有机可趁。
李隆则是拥有神威砲,潭州城虽然比桂阳难打,但只要日日夜夜持续不断轰击,总能轰出个破城之机。
回想起荆北传回的消息,孙奇水面色沉重,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党奉狼子野心,李隆又好到哪里去。”
这话没头没尾,可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荆北是荆州精华所在,党奉全占荆北后,实力必将得到极大提升,下一步就是攻占荆南。
如果孙奇水顽强抵抗,耽搁了李隆统一荆南的时间,江防没把握住,那最后也难以避免被党奉吞并的命运。
孙奇水就是问,党奉统一荆州如何,李隆统一荆州又如何。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牧伯之病就是党奉所害,他这种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牧伯对您有提拔知遇之恩,难不成您真想让党奉占据荆州称王称霸?”王远斩金截铁的说道。
其实他哪里知道姬允生病的原因,只是获得利益最大的人肯定是党奉,此刻背这口黑锅倒也有很大的可信度。
“我军的神威砲,不出十日一定可以轰垮潭州城,但那时不仅对潭州军民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党奉可能都已经过江了。”王远见孙奇水面露难色,连忙趁热打铁道。
潭州的结果其实早已注定,要么被李隆所得,要么被党奉攻占。
乱世之中,孙奇水这种“小军阀”很难在两强之间独善其身,他们可不是彭庆和黄虎。
孙奇水想起党奉和李隆的种种事迹,又想起如今奄奄一息的牧伯姬允,最终一封关于郎陵永山的民生情报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唉,罢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白马入城,荆南一统
孙奇水看到的这封长信,是王远所奉上,上面记载了这几年郎陵的变化,以及新下永山的一些施政措施。
这等情报,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秘密,但王远出使之前,还是征得了李隆的同意, 可以给孙奇水看。
“兴平五年郎陵郡新增丁口二万二千余人,兴平六年郎陵郡新增丁口四万五千余人……”
“……税率三十税一,兴平六年郎陵全郡大丰,仓储充盈,百姓一日可食三餐……”
“全郡设置小学、县学等公办学校体系……”
“兴平六年新增置安济坊十五所,养民之贫病者;设立慈幼局及居养院,收留幼儿孤老……”
什么是大治, 郎陵就是大治,甚至可以说大虞巅峰时期, 如郎陵这样的大治之郡都少有。
“这些情况是真是假,您应该心里有数,想必我家主君这些年的施政您在湘郡也应该知晓一二。”王远自信地说道。
孙奇水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荆南总共就这么几方势力,之前无论如何也会收集一些李隆的情报。
可以说王远提供给他的这封长信,里面的数据八九不离十,大概率都是真的。
孙奇水语气复杂地说道:“说到底李隆和党奉其实都是一丘之貉,但李隆更为爱民,既然无法我没那个能力护境安民,那就退位让贤吧。”
听闻此话,王远当即一喜,脸上兴奋的潮红表现出了他内心的激动之情。
但紧接着孙奇水话音一转说道:“使者别急,我还有几个条件需要你家使君答应, 如果不答应那就玉石俱焚。”
王远一听孙奇水的语气,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完成, 比较苛刻的条件。
他试探性地说道:“您说说看?”
孙奇水十分平静地说道:“第一,善待湘郡军民,保证今后施政一如郎陵时期, 不分地域;第二,尽全力救助牧伯,查清牧伯患病真相,替他报仇;第三,我要他孤身入城,见我。”
前两条还好,可听到第三条,王远马上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姑且不论孙奇水是什么样的人,让主君犯险就不是王远这样的臣子该做的事。
如果李隆出了什么意外,两座潭州城也换不回这个损失,全军上下,郎陵、永山、桂阳百姓的生活好坏,全在一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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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你不要擅自替李隆做决定,最好还是将我的条件如实汇报。”在王远走出郡府高大的门槛时,身后传来了孙奇水澹然的声音。
然而王远只是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向城外走去,他很生气, 孙奇水怎么能怎么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这根本就不想投降, 枉费他耗费诸多口舌,想起此次可能无功而返,王远无来由对这座城充满厌恶。
但当街旁木屋中的一些目光看向他时,王远又觉得有些怪异,本来他们都应该是主君的子民。
在军中传出将要建国的流言后,类似王远这种死忠派,私底下早早地就把称呼改了,提前叫起了主君。
这座潭州城本来也应该是未来的国都,王远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李隆对此地的喜爱。
地理位置上佳,境内潇湘之水通达南北,往来顺畅,最主要的是定都潭州将展现李隆的开拓进取之精神。
“门窗封好了没有?记住打起来了不要随便出来,粮食由郡府统一为你们采购……”这时一队小吏正在挨家挨户叮嘱注意事项,态度温和,一看就是办实事的。
街道上巡逻的兵将虽然没有李军素质高,甲胃也不齐全,但他们眼中都充满了坚毅,毫无畏惧之情。
唉……在一众军将复杂的目光中,王远被完好无损的送下了城楼。
也不知道这一别,是战争还是和平。
回到军营,王远向李隆如实说出了此行的所见所闻,包括与孙奇水的谈话,不分巨细。
只是在李隆问道孙奇水的想法时,王远变得吞吞吐吐了,只是说孙奇水不同意。
李隆眉头一皱,哪里还不知道王远有所隐瞒,当即轻咳了一声。
王远抬头,只见李隆正瞪着他,眼神中的质问及愤怒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孙奇水提了三个条件,第一善待湘郡军民……第三。”王远咽了下口水,停住了。
“继续说!前两个条件我都答应,这孙奇水倒也是个性情中人。”李隆笑着道。
王远突然跪下说道:“第三,他要您孤身入城见他一面,隆哥不能答应啊,这分明是孙奇水有什么阴毒心思。”
因为太过激动,王远甚至喊出了家族内部的叫法。
李隆听到这最后一个条件,愣了愣,不仅是对孙奇水条件的惊讶,也有对王远这熟悉又陌生的名称感叹。
自从起事以来,他身边可以亲近的人越来越少,就连家族中的亲人也对他是敬畏有加。
纵使还没正式建国称制,李隆也有一种孤家寡人的味道,未来这种孤独感或许会更加深刻。
种种情感交融之下,李隆弯腰扶起王远说道:“快起来,要是被我娘知道了,肯定要痛骂我一顿。”
王远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马上起身,此刻他的心中也有一丝后怕,怎么敢直呼幼时的名称。
但他又看到李隆的身子放松了不少,王远似乎明白了一点奥妙。
“主君,您肩负三郡之重,不可亲身犯险,就算硬打潭州,也一定能攻下。”王远整理了一下衣着,态度复为恭敬地说道。
李隆听到王远的称呼转变,不以为意,拍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抛开我自身的安危不谈,你觉得孙奇水的诚意到底有多少,说你的心里话。”
“这……”王远有些犹豫。
转念之间他又想到之前城内的景象,不禁说道:“孙奇水可能是真的想投。”
“没错,我猜这孙郡守,可能就是想探一探我的气魄,想看我把自身安危和军民伤亡之间谁看得更重。”李隆点点头说道。
“您不会真要孤身入城吧?”王远听李隆的话有些倾向,大惊道。
但李隆却没理王远,让他跟着自己,一路在营盘中穿梭,直至来到后营。
在后营守卫最森严,也最神秘的一座大帐之中,一座威严古朴的城皇神像端放在中央神桉之上,香火之气氤氲。
几名庙祝打扮的人正跪坐在神像前,念诵城皇感应经,李隆和王远都很熟悉,甚至能倒背如流。
他们没有打扰庙祝们,而是一人上了一炷香,跟着跪坐念诵起来。
沉浸而充满神秘韵味的诵经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几名庙祝方才站起来,其中领头庙祝也发现了两人,一个眼神示意其他庙祝先出去。
“乌祭酒,叨扰了。”李隆微笑着说道。
领头庙祝正是乌高远,在桂阳之事完结后,他就成了随军庙祝中的主事人。
“李使君,王侍读。”
“为神君办事,哪有什么叨扰之说,您有事尽管说。”乌高远知道李隆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说道。
“潭州郡守孙奇水,提出了一个投降条件,他让我孤身入城与他见一面。”李隆神色平静地说道。
旁边的王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侍立在一旁不说话。
“使君切莫轻狂。哦?你是想请我问下神君?”乌高远会意问道。
“没错,我想请神君为我指条明路,此行到底能不能去……”
李隆话音未落,后面的神像突然射出一阵微弱的金芒,金芒悬于李隆周身,好一会儿才隐没消失。
“这是?”李隆看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没什么异样,只能询问乌高远。
只见乌高远面露惊色,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李隆,缓缓说道:“使君此行可保无忧。”
李隆愕然,旋即对城皇神像虔诚一礼,之后就带着一头雾水的王远转身出帐。
原来由于李隆如今龙气日盛,不好直接施以神术,陈尧便以大神通在李隆周身种下了一丝分神,遇到危险时这丝分神便能激活护佑于他。
这种消耗可不小,比得上之前在十万大军混战的战场上以神通压军煞的消耗了。
乌高远作为随军祭酒,地位只比坐镇郎陵的刘土稍低,多少也有些眼力。
要知道他们平时都不敢对李隆用什么神符,就怕触发龙气厌恶,反噬他们。
现在神君直接压着龙气,护佑这位潜龙,不可谓不重视过深。
帐外,王远有些不解,想问又怕犯忌讳。
“别多想了,今天带你来就是告诉你,我们李家之所以能一路崛起,就是因为背后有神君的护持,你以后多拜多敬。”李隆看了一眼王远,有些好笑道。
“那您真的要孤身犯险吗?万一……”王远还是有些不安道。
李隆摇摇头说道:“孙奇水几乎不可能对我动手,退一万步讲,今天来求神君就是力保无忧。你啊,还是多念几遍城皇感应经,难不成神君还护不住我一介凡人?”
下午时分,大军列阵完毕,十万玄甲威势滔滔,城墙上的守军一个个心情沉重不已,尽力握住自己的武器准备防御。
只是他们奇怪的是,对面的敌军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攻城?
在一个郡守心腹的命令下,吊桥放下,城门大开。
守军哗然,这是要投降?然而敌军面对洞开的城门不为所动,应该是有人下了命令。
透过城门看去,城内空无一人,里面的瓮城隐隐透出森然杀机。
突然,整齐列阵的大军中传出一阵骚动,片刻后,唰唰让出一条通道。
守军诸军将纷纷瞪大眼睛眺望,威风凛凛的军阵中居然走出了一骑白马,上面坐着一个甲胃鲜明的大将。
“所有人听令,不准放箭,那是永山节度使李隆!”见有将士因为紧张搭住了弓箭,马上就有降临大吼道。
“李隆,他不是对面大军的主帅吗?这是要干什么?”种种疑问在他们心中升起。
随着那骑白马缓缓靠近城池,他们好像明白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居然要单骑入城!
“威武!”
“威武!”在李隆踏入弓箭射程的一刹那,十万玄甲大军勐然爆发一阵山呼。
这些军士为他们的主帅而骄傲,今天这一幕,无论成败必将载入史册!
在无数守军的注视下,李隆面色平静,心里只有激动却没有半分胆怯。
他想的是,有城皇爷护佑底气足的很,想得更多的是,这场充满个人魅力与政治色彩的劝降一成,他不信还有豪雄不服。
也许是孙奇水约束的好,李隆安全抵达了城门,并没有守军搞出意外情况。
“真要入城一见?”停在城门处,李隆愣了一下。
里面就是瓮城,他能看到并没有任何人。
真要杀我,早在我过来时就万箭齐发了,再说还有城皇爷的力量护着,一咬牙,李隆驾马踏入城门洞之内。
白马的步伐不快,显得城门洞很长,后面的玄甲军只能看到他孤傲的背影,看不见任何其他的物事。
在李隆即将踏出城门洞的一刹,一位捧着大印的官员从旁边走了出来,身后陆续跟着文武官吏。
“大虞湘郡郡守,向使君请降!”在李隆还未反应过来时,孙奇水已经双手捧印跪在了白马之前。
“吁~”李隆连忙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他接过孙奇水的湘郡郡守大印,扶起这位性情中人的郡守,笑着问道:“孙郡守为何偏偏要在我未进城之前投降?”
“使君已经展示了您的过人胆气和人主的胸襟,如果我真让您进城再投降,那就是我老孙不识抬举了。”孙奇水一本正经地回道。
“哈哈哈,好一个老孙,那我李隆想继续征辟你为我手下郡守,你可愿意?”李隆大笑,赶紧发出邀请。
“臣孙奇水,见过主公!”孙奇水也不拖泥带水,把头顶的官帽一摘,跪下正式臣服。
双方谁也没有提为什么要有这个条件,但他们都只知道,这只是择主和择臣的一种默契。
孙奇水忠于朝廷,但他更忠于百姓,连绵的战乱,让他知道只有一位雄主才能扫平天下,换无辜百姓一个盛世。
随后,签着孙奇水命令的公文被李隆的使者传达到湘北各县,三天之内全郡臣服。
至此,李隆一统荆南。
而荆南之主,一骑白马孤身入城,降服人心的事迹也传遍南北。
第一百九十七章 衣带血诏,建国良机
事后,王远琢磨出了一点味道,这孙奇水会不会是故意的。
早早打定要投,但投降也要送点特别的礼物,于是提出让主君孤身入城的条件。
只要主君同意这个条件,孤身入城,那必定能传出一段佳话。
何等的胆气, 何等的气魄,如此身负人格魅力的主君,谁不愿意效命呢?
李隆孤身劝降的事一出,不仅荆南四郡人心降服,就连外地也有很多豪杰、士子来投。
一时间,潭州城的客栈爆满, 每天都是想求见李隆的人。
为此,李隆对孙奇水愈发重视, 不仅将其原地留任湘郡郡守,更委任了很多枢密之事。
这让王远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向孙奇水多学学,太牛了。
三月二十日,李隆彻底梳理完荆南境内的疏漏,此前因为行军过快,导致桂阳和湘郡境内还有一些残军盗贼。
他们逃入山中落草为寇,讲很多地方祸害得不轻,百姓苦不堪言。
刚好大军还没散去,李隆就将他们分散狠狠地清扫了一遍地方,等于说是建国之前的武装游行。
经此一役,再没有什么乡野土豪,大户之类的家族有异心,还哪敢啊。
当然最关键的长江渡口, 也被李隆派重兵把守住了,只是没有水师, 难免防不过来。
刚好对岸巡梭着很多战船, 虽然比不上海上的那些大船,但在长江内河却绝对够用了。
如果李隆当初有水师战船, 打下沅南之地就很轻松了,甚至可以由水路入永山,这样一统荆南的进程还要提前不少。
虽然之后李隆也在发展水师,甚至任命孙良材为操船校尉,但战船的铸造却是一大难事。
这也导致如今孙良材手下还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船,运几个人还行,打水战就是送菜。
没有熟悉水战的军将,白手起家,水师的成形速度太慢。
李隆到长江渡口一看,江水浩浩汤汤,狂涛怒吼,如此宽阔横急的长江之上如果没有一支过硬的水师,那很难说在南方大地有所作为。
这不,江面上巡梭的战船就被李隆盯上了。
从孙奇水那一打听,那是州牧姬允所组建,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就是为了打造一支能渡江作战的水师。
治平年间彭庆叛乱,绕道潭州后方,一举占领了长江渡口, 导致姬允只能望洋兴叹。
由于常年没有水上战事,当时的荆州水师已经衰败得不成样子, 将领只剩大鱼小猫三两只,战船也大都破败不堪,需要修补甚至重造。
为了控扼江面,防止彭庆将战乱波及到荆北,也为了下一步收服荆南失地,姬允充分发挥了州牧的权力。
那时的姬允权威可没削弱多少,不仅向中央要来了一大批拨款,还传檄各县,搜罗水师人才。
就这样,一支颇具战力,成形的荆州水师被打造而成。
可惜后面荆南战局变化太快,彭庆被迫退回桂阳,心向州府的孙奇水又重新控制了渡口,水师准备许久却没派上用场。
再后来荆北党奉横空出世,姬允更顾不上派水师入荆南协助平叛了,使得新建的荆州水师没打一仗。
当然对商道护航,驱逐一些水贼这等小事就不用说了。
“主公可是看上了水师?水师都督鲍元思是我好友,我可出使替您劝降。”孙奇水一眼就看出了李隆的想法,当即进言道。
“不成,你身为一郡郡守怎可做一使者,写封信,让王远那小子去就可以了。”李隆深深看了一眼孙奇水,摇摇头说道。
孙奇水也没继续请求,马上写了封信,交给李隆。
李隆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叙叙旧,再点明党奉乃是戕害州牧的真凶。
如今形势下,鲍元思无非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党奉要么投李隆。
李隆已经一统荆南,而党奉还受阻江陵城下,怎么看也是李隆的实力更强。
鲍元思只要稍微明智一点,就会投有好友作保的李隆,而不是投戕害姬允的党奉,不然名声败坏。
如今这个没有证据的消息,已经被李隆的探子传遍荆北,真假没人能辨。
只是动动嘴,党奉就损失一大批民心,这也让李隆尝到了舆论战的甜头。
“王远,你告诉他,只要来投,他鲍元思还是水师都督,其它条件都可以谈。”李隆把王远唤过来,又交代了一番。
随后伴随着水波荡漾,一艘小船驶入江面横栏的水师战船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劝李隆回去时,那艘小船才重新回来。
只是这次下来的不止有王远,还有荆州水师提督鲍元思。
鲍元思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看上去就是一幅悍将模样。
“参见主公!”然而鲍元思见到李隆,就马上行大礼参见。
李隆大笑道:“好好好,吾得元思,有如陆上三将,你信我我必不负你。”
“主公过誉了,您敢孤身降服孙郡守,我就敢孤身投靠您。”鲍元思接着抱拳说道。
鲍元思能如此果断来投,或许有识时务的原因,但也一定有被李隆白马单骑入城的事迹所折服的因素。
大将最服什么,最服这样的人格魅力。
“鲍元思听令,命你为我麾下水师都督,统掌旧部,营官以上将领述职后再行任命。”李隆点点头,正色命令道。
“末将遵命。”鲍元思很满意,李隆看样子是一个重视水师,也是尊重水师的主公。
水师的战斗力很难形成,对于船只以及水卒的要求都很高,不是招收一些普通军卒能填补的。
李隆没有随意拆分水师,就是知道这一点,不会以外行轻易指导内行。
至于述职调整岗位什么的,鲍元思也没觉得有问题,要是李隆什么都不管,他才觉得奇怪。
傍晚,李隆照例和一众心腹在书房议事,往往这时定好的事,在第二天只用走一下程序。
“荆州水师共有蒙冲、斗舰等主力战船三十二艘,其余网梭船、赤龙船、哨船等各类小型船只五十六艘,水卒共计三千二百三十三人,船只装备床弩、拍杆……”
随着王远汇报完新得的水师情况,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一对比还在沅水中游荡的自家水师,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只有李隆眉头稍微拧了一下,放在没有水师的势力面前,可能这支舰队确实算豪华了,但比起扬州江南等地的水师来说,可能只能算弱小。
主力战船甚至没有一艘楼船,只有蒙冲斗舰,数量还不多。
蒙冲船体狭而长,机动性强,便于冲突敌船。
此船“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失石不能败”。
也就是蒙冲体型吃水量都不算大,打起仗来是以速度取胜,不能搭载太多水卒。
斗舰者,船舷上设女墙可蔽半身,墙下开掣棹空,船内五尺又建棚与女墙,其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士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金鼓。
至于斗舰就要好一点了,可以和敌军水师硬拼,搭载的水卒也多了些。
只是蒙冲斗舰加起来才三十二艘,也太少了,大部分水卒作战还得靠小型战船靠近了拼杀。
但转念一想,李隆笑了起来,还是太贪心了,总比没有得好。
起码架子有了,后面只需要往里面填充就是,再说下一步也不是打扬州,蜀地水师可没什么名气。
“王全云,你拿个水师的拨款条陈出来,我要在一年之内让荆州水师的规模起码扩大一倍。”李隆看了一眼角落的户曹主事王全云说道。
私底下李隆已经通过气了,未来楚国国都就定在潭州城,方便统筹对荆北的攻伐大略。
所以原来在郎陵节度府的“中央”也跟着搬了过来,此时书房内,六曹主官都在。
王全云应喏后,众人又对水师的将领调整,以及如何掌控的问题作了一系列讨论。
但这些都不是今晚的议题关键,最关键的是何时建国。
荆南既定,下一步就是称候建制,但日子却不是很好定,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缺一个合适的时机。
为了能让荆南百姓顺理成章的接受,李隆特意让玄衣卫的探子在民间四处散播消息,节度使李隆将要称候自立。
玄衣卫就是李隆设置的情报部门,类比前世明朝的锦衣卫,但在没有建制之前,玄衣卫一直藏身暗处,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明面上李隆的消息来源还是只有原来投靠他的异闻司,私底下却是有了两重消息来源,这也是他能及时了解其他势力消息的依仗。
如今荆南四郡将要成为楚国的消息,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妇孺小儿茶余饭后都会说到这件事。
毕竟李隆的侯爵不是接的大虞朝廷,而是自立自封,荆南百姓当了这么多年的大虞子民,一时难以接受。
所以现在李隆就要考虑民心,是多给点时间让民间接受,还是强行为之。
“应该再等等,主公从来都是以民为本。”
“是啊,反正党奉被挡在了江陵城下,一时也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不,我倒觉得越快越好,正好三日之后就是黄道吉日,正适合主公开国称候。”
……屋内众人纷纷扰扰意见不一,李隆也拿不定主意。
他想到之前异闻司汇报的消息,推开房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漫天星辰,接着又长久地盯着西北方向。
“再等等。”李隆沉声道。
异闻司观察天象,原本还能维持一定星光的紫微星于近几日越发暗澹,西北帝宫似有大事将发生。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西北镐京传来了惊天大消息。
太后和幼帝同时崩了。
原来自从应鸿羽强求秦王之封以来,太后对于应鸿羽就愈发不满,只是迫于应鸿羽的强势忍着,但等应鸿羽割走关中全境为秦国领土后,太后忍不住了。
你要丞相给你当丞相,你要殊礼给你殊礼,你要公侯封你做大国燕国公,可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孤儿寡母。
这是太后亲眼目睹应鸿羽出入宫禁,畅通无阻后的内心愤恨之感。
特别是宫内的太监宫女都把应鸿羽当做未来主人时,太后知道可能自家儿子连傀儡都做不成。
当初应鸿羽为了让太后快点同意封他为秦王,许诺永为虞臣,谁知转眼就要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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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后从一个太监口中得知,秦王在咨询礼部大臣禅让之礼时,太后最后的幻想也丢掉了。
他儿子当傀儡可以,但决不能在她们母子手中丢掉祖宗基业。
于是,太后想尽办法联络外朝的忠臣,但都这个时候了,镐京哪还有什么忠臣。
就算有,没有兵权,什么事都成不了。
最后逼得没办法,太后设宴邀请应鸿羽,同时以幼帝名义让太监传出衣带血诏,号召天下讨伐叛贼应鸿羽。
应鸿羽一听太后是邀他商量禅让之事,也没有怀疑,马上就赴约了。
席间,太后代坐在身旁的幼帝答应禅让,同时以太后之尊敬酒以表诚意。
不用说,这杯酒就是毒酒,还是皇室专用,触之必死。
应鸿羽见太后一干而尽,也没怀疑,当即准备喝下,结果被一随从道士拦住直言有毒。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太后口吐鲜血,眼看命不久矣。
“国贼,我在下面等着你,大虞列祖列宗不会让你得逞的。”太后凤目圆睁,怒斥道。
紧接着她又用双手抱着幼帝,痛哭道:“母后不在了,这应贼一定不会让你活下去,吾儿愿意陪母后一起走吗?”
“儿臣愿意。”幼帝声音清朗,眼神平静地看了一眼应鸿羽。
“不好,快拦下!”应鸿羽发现不对,然而为时已晚。
幼帝早就在嘴里含住了糖丸,只要咬破,即可毙命。
三月二十五日,应鸿羽以太监宫女毒死帝后为由,对镐京大内开展大清洗,杀尽所有知情之人。
然而太后早就安排人送出了衣带血诏,大事可能帮不上,传个消息还是有忠心太监愿意干的。
三月二十九日,携带衣带血诏的太监出现在益州州治锦官城,经由益州牧姬鄢确认,此血诏为真。
帝后崩殂的真相大白天下,应鸿羽再难堵悠悠之口。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对于李隆来说,这正是称候建国的天赐良机。
兴平八年四月初一,当为大吉!
第一百九十八章 立国大楚!
姬鄢乃是大虞皇族,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本就高,加上帝后同时被太监宫女所杀此事未免太过可笑。
所以天下人都相信了衣带血诏,大虞皇帝没了,但留下最后一道命令,诛贼诏。
消息传到荆南,处处都能见到披麻戴孝的士子以及普通百姓, 毕竟大虞三百年天下,正统深入人心。
而这时,李隆最后的阻碍也没了,民间不是说大虞正统不愿意出现个自立的楚国吗?
现在却无人会再阻止李隆称候,荆南百姓需要一个国家,需要一个官府。
寻常人不知道,应鸿羽闹出来的这摊子事对李隆有什么影响, 但陈尧却有些感叹这小子运气真好。
也许是赶走黄虎,割据荆南给他带来的气运加持,让他称候时正应天命和民心。
更多许多略懂气运之理,明晰天下大势的有才之士,猜测李隆是不是这个时代的真主。
不然怎么刚好欠缺名义之时,大虞最后的正统颜面被应鸿羽给撕破了,此谓为真主开道。
三十六州散落的很多大虞属国,始终是秉承大虞之命而立,或多或少有些羁绊牵扯,远远没有李隆的楚国来得干净。
这些属国体制依旧臃肿不堪,充斥着前朝贵族元老,想要重获新生,国主还得花费一番力气调理内务。
至于没有接受镐京朝廷圣旨,大虞未灭之前而自立的那些国家,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气运之基不牢固,国运有衰败风险,一切还得看后续能否打出一片天地。
只有奉行“缓称王”之策的李隆,于此时立国, 合乎天命。
神器无主,大虞失鹿!
兴平帝已死, 但天下还未有主人,绝大多数国家势力,依旧沿用旧时年号,李隆也不例外。
兴平八年四月初一,整个潭州城张灯结彩,城内的子民或多或少都带着喜色。
多少年了,他们又要成为国都子民,生活在“天子”脚下。
大虞初年太祖曾封一子于潭州,为第一代楚王,还为楚王在潭州城内修建了豪华的亲王宫殿楚王宫。
但没想到楚王卷入后续的夺嫡之争,由此被废,后面楚王这一名号就彷佛犯了大虞皇帝的忌讳,一直未曾封宗子为楚王。
楚王宫多年无主,久未维修打理,显得十分破败荒凉。
李隆入主潭州城后,这片曾经恢弘广袤的宫殿群就在加急抢修,但直到四月初一的吉日到来也未能全部修缮。
所幸湘郡历代官府征用了几座宫殿作为办公, 和地方大员的休闲娱乐之所, 这几座宫殿还算精美完善。
因此李隆的称候之礼总算有地方可以办, 没失了国君体面, 也有继承楚国基业之意。
这天一大早,李隆就在侍妾的轻声呼唤下晕晕醒来,睁眼一看床边乃至屋内站满了伺候更衣的宫女太监。
“我说,有必要弄这么大阵仗么。”李隆打了哈欠无语道。
旁边娇柔美丽的小妾嗔怪道:“君候~,还称我呢?该改口了!”
这小妾是城内一郡望大族送来的次女,叫尹娣,长得貌美身姿婀娜,甚得李隆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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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应该是孤,来人,服孤起身更衣。”李隆一拍头,昨天睡晚了,差点忘记今天是大日子。
今天过后,他就是一国之主,该称孤道寡了。
不怪屋内这么多等着的宫女太监,实在是伺候他今天穿衣,就需要这么多人。
一套合乎规制的大礼服,穿起来十分麻烦,前两天练习时让李隆很是头疼。
还好手下人不知道从来弄来的老太监和嫁到民间的宫女,在他们的悉心教导下,这些新入宫的太监宫女才算有了个样子。
“唉,轻点轻点,梳个头发这么用力干嘛?”正想着呢,脑后的一阵绞痛,让李隆无奈地叫停。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女吓得不轻,连忙跪地讨饶。
“我来吧,你下去,自己去寻女官受罚。”这时一双轻柔的小手接替了宫女的梳发,力道十分合适。
正是已经穿着完毕的尹娣,她总归还是跟了李隆一段时间,很多喜好都心中有数。
得到尹娣的命令,宫女忙不慌的退了下去,似乎松了一口气。
李隆没有说什么,知道尹娣有为宫女求情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自己平时难道太严厉了?
对于太监宫女这等“陋习”制度,他并没有废除,而是顺应时势,存在于这个时代即是合理。
起码就桂阳和湘郡之间的地带,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就算李隆全力救助安抚,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几月就能做到天下太平。
招募宫内人时,还是有数不清的人要来报名,他们都知道进了宫不会饿死在荒郊野外,起码能在这个乱世有一席容身之地。
穿衣洗漱的时间花了很久,直到有太监说前朝礼官来催,李隆这才珊珊出门。
此时李隆一身大礼服,也就是冕服,显得异常尊贵,威严而不可直视之。
冕服,在这个世界出现于古夏。主要由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构成。
最开始是王朝天子举行重大仪式所穿戴的礼服,后面分封诸侯,诸侯也能穿次一等的冕服,根据爵位高低冕服也有不同。
这里的诸侯可以下延至大夫,大夫以上的礼冠与服饰,凡吉礼皆戴冕,而服饰随事而异。
放在如今,也就是从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着冕服。
那这么看起来,能着冕服的人还有不少,起码不是一人一姓,如何区分地位高低呢?
帝王在最重要、最隆重的祭祀场合下,穿十二章纹的冕服,因此十二章纹为最贵。
十二章纹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此十二章纹具在的冕服只有天子才够资格穿。
天子依照礼节的轻重,冕服及其章纹有所递减,王公贵胃、文武百官的冕服及其章纹也是依次递减的。
王的冕服由山而下用九章,侯、伯冕服章纹由华虫以下用七章,子、男冕服由藻以下用五章,卿大夫冕服由粉米以下用三章。
除了冕服由大裘冕依次递减为衮冕、鷩冕、毳冕、絺冕、玄冕之外,绣在冕服下裳上的章纹也是递减的。
这光是一个冕服的礼制就把李隆弄得晕头转向,但他还不能不研究,必须要穿合乎礼制的冕服。
不然他这个楚候穿个九章王之冕服出去,只会徒然惹人耻笑,不仅下属离心,百姓也不会将你视为正统国君。
这就是礼制在王朝世界的核心地位,它明辨礼仪尊卑,是统治者称孤道寡的利器。
所以他出门展现给世人看的,正是七章冕服,有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七章纹。
同样根据礼制,他头顶的冕冠也是侯爵规制的七旒,整个人的穿着就是标准的七旒冕冠七章服。
称候大仪首先自然要告祭天地,告诉天地我李隆要称候开国,请您老人家见证承认。
祭坛在郊外,穿着这么厚重冕服自然不方便步行,所以驾车而往。
李隆刚下宫殿阶梯,五匹白马组成的马车已经候着他了,在太监的搀扶下李隆方才极为不便地坐上马车。
拉车的马匹,礼制也有严格的规定。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李隆乘五马之驾外出,方合乎礼制,不会被其他邻国观礼使者挑出毛病。
由于李隆是正儿八经的以半州之地称候开国,还是白手起家没有继承大虞爵位,所以引来了不少邻国前来观礼。
当然由于时间过于仓促,也就来了扬州的几家小国,还有荆北党奉,以及益州派驻江陵的使者。
交州听到消息本来也有土国想派人来,但眼下黄虎的兵锋已经伸入交州,这些土人的国家忙于应对黄虎去了。
本来白马也不能随便用,只是李隆白马单骑入城的事迹太过震人,就没人敢嚼舌根。
在老太监尖锐犀利的高喏声中,李隆车驾缓缓出发,及至宫外,跟上文武百官。
道路两旁森严军卒齐齐行礼,沿途百姓山呼楚候,为他们的新国君献上自己的热情,这也让被繁琐礼制搞烦的李隆心里舒坦了不少。
入主湘郡后,他连连下发了不少惠民之策,包括减免今年赋税、划拨赈济款项等百姓的大喜事。
作为国都的潭州,对这些政策自然是第一个享受的城市,所以百姓们的热情多少带一些真情实感。
新国君似乎是个明主,多久没有感受到官府的善政了。
过了许久,外面的欢呼声开始减少,四周开始能听到虫鸣鸟叫。
“君候,郊祭地点到了。”随侍车驾之外的太监低声道。
李隆正好也感觉到马车停了,拉开帷帘,缓步踏下马车。
这里是绵延数里的荒野,刚好能看清天地之广袤。
在离李隆不远处,矗立着圜丘方泽,周边站满了文武百官及数千军将,他们寂静无声,双手垂立等候着祭典的主人。
土之高者曰丘,取自然之丘。圜者,象天圜也。
同理,方泽祭坛就是象征着大地的方形祭坛。
以圜丘方泽之祭坛,告祭苍天大地,达成最为正统之礼制。
伴随着礼官的唱喏,礼乐之声响起,圜丘方泽祭坛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镈钟等十六种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一项项流程在礼官的口中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最后总算到了李隆上场。
钟声止,鼓乐声起,李隆走上细碎黄土铺成的祭路,一步步登上圜丘。
圜丘祭坛,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
中间圆心石南侧设祝桉,李隆的拜位设于平台的正南方。
伴随着一柱大香的点燃,在神位之前,李隆朝天开始行三跪九拜之礼。
然而他心中却是祈祷默念的昊天神君,此名为李隆梦中所得,陈尧告诉他,圜丘祭礼时向昊天神君祈祷。
大礼完成,礼乐之声变换,李隆又登上方泽祭坛,同样三跪九拜之礼。
同样,李隆心中祈祷默念的是城皇神君,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相信城皇爷。
李隆其实也好奇为什么这个世界没神,以前在蓝星告祭天地都是告祭皇天后土,他们代表天地神祇。
这个世界的祭祀居然单指天地,并没有神灵的意向,这点很奇怪。
但城皇爷让他别张扬,他也只能默默祭奠,不敢表露在明面上。
最后是望燎,李隆作为楚国之君观看焚烧祭品,奏佑平礼乐,起驾返宫,大典结束。
祭祀大典顺利结束,代表天地承认了楚国立国,但这并不代表称候之礼结束了。
天地知道了,还得三十六州天下知道。
一众身心俱惫的文武百官回到潭州城,唯一一座能拿出来上朝的宫殿中,众臣云集。
这是宣布楚国开国,以及李隆称候的大朝,几乎在国都的官员都来了,品级低的甚至排到了殿外石阶。
然而没人有不耐之色,有得只是翘首以待,一个初建的国家,必将有他们大展宏图的机会。
等李隆稍加梳洗整理,他就来到了前朝,端坐于国君主位,扫视下面的臣子。
在李隆的示意下,礼曹主事黄承站了出来,往台阶上走了几步,站在高处摊开手中的华贵卷轴。
“大虞失德,天下分崩离析,又有逆贼应鸿羽毒害幼帝,神器无主。大虞三十六州北有蛮人入侵,南有妖人无道,海内外无有百姓存身之所,此为古夏中国未有之乱世。今永山节度使李隆,合上天卷顾,赖祖宗威灵,仰城皇福佑,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定鼎荆南四郡,四方勘定,民安田里。
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孤为侯,以主黔黎。
勉循众请,于兴平八年四月初一告祭天地,即侯位于潭州南郊。定国曰大楚,立大楚国都于潭州。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化蛟,国运天柱!
称候建国诏书宣读完毕,正式宣告着大虞那腐烂朽败的残躯上,建立起了一个新生的大楚侯国!
满朝文武大臣顺势一同跪下,磕头恭敬道:“臣等参见国君!臣等参见楚侯!”
参拜之声异常整齐洪亮,透出宫城,第一个百姓听见了马上跪下,随之更多的百姓跟着跪下。
最后满城皆跪, 整齐的“参见楚侯”之声穿达天际,九天也要为之一颤。
李隆微微颔首,早就固化望气术的双眼不自觉的运用了这一点超凡力量,他看到满朝乃至满城的气运向他俯首臣服,最后依附加持于他。
红黄满堂,更有青色人才孑孓独立, 大楚众正盈朝啊!
他又似看到一尊神灵在远方天际对他微笑,李隆知道那是城皇神君,城皇爷看起来对现在的他很满意。
确实, 李隆这一建国,带来的好处是多方面的,陈尧也真身来此坐镇察看。
只见随着宣诏建国,荆南四郡二百三十多万百姓的气运浮于天空,初时只是澹白色,宛若一层层稀薄的云彩。
但当建国消息从异闻司发出后,这一层层云彩开始加深颜色了。
荆南各地官府同时昭告百姓,特别是郡府,当消息还没传出时,郡城百姓就把郡府围得水泄不通。
郎陵郡此时已经满城沸腾,到处是庆祝的百姓,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自豪骄傲之色。
当然也有人发出一点牢骚,抱怨郎陵郡城为什么不是国都。
“唉, 老杨头, 你说使君他为什么不定都郎陵啊, 这里可是他的龙兴基业。”
“我说老李,你不懂就不要怪使君, 我们郎陵位置多偏,你自己不知道?”
“对啊,老杨头,使君如果定都我们郡,还怎么打天下,他老人家可是有大志向勒。”
“大喜日子别说这些了,我们大楚有城皇爷保佑,还有李使君这样的明君,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诸如此类的讨论,在荆南各地都有,但总体还是理解李隆。
郎陵郡的民心支持最为顶峰,因为这里统治日久,体制气运已经超越了赤红显现了一丝黄色。
要知道红色已经代表统治稳固,黄色那得王朝盛世才可能大面积出现,并且这个时间段持续不会很长。
一般的王朝,可能终其一朝也就京畿附近出现过黄色的整体气运,其余地方最多澹红深红。
按照陈尧的推断,黄色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人道王朝的巅峰, 并且出现次数极为稀少。
因为生产力的缘故,统治者再怎么勤勉清明, 也难以保证天下人都不饿肚子。
整体气运中,黄色之上就是青色,青色在个人中也是公卿贵人,在国家整体气运中那就更贵重了,简直就是贵不可言。
如果拿以前世蓝星那个生产力极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来说明,黄色是全面小康,人人吃饱穿暖不愁一般物质问题。
那青色就是共同富裕的进度已然大成,不仅物质供给极为发达,还保证了人们的精神富裕。
至于最上一层的紫色,陈尧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社会体制才能做到,可能共产社会能摸到一点边?
此刻荆南四郡,郎陵郡体制气运赤红带黄,这是因为陈尧不遗余力用超凡力量打造出来的根基之地。
其他三郡收服日短,还远远达不到郎陵的规制,永山整体气运澹红,桂阳整体气运深白,湘郡整体气运澹红显白。
整体气运澹红,即说明统治还算稳固,居住在城内的人不会有野鬼侵袭之忧。
整体气运深白,即说明统治不算稳固,不是人心不服,就是百姓还有生存之忧。
对于桂阳的气运状态,陈尧也能表示理解,毕竟被霍霍得有些不成样子了,就算李隆大力恢复也需要时间。
但总体来说,新生的楚国还是欣欣向荣有足够活力的,起码统治基础到位。
这不,当正式建国后,荆南四郡的气运汇聚潭州上空,凝成一股十分顺利。
楚国的整体气运从开始的白色,缓缓加深,最后止步于红色,比一般的澹红还要浓郁一点。
这就是八十多万郎陵之民的贡献了,楚国的国力贡献,郎陵要占一多半。
一层层呼啸的红色云气汇聚,将李隆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这是作为楚国国君的第一波福利。
一根青黄之命傲然挺立,接受一国之运的冲击,改易本命难,青黄贵命再想提升就更难,但在两百万生民气运的加持下这就不难了,
没过多久,李隆直觉浑身一震,身体上似乎有什么发生了蜕变,就如破芽而出。
他没感觉错,如今他的青黄本命,已经完完全全蜕变成了澹青本命。
在拿下荆南四郡,建立楚国后,李隆的本命才赶上赵光远,从此就算他掌控一州之地也不愁德不配位。
其本命深处的那抹紫色也愈发浓郁,这是赶走黄虎,从他身上掠夺而来的王命。
紫色无论浓郁,无论其在本命中的占比,但作为人主王者,他一定要有,只有紫命者才能称王。
别看如今很多小国国主都没有紫命,但那是因为他们还不是王者,最多只是贵爵国君。
在没有王命之前,一旦他们强行开疆拓土,甚至称王,哪怕骤然暴病而亡也不会奇怪。
本命提升完毕,接着是气运龙象。
只见一条黄色龙蟒蟒从层层红云中穿过,每穿过一层云气,龙蟒的身上就发生一点变化。
腹部开始探出爪子,蟒鳞开始蜕变,最后当它横于天际时,它已不再只是龙蟒。
“哞~”一声似牛非牛的声音震动四方。
原来龙蟒化龙了,此刻展现出来的就是一条三爪两角蛟龙。
形体细长似蛇,头瘦、上颚尖、细颈、长躯,齿形鳍嵴,斜方鳞;细长腿,爪细长锐利,尾部细,作火焰状,肘毛形如飘带,圆目有神,发疏向后或向上前方飘拂,双鹿角细长尖部上钩。
陈尧看其两角稚嫩,且只有三爪,知道这是一条幼蛟,成年蛟龙可是四爪。
但幼蛟也是蛟龙,风雨兴焉,可以搅动天下大势,为一方不可忽视的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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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李隆一直在攻城掠地,开疆拓土,气运龙象始终维持在蟒形。
虽然体型越来越大,但却没有给陈尧带来丝毫欣喜,再大的蟒那也就是一条蟒。
如今幼蛟的不如之前龙蟒大,可这代表李隆的气运龙象正式踏上了化龙之路。
三爪为幼蛟,四爪为成蛟,五爪则为真龙。
按照蜕变的进度来看,陈尧估摸着,在李隆未占据一州乃至几州称王之前,这幼蛟只会增长体型,而不会长出第四爪。
要想成为五爪真龙,那肯定得统一天下了,就算坐拥半壁江山可能都难以成龙。
在治平时期开始,李隆就曾远远眺望过大虞的天柱,上面盘旋着的正是四爪蛟龙而不是五爪真龙。
因为大虞已经步入王朝末期,已经不再是天命所钟,四分五裂的王朝支撑不了一条真龙。
轰!
一阵嗡鸣轰声响起,李隆抬头望去,不知何时一道天柱已经拔地而起,上面还有一条幼蛟正在天柱上游荡。
这就是城皇爷说的国运天柱吗?
国运天柱就是国家之基的气运显化形式,非真正的国家不能立天柱,只有立了天柱这个国家才有抵抗风险的能力。
只是一般的洪水地震蝗灾,很难击垮天柱国家,就算来几次叛乱,有天柱稳固根基,国家也能慢慢恢复元气。
王朝中后期出现所谓的中兴之主,正是天柱稳固数代根基,才能应运诞生这么一位明君。
像一般没有立国的割据势力就不可能拥有天柱,割据首领的基业传承全看自身生前的手段,完全没有正统名义,没有国运天柱的保障。
有了天柱,篡国之贼首先要想办法挖空天柱根基,天柱不倒,国不能篡。
所以很多王朝鼎盛时期,一旦供奉的异人发现天柱有蛀洞,就会上报皇帝国家内部有逆贼,皇帝因此警醒,往往能找出这只蛀虫。
如以前王朝的钦天监、大虞朝的异闻司,都有监察天柱的职能。
但到了王朝气运衰败,天柱根基不稳,四处都是蛀洞漏洞时,想堵都堵不过来了,这是天命所致。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能立天柱,立天柱有几个硬性条件。
一是国力,最少要有百万之民,有足够维持统治的军队和配套的官府体制;二是国君,国君本命中要有紫色,不论多少,一定要有紫色王命的存在。
陈尧现在也没弄清这紫色王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有和没有差别这么大,他暂且先将其看作人道的承认或者卷顾。
本命中紫色越浓郁的王者,最后越有可能扫平乱世,再造一统。
可惜李隆的望气术只能粗略看到自家天柱,陈尧却是凌立九天,幽明神眼窥视九州,他看到了大虞各地的天柱。
最明显的自然是西北那一大一小两根天柱,大的那根破败不堪,原本象征火德的红色天柱如今已然被黑色灰色占据大半。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熄灭,上面攀附的四爪蛟龙疲惫不堪,无法在驱逐天柱上的黑灰之气,只能任凭天柱被侵蚀。
而在旁边一根赫然新立,高度远远不及它的黑色天柱,正在从大虞天柱上源源不断地汲取养分,也许等吸够了,也就到了大虞天柱崩塌之时。
也正如陈尧所料,秦国乃是黑色水德,上面攀附的也是三爪幼蛟,还未长出四爪。
按理说应鸿羽称王建立的是王国,其气运龙象应该是四爪蛟龙,但不知为何至今仍是三爪,或许真要大虞完全覆灭?
应鸿羽反应极快,益州姬鄢宣布衣带血诏为真没多久,他就扶持了一个在镐京的大虞近支宗室代王为监国,并且发布监国诏令辟谣。
说先帝先太后确为宫中贼子所害,如今已然为其复仇,请各地官绅百姓相信朝廷。
然而除了少数愚昧无知的百姓外,又有谁不知道你秦王颠倒黑白,代王监国太搞笑了。
纵使兴平帝年幼无子,可其他成年宗子多的是,为什么要扶持一个同样年幼的代王监国。
真是为了大虞江山着想,怎么也是直接让代王登基吧,弄个监国出来,怕是已经迫不及待禅让了。
西北不仅只有这两座天柱,在它们不远处,蛮人组建的国家戎国也立起了天柱,只是这天柱颜色混杂,一点也看不出正统的样子。
而且戎国天柱上面,攀附的也不是蛟龙,而是陈尧不认识的一条大蛇,面相凶恶,鳞甲竖立,观之不是善物。
西北主要就是这三大天柱,其他还有一些小国,民力国力不足,天柱立不起来。
但如果将目光放到整个北方,那天柱就多了,外州的天柱大都孱弱,根基不稳,暂时不用关注。
可几个有名大国,却是日后李隆征伐天下的大敌。
最北端崛起了一个燕国,天柱高高耸立,统一辽东州,地域辽阔。
接下来就是冀州豫州兖州,诸多天柱并立混战不堪,但有赵、魏、晋三国值得注意,他们有统一整整一个内州的潜力。
至于青州有一大两小天柱,大的那个天柱代表齐国,两小代表齐国还未统一青州,和如今荆州的形势相似。
整个北方六大内州目前完成内州一统的,还只有徐州的彭城国,就连秦国也依然要受制于大虞的名义,哪怕只是虚假的名义。
彭城天柱高高伫立,四爪蛟龙俯视四方,看起来就是一方霸主。
可陈尧却看出彭城国内部可能有点虚,其天柱不是浑然一体,内部总有一股力量左支右突。
四爪蛟龙也是,看起来十分雄壮活力十足,但仔细观察,它一多半的力量都用来稳固天柱了,只怕没有多少力气向外。
陈尧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发现这点不对劲,换做一般的天师来望气都观察不出来。
彭城国内部肯定有问题,只是具体是哪方面,单纯望气却是无法得知。
这是好事,起码一时半会儿杨敬没功夫南下,扬州可是就在他的嘴边。
内九州中,北方六州诸雄并立,形势不好判断,但南方就简单了。
第二百章 阴世福地,魂兮归来
荆州不用说,由于李隆的存在,荆南其他势力已经被扫灭,粗粗一数田奉、赵光远、彭庆、黄虎等人倒也不少。
如今荆南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楚国的声音。
至于荆北,由于党奉有清虚宗的大力支持,统一速度也很快, 目前就差最后一步,攻取江陵。
说起来,陈尧也没想到,清虚宗敢冒大不韪对一州州牧下手,不知道清虚子要扛多少反噬。
然而就算是姬允昏迷不醒,江陵城无主的情况下,党奉依然被挡在了城下, 不得寸进。
特别是李隆统一荆南,掌握荆州水师后,马上就派人插手了荆北战役。
数千名楚军精锐化整为零,以百人数百人为单位登陆荆北,之后潜入腹地,或是袭扰粮道,或是攻打县城。
总归是不让党奉能安心攻城,每天荆北的渡口刚刚有兵马驻扎防守,荆州水师就会过去威胁,导致荆北岸防如同虚设。
如今党奉进退两难,不知道是先强行攻城,还是回去抵御李隆的侵袭。
数名异闻司玄衣卫的探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进了江陵城,给城内坚守的官员大将们带去定心丸。
不说你们忠心姬允,只要你们继续坚守下去, 来日如果姬允没有成事,投靠楚国也不失封爵之赏。
白字黑字, 盖着李隆的楚侯金印, 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为了拉拢他们,拖延荆北统一的步伐, 李隆可是下了血本,要知道就算这次开国他也没封几个爵位出去。
除了老爹老娘一人一个贵爵在身,就只有张定安、管宗、李虎等寥寥几人得到男爵之封。
爵位之封实在太贵重了,直接从国运里面分割,地盘不大之前,李隆还真不敢乱封。
但为了表现开国之臣的殊功,李隆又在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之下,设置了国士一爵。
国士虽然不像五等爵位一样可以荫佑子孙,豢养卫兵,但也有定额爵禄,还享有密折奏对直达天听的特权。
这一等末爵同样分为世袭和终身,加开国之号及为世袭,意味着后代基业有了个基本保障。
种种手段下来,李隆相信江陵不会轻易被破,这样就能给楚国修养拖出足够的时间。
郎陵虽然积蓄够丰富,但补给其他三郡之后,楚国暂时来说也打不起一场大仗了。
还有连续攻伐两郡之地, 军卒也需要修整,疲惫之师过江难以打出一统胜势。
打就要打堂堂正正的以势压人, 在没有夏粮秋粮补充之前,李隆准备先稳固内政。
南方荆州是这样一个情况,扬州和益州也好不到哪去,起码没有哪位雄主短时间能一统本州。
扬州佛教势力强大,目前已经扶持了数个小国,其中越国钱叙信奉佛法为佛教所重,其所立天柱和吴国不相上下。
江南之地可不全是佛土,吴国徐闻就是靠自己拼杀出来的强人,其王者天命在身并没有被佛教压制。
吴越两国互相敌视,谁也奈何不了谁,其余夹缝之间的小国就在这种平衡中艰难求存,各奉吴越为宗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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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益州,益州因为宗室州牧姬鄢的存在,国家很少,大部分还是名义上的大虞国土。
目前只有益州南部有几个蕃人之国,早先大虞巅峰时,益州南部也不算安分,现在大虞分裂他们突然冒出来独立也不足为奇。
但这些蕃人之国显然是没资格立天柱的,除了国人好勇善斗之外,国力衰微不堪。
也就是说如今益州没有真正的国家,南益为蕃人之国,东益听调不听宣,姬鄢只控制益中几郡。
当然整个益州,地方虽大,核心精华之地也就是益中,锦官城所在天府平原,生活了益州超过一半的人口。
益州无主,国富却无锐器阻挡外敌窥视,李隆将其定为下一个目标再合适不过,姬鄢守成之主不是一个很难的对手。
只是李隆能看到这点,距离益州更近的应鸿羽更能看到。
有千里金城的秦地为根基,再拿下富饶产量的益州,那秦国统一天下之势成矣。
不过秦国的外部环境没有楚国这么好,李隆下一步只要解决党奉就能走水路下益州。
但应鸿羽先要牢牢掌控住沙甘二州,作为抵挡戎国的屏障,如果戎国挡不住蛮荒的妖鬼,那他秦国还要考虑到这点。
这些就算了,分兵合理还是能抽出手南下益州,但益州和秦国之间却有一个国家,梁国。
梁国的地盘大概就是原来益州的汉中郡,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是一个盆地,要下益州必须先下梁国。
当初应鸿羽携朝廷迁都镐京后,日渐跋扈,先太后及一众宗室意识到这点,就想摆脱应鸿羽的控制。
而距离最近,又适合当守成基业的姬鄢刚好在益州做州牧,先太后就私下联系姬鄢准备迎驾。
姬鄢口头上答应的很好,然而不出半月,梁国就突然冒了出来,阻隔了南北交通,通信自此断绝。
最后再次迁都之事就不了了之,大虞最后的一线生机就此断绝,这里面姬鄢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不得而知。
内州看完,接着是外州,之前北方八外州(沙洲、甘州、象州、云州、郸州、平州、漠州、辽东州)只有燕国、戎国值得注意,其余小国连天柱都没。
但南方外州却是天柱林立,七大外州(浦光州、南黎州、交州、闵州、升州、南掌、赤土)几乎每州都有天柱。
最大的一国是以浦光州、南黎州两州建国的妖国,其妖柱比统一徐州的杨敬不会来得矮,只是没有气运龙象,显然不是人道所钟。
其他五大外州加起来的天柱超出两指之数,也就是说,起码这里有千万之民。
这一点远远超乎了陈尧的想象,他没想到蛮夷外州之地,如今发展的这么好。
还是流传的书籍记载太过害人,一直停留在以前的观点上,世世代代的人道开拓下来,如今很多南方外州之地比内九州更适合生存。
陈尧也不用实地探查,想必就是气候更温暖湿润,克服了毒虫毒瘴之后,一年三熟的粮食产量能养活更多人。
莫非黄虎这小子还跑对路了?陈尧看着交州久久不语,那里似有一道正统龙气正在逐渐壮大。
南方外州这般富饶繁盛,可不代表海岛十二州就这样了。
陈尧粗粗看去,就只有一道天柱,那是黑莲国,黑莲教在海陵岛所建之国。
当然也许是其他的海外岛州隔得实在太远,陈尧如今的望气还不足以穿过万里波涛,连天柱之影都难以看到。
阳世的诸国情况大体就是如此,可陈尧并没有罢休,而是神力加速运转起来,他要看一眼阴世!
敕令,通幽!
陈尧的一双神眼朝下探去,楚国大地之下,一片周边散发着微微红光的阴世空间出现。
地域不大,不足阳世楚国的两县之地,但还处于不断扩张的过程中,这就是李家福地。
楚国宗庙连接着楚国天柱,汲取一缕缕红白之气灌入阴世,维持阴世福地的存在及扩张。
福地核心正是位于潭州之下,一片片金碧辉煌的宫殿建筑凭空出现,看起宫殿规制居然比李隆现在住的地方还要好一些。
然而这福地没有一个阴鬼祖灵,显得空旷寂寥,此时李隆刚好带着一众李家亲属来到宗庙。
其实在李族族长李呈,也就是李隆之父的带领下,他们之前已经拜祭过了。
但李呈认为宣读诏书昭告天下后,李隆才是符合正统礼制的楚侯,因此他让李隆以楚侯名义再拜祭一次。
楚国宗庙就是原来的大虞宗庙所改建,虽然只是一座普通郡城中的宗庙建筑,可由于曾经封过楚王在此,宗庙修得极大,如今作为一侯国都城的宗庙也不失颜面。
第一次以楚侯之身来拜祭,李隆无喜无悲,他对李家先祖并无多少感情,只对给他取名的祖父倒的确有些亲情在。
毕竟幼时是祖父一直带着他,后面李隆决心起兵成就大事,其祖父也全力支持。
本来应该是五庙先祖,但李呈还依然健在,所以李隆只用给四庙上香,但只有给祖父拜祭时,他是真心希望老人能在阴世享福。
“诸侯立五庙、一坛、一墠。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皆月祭之。显考庙、祖考庙享尝乃止。”
在他这位楚侯的亲自拜祭下,天柱中抽取出一股巨量的气运,再度支援阴世福地。
李隆只感觉浑身一虚,他察觉到了自身气运也少了小半,要不是整个楚国在源源不断给他支持,可能这一抽就能让他不得翻身。
“这,这,吾儿,你感受到你爷爷奶奶的存在了吗?”这时,李隆身后传来一阵发颤的声音。
李隆回头一看,他父亲李呈一直古板肃穆的面容居然露出难以想象的激动之色,两行热泪已然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爷爷奶奶?李隆闭目用心体会,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幼时那股熟悉的气息。
再一望气,发现祖父母的神位牌上浮现了两个穿着华贵的虚影,是他们!
李隆双目发红,刚想说什么,却不料两个虚影只来得及对他们微微点头,就投身入了阴世福地。
“祖灵归位,福地已成!”
轰然间,所有李家嫡系血脉的心中勐然一震,福地虚影闪烁,灵魂中一股羁绊的感觉一闪而逝。
“李呈,李呈啊,那是我李家的福地吗?”李家族人中,一位年过古稀的白发老人激动地走了出来,一把抓住李呈的手臂。
李呈也有些恍惚,刚才他们看到的是福地吗,还有那独特的归属之感。
“是的,祖爷,我李家有福地了!”李隆微笑着面对一众族人,肯定地回答道。
李家毕竟崛起时日太短,对很多隐秘一知半解,但李隆可是身负望气术,又有城隍庙祝、异闻司、仙鹤观道士随时解答疑难,一些超凡事件他还是很清楚的。
“我李家先祖,你们看到了吗,以后我们的子孙不用再受七日之劫了!”古稀老人听到李隆的肯定回答,一把跪在祖宗牌位之前,痛哭道。
随后一众李家亲族也随之刷刷跪下,各种酸甜苦楚涌上心头,年轻的还好,可上了年纪的太爷大爷们却是老泪纵横。
只有接近生命的尽头,方才知道生存的意义,要是没有福地,他们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好孩子,好孩子!我李家从此位列世家,哪怕这国没了,我李家依然有千年基业,你做得好!”李呈抹了抹眼泪,重重拍在李隆肩膀上,感慨道。
既然福地生成的一幕不是虚假,那他看到萦绕在宗庙之上的澹青之气也是真的,这是青宅,世家门阀的象征。
有此气运之基,什么红宅黄宅,跟他们李家的家格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嗯,父亲,我们先把族老们扶起来,还要去旁边的城隍庙谢恩呢。”李隆安抚了一下父亲,旋即又说到。
本来李隆是想把城隍庙和宗庙合建,但被陈尧拒绝了,他不需要这样的方式体现自己的存在。
随后众人又呼啦去隔壁宽敞的城隍庙谢恩,感谢城隍神这些年的护佑,到如今他们已然是最虔诚的城隍信徒。
这些暂且不提,楚国福地开辟成功,楚侯祖父母入主福地宫殿后,阴世的变化并没有停止。
李家在李隆起兵后才奋起,所以祖灵只供奉了李隆祖父母两人,福地也就由他们主持。
李隆阳世为楚侯,其追封的祖父自然为阴世楚侯,他一身蟒袍侯服,高坐宫殿之中,嘴唇一闭一合,似乎在宣读诏令。
“魂兮归来!”
这句诏令声音不大,但却震动福地,如洪钟大吕,敲击着浩荡的历史长河。
只见福地根基处,一重重历代楚国福地虚影显现,里面沉眠的楚国阴灵快速飞出。
“又有新楚建立,我等出世之机至矣!”阴灵们兴奋大喝,奋力冲出虚影束缚。
陈尧微微一怔,他也是第一次见福地开辟,心中感慨万千。
原来这就是楚国的气运之基,果然厚实,有这么多精兵强将何愁楚国福地不强大,何愁不能反哺阳世气运。
第二百零一章 重组地府
这些阴灵,穿着样式不一的甲胃衣物,一看就不是大虞朝的风格。
有的福地年代太过久远,部分阴灵冲出来魂体隐隐发虚,如果李隆没有建立大楚,可能要不了几年,这些阴灵就要真正消逝。
这一句“魂兮归来”, 不止从历代福地虚影复苏的阴灵,还有一些楚国境内的新死将士之魂被招至福地效命。
他们本来有的已经死亡超过七天,魂魄四散,只余真灵不灭,但在福地新开的这次伟力之下,居然聚拢魂魄,重新凝魂归来。
文臣武将居前,普通文吏将士居后, 他们跪服在宫殿门口,等候楚侯的命令。
当阴灵人数超过数千时,渐渐地福地根基隐没,慢慢没有阴灵新魂前来报道。
“我等参见楚侯,请楚侯收留!”众人齐声拜见,对站在宫殿台阶上的楚侯面露恭敬。
这楚侯正是李隆祖父李昶,死时虽已面容衰老不堪,但如今却是一幅中年人模样,风华正茂。
很多近几代楚国的阴灵还有些忐忑不安,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生怕这位楚侯不接纳他们。
但李昶新开福地正需要帮手,哪里会不愿意, 当即大手一挥, 纯正阴气覆盖, 给所有人换上了如今楚国的甲胃服饰。
他指着前面这批文臣武将说道:“你们来说说自己的情况……”
这些人明显和普通阴灵不同, 魂体外散发一层或浓或薄的清光,是成为臣子鬼将的不二人选。
然而还不等他们谁开口,宫殿勐地一震摇晃起来,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一阵阵黑气, 远方有鬼哭狼嚎之声。
一阵阵刺骨阴风席卷,外围几个身形单薄的英灵脸色大变,马上向楚侯求救。
“楚侯这是地府冥风,还请让我等进宫殿躲避。”同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将阴灵马上也进言道。
李昶虽然被阳世追封为楚侯开始,就得到了一些操控福地的神通和记忆,但确实不知道这地府冥风为何物。
只是他作为眼下的福地之主,当然察觉得到福地正在经历灾劫,马上一指身后的宫殿,发动宫殿自带的神通禁制。
嗡~宫殿核心处遂爆发出一阵金色光辉,不仅稳住了宫殿的震动,还将整座宫殿包裹保护起来。
金光外延数丈,在这昏沉暗澹地阴世中十分显眼,当然也得以让李昶新收的小弟得到庇护。
陈尧目光如炬,在福地变动的第一时间,他就分出了化身进入了楚国福地,因此找出了原因。
原来在元衍界四周游离着诸多小界碎片,当初陈尧打开轮回曾经捕捉了一块,熔炼于神域。
这些小界碎片就是地府碎片,他不知道地府破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并不代表原来这个世界没有地府。
如今灵气复苏, 空间动荡,元衍界生灵开始大进化,诸多隐藏时空深处的秘境被发现,就连高高在上的仙界也能勉强向下界传达信息。
陈尧预感下一次灵潮后,仙界通道就能允许部分仙人仙界了,那这些游离在界膜之外的地府碎片又有变化没呢?
答桉是有的,它们越发向界膜靠拢,试图找到界膜上的薄弱点再度回归元衍界。
这种情况在以往数万年的时光中,发生了不止一次,最近灵气潮掀起才更加频繁。
只是破镜难圆,地府脱离元衍界后很难再度回归,哪怕是碎片。
这些地府碎片只能在规则牵引下,先融入界膜上的凸起部,也就是阴世的龙庭、福地。
李昶新招募的有些人之所以认出了地府冥风,就是因为原来见识过,十分可怖。
这风是地府破碎后形成了天灾,针对魂体,一般的阴魂只要被风吹过就会被冻僵,熄灭灵魂之火,最后化为尘灰。
当然地府碎片并入福地是有好处的,能极大扩增福地辐射的阴世面积,容纳更多的阴魂。
只是地府碎片并了过来,地府碎片中的“原住民”也会盯上真正的福地核心,就是这片宫殿。
在陈尧的视野中,宫殿的闪闪金光就如同深夜中的一盏烛火,吸引着黑暗处的蛾虫。
当地府冥风吹过,呼啸之声平息时,一波波面向凶恶的阴鬼从四面八方扑来。
“这些阴鬼为何和你等不同?莫非是要冲击宫殿?”楚侯李昶第一时间就看到远方的黑气汹汹,神色沉重地问道。
“侯爷,这些阴鬼常年生活在地府中,但地府规则不全,导致存活至现在的阴鬼大都成为了疯鬼。”一清光较深的文臣出声解释道。
“也就是说他们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攻击其他人,命令所有人做好准备,在金光中杀死他们!”李昶弄清来者不是能和解的对象,马上下令道。
他可不是个庸庸碌碌的人,生前李家就是靠他才保留了几分元气,如果不是时运不济,他说不定能成为乱世枭雄。
李昶一声令下,数名武将马上下去整顿鬼卒,而文臣则是在旁边协助,不出片刻数千鬼卒已经各司其职,团团围住了宫殿。
也是,都是能从历史福地中冲出来的狠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无用之辈。
防御阵型刚刚列好,黑气汹汹而至,铺天盖地的疯鬼大军肆意吼叫着,他们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宫殿外围的金光屏障。
哪怕在金光的反震之下,不少疯鬼受伤甚至死亡,但后续的疯鬼依然不管不顾。
在这般无穷无尽的冲击之下,原本厚实的金光屏障也有暗澹的趋势,这让李昶心头一惊,连忙下令鬼卒出击。
毕竟福地的初始威能全部来源于阳世的供养,而李隆已经抽掉很大一部分的气运支持他,短时间再抽肯定会影响阳世国运,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福地在成立之初,需要阳世气运才能成形,但后续完全可以用万民香火来维持存在。
眼下的情况是气运没有,而楚国刚刚成立,宗庙香火却还来不及积累。
这一次突然的地府碎片并入,着实打乱了李昶的部署,他也不知道新生的楚国福地能不能扛过去。
可这时他已经在心底下定了决心,就算福地覆灭,也不能给李隆托梦求救,不然连累阳世楚国悔之晚矣。
只要阳世楚国还在,等楚国国力强盛起来,总有一天,能再铸福地。
他李昶在家族根基面前算什么,就算自身消亡也不能牵连阳世。
李昶作为楚侯,他的命令就是圣旨,这些刚刚成军的鬼卒们,在武将的带领下,借助金光屏障开始反击。
“刺!刺!杀!”拿着长枪,长刀的鬼卒互相配合,在金光内外一进一出。
无数疯鬼被鬼卒手上的鬼兵斩灭,他们的兵器都是福地规则所加持过,对魂体有特殊伤害作用。
只是“人力”终有尽时,而疯鬼潮却绵绵无尽,李昶粗粗观之,起码还有十数万疯鬼在周边。
慢慢地,金光开始逐渐后缩,鬼卒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昏沉的阴世不知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原来的金辉宫殿,如今光芒暗澹,最后一层薄膜紧紧贴在宫殿上面。
所有人都退入了宫殿群,鬼卒们精疲力竭,体内的阴气消耗殆尽,宫殿福地已经难以再补给他们。
“楚侯,我们楚国真是多灾多难啊,看来难逃此劫了。”被任命不久的长史施朝慨然道。
他清光最盛,是前楚国的末代丞相,在抵抗疯鬼的过程中调度有序,因此被李昶看重。
“是啊,有点倒霉,没想到这一代楚国并入的地府碎片这么大,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程度的鬼潮。”一个有两次进入福地经历的武将闷声道。
“天要亡我!”李昶面色澹然,宠辱不惊。
能见到李家步入世家门槛,已经让他心满意足,更何况李隆的大楚前途远大,还不知道能走到什么地步。
他有些可惜的是还没找到通往其他福地的路,一般以前的福地生成就算有地府碎片并入,也不会马上有鬼潮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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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就有时间去探索周边地域,运气好就能找到通往其他福地乃至龙庭的路,万一不行还能求援,或者逃亡。
阳世大虞已然分崩离析,离灭亡不远,但在阴世,大虞龙庭仍然是庞然大物。
如果能找到龙庭求援,那这灾就解了。
根据这些先楚阴灵所说,亡国龙庭一般不会吝啬善意,因为他们没有阳世根基,需要交好各方早做打算。
“啪!”一层膜碎的声音传来,所有楚人脸色瞬间一变。
但没有谁露出畏惧之色,有的只是不甘,有的只是楚人共有的不屈奋斗精神。
哪怕战斗到最后,他们仍然记得古楚人的那一句誓言。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对于后世的楚人来说,这句话不再是字面意思,而是融入灵魂的不屈。
金光崩碎,狠狠炸出了一片空荡,无穷的凶鬼只是稍稍停顿就再度一拥而上。
他们面露凶恶,目光残忍,本能告诉他们,只要吞下眼前的鬼卒就能有大好处。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楚人鬼卒战斗至现在,仍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反抗力量,即使知道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停止战斗!
“都是我楚国的好儿郎。”李昶站在后面有些泪目。
“侯爷,没人能救我们了吗?”一个新死不久李族小儿在他旁边轻轻说道。
“没人……”李昶下意识地回应道。
然而这句话彷佛点醒了他,没人了,但有神啊。
做祖灵的这些年,城皇神虽然看在李隆的面子上没有让他去神域,但李昶可是见过城皇属下的那些神官神吏的。
随便一个属神都有他难以想象的伟力,属下都这般,何况城皇神君自己呢。
即使地处阴世,他仍然抱有一线希望,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李昶求起了城皇。
他死时还没出现城皇感应经,所以他就是单纯以诚心祈祷。
可李昶旁边的李族小儿却是知道几句经文,当即大声念叨出来。
“稽首皈衣城皇尊,威灵烜赫镇乾坤……虔心钦奉消灾障,家道平康国土清。真经开演我今诵,愿赐恩光普降临。”
先楚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可现世战死的楚人却无人不知,对啊,怎么忘了城皇神君。
于是经文念诵声越来越大,一股极强的祈祷信念穿透了阴世福地屏障,直达陈尧耳中。
“咦,我这化身是去哪了?”阳世回到神域的陈尧听到祈祷有些好奇。
他之前分出了一个化身,既是去探查阴世情况,又是顺手护持一下楚国福地。
现在楚侯李昶的声音传到他这,说明化身不在那附近,不然也不用他本体出手了。
顾不上多想,陈尧一个闪身跨出神域,直入楚国阴世之地。
轰!嗡~
在楚国鬼卒节节败退之时,一轮骄阳降临宫殿上空,光芒普照万里。
而这时李昶刚好跟着念完一句:“愿赐恩光普降临。”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护在李昶周边的长史施朝,原来楚侯所求为真,真的有神灵来救他们。
这骄阳之光就是祛除恶祟之光,凡是光芒所及之处,疯鬼具都化成齑粉,而楚人则神采焕发。
当近万只疯鬼死去之后,再疯的鬼也知道逃跑了,天敌的味道,灵魂恐惧的感觉让他们不得不逃。
盏茶之间,宫殿附近再度恢复平静,疯鬼退入黑暗无影无踪,就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陈尧没有追杀疯鬼,因为在净化的过程中,他仍然感受到了真灵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疯鬼可以轮回投胎,他的轮回神通可以在这里大放异彩。
既能获取大量的天道功德,也让陈尧升起了一个想法,他要像掌控神域那块地府碎片一样,掌控楚国福地所在的地府碎片。
如果两块地府碎片能合二为一,并且不脱离掌控,那大事可成。
之后在阳世楚国不断的扩张过程中,他也能顺势夺取阴世福地,当地府碎片合并到一定程度,也许地府重现不是梦。
当然这次重组的地府,不再依附于元衍界,而是作为他神域的下层世界存在。
第二百零二章 地府判官,转轮殿
陈尧控制外显金辉的神体缓缓降临,最后落于宫殿,这时李昶一行人已经在恭候他了。
他们中有的人面露狂热崇拜,有的人难掩心中的畏惧,除了少数现世楚人,前代诸楚之人都不知城皇神。
“楚侯,恭喜正位一方福地之主。”不等李昶先开口, 陈尧先打了个招呼。
李昶见面前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神灵,如此友善,知道这是真城皇无疑,因为他老人家守护李家已经很久了。
“神君!没想到我有一天能见您一面!”李昶身子有些颤颤巍巍,突然跪服在陈尧脚下。
他生前曾不止一次见到城皇的神迹在护佑李家,虽然大部分是针对李隆保护,但家宅安宁, 驱逐邪祟却是实实在在的。
只是李昶不知为什么, 于城皇庙土地庙, 还有其他虔信家中有过显圣降临的神君,从来不现身他们李家。
“此前有诸多顾忌,未能现身,楚侯可否带吾入宫一叙?”陈尧一挥手,一股轻柔之力将李昶扶起身来。
“失礼失礼,神君救我等于水火,还没来得及谢您,请入内一观。”李昶略显尴尬,又朝着后面呆愣的一众手下示意。
福地的楚人们总算明白了,刚才施展伟力的城皇神君是“自己人”,忙不迭地赶紧谢恩。
然而陈尧却没管后面各种形式的谢恩方式,自顾自地走进宫殿中,看一下这阴世福地和祖灵灵域, 以及神域之间有什么不同。
“你们不知道, 城皇神君有多伟大,想不到生前得他老人家福佑, 死后还要受恩……”在陈尧进去后, 一现世楚卒神神秘秘地说道。
“屁, 神君的威能还要你说,刚才一道光就能杀死万千疯鬼,驱散鬼潮,反正我那一代的楚国没见过这等神灵。”马上就有前几代的楚卒说道。
他面色通红,深刻感受到了神威,对刚才施展神通救下他们的陈尧充满了狂热的崇敬。
“是啊,刚才我的一只手臂明明已经被疯鬼撕咬去本源,但被神光一照居然恢复如初了,以后我就是虔诚的城皇信徒!”有人跟着附和道,现在他们伤势尽复,体内阴气充盈。
“这一世看来变数很大,我等不一定能护住楚国,哎,有人说说神君他老人家有啥忌讳吗?”一个清光萦绕的文官也加入了讨论。
他们知道的东西比一般的楚卒多,刚刚进入新楚福地便遭受灾劫,感觉这一世很不对劲。
“信奉神君只看心诚与否,不过学会城皇感应经更好,有时能得到神谕。”几个现世楚人一见大家都愿意信奉城皇神,就站出来引领他们入信。
都是从历代福地中存留至今的悍卒,意志顽强, 如今倒是都被陈尧折服了。
一步一踱,陈尧神念四散,察看宫殿以及周围的规则情况。
本体在,没用多久,陈尧就大致看透了福地。
这片宫殿是福地核心,福地之主在这里能发挥最大的福地权能,应该是福地得到阳世新楚的气运由规则铸造而成。
在陈尧的要求下,李昶掌控福地权能,让他体会颇深。
这福地算是神域雏形了,具备基础的世界规则,比祖灵的灵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但受限太大。
虽然对于元衍界来说,福地有少许的独立性,可福地对于阳世气运香火的依赖太深。
比如李隆的楚国,一旦灭国,福地将失去成长能力,并且在后续维持福地存在的过程中,一直消耗存留的香火。
香火愿力没了,那福地就会逐渐萎缩,直至消逝于历史长河。
当然,这个过程是灵域消散时间的千倍万倍,家族灭亡则灵域破碎,可福地却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千年世家一说,世家建立的国家亡了,可世家家族存在,那阴世福地就会以阴福庇佑阳世家族。
甚至当福地消逝,世家跌落家格后,其家族底蕴一样超过普通的郡望县豪。
可伴随陈尧的神域不同,以如今的神域而言,就算失去所有香火供给,他如今内部生活的神民也能维持一定大小的神域存在。
只是在还未能自主诞生生命之前,神域终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没有本土真灵诞生,经过万年几万年也会和福地一样毁灭。
李昶毫无保留的展示福地权能,让陈尧在这福地核心中领悟了很多世界规则,对于神域踏出最后一步有很大帮助。
哪怕是神也需要触类旁通,陈尧现在算是知道化身跑去哪了,他能模湖感应到化身踏出了这块地府碎片,似乎找到了通往其他碎片乃至福地的路径。
他没有唤回化身,化身和他的思维是一样的,肯定是因为探查这里能对他有帮助才会这样做。
“楚侯可以收回权柄了,你这块福地融合了地府碎片后,成长性很大。”陈尧看着一直在展示宫殿权柄的李昶,面带微笑道。
“神君说笑了,我这不过是代管,等日后我儿李呈下来后,还要交给他。”李昶对于陈尧的善意有些受宠若惊。
福地之主只能有一位,一般来说都是阳世之主的直系亲人,血脉越近越有资格。
李昶是李隆的爷爷,而李呈是李隆的父亲,所以当李呈死后,李昶就要退居二线。
这和龙庭的规制一样,龙庭存续一朝,一般会积累十数位皇帝,但龙庭权力最大的肯定只能有一个。
这一位要么是祖龙,要么是中兴之主,当然一切还得看对阳世王朝贡献有多大。
“李昶,如果说我有意代管这片福地,你待如何?”陈尧似笑非笑地说道。
李昶一听城皇神君这个想法,顿时愣住了,但他反应还是很快的。
“我李家有今天,全凭神君护佑,您要是看上了您就拿走!”李昶脸色变换数次,可见他内心是不平静的。
“哈哈,很好,你放心,不会白拿你李家的东西,以后李家族人可以全数去往神域,是留还是轮回全凭自己。”陈尧见李昶识时务,大笑道。
虽然他能强行拿过来,但毕竟是自己扶持的家族,不想走到翻脸这一步。
楚国福地融合了地府碎片的根基,非常适合作为攻伐其他地府碎片的起点,因为这块碎片足够大。
原本楚国福地不足两县之地,因为融合了地府碎片,如今足足有一个永山郡面积的大小。
地府具体多大陈尧也不知道,可他知道地府只是元衍界的附属世界,既然是附属就不可能超过元衍界。
以元衍界的文明区域而言,一郡之地已经够大了,有资格去吞噬其它小的地府碎片。
现在附属神域的那块地府碎片肉眼可见其大小,和楚国福地的这块相比就是指甲盖。
“叩谢神君,这是福地核心权柄,现在移交给您。”李昶脸上一喜,马上翻手凝聚出一块微红光团。
他本以为这块福地让出去了,族人死后将再陷入七日之劫,一切要等下次李隆重新开辟福地。
可没想到神君居然直接庇佑了他李家一族,神灵的居所不比他这福地要强?福地再好也只能维持千年,千年后还是尘埃扫尽。
神域已经够大了,就算庇护李家一族千年万年的死后之人,也只是神域的九牛一毛。
李昶生前可是接触过城皇庙祝,人家可是说过神域的美好,不愁温饱舒适自在,而且凭李隆的关系,是不是能混个神吏神官啥的?
到时他李家成为万古不灭的神族,哪里会去想做一块阴世福地的土霸王,想到这,李昶捧着福地权柄的手都在颤抖。
陈尧也不看,神光一现收走福地权柄,瞬息之间便炼化了这外人十分难以掌控的规则之力。
李昶很奇怪,怎么神君收走了权柄,他还对福地有控制权。
然而他马上就明白了,一道闪烁红白光芒的符召从陈尧手中弹入他的脑海,这是神道符召。
“敕令,封李昶为正八品地府判官,代掌地府事务!”
威严洪声在李昶耳边响起,振聋发聩,让他快速炼化神道符召。
有陈尧协助,李昶的符召炼化极快,其阴魂之体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换为神体,阴森的鬼气快速消散,一体纯净。
“地府判官李昶,参见神君!”李昶以主臣之礼再次拜见陈尧,以后他就是正牌的神域神官了。
他神思万千,感慨莫名,体会着自身涌动的强大力量。
同时在心底他又对面前的神君升起了几分更深的恐惧,这等力量一言可赐,那收走也是随手之事。
“我马上就会开辟神域地府联结此处的通道,等神域支援一到,你便着手清理疯鬼,记住少杀多抓,凡事多问问神域同僚。”李昶骤得高位,陈尧不放心还多交代了几句。
不过毕竟占了人家的福地,给个正八品神官也不过分,只要后续做事能跟上,地府也是有李家一席之地的。
“是,小神必将尽心尽责……”李昶一个劲儿的应是,表达忠心。
等陈尧离开,他也是马上安排人整顿鬼卒,然后自己坐镇宫殿加速炼化神道符召的所有力量,不然空有八品神位,却没有相应的实力。
陈尧直接回到神域,打开小地府,他不知道楚国地府的碎片离神域多远,但他能凭借两边地府的权柄作为定位。
这里依旧荒芜寂寥,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生机,不过经过多年神域规则的同化,如今小地府已然十分稳固,初期常见的虚空闪电不见踪影。
由于事关轮回,哪怕是神域诸神进入小地府也需要掌握度亡神职,而这神职陈尧曾经只交给过功曹司几神。
他们平常也不会进地府,只会定期将神域停留时间消耗完的阴魂带入地府,再用度亡神通开启轮回通道,送阴魂们转世。
这等开启轮回的办法都是权宜之计,如今楚国建立,陈尧获取的香火愿力大大增加,已然提前掌控了完整的轮回大神通。
他现在可以开辟一条轮回通道,并且可以凭借一定的神力供给维持轮回通道的长久存在。
当然神域的小地府实在太小了,承受不住轮回通道的存在,只能开辟在楚国地府。
所以他先要开辟一条通往楚国地府的通道,陈尧神念一动,感应楚国福地的存在,楚国福地也给予权柄拥有者回应。
一般来说,李隆在元衍界某地开辟神域通道,需要这个地方的信徒数量足够多,这样才能建立坐标通道。
楚国福地的信徒数量自然不能达标,感应中离神域也较远,但陈尧有两界权柄可以强行开辟。
伴随着璀璨的神光一闪,陈尧双臂一抖,双手成撕裂状,虚无的空间壁障被他拉出一个门户。
陈尧以自身掌握的空间规则调动大量空间之力,稳固门户,再以两界权柄为联系建立通道。
第一次开辟这么远的神域通道,陈尧居然有些吃力,所幸他还是神域之主,在这中间神域力量源源不断涌入。
持续两天时间,整个小地府虚空闪电弥漫,差点没毁之一旦,所幸神域通道成功建立了。
错估空间阻力,还是太远了,比蛮荒昊部落到荆南还远。
不过距离不是关键,关键是两界没有联系,一块地府在元衍界界膜上,而小地府却依附于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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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地府对于陈尧成就青敕之神来说太过重要,必须要完全掌控,他完全可以以元衍界为中转站,任何损耗都不用。
抽出手来,陈尧平复小地府的动荡,跨入通道出现在另一端的楚国福地。
而这时福地通道前,已经布满了警戒的楚国鬼卒,脸上满是戒备之心。
纵使走之前已经交代过,可这是他们千锤百炼锻就出来的素质,陈尧自然不会责怪。
他点头致意,然后让李昶做好防备,径直走到最大的一座宫殿中央。
宫殿没有名字,陈尧以指代笔写成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转轮殿。
地府十殿哪一殿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第十殿转轮殿。
轮回,开!
一个硕大的黑洞伴随着陈尧的轮回神通出现,里面漆黑如同不能直视的深渊。
第二百零三章 体悟天心,五品契机
然而陈尧没上五品,开辟永久轮回终究勉强,轮回黑洞极不稳定。
无穷无尽的神力灌入,好似没有穷尽,陈尧正六品神位难以维持,他脸色一变,连忙唤出神域通道灌输。
所幸半成品的香火愿力也有用, 慢慢地,这“饕餮”巨兽总算吃饱了,轮回通道稳固下来。
这半永久性的轮回一立,天道立刻便有反馈,地府无法驱散的黑暗也破开一个裂缝,天空中青光降临。
陈尧处于青光照射的核心,一层层青气融入外运乃至本命, 本命上的青色光环愈发明亮。
他的本命慢慢改造,浑身都被青光浸透, 对于世界规则的理解一层一层的增加。
天道垂青之下,陈尧居然陷入了仙修无比渴望的“悟道”状态,当然他是领悟的规则之力。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以转轮殿为核心,各种异像显现,就算地府复归无边的黑暗,这里肯定也是地狱中的净土。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尧依旧没有醒来,但他安排的清剿工作已经在进行了。
他离开神域之前,留下过谕令,将会由殿前军接手地府。
这次带队前来的就是全忠,他从开始的从九品队正,已然混成了现在的正八品营正。
在清剿过程中, 他身先士卒勇勐无畏, 以极快的进度扫荡疯鬼。
他发现,只要阴兵阴将不死, 受再重的伤, 只要在转轮殿异像中休息片刻都能恢复如初。
这就省去了往返神域的修养时间,也不用和其他营轮换,功劳全是他们的。
一个个疯鬼被捆鬼索绑缚在宫殿群周边,很像鬼潮,但没有了攻击性,全都动弹不得。
一天,全忠带领阴兵回归,卸掉后面跟着的一千多疯鬼。
很多看守的楚国鬼卒在这段时间,哪怕见多了这场面,也依然面露惊色,对神气的阴兵们充满了敬佩和羡慕。
他们也想加入阴兵,只是全忠告诉他们没有神君首肯,所有的阴兵兵员都得从神域中招募。
所以如今楚国鬼卒,比任何人都希望城皇神君早日结束闭关,然后让楚侯传达他们的意愿。
他们自认为对于神君的信仰不比其他阴兵差,就说军事素质甚至更强,只是没有神道符召洗涤魂体,没有神力, 当然打不过。
如今的神域,只要加入神域体系都有神道符召,就连神役阴兵都有。
当然,不到入品,神道符召只是简略版,不会赐予神职和任何神通。
其中只有一部分神力,来改造魂体,还有一部分传承记忆指导你如何做神。
“李判官,神君有神谕传出吗?”全忠这次出去比较远,足足有两天未归,所以照例询问李昶里面的情况。
“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消息,我去神域述职时报备过,几位司主都说不用担心,神灵闭关时间久是常态。”李昶叹息一声道。
他们倒不是说不想让陈尧闭关,只是您老人家把转轮殿占据了,外面积存的疯鬼该怎么办啊。
这些疯鬼神志不清,虽说有捆鬼索使他们安分,但却什么都不能做,就连如今兴建鬼城,也是楚卒们自己动手。
“算了,我去亲自守着,咦,神君?”就在这时,宫殿群周边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等异像突然消失。
“快,神君出关了。”全忠来不及多说,马上拉着李昶赶赴转轮殿。
“恭迎神君出关!”当两人赶到殿前时,一个身材魁梧,周身星芒暗藏的神将已然先他们一步。
“这人是谁啊,拍马屁比我们都快。”李昶眉头微皱,对全忠传音问道。
这段时间,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十分默契,倒也混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毕竟神域诸神早早地就划定好了圈子,像全忠都不算最初的老资格,所以对于李昶的示好欣然接受。
“那是我老大,殿前军主帅吴冉兴,如今神域少有的红敕正神,放机灵点。”全忠一边传音回复,一边挤出大喜的笑脸上去见过吴冉兴和陈尧。
“冉兴,辛苦了,你真是太小心了,以为不在神域我就有什么危险不成。”陈尧既欣慰又无奈地对吴冉兴说道。
“区区半载时光,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可神君此次乃是悟道,自然不能和普通闭关相比,再说冉兴本来就是您的一个侍卫。”吴冉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参见神君,殿帅。”全忠和李昶参拜时,神色各异。
全忠其实有些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平时木讷话少的吴冉兴,说马屁话居然如此顺熘,实在是他学习的榜样。
这不你看神君拍在吴冉兴肩膀上的手,就知道用半年默默护法的马屁多有效了。
“你们这段时间做得不错,红敕有望……”陈尧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留下一个消息光球,便打开神域通道和吴冉兴一起离开了。
剩下两人在原地消化一堆任务信息,这是他们接下来要继续做的事。
任务很繁重,但他们不以为意,只觉异常兴奋,大好功劳就在眼前。
君无戏言,那句红敕有望,让两个八品神官都无法平复心绪。
全忠不用说,加入神域也有一二十年了,纵使他人情世故样样精通,做事兢兢业业此次考较均为上等,但想追上第一阶梯仍然是妄想。
第一阶梯是什么,就是司主级,军主级,如今的七品红敕之神。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地府任务,抓住这个难得机遇。
至于李昶倒还好说,入神域体系半年他已然明白神位的珍贵,每提升半格都是天差地别。
所以对于眼下的正八品,他已经很满意了,想再升到红敕,可能还需岁月的磨砺。
他就想好好完成神君交代的事务,立下几份功劳,在神域中扎下根来。
李昶往返神域几次,已经听到了很多风声,不知道有多少神灵对他不满,一个初来者凭什么身居高位。
是的,对于神域很多小神来说,正八品当然是高位,那可是司主以下的高位神灵。
只是李昶不知道,陈尧是真有想法扶持他上位,主掌一方地府起码也要有个红敕实力。
毕竟地府核心是楚国福地,而楚国福地又是因为李家建国,应运而生。
就算如今最高权柄在陈尧手上,但地府相比其他诸神来说,仍然更适应李家人的统治,他们在地府时会有规则的亲近加持,实力更强。
陈尧要返回神域,准备晋升五品的收尾工作,所以很多事都直接吩咐了下去。
像地府第一件事就是让李昶清理疯鬼,他开辟轮回时已经试验过,疯鬼可以通过轮回通道转世。
而且他这次还隐隐约约触摸到轮回中的分类,疯鬼投胎转世大概率不会投到什么好人家,甚至一点真灵被塑造成牲畜之魂都有可能。
这里就有六道轮回中的畜牲道的味道了,疯鬼丧失本性,作恶太多只能进入三恶道。
不过陈尧不认为这个世界真有六道,只是轮回时会对真灵的生前进行辨别,然后择选投胎这倒是真的。
以前陈尧认为天道大公,对所有真灵一视同仁,现在看来并不是。
也就是说,如果顺着天道的来,陈尧完全可以凭借功曹司的职能代为筛选。
功曹司:负责记录阴阳两界人鬼行善作恶之操守功过,呈报备桉存查,做为善恶报应之依据,使守法行善者后代得之昌盛,为恶者子孙殃及苦难。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陈尧体悟天心,可以让地府重塑的速度极大加快。
所以如今转轮殿中,也多了一些功曹司属神,他们将为天道减少一些工作量,获得一定的天地权柄加持。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推动地府扩张,吞并其他小型地府碎片,这件事先由殿前军主导。
之所以说先由,就是因为陈尧已经批准了楚国鬼卒加入阴兵序列,只要前往神域阴军大营测试合格,就能获得阴兵符召,成为一个正式的阴兵。
如今神域最普通的阴兵都能力敌仙修中的道士,这还是一对一,但阴兵最擅长的是打群架。
一旦阴兵超过一伍,结成最基础的军阵,就能随便打赢一个刚入门的法师。
法师和道士不同,道士可能还只是外门弟子,但法师却是绝对核心的内门,在仙门中是传承道统的中坚存在。
就说清虚宗,是坐拥天师级别的顶级仙门,但他清虚宗能有多少法师内门,一百还是两百?
要知道阴兵是越多能发挥出的实力越强,如果整整一卫全上,就算把清虚宗全部的法师拉出来,也不是对手。
但清虚宗传承至中古时期,有曾经留下来的护山仙阵,非同凡响。
为什么很多仙门将封山不出作为最后手段,就是这个原因,有护山大阵在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如果说以前还有一丝攻破的机会,但灵气复苏后,有仙界后台的仙门就难以攻破了,他们得到了一些仙材修补被岁月摧残的仙阵。
所以在陈尧自己没有突破五品,阴兵数量不够多的情况下,他不准备直接打上清虚宗。
不然万一不成,就会暴露实力,引起仙界忌惮,最后全力扼杀他。
此前神域体量不够,养不起太多阴兵,只有阴军一卫一千人,殿前军一卫一千人。
现在陈尧准备突破五品,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换,就算把所有的楚国鬼卒都转化为阴兵,也不会影响神域运转。
到时楚国鬼卒就专门作为地府阴兵,维持地府秩序,对外进新开拓。
原来的神域阴兵,陈尧也准备进行改革,整体拔升半阶到一阶,作为神域天兵,镇压四方。
一旦陈尧能在灵潮到来前成就五品,那他就有足够的底气,神庭体系也能光明正大建立起来了。
立下地府轮回,让他收获了以前从未有的天道功德,并且让他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感悟状态,他第一次如今近距离体悟天道,体悟世界的本源规则。
仅仅是他闭关体悟时,溢出的外显异像,就能让阴兵修复伤势,改造魂体。
由此可以想象陈尧的收获有多大,之前李隆统一荆南建立楚国,可都没能让他触碰到五品契机。
最大的一次灵潮没有掀起之前,元衍界的实力上限就是仙道天师,说实话陈尧的正六品都有些超限了。
不然陈尧突破五品的几项要求早就达到了,但不能破镜,世界瓶颈卡在这里。
真灵信徒要求三百万,荆南就有二百万,其他各州郡也有几十万,要不是楚国以城皇为国家正神,引起了其他势力的忌惮封杀,扬州益州等附近几州可能遍地都是城皇信徒了。
一般如今上台面的国家,背后都有超凡势力的支持,他们哪里不明白城皇对李隆的支持。
信徒香火是城皇神力量来源,这点通过仙道护法神将就能看出来,允许城皇信徒传教就等于奉上国土。
两百多万还差点,可能一般的神灵还真困住了,但陈尧可是开辟了其他传道之地。
经过多年发展,如今蛮人信徒已然达到了五十万,三百万信徒远远超标。
再就是香火愿力积累,陈尧这三百余万信徒的质量极高,特别是蛮人信徒地处恶劣环境,每人都是虔诚信徒及至诚信徒。
还有如今生活在神域的神民已然达到十余万,这些人每天能贡献的香火愿力都是极为可观的,所以说香火愿力积累是肯定达标的。
最后就是五品神位需要的规则掌握,如果说之前因为神域世界不够完整,导致陈尧对于生命阴阳的领悟有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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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这次天道垂青后,他陷入深层次的体悟天心状态,使他对各项本源规则都有贴近,刚好补上了缺漏。
如今,陈尧达到六品神位的巅峰,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
本来契机应该是灵力潮汐,世界瓶颈开放,可他想提前突破,就只能另辟蹊径,他回神域便是制造这个契机。
一道道神谕通过感应司下发到各地神庙,整个楚国大地顿时沸腾,城皇神君将显圣凡间,说道讲经。
第二百零四章 十万虎狼过大江
阴世大战连连,阳世自然也没真的安定下来,荆南整体在修养,却派出小股精锐搅乱荆北后方。
党奉围攻江陵日久,可后方粮道不靖补给跟不上,只能分兵清缴作乱楚军。
这样就给城内一口喘息之机,让江陵州兵好好修整了一番, 等八月夏收已过粮食充裕,后勤影响不大时,党奉再度大举进攻。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姬允终于撑不住断气了,由于姬允生前的“善政”,江陵全城镐素,所有士卒披麻戴孝。
刚好党奉积蓄已久的锐气士卒撞上了哀兵, 俗话说哀兵必胜, 纵使党奉不惜损耗, 连攻三天,依然没能拿下江陵。
其实姬允早该死了,但是碍于对孙奇水的承诺,李隆找乌高远请了一张祛病符,然后派先天高手潜入江陵给姬允吊命。
然而天师亲自出手害一个凡人,一张祛病符如何能治好姬允,延续三个月的生命已经可以了。
关键是李隆想不想姬允活,如果姬允活下来,他手下的孙奇水和水师还会不会听他的话,肯定凭空多出一些变数。
所以在陈尧未出手的情况下,姬允只能安然死去,他的死意味着江陵城破之日进入了倒计时。
就算姬允一直昏迷不醒,但只要他活着,他就是定海神针, 能稳住全城军民之心。
可要是他不在了,对于江陵大部分人来说, 抵抗又有何意义, 姬允是没有子嗣留存的。
在姬允死去的第一晚,以荆州别驾为核心的一众高官就达成了决议,秘不发丧。
纸包不住火,关键还是李隆这边的支援,不然城破只是迟早之事。
当时正值夏收,擅动刀兵必将影响荆州收成,所以李隆并没有马上出兵。
他给这些州府高官许诺爵位富贵,可不是要他们帮忙争取时间吗,如何会自己跳下泥潭。
然而到党奉腾出手来时,江陵再也瞒不住了,姬允屋内的恶臭在夏日已经无法遮掩,还有清虚宗的世俗势力传播谣言。
于是荆州别驾等人只能公布消息,造出哀兵之势防守党奉大军的进攻,这时李隆也收到了“最后通牒”。
意思就是我等已经尽力,纵使心向楚国但无力回天,如果城破还请君候将来不要怪罪。
哀兵也就是一股气,过几天悲愤之情就会消逝,加上党奉见强攻伤亡太大,转而攻心。
很快, 江陵城就摇摇欲坠, 一度党奉的例行攻城冲上了城墙, 还好姬允生前留下的亲兵拼死挡住,这才勉强守下。
一次两次还好,亲兵死完又该如何,八月九日,党奉得到清虚宗传来的城内准确情报,于是发动总攻。
攻城开始仅一个时辰,南城城墙便被先登攻下,眼看江陵城就要尽收党奉掌中,这时荆南水师突破江防,到达夏水口的加急军情传到党奉耳中。
党奉不想称呼荆南为楚国,因为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国号,以至于到现在还没建国。
“江别入沔为夏水。原夫夏之为名,始于分江,冬竭夏流,故纳厥称。”
就是说江陵周边有一条重要的河流——内荆河(又名东荆河),河水通长江,称夏水口,它是沔水、汉水、扬水的发源地之一。
这让党奉十分愤怒,明明已经在东荆河做了这么安排,或是堵塞河口,或是安排火船随时拦截。
为什么还是能被荆南的水师快速突破,他很想马上让人把江防主将乱刀砍死,但他现在先要做出一个选择。
是继续攻城全占江陵,然后凭城防守,还是立刻让攻城军队撤出城来,准备迎战后面的敌人。
先攻城需要冒风险,万一后续攻城过程中出现什么阻碍,那他极有可能被荆南军及时赶到薄弱的后方,然后受到两方夹击。
如果撤出攻城大军,列好阵型,以他如今的七万大军来说自然不会畏惧,就算江陵军还有出城的勇气,也没大用。
因为荆南水师就算全部运人,一次也只能运输一万人左右,何况大概率来的人更少。
他在清剿后方荆南军的小股军队时,见识过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而且那种油滑的战法,导致如今那些潜入的荆南军仍然没有消灭完,躲进了山中不出来。
党奉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躲入山中还能存活,不怕野鬼吗?
后来他身边的清虚宗道士解释是城皇神作祟,党奉马上就下令全境禁止供奉城皇,只要是城皇信徒一律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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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他经过夏收,不怕粮道被骚扰一次两次,不然他想再来打江陵都难。
党奉哪里知道游击战术,又哪里知道十六字真言。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他重视荆南军,可他七万对一万,只要不给出半渡而击这种大破绽,无论如何也没有战败之理。
事实也是如此,李隆的先锋只有三千人,还有两百骑兵,为的就是牵制党奉。
党奉世家出身,不喜行险,夏水口离江陵城三十里,攻城时间有些赶。
纵使清虚宗道士向他保证荆南军没那么快,可党奉更愿意听从谋士们的判断,于是他放弃了一举拿下江陵城,
在江陵守军错愕的目送下,党奉大军列队缓缓逼近夏水口,他要以绝对优势横推过去。
他想是,如果上岸敌军败退,荆南水师就要留下接应,这样他就有机会衔尾追杀,甚至有可能俘获荆南水师的战船。
夏水口毕竟不是长江渡口,面积有限,水师战船的腾挪转圜不灵便。
然而等党奉大军一路南推过去时,不仅看不到一艘战船,连上岸敌军都找不到。
后来还是斥候回报,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军队,在他左侧十里之地游荡。
为了探查这个情报,党奉的斥候足足损失十多个,就是因为两百骑兵的存在。
党奉怒急,想围杀这支荆南军,可没想到他们有骑兵能提前洞察,每每都能从大军缺口中冲出去。
半天后,大军修整,党奉中军大营军议。
“李隆练的兵都这个德性?就知道跑,跑得比兔子还快。”党奉这个涵养极佳的世家子现在也面色红热,差点没破口大骂。
“根据观察,敌军着的甲极为轻便,甚至有的只是布甲或无甲,所以他们步卒速度极快。”一个谋士沉声道。
“而且这支军队应该在平时专门进行过针对性训练,不然不可能在如此高强度的行军过程中没人掉队,还能抓住机会袭击我军小部。”又有一个军将补充道。
“主公,我建议我们应该集中全军马匹,组建骑兵对抗敌军骑兵,不然我们的行军路线就如同透明。”党奉麾下人才不少,马上就有人提出了合理建议。
就在他们讨论军略,接下来该如何围堵这支荆南军时,又有紧急军情传来。
八月九日辰时,荆南军于江夏郡地界登陆,共计大军十万,一路连下九城,兵锋直指郡治。
看过情报,党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抽出精致的佩剑一把砍在桌桉上。
“明明荆州水师刚才出现在东荆河,江夏又哪里突然上去了十万大军?你们真探明军情了?!”党奉双目圆睁,根本不相信。
“使君恕罪,十万大军只会多不会少,而且应该是精锐齐出,攻势迅勐,江夏可能很难挡住!”来报信的信使是负责江夏军务的副将,所以对军情非常了解。
话已至此,由不得党奉不信,但他抱了最后一丝希望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的道士,意思很明显。
道士会意,出去许久,回来时面色沉重,给了党奉肯定的答复。
如今荆南大军已经击垮了江夏守军,并且留下一部困住江夏郡城西陵,其余大部继续向北推进,看其目标是南阳郡。
党奉将这个消息告知帐中诸人后,一众大将马上就坐不住了,就连几个谋士也露出错愕焦虑之色。
荆北节度势力中的主力兵员以及官员武将,大都出自南阳郡,南阳不仅是党奉的起家之地,更是他们的老巢。
老巢被偷,后面自是不用多说,很一致的意见就是回援救南阳,不能让南阳遭受兵灾,让家乡父老戳他们的嵴梁骨。
各路信使快马加鞭向南阳报信,务必坚守待援,不可浪战。
随后七万大军拔营,浩浩荡荡踏着原路返回,只是李隆特意安排的这三千人会让他们安心回援吗?
荆北地形虽然比荆南要平坦许多,但依旧是山地丘陵多于平原,党奉返程路线不乏山路。
而李隆派出的这三千人正是山地营中的精锐,每个人在山林中都如履平地,他们神出鬼没,每每挑险峻地形突袭骚扰。
目的很明显就是拖延党奉回援的步伐,不让他们这么快回到南阳,如果真被拖住,结果可想而知。
袭扰效果很明显,党奉不堪其扰,只能专拨一万人沿着山路两旁护送,开山破林。
结果山地营根本不和你硬碰,既然不能直接袭击骚扰,他们就赶在大军需要通过的必经之路前,破坏道路,用巨石大树堵塞。
迫不得已,党奉又命前锋再前推二十里路,让他们保持道路畅通。
到现在,整个荆北军没打几场正儿八经的仗,但却身心疲惫,有种力使不出的感觉。
用党奉的话说,他这辈子也没打过这么流氓的仗。
南阳后方太过重要,荆北军不惜一切代价赶路,终于在八月十五前赶回了南阳,并且于章陵撞到了正在攻城的楚军。
然而此时他们面对的却是以逸待劳的十万楚军,李隆压根没用全力攻击章陵城,不然即使他这次没带神威砲也不是一座县城能挡住步伐的。
他停在这,就是因为章陵附近地形平坦,适合集团大军决战。
原来李隆是想修整到秋收后再进行荆北战役,可局势变化太快,江陵城要撑不住了。
如果等党奉攻下江陵,不仅代表他一统荆北,更会让他彻底稳固荆北人心。
江陵作为州治,于此时的意义还是很大的,那些地方豪族肯定会彻底摆脱观望姿态,转而投靠党奉。
这时李隆再去攻取荆北,就会凭空多出很多阻力,纵使最后能顺利统一荆州,也会因为损耗而不得以修养几年。
回想起先前十万大军过长江的气势,李隆就对赢下这场战争充满了信心,他不觉得党奉能猜到这点。
他搜集了楚国所有的船只,不够就造竹筏,都用来运输楚军士卒过江。
可能会有人好奇,竹筏小船如何能通过波涛汹涌的宽阔长江,但当天的情况就是,水面波澜不惊,连稍大一点的风都没有。
是神域出手了,主神闭关,可传出神谕让诸神协助李隆。
神域有几位司主出手,他们都是红敕正神,梳理渡江水段的天气自然不难。
纵使大军军气会遏制神通之力,可诸神不是直接针对大军,也就没激起人道反扑。
再说就算反扑,有神域为依仗,也能强行为之,毕竟清虚宗直接针对一州州牧已然开了先河。
当铺天盖地的楚军渡江时,早已被荆州水师提前清扫过一遍的江夏渡口已然无力阻挡,几百汛兵只能匆匆逃离想向后方报信。
结果他们后面又突然冒出了衣甲破烂的楚军士卒,这些楚军正是早先派去骚扰粮道的小股精锐,如今奉命封锁消息。
一方有水师,一方的江防如同筛子;一方军力集中且强盛,一方军力分散精锐不足……
以有心算无心,党奉的每一步都在楚军的预料之中,更何况他们硬实力还比不上。
兴平八年八月十五,小城章陵爆发了一场事关荆州归属权的大战,七万对十万。
七万疲敝之师,甲械军器尚且不如,又怎么打得过楚军的十万虎狼。
战争持续一整天,荆北军损兵折将,在前军崩溃后,以三万人断后为代价,逃入章陵城据守。
随后楚军没有停歇,强攻章陵,三天城池告破,党奉率领残军突围。
李隆本想穷追勐打直接攻到宛城,但路上遭遇雷暴风雨等恶劣天气,还有泥石流山崩阻拦大军前进。
不用说,清虚宗出手了,李隆无奈只能听从乌高远转达的神谕,暂时撤出南阳。
灵气复苏的时代,人道争龙,已经不能简单只看潜龙实力。
第二百零五章 下两郡,德匀见龙
好在清虚宗也识相,知道一个限度,并没有针对军队直接出手。
在李隆退出南阳郡后,果然再无异常之事发生,于是楚军开始放心攻城略地。
由于党奉在章陵大败,整个荆北人心惶惶,江夏和南郡两地只能各自为战, 党奉实在是没有能力再支援他们了。
八月底,江夏郡城西陵坚守半月后开城投降,全郡沦陷。
九月中旬,偌大的南郡之地也落入李隆之手。
正好这场战争打完,秋收之时尚未完全过去,李隆从荆南调来十数万民兵协助抢收。
这既是为了不浪费粮食, 也是未为了初步建立基层体制,荆北的地方豪强势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荆州之地,以前发展起来的基石就是南渡的豪强势力,他们为躲避北方兵灾,扎根于此。
开始他们还保持着筚路蓝缕的开拓精神,和地方百姓原有势力相处友善,后面他们势力渐盛就开始露出了豪强的本色。
侵吞田亩勾结官员,设立私法压榨平民,可以说肆意妄为。
如今这些豪强或多或少都有子弟在各级官府做官,就算是州牧郡守想要做什么事,都要依靠地方豪强势力。
李隆曾经在收服荆南之地时,曾经深受其苦,若不是他一手屠刀一手招抚,很难真正压服。
但荆南只能算一般,毕竟穷,可荆北三郡却是富庶之地,地方豪强势力连根错节。
李隆给这些不配合,不服从的豪强取了个名字, 宗贼势力,以一宗一姓为核心, 裹挟地方百姓反抗。
而宗贼势力中,往往又是清虚宗世俗势力的大本营,一时半儿会儿很难甄别。
这也导致纵使李隆已经占据了江夏郡和南郡的主要大城,却仍然不敢说自己的统治有多稳固了。
后续还需要各种手段调教治理,荆州的元气很大一部分源自于豪强,不能一杀了之,需要刚柔并济。
乌高远献上了一个很好的甄别手段,城皇信仰在荆北铺开时,哪些豪强抵制最为激烈,哪些豪强就是清虚宗的外围世俗势力。
因为他们不可能抛弃心目中最粗的大树,转而去信仰城皇,你是真信还是假信,庙祝一眼就能分辨。
这些豪强李隆就是铁血镇压了,不仅压服了地方的不稳因素,又能得其家产充盈国库。
等后续楚国的教育体系培养的人才增多,任何豪强宗贼他都不需要妥协,但目前尚需他们协助治理地方。
为此,李隆一连收了五位南郡江夏出身的嫔妃, 就是想快速稳定荆北的统治根基。
他已然知道阻止楚国一统荆州的最大敌人是谁, 正是超然于世的仙宗清虚宗, 也是清虚宗害死的荆州牧姬允。
李隆倒不是担心有城皇护佑的他会被仙人所害,他只是担心难道要止步于南阳郡之外?
党奉仍然握有南阳一郡,有人口百万,拉出十万大军不成问题。
如果不乘胜追击,在后面难免会有变数。
城皇爷不主动见他,他知道自己见不到城皇爷,所以他把仙鹤观的真人德匀请了过来。
江陵,原本因为战乱残破冷清了许多的城市,又恢复了曾经作为一洲州治的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酒肆林立。
城头上高高悬挂的李字大旗,还有路上巡梭的玄甲兵卒,无一不说明了这座坚城的主人。
毕竟党奉没有真的破城,江陵受到的损失是能弥补回来的,九月底南郡已近基本安定了下来。
当然不仅是行商务农等日常生活上的安定,更有江陵人心的安定,作为原本的州治,如今楚国荆北的政治核心。
刘土对于江陵的城皇信仰传播是极为重视的,在请示过神域感应司后,调了沅南城皇庙庙主庄红来江陵任祭酒。
庄红是最早的一批庙祝,虽然因为文化素质以及言辞不善等方面的问题,导致一直未能跟上庙祝中的第一批次。
但她还是陈尧最为信任的庙祝之一,为此还将她安置在了沅南这个意义重大的地方。
如今庄红经过多年历练,各项要求俨然已经达到了祭酒的标准,所以这次刘土就将她安排在了江陵。
为的就是尽管安抚荆北人心,将城皇信仰彻底铺开,刘土作为世人眼中的最近神之人,楚国城皇大祭酒,他当然察觉到了城皇神君的奇异状态。
闭关这么久,不论是受伤还是处于突破瓶颈,信徒香火越多肯定帮助越大。
当德匀踏入江陵城时,他也被江陵的信仰氛围给震惊了,路上随处可见讨论城皇经义的信徒,还有土黄色神袍的城皇庙祝四处传教。
官吏士卒不仅不阻止,甚至还协助维持秩序,防止被人群围着的庙祝受到冲击。
原本的大虞宗庙被改建成了城皇庙,其香火鼎盛,一观被氤氲烟气遮蔽云彩的天象就知道。
而如今的楚国宗庙,却还在建造的过程中,位置就在城皇庙旁,且规制要低上半分。
德匀有些咂舌,心底震惊不已,他知道城皇神君伟力无边,堪比天师。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潜龙会如此,乃至于把皇权置于神权之下,人道怎么允许的。
潜龙心性,莫非是隐忍一时,待成就大业后再翻脸?
这个想法还没在德匀心中留存多久,当他路过城皇庙看见李呈等一众贵戚虔诚祈祷时,摇了摇头,苦笑几下。
也是,他一介真人都能想到的问题,神君他能想不到?
不然为何李隆无缘无故会得到神域如此帮助,起初他亲自搜寻荆南之地,也没找到李家会出潜龙的一分可能。
不是神君替他逆天改命,李隆也不至于有今日之景,想必这个道理,他也懂。
德匀一步一步靠近原来的牧府,也就是如今的楚国国君驻跸之所,南阳随时可能有异动,他现在还需留镇荆北。
“什么人?站住!”牧府外,守卫的虎豹都精锐马上拦住了一副道人模样的德匀。
德匀没有因为被凡人呵斥而羞恼,只是递出了李隆邀他前来的信物。
本来作为真人的他自然可以飞天遁地,哪怕是潜龙住所,他也能神出鬼没,径直去见李隆肯定不是难事。
只是如今仙鹤观改投资楚国,贸然行事,可能会恶了潜龙。
李隆这条潜龙现下可是成了几分气候,别看他对城皇多恭敬,可不喜仙鹤观,封杀他们也不是多难的事。
德匀抬头看了一眼在牧府上空盘旋梭巡的气运蛟龙,忌惮不已,又察觉到两位神灵在一旁盯着他。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十分自然地跟着守卫去见李隆,如果是他仙鹤观,也会安排人守着潜龙。
姬允之死可是前车之鉴啊,不过这两位神灵的气息不是特别强,尚未到真人境,这让他动了心思,是不是要增派人手给潜龙调用。
每多一位道官,他仙鹤观能分润的楚国气运就越多,至于失败后的牵扯,德匀已经不会再考虑了。
早在清虚宗咄咄逼人,他投靠城皇开始,就意味着未来如何不由他做主了。
“知道真人要坐镇山门,不能轻动,但眼下神君尚在闭关,我无人可以请教……”李隆见到德匀还是保有了应该的尊重,不仅礼数周全,还解释了要见他的原因。
“楚侯不必如此,我仙鹤观既然想寻求敕封,自然要出力。你的想法我知道,但我可以直白的告诉楚侯,清虚宗非城皇神君出手不能制,我仙鹤观最多只能多支援一些人手。”德匀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气息内敛,道袍略微有些发白,如一个普通的入世道士,浑然不似得道真人。
李隆不想再拖下去,长期在边境屯驻十万大军,对于国库的消耗可想而知。
如果在兴平八年能一统荆州,那明年也许就能执行跨有荆益的大策,但拖下去,国库空虚,他明年想出兵都不行。
如今天下纷乱,各地势力疯狂互攻,保不住哪天就出现了良机,可你不能乘机而动该多么遗憾。
争龙大世,慢一步,就永远会慢一步。
不说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东出的秦国,就说赵魏晋,他们在北方可没安分下来,眼看就要一统本州了。
如果有哪国能占据中原几州,最后携大势南下,他楚国可能就要退往长江以南苟延残喘。
以南伐北,古往今来能有几次,哪一次不是国力远超北国才能成功。
他楚国想要成功,只能在北方一统前统一南方,再以整个南方之力逐步蚕食纷乱的北方诸国。
一番交谈后,李隆算是明白了清虚宗的厉害,原来清虚宗有仙界背景,宗主乃是当世顶尖的天师。
仙鹤观最高境界也就是真人,还只有他德匀一位,如何能协助大军一统荆州。
德匀不出手还好,一旦出手,就会给清虚子介入潜龙争锋的借口。
之前害死州牧,是因为姬允不是潜龙,大虞的残存龙气反噬清虚子能够承担。
再就是制造天象地势的阻碍,是因为清虚宗的山门就在南阳郡,虽然有些犯忌讳,但总归师出有名,人道衰弱不至于为这点直接针对他。
可要是德匀出手了,清虚子出手就会少许多阻力,直接一法破万军也未尝不可,毕竟清虚宗也是扶的潜龙。
“时机啊,时机!”李隆叹息,他每日浏览天下各地的情报,一直让他有些时不我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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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内部局势渐稳,大虞帝位禅让的日子已经确定;益州姬鄢也宣布建国,国号为蜀;就连交州黄虎也稳固了根基,建国南海,甚至邀请了楚国使者见礼。
“楚侯莫慌,清虚子虽强,但强不过神君,依我看您只要全力协助办好神君的法会,神君自会为你除掉难关。”德匀看了一眼神色沉重的李隆,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
听到这话,李隆的眉眼肉眼可见的舒展许多,他说道:“这我也知道,他老人家曾托梦于我,凡间的归凡间,超凡的归超凡。可法会日期未定,神君随时可能显圣,这要是神君一直不出关该如何?”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所在了,李隆不是对城皇神没信心,只是他知道神灵的时间观念和他们肯定不同,万一神谕说的“将”是一年半载就完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想着让仙鹤观开路,对抗清虚宗,从而使楚军能进击南阳。
对于李隆的顾虑,德匀无话可说,毕竟事实摆在这里。
他一介真人寿命不过三百,有时闭关都是数年,不会注意凡间的诸事纷乱,更何况寿命更为悠久的神灵。
可真人的本能直觉告诉他,这一天不会遥远,灵潮再一次掀起的日子也就是明年,神君的法会肯定会在这之前,他隐约知道仙人下界对于神域诸神来说可不是好事。
南阳郡某处连绵丛山之中,这里高山林立,古木参天,珍奇异兽栖息打闹,随处可见几百年以上的草药宝材。
如果是采药人见到此情此景,可能都不敢去采,只觉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见到这种怪异景象。
当然,一般的采药人也到不了这里,因为此处是清虚宗山门,外围有大阵遮蔽,非本宗弟子不入门径。
最高峰,宗门禁地灵脉核心,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独坐其上,拂秋风,赏日月天地至景。
休,破空声响起,虹光飞来,正是圣女骆凝。
她一袭云纹罗凤仙裙,身上是浅青薄氅,云鬓别致,一双美目顾盼生神,朱颜皓齿,谁人见之不道一句仙子。
但就是这般面容,也不会让老人有任何优待,仍然是一句冷冰冰地质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老人正是清虚子,清虚宗当代宗主,他和圣女的关系本该是师徒,不说亲如父女,也不至于眼下这般冷漠。
其间奥妙,无人知晓,清虚宗其他人也对此讳莫如深。
“禀宗主,各处外围暗子皆已启动,但收效甚微。李隆早早地就派人潜入了荆北监视,此子杀人如麻,这次发动我宗暗子十亭去了八停。”骆凝对清虚子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更加恭敬地回道。
“那城皇神的法会有什么蹊跷调查出来吗?”清虚子对外围暗子的损失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接着问道。
“详细情报无从查探,只是说城皇似乎要显圣降临凡间,讲道说经,我们要派人阻止吗?”骆凝小声回道,她实在查不出什么东西。
“不用,看好南阳即可,随这神搅风搅雨,等明年祖师下界翻手镇压。”
第二百零六章 凡人如猪猡,教徒如屠夫
骆凝原本只是清虚宗一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结果因为体质特别契合上界祖师的传承,所以在上次灵潮中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不仅有祖师隔界传法直接拔擢到真人之境,更是下发法旨,设立清虚宗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职位,圣女。
圣女圣子,一般来说是圣地最核心的道统传承人, 拥有门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一般来说整个大虞,也就只有正一道和天灵道两圣地才有资格设立圣女,其余仙门最多叫真传。
本来这些也没什么,只是上界祖师不知道为何如此偏爱骆凝,好不容易沟通仙界的一点权限,全部用在了骆凝身上。
什么仙丹仙材,都只有骆凝才有,他清虚宗包括清虚子自己,说实话是没沾到什么仙界便宜的。
就连突破天师境, 也是清虚子自己凭借灵潮侥幸为之,如果上界祖师能稍微关照他一点,也不至于险些陨落在雷劫之下。
想到那天被噼得奄奄一息,清虚子心中还是后怕,这也是他心中有怨愤不满的最大原因所在。
辛辛苦苦一辈子维持清虚宗道统不坠,为何祖师丝毫不予怜惜,反而大力拔擢一无名小辈。
要不是骆凝识相,自己上交了一部分仙材,让他得以修补护宗大阵,可能清虚子真不会理会这劳什子圣女。
反正祖师又暂时无法下界,到明年灵潮,下界名额可也是有限的。
再说就算下界,也不一定会高看他清虚子,何必去照拂骆凝呢?
在灵气低潮的时代, 清虚子也能位列真人, 更何况眼下是元衍界少有的天师。
他自认借助大势, 将来有成仙之机,不必依靠谁。
可想到城皇神这个异类,清虚子又神思沉重起来,他详细查探过此神成长起来的蛛丝马迹,可以说隐藏极深,从来没有谁逼出过城皇的底线。
曾经的仙鹤观是如此,他清虚宗也是如此,木灵化身不是白死的。
清虚子认识到一点,此神可能真比他要强,所以他宁肯龟缩山门也不愿去正面试探,天师寿元八百,何必争一时长短。
甚至这次城皇法会明显不对劲,可能是城皇神的突破契机,清虚子也按兵不动。
如今城皇就有天师境的实力,再突破难道是天师巅峰,亦或是……
说到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上界需要清虚宗的这块地盘,必然会灭掉近在迟尺的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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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不去阻扰法会的筹办,可不代表让城皇就这般顺利行事,你在城皇真身显圣那天, 去神域试探一二。”清虚子话音一转,深深地盯着骆凝说道。
当初骆凝接受上界传法,可是被仙光单独笼罩,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清虚子不相信祖师没安排什么后手。
如果让骆凝去试探神域虚实,不仅能影响城皇的突破进程,更能看一看上界祖师的真正手段。
“这……我……”骆凝被天师的威压盯上,身上宛若压着一座高山,有心拒绝却说不出口。
“圣女不会以为攀上了上界高枝,连我这个宗主都不放在眼里了吧,你放心,城皇既然真身显圣就不可能随便返回。”清虚子半是威胁半是安抚地说道。
清虚宗好歹传承未曾断绝过,通过典籍以及搜集的荆南情报,清虚子对于这类香火神灵有了很深的了解。
他知道城皇举办一国同时进行的盛大法会,无非就是彰显神迹,吸引香火信徒。
如果城皇显圣尘世,却突然又消失不见,肯定会造成信徒们的猜疑,也会对浅信百姓的信仰造成极大打击。
因此清虚子安抚骆凝的话,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
兴平八年十一月十一日,城皇神谕下发,法会正式召开。
此时楚国境内六郡之地,三百多万生民翘首以待,信仰虔诚的日日祷告求见真神,信仰浅薄甚至无信的则是等待看热闹,如果是真神他们便会献上自己的香火。
李隆为了办好这次隆重的城皇法会,发动全国的治安力量甚至军队,协助庙祝们建造法会道场。
城内的几座城皇庙肯定容不下,国都郡城,五十余县城,一百二十余大乡都会在城外空地举办。
道场虽然没有多少讲究,可一尊高耸的城皇金身,祭祀的太牢之礼,包括场地该有的东西等等还是要有的。
李隆看过潭州城外那接近二十多米高的神像金身,还有无数为了参加法会抛下手中活计的农民商人后,有些迷茫。
耗费这般人力物力,只是为了一场法会,这值吗?
但李隆只要想起城皇神君的伟岸,想起因神君庇护安居乐业,良田万顷的郎陵之地,他就一点也没觉得不值了。
城皇神君更进一步,才能更好地庇护楚国,才能镇压清虚宗,解放深受其苦的南阳百姓。
李隆虽然大军不能进南阳,可他的探子却是没停过,南阳大大小小的消息他都一清二楚。
在清虚宗出现天师,跻身于世间顶尖仙门后,他们行事就有些放开了。
比如对于尘世,不再像以前是放羊式管理,而是让清虚宗俗世势力协助党奉管辖地方。
特别是南阳郡,党奉的话还不一定有清虚宗好使,因为清虚宗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了。
他们扶持凡间代言人,不仅仅只有党奉这条潜龙,还有那些出过修道种子的家族。
只要南阳哪家哪户出现过修道种子,根据修道种子的资质高低,赐予一定的俗世权力。
其中,前两年有一个南阳豪强家族中出了一个上等资质的嫡系族人,这个族人被清虚宗一位长老收为亲传,直接位列内门。
在内门族人照拂下,这个南阳豪强家族在地方的势力一跃而为官府之上,但凡是和官府有冲突的事情,那一定是豪强这边正确。
长此以往,官府名不副实,百姓畏惧豪强之法胜过国法。
这种家族还不是一个两个,很多小族中出个修道种子,最后自家当上了乡约县令,鱼肉乡里作威作福。
就算是***女,劫其家财,也不会有官府出来做主,由此可以想象现在南阳地方是个什么场景。
这就是超凡力量没有束缚的结果,李隆发自内心想城皇强大,也就是那一句,超凡的归超凡,凡间的归凡间。
灵气复苏,超凡大世明年就将彻底掀起,如果超凡没有规矩,那世间的普通人又该如何。
海外那个黑莲仙国传来的只言片语,都令李隆头皮发麻。
凡人如猪猡,教徒如屠夫。
有些时候,仙国可能未必有妖国好,反正都不把凡人当人。
……
神域,神阳山巅,陈尧蓦然睁眼,一道璀璨神光射出百里之遥,这是他功至圆满的表现。
一切准备就绪,是该启动那个契机,以求破开世界瓶颈了。
到现在,他发现,五品还真不能等到灵潮掀起时再突破。
一是清虚宗如肘腋之患,如果不能在仙人下界前清掉他们,可能他的信仰传播就会被堵在荆州不得寸行。
其它州虽然可能也有仙人下凡,但那些仙人短时间不会和他有利益冲突,未必会吃力不讨好直接来讨伐他。
陈尧推断,兴平八年的灵潮非同凡响,不仅会打开世界的上限瓶颈容纳仙人之身,更会一举恢复上古的元衍界盛景。
如今的元衍界虽然也不算小,古夏之地加历朝开拓共有三十六州算人道文明,这三十六州地域辽阔何止万里。
诸如无边蛮荒,苍茫海洋,其边际更是不可勘探。
但这样就算大了吗?不,元衍界在上古可是名副其实的中千世界,数千个小千世界也不一定能出一个中千世界。
要不然仙界,妖魔,妖族会看上这里,非要在这一世插足,中千世界在亘古的鸿蒙宇宙也是有定数,非常稀少。
元衍界足以孕育出一个仙人级数的文明,可以作为一个大千世界源源不断的新血输送地。
一千个小千世界可能百年能出一个能直升仙界的,可元衍界如果恢复全盛,乃至更进一步,那可能每百年都有新血输送。
特别是这次元衍界积蓄几万年的气运都在这一世爆发,凡是如今已达真人境的,那后面突破仙人境都不难,这一波就能给仙界带来多少人才。
所以元衍界在明年灵潮后,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个翻天覆地可不是形容词,而是事实。
陈尧在地府接受天地规则洗礼,曾与天人合一的状态中亲近天道,他能从元衍界的天道规则中窥探一二,最直白的就是如今大虞三十六州的地盘起码要扩大十倍乃至百倍。
得到这个消息的陈尧也很震惊,他没有宣扬,而是看到一丝于灵潮前破开五品瓶颈的机会。
一郡之地堪比一国不再是别人眼中的笑话,统治地域就是这么大,郡朝就是国朝。
本来受限于生产力,这个时代的人道王朝就是地广人稀,偌大的荆州七郡也不过五百万不到的人口。
就这,荆州还能算得上三十六州中的中流,可想而知那些人烟稀少的外州有多少人。
当荆州再扩大几十倍,五百万人洒在这么大的地盘上,那都不叫地广人稀,而是荒无人烟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灵潮掀起后,地盘不是一瞬间扩张,而是潜移默化地缓慢进行。
特别是人烟密集的地方不会扩张开,比如城池就不会直接分成两半之类的,这里就有人道规则的保护在里面了。
天道也最重视拥有真灵的人族,当然不会因为恢复扩张,而使人族元气大伤。
当知道这点后,陈尧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上界仙人要下令给各方仙门,让他们扶持潜龙占据地盘。
人道会护佑潜龙,地盘连在一块的人族地盘是不会随意分开的,特别是形成了城市聚落的地方。
再有,对于仙界来说,只有足够的人口才会繁衍出仙人之资的天才,没有地盘人口什么都免谈。
潜龙还有可能反抗仙门的统治,建立地上仙国,肯定是最优选择,只是地上仙国没有人道庇佑,难以一统人族。
可能对于仙界小势力来说,有一亲手控制的仙国提供新血就行了,但对于大势力来说,自然是占据这一界的人族地盘更合适。
陈尧此次召开城皇法会,只是为了给人道一个出手相助的借口,毕竟他城皇的所作所为对于人道文明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天道不阻拦,可世界瓶颈着实难破,需要人道的助力。
十一月十一日,潭州南郊,原本李隆祭祀开国的圜丘方泽被设为城皇法会主道场。
一座足足达二十七米的巨大神像威严耸立,圜丘方泽上牛、羊、豕三牲齐备,其前方一尊巨大的香鼎插上了三支大香。
时辰未到,外围的一些信仰稍浅的信徒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看,那尊神像可是城皇祭酒刘土亲自带人建造的,简直不可思议。”
“二十七米神像从地上衍生,浑如一体,这不就是神迹,你去哪给找如此神异的泥土。”
“是啊,现在就看神君他老人家是不是真显圣下凡,如果真能聆听神音,那我以后就是最虔诚的城皇信徒!”
这时,一缕最初燃起的白色香气已然翩翩飞起,直至飞过神像额头方才消散。
城皇大祭酒刘土,穿着一身朴素无华的土黄色神袍,站立在圜丘方泽之上,下面是站立有序的城皇庙祝以及核心信徒。
“吉时到,诵城皇感应经!”伴随着刘土一声宣告,法会正式开始。
“稽首皈衣城皇尊,威灵烜赫镇乾坤。护国安邦扶社稷,降施甘泽救生民。”整齐划一的开经谒在一众庙祝信徒的念诵中,响彻南郊四野。
但他们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前方那座高大的神像,请神君显圣!
陈尧没有吊胃口,分出化身二百余,同时降临各处神像,包括楚国,包括蛮荒,包括几处它州之地。
泥土塑造的巨大神像骤然发光,一层层金辉显现,整座神像似乎活了过来,其光芒笼罩的脸部可见嘴唇蠕动。
嗡~
全场为之一振,似乎有一缕缕神音直入心灵。
“此界众生,造诸恶业,沉轮苦海,奸贪恣纵,任意所为……世间众生,受此厄难,何缘得度?”
第二百零七章 人道意志,郡城隍
人生在世没有谁会无灾无劫到黄土,贫者或为衣食奔波劳碌,富者或有旦夕祸福难以预料,贱者求生,贵者求渡。
陈尧上来就点出芸芸众生最为关心的问题,很快道场便陷入一片肃穆安静中,只余鸟鸟神音震动世人心灵。
在一番经义通讲后, 整个楚国如沸腾的云海,一处处法会道场升起浓郁的香火愿力。
它们汇集了楚国众生之念,交错纵横,渴求城皇真神能给世人一条自我救赎之路。
火候已到,城皇神像上的光芒愈发高涨,陈尧一指点在香火云海之上,救赎神音随之响起。
“是时, 城皇哀悯世间一切众生,或有年灾月厄, 命运赛滞,天罗地网,鳏寡孤独,瘟灾疫疠……一切厄难,若诵此经,吾当速遣行瘟使者、收瘟圣众,即除罪簿,永灭恶根……”
原来只要虔诚敬奉城皇真神,那就有度过厄难之机,各地生民心中陡然涌出一道经文, 他们福至心灵,不约而同地念了出来。
“世间若有善男子、善女人, 广济阴功,行诸方便,施财周急,爱老怜贫,钦此三宝, 孝养父母,忠于君王,惜爱衣食,和同六亲,不作非为,持斋奉道,善籍标名,丹台注善,增延福寿,世代荣昌,子嗣绵永,世世不绝。”
近五百万人同时念诵经文,是何等盛景,天地震撼,香火云海骤然凝成一种不可形容的力量,像是?
位格!金身位格!元衍界鼎盛之时所能承载的最高位格,神道五品!
但是这位格就摆在陈尧面前,他却无法获取,她扎身于世界深处,在灵潮未到之时, 贸然送出会给世界带来极大的压力。
这时一道澹澹的青光浮现在巨大神像的眉心,那里似乎形成了一个旋涡,产生极大的吸力,将根深蒂固的位格晃动。
天道功德,世界承认,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此时就需要在此界得天独厚的人道来助他一臂之力了。
随着五百余万生民的诵经声越来越大,一道磅礴的意志隐隐出现,陈尧能察觉到这意志就是人道的泛意识。
她这是这般浩瀚伟大,既有蓬勃向上勃发的锐气,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虚弱之感。
虽不及天道苍茫无际无法琢磨,却也远远超出如今陈尧的位格,起码也是青敕大神才能尝试触及一二。
“吾赐万民之法为持身行正之法,当为世人所记,这是有利于人道千秋万业的大功,请您助我!”陈尧低眉顺目,恭敬地朝着人道意志说道。
没办法,在某种意义上,人道意志就是高位格的大神,能轻易按死他,由不得他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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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陈尧也不明白,为何一上限为五品的元衍界,能有这般高位意志诞生。
纵使她不是独一个体,而是无数人族的合体意识,但总不像大公无私的天道一般。
人道,她是有私心的。
正如眼下而言,陈尧在五百万生民心中种下了持身行正的种子,这是有利于人道发展的。
人道意志为此助陈尧一臂之力自然可以,但她隐隐传达出了一丝隐晦的含义,这些不够。
陈尧也不多说,直接在眉心又显化了一层金光,金光十分浓郁,居然有超过青光的趋势。
这是多年来,陈尧庇护辖区生民粮食丰收,惩恶扬善,助力人道发展积累的人道功德。
果然看到这些,人道意志犹豫了,一阵阵无形波动荡漾在漫漫时空中。
可最终,人道意志还是没有出手,仍然不够!
时间太短,如果再积累二十年兴许能成,眼下她日渐衰弱,耗费力量未免不值当。
所幸陈尧早有预料,他看向外围,那里停留着一队长长的车驾,周边有数百精锐禁军在守卫。
哪怕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城皇信徒,但依然尽忠职守,没有进入道场参加法会。
因为马车上面坐的是楚国国君李隆,此时,坐在车驾外面的正是乌高远。
只见他脸色突然一变,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掀开车帘道:“楚侯,神谕下了。”
李隆微微颔首,整了整衣冠,拿起旁边早就拟好的楚侯诏书,径直出来。
今天他依然是七旒冕冠七章服,冕服在身显然有备而来,不是简简单单在外面围观。
在一众玄甲禁卫的护送下,李隆一步一步走上黄土祭道,在国民错愕的目光中登上祭台。
国君他难道要?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神音暂歇,他们也没继续念诵经文。
李隆摊开诏书,站在巨大神像之下显得有些渺小,但他一字一字念出的内容却是气势伟岸。
“其神天地储精,山川钟秀,威灵显赫,圣道高明,无党无偏,公忠正直,有求必应,如影随形,代天理物,剪恶除凶,护国保邦,功施社稷,溥降甘泽,普救生民,统辖十八真司,主管百万神将,积功累行,位正城皇,权掌天下,威镇万邦。”
“今有楚国,上承天命,下顺民心,敬奉城皇神为楚国护国正神,香膏绵永,亿万斯春!”
诏书念毕,上面的楚侯国印穿纸而出,浮升天际,这次不是只有修为的人能看到,而是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
在他们大呼楚侯天命之时,国印一把印在了那晃动不已的五品位格上,位格愈发松动,彷佛下一秒就要为陈尧所得。
一声龙吟适时响起,苍凉浑厚,响彻万里,绵延不绝。
在潜龙国君的承认之下,人道意志终于动了,只见无形力量轻轻一拨,五品位格被从世界根基中挖出。
就如乳燕投林一般,射入陈尧神像的眉心,顿时金光大盛!
人道意志深深地看了陈尧一眼,只把他看得头皮发麻,这才疲惫的隐去。
强行破开世界瓶颈,拿出为数不多的位格,哪怕是独特的人道意志也消耗不小。
陈尧心中默然,知道她是看在楚国的面上,当然,要不是这么一出,人道意志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做。
从此以后,陈尧和楚国的因果就有些割舍不开了,要想神道发展成人道一样独特的存在,那楚国必定要是人道文明之巅。
曾经陈尧想着争龙失败的后果,不愿牵扯太深,但眼下仙道谋划一步步剖开,他一介神灵又如何独善其身。
索性摆开阵势,以楚国为根基,和那些仙道扶持的国家比试一番。
如果楚国统一天下,蕴含分魂的李隆能化蛟成龙,那他的神道也能借此探寻青敕之机。
这里就有一个暗手了,陈尧并没有让李隆敕封,而是用的敬奉承认。
虽然少了一部分国运助力,让他只能登位从五品,但也让他不用居于人道之下。
以后神道若有成,就不是人道的依附,而是独立存在甚至更上面的大道。
陈尧一把抓住五品位格,任凭其中的力量贯彻全身,倏然间他看到了天地至理,这就是世界权柄的承认。
在元衍界,哪怕是巅峰时五品之位都有限,所以陈尧的晋升才这般麻烦。
位格权限有了,后续所有的晋升都是水到渠成。
首先是神力蜕变,法会产生的漫天香火就是诱因,它们铺天盖地陈尧体内,被转换压缩,最后汇入神池。
神池的红金色慢慢变化,一丝丝金色越来越多,红色越来越少,到最后神池只剩一层薄薄的澹金。
红敕神力已从全身剔除,剩下的就是蕴含生命本质的金色神力了。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并无晋升六品时的那般阻碍,楚国地盘扩张太快,导致陈尧的积蓄实在太丰厚。
按理说如今的楚国地盘,陈尧当个荆州城皇都勉强能成,更何况是已有六郡之地的郡城皇。
只是这方世界神道荒芜,位格难得,他这才压制至今。
以一县城皇、水神之位庇佑楚国万民,放在某些神界,可能要被其他神灵笑话不已。
法会产生的香火只能做引子,后续的神力转换还需要神域的积蓄,陈尧神念一动,四方神域门户大开,无穷无尽的提纯香火汹涌而来。
就在这时,陈尧的潭州本体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了外敌入侵,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全力突破。
如今的神域,已经不再是离开他就崩盘的小势力,两手之数的红敕神灵坐镇,除了天师势力还有谁能抗衡。
就算是天师亲来,在神域规则的加持下,他那些手下也能战而胜之。
毕竟还有神域诸神,其他八品九品的神灵也不在少数,联合组成神阵哪怕是他自己都要重视一二。
在神域积蓄的帮助下,陈尧的神力转换极快,神池很快填满澹金神力。
随后澹金神力涌入全身,开始改造身体,他这次要铸就真正的金身。
金敕之神为何这般特殊,甚至在神道传承中也将金敕神灵列为一方之主,就是因为他们在这一品阶将全身改造。
金色神力代表着生命,阴阳,不朽,可谓夺天地之造化,那由金色神力铸就的神体自然非同凡响。
金敕之神的神体也有一个专属称呼,金身。
澹金神力流遍陈尧神体的每一寸肌肤,将所有隐藏的阴性物质全部消除,一股勃发的生命气息由内向外扩散。
阳性物质充斥全身,阴阳逆转,金身成就!
在外界看来,耸立的泥土金身这时便成了真的金身神像,那独特气息见者无不敬畏。
陈尧在神像内部仔细扫视自己的神体,已然和活人的肉身无异,内部筋骨血液应有尽有。
失去肉身的那一天,陈尧曾经想过何时能再有一具活的躯体,没想到这天真的来了,这让他有些恍然。
旋即他有一捏拳头,柔软的生命气息消失,阴性物质再度回归神体,阴阳相济。
血肉化成神躯,神躯化为不朽。
煌煌金身可不是只是活的这般简单,更代表它在战斗中的作用,不仅坚不可摧,能撼山河,还能极大延续战斗时间。
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阴阳物质还在,都能逆反金身,维持战斗不息。
金身不朽,阴阳相济,生命本质。
神体成就,还有神道符召,这一次神道符召破碎后,凝聚而成的城皇符召就多了不少复杂的神纹。
陈尧稍稍凝视符召,便有无穷无尽的神道传承涌出,其内容远超前面几品之和。
毕竟是金敕之神,纵使神道昌盛的世界也能开府建牙,封敕不少属神了。
在这道城皇符召中,居然明确规定了辖区内的山神土地水神等等诸神都是属神,可以封敕神位也能剥夺。
这不是昊天敕令的专属,也就是说城皇确实是一个合适走神系路子的神职。
当然,随着晋升五品,昊天敕令也变化不少。
最令陈尧惊讶的是昊天敕令的真正力量似乎在复苏,这是前所未有的突破,也让他心中安稳了许多。
这是最大的一张底牌,也是他独对众仙的底气所在。
复苏归复苏,神位显示的功能还在,郡城皇已然来到了昊天敕令的正中间。
神位:从五品
神爵:昊天神君
神职:郡城皇……
所辖:楚国、蛮荒一部……
属神:神域诸神/神官
这次的神职不简单是郡城皇,也不是只有之前的本源规则下的山神水神等神职。
多出了许多陈尧从未想过的神职,如门神、灶神、厕神、井神、行瘟使者……
就好像他现在什么都能封一样,也许这和昊天神君的神爵有关,又或许是昊天敕令复苏的新功能。
这不,在陈尧浏览的这么一小会儿中,就多出了一个春雨之神。
春雨润如酥,在古代生产中,春雨对于农人来说比油还贵。
可陈尧万万没想到这也能设个神职,春雨之神,雨神的下延神职。
根据神品高低,掌控的地域也不一样,从九品春雨之神掌控一县之地春季的降雨神职。
正九品管一郡春雨,从八品便管一州春雨,哪怕是管一国春雨也只是正八品,不到红敕之神的位阶。
也是春雨神职受限太多,权力也小,当个红敕之神都太抬举了。
桃树神、打扫力士、运水力士……在陈尧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神职入迷时,江夏的一处神域门户外已经打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