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浮云自卷舒》 4月11日所写——抱歉 这几天工作调动,所以上传章节可能会晚一些,在这里先对一直支持我的大人们说声抱歉。预计以后新章节只能在夜里上传了,彭越会坚持每天更新的。对于给大人们造成不便的地方,真的对不起!!(未完待续) 5月28日——文章大动了 虽然原来写得不多,不过有些不满意,所以大大修改了一次,如果和已经收藏的亲们想像的不符,某越也只能说抱歉了。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未完待续) 作品背景:租庸调制与均税制 文中的租庸调制与均税制,是借用了唐朝的赋税制度。当然实际穿插在文中时,某越有所借鉴删减,也把两税法改名为均税制,和中国古代历史有所区别。为了方便各位亲们了解这两种税制的背景,某越将借鉴的文章抄录如下: 公元一六九年,即李渊称帝的第二年,唐王朝定下租庸调制。五年以后,与均田制同时颁布执行。这一制度,是以丁男授田百亩为前提,所以它的基础是均田制。但是租庸调制和均田制一样,都是前有所承,而不是唐初的什么创造。《资治通鉴》卷一八七记载:“武德二年,初定租庸调法。每丁租二石,绢二匹,绵三两。自兹以外,不得横有调敛”(“绢二匹”的匹字,当依《唐会要》作丈)。胡三省注云:“租庸调之法,以人丁为本。梁、陈、齐、各有损益。”可知在唐以前,已有一些朝代实行过这种制度。如果再推广一点,实源于北魏到隋以均田制为基础的租、调、力役制度。唐初不过综合历代所行而把它固定下来罢了。它的内容,正如后来陆贽在《奏议》中所指出的:“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所以即称之为租庸调制。 唐初由政府所颁下的诏令,不过粗举大要而已。据《唐六典》记载:“凡赋役之制有四:一曰租,二曰调,三曰役,四曰杂徭。课户每丁租粟二石。其调随乡土氧,绫、绢、迤(音施,是一种粗绸)各二丈,布加五分之一;输绫、绢、迤者,绵三两;输布者,麻二斤;皆书印焉。凡丁岁役二旬(有闰之年加二日),无事则收其庸,每日三尺(布加五分之一)。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则租庸调俱免(通正役并不得过五十日)。”这说的比较详悉,可知当时除以租庸调为主要税收外,还有杂徭。根据其他文献反映的情况,此外还有按户税等高下所征收的户税和按每亩交纳二升的地税。 唐朝皇室、外戚、各级官吏等地主阶级的主要阶层,享有免税特权。他们广占耕地,却不纳税,把赋役的负担全部都转嫁到农民头上。据旧史记载,仅以唐玄宗天宝八年(公元七四九年)为例,全国共有存粮九六○六万石,以当年有七六六万课口计算,把这些存粮平均分摊,则每丁纳粟竟合十二石五斗。唐代租庸调法,自高祖李渊时起,经太宗整顿,历高宗、武后、中宗、睿宗至玄宗开元年间,一直沿用不变,前后共一百二十多年(公元六一九——七四一年)。 唐朝为了防止农民逃避或漏交租课,定出了极其严密的办法,责令农村基层组织的里正,直接负责向农民催缴租调,摊派徭役。每年春天,他们对本地农户的人口、年龄以及相貌特征等,每人当面查对核实一次,叫做“团貌”;然后将“团貌”记录编订成册,叫做“手实”、“计帐”就是里正向农民催课的依据。每隔三年的正月,各县又将本地各乡村的“手实”、“计帐”收齐一次,交给所属的州,由州汇总,按一定格式编制成户籍。每乡的户籍装订为一卷,卷上注明“某州某县某年户籍”等字样。这户籍就成为当封建政权检查农民纳课情况、考核各级官吏政绩的依据。在敦煌发现的唐代户籍残卷,其格式和内容,正与此相同。 唐朝对农民征收的税额,是按每丁受足百亩田地而规定的。但是,由于普遍受田不足,而纳课不能或减,所以租庸调之制,一开始就成为农民的沉重负担。随着生产的恢复发展,对农民的剥削量更不断增加,广大农民是十分痛苦的。即以徭役而言,农民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早在贞观十一年(公元六三七年),监察御史马周在《上疏》中指出:“今百姓承丧乱之后,比於隋时,才十分之一。而供官徭役,道路相继;兄去弟还,首尾不绝;远者往来五六千里,春秋冬夏,略无休时。陛下虽每有恩诏,令其减省,而有司作既不废,自然须人,徒行文书,役之如故(见《旧唐书》卷七十四,《马周传》)。”由此可知当时封建政权有关徭役限额、减免租调的规定,等于一纸空文,从来没有实现过。 唐高宗以后,特别到了唐玄宗时期,土地兼并不断加剧,农民的土地多被侵夺。常规的租调之征,本已不堪承受;巧立名目的额外征取,又层出不穷。唐玄宗时的财政大臣,都是搜刮能手。或命令州县将应缴租课换成绫罗、珠宝、瓷器、海味送到长安;或以运输脚力为名加征;或以粟布浸渍伤耗为由加征。广大农民既失去土地,又困于重课,无以为生,只好离乡别井,四处流亡。唐玄宗时为了制止农民脱籍,保证租调来源,实行检括逃户。开元九年(公元七二一年),“劝农使”宇文融在全国查出八十余万逃户,重新登记入籍。同时,政府又推行残酷的“摊逃法”,将逃户应缴的租课,摊派给他的亲戚、邻居代缴。这样,便逼使更多的农民逃离乡土,人丁流动,户籍不实,租庸调制已无法继续施行。安史之乱以后,唐德宗建中元年(公元七八○年),改行两税法。 唐朝到了玄宗开元、天宝年间,国家府库虽很富裕,社会经济也很繁荣,但对农民的剥削也特别苛重。《通典?食货六》即已指出当时“钱谷之司,唯务割剥。回残剩利,名目万端。府藏虽丰,闾阎(指乡里居民)困矣”。《通典》作者杜佑(七三五——八一二年),生值其时,目睹其实,这种反映是可靠的。后来欧阳修在《新唐书?食货志》谈到“租庸调之法,以人丁为本。自开元以后,天下户籍久不更造,丁口转死,田亩卖易,贫富升降不实。其后国家侈费无节,而大盗起,兵兴财用益屈,而租庸调法弊坏。自代宗时,始以亩定税,而敛以夏秋,至德宗相杨炎,遂作两税法。”这却将两税法所以代替租庸调制的原因说的很清楚。代宗大历元年(公元七六六年),以国用急需为理由,不能等到秋禾黄熟,即按青苗庄稼每亩敛钱十五,又征地头钱每亩二十,通称青苗钱。这是田赋从青苗征敛税钱的开始。大历五年又规定:夏,上田亩税六升,下田亩四升;秋,上田亩税五升,下田亩三升;青苗钱亩加一倍,而地头钱不在其内。这样的横征暴敛,对旧的租庸调制早已破坏无遗,朝廷无法缓和阶级矛盾的日益尖锐,势不得不推行新的剥削办法来代替旧剥削方式。于是在德宗建中元年(公元七八○年),采用宰相杨炎的建议,实行两税法。 两税法的主要内容,在体不外下外几点: 一、以户为征收单位,不论主户、客户一律在当时居住的地区登记,编入户籍。按各户土地财产的多少,来确定应纳税额的多少。这是户税。 二、以大十四所(公元七七九年)垦田数字为依据,按亩多少征收田亩税。这是地税。 三、地税是按亩纳米、麦;户税是按户等高低定税钱多少。最初的地税,大约为每亩纳米、麦五升至九升五合;户税则由官府按贫富将居民分作九等户。居民各阶层各属哪一等,都有明文规定。官府还按照三年一大税(多征),常年一小税(相对地少征)的惯例,具体规定了每个户等的税额。征收户税时,责令税户折交绢布实物,很少敛取钱币。 五、除田亩税交纳谷、麦外,蓁多折合成钱交纳。 六、每年的税,分夏秋两委征收,夏税不得超过六月,秋税不得超过十一月。 从上述情况来看,可知两税法的立法原则不同于租庸调制。租庸调制是以人丁为征收单位,丁无贫富,田无多少,都负担一样的赋税;两税法则以每户的财产和田地多少交纳不同的赋税,多者多纳,少者少出。标志着中国封建社会的赋税制度发生了重要的变革。 按照规定,自王公百官到一般百姓都要交税。流散他乡的浮户、荫庇于豪强的客户、往来贸易的商人,以前不纳租调的,这时也都要交税,这就扩大了纳税面。两税法颁行以后,唐王朝的经济状况一度得到改善,岁入大增,呈现出比过去不同的景象。 当开始颁布两税法时,曾有一条规定说:“敢在两税之外加征一文钱者,以枉法论。”但事实不仅不是如此,反而横征暴敛,超过以往。就在颁布两税法的同一年,唐王朝即宣布征收竹木茶漆的什一税。德宗建中三年(公元七八二年),朝廷既批准了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在本道的两税钱上每千文钱增收二百文请求,而且通令各道同样征收。十所以后,又应剑南西川观察使韦皋的请求,两税又加征十分之二。德宗为了对作乱的藩镇兵,曾下令在长安向商贾进行“借商钱”的勒索,派官府武装搜掠商户财货,甚至逼死人命。市民的住房要纳税,按房屋的好坏规定税额,称“间架税”。交易买卖,每成交一贯钱纳税五十文,称“除陌钱”。这些苛征杂税,虽招致天下仇恨,但统治者却在所不顾,变本加厉。有些地方甚至规定:商旅过路要交税,蔬菜瓜果要交税,人口死亡要交税,到了无物不税的地步。 两税法比租庸调制进步,意味着统治者手段的改进。实质上,两税法使穷苦大众跌入了苛征暴敛的新罗网,受着重重压迫,长期不得翻身。正如晚唐诗人杜荀鹤(八四六——九○四年)在《时世行》中所反映的:“桑拓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这确是两税法实行以后的八百年间,构成了唐后期到明中叶分夏秋两次征税的田赋制度的基础,直至明代实行“一条鞭法”后,才开始改变。 ————摘自中国农村税费改革研究第二章中国古代的赋税制度第五节(未完待续) 古代更点和时辰 更点:古代把晚上戌时作为一更,亥时作为二更,子时作为三,丑时为四,寅时为五更。 【子时】夜半,又名子夜、中夜:十二时辰的第一个时辰。(北京时间23时至01时)。 【丑时】鸡鸣,又名荒鸡:十二时辰的第二个时辰。(北京时间01时至03时)。 【寅时】平旦,又称黎明、早晨、日旦等:时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北京时间03时至05时)。 【卯时】日出,又名日始、破晓、旭日等:指太阳刚刚露脸,冉冉初升的那段时间。(北京时间05时至07时)。 【辰时】食时,又名早食等:古人“朝食”之时也就是吃早饭时间,(北京时间07时至09时)。 【巳时】隅中,又名日禺等:临近中午的时候称为隅中。(北京时间09时至11时)。 【午时】日中,又名日正、中午等:(北京时间11时至13时)。 【未时】日昳,又名日跌、日央等:太阳偏西为日跌。(北京时间13时至15时)。 【申时】哺时,又名日铺、夕食等:(北京时间15食至17时)。 【酉时】日入,又名日落、日沉、傍晚:意为太阳落山的时候。(北京时间17是至19时)。 【戌时】黄昏,又名日夕、日暮、日晚等: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故称黄昏。(北京时间19时至21时)。 【亥时】人定,又名定昏等: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人定也就是人静。(北京时间21时至23时)。 ************************************************************************************************************************************************************** 古代人用的时辰: 1、十二时辰制。 西周时就已使用。汉代命名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又用十二地支来表示,以夜半二十三点至一点为子时,一至三点为丑时,三至五点为寅时,依次递推。 2、二十四时辰制。 宋以后把二十时辰中每个时辰平分为初、正两部分,这样,子初、子正、丑初、丑正......依次下去,恰为二十四时辰,同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时间一致。 3、十时辰制。 出现于先秦。昼夜各五分。据《隋书.天文志》,昼为朝、禺、中、晡、夕,夜为甲、乙、丙、丁、戊(后用五更来表示)。 4、五时辰制。 其名称为晨明、朏明、旦明、蚤(早)食、宴(晚)食、隅中、正中、少还、铺时、大还、高舂、下舂、县(悬)东、黄昏、定昏。参阅《淮南子.天文训》。 5、百刻制。 即把昼夜分成均衡的一百刻。其产生与漏刻的使用有关。可能起源于商代。汉时曾把它改造为百二十刻,南朝梁改为九十六刻、一百零八刻,几经反复,直至明末欧洲天文学知识传入才又提出九十六刻制的改革,清初定为正式的制度。 6、古代不一定具备严格的时间意义,而又常见常用的有关名称亦颇不少。 一般地说,日出时可称旦、早、朝、晨,日入时称夕、暮、晚。太阳正中时叫日中、正午、亭午,将近日中时叫隅中,偏西时叫昃、日昳。日入后是黄昏,黄昏后是人定,人定后是夜半(或叫夜分),夜半后是鸡鸣,鸡鸣后是昧旦、平明——这是天已亮的时间。古人一天两餐,上餐在日出后隅中前,这段时间就叫食时或早食;晚餐在日昃后日入前,这段时间叫晡时。(未完待续) 上架感言 上架了,也是对彭越的一种肯定,不过没买起点币的亲暂时看不了了,算是也喜也忧吧。在此谢谢一寸相思、彦紫陌、鱼易雨等朋友对我的支持和鼓励,也谢谢各位看文的亲对我的一贯支持。我会努力写文,争取用最好的状态回报大家!(未完待续) 求票!! 求推荐票和粉红票支持! 推荐票是只要起点的注册用户都会有。只不过普通用户一天只能对一本书投一票,包月或VIP用户可以多投。不论再看哪一章,页面最上方有“投推荐票”四个红色字,很显眼的。请亲们点上几点。 包月或者女频单订用户就有粉红票。投粉红票方法:从起点女生频道点击进入《笑看浮云自卷舒》,能看到本书书页左上角的封面,在封面下方有“女频粉红票”的按钮。这个与主站的月票不一样,亲们不要投错。 谢谢各位亲!!!(未完待续) 请假 这几天工作太忙,真是没精神去写文了。抱歉!等我稍稍调整一下,立刻恢复更新(未完待续) 结局感言 终于完成了,我的第一本书。磕磕绊绊,磨磨蹭蹭,感谢一路支持我到底的读者,特别是“希love我爱罗”、“弑雨.世羽”、“肃静”、“涵日”等诸位亲亲给我的建议与鼓励。 说实话,这本书的题材不好写。刚开始,我只是想单纯地讲一个故事。可由于人物设定的关系(女变男),最后落入一个两难的境地,不管我怎么写,都与同性相恋脱不了干系。于是我想尽量写实一点,按照主角的本性,他是会顶着世俗的白眼一生与男子相伴,还是屈从于身份的压力尝试着作名男子。 按照我自己的分析,我觉得他会选择第二种,所以我就写成了第二种。但是,真的好别扭。写这篇文的过程中,我不但要做着主角的心理分析,也要做着自己的心理建设。每次写到陆天诚与易未卿的地方,我都再三提醒自己,要注意尺度!尺度!不敢说让别人看了怎样,至少自己看了不觉得难受才行。这可能也是此文写得极慢的原因之一吧。 好了,不多说了。不管怎样,这个故事总算讲完了,再开新篇时,我一定要挑个好写的,呵呵。而且,会做好准备工作,不会再像这篇这么拖拉了。希望到时候各位亲还能继续支持我。 艾红绡和詹逸群的故事交代清楚了,林菱和冯华的,等我有心情再补吧。 谢谢!给亲们鞠躬!再见! (如果亲们有意看我的新文,半年后点我的名字找吧。那时也许刚开,也许写了一些了,我现在也说不好)(未完待续) 开了篇新文 新开了一篇文,《侠骨柔情月色香》,文案如下: 别人玩键盘, 咱家进虚拟, 连游戏带减肥兼习武,一举三得。 对了,还收获美男一枚, 该算四事如意?! 带点儿异能+网游的现代言情,欢迎各位亲去围观!(未完待续) 第一章 无可奈何的穿越 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要看的书却越来越多,郁闷啊!!!!王晓颖扔下手里的数学,揉揉发涩的双眼,瞄了眼跟前的KITTY表。已经一点了,桌子上没复习的资料还有三分之一,她烦得都快抓狂了。 好羡慕那些天资聪明的同学,随便看一看就可以拿高分。王晓颖自认没有如此的天赋,一贯信奉“成功等于99%的勤奋加1%的汗水,”每天闷头于课本和习题中。天道酬勤,高中三年中,每次年级排名,她都稳居前三之内。如此的努力,为的不过就是高考这最后一搏,可是天天这种学校、家里、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她实在是觉得无聊。 不看了!赌气将学习资料扫到一边,王晓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言情小说,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这是死党极力推荐的,据说是时下最流行的穿越文。平时的消遣中,杂七杂八的小说也看了一些,穿越文倒是头一次看,落伍呀!王晓颖边诅咒繁重的功课边翻阅着,立刻被吸引住了。 接下来的一周,在王晓颖威逼利诱之下,她的死党兼好友们乖乖贡献出若干本穿越的小说。她尽量挤出时间来看。书里睡觉穿、雷穿、游泳穿、死亡穿、飞行穿等等层出不穷的穿越方式令她目瞪口呆。穿越后主角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偶尔有个把穿在穷人家的,也都凭着二十一世纪的宝贵经验,成长为一代天骄。这种YY的描写,极大地满足了王晓颖枯燥的生活,令她展开无限遐想:如果我能穿越了,是不是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某地开辟历史的新面貌?还是算了,她摇头否定,那太累了。不如穿在富贵之家,轻轻松松地玩,快乐地过好每一天。能玩什么呢?把现在的东西照搬过去是否合适?这种偶尔的YY,随着功课越来越重,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王晓颖的脑海里。 想法归想法,学习还在继续。这一天,在王晓颖上完高三繁重的课程之后,看看手机,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得抓紧时间吃饭去,晚上还有晚自习,命苦啊。拖着疲惫的身躯,王晓颖摇摇晃晃地下楼。突然楼道灯没有征兆地闪了几闪,“啪”一声灭了。眼前忽黑,正恍惚的王晓颖一脚踩空,天旋地转,就失去了知觉。等楼道灯再亮起来,她已经趴在楼梯下,奄奄一息。同学急忙拨打了120。 救护车在道路上飞驰,车内的急救人员紧张地忙碌着。没有人看到,车厢一角,一个透明的身影呆呆地站在那里。死命盯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人,看容貌,应该是我吧?那我又是谁?抬起手来,手,不光是手,全身都仿佛透明的玻璃,应该被身体遮挡的物品清清楚楚地一览无余。灵魂出窍?!王晓颖觉得就像冰天雪地一盆凉水泼到了自己头上,寒意直渗到骨髓里。只是摔个跤!只是摔个跤而已! 在王晓颖失神的功夫,救护车到达医院楼门口。从里面迎出来的医生听听王晓颖身体的心跳,又查看她的瞳孔,摇摇头道:“很遗憾,病人已经死亡。”跟着救护车来的同学们和老师蜂拥而上,哭泣声、请医生再抢救的拜托声、咒骂学校的楼梯声,声声刺耳,乱成一团。 闻讯赶来的王晓颖的母亲还没站稳脚跟,便听此噩耗,立刻昏厥在板着脸的丈夫怀里。 不!不会的!王晓颖呆了一呆,疯狂地扑向急救床上的身体。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我还想接着吃妈妈做的红烧鱼,高考后周杰伦的演出我早和同学订好了去看,爸爸答应带我去野营的,这两年新出的网游还没玩过呢,还有好多好多……进不去?这是我的灵魂我的身体,为什么不能融合?为什么?一遍遍进入身体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王晓颖绝望地看着医生把她的身体推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埋在了双臂间,泪水从眼中流出,化作青烟四散开来,透明的身体渐渐淡薄。 虚空里,一个声音懊恼地道:“都是你。现在怎么办?不能带她进地府,可这样放着不管,她很快就会消失。万一让上头知道了,”声音蓦然停顿,不敢再继续联想。 另一个声音生气道:“怨我?是哪个混蛋突然打喷嚏,害我失手勾错了魂的?真出了事,咱俩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是我不好,这鼻子非在关键时候来劲。你别生气。”似乎是害怕同伴的怒火,第一个声音陪着小心安抚道:“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啊,还是想想如何安置她。” “哼!”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沉默半晌,第二个声音有些不怀好意地响起:“她不是想穿越吗?干脆成全她。让她到另一个世界接着过日子去。” “这样行吗?”第一个声音有些犹豫,“可是她地府里的命格?” “你傻呀,平行世界的命运之线交错纠结,只要命格一样,给他们互换一下,根本查不出来。”第二个声音对同伴的愚昧嗤之以鼻。“正好我知道一个,而且还快死了,大好的机会。” “对呀。”第一个声音恍然大悟道:“我把这事忘了,那你去?不,我去,我去。”想必是看到同伴不悦的面色,他急忙改口。 “还是我去吧。”第二个声音不屑地冷哼,“就你这脑子,再给办砸了。总是我勾错的,还是我来了结吧。” 不理会同伴了然的微笑,第二个声音的主人从虚空中现身,走到王晓颖面前,活动活动脸颊,做出一个自认为最善意的微笑道:“王晓颖,恭喜你。” “恭喜?”王晓颖茫然的抬起头,“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恭喜的?”不对!她一挺身从地上跳起来,想薅住说话人衣领的举动在看到对方古典精致的长袍时硬生生止住了。“你,你看得到我?”她颤抖着声音问。 “我是地府的接引者,专门接引灵魂,当然看得到你。”来人自报家门。 “要带我去地府吗?”王晓颖后退了一步,准备随时溜走。开玩笑,她可没兴致去观光那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不是,”接引者腹诽一番她的幼稚举动。要真抓她,她能跑得了?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笑道:“你是我接引的第666666号灵魂,属于幸运灵魂。根据规定,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王晓颖的眼睛亮了,“让我回去,我想活在太阳下。” “这个不行,”就知道王晓颖会提出这个要求,接引者故意摇头,“死亡的灵魂不能在原世界重生。” 沉默一会儿,“许愿我以后的日子会很美好。”如果非要去地府。那就许一个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愿望吧。 令她叹息的是,这个愿望也被接引者否定了。“你以后的安排已经早就定好,不能更改。” “那还能许什么愿望?可以为我的父母许愿吗?”不想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王晓颖眼泪汪汪地看向接引者。 “抱歉,这个愿望只能用在自己身上。”接引者还是拒绝。 “不能在原世界重生,不能在原世界……不能在原世界?”抓到了接引者话中的语病,王晓颖又看到了一线希望,“那,我可不可以在别的世界重生?” 等待接引者说是或否的时候,王晓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如果还有心的话。看见接引者点点头,她忽然失去了力气,又跌坐在地上。能再生活在阳光下,能再继续我的人生,她喜极而泣。接引者轻缓的话语一字字印在了她的心上,“你要去的是平行的世界,那里的文明相当于中国的古代。正好有一个和你命格相似的人寿命将至,你可以去替代他生活。” 一条发光的丝带递到她的手中,她攥紧了,诧异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中的丝带和身边接引者的身上发出淡淡的光。 “拿牢了,千万不要松手。”接引者郑重地叮嘱她,“这是命运之线,会带你找到你要代替的那个人。如果半道丝线掉了,你就会迷失在命运的森林里,直到宇宙毁灭。” 打个冷战,王晓颖将丝带在手上多绕了几圈。“准备好了?”接引者得到王晓颖肯定的答复,袍袖呼的一挥,王晓颖顿时感觉丝带一紧,将轻飘飘的自己拉得往前方奔去。 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王晓颖使劲回头大喊:“我要代替的是什么人?” “陆明帝的亲弟弟,陆朝当代唯一的王爷,很得他兄长的信任哦。”接引者冲远去的王晓颖眨眨眼,飘渺的话语已经传不到她耳朵里了。 身边,刚刚出现的同伴皱皱眉,“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弄得变成男的,似乎有点,”后半句话在接引者锐利的眼光下咽了回去。 “不是很好吗?这身份,刚好符合她打算吃喝玩乐的美梦。”接引者沾沾自喜道。 你自求多福吧。看到接引者轻松的样子,同伴暗地里替王晓颖祈求上天的庇护。(未完待续) 第二章 糟糕的开始 “哇……”刚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伏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颠簸,尤其被颠簸的这位从没骑过马,王晓颖胸腹间翻山倒海,张口便吐了出来。 身后,嘈杂的马蹄声响起,有人在大声喊:“妈的,就在前面,快点追。”呼呼的风声也压不下这个狼嚎般的嗓门,显是喊话的人底气极足。 王晓颖吐得苦胆都要呕出来了。为了保持平衡,她摸索着马的鬃毛使劲抓住。背部一阵阵剧痛传来,她能感觉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应该是血吧!四周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附近的情景,只能从高低起伏的地形和不时划过她脸颊的枝叶上猜测,或许是在某个山林里? 后面的人似乎越追越近了,偶尔会有一两支箭射过来,仗着黑夜密林的屏障,险险地从她身边掠过。王晓颖大声喘息着,刚刚重生的喜悦很快转成了极度的恐惧。我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死第二次!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背部的伤痛牵扯得双臂渐渐失了力气,终于,在跃过一个高高的陡坡时,王晓颖身子一歪,从马上掉了下来“砰”地砸到地面,还没来得及惨呼出声,立刻顺着地势滚动了起来。下意识地护住面部,杂草和石块狠狠拉切着她的身体,直到最后撞到某个物体上,才止住了下滚的趋势。不过王晓颖本来就虚弱的神志也在最后一次撞击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度恢复神智,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疼立刻充盈了她的大脑,张张嘴,干涸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痛呼只能在心底炸开。朦胧中,似乎有人拿湿布给自己润唇,还有清凉的水送到嘴边。好想喝,可是全身上下的肌肉没有一处听从指挥,就连牙齿的开合也无法随心所欲,王晓颖只能感觉到应该倒入嘴里的清水被紧闭的牙关阻挡在外,沿着脖颈流了下去,便又沉睡在黑暗中。 萧翼看床上躺着的人又陷入昏迷,叹了口气,用手巾将那人流至颈部的水擦净,烦躁地扔到一边,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平日飞扬的眉毛纠成了团。该死的,接到消息后死赶活赶的,还是慢了一步,到达雷风山时,现场已是一片血腥,满地七零八落的裂刃残兵和伤痕累累的尸体,说明了此地前不久刚刚有过一场恶战。 仔细察看之下,不出他意料的,并没有所找之人的尸体。为了稳妥起见,他又派人将方圆十里内细细搜了一遍,才发现了这个唯一活着的侍卫。如果不是正好有只兔子突然跳出来,任谁也不会注意,在密密的矮灌木中还有人藏身。不过,他看看床上又昏睡过去的人,这唯一的活口伤势极重,后背中的箭已伤及内腑,更糟糕的是,箭头上还带着毒。事实上,这个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还别说满身被岩石树木割伤的痕迹,脸部的十数道划痕虽不深,却肿胀得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恨恨地一掌下去,身边精美的硬木桌子承受不起,“哗啦”化作碎片散落遍地。旁边的连海峰暗里吐吐舌头,老大这样生气可是太少见了。 “传令下去,扩大搜索范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现在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至于眼前唯一的幸存者,则是不惜代价也要把他的命抢回来,也许这是找到线索的最后机会。“给他用最好的药,决不能让他死了。” 王晓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次醒来都火样烧灼的剧痛不断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有人在尽心照顾她,伤口包裹得妥妥当当,饮食清淡可口,床铺柔软舒适,可惜以她现在昏昏沉沉的头脑无法思考也没有精力去理会。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长时间,王晓颖隐约听到有人说到:“……伤势基本稳定了,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些别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响个不休。朦朦胧胧地,她又沉入黑暗的怀抱。 萧翼盯着床上的那人,心里的焦急如满山的荒草,只差一点火星就可燎原。5天了,派出去搜索的手下皆是无功而返,没有那人的死讯,可如果还活着,为何没有丁点的消息?京里允诺的画像迟迟不能到达,不知道那人的模样,这瞎子摸象的感觉实在是……唯一找到的活口还挣扎在生死线上。这几日,他极力压抑着越来越烦躁的心情,身上无形的低气压将一干亲近人等都赶离了三尺以外。 一旁的连海峰硬着头皮上前劝慰道:“大哥,先歇会吧,你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大夫不也说了,最晚明天,他就能醒了。大哥还是先养足精神要紧。”看看大哥都成什么样了,眼里充满血丝,下巴上胡渣冒了个尖,这对一向讲究外貌整洁的大哥,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沉吟片刻,萧翼点点头,叮嘱等床上的人一醒立刻喊他,转身离去。屋内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围绕着王晓颖的风波,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在睡了若干天之后,终于,她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眼皮也没有那样沉重了,缓缓地睁开了眼。 头一眼,入目的是古香古色的床架和有着精美刺绣的床幔。还没等她看上第二眼,一张少年的脸挤进了她的视野,圆圆的眼笑成了一条缝,眉飞色舞地道:“你醒了,太好了”旁边有人大呼小叫,“醒了醒了,快去禀告堡主。” 还没等她纳过闷,一个男子风似的冲了进来在床前停住。简短的吩咐下,屋内除了圆圆眼睛的少年,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萧翼斥退了旁人,黑亮的眼瞳牢牢地锁着床上抢回一条命的伤者,挺拔的身形散发着慑人的气势。他伸手到王晓颖面前,翻手亮掌,手心小巧玲珑的龙型玉佩温润如水。“这个,你认识吗?” 床上的人艰难地摇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极大地刺激了萧翼的神经。几乎是摇头的瞬间,王晓颖脖颈一紧,被五指死死地掐住,萧翼低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是谁?” 我是谁?王晓颖咧嘴苦笑,不曾谋面的男子毫不隐藏他的敌意,逐渐收紧的大手令她感到窒息。似乎察觉到她不能说话,男子的手松开,王晓颖跌在床上,抚着喉咙咳得满面通红。 萧翼冷眼看着伤者,“说!你是谁?”继续逼问道。 我也想知道,我在这里是谁?王晓颖茫然地凝视着身下的绣褥,无意识地,揪住床单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已经有些发白了。醒来的这一会,身体除了疼痛,还有异样的感觉。她定神之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如果说险死的处境是重生的前提,那变成男子——又算什么呢! 头发被猛地抓起,迫使王晓颖仰起头,对上男子阴鹜的双目,目中的精光有若实质,令人不敢直视。“不想说吗?” “我,能说什么?”王晓颖觉得好累,嘶哑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我不,知道自,自己是谁。” 萧翼炯炯的目光仿佛要射入王晓颖的心底探索出她最深的秘密,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真的很糟,虽然明知道不该在这时示弱,王晓颖还是低下了眼。 哼了一声,萧翼再次放手任王晓颖跌落床上。那个圆圆眼睛的少年看着这一幕,疑惑地问:“大哥,他不是那边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面前的伤者是这次的凶手之一,趁夜乔装混进了那人的队伍好方便下手。 “现在还不好确定。”萧翼皱皱眉,床上男子的眼神清澈,凭自己的阅历能看出他不是在说谎。也许他是真的失忆?而且这人没有丁点内力。可是据他所知,不光那人身边都是好手,就连那个人本身也是能敌得过普通的二三个人的。在事发现场,出现这样一个活口,事关重大,实在不好妄下判断。“海峰,你二哥有消息传来吗?” 知道萧翼想问的其实是画像到了没有,连海峰眨眨圆眼睛,垮下肩头道:“没有。” 正迟疑间,门外有人喊:“报!”见萧翼点点头,连海峰几步跨到门口,就听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向他说着。脸上带着丝惊喜不定,连海峰又回到萧翼身边,“大哥。” “我知道了。”以萧翼的耳力,这点距离的低语照样听得真切,“他们既然对这里起了疑心,那咱们就离开,回萧家堡。”(未完待续) 第三章 囚徒 “小姐!等等我小姐!你别乱跑呀!” 几名丫鬟连喘带跑地追赶着前面粉色绣衫的少女。少女甜甜地笑着,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笑容童稚天真,不像是少女这个年岁该有的,倒如5、6岁的小童一般。 回头看看快要追上来的丫头们,少女做个鬼脸,朝面前的院子跑去。院前的看守伸手想把她拦下。少女也不知避让,身子直直地冲看守撞过去,倒把看守唬得立刻缩回手,不敢碰触到少女的肌肤。少女理也不理,随手推开了面前的院门跑了进去,倒把里面懒洋洋正在晒太阳的少年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少年面庞清秀,可惜脸颊却被几道浅浅的伤痕分割,不过丝毫无损于主人的俊美,甚至更增色几分男子的气概,正是被带回萧家堡的王晓颖。 那日萧翼盘问她以后,便将她点了穴。王晓颖眼睁睁看着萧翼随手一挥,便失去了知觉,等她再睁眼,已经被扔进堡内的黑牢,肮脏的草席、四处乱窜的老鼠、坚固的狱门与高不可攀的墙壁,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摧毁着她求生的意志。刚进来时的大哭大叫,耗费了她刚刚恢复的一点体力。现在的王晓颖蜷缩着躺在牢狱的一角,本来已经在好转的伤势由于她的挣扎又有恶化的趋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王晓颖木然地想。重生落到这步田地,也许早些解脱也好。 牢门外,不知何时,萧翼站在那里打量着王晓颖。关进牢里两天了,从手下的描述看,这人的精神应该也磨得差不多了。他冲身边的周则文使个眼色,周则文上前几步,“吱呀”将牢门打开,进去将王晓颖拖了出来。 黑黝黝的地牢分不出白昼,王晓颖觉得似乎过了好久好久,忽然闯进来一个大汉生拉硬拽地拉自己出了牢门扔在地上。惊恐地抬头看,是那天那个无礼的男子,一袭白衫在阴森森的地牢里格外刺眼。 “现在你是不是想起来一些应该告诉我的事情?”注视着王晓颖恐惧的表情,萧翼和善地微笑着。只是这笑意看在王晓颖的眼中,同恶魔的狞笑并无分别。 悄悄咽口唾沫,想好了不怕死,危机临到头上,心里的恐惧却无法解除。镇静,要镇静,王晓颖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但是风中飘絮般颤抖的嗓音出卖了她的情绪,:“我,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不知道吗?”萧翼还在笑着,旁边的周则文扔过来几件破烂不堪的衣服。“看见这些东西,是不是能帮你想起来。” 地上的衣服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熏得王晓颖恶心作呕。她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感觉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强忍着继续呕吐的愿望,王晓颖扫视了一眼,无奈地道:“我不记得了,能说什么。” 萧翼侧过脸向旁边努努嘴,“看那里。”应合着萧翼的话,地牢最深处纯然漆黑的角落突然亮起了灯火。王晓颖扭头看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玲琅满目的刑具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令她遍体生寒。 “不想吃皮肉之苦,现在说还来得及。”萧翼低下身,盯着王晓颖,“你是谁?你怎么会在那里?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你的主子是谁?”一连串的问题在王晓颖耳边炸开,轰得她晕头转向。 “我说过,我不记得了。”绝望的尽头就是麻木,王晓颖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而下。早知道要受这活罪,还不如不来重生。“你杀了我好了。” 萧翼眼瞳的颜色暗了下来,“哪有这样容易。”王晓颖眼看着左臂被他抓起,紧接着,突如其来的热流窜进体内,如火山熔岩般地一寸寸吞噬着她的肌体,仿佛要把她的五藏六腑全部烧焦。甩不开萧翼的手,王晓颖的身子在无法言喻的痛压下抽成了一团,任凭熔浆般的热流烧过每一寸地方,口中不停地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萧翼轻轻松开手,神色复杂地看着昏死过去的王晓颖。他怕直接上刑具,对方这具重伤之躯不能承受之下再死掉,但是这种风行五散手法,便是最能熬刑的人,也往往经受不住而口吐实情。这个看似稚嫩的少年竟然撑了下来。看来,失忆之说应该是真的了。 身后有足音响起,一个柔和轻缓的声音道:“大哥,有结果了吗?” 萧翼苦笑着转过身去道:“没有,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失忆了。二弟,你怎么来了?” 来人青衫绣带,温文俊秀的脸上是终年淡淡的笑,正是萧家堡二堡主雷威。“我来看看这个唯一的活口,也许能为大哥出些主意。”说着话,雷威的视线落在了昏迷的王晓颖身上,待看清她的容貌,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大哥,要不再找个大夫来诊治试试?如果真是失忆了,看能不能想办法治好。毕竟,这个人关系重大,也许要知道那天的事情经过,只有这一个知情人了。” 萧翼点点头,“也只能先如此了。” 等王晓颖再醒来,她已经又被迫搬家。萧翼吩咐管家,在清静的偏院找了一间简陋的屋子,将她软禁了起来,活动范围只限在院子内,半步不得踏出。 王晓颖咬咬唇,无力争辩也不想争辩。她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还带着一身可以要命的伤。明知道留下或许只是饮鸠止渴,不留又能怎么样?她能走得了? 身上的伤势又被重新上药包扎,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相当不错。回堡前的精心治疗和照顾,让王晓颖的伤本已痊愈了六七分,回堡后,被折腾了这一通,伤势又有恶化的趋势。但是经过治疗与充分的休息,早上起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和淡淡的花草香,王晓颖感觉舒服多了。回想起昨天上午被那个男子折腾得死去活来、下午又被一帮子大夫测试失忆的程度,正在好转的心情又跌落低谷。 来到这个世界将近十天了吧?可是自己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借来重生的这具躯体姓甚名谁。只能说,原主的运气太“好”了!她刚来就碰上追杀,然后落在一个不是是敌是友的男子手里。其实刚开始萧翼也曾给他好药美食,对于萧翼的先恭后据,王晓颖也知道,关键就在于头一次见面他所出示的玉佩。知道归知道,她又哪里会清楚这里头的原委。 站累了,干脆搬个凳子坐下。太阳这样好,空气的质量比二十一世纪强太多了,不做个日光浴,太对不起自己了。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王晓颖不再去思考——什么都不知道,想破头也没用——惬意地靠在屋前的檐柱上,美美地晒起太阳来。 正晒得昏昏欲睡的当口,突然院门“咣当”一响,王晓颖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出乎意料的,竟笑嘻嘻地进来一位美丽的少女。 “请问你是?”不明白萧家堡又要演哪出戏,王晓颖小心地询问道。少女“咯咯”笑着,视若无人地从她面前走过,到得屋门,忽然一扭头,似乎对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产生了兴趣。跑到树下,脱下绣鞋罗袜,少女“噌噌噌”动作流畅地爬上了树,坐在一根枝丫上,笑眯眯地看着树下赶来的气急败坏的丫环和尴尬的院子看守。 王晓颖退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幕。从少女的反应和举动,她当然看得出不同寻常,预料不差的话,这个和原先的自己差不多岁数的漂亮MM不是弱智就是有精神障碍。(未完待续) 第四章 阴谋阳谋 “小姐,你下来吧。”树下的丫环们急得团团转,无论怎么哄,少女就是不下来,在树上悠然自得地甩着腿。一名有些与其它丫环的蓝腰带、腰带为紫色的丫环叹口气,“没办法了,红柳,你去拿些精致的点心糖果。要是还不管用,就只能请姑爷过来了。” 王晓颖躲在屋子里,看着眼前的情景。树上的少女眉如青黛,唇红齿白,细嫩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彩,绝对是纯天然美女。可是再看到她那近乎于童稚的微笑,给人的视觉形成了巨大的落差。可惜了。王晓颖心里叹息,一丝不忍悄悄爬上胸口。 看着桌子上从今早起恢复供应的几色糕点,王晓颖犹豫半天,拿起糕点盘,施施然往树下走去。 院里的丫头只剩下那个扎紫腰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树上。看守扫了一眼,倒没有上来拦阻。 王晓颖来到树下,将糕点递至那个丫环的眼前。那个丫环愣得一愣,她进来时,王晓颖已经躲到屋子里,并没有碰面。出于礼貌,那丫鬟施礼道:“奴婢香秀,谢谢公子。”虽然对王晓颖为何出现在这里感到不解,不过萧家堡防卫的严密程度香秀心里有数。看这位年轻公子虽然衣着简朴,但是风度翩翩、气质不凡,而且能在堡里自由行走。她哪里知道,王晓颖本来就是被软禁在这院子里,是她家小姐一头闯了进来。 接过糕点,香秀轻声细语地意图诱哄树上的少女下来。看她熟练的程度,应该不止做过一两次了。少女犹豫了一下,禁不起糕点的诱惑,飘然跳了下来,抓过香秀手里的盘子,狼吞虎咽起来。 王晓颖看见少女从树上轻飘飘地落地,点尘不惊,眼睛一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轻功呢?又一转念,苦笑起来,连一个貌似弱智的少女都有这种功夫,看来自己落到一个很厉害的地方了,最关键的是,还不知道什么原因。思及此处,王晓颖的心情又黯淡下来,连香秀的再一次道谢都没听到。 香秀看看眼前明显心不在焉的少年,礼貌地一礼,退到少女的身边。这位客人帮了忙,而且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小姐,这让她对对方有了丝好感。不要现在的重点还是小姐——看见盘子几乎空了,而少女嘴边挂上不少食物的碎屑,香秀拿出手帕,轻轻为少女擦拭着。 一个人影掠进院子。好快!王晓颖现在可以肯定了,这绝对是轻功。不过自己附体的这具身体也不错呀,来人这么快的动作,照样看得一清二楚。而且,看来人那圆圆的眼睛,分明是自己刚一醒来见到的那个少年。 “姑爷,”香秀看到来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小姐她……” 连海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冲少女伸出手,“乐瑶,来,到我这里来。”少男清脆的语音里透着爱护与温柔。 那位少女——乐瑶抬头看见是连海峰,高兴得“咯咯”笑着,扑进了他的怀抱。 “三堡主。”院子的看守躬身施礼。连海峰“嗯”了一声,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王晓颖。竟然跑到这里来了,他皱皱眉,扶着乐瑶走了出去,香秀和其他的丫环也一并跟了出去。看守将门关上,照旧守在门口。院子里又是空荡荡的了,只剩下王晓颖又开始对着天空发呆。 ——————————————————————————————————————————— 深夜了,王晓颖还在院子里。睡了一觉,便再也睡不着了,干脆出来走走。看着头上皎洁的银盘,王晓颖不禁想起了现在不知道哪个世界的爸爸妈妈,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而且,自己虽然借体重生,却落到这样一种境地,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反反复复地低喃着这一句,不知不觉,泪水满面。 “王爷好文采!”轻缓的声音从屋里响起,王晓颖茫然地回头,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到月光流泻的寒辉中。青衫绣带,温文尔雅的雅士,正是二堡主雷威。 “你是谁?”有些迷惑于眼前人的深夜拜访,王晓颖忽略了他的称呼。 “在下雷威,见过王爷。”雷威郑重地行了个大礼。虽然不明白对方施礼的隆重,王晓颖却感觉得出来他的诚心。而且,他说我是.....“王爷?”王晓颖又喜又惊,“你认识我?你说我是一个王爷?”也许可以通过这个雷威弄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落到这个境地的原因。 “看来王爷是真的失忆了。”雷威一脸庆幸,“也幸亏如此。不然让萧翼晓得了王爷的身份,王爷只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萧翼?”一转念,王晓颖试探地问,“就是那个抓我来这里的男人?” 在雷威的叙述下,王晓颖得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份情报。王晓颖附身的,是陆朝唯一的王爷陆天诚,与当朝皇帝陆天羽是同母兄弟。先皇除了这两子嗣,还应该有一个儿子。可是那个儿子在陆天羽继位时,举兵反叛,被陆天羽镇压了下来。为了搜索剩余的叛党,陆天诚微服出京。萧翼和叛党本来就有暗中的勾结,为了怕事情败露,干脆乔装袭击了陆天诚一行。可是堡内没人见过陆天诚,而陆天诚也恰好失忆,才没有暴露身份。 “你确定我就是那个陆天诚?当朝的王爷?”王晓颖——不,以后应该喊她陆天诚了,不放心地确认道。 “去年,我有事到凤京,曾有幸远远见过王爷一面。王爷风采不凡,令人印象深刻。”雷威朗朗道。听得陆天诚无语,明明是被人称赞,怎么有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呢。 “为什么不去向萧翼告密?他不是你大哥吗?”从雷威刚才的叙述,陆天诚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于萧家堡高层干部来说,没有反帮着外人的必要吧。 “做为朝廷的子民,我当然不希望奸谋得逞。”雷威目中若有泪光闪动,“而且,萧翼的父亲是我的仇人。” 萧翼的父亲当年看上了雷威母亲的美色,那时候,雷威不过半岁。为了达到目的,萧家堡假托盗贼杀了雷威的父亲,雷威差点也挂了。然后,萧翼的父亲假仁假义地出面安抚孤儿寡母。碰巧的机缘,让雷威得知这一事实。从那以后,雷威便一直找机会想报仇。 “你想借助我?或者说借助朝廷的力量?”略一思忖,陆天诚便明白了雷威的用意。“不过我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根本和外界联系不上。还是说?”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雷威。雷威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或者这位三堡主已经有了打算? 迎着陆天诚的目光,雷威微微一笑,“王爷聪慧。在下可以替王爷联络暗卫。只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他又施了个大礼,“请王爷让暗卫帮我铲除萧翼。” 两利吗?应该是吧。陆天诚想了想。毕竟能活着才是第一要紧的。已经是意外捡来的命了,如果浪费了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对于那个萧翼的印象,他是差到不能再差了。那个男人冰山似的冷酷,狠毒的手段,想起来,陆天诚打了个激灵。都已经这个样子的自己,雷威应该没有必要再蒙骗了。萧家堡中,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呀。一瞬间,陆天诚转了若干念头。最终点点头,“成交。” “成交?”雷威顿了一下,“王爷是答应在下的请求了吗?” “呃——是这个意思。”陆天诚窘了窘,貌似刚才的用语和这个世界的习惯不符,以后要注意了。 “那在下多谢了!”雷威看起来轻松了许多,“现在萧翼还不能肯定王爷的身份。如果我所料不差,顶多两三天,萧翼会带着王爷去找他的同伙核实。在外面,他的防护相对堡内要薄弱些,那将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道别道,“在下要赶紧把消息传出去。王爷还请安歇。在下先去了。” 看着雷威的身影越过墙头,陆天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他说的暗卫很好联系吗?”算了,一切听天由命吧。自嘲地笑笑,陆天诚作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回屋、上chuang、睡觉。可是脱困的希望就在眼前,这个念头搅得他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终于沉入梦乡。(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三堡主的未婚妻 天很蓝,空气很新鲜,阳光也很和煦,但是陆天诚的心情却有些别扭。 昨晚很晚才睡着,早上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起来喝口水,有些惊讶地看见桌子上没有摆放早餐。要挨饿了!心里苦笑,陆天诚以为又是萧翼要折磨自己了。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郁闷地想着,陆天诚跨出房门,想从井里打点水洗脸,目光扫到院子的同时,陆天诚的眼睛张大了。 昨天的那个丫环香秀满面无奈地望着树上,看守在门边站着。见陆天诚出来,锐利的眼神一瞥,也重新望回到树上。一种奇异的预感闪过,陆天诚举手挡住透过枝叶射下的炫目阳光,也朝树上望去。光点在树梢间斑驳不定的移动,圈着光晕的曼妙身姿,不就是昨天那个精神有些问题的乐瑶小姐么。 等等,她手里拿的是?陆天诚眼睛瞪得更大了。看那个盘子,看乐瑶香甜的吃相,陆天诚只要不是白痴就猜出来了,原来,自己的早餐被这个小姑娘给贪污了呀。 陆天诚猜得没错,乐瑶早晨起床后,趁丫鬟们不注意,又溜到陆天诚的院子里。正好看守要给陆天诚送点心,也被他不客气地抓了过来。 这样怎么晒太阳啊。恋恋不舍地看看今天大好的阳光,反正无事,离远点好了。陆天诚找了个阳光能找到的角落,舒服地坐了下来。 香秀注意到了陆天诚的动作。昨天回去后,她已经探听到了这个院子是囚禁人用的。听说此人来历不明、身世诡秘。在萧家堡呆久了,香秀当然知道哪些能问哪些不能问。见陆天诚在一旁呆着,没有过来的意思,心里的警惕才下去一点点。继续哄乐瑶下来。 一个丫环跑了过来,递过来一盘精美的糖果,可惜这招失效了。乐瑶吃从陆天诚那里打劫来的糕点已经吃饱了,对这种引诱不屑一顾。另一个丫环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三位堡主都不在堡内。 香秀也束手无策了。 陆天诚看看树下焦急的丫鬟,又看看枝叶间洋溢着天真笑容的乐瑶,心里莫名地变得柔软。他从地上拔了片草叶,卷成草哨吹了起来 清脆的哨音活泼开朗,赫然是“两只老虎”,曲毕,欢快的“数鸭子”又响了起来。 在场的人们听得入神,乐瑶更是以行动表达了她的喜爱:她飞快地从树上下来,咯咯笑着管陆天诚要草笛。陆天诚给她做了一个,可她哪会吹,没几下,便不耐烦地撕毁了草哨,接着找陆天诚要新的。 陆天诚将前世哄淘气小表妹的手段全使了出来,逗得乐瑶笑个不停。心里却在庆幸:幸亏小时候看邻居极大哥哥吹草哨很酷的样子,死练活练地学会了,想不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乐瑶玩累了,终于同意和香秀去休息。临走时,香秀冲陆天诚施了一礼,表示感谢。就算他是萧家堡的囚犯,也总是照顾了小姐。 经过这一番折腾,陆天诚也累了。心里想着,三位堡主都不在。那么,雷威是去联络暗卫了吗?也回屋休息去了。 黑夜来临,陆天诚静静地坐在床上,期盼着能有意外的惊喜。 他没有失望。 “王爷。” 悄无声息的,床前跪着一个人。一身夜行装扮,只在左边袖子上用金色绣着一个小小的奇异的火焰。这就是暗卫吗? 地上跪着的史铁安静得像要融入夜色中,心中忐忑不安。得到陆天诚被囚禁在萧家堡的消息,他们几个负责这一带的暗卫先是震惊,后是惊喜。震惊的是,萧家堡素有侠名,竟然干出这种逆天之事;惊喜的是,终于有了王爷的下落,可以对上面有个交代了。 晚上过来的人选,首先要核实萧家堡里的是否真是陆天诚,才能进行下一步。这位王爷,和当今的皇上都是太后嫡出,自幼骄纵。现在落在别人手里为虏,还不定心理怎样怨恨呢。万一怒火发到自己身上……所以对于谁晚上过来传递消息,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掷色子,史铁有幸得中大奖。临出发前,小队长何子昆拍着他的肩膀,“史铁啊,要小心再小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请队长奏明圣上,给你丰厚的抚恤金的。” 史铁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诚王爷不定怎么的恼羞成怒呢。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 趁着深夜,悄悄潜入萧家堡。虽然防守严密,不过手里有一份萧家堡防卫图,这都不是问题。史铁在屋外端详半天,确认屋子里的正是他们在找的王爷,才飘身进去。 陆天诚打量着来人,“你是暗卫吗?” “是。”史铁有些奇怪,自己的装束就是最好的证明了,王爷何以明知故问。 “可能是受伤的缘故,原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陆天诚解释道。毕竟自己家的护卫还认不出来,肯定会让人疑心的。顿了顿,“你确定我叫陆天诚,当朝的王爷?”对自己的身份,他还是有些嘀咕。 史铁快速地抬头看他一眼,“属下确定没有看错。”王爷失忆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陆天诚点点头,信不信的,也是这样吧,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活着出去才是现在该做的。见史铁还在地上跪着,“起来吧,”看看自己这屋子,除了这张床,就还有一张凳子。“那有张凳子,搬过来坐。” 史铁依言站起来,“属下不敢!” 愿意站着就站着吧,陆天诚懒得多管。他想确认一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有人告密,才知道的。”史铁回答得太简短了,陆天诚想知道更多。 “你们没有找到我?”轻轻的一句话,却如霹雳炸在史铁耳边,王爷是说我们无能吗?他要是生气了……史铁又跪了下来,“属下等无能,请王爷恕罪。” “我不是这意思。”有些无力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大块头,陆天诚斟酌着措辞,“快起来。我只是想知道,雷威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王爷神算,”史铁有些意外的看了陆天诚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是雷威告的密,今晚属下能进来也是他给的地图。” 原来,陆天诚失踪后,暗卫与当地几个有些势力的正当门派都打了招呼,有消息一定要通知他们。所以雷威才能知道暗卫的临时联系方式。 “什么神算?雷威和我说好了,他帮我出去,我帮他对付萧翼。”陆天诚坦率地说了出来。要完成这个计划,暗卫的帮忙是必不可少的。 “对付萧翼?他们不是结义兄弟吗?”史铁有些懵了。其实,在雷威来告密时,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 “雷威说,他们俩有仇。”陆天诚把雷威的话原原本本地给史铁讲了一遍。听得史铁目瞪口呆。 深思片刻,“王爷,属下认为,雷威的话不能全信。”史铁总觉得事有蹊跷。 “我倒也是这样想,不过,”陆天诚心里升起不可抑制的怨恨,对于萧翼给予他的痛苦,他绝对不会忘记。“他想扳倒萧翼,是我能从这里脱身的绝好机会。而且,这几天萧堡主对我的‘接待’太隆重了,不回敬一下怎么够意思。” “是。”虽然是黑夜,史铁的深厚功力还是能让他看清陆天诚身上的伤。他以为这都是萧翼造成的,敢对皇族下手,后果只有一个——死!再说,对于陆天诚的命令,深为暗卫的他也不会违背。“雷威说过,后天萧翼会出门,而且会带上您。属下等人会和雷威商量,看哪里最合适救您脱困。” “那就好。”事情有了眉目,让陆天诚心里轻松了一些,疲累也随之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你们商量好了,看怎么告诉我一下。夜深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睡觉去吧。” 看陆天诚和衣躺在简陋的床上,史铁心里寻思,这回王爷可是受了不少的罪呢。偷偷地避过萧家堡的岗哨,念头转个不停:萧家堡竟然会和叛军有勾结,兹事体大,得赶紧报告给京里。还有和雷威联手对付萧翼的事,也要一起报上去才行。(未完待续) 第六章 宫议(修改) 巍峨的宫殿在蓝天下是那样沉重庄穆的伫立着,红色的琉璃瓦在夕阳的余晖中反射出艳眩的光。早春的花草在各个角落里尽相展露自己的芳华,在御花园里,却有比花草更美妍的存在。 “太后娘娘,您看,今春的迎梦花开得多好啊,”一位女官指点着眼前一片粉粉的矮小花树,有些兴奋的说。 “确实不错,”太后赞赏地点点头,回头对身后道,“冰兰,你也好好看看,一会儿让她们剪些好的下来,用你的名义给皇上送去。” “谨遵懿旨。”紧跟着太后的商冰兰——当今的皇后,尊敬地应了一声。不过她眼里的忧愁哪里瞒得过身经后宫百战的太后。 “你们去找些好花草来,找得好的有赏,不用留人伺候了。”见服侍的宫女太监一窝蜂似的散了,太后拉起商冰兰的手,“冰兰,你还是想着你妹子和天诚的婚事吧?” 商冰兰知道瞒不过眼前人,“冰柔被家里宠坏了,刁蛮任性,臣妾怕将来她不能服侍好诚王爷,反倒让王爷生厌。” “你说得倒委婉,”太后笑吟吟的,“干脆说是天诚那孩子被爱家骄纵惯了,任性胡为,怕冰柔嫁过去受委屈了。” “臣妾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冰柔能被指婚给诚王爷,乃是她的造化,臣妾”,商冰兰脸有些发白。太后对诚王爷的溺爱有目共睹,她可不能因为妹妹的婚事,把商家一家都赔进去。就算他老爹是当朝宰相,太后一翻脸,那后果,不是商家能承担得起的。 其实在商冰兰的心目中,商冰柔能嫁给陆天诚,可以让父亲在朝中的权势更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更牢靠,而且陆天诚虽然任性些,不过联系到他的身份,这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无奈的是,自从前几天母亲来探亲,太后在闲谈之中,透露出想把冰柔指婚给诚王爷的意思。冰柔知道后,一直又哭又闹。问她原因,竟然是打小被陆天诚的恶作剧吓得留下了后遗症,宁可自杀也不同意这桩婚事。逼得一直溺爱这个幼女的母亲没有办法,才捎信进来希望她能从中周旋。 她倒能理解妹妹的感受。毕竟从这位皇弟的生长历史看,狠毒、蛮横这几个字从不离左右。问题在于,怎么周旋啊?太后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意思,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她在皇上和太后跟前都极受宠爱,那也是因为她一向谨慎小心,从不妄干外事,才搏下的贤德之名。万一有个闪失,想坐她这个位子的人多着呢。 “你不用多想,”太后摸摸商冰兰的手,“这件事,还得看天诚的意思。”一说起自己的小儿子,太后满脸的笑容,“哀家这个儿子啊,从小就调皮捣蛋,喜欢胡闹。不过心地是好的,这点哀家可以做保。” 心地好?商冰兰低着头,看似默认了太后的意见,心里冷笑一声,举国上下,也就是太后这样想吧?一个9岁时亲手杀死犯点小错的随从、每年都会有府里的下人被鞭笞致死,这样一个人,心地如何可想而知。 “说起来,天诚出门有些日子了,一直没有音信,或许又在搞什么淘气。”太后沉思一下,“不知道皇上那里得着信儿没有?” “如果有诚王爷的消息,皇上一定会第一个禀告太后的。” “这我知道,可就是不放心。今天天气还不错,干脆咱娘俩去找皇上去吧。”太后挽起商冰兰的手,施施然朝御书房走去,“这个时候,皇上肯定还在批奏则呢。” ——————————————————————————————————————————— 陆天羽确实在御书房,不过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在看到暗卫的飞报后变得十分糟糕。 将手里的飞报狠狠地扔在桌子上,陆天羽仰面坐在了龙椅上,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案。很少看到皇上这样震怒,就连——就连“那件事”时,皇上都是平静着杀伐决断,随身侍候的宫女太监互相递个眼色,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到密报的第一个念头,萧翼背叛我?怒火燃起数秒,陆天诚下意识地看着手上黑乌乌的戒指,自己否定了这个判断。不,对萧翼的信任不应该动摇。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翼怎么会把天诚囚禁在萧家堡?天诚的画像早就通过飞禽传书送了过去,所以不认识这个理由不成立。二堡主雷威?好像见过一次。他和萧翼有仇吗?以萧翼父亲的为人,不应该会强抢民女呀。那么,这件事的关键,就在这个雷威了。以他的地位,隐匿画像是很有可能的,这样一来,“不好。”陆天羽一激灵,天成和萧翼都有危险。 “你们都下去吧。介东留下。”陆天羽睁开了眼,锐利的眼光一扫,将随侍的人员全赶到门外。 “介东,”陆天羽语调里隐隐含忧,“这份密报,从萧家堡送到你手里用了多长时间? “用了二天。萧家堡位于北陆,暗卫传书用的飞禽又是最好的,否则时间还要长。”云介东已经看过密报,对当前的情况也是心里有数。“皇上是不是觉得,那个雷威有问题?” “嗯,”陆天羽烦躁地点点头,“密报上说天诚失去记忆了。天成虽然任性跋扈,却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看来情况很糟糕呀!他到底和萧翼有什么误会,竟闹到这种地步?” 可惜,这个问题,现在的两人谁也想不通。云介东道:“肯定和那个雷威脱不了干系。他应该是想图谋萧家堡,才抓住这个机会。只要萧翼死了,王爷也……他便可以乱中取利,名正言顺地接手萧家堡。” “让萧翼和天诚自相残杀,然后高举正义的旗帜大义灭亲吗?真是俗套的剧情。”陆天羽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可惜他不知道我和萧翼的关系,就从这一点上说,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是。只是再给那边传信,又得二天,属下只怕赶不及了。”云介东皱着眉头。 “赶紧传信过去,我倒要看看,是我能胜天,还是天能胜我!”陆天羽浑身散发着无形的气势。这种气势,却被门口太监一声“太后驾到”噎了回去。 太后怎莫会这时候来?陆天羽赶紧上前问安,“母后。” “免了免了,”太后一摆手,陆天羽就势站起来,“有天诚的消息了?这孩子,走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太后急切地问道。 “刚得到的消息,”陆天羽搀着太后坐下,摆摆手免了皇后一干人的礼仪。“天诚在高名府被匪徒绑架,儿臣正要派暗卫去救人呢。” “好大的胆子,敢绑架当朝的王爷,一定要严惩,诛灭九族!”太后怒气上涌,“啪”一拍桌子。“天诚身边跟着的都是死人啊,怎么保护的?”她拿眼斜着云介东。 云介东赶紧跪下,“属下教导无方,请太后降罪。” “其实是叛党的遗祸,天诚是替儿臣受罪了。”陆天羽咬咬牙,看来自己的手段还是不够狠,才会让把祸水引到弟弟头上。“天诚原来的暗卫都被杀了。儿臣多派些人过去,用不了几天,肯定能把天诚接回来。” “哀家就想,这几天天诚一直没有音信,不太正常呀,果然是出事了。”太后忧心忡忡,“介东,你一定要办稳妥,不能出岔子。” “是。”云介东不敢多说,不能让太后知道她的宝贝儿子现在陷入了极大的危险。 “儿臣已经吩咐过了,介东正要去办,您就来了。”陆天羽给云介东递个眼色,“赶紧去办,一定要办好。” “那你赶紧去吧。”太后把云介东轰走,揉揉胸口,“唉,真是让人担心。” 商冰兰乖巧地上前给她捶背,“您不用着急,皇上雄才大略,王爷吉人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还有云介东那个奸似鬼的小狐狸,有什么能难住他们的? 太后笑了笑,拍拍商冰兰的手,“还是皇后会说话。”回过头来又和陆天羽说道:“说得也是,哀家不担心了。好,来看看皇后专门为你摘的鲜花吧,多清雅的颜色,就和冰兰一样漂亮呢。” “母后,”商冰兰脸红红的。 也是呀,有这个谋略非凡的儿子和又奸又滑的云介东,太后觉得不用多想,天诚一定会没事的。她不知道的是,陆天诚那里有了极大的变化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风雨欲起 是呀,极大的变化!谁也想不到,真正的陆天诚早已在前几天的暗杀中死去,现在的他,躯壳依旧,灵魂已非。 似乎半梦半醒,对于这些日子一连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陆天诚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知道这是现实,但是那种和周围的疏离感与违和感顽固地存在于潜意识中。即使已经努力地去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而如何使用这个身份活下去,陆天诚还是茫然不知所措。 “咚”,脑袋磕到了壁上,突然的痛楚将陆天诚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好疼!该死的!”陆天诚擦擦夺眶而出的泪水,毫不后悔地骂了句粗话。这破马车太颠簸了!他皱着眉头,第N次揉揉自己酸麻的腰,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还是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发达好呀。就算是公交车,也是平稳迅速,而且冬有暖气、夏有空凋。哪像这个明显还处于封建时期的社会,用马来拉车。 隔着窗棂,陆天诚看着外面蓝如碧色琉璃的天空,眼中透出渴望的光。被软禁在马车里,只有夜晚住宿时才能出来透口气,这也是造成陆天诚烦躁的原因。 好希望能快点自由!他抱膝定睛望着朵朵变换的白云,思绪又回到了前天的夜里。 第二次见面,雷威依旧是锦袍绣带,宛若翩翩佳公子。即使现在已经身为男子,陆天诚仍然不得不承认,这位二堡主确实挺帅的。尤其这位帅哥带来的消息,更是让陆天诚喜上眉梢。 “萧翼明天就会出发,在下和史大人商量过了,就在这个地方动手。”昏暗的烛光下,雷威在桌子上一张简略的图上比划着。“这是一个位于山谷的小村庄,其中一家猎户,是萧家堡的暗哨。以路程计算,到达这里正好需要住宿。这村庄很小,人烟稀少,是个设伏的绝佳地点。” 看不懂图上那些弯弯绕绕的线条,陆天诚只是听着雷威的叙述,忽然他想起来什么,追问道:“萧翼的武功和你比起来如何?” “他的功力很高。”雷威露出苦笑,“就以整个陆朝来说,萧翼的武功都是数一数二的。王爷是不是想问,要什么方法才能制住萧翼?” 陆天诚点点头,那位萧堡主是最大的阻碍。雷威既然想动手,应该有了万全的措施。 雷威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递了过来:“这个先请王爷收好。” 瓷瓶手感颇重,晃一晃,隐隐有水声,陆天诚摸着滑腻的瓶身,不确定地问:“毒药?”要是让我下毒,我可干不来。 “是解药。”摇曳的烛光在雷威面庞上划出动荡的灰影,衬得他的笑容有些阴森森的。“这次出门,萧翼会带着连海峰,我在堡内留守。路上,我的属下会寻找机会给萧翼下毒。为了防止误伤了王爷,先给您留出解药,以防万一。” 陆天诚挑挑眉,“你会连萧翼的手下一起毒倒?”否则,以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肯定是单独关押,涉及不到误伤的问题。 “您的身份萧翼并不能最后确定,所以,”雷威拧着眉头,“他决定和您同坐一辆马车。” 方便监视吗?想起萧翼那天对自己用刑的决绝,陆天诚打了个冷颤,但愿一切顺利,能成功逃出去吧。至于那个萧翼,管他去死!我想活下去,想活在阳光下,不想去黑漆漆的地狱,不想喝了忘川水连有过怎样好的父母和朋友都忘得一干二净,不想下辈子不知道轮回成什么人甚至是——某种动植物。 沉浸在悲伤中,眼中纯净的蓝天白云慢慢变得浑浊,陆天诚使劲睁着眼,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对面的萧翼安逸地倚靠在车壁上,打量着陆天诚的神情举止,深潭般的眸子中掠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青年,也许应该说是少年?头一次,萧翼对于一个人的身份不能确定。就算是失忆,一个人的本质不会改变。可是沦为阶下囚的这个男子,纯净得就像一汪水,一眼可以看到底。按理说,不管是皇家的护卫也好,暗杀者也好,都会对于杀气有本能的反应。不是思想上的反应,而是常年训练造成的肉体本能。偏偏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多次暗中试探完全无动于衷。无关者?萧翼暗暗摇头,不可能,时机太过凑巧,而且,这个人明显身怀武功。只不过,他自己可能连这一点都忘记了。 轻轻叹口气,不知道和天羽的秘密联系哪里出了枝节,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接到飞信了。虽然去过天羽的宫里几次,不过因为是秘密联系,自己也没有见过天羽这个唯一的弟弟,倒是碰到过皇后来送东西——那时候还是太子妃——自己也是及时藏了起来,没有露面。 现在想来,其实应该暗中将天羽的亲人都认一遍,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盲人摸象般去找陆天诚了。天羽这次能登上皇位,他这位嫡亲的弟弟也是功不可没。虽然陆天诚狠毒蛮横,不过对他唯一的亲哥哥,确实相当亲近,一切都以天羽的马首是瞻。这次镇压叛乱,陆天诚所带领的禁卫军充分发挥了铁血手腕,为天羽控制大局争取了时间。为了彻底清剿叛党,陆天诚才远途跋涉,这也是天羽的无奈。刚上位不久,手中可用之人不多啊。 可现在,这位诚王爷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就算没见过本人,他手上应该套着和天羽同样的乌金戒指,也能认出来。现在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次兴山暗杀后,叛党也转入了地下,行动更加诡秘。以自己的耳目灵通,也查不出来叛党的下落。不知道陆天诚是否落在他们手里? 闭闭眼,萧翼压下了心头的担忧。这次出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将失忆的男子送到天羽那里。如果确实不是陆天诚身边的护卫,那使尽手段也要查出他的来历;第二点,听说医林圣手欧阳祈最近在北边的清州府出现过,如果能找到欧阳祈,乐瑶也许康复有望。这位神医行踪过于飘忽不定,否则早就能请到他给乐瑶诊治了。 正想到乐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咚”,还在神游的陆天诚猝不及防,又撞上了车壁。萧翼瞥了他一眼,旋即飞身下车。 “什么事?”萧翼清冷的声音响起。车内,陆天诚揉着撞得生疼的脑袋,侧耳听着。 “禀堡主,乐小姐她......又犯病了。”回话的人支支吾吾。 好像是为了响应这句话,乐瑶的尖叫倏然响起:“头痛,痛啊。峰哥哥,我的头好痛。” 紧接着,外面乱糟糟的脚步声、连海峰强作温和的安慰声、萧翼吩咐属下拿药声,夹杂着乐瑶痛苦的喊声,清晰地传到了车厢里。陆天诚紧紧捂住耳朵,极力屏蔽乐瑶的嘶叫。那痛苦的喊叫顽固地钻过指缝流到陆天诚耳朵里,让陆天诚更加使劲捂耳朵的同时,心内泛起一股淡淡的悲伤:这个小姑娘叫得嗓子都走音了,肯定很痛苦吧。不知道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不过,有这么多人呵护她,也算不幸中的幸运了。还不知道,我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如果真能得救、如果真是重生在皇家,那以后的路估计鲜花会有、荆棘也是少不了的。 喊叫声戛然而止,陆天诚放下手,乐瑶好了?却听到萧翼清冷的声音带了些急躁,“三弟,你点了她的穴道,只会让她病情加重。” “可是,她这样太痛苦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连海峰的声音嘶哑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惊 变(上) 一阵沉默,萧翼扬声道:“传令下去,加速赶路,争取明天下午到清州。”稍稍停顿,应该是对连海峰说道:“剩下的,只能看乐瑶的运气了。” 意念闪过:这个人,对自己兄弟倒是真的不错。陆天诚自嘲地笑笑,想什么呢。他对别人再好,又能怎样?还是小心点,别把好不容易重生捡来的性命再葬送在他手里。 车帘轻掀,萧翼迅即地钻了进来。马车又开始嶙嶙地走动起来。 半晌,没听见对面的萧翼有动静,陆天诚小心翼翼地微微抬头,偷偷打量。萧翼的眼睛闭着,这让陆天诚更加放心地端详开来。好像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长相。不到三十的样子,深刻的脸部轮廓,满是英气的眉眼纠结着,想必是为乐瑶那小姑娘的病情发愁吧。肤色白净,陆天诚就这点十分不解。按理说,学武功的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应该晒得黑黑的不是吗?为什么萧家堡这三位堡主,一个一个比着似的白皙呢。不过他的手,瞄了瞄萧翼被垂下的袍袖掩住的双手,清楚地记得那天抓住自己的胳膊时,这双手粗糙的感觉。就常识而言,这种粗糙的手掌才像一个常年习武之人该有的。再加上他那强硬的气势,陆天诚觉得有一个字最适合形容“酷”,看着倒是挺养眼的。 萧翼的双目倏地睁开,闪电般的眼神刺得陆天诚一滞,飞快地低下头,努力平息恐惧带来的心跳。怎么忘了这个男人的冷酷,希望不要引起他的不快,招来什么事才好。 萧翼只是淡淡地看了陆天诚一眼,对于刚才自己被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当然感觉得出来,却懒得理会,又径自闭目养神去了。 陆天诚也不敢再看,抱着膝盖,倚着车壁,在马车有节奏的颠簸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得正香,被人粗鲁地拖着拽出了车厢,陆天诚迷迷糊糊还没明白过来,身子已然跌落至地面,吃痛之下,盹立刻醒了。“怎么了?”惊疑地四下张望,却看见周则文一脸不屑地俯瞰着自己。方醒起自己还躺在地上,赶紧爬起来,动作一快,牵引得头昏加剧,趔趄了两下才站稳,抬头,四周的景象明显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乡村。简陋的茅草屋,被夕阳的余晖涂上一抹金红,朦胧的天际,山脉的剪影隐隐约约的融合在暮色中。 陆天诚心下打颤,看样子,颇像雷威说过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呢?出来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哪个人是雷威安插的。当然他是为了安全,不过不知道何时能获救的期待真是难熬。正胡思乱想,又被推得“蹬蹬蹬”前行了几步,周则文不耐烦地道:“快走。” “你!”推什么推!不会好好说话!陆天诚忍了忍,将冲到嘴边的怒火压了下去。知道快要得救了,这些往常不以为意的轻蔑就忍受不了了吗?瞥见前方不远处萧翼漠然的眼光望了过来,眼神中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压迫着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千万不能节外生枝,“我自己会走。”即使忍耐,陆天诚语气中的不快却掩饰不了。 看着乖乖走到自己身边的陆天诚,萧翼挑挑眉。让周则文去喊醒熟睡中的陆天诚,他也没料到,自己的手下会用这样一种激烈的方式来完成命令。不过,往常也不是没有被如此对待过,这个人都没有在意,今天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反应,还真是相当有趣。 简短地下达了几个命令,萧家堡的一干人等迅速有效地做着住宿的准备。瞧见萧家堡的护卫布置村子外围的暗哨,陆天诚心里祈祷,希望不会对暗卫的行动造成过多的阻碍。 都安排好了,萧翼淡然道:“跟我来。”陆天诚慢了一刻,才领悟是让自己跟上去。昨天就是这样,夜里住宿时萧翼将自己安排在和他同一屋,幸亏是里外间。还真是随时不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呢,我有这么危险?陆天诚不自觉地摸摸脸,或者,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身份太过敏感?我对这个身份还没什么知觉,对这具身体却是相当感冒呢。男子的身体呀,只能说,努力适应中。如果以后真要以这个身份活下去,举止、心态都要相符,至少也要差不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唔,这句用这里不太合适吧。 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陆天诚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右侧正在做事的一个萧家堡护卫,左手垂在身侧,飞快地掐出了一个约定好的手势,掩饰地动了动,又作了一次。陆天诚咳嗽两声,那个护卫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陆天诚确定了刚才的猜想,这个村子,正是用来准备解救自己的预定地点。但愿一切顺利!他觉得心脏跳动的有些过快,努力压制情绪的同时,跟随萧翼走进一家农院。 农院不大,看得出刚被精心打扫过。屋内虽然是两间卧室夹着一间小厅的格局,面积却有限,一张床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还真是够小的卧室,陆天诚思忖着。坐了一天马车,虽然睡了半天,可是不能伸展身体,身体的各个细胞都叫嚣着要求睡在平坦的床上。估计是一人一间吧,陆天诚等着萧翼发话。可惜,萧翼让他的愿望破灭了,“你和我住这间。” 和萧翼住一间?那就是说,舒适的床今夜和自己无缘了。陆天诚可不会幻想,萧翼会把床让给自己睡。盯着光秃秃的地面,看起来就很硬,陆天诚脸上不觉显出了一丝沮丧。 周则文匆匆走进来报告,“堡主,都安顿好了。” “嗯,”萧翼知道这座村子已经被手下严密监控起来,这里是萧家堡的据点,早就有人来通知过了,应该各方面都安排稳妥了。“明早天一亮就起程。则文,你去旁边屋休息,不用看夜了。” 吃过晚饭,准备就寝。萧翼脱衣安歇,吹熄了灯火。陆天诚一直死盯着地面,不好意思去看。屋子黑了,才吁了口气,和衣躺在地上。好硬,即便萧翼令人找来一床褥子给他垫在地面,依然硌得骨头生疼。再加上他心里有事,半晌也没睡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是不是快到约定的时间了?陆天诚忽然想起雷威给的解药还没服用,听萧翼呼吸绵长,睡得很熟,忙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身上的衣物都是萧家堡给的,所以出门没有遭遇搜身,这个小小的瓶子就一直稳稳当当地放在袖子里。既然刚才联系上,那雷威的手下应该已经下毒了。也就是说,和萧翼同吃同住的自己也不可避免的“中奖”。不过,雷威真的可以信赖吗?服下这瓶药,真的没问题吗?陆天诚心里没底。不过想一想,雷威还需要借助暗卫的力量,再说,谋杀皇族,就算在这个世界应该也是很大的罪名,雷威没必要冒这个险。陆天诚侧身坐起,举起瓶子。 瓶盖尚未打开,灯光亮起,陆天诚眼睛被刺激得眯了起来。手中一空,瓶子已经被萧翼抢了过去。 打开瓷瓶闻了闻,萧翼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无觉?谁给你的毒药?”锐利的目光罩住陆天诚。一出萧家堡他就觉得陆天诚不太对劲,今晚进了村子,这种感觉更加明显。熄灯后,陆天诚一直未睡,他也知道。听得陆天诚坐起来,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点起灯,却见陆天诚手里拿着一个物件,立刻夺了过来。 没想到,竟会是号称“天下第一毒”的“无觉”。萧家堡防护得如此严密,眼前人是如何让拿到了“无觉”的?再联想到前些日子一直不能收到陆天羽的飞信。这说明什么?必须把内奸挖出来! “毒——毒药?”陆天诚目瞪口呆,“你说这是毒药?”看着萧翼坚定的眉眼,没来由的,陆天诚知道他没有说谎,颓然垂下手,“他骗我,他骗了我。”是就这一件事骗了我,还是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那天晚上的暗卫,是真正的皇家暗卫吗?还是也是雷威导演的一场戏?那我究竟是谁?本以为清楚明白的身份,现在重新变成一团乱麻。而今晚暗杀萧翼的行动,又是真是假呢?不知道,脑袋里嗡嗡作响,没办法思考。 萧翼警觉地听到了陆天诚话里的“他”,劈手抓住了他手腕,“他是谁?谁骗了你?你又是谁?” 风行五散的手法再次施展,陆天诚有种身体正被溶化的错觉。那种揪心的疼痛,是午夜挥之不去的噩梦。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打从重生到这里,天天在生死边缘挣扎,已经很累很累。这样的人生,要不要有什么关系呢。 “雷威给我的,他骗我那是解药。”就算不要这个人生,也不想放过雷威,陆天诚咬着下唇道。 这个答案明显给了萧翼重重一击,凌厉的眼里闪过震惊、不信、茫然,酷刑也曳然而止。这个人的话不能采信。萧翼定定神,下意识的,他不想相信陆天诚的话。虽然以他的阅历,看得出陆天诚并没有撒谎。 “解药?你什么时候中毒了?你到底是谁?”是什么原因,让二弟竟然用上“无觉”这样霸道的毒药。 “我?”陆天诚迷惘地笑,“我不知道中没中毒。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是不知道呀,不知道雷威所说的一切,有哪几分真?哪几分假?不过无所谓了,既然决定迎接最后的结局,那,说出那个身份,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自己正想要的?“雷威说,我叫陆天诚。” 萧翼松开手,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未完待续) 第九章 惊 变(下)(修改) “陆天诚?你会是陆天诚?”萧翼低低的声音满是惊疑。 是呀,为什么不能是自己一直搜寻的陆天诚呢?只因为他手上没有作为信物的乌金戒指,便武断地认定他不会是陆天诚。而且被救起的时候,这个人穿着一身叛军的衣物。虽然那时候也想过可能是陆天诚贴身侍卫乔装,不然不会用陆天羽所给的潜龙令来试探。可这个人丝毫不知,还做出一副失忆的模样,增加了自己的疑心。 但是反过来想想,换上叛军的衣服,脱掉可以让人认出来的戒指,不正是混乱中脱身的好方法吗?如此简单明了的事实,因为自己先入为主的怀疑,而根本没有去考虑。 萧翼抬起头,仔细打量自称为陆天诚的年轻男子。岁数倒是相当,眉眼之前,却是找不出与天羽相像的地方。不期然的,脑海中泛起若干年前和天羽的一次闲聊。那时,两人还都在师门学艺,不知怎的,话题就扯到了容貌上。天羽曾笑着说:“天诚那小子,完全是母后的翻版,和我长得截然不同。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相信我俩是兄弟。” “你竟会是陆天诚?”这样想来,可能性颇大。 “我不知道是不是,雷威说的。”横下心来的陆天诚分外平静。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了。虽然重生一场,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就离开,是有点郁闷。 “二弟?他为什么?”萧翼摸不清状况。如果二弟真认出来了,为何不告诉自己,还送给陆天诚一瓶毒药假说是解药?等等,解药? 未容萧翼再深思下去,房门“咣”被撞开,一个人浑身浴血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堡、堡主,有埋伏,兄弟们都中毒了。有人在杀......呃”,话音未落,一道血箭从口中喷出,“扑通”倒在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萧翼面色蓦然一变,晃了两晃,猛地站起身,扶住桌子厉声喊:“则文!” 周则文微弱地回答传来,“堡......主。” 萧翼抓起陆天诚,飞快地纵到对面的屋子。周则文跌坐在地上,一缕乌黑的血沿着嘴角缓缓流下。“属下无能。”极力挤出这几个字,周则文嘴角的血流得更快了。 萧翼抓起周则文的手腕,微一运气,“果然,是‘寸寸相思’。” 周则文的脸色更加灰败。寸寸相思,无色无味,是仅次于无觉的天下第二奇毒。无觉霸道,一沾就会发作,却可以内力压制,那寸寸相思从中毒到发作有段时间间隔,更加隐秘。而且越用内力,寸寸相思的毒素越发沉入五脏六腑,最后肝肠寸断而亡。难怪他刚才觉得听得来人报信,起身运气,却立刻毒发。 “堡主,您没事?”周则文感受到萧翼的内力输入体内帮他压制毒素,欣喜地道。 萧翼收回手,眉头紧紧皱着,“我也中毒了,不过一时半刻还奈何不了我。”刚才他运气内视,才发现寸寸相思的毒已经潜伏在体内,立刻用内力将体内的毒素包了起来。虽然他功力深厚,也只是权宜之计,拿不到解药的话,当内力不能支撑,毒素会更快地发作。现在外面还有敌人,预计今晚不会好过了。但是,还有件事一定要问清楚。萧翼扭头看向陆天诚。“是雷威搞的鬼?” 陆天诚眼神呆滞,没有反应。从绝望到希望,又到绝望,这巨大的冲击本已压得他不堪承受。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又给他重重一击。 周则文惊瞪了双眼,“二堡主?” “陆天诚!”萧翼运劲喝道,声音如同春雷炸入陆天诚的耳朵,将他的神志唤醒。 “我不知道,”陆天诚还没有缓过劲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他抱头缩到地上,“不是我。” 萧翼挑眉,劈手将他揪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临危不惧,你唧唧嗦嗦地成什么样子。” “不得对王爷无礼!”伴着喊声,几个暗卫冲了进来。 领头的何子昆心内长叹,终于看到王爷了。根据和雷威的约定,初更时分,他带着包括史铁在内的手下暗卫12人偷偷摸进了村子。一路走来,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萧家堡的众人都中毒倒地。虽然还没有死掉的,但是那毒发的惨状......可是王爷在哪里呢?正寻找间,一个留作望风的手下回报,有叛党往这里来。真是节外生枝,必须抓紧时间了,不然等叛党和萧翼汇合,就不好办了。自己的人太少了。正抓挠呢,从一间屋子里传来断喝“陆天诚!”他赶紧领人过来,果然,王爷正被萧翼威胁。 盯着萧翼揪在陆天诚衣领的手,何子昆神情严峻,“萧翼,你绑架王爷,沟通乱党,还不束手就擒!” 萧翼放开手,“暗卫?看来今晚还真是热闹呀。不过你们来得正好。”情势危急,也顾不得暴露身分了。他伸手入怀,又伸出,在众人面前张开手掌。 何子昆惊呼:“潜龙令?”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潜龙令会在萧翼手上?潜龙令的主人,是受皇上直接派遣的,又怎么会去抓了王爷?这这这......说不通呀! 瞧暗卫冲进来,又如此发话,陆天诚头一个念头就是:我真是王爷?第二个念头:也许还能活下去?看到了曙光,他的心情倒患得患失起来。不过明白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衣领也被萧翼揪着,陆天诚不敢挣扎,只能静静看着。萧翼手上的东西,他看得最清楚,不就是自己和他头一次见面,也给自己看过的龙形玉佩吗?到底有何涵义? “你们进来时杀人了?”先不着急回答何子昆的问话,。萧翼冷冷道。 在潜龙令面前,暗卫不敢说谎。“没有。”异口同声地回答。何子昆想起手下探子的报告,“可能是叛党杀进来了?我们刚才看见有叛党进来。” 吁口气,要真是暗卫杀的人,他决不轻饶,不过对天羽的面子就不好看了。萧翼放下心中的石头,“既然知道是潜龙令,那你们应当知道怎么做吧?”潜龙令主的地位还在暗卫之上,除了皇帝,无人可以命令。 何子昆和手下面面相觑,齐齐侍立道:“听从令主差遣。”不会是皇上要把自己的弟弟给做了?何子昆直冒冷汗,那可是大大不妙呀,自己一干人决不会有好下场。 陆天诚眨眨眼,心念电转间,从刚开始和萧翼相遇到后来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闪过,有些朦胧的想法浮出水面。不会这么狗血吧?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萧翼的话打消了何子昆大逆的想法,“时间不多,我只能说,这是个误会。”他将陆天诚推向何子昆,“你们身上应该有可解百毒的‘清灵丸’,赶紧给他吃一粒,压制住寸寸相思的毒性。其余的都给我。” 何子昆刚恢复血色的脸彻底白了:“寸寸相思?”手里飞快地拿出一颗暗褐色的药丸,递给陆天诚吃了下去。暗卫们也把身上备好的“清灵丸”拿了出来,萧翼接过,立刻给周则文口中填了一粒。 外面传来惨呼,萧翼面沉如水,“他们杀进来了。”深深看了眼陆天诚,“王爷,得罪之处,日后萧某自当请罪。这里留两个人,其他人跟我来。” 陆天诚感觉好像在看戏,本来的敌人变成朋友,本来的朋友变成敌人。萧翼带人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正在运功逼毒的周则文和两个暗卫。(未完待续) 第十章 真 相(上) 昏暗的灯光下,四个人的人影在墙上被拉长放大,陆天诚盯着人影,耳朵却担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萧翼比平时更冷的声音传来,“好狠的手段。”陆天诚能明显感觉出,冰冷话语下压抑着的怒火。 一个陌生的声音张狂地笑,“过奖过奖,和萧堡主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明月高悬,清辉流泻。萧翼看着小小村落,触目可及之处,村人、堡内的护卫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还有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伤者。被月光笼罩的死者或伤者,灰黑的面色清晰可见,显然也是中了毒。 望向杀戮的罪魁祸首,四十来个黑衣人手持滴血的兵器,站成圆弧,把萧翼居住的院落围住。见萧翼出来,黑衣人们自动聚集到院门前方。一个领头的嘴角含笑,拍打着手中的扇子。这些人胸前绣着龙爪从云中伸出的图案,正是反叛的陆天遥手下叛军标准装束。 “耿远。”萧翼缓缓道,“想不到原本名动凤京的禁卫军统领,竟沦落到此种地步。”同时用传音入密,悄然和何子昆道:“一会儿抓时机将‘清灵丸’喂给没死的人。”何子昆胸前被某物掷中,他暗暗接下,隔着布袋摸出是一颗颗药丸,应该是刚才萧翼要走的那些‘清灵丸’了。 月光明亮,正照在耿远一干人身上。而萧翼等人站在院门前的阴影里,耿远并没有看出,萧翼身后跟随的竟然是皇家的暗卫。 耿远打个哈哈,“萧堡主竟然认得耿远,让在下受宠若惊。不过应该是可惜萧堡主沦落到此种地步吧。”他的唇边掠过一丝诡笑,“把人‘请’上来!” 黑衣人散开,两个人被押着走了过来,赫然是连海峰和乐瑶。 萧翼铁青着脸只见连海峰被人拖着,衣衫破碎,面色灰黑,鲜血满身,右臂垂在身边,显是受了重伤。乐瑶云鬓散乱,嘴角也有血迹,衣衫倒是整齐,呆滞的目光没有焦点地凝望着虚空。 黑衣人抓住连海峰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连海峰看向萧翼,声音断断续续:“大……大哥,我——咳咳”他猛咳了一阵,口内鲜血如同泉涌,“太没用了。” 耿远悠闲地看向萧翼,“萧堡主,我知道你现在强行运功逼住体内毒素,不过,没有解药,你又能支持多久?耿某的兄弟都很重要,我不想让他们有所闪失。你要是自甘授首,我做主,给连海峰和乐瑶解毒并放了他们。” “你就那么肯定萧某中了毒?”萧翼眼中射出冰冷的光。 “当然知道。”耿远“刷”打开扇子扇了两下,“寸寸相思的滋味如何?” 倒吸口冷气,萧翼颤声道:“雷威他......”嘴里发涩,再也说不下去。过去数年,即使曾身陷险地,他也一贯淡然面对。外人对萧翼的评价,就是“超乎寻常的冷静,常能从劣势中寻找对自己有利的时机”。可这次,面对自家兄弟的背叛,萧翼再也做不到平静自持,双拳紧握,顺着指缝,鲜血慢慢地流了出来,滴到地上,微细的声音在寂静得诡异的夜里分外响亮。 没想到,那位萧家堡的二堡主还和叛党有联系。暗卫们面面相觑,看来叛党是有备而来呀。可是,怎么没看见雷威呢?脑海内灵光闪动,不好!何子昆返身冲进院子,同时,屋子里“咣当”一声巨响。 陆天诚刚听得外面说了两句,周则文“噗”一口乌黑的血吐了出来,大口喘息着,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看来那个“清灵丸”还挺有效,陆天诚心下暗忖,和周则文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清朗的声音划破了室内的尴尬,“王爷,您竟然没死。枉费雷某给您特地预备‘无觉’呢。”雷威带着那个下毒的手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子里。 青袍绣带,还是那样温润儒雅,看在陆天诚眼中,却和地府里的勾命无常没什么两样。两名暗卫警觉地欺身上前,将陆天诚掩于身后。周则文痛恨的目光,自打雷威出现,就一直盯在他身上。 “多谢雷堡主厚爱,只能说,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要比装腔作势,谁不会?陆天诚不会幼稚到以为雷威就带了这一位手下。外面那些杀手,哪可能这样凑巧。“我想,雷堡主应该一开始就把我算计进去了。”陆天诚感慨万分,“我死了,萧翼背着杀害皇族的罪名死去,你正好名正言顺地接收萧家堡。” “啪,啪,啪,”雷威拍手而笑,“王爷明察。” “明察么?”陆天诚苦笑,如果真是明察,就不会明知可能有诈,还是选择相信雷威。 周则文旁听到此,再也按捺不下心中怒火,“枉费堡主与你结义,你这个小人。””一跃而起,出手攻向雷威。他体内的毒性虽然被暂时压制,功力和身手却大受影响。况且雷威作为萧家堡二堡主,也是武功数一数二的人物。只四五个回合,周则文被雷威劈掌击中前心。 陆天诚刚示意两名暗卫上去帮忙,周则文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两名暗卫更是一边警惕地盯着雷威,预防他对陆天诚出手,一边互相使个眼色。先想法逃到外面去,至少外面暗卫的人更多些。 陆天诚强忍着胃部的痉挛感,这是今夜第二次看到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倒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暗卫扯进来?”一方面是拖时间,另一方面,确实是疑惑不解。“人越多,事情败露得越快不是吗?即使暗卫不来,以萧翼对我的所作所为,要说他杀的我,萧家堡内众人都会相信。” “误杀的借口并不足以彻底扳倒萧翼,”雷威心情很好,十分乐意在这位失忆的王爷面前炫耀一番,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王爷或许已经知道,萧翼和朝廷某位大臣有关联。不然不会在我进来时,这个萧翼的影子能安然地站着。”他踢了周则文一脚,“这次萧翼搜寻王爷,其实就是受那位高官所托。不过他不知道王爷的容貌,而在下却将朝中传来的王爷画像截了下来。”雷威自得地笑。“那次行动,没有抓到王爷。不能让萧翼知道王爷的容貌,万一他看到王爷将王爷救走,我们就会功亏一篑。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真是太巧了!太巧了!”说了两个太巧了,雷威眼里狠毒的光芒大盛。“哪料想王爷就在萧翼身边。更可笑的是,你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正好给了我一个大好机会。” “萧翼和......大臣?”陆天诚迷糊了,不是当今的皇上? “虽然查不出来是哪位大臣,不过肯定很有势力。”雷威的话音满是妒嫉,“要想万无一失,还是把你落在萧翼的手里这个消息传给皇帝比较好。就算朝中有人存心包庇,也是无可奈何。我执掌萧家堡就会更加稳妥。至于这几个暗卫,”他冷哼道,“你以为他们能活着走出去吗?” “原来如此。”雷威脸上的笑容如此虚伪刺眼,陆天诚恨不能有柄锥子扎上去,“你以为萧翼是和朝中大臣联系的吗?”故意做出一副怜悯的神态,“会这么想,却也怪不得你。” “什么意思?”雷威感觉一阵不安。不会有意外的,计划是如此完美。 “萧翼他是,”停顿一下,虽然即将说出口的称呼有些别扭,不过更想看到雷威失色的脸。陆天诚有些恶意地慢慢道,“皇兄的直系手下。”(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真 相(下) “咣当”一声巨响,雷威提脚将身边的桌子踹到墙上,木屑四下飞溅。“不可能!我不信!” 眼睛里带着野兽般狂野的神色,“你们都去死吧!”手中的笛子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鸣叫,雷威恶狠狠地扑了过来。两名暗卫挥动手中兵刃,一人阻挡,一人趁机击向雷威的空门。雷威的那名手下也扑过来,接下对雷威的攻击。电光石火间,“铿锵”,笛子与暗卫的短剑相交,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同时,房门被撞开,何子昆一把抱住陆天诚,脚尖点地,借力倒纵。陆天诚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已飞至院里。雷威躲开暗卫的纠缠,随之跟了上来,笛音呼啸着卷向陆天诚。毫不迟疑,何子昆拧身再纵,即使抱着一个人,也没有过多影响他的身法。如乳燕归巢,径直投向萧翼所在。 雷威紧抿双唇,笛音再变,细碎的笛影从四面八方笼罩着何子昆和陆天诚。却听得“叮叮叮叮”一连串的脆响,剑光舞成小小的花,将笛影尽数击碎。余势未尽,寒光扫过。雷威落在地上,面色难看地提起袍袖,袍袖上一道裂缝清晰可见。 萧翼手中的“凝神”斜斜指向地面,剑身晶莹恍如秋水,月亮的清辉射在剑上,隐隐似有雾气缭绕。正是萧翼挡下了雷威的雷霆一击。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有苦难言。体内被隔绝的毒素,因为内力波动而又蠢蠢欲动。虽然他刚才已悄悄服下一粒“清灵丸”,可是现在情势凶险,哪里有时间容他运功逼毒。 陆天诚被妥当地放下,暗卫们立刻将他团团围住,紧密防护起来。浓烈的血腥气呛得陆天诚胸中作呕,透过挡在身前那些人的间隙,陆天诚清楚地看见,四周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挣扎的姿势在在说明了厮杀的惨烈。莫名的,懊恼和自责袭上心头,为了这条不属于这世间的性命,自己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误? 耿远不满地扫视雷威一眼,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行动成功与否的时候,“雷威,快些过来。”听到耿远的招呼,雷威抬头欲语,连海峰的惨状映入眼帘,嘴角抽搐了一下。 瞧见萧翼和雷威交手,乐瑶僵化的眼神迟疑地左右瞄了瞄,习惯性地搜索着连海峰,“峰哥哥,打架,我害怕。啊~~~峰哥哥,你怎么了?”尽力侧过只能用“凄惨”形容的脸,连海峰抚慰地冲乐瑶笑笑,牵动伤势,口中涌出的鲜血流过下巴,染湿了土地。 乐瑶吓傻了,拼命想挣脱黑衣人,“啊啊”。挣不脱,她一低头死死咬住抓自己的手。“啊,你这疯婆子!”黑衣人叫着,另一只手给了乐瑶一记耳光,扇得她束发都松脱了散开来,才把乐瑶挣脱。乐瑶使劲地哭闹,“够了。”厌烦地看着这场闹剧,耿远点中乐瑶的穴位制止了她的挣扎,提声道:“萧堡主,你是要自己的性命,还是要你三弟的性命。痛快点。” 攥剑的手青筋暴露,萧翼强忍着怒气道:“萧某”,刚说得两个字,屋子里突然又蹿出一个人,却是雷威那个手下。踉踉跄跄地向着雷威飞纵。身后,一个暗卫背着周则文,另一个举刀追来。 萧翼斜身横剑,光晕的圆弧还残留在人们眼前,那名手下已惨叫一声,手腕脚腕都冒出鲜血,被萧翼一把抓了过来,剑刃靠在他的脖颈上。“雷威,你要是还记念和三弟的兄弟之情,就把他们放过来。我自会把这人还你。” 耿远气红了眼,却不好开口说不顾这人性命,怕兔死狐悲,伤了雷威和手下们的心。雷威稍一犹豫,走到耿远跟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我的这名手下毒技很好,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反正连海峰他们都中了毒,萧翼也只是强撑着而已。不会多费多少功夫。” 咬咬牙,耿远对萧翼道:“好,我喊一二三,咱们同时放人。” “他们都不能走动了,如何过来?”萧翼摇头,“你先派人把他们送过来,萧某以萧家堡的声誉担保,一定会把这人放了。” 耿远无可奈何地同意了萧翼的提议,两边顺利交换了人质。暗卫又派出两人背着连海峰和乐瑶。陆天诚看看自己这边的队伍,两个伤员、一个病人、加上不会武功的自己,本来叛党人就多,这下子,自己一方更是逃生希望渺茫。 耿远歪头打量着,笑里带着不屑:“萧翼,你把连海峰要过去又如何?你真以为今天能侥幸吗?” “只要萧某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把兄弟抛到脑后。”他转向雷威,眼中满是伤痛,“三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他挥剑斩下衣角,扔在当地,“从今以后,你我兄弟之情,一刀两断。” “兄弟?”雷威月下抚笛,温柔的外貌下,说出的话语却像刀子般尖刻,“这些年,不论我走到哪里,别人提起萧家堡总是会一挑拇指‘萧翼是条汉子’。我的辛苦呢?又有谁看在眼里?萧家堡,萧家堡,顾名思义,不就是你萧翼的堡。” “狗——屁!”萧翼还未回话,连海峰先忍不住骂了一句。看他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快要变成饼状,要不是伤势阻碍他说话,估计早已把雷威骂上千遍万遍。 陆天诚暗暗叹息,真强。“其实不就是想要权和名。”清脆中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在夜风中飘开,陆天诚下意识地抿嘴,坏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权与名,谁不爱。”雷威痛快地应承,“所以,萧翼,你今天非死不可!” “那你就过来取我的命吧!”萧翼郑重地举起手中凝神长剑,剑势隐而待发,“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那就来试试!”话音未落,耿远的铁扇带着劲风朝萧翼劈了过去。萧翼举剑相格,却在这时,雷威的笛子也从旁边化成道道黑影,袭至萧翼身侧。毫不慌张,萧翼翻腕将铁扇架开,就势往身左侧划,剑锋急点,刺向雷威的咽喉。猛然间,内力的波动勾起了寸寸相思的反弹,寒意自心中升起。萧翼气力一泄,剑锋和笛子“叮”的一声金刃相交,两个人“噔噔噔”各退了数步。 糟糕。萧翼只觉得体内阵阵寒气叫嚣着要冲破内力的封锁,急忙运功压制。心知肚明这时候动武,只会让寸寸相思提前发作。可是情势危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使是饮鸠止渴,那也顾不得了。 “你们带着他们快走,我来断后。”萧翼头也不回地冲后面喊了一句,和再次扑上来的耿远、雷威还有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何子昆迅速扫视全场,不断发布命令,“史铁,你背着王爷。”“你们几个,把截着背伤员兄弟的黑衣人缠住。”“背人的先走,没背人的断后。” 感受着暗卫史铁温暖的背部,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脚步声、厮杀声、惨叫声,陆天诚模糊了双眼。“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史铁没听清,纳闷地回头,却正好避开了一道劈向头部的刀光。 “好险!王爷有事一会再说。”史铁疯狂地冲杀着,无论如何,要把王爷救出去。 对不起。你们拼死拼活救的,并不是真正的陆天诚,而是我这个冒牌货。泪水似乎不会干涸地流着,是我欺骗了你们,还让你们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黑夜如此漫长,身前身后都是敌人。或者,回归地府才是应该的结局!再次陷入愧疚,陆天诚趴在史铁的背上,茫然地看着周围。 前边......好像有人?陆天诚眨眨眼,将泪水挤出来,看得更清楚了,是有人来了,人数好像还不少。是敌是友? 史铁已欢呼出来,“云统领?云统领!!”他停下脚步,回手棍如蛇行,狠狠击在一个黑衣人前胸。 自己人?陆天诚刚一闪念,来人已全部下马投入战斗。局势立刻一边倒,暗卫明显占了优势。一个身影从身边掠过,“王爷无恙吗?” “王爷目前还好,”史铁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不过连王爷带萧家堡的人都中了寸寸相思,虽然有我们的清灵丸暂时压着,还是要尽快找解药才行。” “寸寸相思?”身影一滞,一个青年立在史铁身边。“幸好把欧阳祈带来了。来人,带王爷去圣手那里。知道萧翼在哪里吗?” “在后面,挡着耿远、雷威呢。”陆天诚忙不迭地回答。 “王爷保重,属下先去后面了。”冲陆天诚点点头,青年如飞鸟轻巧地消失在后面的夜幕里。 “咱们也去。”陆天诚咬着唇,对史铁道。 “那不行,得赶紧找欧阳——王爷?”史铁拒绝的话没说完,陆天诚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你不去,我自己去。” 看着倔强的陆天诚,史铁叹口气,带他去了。 被史铁带着飞纵没多远,陆天诚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青年扶着半躺在地上的萧翼,雷威的尸体横在旁边。 “萧翼怎么了?”急急上前询问,陆天诚都不能解释自己的心态。 “寸寸相思!该死的!”青年皱着眉头回答。死了?胸口热血上涌,陆天诚坠入无边的黑暗中。(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后宫”?第一个麻烦 谁在屋子里说个不停?都没法睡觉了。“吵死了。”嘟囔一句,陆天诚闭着眼睛将软滑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咦?安静了。接着睡会儿。 潜意识的,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脑海中突然闪过那血腥的夜晚,尸横一片的触目惊心,陆天成激灵坐起来,随即掐住两边太阳穴,起得太猛了,有些头昏脑涨。呜,翻心,想吐。 一条温热的毛巾在面上轻轻带过,温婉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王爷醒了?您要不要先净净口?” 净口?等同于刷牙漱口?嘴里是感觉木木的,而且口渴得很,“来杯水。”抬头,然后目瞪口呆。 俏丽的蓝衣女子侧坐在床边,将刚给自己擦脸的手巾递出去,一个小丫环捧着水盆急上前几步,半蹲躬身,待手巾落入盆中,又迅速站起退回原位。又两个丫环上前,一个半蹲躬身双手奉上盅茶,另一个则是同样姿势举着一个碗大的铜盅。离床七八步,还有六名丫环恭敬地低首侍立,除了拿水盆的,手里分别捧着衣服、束发金冠、腰佩以及一些不知道用途的东西。 喉间有清流缓缓润过,陆天诚的注意力才被拉回来。看着蓝衣女子擎举在唇边的杯,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应该是,被人喂水了?看着那女子近得几可感觉到呼吸的脸,低垂的眼睫在自己的注视下快速地眨动,陆天诚感觉——别扭,没错,十分别扭。深深呼吸,动动手指,还好,不知道被如何治疗的,只能说,相当见效。昏迷前那毒药发作的寒意,已经一点儿也找不到了。虽然身体还有些酸软无力,不过感觉,怎么说呢,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既然如此,没必要让别人来伺候,从女子手中拿过茶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算恰当,蠕蠕半天,“嗯,谢谢。” 话一出口,却见女子受惊般抬眼一瞥,面上带着说不清的一种表情,“王爷言重了,奴不敢当。” 奴?不是自称奴婢,那这女子会是什么人?陆天成想着,下意识地用水漱漱口,正犹豫吐到哪里,小丫环捧着铜盅凑到嘴边。眨眨眼,陆天诚将漱口水吐了进去,接着漱了两口,“不用了。”“谢谢”两字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言多语失,沉默是金。摸清状况前,还是少说为妙。 茶杯被拿走,又换了一杯新茶。这次,应该是可以喝的了吧。陆天诚享受着甘甜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咽喉,眼角的余光继续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床上的被褥里面都是丝绸所做,滑溜溜的面料,却不如棉布舒服。一件件家具的样式颇有中国古代风韵,深棕红的木质雕出各种玲珑剔透的图案,一派豪华笨重。就连自己躺于其上的这张床,精致的床顶垂下金青色轻柔的纱幔,这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得多少钱呀!陆天诚暗地里咂舌。 蓝衣女子早在陆天诚接过第二杯茶时,恭敬地退立在床边,说话的声音更加绵软动听。“恭喜王爷!太后和皇上天天盼着王爷的喜讯,果然王爷吉人天相,病魔也退散了。” “太后...皇上...”陆天诚抓住了话里敏感的字眼,喃喃道。这里是皇宫?还是自己这个冒牌王爷的王府? “是呀,方才王爷醒来,奴已经吩咐人禀报赵管家了。想必这时候,宫里已经知道了王爷无恙的佳音。”女子的话里透露出更多陆天诚想知道的信息。 这样说来,这里想必是王府了。不过,还是核实一下比较好。反正,自己的“失忆”,在昏迷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日子里,肯定是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这里是哪里?还有,你是谁?”貌似不管是谁失忆后,这都是迟早要说的必备语录之一? 对面的女子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安或者惊讶之类的情绪。“这里是您的诚王府,奴小字林菱,是您的侍妾。” 侍妾?陆天成脑袋大了。对了,现在的身体是个男人!来到这个世界后,天天在生死边缘徘徊,也因为这样,对于重生为一个男子,心理上没有时间去排斥。如果一个人天天念叨着不想死,天天琢磨怎么活下去,别的都可以作为次要因素了。生理上的差异,刚刚有所适应,现在又冒出个侍妾。不过想想也是,王爷么,从身体发育看又是快要成年,身边不可能没有人。问题在于,“林——菱,那个”,真不好意思张嘴,“我有几个侍妾?”最好就这一个,要不处理起来太麻烦了。 “您有八位侍妾,五位狡下。”林菱的回答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陆天成翻翻白眼,“什么是狡下?”比侍妾地位低、比丫鬟地位高? “就是,”略微踌躇,林菱咬咬唇,“请王爷恕奴失礼。” “说吧。”有不好的预感,陆天成竖着耳朵。 “狡下就是娈童的别称。”陆天成被当头一棒砸晕了,林菱的话又不断加大了这砸下的力度,“娈童是民间的叫法,在贵人中,都被称为狡下。如果喊他们娈童,会被认为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八个小老婆,五个......私生活真是太“幸福”了,陆天成咬牙切齿地想。我现在可没“兴趣”“宠幸”她(他)们,而且,原来和陆天成越亲近的,现在对我就越危险。不过,十三个人呢,想要找借口打发走都不是那样容易的。暗暗叹气,陆天成将解散原主的私人后宫列为必作事项之一。 偷偷窥视到陆天成面部表情阴晴不定,林菱不清楚自己的话里有哪些地方惹着王爷了。这次王爷被昏迷不醒地抬回来时,连她在内的府中众人都大吃一惊。原本俊秀的脸庞分布着数道伤痕,虽然不深,但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惨状。尤其有一道伤痕险险掠过眼角,不仅教人为他能保住眼睛而庆幸。而擦拭他僵硬的身子时,会感到一丝丝的寒意通过皮肤散发出来。幸亏随着回来的那位欧阳神医,在他的妙手诊治下,再加上宫内珍奇的药材,王爷才好得如此迅速。 但是,林菱忘不了当时赵总管告诉她王爷失忆时,上面坐着的皇上阴沉的脸。这件事,现在只局限于王府内宅和宫内有限的几个人。毕竟现今朝庭局势初定,作为皇上得力臂膀的王爷失去记忆,怕会给人可乘之机。所以,作为当初被太后以随身侍女赐为侍妾的林菱,便有了帮助王爷尽快熟悉或想起往事的任务。现在屋子里的这几个丫头,都是赵管家特意挑出来的心腹之人。包括林菱在内,她们会互相监督,严守秘密。 “既然我有这么多侍妾,为什么没看见她们?”自己这个王府主人醒了,按道理说,那些小老婆们应当来看一下吧。为什么只有林菱一个人在眼前?还是说,这个女子有特殊的地方? “回王爷,您自打昏迷回府,这六天都是奴和这几个丫头在侍候。太后和皇上钦命,在您完全好起来之前,不让其他人打搅您的休养。” 才坐了这一会儿,就有些气喘了。陆天成挪动身子,往后靠去。林菱机灵地侧身伸手,揽住了陆天成的肩膀,示意小丫头们拿来被子塞在床头,再将陆天成轻轻地倚放上去。 别说,除了被美女抱着时有些不自在,有人全心全意照顾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奴斗胆,知道王爷心中还有疑问。一会儿皇上应该会过来看您。待得空闲下来,奴会尽力令王爷满意。”看陆天成还要提问,林菱赶紧回道。毕竟,有些事情,皇上亲自和王爷说开了,她以后做起来会更容易些。每天这个时辰,皇上都会亲自过来看看。尤其今天王爷醒了,弄不好,连太后也会过来。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象是为了响应林菱的猜测,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腔调拖长了喊:“太后驾到!皇上驾到!”(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家 人 与名义上的母亲和哥哥初次见面,倒是让陆天成一直为此焦虑的心情意外地松了口气。本来想不好应该和“家人”说什么,毕竟他对这位王爷的过往丝毫不知,也就不清楚该如何与既是“亲人”又是当朝最尊贵的两人相处才算得体。露馅的话,肯定会死得很惨。这种阴沉的暗示在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情况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闪现。所以当看到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却有些憔悴的四十来岁端庄的妇女在看到自己后,面露喜色,不由分说地死死抱上来,还低低啜泣着,“天诚,天诚。”陆天成脑中绷得紧紧的弦被触动了,不禁想起了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父母。知道自己噩耗后,他们肯定也是如此伤心吧。一瞬间,恍惚觉得拥抱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妈妈,陆天成也反手抱过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满脸庞。妈妈,爸爸,对不起。我已经决定在这里好好活下去,要连前世的份一起活出来。请你们不要再伤心了。 对于太后的失态,屋里侍候的众人当然有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在太后和皇上进来后,便施礼赶紧退了出去。陆天诚母子俩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任凭泪水纵横。有个人却受不了了。 淳厚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奈响起,“母后,天诚这不是没事了吗。您再哭,当心把妆哭花了。”中女女子慢慢止住了哭声,恨恨地回头道:“你还说!谁让你连我都瞒过的。”陆天成也抬起泪眼,透过眼中的水雾,看见一位二十出头、气宇轩昂的男子。这名男子眉毛要能再细一些,脸再方一些,眼再大一些,也是个不错的美男子了。偏偏都差了一点,所以只能算是普通人的外貌。可是外貌虽然普通,却散发出一种自然的威仪。尤其一双眼睛精光闪耀,好似阳光映照在水面上,流辉满目,令人不敢直视。有这样一双眼睛,连带着容貌也鲜活起来,威仪庄重,气度不凡。不过这名男子此时满脸的无奈,听着自己母后絮絮叨叨地埋怨,一边偷偷冲陆天成眨眨眼。 好——有意思!完全没有想象中皇家的闷气刻板。陆天成一愣,轻轻的笑意在唇边荡开来。这位,想必就是“皇兄”陆天羽了吧。不过他那张脸,应该是长得随前任皇帝,而陆天诚的外貌,明显传承自母亲。 看到陆天诚的浅笑,陆天羽却是心中微惊,这——是那个虽然在自己面前恭敬亲密,却从骨子里透着桀骜不驯的弟弟吗?温和纯净的气质,开朗而明快。又眨眨眼,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是,从这几日治疗传回的个人身体资料,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天诚没错。难以想象,失去记忆竟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如斯,影响到几乎截然相反的地步。现在,他终于理解萧翼为什么会判断失误。就是他自己,如果在外面乍然相见,只怕也会心存疑虑。 “母后,让欧阳先生给天诚再检查一下,您也更放心不是。”陆天羽抓住自家母后说话的间歇打断了她老人家的唠叨。这位母后对天诚的溺爱,全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实话,要不是母后曾力挺自己登上皇位,天成虽然顽劣,对自己却也是一贯的敬重,自己几乎要以为,母后的心里只有天诚这一个儿子了。 “是呀是呀,”太后终于停止了抱怨,又转身上下摸着陆天诚,似是要亲自确认他的完好。“快去请欧阳先生进来。看我高兴得,倒糊涂了。” 仔细打量这位太后,眉目亲切,举止端详,尤其这种自然的亲昵,让陆天诚感觉十分舒服。“你是——母后?”他试探着喊道,“你是——皇兄?”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彻底抛开过往,连自己带真正陆天成的份儿一起活下去吧。 “天诚,你真的都忘了?”太后刚展开的眉梢又凑到一起,“欧阳先生别多礼了,你看,这应该怎么办?”她追问着刚进屋正在施礼的医林圣手欧阳祈。 “请容草民看看再说。”刚进屋的欧阳祈大约四五十岁,颌下巴掌长的胡须,风度儒雅从容。给陆天诚迅速检查一遍,问了问受伤过程,还请太后皇上对陆天诚的童年往事追溯了一二,最后下结论道:“王爷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彻底清除了,伤势也基本痊愈。现在需要的只是静养。至于失去记忆,”他稍稍沉吟,“应该是从马上摔下时撞到了头部造成的,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也许过段时间就能想起来,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恢复。” “这如何是好!”太后脸色一变,拉起陆天诚的手道,“我儿,苦了你了!” 虽然早就从暗卫的汇报中知道了陆天诚的失忆,当面听到欧阳祈的定论,陆天羽还是皱起了眉头。这次意外,不仅伤到了最亲近的弟弟,还连累了最要好的朋友。一下子损伤两大臂助,于公于私,都令陆天羽痛心不已。“天诚,朕一定会给你报仇。”话里的愧疚和狠戾在屋内带过一股冷风。 “我没事,母后和皇兄不用担心。”其实我不是。本想低下头,害怕眼里泄漏出情绪,让对面的人看出端倪。却贪恋着母亲的温暖,不忍看她如此担心,和声安慰道:“只是想不起来往事。忘了的,您和皇兄可以告诉我。需要掌握的,我也可以重新学习。” 看着陆天诚坦率的双睛,太后也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同。不过她想到的,却是经过这次磨难,天诚又长大了。“好孩子。”太后用手里的绣帕细细擦去陆天诚额上的汗珠,“母后和你皇兄都会帮你的。不过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嗯?” 点点头,陆天诚继续享受着母亲的触摸。来到这个世界后,孤身一人挣扎在生死之间,现在沐浴在母爱的慈和中,实在是不想放手。耳边响起欧阳祈从容的声音:“太后,皇上,草民为王爷开了付养身的方子。照方服用,最多三天,就决计无忧了。草民先行告退。” “麻烦欧阳先生了。”太后颌首道,“应该是给萧翼看病的时间了吧。要不是他,哀家也许就看不到天诚了。你快去吧。” 萧翼?陆天成的耳朵竖了起来。 “母后,朕也想去看看。”陆天羽也开口道。天诚是醒过来了,可是萧翼的伤势要重得多。当时为了掩护天诚逃走,他强行压下“寸寸相思”的毒素,完全不顾身体状况而使用内力。虽然暗卫的援军及时赶到,萧翼对雷威的最后一击却使得内力消耗过大。毒素就如决堤的洪水,短时间内几乎侵蚀全身。即使欧阳祈也在现场,面对毒素如入无人之境的掠杀,拼了全力,也不过保住了萧翼的性命。昼夜兼程回到凤京后,陆天羽拿出宫里珍藏的药材秘宝。总之,欧阳祈需要什么,陆天羽就提供什么。——仗着宫藏不少,供给两人倒还足够。否则,陆天羽真说不好是应该先给弟弟还是先给萧翼——再加上欧阳祈医术精湛,算是把萧翼的功力保存了七成下来。不过,萧翼一直在昏迷。欧阳祈说,这是因为他当初体内毒素猖獗,到达了一些药力所不及之处。现在,只能双管齐下,借助欧阳祈的治疗和萧翼自己的恢复力,将余毒慢慢驱逐出体外。每天这时候,应该是给萧翼做针灸的时间。 “我也想去。”陆天诚试图从床上下来,被太后拦住了。 “胡闹!”凤目一瞪,威严显露,“你好好呆着。萧翼虽然是你的救命恩人,自有你皇兄和欧阳先生,你去了能干什么!” 陆天诚缩回脖子,郁闷地看着太后。“我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对这个人,先是憎恶厌恨,后来揭开阴错阳差下的误解,又被他拼死保护,心里的恨慢慢淡化变成感谢。虽然想起他时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不过他是为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一下。 “不行。”太后斩钉截铁地回绝。陆天诚抿抿嘴:好吧,反正早几天晚几天也无所谓。目送陆天羽和欧阳祈共同离去。 为了陆天诚尽快适应当前形势,太后和他大概说了一下。陆天诚对自己所处的时代才有了个基本的认识。陆朝,没听说过,可以肯定不是中国古代,大概是某个异世界吧。前任皇上,也就是陆天羽和陆天诚的爹,呃,现在应该说是自己的父皇,一年前刚过世。陆天羽,也就是皇兄,本来就是太子,却在继位的当天,被另一个兄弟陆天遥起兵夺位。幸亏陆天羽和陆天诚早有准备,击溃叛党,却被陆天遥趁乱逃走。陆天诚为兄分忧,四处追歼。这次微服出行,也是得到消息,要去平叛。没想到是个陷阱,弄得带了一身伤回来。 又聊了几句,见陆天诚露出倦色,太后站起身,“天诚,你好好休息吧。母后已经指派过赵建有和林菱了,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就好。” 送走太后,想着要问问林菱一些府里的事情,还有,赵建有是谁?陆天诚再次沉入梦乡。(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争 宠 三天后,王府的后花园,满目的风光让人心旷神怡。现如今是一日热过一日,各种应季的花朵红白黄粉半露半掩在精致的阁亭中、假山上、小径旁,争相斗妍。园子中心位置的池塘边,指头粗细的泉水从环绕的蹲兽口中喷出,跌进池水,激起晶莹细碎的白花,冲击得嫩荷的碧叶微微颤栗。漫步园中,花香夹杂着草和泥土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感觉心神为之一振。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一名青年深深地吸气,呼气,又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胳膊。两名丫鬟恭谨地捧着茶具和披风跟随在身后。那青年俊秀的脸上淡淡伤痕划过,正是陆天诚。 空气如此清新,碧空万里无云。不错的天气,很适合在外面睡个午觉!陆天诚眯着眼,打量着哪块地方更合适满足自己的心愿。终于,他相中了一颗大树。树身有他两个腰围粗,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枝繁叶茂,最妙的是这棵树并不太高,树荫森森,看过去就凉意盎然。 吩咐丫鬟拿张能躺的椅子过来。很快的,一张罗汉床被侍卫搬了来。这样更好。陆天诚点头表示满意,丫鬟们也为能趁了主人心意而嫣然一笑,侍候陆天诚躺下。 “果然,做王爷还是有做王爷的好处呀。”陆天诚感慨一声,懒洋洋地半靠在罗汉床上,任由丫鬟将披风给他盖好,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合上了眼。 风好暖和,陆天诚嘟囔一句。丫鬟们以为王爷又要下指令了,“王爷有何吩咐?” “没事,”陆天诚打个哈欠,“别吵我,我睡会。” “是。”丫鬟们在床尾侍立着,为陆天诚摇扇赶着小虫。 虽然知道身边站着两个人,不过陆天诚很快就把那一丝不好意思抛掉了。自醒来后这几日,都是林菱带着几个丫鬟随身侍候,就连洗澡都是。那次可真是把陆天诚窘坏了,就连原先身为女子,也早在上了初中就自己洗了,连妈妈都不要帮忙。现在变成男子,倒要女子帮忙净身。陆天诚洗完澡,连羞带热气熏蒸,全身上下如同刚出锅的虾子,粉红粉红的。由俭入奢易,古人诚不我欺。只不过三天,陆天诚已经基本适应了。一方面确实方便舒服,事事有人替你做,当然省劲,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这是皇家的一种生活习惯,迟早都得适应,所以努力在调试自己的心情。 闭上眼睛,没有想象中的困意,脑海中纷涌而来的,都是这三天里得到的信息。赵建有是王府管家,是五年前他已经死去的皇上老爹指派的。原来的那个总管在某件事情之后,被前任皇上雷霆一怒,当场杖毙,然后没两天,这位赵总管便来上任了。五年里,这位赵管家兢兢业业,将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这评价是林菱说的。而林菱,因为曾任太后侍女,所以在陆天诚的侍妾中地位最高,也最得陆天诚信任。这话,是太后那次探病临走时说的。陆天诚到今年,已经19岁了。在朝中,只挂了个王爷的虚衔。却是谁都知道,他是直接替皇上办事的。这话,是赵建有说的。 就这么简单?陆天诚不信。纵观中国古代,哪个皇家不是复杂得一踏涂地。还是小心些好。幸好有了太后和皇上的谕令,陆天诚这几日只管养病,凤京中前来求见或想给王爷接风压惊的大小官员一概被赵建有挡了驾。才没有给他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 别的都还好说,这里的字和繁体中文颇为相近。幸亏打小自己就爱看些《七侠五义》、《包公传奇》之类,那些可都是从邻家爷爷借来的繁体书。在兴趣的驱动下,对繁体字的掌握,自认为可以达到简体字的数量了。就是只会看,不会写。所以,学习写字,就列入了必作事项的第二步。但是令陆天诚想起来头疼的,当属昨晚的林菱。可能是看陆天诚身体康复,秉着近水楼台的想法,昨夜林菱将其他侍候丫头打发出去,换了一身纱质的内裙,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看得陆天诚十分欣赏:好身材!但是当这付好身材的主人羞红了双颊,怯怯地要挤上他的床时,陆天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美女,可是自己的小老婆。大惊之下,陆天诚紧紧抓住被角,和林菱展开了一场被子争夺战。 争斗的结果,当然是陆天诚获胜。实际上,看陆天诚满脸写着“拒绝”这两个字,林菱只是象征性地抻抻被子,就不敢再使劲了。瞧见林菱平日粉嫩的脸变得苍白,陆天成心里暗暗叹息:虽然比我这世大了两岁,终究是个女孩子。像这样*被拒,想必很伤心。可是,就这件事,不能商量。他主动伸手,拉林菱坐下。 林菱见陆天诚对自己坚辞不纳,心中有几分埋怨,更多的是悲伤。难道自己的颜色已经开始衰退、不能再吸引王爷了?见陆天诚主动伸手拉住自己,神情才缓和了几分。“王爷既然不喜奴来侍候,要不奴去唤其他姐妹来?还是王爷想要让某位狡下来侍寝呢?” 陆天诚打了个寒颤。可别!哪个都不要!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一个好色的王爷突然改性子——这可和失忆不一样,这属于生理本能问题——弄不好会引人疑虑。 “我,”他慢慢措辞,想着怎样说才比较合乎情理,“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了。母后也好、皇兄也罢,连你、赵管家还有其他人,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他伸手挡住林菱张口欲出的话语,“这话说出来,肯定会伤你们的心。可能是血缘的关系,母后和皇兄,我一见之下,就有种亲切感。府里的人,却需要我花时间去熟悉、去适应。我不知道我原来是怎么样的,但是让我和一个只相处了两三天的女孩子上chuang,现在的我,做不到。” 林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半晌,才恢复了日常的笑容,“王爷,您变了。” 不止变了,还变得很彻底。“或许吧。” 这一次危机暂时解除,可是以后呢?府里那么多侍妾男宠,得赶紧想个法儿全打发走。不然,一人来上那样一段,自己可就该熟了。回想到这里,陆天诚烦躁地翻了个身。 暖暖的风温和地吹着,好舒服。沐浴在风儿的轻柔中,似乎心内的躁动也得到了安抚。陆天诚慢慢平静下来,迷迷糊糊地要去赴周公的约会了。 一阵嘈杂声传来,将要入睡的陆天诚被硬生生吵醒,他不悦地睁开了眼。 两名穿着艳丽、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子,拿手里的团扇扑击翩翩飞舞的蝴蝶,嘻嘻哈哈地来到了陆天诚附近。身后,两名丫鬟远远的跟着。用绣帕轻轻沾去汗意,两名女子示意丫环不要跟得太近,开始窃窃私语。 挑中来休息的这株大树和花园的小径之间,正好有几棵一人来高的灌木,掩去了陆天诚三人的身形。边走边说的两人,根本没注意树后,王府的主人正饶有趣味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林菱真是太过分了,只想着一个人霸着王爷。”酸溜溜的味道从话里的每一字中扩散开来,绞着手帕的,是位体态丰盈、透着媚气的年轻女子。 “是呀,仗着她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王爷的,处处压咱姐妹一头。”这位的醋劲也不小,本来姣如秋月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也不想想,王爷要真是宠她,早就提她做偏妃了,还能到现在只是个侍妾?” 陆天诚身边的两个丫头面无表情,心内却在冷笑:王爷最不喜的就是捻酸吃醋、争宠善妒,平日里私下斗斗无伤大雅,现今不长眼让王爷逮个正着,倒要看看失忆后的王爷会怎样处理。 陆天诚没觉得什么,一夫N妻,没有争斗才是怪事。不过这样听墙角,倒是蛮好玩的。 “听说,昨晚林菱自荐枕席,被王爷拒绝了呢。”稍微丰盈的那位一脸神秘道。 “哦?”另一位脸上立刻放出光来,“真的?梦珍姐如何知道的?王爷回来这几日,除了赵管家和林菱还有那几个丫头,别人根本凑不上前。就连王爷最宠爱的狡下商云旭,都碰了钉子回来呢。” “虽然咱们进不去,不过还是可以听到些消息。”梦珍狡然自得,“昨晚林菱把丫头们都赶了出来,可是没多久,她自己也出来了,而且眉梢眼角都带着*,却冷着脸,肯定没有承袭雨露。” 陆天诚哭笑不得,听来听去,还是扯到自己身上了。承袭......咳咳,那个啥,恶寒中...... “大快人心。”丰盈些的女子双手合十,“老天有眼。”放下手,她忽然想起什么,“会不会是王爷想要叫哪个狡下过去呀?” “你刚刚不是说起,商自旭都被拒绝了。”梦珍心里不屑,脸上却是亲切的微笑,“谁知道王爷怎么想的。不过萍妹,只要王爷在,王府里每月一次的家宴就会照常举行。林菱失宠,正好是咱们姐妹的一个机会。” “对呀,姐姐说得是。”丰盈的女子拍掌轻呼,又诡然一笑,“那个商自旭,心里肯定也很郁闷,听下人说,刚才见他去詹逸群的院子了。” 梦珍嗤之以鼻,“就算下过令,哪天王爷突然想起来,还不是立刻宠成珍宝。咱们的祸福,都在主子的一念之间。做人呀,还是留点后路比较好。” 以后的话,随着两个人慢慢走远,听不清了。陆天诚托着下巴,对方才两人的说话仔细想了想,“走,去看看那个詹逸群。”如果没理解错误,那个人,怕是正遇到麻烦呢。(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狡下还是侍卫 否定了丫鬟们招詹逸群前来晋见的提议,在陆天诚的坚持下,丫鬟们带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院落前。 半掩的门扉随着微风发出“吱吱”的颤音,门上的漆掉得差不多了,显露的木色暗淡无光。围成院落的墙壁上面,粉刷东一块西一块的掉落,呈现出了里面的砖石,其上星星点点的坑洞则表明屡被风雨侵蚀的遭遇。小小的院落,带给陆天诚一阵熟悉感。什么时候见过呢?想起来了,和在萧家堡被监禁的院落还真是一样的破败呢!陆天诚摇摇头,急于甩掉那段不好的回忆,径自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丫鬟们相顾失色,哪能让王爷尊贵之躯亲手开门。如果被管家知道,肯定会被责罚。正惶恐间,陆天诚就那样保持住一脚在里一脚在外的姿势不动了。怒意骤然从陆天诚身上不受控制的爆发,院子里的人和陆天诚身后的丫鬟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好一会,才感觉陆天诚的怒火稍退,丫鬟们偷偷打量院子里的情景,饶是见多了类似场面,仍瞪大了眼。 院子中间,一个人被死死按在平地。十指紧紧抠入地面,紧咬的唇,紧闭的眼,不甘和屈辱令年轻俊美的脸庞微微扭曲。发灰看不出本色的衣衫几乎褪尽,露出结实然而瘦削的身体。十几个细小的血洞零乱分布在略微苍白的躯体上,涓涓细流欢快地汇集成朵朵艳红的花,更是令人触目惊心。两名王府下人猥琐的手,一只放在那人胸部,一只放在那人大腿根部,暧mei的气氛浓浓散发。大概没想到王爷会来,这两人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站在旁边的商自旭,则惊愕地望着门口,神色不定。右手中本用来别发的长簪,有血缓缓滴落。 商自旭相信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十分难看。王爷受伤回府,他再三前去探视,均被挡了回来,这是从未有过的。待王爷召唤我前去侍候,定要你们好看。心里诅咒着,商自旭却明白现在只能等待。可是这口怨气实在难消。伺候的小厮察言观色,“爷,要不去詹逸群那里泄泄火?”对呀!商自旭眼睛一亮。 那个詹逸群,半年前被王爷从侍卫提拔成狡下,却不识好歹,一味的抗拒不从。惹得王爷大发雷霆,打了个半死,扔到了废弃的院落。为了报复他的忤逆,王爷下令一应供给比照地位最低微的下仆,还曾对府内所有人发话:“你们要是愿意,也可以去玩,只要别玩死就行。”又将他父母双亡后唯一的的妹子接来软禁,铁心要他受尽折磨,却不敢寻死。 王爷既已开口,府内便有势利小人落井下石。本来就最劣等的饮食常常是隔日所剩,甚至干脆停个一两顿。提供的衣物则是破旧不堪穿用。詹逸群也有傲气,宁可承受折磨,也不去向陆天诚求饶。当时的陆天诚哪会把一个小小侍卫放在心上,没有他,自有曲意奉承的可人陪伴开心,过不多几日,就将这个人抛诸脑后。而面临任人玩弄的命令,虽然侍卫们暗地帮助,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仗着在府内有些势力,时不时地去骚扰。即便不敢做得太过份,但总会让詹逸群带些伤。时日一长,没有有营养的饮食和及时的治疗,詹逸群原本健硕的身体变得消瘦。幸亏他的功力还在,虽然因为妹子在陆天诚手上不敢反抗,却也延缓了他急剧恶化的身体状况。 今天商自旭还如照常一样,将满肚子的怨气发泄在詹逸群身上。谁知道,王爷竟会跑到这个原本绝对不会涉足的地方。震惊过后,面对王爷那铁青的脸,商自旭带着丝莫明的恐惧上前施礼,然后亲密地贴上了陆天诚的身侧。“王爷,您来这种肮脏的地方,会污了您万金之躯的。”只要见到王爷,他自信有手段更加受宠。这,早在过去的二年里,已经不断地被证实了,不是吗? 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吧,手段却如此狠毒。这是陆天诚对商自旭的第一印象。见这个可以用娇媚来形容的少年贴过来,还隐隐带着股香气,陆天诚浑身汗毛直竖。拜托,咱前世可是纯情少女,就算看言情小说YY过,实际上跟男生的接触少得可怜,现在被一个,嗯,娘娘腔来套近乎?他举手相阻,“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百试不爽的魅惑这次失效,让商自旭脸色变得哀怨可怜。“奴下这是为您出气。这詹逸群竟一直违抗您不愿好好伺候,让奴下心里很是气愤呢。” 伺候?詹逸群也是我的狡下吗?陆天诚无视商自旭的楚楚可怜——那只会让他想把午饭吐出来——将目光转向了地上受伤的那人。 两个王府下人趴跪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詹逸群艰难地坐起,掩好衣衫,施礼道:“属下见过王爷。” 他施礼的礼节是侍卫独有的,而且自称为属下,不想和其他男宠一样自称奴下吗?陆天诚的兴趣被提了起来。不过,看眼前的光景,这里明显不是询问事情始末的好地方。 “云珠,霞珠,”他唤身后的两名丫头,“带詹逸群回去。”至于这几个人,他淡漠的视线扫过,商自旭胸口“嘭嘭”乱跳,“让赵建有处理吧。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这样人,还是尽早打发走,免得将来惹事生非。 “不要呀,王爷。”商自旭姣好脸上做作的媚态彻底垮了,伸手去抓陆天诚。云珠手快,“啪”地推开来,冷声斥道:“大胆!不得无礼!” 不想再停留听那三个人的哀告,不就是打发出府么,值得哭丧似地号。陆天诚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开,云珠和霞珠拽着迟疑不定的詹逸群紧随其后。听着身后的嚎啕痛哭,两名丫头心下暗叹,三条人命就这样没了。王爷虽然失忆,还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回到屋,林零见陆天诚带詹逸群回来,面露诧色,却什么也没问,从外面指派了两个小厮侍候詹逸群沐浴更衣。趁着詹逸群洗澡的功夫,陆天诚从林菱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如此,那位诚王爷,既然强迫人家,又没有用人质彻底威胁,该说他还有点人性呢,还是该说他愚蠢呢。陆天诚心里有些好笑地想,面上便带了些笑出来。林菱瞧了,稍稍犹豫,回头低低唤丫头雨珠说了几句,雨珠红着脸出去了。 其实陆天诚都没猜对。原先的那位诚王爷,自小被娇宠惯了,看上的东西,往往还不等他开口,便有人巴巴地送来。那次将詹逸群收作狡下,本是一时起意。偏偏詹逸群不肯就范,他哪受过这个,立意要将这个敢于违抗之人生生折磨死。要不然,他也不会下那样的命令了。 现在的陆天诚,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这个詹逸群,还挺入他的眼。他便让林菱派人,把詹逸群的妹子接来,准备让詹逸群兄妹团聚。 詹逸群当然不知道,现在的陆天诚人变了,想法也变了。惴惴不安地洗了个久违的澡,身体敷上速效止血的药粉。看到小厮送上来的,是专门为狡下准备的衣衫,他的面色变了又变。可是原来的那一身破烂衣衫早在他脱下后就被扔了,无奈下,他穿上满是华美绣纹的长袍。充满娇媚的服饰和他的勃勃英气搭配,奇异地呈现出煽情的效果。 听到有人进来,陆天诚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充满诱惑的场面。方才虽然狼狈却自持尊严的詹逸群,一晃眼,变成了因为刚刚出浴而红润的双颊、刻意露出修长脖颈和部分锁骨的诱人服装、英气勃发与满脸的不自在交织在一起的詹逸群。 好——好看!太养眼了!可怜这位冒牌货,哪里受过这种刺激。陆天诚眼神整个呆掉了。 詹逸群忐忑不安地扯扯衣领,正想施礼,雨珠在外面禀了一声,端着一盘东西进来了。詹逸群一瞥之下,宛如五雷轰顶,站立不稳,踉跄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混 乱 是什么东西让詹逸群如此失态?陆天诚疑惑地看到詹逸群脸色不复方才的红润,嘴唇也失了血色,好奇地审视雨珠手里的托盘。就是一个精美木雕的箱子,大约30公分见方,没有出奇的地方。 雨珠神色不变地将托盘放置在陆天诚手边,刻意回避的眼神更加深了他的猜疑。“王爷,您需要查验一下吗?” “这里是什么东西?”怎么詹逸群和雨珠的反应都这样奇怪。 咬咬下唇,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小厮做的,谁让现在情况特殊呢。雨珠极力克制自己的尴尬,“是王爷在宠幸狡下时,会用到的一些助兴之物。” 陆天诚的脸红了,原来是那种东西。前世是女生,绝对不会接触,不过现在是男子,又是这种身份,看一看应该无大碍吧,真是太好奇了。他的手犹豫着伸了出去,眼角余光扫过詹逸群,他的脸色更白,眼中的防备明显可见。沉吟片刻,陆天诚收回了手。还是算了。想看也不能趁现在,会引起误会的。不过,先收起来,一会儿没人时看总可以吧。要不让丫环拿来拿去的,他哪好意思。 “放在,”哪里合适呢?好像这间卧室里没有丫环不能碰触的空间,“放在床头靠墙那面吧。”等没人了,上chuang把床幔拉严了,偷偷看新鲜去。不过兴致盎然之下,他疏忽了,这样岂不是更容易引人误会。 詹逸群握得太紧以至于有些痉挛的双手僵直地垂在身侧。还是躲不过吗?他心中苦笑,或者说,自从被王爷看上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被注定了。半年的反抗,半年的折磨和ling辱。信念还是那样坚定,生存的yu望却被削得七零八落。夜深人静之时,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再被招去侍寝,是不是可以自私一回,不去理会被囚禁的妹子,自我了断求个痛快。可是现在事到临头,真能不管不顾,一死了之吗? 一室默然。得找点话题,这样大眼瞪小眼,虽饱了眼福,然则尴尬。陆天诚咳嗽一声,“咳,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继续沉默。就在陆天诚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詹逸群带着些讥讽应声道:“属下的伤势如何,王爷应该最清楚吧。” “我?”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陆天诚张张嘴,说了一个字就停下了。说什么?说我不是原来那个陆天诚,那个人的灵魂已经死了,我是借体重生?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 “当然是拜王爷所赐。还是说,王爷脑子进水了,把这件事彻底忘了?”这句话,噎得陆天诚哑口无言。我是不知道,而且,说得这样难听干嘛。陆天诚有些不太高兴,脸色也沉了下来。 “王爷的命令不就是,只要不玩死我,随便府内众人践踏。或者说,我这样的小人物,在王爷的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刚才那一幕,想必也给王爷添了不少乐趣呢。”詹逸群却越说越带劲,眼中的嘲笑几乎可以凝成固质。“只不过,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何况,我这样一个大活人。”他移动身形,愤然扬手给了陆天诚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个人都傻了眼。怎么会?王爷的身手不弱,应该是能避开的。我只想激怒他,并不想惹恼他。詹逸群眼中漾起茫然。 陆天诚则是又羞又气。即使当初在萧翼手中遭受刑罚,也没有被打过脸。而且,这一巴掌力道颇重,左脸火辣辣的,用手摸上去,微微发烫,肯定是肿了。 “你”,陆天诚瞪着詹逸群,刚想说什么,门外云珠禀道:“王爷,赵管家带着詹梅梅来了。” 匆匆用袖角捂住脸颊,“进来吧。”口腔内隐隐刺痛,牵扯得陆天诚说话都有些走腔走调。 门外的云珠和赵建有都听出了异样,“王爷!”紧张地推门而入。陆天诚捂着脸生气的样子,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幸亏屋内还留有前些日子陆天诚治伤时备存的药品,云珠赶紧翻找出来给陆天诚擦上。随着一抹清凉滋润了脸颊,肿痛的感觉稍稍淡化了。 赵建有眼见陆天诚左脸上一片红肿,生气地劈胸一掌,将瞥见妹妹进来而失神的詹逸群击倒在地。“放肆!还不赶紧跪下请王爷恕罪。” 纤弱的詹梅梅见詹逸群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惊慌失措地扑到他身上:“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詹逸群贪婪地看着妹妹的容颜,有半年没见了。妹子更瘦了,细弱的身材似乎风吹就倒,小小的脸白得不太正常。现在,她正为自己焦急着,清澈的泪珠一颗颗不断地滴落。 “詹逸群!”赵建有严厉的语气惊醒了詹逸群,他温柔地推开詹梅梅,端正地跪在当地,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坚决,“属下屡次冒犯王爷,还请王爷赐死。” 看着这个亲如子侄的昔日手下,赵建有急怒攻心。他听说王爷将詹逸群带回,便急忙赶了来。路上,恰好遇到詹梅梅。 被软禁半年、突然招至王府,詹梅梅瞧见曾是过世父亲好友的赵建有,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不顾女儿家的仪态,急跑几步拽住赵建有的袍袖。“赵大伯,我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赵建有也是心里焦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詹逸群那执拗的个性,会固执到何种地步。上次詹逸群被王爷一怒之下扔到废院里,他虽万般周全,奈何以商自旭为首的几个人,素日与他不和,借了王爷的命令,肆意在詹逸群身上发泄。赵建有也不敢护得过于明显。本想多待些时日,瞅准王爷心情好的机会,为詹逸群说情,哪知道又横生枝节。詹逸群这次,怕是把王爷彻底惹火了。这孩子好糊涂,还说出那样的话来,明摆着一心寻死。就不想想自己妹子今后应该怎么办。 陆天诚被詹逸群的眼神惊呆了,赴死的决心藏在那样悲伤与万念俱灰的黑眸中。他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赵管家,你说应当如何处置?” 小心地打量陆天诚的脸色,赵建有觉得王爷好像不是那样生气,“王爷,詹逸群虽然以下犯上。似乎罪不致死。不如打一百棒以示惩戒,也可显出王爷仁爱之心。” “一百棒?”陆天诚和詹梅梅同时惊呼。打个耳光就要一百棒,打完了人还能不死?那和直接要他性命有什么两样?这样也叫仁爱?原来的陆天诚狠毒到何种地步? 其他人误会了陆天诚的惊讶,以为他不满意这样的处罚。其实以詹逸群的体质,这一百棒完全能够承受,更别说真要打的时候,赵建有肯定会作作手脚。 “王爷,詹逸群武功极高,杀了可惜呀。”赵建有还在努力。 詹梅梅则担心哥哥的身体,扑到陆天诚身前,“王爷,民女愿意代哥哥领罪。您要打,就打我吧。” “梅梅!”詹逸群快速将詹梅梅拉至自己身后,冲陆天诚叩首道:“王爷,属下自知罪无可恕。妹子年幼不懂事,请您放过她吧。”在地上“咚咚咚”磕着,额头上很快冒出血来。 我有说过要杀人吗?陆天诚郁闷了。詹逸群额头上的鲜血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够了。”他忍无可忍地道,上前两步,直直望入詹逸群抬起的双眼,“我不会杀你。以后,你就做我的贴身侍卫吧。”把他放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个任性蛮横的陆天诚。反正,自己现在也缺少一个贴身侍卫。他不是武功很高吗?这下,也算两全其美了。 贴身侍卫?詹逸群全然想歪了。保护王爷,还要随时随地满足王爷的“兴致”?今后,我只能这样活着了?看看眼前哀哀痛哭的詹梅梅,再看看虽然表情严厉、眼底却满是担心的赵建有,詹逸群闭上眼。罢了罢了,就当具行尸走肉好了。以后,这世上,只有叫詹逸群的木偶存在,再没有詹逸群这个人了。他木然地低头,漆黑的眸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机,“属下遵命。”(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尘埃落定 陆天诚没料到詹逸群会联想成完全相反的境地,吁了口气,这样应该算是解决了一件历史遗留问题吧。 不光詹逸群有此联想,除了詹梅梅懵懂不知底细,云珠和赵建有也都想到了这一层。云珠当然不敢说话,赵建有则眼神闪动,笑对陆天诚道:“王爷仁慈,这可是詹逸群的造化。我干脆也借些喜气,就在这里收詹梅梅为义女好了。”他转向詹梅梅:“乖女儿,还不过来往给为父行礼。” 收义女也可以收得如此强硬,不询问当事人意见?陆天诚心里纳闷。詹梅梅茫然地叫了声:“赵大伯?”不明白这位一向关照自己的长辈为什么如此突然地提出此事。即使她和哥哥对赵建有颇为尊重,这么大的事,还是需要哥哥同意吧。 “哎?应该改口换‘义父’才是。”赵建有微笑,清明的面容下,关爱表露无疑。他早有打算将詹逸群兄妹纳入羽翼,开始是没来得及,后来是做不到。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詹逸群却晓得这是赵建有为了保全詹梅梅,特意当着王爷的面行事。这下子,就算自己出了意外,在赵建有的呵护下,妹子不会受到自己的牵连。他赶紧推推妹子:“梅梅,快叫义父。”詹梅梅见哥哥都这样说了,便顺势大礼拜下:“义父。” 陆天诚可没想到这里面的许多弯弯绕绕,他倒是替詹梅梅高兴。从林菱那里知道詹逸群父母双亡。詹梅梅一个女孩子,即便有詹逸群照顾,也是多有不便之处。何况詹逸群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能见妹子的时间更少。赵建有能照顾詹梅梅,自己也不用再费心安排了。他让云珠拿出几件首饰,作为贺礼。詹梅梅不敢伸手,赵建有掩去眼中惊异,替她接了过来,“谢王爷赏赐。” 又道:“王爷,遵照您的吩咐,商自旭及其两名同伙已经处置了。”该说王爷脾气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从来就连名带姓的叫自己赵建有,哪里客气地称呼过什么“赵管家”,还送给詹梅梅首饰。可连曾经那样宠爱的商自旭说杀就杀,失忆后,王爷的脾性更加难以捉摸了。赵建有止不住地为詹逸群的处境担心。 “哦,知道了。”陆天诚以为那几个人只是被赶出府去,他并不清楚原来陆天诚的习惯作风。才去掉了一个,还有十二个,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把这些人都遣走?唉,头疼。 “赵管家,我的身体已经全好了。给我安排一下,明日我要进宫给太后请安。”身体好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自家老妈报个平安。仗着这几日,在林菱的耳提面授之下,对皇家礼仪有了初步的了解,进宫也应该不会出纰漏了。 “是。”赵建有应道。告退前,特意多看了詹逸群两眼,“我既然是梅梅的义父,便直接称你逸群了。”他拍拍詹逸群的肩,“逸群,一定要好好保护王爷,小心再小心,记住了?我可不想看梅梅伤心。” “逸群明白。”知道这位长辈真心替自己担忧,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看妹子以后无碍,便又萌死志。不过,詹逸群心里自有自己的打算。 赵建有退下了。屋子里比平日多了一个人:贴身侍卫詹逸群。詹逸群身上还带着伤,刚才只是简单的处理。陆天诚喊来大夫为他仔细治疗了一番。旧伤新痕,看得陆天诚咂舌不已。治疗过,换过服装,詹逸群便跟在陆天诚身边,不言不笑,垂手而立。这一跟,便到了夜晚。 对于陆天诚的失忆,他这个贴身侍卫,现在也知道了。除了眼中当时闪过、快得没人瞧见的惊讶,詹逸群又恢复了万年冰川似的冷漠。 本来如荷花般清俊的人,现在变成冰块了,全身散发着十足的寒意。这样下去,过夏天倒是不必为暑热发愁了。但是,这样一直站着,对他那样的身体,承受得住吗?虽然说贴身侍卫,顾名思义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呃,是这样解释吧?瞅瞅詹逸群漠然的表情,陆天诚叹口气,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呀。那几个丫环也都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詹逸群。”见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来,陆天诚吓了一跳。幸好,詹逸群立刻低下头,眼神看不到了,“属下在。”王爷偷偷打量自己好几次了,他又想干什么? “天黑了,你可以去休息了。”陆天诚看下首的男子毫无反应,忽然有些倦怠,“去吧。” 詹逸群纹丝不动,“贴身侍卫的职责,是与王爷寸步不离。”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如果真下去了,被王爷安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可就是自己将把柄送出去的。 “难道我,嗯,宠幸别人时,贴身侍卫也在旁边站着?”陆天诚发誓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这贴身保护,能贴身到哪种地步。 “随时随地保护王爷,是属下应该做的。”詹逸群的回答让陆天诚直想抽自己一嘴巴。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二十四小时监控器。不过,这个人太要强了。他那身伤还是应该好好休养。真要是成天成天的不休息,坚持不了几天人就会垮的。“那你就在这里躺会吧。你不说,我不说,没有别人知道。”陆天诚指指床。幸亏自己现在是男子,可以不用避嫌。 果然还是这个目的。詹逸群冷笑,开始脱衣服。陆天诚开始没在意,以为他想休息。等到詹逸群脱得只剩下内衣,还摆出要脱的架势,陆天诚觉出不对头了:“等等!你干什么?” “王爷不是要‘宠幸’属下吗?”詹逸群故意把“宠幸”两字咬得极重。只怕要辜负赵大伯的告诫了,自己还是不想过这种日子,希望能有机会解脱。 宠——宠幸?贴身侍卫还带这种功能?眼见詹逸群慢吞吞地去脱内衣,陆天诚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想让你好好休息。要不你这一身伤,怎么保护我。” 停下本就有意放慢的手脚,詹逸群讶然望向陆天诚。这个人,和失忆前不一样了?不管他,既然他这样说了,那自己正好躲过这一劫。“多谢王爷关怀,那属下还是去侍卫房休息吧。”利落地穿好衣物,詹逸群告退出去了,陆天诚松了一口气。 把随后进屋的云珠和霞珠也赶了出去。陆天诚纳闷,是不是这几个丫头一直在门外故意不进来?他窝在床上,实行他的偷窥,不是,研究计划。床幔拉得严严的,只有偶尔的惊叹和低低的笑传了出来。 转天一早,陆天成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丫环,将那个箱子和里面的东西毁掉。过过眼瘾罢了,反正也不会用到。留着,总是个心病。紧接着,就是赶到宫中向太后问好。 这几日的礼仪恶补,成效倒还明显,没有作出不合宜的举止。太后给他的感觉和那日一样,没有高高在上的不可亲近,只是一个十足的母亲。仔细询问了陆天诚的身体状况,确定他确实完全康复,太后合掌谢天。这动作,更让陆天诚想起前世的母亲,亲切感又添了一层。聊了会家常,太后挥手将屋内的侍婢宫人都赶了出去,慈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严肃:“天诚,有件事,哀家要和你说。”(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议 婚 见太后如此郑重其事,陆天诚不禁向前倾身道:“母后,什么事?” 太后不忙着说话,只是上下打量陆天诚,只把陆天诚看得发毛,才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天诚,你也长大了,该成亲了。” 成亲?和谁?娶一个女孩?那不是让人守活寡。嫁给一个男子?呸呸呸,想什么呢?我还能结婚吗?陆天诚面上带出苦笑,太后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想拒绝:“这个女孩子是母后考虑再三才决定的。你原来也见过。” 陆天诚苦笑更深。太后才想起陆天诚失去记忆,歉然一笑,“对了,你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母后和你说呀,是商丞相的二女儿,你皇嫂的妹子。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容貌也相当不错,做天诚的王妃最合适了。”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可越是这样,越不能娶呀。我可没有那个心理准备和女人生孩子。陆天诚心里抓挠,脸红了起来,突然蹦出一句,“对方也同意?”不同意的话,就可以躲过这一次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太后眼睛亮了起来,“你同意就好。我儿想娶谁,那是她的福气。明天母后就派人去提亲。” 陆天诚冷汗出来了,怎么就忘了皇家的无上权势。太后说出这话,可一点也不稀奇。问题是,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母后,既然是皇嫂的妹妹,难道您想亲上加亲?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完全拒绝肯定行不通,借着挑选人选拖延时间,也许可以做到。至于将来怎么办,现在顾不得了。 “其实从大局考虑,还有更好的人选。可是天诚,”太后复杂的目光望过来,“你虽然忘了。不过小时候,你曾亲口说要娶商冰柔为妻。母后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她今年正好满16岁,可以出嫁了。母后想为我儿撮合一段可心的婚姻,而不是用来巩固朝廷势力的联姻。这也是做母亲的一点私心吧。”她拍拍陆天诚放在桌子上的手。 陆天诚心里暖洋洋的。谢谢您。他几乎脱口而出。可是,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能不娶最好。他眨眨眼,故意做出高兴的样子:“母后,您对儿臣真好。可是,儿臣对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如果能为大哥帮上忙,我娶谁都可以的。” 太后又拍拍陆天诚的手,“天诚,你真的长大了。”她好像十分感慨,“那好,母后一定会为我儿挑一个好姑娘。” 陆天诚微笑,心里却在沮丧。唉,就算能拖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母后,听说萧翼还没醒过来,我想去探望。” “去吧。这次多亏了他救你。去看看,让人知道你心里是记挂着他的恩情的,也证明皇家对他的关怀。” 从太后那里告辞出来,有太监带路,陆天诚来到了专为萧翼养伤而另辟的宫苑。 一进门,浓浓的药气扑面而来。诺大的宫苑,树木摇曳,歉然无声,微风的叹息悄然可闻。 这样安静?陆天诚皱皱眉。他不知道,这是陆天羽下的命令,不允许在此喧哗。为的是给萧翼营造一个清静的修养环境。 苑里的宫人们见陆天诚进来,齐齐施礼。一名管事的太监急忙迎上前来:“见过王爷。” 陆天诚摆摆手,“萧翼怎么样了?” 管事迎合地笑道:“萧公子正在接受欧阳先生的治疗。您现在就进去?还是在此稍坐?” “嗯,等等吧。”要看到萧翼了,陆天诚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这些天,他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把这场误会一带而过。当然,这是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来,虽然他当初在萧翼手下受了不少罪,可人家毕竟是无心之失。而且,最后还舍了性命地救自己。要是再去计较,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二来,萧翼和陆天羽必定有极深的渊源。现在的他,还是安安分分地扮好弟弟的角色,千万不能多事。 坐了一会,欧阳祁走了出来,微皱的眉头破坏了陆天诚印象中欧阳神医的祥和淡定。心中一紧,陆天诚站起身,“欧阳先生,萧翼的伤情如何?” 欧阳祈若有所思地出来,听到陆天诚的问话,才发现诚王爷来了,忙施礼道:“见过王爷。” 陆天诚赶紧扶他起来。对于这位曾救过自己姓名的长者,他还是挺尊重的,不愿见他和别人一样给自己行如此大礼。“先生不必多礼。” 宫婢送上清水。“失礼了。”欧阳祈净手,用手巾抹干,才叹道:“虽然余毒都已经清除,可是毒素在体内时间过长,对身体伤害过大。萧翼再不醒过来,只怕对脑部会有妨碍。” “没有办法让他苏醒吗?”陆天诚着急地问。 欧阳祈摇摇头,“草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 陆天诚张大了口说不出话。会变成植物人?“对了,欧阳先生,连海峰那位未婚妻似乎这里,”他指指头,“有些问题。他们找你看过了吗?” 欧阳祈含笑道:“哦,王爷是说那位乐瑶姑娘吧。她头部受到过撞击,所以落下这个病根。现在已经好了。” “欧阳先生的医术真是高明。”陆天诚由衷的赞美。“前几日母后命我在府里休养,也没得看他们。一会看过萧翼,我再去探望。” “只怕王爷要失望了。”拒绝了宫人的帮忙,欧阳祈亲自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听见陆天诚这话,侧脸道。“王爷回到凤京得有小半个月了。在您昏迷期间,皇上已经下令让连海峰回去暂代管理萧家堡的事务,只留下萧翼在此养伤。”他背好药箱,行礼告辞,“草民先告退了。” “先生好走。”陆天诚往门口送了几步,惹来欧阳祈的推辞,“王爷留步,不敢当您相送。” 目送欧阳祈离去,犹豫半天,陆天诚迈步进了内室。 内室里药气倒淡了些,木雕精美的床上,一个憔悴的男子安静的躺着。如果不是胸腹间的起伏,根本想不到这是个活人。脸上毫无血色,原本如电的眼神被藏在紧闭的眸中,病态的消瘦使本已深刻的脸部轮廓更加见棱见角。 陆天诚看了又看,心里不知道是悲是忧,是幸灾乐祸还是万分担心。百感交集,复杂得很。在床边站了会,陆天诚便走出了内室,也不说话,径自向外走去。一出门,却正好碰上陆天羽。“天诚,你来了。”陆天羽和他打招呼。“看过萧翼了?” “是。也不知道萧翼什么时候能好。”陆天诚回话道,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行礼,“臣弟见过皇上。” “呵呵,你呀,私底下喊我皇兄就好。”陆天诚拽起他,“来,和朕走一走。” “皇兄不进去了?”陆天诚纳闷,难道专门来找我的? “不了,进去也是徒增伤心。自有人把他的情况报上来。”陆天诚话中带着些无奈。看来这两个人感情是不错,而且这个皇帝也挺人性化的。陆天诚心中暗忖。 跟着陆天羽走着,见这位皇兄没有说话,陆天诚也保持了沉默。突然,陆天羽停下,“天诚,你的伤好了,该来为朕分忧了。” ———————————————————————————————————————————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很喜欢。温和淡然的文字,家长里短的相处,有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陆天羽的抱负 不会吧?就算我现在的身份敏感,可我“失忆”了,能帮上什么忙?而且这才刚舒服了几天呀,又要上套了,皇上,您用自己的亲弟弟用得会不会太狠了? 陆天诚不敢接腔。为皇上打工?想想就觉得头昏。 “天诚?”等不到想要的回答,陆天羽探寻的目光回视,看清了陆天诚脸上的挣扎。“你是不是觉得伤势刚好就要你回来,朕有些不顾兄弟情谊?” “臣弟不敢。”陆天诚赶紧分辨。我哪敢,你可是皇上。 “原来的你肯定不会,现在的你,”陆天羽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陆天诚,“朕还真说不好。” “臣弟绝对会听从皇兄的命令。”陆天诚心里发冷,立马屈膝要跪在地上。眼前的可是一国之君,是他的弟弟又怎样,中国古代父子、兄弟相残的例子还少吗?最著名的玄武门之变,还曾是改编成电视剧的一个热门。 温暖的双手拦住了他,陆天诚抬起头,望进了一双亲和里夹杂着无奈的眼眸。“你看,要是原来的你,绝不会是这个反应。”陆天羽扶着陆天诚站好,“天诚,你虽然忘了,朕却时刻记得小时候咱俩曾许下的诺言。” 没有期望陆天诚的回答,陆天羽沉浸在回忆里。“父皇在世时,在他老人家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外族臣服。那日,朕被立为太子。御书房里,父皇曾对朕说,只要守住这片基业,便算对得起先祖。还说,守成难,难在人心。朕当时便对父皇立誓,待朕登基,一定要做得更好。那时,只有十二岁稚龄的你,在一旁豪气万丈地道‘还有我呢。我会给皇兄帮忙’。”想起当时的情景,他眼中掠过笑意。旋即,目光黯然,“没想到,朕登基当日,陆天遥起兵谋反。凤京混乱,各地州府也尽有他的党羽,局势乱成一团。虽然最后平定叛乱,百姓生计却已经被牵连得苦难不堪。家中存粮被溃败后的叛军抢走,州府通路多被破坏。北方的狄族也趁火打劫,背弃了父皇在世时签订的协议,三番五次掠夺边疆。现在在朕手里的,是忍饥挨饿的百姓和步步紧逼的狄族,还有隔岸观火的其它国家。如果朕不能迅速稳定局势,那些本来观望的势力就会立刻加入到抢劫的行列里来。” 随着诉说,陆天羽的脸色越来越沉,大力挥挥手,“朕不甘心!不甘心陆朝百年基业毁在朕的手里,不甘心百姓们衣食无着,不甘心国土被人掠夺却无能为力。朕想创造新的盛世,想要让百姓们衣食无忧,想要让政治清廉,想要让国力强盛,想要让每个人都以身为陆国人而自豪!”他的表情变得坚毅,深邃的眼瞳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奇异的光彩。陆天诚热血沸腾,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心甘情愿地沉醉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中。 “所以,天诚,我需要你!”简单的一句话,有着令人想去服从的魔力。陆天诚情不自禁的张口道:“好。” “我知道你会帮我的。”陆天羽扬眉,自信点亮了他原本平常的面容,刹那间,陆天诚毫无来由地觉得,眼前的男人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呃,方才我答应了什么?陆天诚猛然从沉醉中醒来,心惊肉跳地发现,自己好像答应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那一瞬间,被陆天羽所描绘的美好前景,激起了自己心底的冲动。问题在于,“我——我能行吗?”他小声道。 陆天羽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家弟弟由神情激昂转变为犹豫不定,“为什么不行?你的信心,也随着你的记忆丢掉了?” “可是我现在,字都写不好,对于朝廷之事,更是忘个精光,毫无印象。这样的我,也能为皇兄分忧吗?” “我道是什么问题。”陆天羽不以为然,“朝廷诸事,你只要多接触,自会明白。实在搞不懂,还有朕可以为你解疑。至于你的字,”他促狭地笑,“天诚你原来的字,写得也不怎么样呀。” 陆天城被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字迹的问题,倒是终于可以放心了。这几天,有机会他就努力练习用毛笔写繁体字,可时日过短,前世也没用过毛笔这种书写工具。写出来的笔画,软绵绵粗细不一,自己都看不下去。还想着怎么没在这上头露馅,敢情原来那位写字也不怎么样。实际上,他只猜对一半。众人都以为伤势影响了他的手劲,再加上他的“失忆”,字体的变异,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陆天诚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努力承担皇家后裔应当承担的责任。清闲逸怡的生活,没能享受几天,就又要告别了。陆天诚心里眼泪汪汪。谁说王爷只要吃喝玩乐就行的?下次哪本小说再这样写,我跟他急。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等到朝政安宁,也许还有机会接着当米虫。现在,就认命吧。 “臣弟愿意尽力辅佐皇兄,只要皇兄不嫌我愚笨就好。”我可是冒牌的,丑话说前头,做不好可别怨我。 “以你的才智,不会有问题。”陆天羽倒是比本人更有自信。停顿一下,黝黑的眼眸传达出某种复杂的情绪,“天诚,不要让朕失望,朕已经被陆天遥伤了一次,不想再伤第二次。” 这是怎么说的?陆天诚刚刚平静些的脸再次扭曲。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你一起趟这趟浑水。还不信任我?就算你白送我皇位,我也不可能要。治理天下?想想都累死了。“皇兄,你要是怀疑我,就别提什么帮忙的话!” 见陆天诚气哼哼的,陆天羽倒笑了。“好,好,是朕失言了。要不,中午和朕一起用膳吧。高名府昨天刚送来的龙虾,来尝尝新鲜?” 皇上都开口了,那就留下来吃一顿,正好见识见识宫里的饮食场面。陆天诚没有多想,便爽快地答应了。可是,真到了吃饭的时候,他立刻后悔了。一大桌子的碟碗盆盘,侍候的宫婢太监得有十几人。在这么多人关注下吃饭,还真需要一定境界才行。更别提饭菜肯定用不完,剩下了好多。陆天羽还自谦宫内提倡节俭,已经销减用度了。奢侈!陆天诚腹里诽谤。 吃过这顿饭,陆天诚在回府的路上就想:以后没事可别在宫里吃饭了,太拘束。 回到府里,林菱派雨珠过来询问,是否接着习字。陆天诚的回答当然是“继续练习”。这几天,林菱吃住都和丫鬟们一样,在陆天诚卧室的外间。手头资源要充分利用,陆天诚便请林菱担当了临时书法老师,每日下午有一段时间专门用来学字练字。林菱对这份工作也很乐意担承。今天,照往常学习完,林菱施礼告退,却被陆天诚喊住了。“我已经全好了,你总和丫鬟们住在外间也不得休息,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去住吧。” 林菱颦眉半低,姣颜中透出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来,“是。云珠她们四个,本来就是服侍王爷的。翠寇那四个丫头,奴会带她们一起回去。”陆天诚眨眨眼,几日相处下来,他对这位温婉的女子颇有好感,瞅着她幽怨的样子,没生出厌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解释了一下。“我是看你太累了。以后每天下午,你照常在书房教我练字。” “是。”这次的回答,洋溢着喜气。林菱明眸顾盼,嫣然一笑,轻快地转身下去了。 她别是领会错了?陆天诚瞪大眼,提醒自己需要时刻注意,可别给人家不恰当的希望。他让云珠喊来赵建有,把太后要为他作亲的提议述说了一遍。 “恭喜王爷。”赵建有笑呵呵道。 陆天诚摇摇头,“母后的提议固然很好。我却想,无论谁嫁进来,府里养着这许多的侍妾狡下,都是对母后的不尊重。所以我喊你来,是想问问你,我想把那些人全部遣散,应该可行吧?”这是在听到太后说要给他娶亲时,陆天诚脑中灵光一闪出现的念头。 这次回来,王爷真是变太多了。赵建有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诧异已极。这种话,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听到呢。“当然可以。王爷不想要了,全发出府就是。但是要想发落林菱,可能会有些麻烦。她毕竟是太后所赐。” “林菱就留下吧。其他人,给够了钱,让他们找亲戚或自谋生路,尽量做得圆满点。” 赵建有的办事速度还真是利索。天黑之前,除了林菱,其他的侍妾狡下,都被打发走了。这样大的事,林菱当然不会不知。单单把我留下,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还是......她这一夜,都患得患失。 ———————————————————————————————————————————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很喜欢。温和淡然的文字,家长里短的相处,有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朝 政 “王爷,王爷。”陆天诚睡得正香,就听见有人在耳边不停的呱噪。闭着眼,他迷迷糊糊的问,“怎么?”好困呀,昨晚恶补陆天羽给的早朝须知,睡得太晚了。 “王爷,您该起床更衣了。” “天亮了?”陆天诚嘟囔着,昏头昏脑地起床,坐在床边揉着膨松睡眼。咦?室内,红烛高烧;室外,漆黑一片。“没亮啊,喊这么早干嘛。”不满地说了一句,陆天城扭头“咕咚”复又躺倒在床上。 云珠、霞珠几个丫头几个丫头忍俊不禁。这几日相处,陆天城对她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她们也觉出了自家主子的转变,日常举止慢慢地脱开了战战兢兢的习惯,说话也不再只是应对差事,有点恢复十六七女孩子的活泼本性。“王爷,您今儿个要上朝的。去晚了,御史可会弹劾您。” 床上安静如常,云主几人面面相视。“王爷是不是又睡着了?”丫环雪珠大着胆子说。有可能。几个人点点头,正想再喊,陆天诚突然从床上蹦起来,一迭声地道:“糟了,糟了。第一天可千万不能迟到。”倒把云珠几人吓了一跳。 陆天诚换上正式的朝服,出得府来,轿子已经在门口候着。坐上轿子,陆天诚掀开轿窗的帘子,外面还是黑乎乎的,只能借着侍从受理的灯笼微光,看清自己一行人是走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轿子有规律的摇着,陆天诚困意上涌,不知不觉竟在轿子里睡着了。 “王爷,到了,请下轿。”詹逸群身着暗蓝劲装,外套同色用金线勾边的侍卫袍服,稍稍弯下腰,冷冷地对着轿内道。 没有回应。 “王爷,请下轿。”搞什么?詹逸群想着,又说了一次。 轿内隐隐的呓语传来,证明了好梦正酣。 已经有大臣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如果王爷再不出来,真会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谈了。詹逸群心底火气上扬,一边狠狠地想管你去死,一边将功力逼成一线,直送到轿内人的耳边,“王爷!到了!” “啊?到了?”被惊雷似的说话声惊醒,陆天诚茫然抬头。突然,紧张和无力的感觉全面压了过来。不能紧张,深呼吸,深呼吸。陆天诚拿出对付考前焦虑的有效法宝,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呼气,几个回合下来,心底的焦虑稍稍减轻了些。 他整整衣冠,瞪着面前的轿帘。这一步跨出去,会如何呢?幸亏小到大,越是遇到重大的事情,他就越冷静。这也是他当初能稳居年级前三名的胜利保障之一。闪电般过滤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他伸出手掀开轿帘,跨了出去。 有陆天羽早安排好的太监守在旁边,见他出来,忙上前施礼道:“王爷,小人张超。皇上命小人带您去候朝房。”不明白进过候朝房无数次的陆天诚为何还需要人带路,不过这宫里有些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绝对不要想去知道,张超没再多话,只是恭敬地领着陆天城往候朝房去了。 王爷没有降罪!换成詹逸群茫然了。如果在失忆前,自己的这种行为,早会被拖下去鞭责。失忆真的改变了陆天诚的性格?对于自己家主子的为人,詹逸群头一次不确定了。 候朝房里已经有十几位官员在里面等候。一位五十多岁蓄着花白胡须的老者见陆天诚进来,第一个过来问好:“王爷来了?老夫一直很担心呀,看来王爷的身体是全好了。很好!很好!”他满意地捋着胡须道。 这位是不是和我很熟?陆天诚也不认识,只好省略称呼,含糊地答应:“多谢吉言。已经没事了。”在这种地方,也没法问张超。 候朝房里的官员都纷纷过来寒暄。谁也不认识,还得小心不要露出马脚,一通忙乱,陆天诚后背的衣服都被汗塌湿了。正头痛着,钟鼓齐鸣,大臣们纷纷整好衣冠。仍是第一个和陆天诚答话的老臣笑呵呵道:“王爷先请。”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哦,钟鼓齐鸣是上朝的信号。陆天诚迈了两步,想想不太合适。朝房里谁先谁后,陆天羽的须知里可没写。不过这位貌似和自己很熟的老臣应该地位很高。他回手礼貌地搀起老臣,“您先走。” “不敢不敢。”老臣虽然惊讶,看起来倒挺高兴,“那老夫也不和您客气了,咱爷俩一起走吧。” 有些战战兢兢,有些欢舞雀跃,陆天诚欣喜可以看到真正早朝的情景了。旭日初升,将诺大的宫殿织染上数缕霞光。层层叠叠的宫门迤逦打开,伟丽的皇家仪仗次第前行,锦盖彩执,炉烟绕琉。官员们顺序疾趋而行。有张超的提点,陆天诚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也跟着一起进到大殿之内,大礼参拜。 好壮观的景象!回忆起方才的一幕,陆天诚感觉,身临其境的这种场面,要比电视剧里演的更加壮观。反正他谁也不认识,就先当演习好了。 陆天羽先表示了对弟弟的慰问,在陆天诚按照预定装模作样地谢恩之后。一位大臣站出来道:“启奏皇上,臣以为,此次诚王受伤,足以说明负责歼灭的左将军项立杰办事不力,才没有发现叛党的阴谋。臣奏请皇上撤换项立杰,另选良材,用更强硬的手段打压搜捕,才能还诚王一个公道,还百姓安宁的日子。” 有几位官员也附和那位大臣的说法。和陆天诚自来熟的老臣却反驳道:“不妥。”他走出来施礼道:“皇上,打仗最忌的,就是临阵换将。而且,项立杰是精干的老将,先皇在世时,曾立下无数功绩。诚王此次受伤,只能说叛党在各地设下的钉子埋伏太深,更需要有项立杰这样有经验的将领带兵。臣不赞同杨大人的提议。” 陆天羽在上面听着,也不说话,只是凝睛看着两个臣子各抒己论。陆天诚则是入神地听着。虽然借助了那个陆天遥的祸害,他才能得到这个新身份。可是重生后的种种磨难,却也让陆天城偶尔会对那个罪魁祸首心怀怨恨。尤其经过那血腥的夜晚,对属于陆天遥一系的雷威失望憎恨的同时,连带着,他也对那个陆天遥起了厌恶之心。 可惜他不知道这位项立杰何许人也,只从大臣们的对话中得到了两条信息:一,他是先皇旧臣;二,打仗很厉害。 这时候,那位杨大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丞相所言虽是,不过诚王受伤,项立杰确实有失误之处。歼灭叛党,是现在的头等大事。依我看,骁勇将军李雷战功卓著,足堪此任。” “杨大人,”另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李将军正在北疆抗击狄族,浴血奋战。难道你要皇上釜底抽薪?” “狄族乃边野蛮民,能成什么气候?董大人你过虑了吧。”杨大人打着哈哈道。 那位董大人也不理他,取出奏折递上道:“皇上,这是李将军报至兵部的奏折。这一个月里,狄族变本加厉地掠夺边集,有时候甚至一天两次。将士们在全力抗敌,可是军中粮饷只够二个月的用度了。李将军多次催促,户部迟迟不拨。还请圣意裁定。” “皇上,”户部尚书呆不住了,抢出行列道:“非是臣有意刁难,实是叛党作乱,百业凋零,百姓困苦,国库中钱物一大半被用来赈济各地了。现在情况虽初见起色,可是要钱的地方太多,臣实在是周转不过来啊!” ———————————————————————————————————————————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很喜欢。温和淡然的文字,家长里短的相处,有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见 解 朝廷很穷吗?陆天诚偷偷往上面看了一眼,陆天羽面色微沉,不知是生户部尚书的气还是为捉衿见肘的钱财烦恼。 有几位大臣奏请加税,陆天诚感觉不妥。如户部尚书所言,百业凋零,百姓困苦,再增加税收,那不是更让人活不下去了?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合适,只能眼巴巴瞅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正欢。 一位稍年轻些,也有三十左右的大臣出列道:“皇上,臣以为,既然现在国库艰难,何不暂时实行‘均税制’,待财政情况好转,再行取消。这样,可解燃眉之急。” 陆天羽还没说话,底下大臣多数都已哄喊起来,“皇上不可!”“不可听信苏高异谗言呀!皇上!”“皇上,先皇曾批驳过‘均税’一说,苏高异此言,分明是蔑视先皇,欲陷皇上于不义!”......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这些人反弹如此强烈,那个“均税制”是什么意思?因为一无所知,陆天诚也只能耐心听下去,试图从诸臣的话中找到有助于他理解“均税”的只言片语。 见大多数大臣都表示反对,陆天羽挑挑眉,“朕倒以为,苏卿家所言有理。”他看看底下目瞪口呆的臣子们,接着道:“现在哪里都要用钱,可加税显然不太可行。暂时实行“均税”,解这次燃眉之急,等过了这阵子再改回来就好了。丞相以为如何?”望向那位花白胡须的丞相,陆天羽眼中露出询问。 刚才大臣们和陆天羽说话时,那位老者一直捻着胡须没有吱声。见陆天羽问起,躬身奏道:“皇上,臣以为,苏大人初衷虽好,可是‘均税’一说,曾被先皇批驳。要是皇上同意,就怕天下人会有不好的议论。” 老奸巨滑!陆天诚心里下了结论,不明着反对,就告诉你,你老爹当年没同意做,你要是做了,就是反对自己的父亲,就是不孝顺。这位老大人够狠。就不知道陆天羽会不会恼火? 又往上看了一眼,瞥见陆天诚面色平静,连刚才那丝阴沉都没有了,“丞相说的也是,那不知丞相有无良策可以教朕?” “增加税收确实不可,老臣愚昧,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不过,老臣愿意捐出一年俸禄,为朝廷分忧。” “好!好!”陆天羽笑逐颜开,“颜丞相不愧是忠心良辅。” 一干臣子见丞相表态,便也纷纷表示愿意捐出自己多少俸禄。陆天羽微笑照收,气氛好不和谐。然后指派户部尚书无论如何要保证将士供给。 这就算完了?陆天诚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细想想,他又说不出来。只是单纯地觉得别扭。好像有点儿“雷声大,雨点小”似的。 此事算告一段落。又有一位大臣出来禀奏,却是横跨陆朝最大的河流——离江到了汛期,按惯例,要从户部或工部中选派出治水都监到相关府州进行巡视,督促当地做好防洪抗涝的工作。因为这是每年都有的工作,所以很快选出人选,各位大臣没有异议。 没有人再出列奏事了。值事太监高唱了一声:“退朝!”大臣们便默契地鱼贯而出。出了殿门,官员们扫去刚才的拘谨,三三俩俩地说着走着。那位丞相大人故意跟陆天诚走了个并肩,含笑道:“王爷回京之后,老夫一直没机会给您接风。捡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老夫就在府中为王爷接风洗尘,还请王爷赏脸哦。” “多谢您的美意。”陆天诚犹豫怎么推辞,脸上还得带着笑,好难过。太监张超适时跑了过来,“王爷留步。皇上口谕,请您去御书房。” 太及时了!陆天诚暗地松了口气,面上还作出歉然的样子,“今天看来是不凑巧了。改日,改日本王一定前去叨扰,到时候您不要嫌我烦就好。” “哪里哪里,王爷说笑了。”老丞相笑眯眯地先走了,陆天诚跟着张超到了御书房。 陆天羽正坐在书案后,两道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见陆天诚进来,摆手示意他坐下,将旁边随侍的宫人遣走,劈头就问:“先告诉我,你今天,看出什么了?” 猜测陆天羽是要和自己说些事情,陆天诚想了想,将自己的疑问在脑海中组织好,坦然道:“我觉得,不能小看北疆的狄族。他们既然敢生事,肯定有所考虑。还有,既然朝廷没钱,大臣们捐出俸禄,真能解决问题吗?我是不懂那个“均税”,但是皇兄既然同意,应该有自己的道理。暂时就这两条了。” 陆天羽点点头,“陆天遥反叛,并不仅仅在各地埋下伏笔,我怀疑,狄族趁火打劫,也是他从中怂恿。” 联系外族侵略本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陆奸”之类的说法。陆天诚冷哼一声。 “至于那个‘均税制’,你当然不记得了,还是父皇在世时,由当时的丞相杨炎提出来的。”经过陆天羽的解说,陆天诚对这个引发争议的“均税”,才算明白一二。陆朝一直执行的,是按人头计算的租庸调制,按人丁纳税服役。但是推行至今,人口的大量增加,土地已经出现不够分配的现象。加上土地买卖,失去土地的百姓无法交税,成为逃户。贫富相差越来越大,朝廷收入不见增加,倒是让某些高官富户捡了便宜。有鉴于此,杨炎提出“均税”,改按人丁征收为按田地征收,以财产来定税。实行容易,而且不管百姓迁往何处,只要有财产,就要交税。对于促进各种交流也很有好处。 “那不是挺好吗?为什么大臣们如此反对?”陆天诚不解,听起来很不错呀。 陆天羽苦笑,“实行租庸调制,皇室、外戚、各级官吏等享有免税特权;而实行均税制,连你在内,都要交税。” 原来如此。损害了自身利益,所以才会被官员们拒绝。“那当时均税制被父皇否决,真是他的真实意思?还有,那位杨丞相后来怎样了?” “是不是真意我不知道。那位杨丞相,后来告老还乡了。”陆天羽叹口气。“我倒是早有实行均税的想法。今天苏高异冒昧提出来,正好借机看看臣子们的反应。可惜。” 所以你一看几乎是全体反对,立刻见好就收。陆天诚为他这位皇兄感到可怜。既然他想作位明君,只怕今后有得磨了。 “我肯定会支持皇兄。”先把自己的态度表明了,安慰一下,见陆天诚点头,眉头还是紧锁,有句话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其实皇兄,你可以多培养自己的势力,省得说话还得顾忌来顾忌去的。” “新人肯定是要提的。明年就是例行的大考,应该会发现几个杰出的人才吧。”陆天羽拍拍桌案道。 陆天诚翻翻白眼,似乎来这里后,翻白眼的几率提高了,郁闷。“为什么非等明年呢?今年加开一次不行?”看陆天羽挺聪明的,怎么这上头倒糊涂了。 “对呀!”陆天羽眼睛一亮。他其实是钻了牛角尖,没见过不是正常年份的考试,潜意识里,便觉得只能该什么时间考便什么时间考了。哪像陆天诚,前世从小到大,身经“百战”,那就是考起来的人生。 ———————————————————————————————————————————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感觉不错,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链接地址http://www.qidian.com/book/1037766.aspx(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一边是喜悦,一边是麻木 看陆天羽茅塞顿开,兴致勃勃地筹划着今年加开科考的时间、主考官的人选,普通的五官再一次被全神贯注的神情衬托得充满男子坚毅的气概。陆天诚耸耸肩,真认真。他也就提个建议,后续工作可是无能为力。不愿打搅陆天羽的思路,他刚想告辞,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没问。 “皇兄?” 陆天羽执笔在纸上又写又圈,一会儿添几个字,一会又划去,根本没听见。 陆天诚重重吸口气,就问这一件,问完立刻就走。“皇兄!”他加大了说话的声量,陆天羽吃惊地抬头,笔尖上的墨在纸上渲染开一个黑点。 陆天诚揉揉鼻子掩去不好意思,道:“皇兄,今天殿上那位丞相和我很熟吗?上朝前后一个劲地与我搭讪。” 陆天羽眼神古怪地看向陆天诚。看得陆天成挠挠头皮、抓抓耳朵,浑身那个不自在,才道:“那是商季君,我朝丞相,你皇嫂的父亲,朕的岳丈大人。” 啊?陆天诚嘴巴张得估计能塞进一个鸡蛋了。原来如此,所以才不见外。不过,这位皇兄的老丈人,也没在早朝时力挺自己的女婿。有趣!但是,“我不认识很正常吧。这也不至于皇兄你那样古怪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似笑非笑地斜了眼纸上的那点黑墨,陆天羽嘿嘿道:“谁让你突然吓我。”陆天诚惟有苦笑。 ************************************************************************************** 商季君回到家,管家过来禀报,夫人被太后宣去慈宁宫了。 “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商季君有些奇怪。前些天适逢偈见皇后的例日,商夫人进宫回来后,示意要和自己密谈。眼见屏退左右,只有他一人在场,商夫人才歇下平静的面具,愁眉不展地说出了太后有意为冰柔与陆天诚指婚。 对于诚王的性格和“光辉事迹”,商季君当然清楚得很。但是,别的事情,比如朝政,他也许还能干涉一二。这件事,却是没法张口。总不能对太后说,你儿子性子太烂,我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从另一方面琢磨,这件事,也说明了太后那里对皇后的认同,对他家的肯定。更没有反对的理由。 太后不是只有这个意愿,还没有正式下懿旨吗?他便告诉夫人,让皇后设法探探风色,同时,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冰柔。奈何夫人对冰柔太过溺爱——他两人成亲多年,才生下商冰兰。夫人曾为他纳了两方妾室,也均无所出。本以为再不会有子嗣,没想到夫人却意外地又怀上了商冰柔。最小的原就最宠,冰兰嫁为太子妃后,商夫人身边只有冰柔欢嬉解闷,比以往更加疼爱——悄悄地告诉了这个宝贝女儿。商冰柔乍听之下,立刻不依,说死说活地不要嫁给诚王。 皇后那里口信也捎过来了,只有“请父亲、母亲谨尊上谕。”这一句话,证明了太后的态度。那现在,太后选夫人晋见,是要正式地说亲吗?诚王今天上朝,身体看起来已经无恙,而且性情似乎有些和过去不一样了。 商季君这里沉思,内庭里,商冰柔蔫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贯活蹦乱跳的她少见地坐在绣床前,手里捻动丝线,有一搭无一搭地绣着已经绣了半年的一块丝帕,只是那凌乱的针脚,暴露出她心里的慌乱。 “小姐。”从小到大的贴身丫环曼曼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受,“老爷应该下朝了。要不您再去磨磨老爷,请他想想辙。” “没用。”商冰柔狠狠地绣了两针,曼曼心惊胆颤地看着,小姐这是不是想扎人呀。“真要是太后下旨,找皇上都没用。”她绣着绣着,眼泪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打湿了手里的绣帕。 “哎呀!”曼曼赶紧拿来湿手巾给她擦眼泪。“小姐,竟能看到你掉眼泪,真是太难得了。”曼曼的打趣遭遇了冷场,商冰柔的眼泪掉得更急。 “我不想嫁给陆天诚。”商冰柔哽咽着道。 “知道知道。”曼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小姐了。“其实,据说那位诚王长得挺帅的。” “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商冰柔不禁回想起童年被陆天诚搓来揉去的惨痛经历,打个寒颤,走神之下,绣针扎到手上,疼得她叫了一声,赌气干脆把绣床一推,“不绣了!讨厌!” 一个慈和的女声在窗外响起,“冰柔。” “母亲!”商冰柔抬头看见推门进来的商夫人,赶紧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紧张地问:“母亲,太后诏您进宫,是和您说起亲事吗?” “都是大姑娘了,还毛毛躁躁的。”商夫人瞥了商冰柔一眼,带着笑意的话里都是溺宠。“为娘知道你担心什么。太后说了,咱家已经出了位皇后,诚王的婚事不能再专门指定咱家,需要在朝里官员家里仔细挑选,防止别人说闲话。” 听出了话外音,商冰柔瞪大双眼,“也就是说,不会再要我嫁给陆天诚了?” 商夫人点点头,“太后当然没说得这样明白,不过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如此。” “太好了!”商冰柔喜极而泣,扑到商夫人怀中放声大哭。一旁为商夫人奉上茶水的曼曼也欣喜地笑了。太好了!小姐终于可以不用为与那位诚王的婚事烦恼了。 “你呀!”商夫人摇摇头,抚mo着怀中女儿的秀发,“你就那么讨厌诚王?” “嗯。”商冰柔脑袋埋在母亲胸前,带着鼻音闷闷地道。 商夫人无奈地叹息。听太后说起此事,她也是松了口气。回府后,立刻和老爷说了,又赶来二女儿处传达这个消息。不过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回头得和老爷商量,为冰柔定一门亲事才好。 ************************************************************************************** 第二天早朝,陆天羽下旨加开恩科。又有几位大臣以“史无前例”为理由反对。这次陆天羽摆出强硬的姿态,加上大臣们多是科举出身,对天下士子多了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是很感兴趣的,也有若干位大臣赞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昨天否定“均税”的弥补,商丞相更是全力推崇,最后总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天诚一门心思地熟悉政务,强记各位官员的名字、性情、家世等等等等,累得头昏眼胀,天天叫苦不迭。上当了!绝对是上当了!早朝本就起得早,别的官员回家还能睡个回笼觉,陆天诚却有一堆东西要学要看要记要背,连晚饭都食不知味。也没有时间去看萧翼了。说实话,陆天诚自己也搞不清是真没时间还是下意识地不想去。每天,就是通过消息传递,知道萧翼还是昏迷不醒。而每次听到“昏迷不醒”这四个字,陆天诚心底深处就越加柔软一分。到后来,他脑海中灌输了大量和朝政、人事有关的信息,整个人变得麻木。再听到萧翼的名字,除了歉意,一丁点儿的怨恨也没有了。 而商季君觉得太后既然有意为诚王结亲,别人又不清楚自家二女儿肯定不会被选中,还是暂时避嫌为好。虽然还和陆天诚热热闹闹地搭话,却不再提家宴之事,倒让陆天诚暗暗庆幸。 终于,该知道的都初步掌握了。这天,当陆天诚在书房里啃完手里最后一个字,瞅瞅眼前桌子上高过自己头顶的两摞书籍,长长吁了口气,顺势向后倚在椅背上。幸亏了咱前世经过十八年的学习强化训练,要不然,非得疯了不可。他闭目养神,被过度使用的大脑呐喊着需要休息!需要玩乐!恩,这些日子太压抑了,天天早朝、王府二点一线。算算日子,醒来后在凤京都呆了近一个月了,还没得空出去逛逛。不行,得散散心。闷坏了。 想到就做,陆天诚站起来,大声唤云珠和霞珠,准备出去欣赏京城风情。 ———————————————————————————————————————————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感觉不错,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链接地址http://www.qidian.com/book/1037766.aspx(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凤京街头 带的人好像有些多了?回头看看林菱和云珠霞珠时不时跑到某个中意物件的摊位前叽叽喳喳地买东西,还不停地感受到身边的詹逸群因为路人的瞩目而散发的森森寒意,陆天诚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起来了。 听见王爷要出门,云珠等四个丫头迅速找好一应服饰。结果陆天成一见之下,感觉太华贵了。这样穿出去,不是明告别人我就是陆天诚吗?他吩咐丫头们换件朴素些的来。丫鬟们也不清楚陆天诚现在的穿衣习惯,干脆拿了好几件过来让他自己选。所谓朴素,也只是样子普通些,用得还是极好的面料。陆天诚感觉有款青色的袍服还可以,便指定了这件。詹逸群也脱下了侍卫衣冠,换上了清爽的劲装。 屋子里正换得热闹,林菱端着特地为王爷熬制的荷叶粥进来了。 这些日子,陆天诚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每天下午的习字还能坚持,可是见了陆天诚的面,林菱倒患得患失起来,想问的话,一直没法说出口。夏初的天儿,本来应该不太热,今早一起床,却额外感到闷湿。林菱在后花园观赏新钻出嫩叶的小荷,见那嫩嫩的纤巧的叶子,忽然就想起了荷叶粥。这种湿热的天气,喝碗消暑的荷叶粥,很能滋润心脾呢。 取些些大米大米和糯米,小火熬煮,加上点蜂蜜,最后放上用荷叶鲜榨的汁液,淡绿的粥色青翠可爱。放得凉凉的,林菱小心端着给陆天诚送过来。甫在门外站定,便听得里面雨珠的声音:“云珠姐,爷这件衣服,配上你昨儿新打的丝绦更合适。”然后是陆天诚的赞赏,“咦!这是云珠你做的?很漂亮啊!” 心莫名的有些发酸,林菱紧紧端住碗盅的双手,柔声道:“王爷,奴可以进去么?” “林菱啊?进来吧。”随着陆天诚的回答,林菱进了屋。外间没有人,她将荷叶粥放在桌子上,转个弯,绕过隔扇,进入里间。就见云珠等四个丫头都在里面呢,或是站立举着内放玉佩丝绦的托盘,或是忙碌着往柜子里收东西。看见林菱进来,四个丫头纷纷向她问好。陆天诚身着一件淡青色袍服,大众化的式样,料子却是上好的冰绮纹绢,同色的暗花,在走动时会隐隐发亮。腰间坠着深黄浅黄交织的丝绦,活脱脱风liu公子,可惜脸上的伤痕破坏了青涩的稚气,倒别添了另样的英气。 “王爷这是——要出门?”林菱试探地问。 “嗯。太累了,出去散散心。”拽拽领口,想着终于可以出门逛街,陆天诚心情大好。瞟见林菱眼底闪过的向往,“林菱,你是不是很少出门呀?”好像中国古代女子出门有严格的限制,不知道这里是否例外。 “奴十二岁入宫,后来又跟了王爷,出门的次数,超不过十次吧。”林菱有些惆怅。醒觉自己的话很可能让陆天诚误会是在抱怨,忙补充道:“女子本应守在闺房,这是‘女诫’之一,也是奴一向遵从的。” 陆天诚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要让我这样,我可受不了。” 林菱扑哧一笑,“您是男子,又是王爷,需要您出头的事情多着呢。奴哪敢和您相比。” 确认身上的衣饰都利落了,陆天诚抬起头看向她,“我来了以后,麻烦你很多,今天就一起出去逛逛吧。要是有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算是我送你的礼物。”想起一件事,他眨眨眼,“对了,我是王爷,应该很有钱是吧?” “瞧您说的,您还用为银钱发愁吗?”林菱半掩芳唇、微微含笑。困扰她多日的问题在这一刻被彻底抛开了。王爷心里有我!她的心里只转着这一个念头,笑盈盈启口道:“奴立刻回去收拾。”转身,忽然想起此来的目的,又转回来道:“王爷,奴给您熬了碗荷叶粥,就放在外间的桌子上,请您润润喉。”施了一礼,轻快地出去了。 “真羡慕呀。”旁边的霞珠轻声道。看陆天诚的眼神瞅过来,忙站好不敢再言语。 一不做二不休,一个羊是赶,俩羊也是放。陆天诚当即作出决定,“云珠霞珠,你俩也跟着去。下次出门,再换雨珠雪珠去。” 结果——陆天诚从回忆中醒来,又看看自己的身后,心里叹了口气——就变成这样了。从下了马车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后,女的娇俏,男的清俊,再加上陆天诚原本面容的俊秀被伤痕破坏实在是对比强烈,旁人的注目礼无数,颇令陆天诚不自在。 决定把脸皮放厚点,陆天诚假装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景物。不知不觉的,真就沉溺其中,完全忘了成为路人焦点这件事了。 凤京不愧是陆国的都城,繁华热闹,古朴庄重。陆天诚越看越是高兴,这种繁荣和现代世界不同,是古香古色的、可以看出历史的沉积。满街如同现场古装秀的人流,来来回回扬鞭奋蹄的马车,古朴实用的器具,叫卖声吆喝不断,木制的商铺招牌明晃晃高挂。 林菱和两个丫头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兴奋地东张西望。偶尔,她们会团团围住一个摊位,买些精致的泥捏兔子、竹篾编的香炉等小物事。头一次为她们付钱时,陆天诚拿出钱袋掏了半天,却尴尬的发现里面都是大额的银钞,最少也是一百两。看着陆天诚不好意思的窘样,林菱她们抛开最后一点拘谨,嘻嘻地笑他。最后,还是林菱拿出零散的铜钱,才算解了陆天诚的围。陆天诚赶紧叫詹逸群去换点零钱回来,免得再次闹出笑话。 逛了会,刚过晌午的天儿越发闷热,陆天诚也有些饿了,便寻思着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正寻思间,前面“醉仙楼”三个镏金大字的牌匾映入眼帘,同时扑鼻而来一股饭菜的香味。“进去吃点东西吧。”陆天诚率先进了醉仙楼,林菱和丫头们急忙跟上,詹逸群走在了最后面。 见有客人进来,店伙计讨好地迎前道:“几位客官,请楼上雅座。”凡干这行的,眼力都练出来了。只一眼,店小二便明白眼前公子非富即贵,赶紧往楼上请。 柜台后,一个中年人正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偶然抬头,看见正往楼上走的陆天诚,一愣。揉揉眼再看,眼中狐疑的神色更重,想了想,转身回后面去了。 陆天诚落座,示意林菱她们也坐下。林菱犹豫了一下,侧着身子坐了下来。云珠霞珠和詹逸群却死活不肯坐。陆天诚没辙,总不能当众愣扯着她(他)们坐吧?只好唤小二再开一张桌子。那三人还是犹犹豫豫,被陆天诚板着脸吓唬了一通,才硬着头皮坐下。 在小二的热情推荐下,陆天诚点了丰盛的饭菜。他真是饿了,饭菜上桌,麻利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总觉得有人在往这边打量。回头看,一个胖乎乎的四十来岁男子,眼光灼灼地盯着他们这里。 ——————————————————————————————————————————— 本来在单位都写了多半章了,忘了把U盘带回家,郁闷了。又现码的字,很晚才休息......而且工作还是忙,家里也忙,偶码字又慢,纠结中~~~~~~不过偶会更加努力地,请各位大人还是继续支持我吧!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感觉不错,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链接地址http://www.qidian.com/book/1037766.aspx(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买 卖 和陆天诚的眼神碰个正着,那个男子露齿一笑,干脆走了过来,做了个肥诺道:“公子请了。” 陆天诚见来人礼数周到,不好意思再坐着,也站起来拱手道:“你好。”瞧见有陌生人过来,詹逸群停止进食,走到陆天诚身后站定。林菱和云珠霞珠也躲到了陆天诚身后。 而詹逸群的走近,立刻把男子的视线吸引了过去。他胖乎乎的肉眼上下打量着詹逸群,越看越是欣喜,“好!好!”詹逸群周身的寒意,似乎更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有什么事?”陆天诚不耐烦地问。莫明其妙的人,自己还没吃完饭呢。 男子将视线收回来,笑道:“失礼失礼!敝人李会延,是名商人。”看陆天诚脸上没有鄙薄之色,他才接着道:“请教公子贵姓?” “诚。”陆天诚简单地回了一个字,重又坐了下去。 “成公子。”李会延笑容可掬,指指座位,“在下可以坐吗?” “请坐。”不论如何来者是客,陆天诚还没学会摆王爷的那套谱,抬手示意他坐下。 李会延坐下,笑道:“成公子,你这位狡下很不错呀。恕在下冒昧,不知道公子是否有意出让?” 詹逸群铁青了脸,拳头握得嘎嘣作响,苦于没有陆天诚的命令,不敢随意出手。陆天诚则是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看这边,感情是看上这座漂亮的冰山了。他也不怕被冻坏了,呵呵。可惜,对于买卖人口,陆天诚是没有丁点兴致。“你看错了,他不是狡下,是我的——护卫。” “呵呵,在下倒是觉得,公子这位护卫,很有做狡下的潜力。”李会延热切地道:“如果公子同意,在下可以出个让公子满意的价钱。” 喝!这家伙很有钱吗?而且,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并不禁止奴仆买卖,但知道和亲自接触到,感受截然不同。瞥见詹逸群气得发白的脸,陆天诚突然觉得,逗一逗这个成天冷冰冰的家伙好像也挺好玩的。“让我满意可不容易,你说来听听。”打量着李会延圆滚滚的身子,恶毒地想象稍后詹逸群会从哪里下手揍起,陆天诚慢条斯理地道。 林菱张嘴惊呼,立刻用手捂住嘴,将声音埋没在喉咙里。王爷真要把詹逸群卖了?她担心地看向詹逸群,詹逸群的面色惨白,眼神也有些迷离。 林菱的惊呼虽低,可是她就站在陆天诚身后,陆天诚哪会听不见。那几个人还真以为我会做出这种事?看来对我的信任度还是不够呀。他笑着面对李会延,一只手悄悄伸到身后,左右摆了摆,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詹逸群等人都看见了,猜测着:王爷的意思是说不会那样做?那您还和那家伙罗嗦什么?直接扔出去得了。几个人都转着类似的心思。 “2000两足银,如何?”听得陆天诚口风松动,李会延喜上眉梢,“就是最好的狡下,有时候都到不了这个价钱。”随手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李老板还真是下本。”陆天诚拿起那叠银票,抖了抖,似笑非笑地道。2000两银子买一个人,就算他不懂行情,也明白绝对不少了。“我这个护卫就这么好,让你一见倾心?” 以为陆天诚已经同意,李会延兴奋地搓搓肥厚的双手,身体前倾,放低了声音道:“既然生意谈成了,在下也不瞒着成公子。我买下你的护卫,好好训练一番,是要送人的。” 送人?越来越有意思了。陆天诚抓抓下巴,也放低了身体小声道:“不知李老板能否告知,你想送给哪位贵人呢?” 李会延吞吞吐吐,陆天诚又是保证又是拍胸脯,最后无视詹逸群杀人般的眼光,故意掀起他的衣袖露出柔韧白皙的小臂,威胁李会延要是不说就取消交易,李会延才满脸不情愿的说了出来,“是要送给诚王。” 送给我?陆天诚还褪着詹逸群袖子的手僵硬了。我不是把那些人都打发了,貌似没说过要招新的进府吧。 把陆天诚的无语当成是他不知情,李会延道:“成公子是刚来凤京吧?” “哦?李老板从那里看出来的?”陆天诚有些好奇,这家伙还真说对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还真是新来的。 “看公子的衣着气度,想必也是从大家望族里出来的。公子来到这醉仙楼,听凭伙计推荐菜色,可见公子是头一次来这里。若是京里的大户家族子弟,怎么会不知道醉仙楼的特色餐食呢?” “醉仙楼这样有名?”只是觉得这家酒楼看起来挺有气派,就进来了。 “醉仙楼有名,除了美食,还要属它特有的书壁。”见陆天诚投来不解的目光,李会延抬手指向楼下一处角落,“看见没有,那里。” 顺着李会延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大块巨型屏风蜿蜒占据了酒楼的整面墙壁。刚才只顾着上楼吃饭,还真没注意这庞然大物。“屏风?” “书壁。”李会延纠正陆天诚的叫法。“这上面,都是当代的名人题字题诗。最中间的,据说是诚王亲手所写的一首七绝。也因为诚王在这里留下墨宝,醉仙楼的名气才最终盖过了其他酒楼,成为凤京第一。” 疑惑地回头看看林菱她们,詹逸群还在记恨地别过头,林菱则是微微颌首道:“王爷确实在上面题过字,奴也听说过。” 真是巧啊。陆天诚苦笑,一会儿去欣赏一下“我”的留诗吧。 “我这个护卫是长得不错,李老板就肯定诚王会喜欢?” “人哪,都图个新鲜。每隔二三年,诚王府就会换一批新人,这已经是惯例了。”李会延有些感慨道。“前些日子诚王府把府里的狡下侍妾都遣散了。这些日子,好些想巴结诚王的都在四处搜寻俊男美女,准备送给诚王。要是能让诚王欢心,有些事办起来就方便了不是?” 这个人还挺实在。听出他话里对诚王的这种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陆天诚倒是对他有了些好感。对于授意詹逸群将他痛扁一顿的初衷,也改变了想法。 将银票往他跟前一弹,陆天诚故意笑眯眯道:“2000两太少了。” “哦?”没想到陆天诚会反悔,李会延盯着他,肉眼聚光,倒有几分威势,“成公子莫不是听了鄙人所说,想巴结上诚王这趟线?别看你是世家子弟,没有人领见,你连门都进不去。” “巴结诚王?没那兴趣。”自己去巴结自己?“你要想要人,拿2000两金子来,否则免谈。” 好大的口气!李会延摸不清他的底细,便又磨他想把价钱再落下来。无奈陆天诚死活不改口,李会延只好揣着银票,垂头丧气地走了。 等他一走,陆天诚立刻站起来,磴噔噔噔下了楼梯,来到了书壁前。近前观看,书壁大约十几米长,高有五六米,上面各种字体的诗句奇趣横生、琳琅满目。正中间,歪歪扭扭地书写着一首七绝。细细读来,诗句尚可,可这字——真没法评价。 “这就是?”陆天诚看着如蚯蚓爬过的字体,膛目结舌地问林菱。 “这就是。”知道陆天诚的意思,林菱想笑又不敢笑,抿着嘴道。 左瞅右瞅,“太难看了!”陆天诚发出一声感慨。他的声音不大。可是这句话出口,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链接地址http://www.qidian.com/book/1037766.aspx(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派 遣 邻近几个座位的人眼睛齐刷刷往陆天诚身上聚焦,陆天诚一阵心虚。咦?我说什么了?不就是说原来那个自己的字体实在不怎么样嘛。 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义愤填膺地道:“狂妄之徒!这书壁上都是当代名士佳作,哪能让你如此贬低。” “你误会了。”看到四周一片赞同那人说话的神情,陆天诚忙澄清道:“我是说这首诗,”他举手指向书壁上那首歪歪斜斜的七绝,“这字写得不好。” 数下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那位年轻人皱着眉道:“兄台想必是新进京的,此首七绝是诚王亲笔所题,最好不要妄加议论。” 郁闷,连“自己”的字写得好不好都不能说了。可是如果仍想继续遛下去,身份还是需要保密的。“多谢指点。”他点点头,转身欲往楼上走,没两步,被一个中年人拦住了。 “这位公子,我家掌柜的有请。”毕恭毕敬地将陆天诚请到二楼一处雅间。陆天诚仔细看,这雅间却比他刚才那间好多了。器物更加精美,装潢也更加富丽。一个笑容满面的老者从里面迎了出来“贵客!贵客!今天早起喜鹊就在我耳边叫,果然,您就来了。” 陆天诚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将中年人遣走,老者把门关紧,大礼参拜道:“草民米兴忠拜见诚王。”瞥见陆天诚茫然的样子,林菱在他身后悄悄提醒了一句,“醉仙楼的掌柜。” 陆天陈恍然大悟,“米掌柜不必多礼。本王今天只想随便逛逛,米掌柜喊我成公子就好。” “是。”米兴忠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道:“看见王爷今天微服出行,小人就心里有数,所以才没敢在外面胡喊。刚才听下人说,王爷对小店的书壁有不满之处。请王爷提出来,小人立刻去改。” “你的书壁很好。”陆天诚干笑道:“是我那首诗有些煞风景。” “哪里,敝酒楼多亏了王爷的题诗,才能名声大振。”米掌柜尽拣好听的说,“王爷的题诗自成一体,岂是那些无知小人所能理解的。” 这么说,对这首诗有非议的不止是自己。就纳闷了,一个当朝的王爷,不是应该自小就接受各方面的教育么。自己写得不好看,是因为前世没有练过书法,纯粹来到这里后恶补的。可那位真正的原主写成这样,就说不过去了吧?联想到与陆天羽的御书房相比,王府书房里的书籍数目明显要少好多。即便有,经书史册也少得可怜,多是一些武功典籍之类。难不成那位原主就属于不爱看书的? 这次,他倒是猜对了。原来的陆天诚自幼对于看书就毫无兴趣,只偏爱棍棒之类。稍长大些,对于诗书经文更是头疼。又有太后溺爱,养成任性蛮毒的性子,不知变着法地气走了多少位授业先生。耍起刀枪就来了兴致,提起笔来,却总是拧着个劲。为着这,陆天诚被太后和先皇训斥了多次,奈何这位诚王好像天生就和诗书有仇,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就是改不了的毛病。后来看陆天诚实在不是习文练字的料,而且对于武学一道有些心得,便也听之任之了。 这些情况,现在的陆天诚自是不知。他只是觉得,以这种字体题在书壁上,尤其身处名家佳作的包围之中,绝对是贻笑大方。他以后在凤京的日子长着呢,想到每个见过这首诗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长期下去,他的名声都被败坏了。 “我觉得不好。”陆天诚摇摇头,坚决地道:“还是把那首诗撤了吧。要是不方便,用些什么东西盖住也成。” “这......”,米兴忠搓着手,没想到诚王会提起这件事。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陆天诚墨宝,就这样撤下去,真是不甘心。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双手奉到陆天诚跟前。“王爷的题诗是敝酒楼的镇店之宝,请王爷看在小人的一片诚心,允许小人继续保留。这是些微薄礼,还望王爷笑纳。” 陆天诚想拒绝,可看见米兴忠这样大岁数人,还做出曲意奉承的样子,话梗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林菱见场面冷下来,在陆天诚身后轻唤了一声,“王爷。” 看陆天诚回头,她咬咬嘴唇,希望王爷不要嫌她自作主张。“王爷,您不就是不满意那首诗吗。要不您重写一首?” “好。”米兴忠很高兴,“如果能得王爷再赠墨宝,实是小人的荣幸。” 陆天诚也有些心动。题词也!咱也可以享受一把这种待遇。而且,那首诗写得实在是难看,也不是我写得,凭什么要我去背黑锅。自己做诗这件事连想都不用想,不过中国古代经典诗词无数,我可以照搬过来呀,反正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仔细想了想,他决定写原来最喜欢的《春江花月夜》。 唤人拿来纸笔,陆天诚书写极顺,一气呵成。米兴忠眼睛都直了,喃喃自语道:“想不到王爷才情如此之高。” 陆天诚也比较满意,至少这篇写得还能看。米兴忠再度奉上匣子,陆天诚推辞半天,看米兴忠确实是诚心诚意,才让丫头们收下。 有低沉的闷雷声滚过云际,天色也阴了下来。“可能要下雨。”刚从醉仙楼里出来的陆天诚见状判断道。街边的行人急匆匆赶路,不一会儿就少了大半。陆天诚带着林菱她们快速地走,到后来,含着雨腥味的风在道路上打着旋,卷起的细小砂石打得人脸生疼,街道两边的窗户一扇扇相继关严。林菱和云珠霞珠哪里经过这个,走得气喘吁吁,步伐也慢了下来。陆天诚也顾不得了,拉着林菱往前跑。詹逸群则一边一个,拖着两个丫鬟。相对于陆天诚的狼狈,他倒是明显轻松许多。待陆天诚汗流浃背地赶到王府马车停留的地方,马车夫正着急呢,又怕错过了不敢去找,看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大大的雨点开始星星点点地砸到地面,赶紧把林菱和云珠霞珠推上车去,自己也跟着钻进去,这时蓄足声势的雨水终于哗哗地从天上倾倒了下来。 庆幸没有挨浇,可是外面赶车的车夫和詹逸群怎么办?看看车厢,还真挂着备用的雨伞。虽然下这样大的雨,雨伞不一定管用,那也总好过没有。陆天诚将车厢门推开一条缝,把伞递了出去。“詹逸群!”雨太大,马车又在快速地跑,陆天诚一张口便呛着了,“咳咳,给你们雨伞。” 詹逸群回头道:“王爷,属下已经穿上蓑衣了。”马车颠簸,迎面的风刺眼,看不清詹逸群的表情,只是觉得那股围绕已久的寒意突然消失了。 仔细看,车夫和詹逸群身上都披上了蓑衣。想想也对,马车夫总出门,不可能没有准备。陆天诚缩回车厢。 车刚在王府门口停稳,有人就冲了上来。原来皇上口谕到了,宣陆天诚速速进宫。传旨的太监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就算那是亲哥哥,让皇上等可不好。陆天诚连车都没下,在车厢内迅速换好正式的衣冠,由詹逸群随侍入宫去了。 冒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进御书房,商丞相和户部、工部的几位尚书侍郎已经在了。见过礼,陆天羽命令总管太监拿给陆天诚几份奏则。“你也看看,太不像话了。” 看陆天羽平素亲和的面容变成了三九严冬,陆天诚心里咂舌:皇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翻阅那些奏则,都是弹劾今年的治水都监胡均侵吞赈灾银两、水利工程粗制滥造,陆天诚心里也有了火气。 前世,只从电视里看过南方水患。即使提前预防、过后措施到位,仍是有人命折在里面。每当看到播放的抗洪景象以及洪水过后的满地疮痍,还有一个个在洪水中逝去的官兵遗容,当时的王晓颖都感觉难受得很。没想到到了这里也有水患,还有借机发财的。 “朕要派人去查实,可是户部和工部可以担当此任的大臣都有职责在身,无法前往。威望不够的,朕又担心不能压制当地官吏。想来想去,只能麻烦皇弟跑一趟了。”等陆天诚阅过奏折,陆天羽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让我去啊?陆天诚皱着眉头,“臣弟对治水一窍不通,只怕辜负皇上圣意。”我刚把这里的事情虑出点头绪,你又要把我派到新地方去,也不怕我搞砸了?他垮下脸道。 “从目前来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陆天羽使劲盯着自家弟弟,你不来帮我,我找谁去? 无视他们兄弟二人的“眉目传情”,商丞相和几位大臣也纷纷表态支持诚王担此大任。最后,陆天羽拍板,就这样定下来了。而且,要求陆天诚明日就起程出发。 唉!皇上一句话,臣子跑断腿。陆天诚从御书房出来,接着冒雨直奔慈宁宫找太后辞行去了。 太后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件事,虽然舍不得,却劝告陆天诚以大局为重,又勉励他几句。最后道:“天诚你的新娘人选,哀家初步定了几个。现在看来你是没时间选了,就等你回京吧。” 陆天诚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些日子忙得,把这件事忘了。看来皇兄派的这件差事,还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 8月份参加女频PK,有PK票的大大们请投给偶、支持偶吧!没有PK票的大大们请多点击、多收藏、多推荐,某越万分感激!!!!!!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感觉不错,有兴趣的大大们可以去看看!链接地址http://www.qidian.com/book/1037766.aspx(未完待续) 第一章 离江急迅 每年夏季,南陆长达二个月的雨季,都会引起离江及其支流暴涨。汹涌的江水冲垮堤坝,肆意横流,冲毁田地无数。所以每年洪水前后,作物的抢种抢收,就成了当地的大事。 今年的雨季来得格外早,而且绵绵不断,严重影响了春收夏播。午饭后,在昌容府府衙的小花厅里,知府廖承捻着刚留起的短须,看着眼前桌子上下吏们的报告唉声叹气。 “大人莫不是在为今年的收成烦恼?”一旁的师爷纪文清关心地问。 “刚停了几天,又下上了。到现在为止,水稻只收成了去年的五分之三。就是这收上来的五分之三,因为阴雨不断,稍一不慎,怕还是要有所损耗。而且夏播时机已到,这个样子,”廖承抬头望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成珠线似的雨没有停歇的势头。“唉。”又叹了口气。 “天公不作美。”纪文清也感叹道,“我已经把大人的意思转达给下面了,只要雨势见缓,各州县会立刻催促地方补齐秧苗。” 他把廖承桌子上的报告整理好,接着道:“仗着昌容位置还好,每年的汛期都只是沾点边,没有太大的危害。诚王数日前来这里,听大人上报今年的种种情况,不也没说什么。可见对于大人的努力,上面还是心里有数的。” 廖承拿起桌子上的茶水轻轻吹着,茶杯里冒起的热气挡住了廖承的脸,只有声音传了出来,“听说诚王此次南下巡视水路,其实是因为朝廷收到了不少弹劾治水都监胡均的奏则。所以诚王经过高名、景林和本府,都没有过多停留。他的目的地,应该是信苏府吧。那里历年来受灾最重,也是治水都监全力防范之地。” “弹劾胡大人?老朽愚昧,只知道胡大人在经过这里时,对昌容的水利指导颇多。哦,我记得,胡大人和大人您还是同榜进士呢。” 廖承站起来走到窗前,负手看着窗外绵绵细雨。“算算脚程,诚王他们快到吉嘉了。” “是呀。”纪文清接了一句,不知道自家大人想说什么。 半晌,廖承抖抖袍袖,叹道:“那个胡均呦......” 突然,一名衙役冒雨跑了过来,院子石湿路滑,“哎呦!”摔了个跟斗。衙役也不管不顾,爬起来风似地冲进小花厅。 “有什么事?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廖承不悦地道。 衙役顾不上自己滚得泥头土脸,就势跪在地上禀报:“大人,不好了。诚王!诚王!” “诚王怎么了?”廖承和纪文清都大惊失色。“快说!” “诚王的船队在吉嘉边界遇伏,诚王和他的贴身侍卫坠入河中,生死不明。” 廖承面色发白。诚王刚出了昌容,甫进入吉嘉,就下落不明,真要追究起来,只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心里再一次埋怨诚王的任性。刚出京那会儿坐船倒无所谓,凤京地处北陆,河道并没有受到雨汛影响。经过高名、景林两府,到达昌容已经正式进入南陆,虽然因为地处南陆和北陆交界,暴涨的离江奔流到此,多余的河水已经四溢得差不多了,流势已经大为缓和,可毕竟有一定的风险。诚王还在昌荣停留时,自己就建议诚王改换马车前行。奈何诚王听说这里的河道还算平稳,非要继续沿河而下。现在,只能祈祷诚王本人熟知水性了。 抛开昌容府廖承,还有一个比他更焦急的,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吉嘉府知府马超兴一口气发布了好几条命令,命令搜救船和沿岸地方全力搜索。 **************************************************************************************************************************************************************************** 天色昏暗,已经是黄昏了。横江岔出的一条支流岸边芦苇深处,有影子在里面晃动。稍顷,一个人趟着水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身上的衣服被水浸得皱巴巴的,还撕了几个大口子,又沾上了岸边的泥水,已经看不出质地了。脸色苍白,清秀的面容上,刚愈合时间不长的伤痕经过长时间的水泡,浮肿泛白,却正是南下的陆天诚。 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一个斜坡,陆天诚迷糊地打量了下四周。身后是表面平静暗藏激流的河水,前面,则是一片丘陵。碧油油的草铺了一地,间或还有几朵小花,或红或白地迎风招展。如果是闲暇之时来此游玩,也算有些野趣。可是现在的陆天诚,哪里有心情领会这些景致,他在旷野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突然,前方暮色中,隐约有村落的轮廓出现,还有一两缕炊烟袅袅升起。陆天诚脚下加快,往那个村子走去。 村子里的房屋比较低矮,墙面粗糙,好像涂着泥。几只狗见有陌生人进村,跟在陆天诚身后“汪汪”叫个不停。陆天诚伸脚虚踢了两下,没把它们吓跑,反而叫得更凶了。 路边的几个村人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看着陆天诚。陆天诚硬着头皮,走到一位老人跟前,作揖道:“老人家,请问这是哪里?” 那老人看看他,没有答话,却冲着不远处一个木栅栏围成的院落喊:“老三!又来了一个!” 那院落里,一个老人正埋头织着渔网,听见喊声,放下手里的活计,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被水冲来的,小哥?”老人满脸皱纹,脸色黑黄,看年岁比喊他的那位老人稍稍年轻些,说话虽慢却精神气十足。 “是,在下詹逸群,请问老人家贵姓?”陆天诚谨慎地借用了侍卫的名字。河上遇险,让他也有点疑神疑鬼了。不过对老人的态度很是恭敬,尊老爱幼的思想意识并没有因为穿越后的身份而有所改变。一阵风吹过,他打个寒颤,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 “看起来小哥是个读书人啊。我叫赵有来,是村里的里正。”老人将陆天诚领至自己屋子里。 屋子里已经黑下来了,老人点起油灯,豆大的亮光下,陆天诚打量着。进屋后才看清,墙壁都是木板,桌椅有修补过的痕迹,壁上挂着一些渔网渔篓之类,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百姓。 “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老人端来一个粗瓷海碗,碗边上还有几个小豁口,用着有点拉嘴。 陆天诚喝了两口,不好意思地道:“赵老丈,你这里有替换衣服和吃的东西吗?我可以付钱。”习惯性地往袖子里掏去,手却透过袖子的裂缝钻了出来。他心里叫声苦,肯定是混乱时丢掉了。 将陆天诚的动作神情看个满眼,赵有来犹豫一下,进里屋拿出一套旧衣。“这是我儿子穿过的,先借给小哥穿吧。”随手又扔给他一条布巾。 —————————————————————————————————————————————————————————————————————————————————————— 8月份参加女频PK,有PK票的大大们请投给偶、支持偶吧!没有PK票的大大们请多点击、多收藏、多推荐,某越万分感激!!!!!!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感觉不错,有兴趣的大大们可以去看看!链接地址http://www.qidian.com/book/1037766.aspx(未完待续) 第二章 一波未平 为奥运加油!为中国喝彩! —————————————————————————————————————————————————————————————————————————————————————— 擦干净头发和身体,又换上了旧衣。衣服有些瘦小,但还穿得下去。衣料粗粗的,面上打了若干补丁,散发着隐隐的鱼腥气。陆天诚皱皱眉头,只能忍了。 衣服换好,肚子却骨碌碌叫起来。赵有来摇摇头,从屋梁挂着的一个篮子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黑黄的馒头和几条小咸鱼。“村子穷,没啥好东西,将就吃点吧。” “谢谢。”陆天诚拿起馒头,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问,“赵老丈,这里是属于哪府哪县?” “这是吉嘉的地界,我们这是赵家村,归庆元县管着。”赵有来拿个板凳坐下,点起烟袋,呛鼻的烟气熏得陆天诚一阵咳嗽。“乡下人家,不用老丈老丈地喊,叫我赵老汉就行了。我看小哥不是平常人家出来的,在河上翻了?每年这前后,总有几个遭了水的大难不死,被冲到我们这里。” “哦。”难怪刚才那位老大爷说什么又来了一个。“在下要去信苏探亲,贪图路程近便,走了水路,没想到遇上了水贼。”赵有来手一颤,烟袋差点落到地上。 “人老了,手不停使唤了。”他抓紧烟袋,嘿嘿笑着解释。“算了,这衣服,要是小哥不嫌弃,就当送给你了。” “那就多谢老汉了。”陆天诚点点头,把放在嘴边的馒头一口咬下去。唔......好硬,嚼在嘴里还涩涩的,陆天诚差点没吐出来,使了半天劲,才将这口勉强咽下去。 “吃不惯?”赵有来“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有这个吃就不错了,总比饿死强噢。” “还好,还好。”总是吃着米饭白面,却忘了这个世界的进程既然相当于唐宋,那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应该也是相仿。也就是说,中国古代史里读到的贫苦百姓吃糠咽野菜毫不稀奇。陆天诚强笑着,心里微微发酸,把那个硬馒头一点一点吃了下去。实在咽不下,他便就着海碗里的水,“咕咚咕咚”愣冲下去。 肚子里有了食,又换了干燥的衣服,陆天诚精神放松了下来,开始考虑如何回去。“请问老汉,从这里到你说的那个庆元县有多远?” “大概二三十里吧,走道的话,一两个时辰也就够了。”赵有来从鞋底磕磕烟袋,“今天太晚了,你就在我家睡一晚,明天再去吧。” 陆天诚遇袭,又掉到河中挣扎求生,体力消耗太大。爬上硬硬的床,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可是总睡不安稳,又梦见了船底被凿漏,詹逸群护着他边战边退,最后被迫跳入江中。河里的水草擦缠住了他的脖子,喘不过气来,他被憋醒了。一睁眼,床边的亮光照得他眼疼,自己的脖领子被人薅着扽得半坐起来,难怪他不能呼吸。 见他醒了,一个男人笑着骂:“你小子还挺能睡的,害老子摇了这半天才醒。”松开了抓他衣领的手。 稍微适应了光线,陆天诚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才看清眼前的男人个子不高,黝黑剽悍,此时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赵有来站在旁边愁眉苦脸地道:“二栓子,还是算了吧。这位小哥是个读书人,做不来你那勾当的。” “读书人正好。要不是听爹你说他是个读过书的,我还不要咧。”二栓子满心欢喜地道:“我们那里就差个识文断字的。没想到这次偷偷回来看爹你过得好不好,竟碰上这等好事。” 赵有来唉声叹气,“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去呢。” “不去?”二栓子扭过脸,脸上神色变得狰狞,“他要敢不去,老子立马剁了他。喂,说你呢,去不去?”他冲陆天诚呲呲牙道。 陆天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去哪里?”他茫然地问。 二栓子一拍脑门,“看老子,糊涂了。”他搬来个板凳,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老子叫赵满,小名二栓子,这是我爹。”他指指赵有来。“我和几个兄弟在水里讨生活,都是大老粗,缺个认识字的。老子看你倒合适,来吗?” 这......这都是哪跟哪啊。陆天诚哭笑不得,说了半天,除了明白他是赵有来的儿子和想要自己加入,别的都没听懂。可不管是干什么的,自己也不可能去啊。“那个,赵——赵大侠,在下明日还要去县城寻找失散的家人,怕是要辜负赵大侠美意了。” 听陆天诚喊他赵大侠,二栓子乐滋滋的挺美,而后听到陆天诚拒绝,他可不乐意了。“告诉你,小颗子。老子要你去是看得起你,要是不去,”他回手从后腰一抹,“铮”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横在了陆天诚眼前,“它可是不答应。” 陆天诚冷汗流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赶紧改口:“有事好商量,好商量。赵大侠能否告诉在下,去哪里呀?” “老子刚才不是说了,在水上讨生活。”赵满斜眼看他,一幅你弱智的神色。 嘿嘿了两声,陆天诚硬着头皮继续寻求答案,“打鱼?”不过打鱼和认不认识字有关系吗? “娘皮的,非要老子说这么明白。你们读书人脑子不是挺好使吗。”赵满瞪起了眼,大有一言不合血溅当场的架势,“官府称我们是水贼。我呸!”他往地下吐了口唾沫,“还不是他们逼的。” 旁边半天没吭声的赵有来插话道:“二栓子,这位小哥可就是在河上被人劫了,才来这里的。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不是说过只劫那些有钱的,可不能干昧良心的事。” “被劫了?”赵满一愣,猛地跳起来骂道:“谁抢老子的地盘了?娘皮的,要老子知道,给他捅上二三十个窟窿喂鱼。” “真不是你们干的?”别看赵有来那瘦巴巴的样子,倒是还挺有精神。 “不是,爹。”赵满分辩道:“下午我和兄弟们去城里耍来着,结果听说,”他压低了声音,“京里来的一个王爷掉到河里去了,城里下令戒严,我们就赶紧跑回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干的,这下子,又要有一阵不好过了。” 他瞅瞅陆天诚,“你别就是那个王爷吧?” —————————————————————————————————————————————————————————————————————————————————————— 得了一张PK票票,某越兴奋中。还有筒子们可以支援PK票票的吗?某越的眼里,桃心闪啊闪~~~~~~~~~~ 推荐虫碧的《小富即安》,我个人就在看,感觉不错,有兴趣的大大们可以去看看!链接地址http://www.qidian.com/book/1037766.aspx(未完待续) 第三章 夜半惊魂 为奥运加油!为中国喝彩! —————————————————————————————————————————————————————————————————————————————————————— “我哪有那个好命。”陆天诚尴尬地笑。“在下詹逸群,是去信苏探亲的,贪图近程才走的水道。这些,都和赵老汉——老丈说过了。”一个王爷落在一群谁贼手里,想想就不会有好事。还是继续隐瞒身份要紧。 “嗯,这个詹小哥刚来时说过了。”赵有来也替他辨解。 “他身上穿的是我的旧衣服吧。爹,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拿来我看看。”赵满看着挺粗,却是粗中有细。他举着陆天诚换下的衣服在油灯下仔细翻了翻,确认不是皇家专用服饰,点头道:“是一般的款式。料子挺好,你小子看来家境不错。” 陆天诚苦笑两声,“还算凑合吧。”幸亏嫌穿上那些明显表明身份的衣服,对自己对船上的其他人都太过拘束,只是着了一袭简单的衣衫。 “好了。小子,老子看你蛮顺眼,和老子一起干吧。”赵满将衣服随手放在桌子上,进一步劝说。 陆天诚犹豫着,看看刚才被赵满顺手插在床边、寒光闪闪的匕首,这拒绝的话一出口,会不会真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赵有来叹口气,“二栓子,别勉强人家小哥了。一个好好的读书人,偏要拉去和你作水匪。爹老了,也没本事给你吃饱饭、讨老婆,可不能再祸害别人了。” 赵满眼睛一瞪,刚要嚷嚷。忽然村子里的狗狂吠起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狗叫声中,还间杂着大声的呵斥和踢踏的脚步声。 “噗。”赵满吹熄了灯,屋里顿时漆黑一片。只听闻赵有来的声音低低道:“听动静,八成是官兵。二栓子,你赶紧走吧。” “爹,你别推,我这就走。”稍为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一个人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包东西塞到怀里,又过来拉自己,“跟我走。”陆天诚猝不及防,被踉踉跄跄地从床上拉起来。 “我不”话没说完,硬硬的尖锐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腰。“别出声。老实点,要不就在这里做了你。”赵满小声在陆天诚身后道。 把后窗棂拉开,赵满利落地跳了出去,回身把陆天诚也拉了出来。“蹲下。”被赵满强按着压低身子,带着往黑暗的方向走。 陆天诚回头看,荧荧的火把已经来到了屋前。然后就是粗鲁的敲门声,赵有来唯唯诺诺的应答。有个声音问:“听说你这里来了个遭了水难的公子哥,在哪里呢?” “大爷,那小哥稍微休息了一下,急着去找被水冲跑的家里人,已经走了。”赵有来赔笑道。 “真的?走,进去看看。”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饶是陆天诚离着有段距离了,仍能从声音想象出那位赵老汉家里被翻腾的样子。皱皱眉,这是哪里的兵?如此蛮横,没听说过“秋毫无犯”这四个字吗?蓦然醒悟,陆天诚自我讥讽,还真是有些王爷的自觉了,竟想着要整顿军纪。 这一回过神来,才感到被赵满抓住的手腕处生疼,而且还有越抓越紧的迹象。这个人,不会是在生气吧?难怪,要是换了我老爸家里被人这样折腾,我也肯定恼火。可是,抓得这样紧,估计会被抓出淤青来呢。 摸着黑,赵满拉着陆天诚轻车熟路来到河边。赵满学了两声青蛙叫,一叶小舟从芦苇荡里滑出来,上面有个汉子焦急地低声道:“大哥,怎么这么慢?我远远的看见有官兵过来,没事吧?” “没事。”赵满一把将陆天诚推上船,自己也敏捷地跳上去。“快走。” 那汉子依言划动手中双桨,小船轻快地划过水面,驶向茫茫水面。汉子一边划桨,一边好奇地打量还穿着旧衣的陆天诚。黑夜里,只看见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大哥,这是谁?赵家村里还有没被抓丁的小颗子?” “不是我们村的。是个淹了水的书生,我拉过来入伙的。”赵满惬意地盘坐在船头,嘴里叼着不知何时捞起的一根水草。 汉子打水的桨停下了,“书生?大哥,你还惦着上上次和刁老四分货那档子事?” “娘皮的刁老四!”汉子的话似乎触及了赵满的心病,他破口大骂,骂声在安静的水面上传出老远。想起眼下的处境,赵满赶紧把音量放小,气哼哼道:“要不是咱哥几个没有识字的,能让那个混蛋捡了便宜!”他看汉子停手,催促道:“赶紧划,今天不太安全,快点回去。” 汉子犹豫着又开始划桨,“可是大哥,这可是个读书人俄,他能跟咱去做水贼?” “什么贼不贼的?怪难听的。咱哥几个劫富济贫,那是大侠做派。”赵满那嘴里正嚼着的水草吐到河里,两步就来到陆天诚跟前。“喂,你姓詹是吧。你说是不是?詹......詹......” 陆天诚上了船,看见宽阔的水面,嘴里开始发苦。糟糕,可能是白天落水的后遗症,有点恐水了。船再一划动,他的胃里开始不安分地翻腾起来。所以,即便赵满和那汉子有来有去地说得痛快,他也没听进多少,一门心思地控制自己不要吐了。赵满走过来说话,他可不敢不回答,只好强忍着恶心道:“詹——詹逸群。” 那汉子话里带着笑,“大哥,他哪会知道。” 赵满也察觉自己问错了人,嘿嘿笑道:“娘皮的,咱自己知道就行。你愿意和老子去,对吧?” “愿意。”陆天诚有气无力地简短回了一句。说不愿意?你给我来一刀? “你看,他自己也说愿意了。”赵满大乐。那汉子半信半疑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也不再说话了。 小船行得甚是迅速。陆天诚虽然不懂,也清楚那汉子控桨的功夫极好。划过一大片宽广的水面,在几个芦苇荡里绕来绕去,陆天诚觉得不辨东西南北了,船才在一块礁石边上停下。 赵满先跳下了船,接过汉子扔来的缆绳,紧紧绑在岸边的定船桩上。看陆天诚还在船里坐着,笑道:“到了。你小子不赶紧下来,还准备在上面过年?” 陆天诚站起来,稳住发软的双腿——腿发软,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是晕船——小心地走到岸上。脚踏实地了,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不那样难受了。 “大哥回来了。”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跑了过来,笑嘻嘻道。看见陆天诚,又道:“大哥,又来了个新兄弟?” “阿财、阿旺。今天轮到你们值夜啊。”赵满点点头,“新兄弟,还是个读书人呢。” —————————————————————————————————————————————————————————————————————————————————————— 陆天诚:“逸群,怎么PK票才一张啊,是不是作者RP不好?” 某越:“什么?你敢说我RP有问题?”对陆天诚一顿暴打,“还不是因为你,挑三拣四的,不肯对詹逸群下手,导致民怨沸腾。” 詹逸群浑身散发寒气中...... 陆天诚一脸苦相:“我不是不想下手,我是怕下了手,就没命了。” “谁说的!”某越挽起詹逸群的袖子,“看这肌肤,又细又白。”(詹逸群面色铁青)又拉开詹逸群的胸襟,“看这身材,矫健苗条。还不值得你去冒险?”(詹逸群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一拳将某越轰上了天。“不要以为你是作者我就不敢动你!”) “看,我就说嘛。”陆天诚缩头躲在一边。 “PK票,我会回来的!”某越化作流星闪过天际。(未完待续) 第四章 水贼之家 为奥运加油!为中国喝彩! —————————————————————————————————————————————————————————————————————————————————————— “真的?还是大哥有办法。”看着阿旺和阿财高兴佩服的样子,赵满极大地满足了自尊。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在陆天诚跟着赵满他们走进一栋屋子,来到厅内站定时,不顾现在是深更半夜,赵满使劲喊了一嗓子:“兄弟们,都出来。” 临时点起的烛火将小厅照得亮亮的,有慌慌张张跑进来,边提着鞋边嘴里喊着:“官兵来了?”有打着哈欠慢吞吞进来,不快的口吻:“老大,又怎么啦?”还有不言不语,只提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蹿进来,见厅里局势平和,才放心下来样子的。林林总总,各姿各态,大约有二十来人。 “给大家介绍一下。”赵满拿腔作势地拍拍陆天诚的肩头,“这是詹逸群,遭了水,碰巧遇到了老子,老子就给带回来了。他可是能识文断字的。” 事已至此,陆天诚也暂且虚与委蛇,举手揖了一圈道:“各位好。” “读书人?”一个只有十四五的少年兴奋地跑到陆天诚跟前,仔细打量他:“读书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是——叫什么来着——旧才吗?” “韭菜?”少年说话带点口音,陆天诚没听清楚,奇怪的反问。 “秀才。苯蛋。”拿把刀进来的那位不咸不淡地说道,眼神不住在陆天诚身上打转。陆天诚就觉得脖子根儿艘艘冒着冷气,不禁举手摸摸那里,勉强笑道:“不是。我只是念过几天书,没参加过举试。” “认识字就好。”赵满倒是要求不高。“这里我是老大,那是冯华,二当家的。好了,你们互相认识了,都回去睡觉。娘皮的,老子折腾一夜也困了。小黑,你那屋还有地儿,就让詹逸群睡你那去。” 刚才问陆天诚的那个少年高兴地应了一声,拉着陆天诚往后面走。看那少年活泼的样子,陆天诚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乖乖地跟着去了。 屋子里人都陆陆续续散去,只剩下赵满和进来时慢吞吞说话的冯华以及提着刀的那个男子。那个男子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刀往墙上一靠,静静地看着赵满。冯华则一脸无奈,“老大,你别再随便拣东西回来了成不?上次你拣了小黑回来,看那孩子伤得那么重,确实也挺可怜的,咱们把他留下。这次可不一样。这是个读书人。” “就因为是读书人才要他。你忘了,上上次咱们和刁老四合伙做了一笔。要不是咱哥儿几个没有识字的,能让刁老四把好东西卷了走?”赵满不服气道。他可不敢说出来,这个詹逸群不是捡来的,根本是逼来的。看来,得赶紧找机会和那小子打个“招呼”,别露馅才好。 “狡诈。”一直很少说话的抱刀男子冷冷说了一句。 “就是九增说的那个意思。读书人花活太多,能一门心思跟着咱们做这无本生意?别再被他卖了。”冯华也赞同抱刀的韩九增。 “咳,等有机会带他出去几次,他彻底下水了,也就死心了。”赵满还是嘴硬。“行啦行啦,我拉来的人,我好好盯着他。” 不知道自己正成为他人的话题,陆天诚随着小黑回到了他的屋子。挺简陋的一间石屋,在垒高的石头上搭块长木板就当床了。看来今后有段时间要和身边的少年挤一张床了。陆天诚心下苦笑。为了尽快弄清这里的情况,他哄着小黑聊起天来。这一聊就聊到了近天亮,虽然不敢过于明显的询问,但是旁敲侧击中,陆天诚还是掌握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离江水贼,起源甚早。做无本生意的一多,便各自划分水界,旨在不会自相残杀。但是贼也有多种多样,有被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有的则是贪图来钱轻松。在小黑的描述中,赵满可以算是个有道义的水贼。小黑的父母平日跑水路做点小本生意,结果被附近的水贼盯上了,父母双亡,拼死抵抗的小黑落水。如果不是赵满救下他,早就淹死或者被杀了。赵满平日劫道,绝不伤人性命,取财也给人留有余地。所取钱财,除去自用,救济沿岸百姓,在当地薄有侠名。 虽然已经初伏,可能是这里近水的关系,躺了说了会儿话,竟觉得有点冷,陆天诚裹紧了身上的薄被。不知说到何时,他实在太困了,昏昏睡去。 起身看看四周,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落水、借宿、被拉到水贼窝的事实。小黑端了盆水进来,笑道:“醒了?昨天睡太晚了。一般这时候要是不起床,大哥就该骂人了。” 洗脸漱口,陆天诚换上小黑拿来的衣服。也是旧衣,质地却比昨晚那身好些,大小也差不多。小黑称赞道:“詹哥不愧是读书人,连穿衣服都比我们好看。”陆天诚一头黑线。 等到陆天诚都收拾好,吃了小黑端来的糙米粥,小黑便笑嘻嘻道:“詹哥,我领你在岛上转转吧。” 这里是座岛?昨天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陆天诚当然愿意熟悉一下地形,也好想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岛不是很大,但位置很隐秘。四面环水,周围都是高高的芦苇,不明内情的人很难想到这里还会有座小岛。“不错吧。到了冬天,芦苇挡不住了,咱们就搬到别处去。”小黑得意地介绍。 走走看看,就见到一些汉子正在干活。修理船底的、编织渔网的、打磨兵器的。小黑都很主动地打招呼,陆天诚也尽量和善地微笑点头。 走到昨晚来过的那座厅,赵满正在里面和冯华说话。见陆天诚过来,他哈哈笑道:“读书人就是娇嫩,睡到现在才起。要是别人,老子早踢他屁股了。” 说得陆天诚面红耳赤,冯华瞪他一眼,“詹兄弟昨日太过劳累,多睡点才能养足精神。” 看到陆天诚尴尬的样子,赵满嘿嘿一笑,“男子汉大丈夫,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詹兄弟,你以后可得扔了那股子酸气。” 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陆天诚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 赵满还想说点什么,一个汉子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大哥,有艘船经过咱们的水域,看起来挺有钱的。” “不去!”赵满眼一瞪,“老子昨天说的话你当屁放了?朝廷大官出了事,这几天官府肯定紧着抓人呢。还上赶着去送死?” “我没说完。”汉子分辩道,“雷皮那厮越境抢船呢。” “又是那混蛋!” —————————————————————————————————————————————————————————————————————————————————————— 某越:“陆天诚,你不赶紧去要PK票,窝在水贼窝里干嘛呢?” 陆天诚:“我走不了啊。” 赵满:“你不叫詹逸群,你是当朝王爷?” “是呀。”某越奸笑,“怕了吧?给几张PK票就饶了你。” “老子才不怕。”赵满瞪眼,“话说回来,什么是PK票?” “这个,这个,”陆天诚吞吞吐吐,被某越一把推开,拉过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詹逸群,在他臀部拍了一巴掌,“这是P。”又在他脸上啵了一下,“这是K。” 赵满和陆天诚下巴掉了。太——太强了! 詹逸群不言不语,拔出剑直接把某越切成十八块。 某越的嘴里还在喊:“别忘了我的PK票!”(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各有各界 为奥运加油!为中国喝彩! —————————————————————————————————————————————————————————————————————————————————————— 赵满气冲冲地带上一干兄弟——当然,陆天诚肯定是少不得的——登上了岸边仅有的五艘船,绕来绕去地出了藏身的地方,借着风势,飞快地划在水上。 昨天半夜里过来,虽然有些月光,可水面上雾蒙蒙的,陆天诚又难过得不辨东西南北,只朦胧看到两岸黑黝黝的。现在白昼出行,看岸边丘陵起伏,陆天诚便有心暗记下道路。可惜,他终究不明这里地势,只是强记在脑子里。至于最后能记下多少,现在却是顾不得了。 小船在水面上如箭一般平稳地前行。经过一宿的休息,陆天诚也调适过来了,倒没觉得像昨日那般难过。没过多长时间,船速慢了下来。五艘小船排成一个扇面,缓缓地往某个地方压了过去。到了?陆天诚回过神,转头望去,立刻咬紧了牙,抓住船帮的手也下意识地绷出青筋。 水面上,一艘乌篷船孤零零地任水流推动,船家早已不知所踪。几个汉子正把一具满身鲜血的尸体推到江里,水面“咕咚”泛了个水花,便什么痕迹也看不出了。船上还有两个人四肢僵硬地躺着,那决不是活人能摆出来的姿势。面目被凌乱的头发挡着,只从衣着看出是一男一女。一大滩鲜血沿着船边静静滴落到水中,将船边的水面染成小小的血旋。 紧挨着乌篷船,两艘小船上还有几个汉子肆无忌惮地笑着。一个汉子的手里抓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脸色惨白,不住挣扎,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一口糯糯的腔调又脆又快。陆天诚听不懂她的口音,不过看那样子像是在骂人。可是抓她的汉子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干脆一手抱着少女,一手在她身上上下摸索,肆意轻薄。那汉子摸着得趣,他身边的人眼尖,看见了围过来的小船,忙在汉子耳边一阵嘀咕。汉子闻言抬起头,看见赵满,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赵老大来了。” 已经见过比这血腥的多的场面,陆天诚已然不会再见血就吐,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胸臆间翻腾不休,也不知道是恶心还是愤怒所致。同船的赵满按耐不住,跨立在船头大声喊道:“雷皮,你这混蛋不光捞过界,还坏了老子地界上不杀人的名声。娘皮的,当老子是瞎子聋子么!” 本想捞一票赶紧走,没想到偏偏让赵满知道了。雷皮心里暗呸了一口,眼睁睁是在赵满的地界里干下这勾当,只能把还在挣扎不休的少女推到旁边人怀里,赔笑道:“赵老大,你也知道汛期里河上船少,兄弟们日子不好过。这次是兄弟莽撞了。这样吧,这次到手的东西,兄弟让出一半作为给老大的赔礼,老大看怎么样?” “我呸!别和老子玩这套。”赵满一口唾沫星子啐过去,也不理会雷皮变青的脸色,骂道:“娘皮的,你捞过界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次老子没逮着,算你小子有本事。这次既然让老子看见了,没这么便宜了你。还在老子的地界杀人?你有种!” 雷皮沉着脸,“那赵老大想怎么样?” 那个少女径自扭动不休,嘴里还是急促的骂着。雷皮烦躁起来,回手抽了她一个耳刮子。少女似乎被打懵了,愣在原地。 陆天诚的手攥成了拳头。这个混蛋!他心里暗暗骂道。赵满哼了一声道:“把所有东西都留下。那个女子,”一指还在发呆的少女,“也留下。” 雷皮脸色阴沉不定,“赵老大,你这样是不打算给兄弟留条道儿了。” “没要你留几条胳膊、腿下来,就已经给你留道儿了。”赵满讥讽道。 恰在这时,变故陡生。少女突然偏头撞向抱住他的人,也是那人看少女不再挣扎,便大意了。这一下正撞在那人鼻子上,那人吃痛,松开了箍住少女的手往脸上抹,抹得一手鼻血,“疼死我了,你个臭婊子。”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抓那少女,那少女紧跑两步,“扑通”跳入江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在场众人回过神来,水面上只有“咕噜咕噜”的气泡,证明那个少女正在下沉。前世加上今生,陆天诚从没如此懊悔自己不谙水性。上次自己掉入江中,有詹逸群舍身相救。那现在这少女又当如何? 正想着,身边有人鱼跃入江,无声无息,显见水性极好。再看船上,那个总是抱着刀的韩九增不见了,只有他的刀在船头闪闪发亮。看来刚才入水的就是他了。 雷皮那里也有汉子跳入水中去救人。陆天诚可不认为那家伙安着好心,只希望韩九增能比那家伙抢先一步。以这少女为导火索,两边的气氛凝重起来。 “大哥!官兵!官兵来了!”突然,雷皮那里一个汉子的喊叫刺在了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上。两边同时抬头,顺着那汉子手指的方向看。远处一艘大船劈开水面往这里驶来,船上兵士的盔甲在日光下反射着点点银光,船头深红色的旌旗迎风招展,上面绣着黑色豹子图案。 “快走!”赵满喊了一句,气恼地发现韩九增还没有上来。“该死的!”他咒骂着,冲其他四艘船喊:“你们先走!”然后对自家船上的陆天诚与冯华道:“老二,你带詹兄弟走,我等会儿九增。” “我不走,要走也要等人上来一起走。”不待冯华说话,陆天诚抢着道。既然官兵来了,就意味着他有机会离开这里。而且,对刚刚那个投水自尽的女孩,陆天诚也期冀她能平安无事。 听在赵满他们的耳里,这话就变成了陆天诚讲义气、不愿舍下兄弟逃生的气概。“你会水吗?”冯华的问话换来陆天诚的摇头。“那跟我走,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冯华来拉陆天诚。陆天诚死死抓着船帮不松手,“我要留在这里。” “快点!”赵满看见韩九增拖着个人露出水面,冲他喊道。又转过来跟冯华说:“你先去别的船,这小子就留下。” —————————————————————————————————————————————————————————————————————————————————————— 召唤PK票,请筒子们支持!!(未完待续) 第六章 老鹰捉小鸡 为奥运加油!为中国喝彩!预祝奥运会开幕式圆满成功! —————————————————————————————————————————————————————————————————————————————————————— 赵满这里手忙脚乱,雷皮那伙人却早在看到官船的那一刻,急忙忙划着自家小船跑了。至于水里还没上来的那个汉子,也只能怨那家伙色心太重,可是顾不上了。 时间紧急,没空推来推去,冯华麻利地入水来到另外一艘船上。那几艘船虽然摆好了跑路的样子,还是停留原地不动。光这一点,就比雷皮那伙强多了。冯华上了船,指挥其他四艘船立刻离开。那几艘船的兄弟七嘴八舌地喊:“大哥快点!”“小心啊大哥!”便飞似地划船走了。 这回轮到陆天诚吃惊了。“他们真走了?” “怕啥!也不是头一次了!要真出了事,总比都折在这里好!”赵满伸手去抓水里的韩九增和他怀里的少女。“别愣着,快来帮忙。” 韩九增吃力地将怀中已经失去知觉的少女推上船,陆天诚帮忙拉着,赵满则警戒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官船。 官船上的了望兵也看到了这一幕,赶紧报告了船上的统兵。这位统兵平日说话有个毛病,越是看见官大的人,说话越是不利落,人送外号“李结巴”。此时他正一个人烦心呢。当朝王爷失踪,知府大人不敢隐瞒,一边上报朝廷,一边要求各州县全力搜救。吉嘉的都军监陈慰廷也出动兵船,沿江搜索。兹事体大,所以这位刚娶了小妾还没来得及入洞房的仁兄,便被叫了回来连夜出动。 想想那红罗帐里娇滴滴的美人,软玉温香,轻解罗衫,李结巴正跃跃欲试地当口,硬被人拉走,弄到现在也回不去,实在是无比郁闷。再瞅瞅眼前一群五大三粗风吹日晒得黑乎乎的大兵,李结巴心里不由自主地怨起那位生死未卜的王爷,您玩失踪也挑个时候呀。 了望兵来报,前方发现水贼劫船,还死了人。李结巴这点子邪火可算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别看他对上大官说话结结巴巴,对手下这些兵发号施令,那可是一点儿不带打奔的。“传令下去,准备弓箭,射死那些狗养娘的!” 少女已经被拉入船舱,韩九增身子刚上来一半,一支利箭“嗖”地飞来,悬之又悬地钉在韩九增的手边。紧接着,又是数支利箭飞来,却被上船的韩九增控着船躲开了。至于雷皮那个还在水里的同伙,刚一露头,便无巧不巧地被一箭射中脑袋,惨号着沉入水中。 “快走!”韩九增低喝一声。要不是有这个少女和不会水的陆天诚,他与赵满本可以弃船潜水,现在,就只能仗着小船灵活性好,在水面上弯来拐去,和官船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官船也和赵满耗上了,在后面紧追不舍。李结巴看着小船狼狈的样子,兴奋地大叫:“使劲射!你们长点眼睛,加把劲,别一个个和没吃饭的小鸡儿似的!”正在射箭的官兵们翻翻白眼,忙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一直没得休息,再加上不是正式打仗,瞄准射箭确实不那么精心。被李结巴这样一催,官兵们打点起精神来,希望早点结束这次意外的战斗,赶紧搜完这片水域好回去了。 赵满那边就感觉出吃力了。他和韩九增一人划船,一人看着后面的动静,陆天诚静静地坐着,什么忙也帮不上。至于早先趁机和官兵联络的想法,也被无情的箭雨打破了。只怕还没说话,先被射成了一只刺猬。少女还是昏迷着,那两个人都忙,陆天诚倒是闲着,也想来点急救什么的。前提就是,船不要总是动来动去,尤其有时候拐弯角度颇大,陆天诚得使劲抓住船帮保持身体平衡才不会掉到水里。 又是一轮箭雨,听着利箭“咄咄咄”射在船上的声音,陆天诚遍体生寒。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吧?那可太冤了!忽然,身边的少女哼了一声,陆天诚视线转过去。少女的胸口颤巍巍插着一支长箭,鲜血慢慢浸湿了衣裳,口中也吐出了血沫,眼见是活不成了。还没等陆天诚大脑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他被一具泛着水腥气的男人躯体压倒在船上。 “赵满!”陆天诚气炸了肺,大声叫着男人的名字,“你干什么呢?” 赵满抬起头,勉强笑了笑,陆天诚这才注意到他面色苍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掉了下来。透过赵满的肩头,映入陆天诚眼帘的是插在赵满背上只剩半截的箭杆。从来路看,如果不是旁边瞭望官船指挥方向的赵满及时扑倒自己,这支箭就不是插在赵满的背部,而是自己的心口了。 眼中漾起水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还好吗?” “老大,你没事吧?”韩九增熟练地操控着小船,焦急地问。 “还没死。”赵满强撑起身子,也看到了少女的惨状,叹口气,对韩九增道:“再往前一点儿,进了芦苇荡,他们就找不到咱们了。” 官船上李结巴正喊得起劲,忽然看见那艘被追了半天的小船一头钻进了一大片芦苇荡。手下过来禀报:“报,贼人钻进芦苇荡里了,还追吗?” “追个屁!”李结巴还没过瘾就失去了目标,指着鼻子骂那个不长眼眉赶过来受气的兵,“咱们船大吃水深,能进去吗?你说能进去吗?还用问我?你脑子被浆糊糊了?” 撇开李结巴不表,韩九增驾船钻入芦苇行了一会儿,看后面官兵没有追上来,便停下浆,伸手把插在肩头的箭拔了下来。陆天诚这才发现,他也受伤了,忙撕下衣襟给他包扎。韩九增看看后面的官船,正在掉头往回走,绝对不会进来了。这时候,赵满坐都坐不住了,歪靠在船上。 两个人查看他的伤势。箭头入体过深,韩九增不敢简单拔下来。“老大,你支撑着点儿,一会儿到家再弄吧。”看了一眼陆天诚,面上满是不豫,“好好扶着老大。” 见韩九增动手将少女的尸体掀入水中,陆天诚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赵满倚在陆天诚身上,气喘吁吁地说:“詹兄弟,你别看不惯。咱这里,水就是土,呃......”一缕鲜血顺着他嘴角留下来。 “和他说得着吗?为了他,你差点把命丢了。”韩九增冷冷道。“不就是个能识字的,想找,总能找得到。犯得上用你的命去换?” —————————————————————————————————————————————————————————————————————————————————————— 呼唤PK票,有票的筒子们请支持,没有的筒子们给几张推荐也好!某越会很高兴的。(未完待续) 第七章 求药之难 希望中国多拿奖牌!为中国加油! —————————————————————————————————————————————————————————————————————————————————————————————————————————————————————————————— 陆天诚没有反驳。他正为终于脱险松了口气,船上和船侧钉着十来支箭,随着船的起伏而轻轻颤动。可真是从鬼门关爬出来了!满心满脑的后怕,令他的心脏急剧跳动。听了这种话,他发现自己竟意外地没感觉生气。当然有一点儿不舒服,不过韩九增从开始就看自己不惯,而且赵满为了救自己伤得极重,陆天诚也就自我解嘲“左耳进,右耳出”了。 说着话的功夫,韩九增已经又划起了船。见陆天诚没有辩驳,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印象当中见过的那些读书人,最会顺风使舵、推灾卸祸。有好事都争着往前跑,唯恐拉下;要是有了祸事,不管别人信不信,自己必定一推三六五,先摘个干净。况且陆天诚刚才没有随着冯华先走,而是留在船里等他。不管动机为何,这个事实总是存在,一时倒不好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陆天诚没言语,赵满倒主动为他辩解:“他是我带来的,当然要管。老子可不想变成雷皮那厮无情无义......”吃力地说了这两句话,口中呕出的鲜血流得胸前一片殷红。 “别说话!”陆天诚示意赵满闭嘴,“你的伤太重,要保持体力”。仗着比这血腥得多的场面,陆天诚也经历过一次了,心理恢复得比较快,后怕之后就是愧疚,“是我拖累你们了。抱歉!”本想借着机会和官府搭上线,没想到估计错误,差点把命丢了。其实赵满强迫自己过来,也只是为了多个兄弟。方法不对,但没有恶意,还不至于让人家用性命去补偿。这次,真是欠赵满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韩九增瞥他一眼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语气平淡,也不知是褒是贬。赵满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陆天诚尽量小心地架着赵满,以免他摔倒,担心地问:“韩九增,还有多远能到?赵满的样子很不好。” “这就到了。”随着话音落地,小船钻出最后一片芦苇荡。眼前赫然是今早出发的那个岛。岸边,提前回来的人们正在焦急地引颈远眺,望见赵满他们的小船回来,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可待得小船越驶越近,看清了船里的情景,岸边立刻鸦雀无声。 船靠了岸,众人看清了赵满的情况,虽然七嘴八舌地表达惊讶、悲愤、伤心等情绪,却闹而不乱。有身强力壮的将赵满背起来,一溜小跑跑到专门为众人疗伤用的房间。那里是岛上单设专为受伤兄弟医治的地方,备有简单的草药和一些用品。 在外面等待赵满疗伤的功夫,就有汉子问起赵满受伤的经过。韩九增语焉不详地带过,只说官兵放箭,自己专心划船没有注意,等看到的时候赵满已经中箭了,并没有提起赵满是为替陆天诚挡箭而受此重伤。他也不是存心替陆天诚隐瞒,只是觉得这位詹兄弟还有些义气,也颇为直率,倒也算条汉子。现下老大伤得这么重,如果把事实说出来,他的这顿胖揍是免不了的。读书人体质弱的居多,别再打出个好歹,可就对不起老大救他的初衷了。就算揍完无事,要是陆天诚心中生了嫌隙,也是不妥。干脆推托没看见,等大哥醒了再问怎么处理。 也有兄弟来问陆天诚。想不通韩九增为何没有说出实情,陆天诚穿越过来时日尚短,也没有真正经过政治熏陶,思想还较为单纯,却不代表他的脑筋苯——前世那年级前三的成绩不是白来的——当然更不会说,只一个劲惭愧看见那些利箭插在左右,自己早已慌了,也没有留心。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为赵满疗伤的冯华和另一个汉子面带愁容走了出来。在门外等候已久的众人一窝蜂围上,见出来的这两人忧心忡忡,有个汉子着慌地问:“二哥,大哥怎么样了?” 冯华摇摇头,“很不好。箭头刺得太深了,虽然想法弄了出来,可是咱这里只有普通的金疮药,没法迅速止血。体内的伤也需要一些内服的药,刚好上次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去买。如果就这样下去,只怕老大捱不过今晚” 汉子们面面相视。韩九增的眼睛又充满了杀气,扫向了一边的陆天诚。冯华注意到了。他对刚才韩九增的说辞并不相信,以韩九增的眼力,会没看见老大怎么中箭的?这里头肯定有事。 吩咐那个汉子好好照顾老大,冯华把韩九增和陆天诚喊到自己的房间。他自己独居一室,把门关上,问韩九增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韩九增听说老大生命垂危,又记恨起了陆天诚,也不再隐瞒,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冯华点点头,又问陆天诚:“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你们不去买药,在这里磨磨唧唧的!陆天诚比他们还着急,要是赵满有个好歹,他保不定会跟着陪葬。“赵老大救我,我很感激。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吧,你赶紧派人去买药呀!” “你以为我们不想么?”冯华苦笑,“我们这一干人,都被官府画影悬形通缉,只怕还没进城,就被抓起来了。” “那你们原来怎么买药的?”陆天诚不解。 冯华耐心和他解释,“金疮药、跌打药那些药不能一次买太多,托岸上的乡亲每家买点,再合在一起就差不多了。” “那哪来得及!”陆天诚头都大了。照这样,传话、买药、合并、捎过来,最起码得四步吧,还得说没有意外情况。就算赵满一个人,不用太多药,传来传去的也耽误时间。只怕药买来了,人也没了。不对,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我去买。官府没有通缉过我,肯定顺利。”陆天诚脱口而出。以王爷的身份,被通缉,想想都觉得可笑。 冯华和韩九增对看了一眼,面对陆天诚,冯华脸上神情无比凝重,“你真能买药回来?”回来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陆天诚一震。是呀,如果能离开此地,干吗还回来?说话的时候一时冲动,没想到这点。自己决不可能在这里和他们鬼混,这是逃离的绝好机会。但是,如果不回来,赵满必死无疑,等于他是死在自己手里。用别人的命——还是刚救过自己的人——换自己的命?,陆天诚自认做不到如此绝情。那么,有没有通融的法子?找别人送药回来?没有这帮人接应,外来者根本不知道芦苇荡后别有洞天。自己对这里地势水形也不明白,告诉别人也告诉不清楚。这个法子不行。自己回来再想法逃走?如果能在城里与暗卫接上头,以暗卫的手段,倒是应该没有问题。先这么决定吧,具体的,见招拆招,临机决断,不信这一个小小的水贼窝,还真就困住我不成? 冯华只看见陆天诚面色青白不定,神态恍惚,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抬头笑道:“我肯定回来。” —————————————————————————————————————————————————————————————————————————————————————— 呼唤PK票,有票的筒子们请支持,没有的筒子们给几张推荐也好!某越会很高兴的。这几天工作忙碌之余写字写昏头了,也没对已经投了偶PK票的亲们表示感谢。在此,隆重鞠躬,谢谢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慌不择路 中国已经拿了九枚金牌!希望中国再多拿一些!为中国加油! —————————————————————————————————————————————————————————————————————————————————————————————————————————————————————————————— 眼睛是心灵之窗。从陆天诚眼里,冯华看到了他的诚恳和决心。没有再多加追问,冯华列了一张需要药物的详细清单,让人送他上岸。一路小心,运气也算不错,没有再碰上官府的船。到了岸,负责送他的汉子告诉他应该怎么走以及何时何地接应他回去,便驾船走了。陆天诚看看天色,将近中午,照汉子所言,走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县城了。快点去吧。 岛上,韩九增见冯华轻易让陆天诚离开,有些纳闷,“你肯定他能回来?” 冯华叹口气先不回答,只是又喊了兄弟进来吩咐下去。韩九增在一边听着,分明是托乡亲买药的事宜。“你不相信他对不对?”等汉子走了,韩九增再度追问。 “赌一把。”冯华不否认。“回来更好,不回来,他不清楚这里的地形,也闹不出什么风浪。为了保险,两条道一起走,就看老大的造化了。” 陆天诚不清楚冯华的打算,他已经来到了庆元县城里。折腾了一上午,又累又饿。可是,现在有件最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办。问了几个人,打听到了庆元县衙的位置,陆天诚急匆匆走了过去。 县衙门口有两个当值的衙役,拄着棍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陆天诚走到他们跟前,咳嗽一声道:“我要见庆元县令。” 两个衙役打量着陆天诚。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哥,短袄长裤,衣服洗得有些发旧,还沾着股子鱼腥气,脸庞虽然白净,却有几道伤痕横过,破坏了原有的清秀。这衣着,这外貌,就是个普通百姓。一个衙役笑得呲出了满嘴参差不齐的黄牙:“啧啧,贾哥你看看,大人管得是宽松啊。是个人就敢来这门口叫唤。还‘我要见’,也不约约自己几两重。” “去去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被称为贾哥的衙役嗤地一笑,摆手不耐烦地道。 “我是诚王,赶紧叫县令出来见我。”陆天诚不敢多耽搁。掉入离江,和暗卫联系的烟花弹也被水浸湿,不能用了。也许这县城里就有暗卫在,可是自己不知道联络方法也是无济于事。找到当地官府,把自己的消息传上去,进而与暗卫接上头,就可以商量以后的计策了。时间紧迫,岛上还有个伤重垂危的赵满呢。 两个衙役一惊,又看看陆天诚,笑里便带了点狰狞。上午接到消息,诚王在吉嘉岱源县被找到了,听说诚王的一应侍从正在往那里赶。大人也匆匆忙忙前去庆贺,轿子前脚刚走,后脚这儿就冒出来一个自称是诚王的百姓。真是好大的胆子!黄牙咧着嘴,右手悄悄拿起放在身后的链子,“哎呦,‘王爷’来了,小人太荣幸了!我这就带您去见大人。”哗啦把链子一抖,就往陆天诚脖子上套。 陆天诚发现两个衙役神色不对,心里便留了神。打从来到这个世界,说不上步步惊心,却也是坎坷不断,潜意识里会去分析一个人的神情举止。再听黄牙的话,明明是谦卑的言辞,偏偏用讥讽的口气说出,更是警惕起来。锁链迎面套来,他身子一歪,还真躲过去了。 “大胆!”陆天诚刚骂得一句。黄牙和贾哥已双双扑了过来,两只棍棒带着风声劈下。脚下一乱,他从台阶上滚下,摔得全身生疼,倒也避开了这两棍。“我是诚王!”他再次大声喊出自己的身份。那两名衙役却阴森一笑,“打的就是你这个‘诚王’。” 看那两名衙役恶狠狠的样子,像是要把自己打死才甘心。不知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陆天诚气急败坏,也不敢再停留,撒腿就跑。 两个衙役追了一会儿,倒也没兴趣再追了。不过一个小小百姓,许是得了失心疯来衙门口胡言乱语,吓唬吓唬罢了,犯不着累得自己气喘吁吁的。陆天诚没敢往后看,也不清楚那两衙役半道就撤回去了,见前面有条小巷子,一侧身就拐了进去。小巷子里有个人正要出来,被他这一撞,张口惊呼。陆天诚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别叫。”那人伸手来掰,陆天诚把他的双手都抓住扣在身侧,这下子,嘴可堵不上了。眼见那人又要喊,陆天诚心急之下,用自己的嘴堵了上去。 半晌,见后面没有动静,想必那两衙役已经走了。陆天诚才松开了怀里的那个人,后知后觉地想起,貌似自己刚才和他——嘴对嘴?亲吻?怀里的人已经呆掉了,被陆天诚放开,扑通坐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孱弱的少年,不过十四五的年岁,清涩的身形还没完全长开。眉毛细长,眼瞳清亮,虽然不如詹逸群那般俊逸,也是个清秀的少年郎君。身穿一袭宽大的长袍,更显得身量细长。脸上满是茫然之色,眼神迷离,坐在地上不住地轻喘。 “对——对不起啊。”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陆天诚就想溜走。和人亲嘴了!我的初吻啊!他心里不住哀号。 那少年也不说话。刚走了两步,陆天诚听得身后一声响,好像重物坠地的声音,诧异地回头看,却见少年横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心口处的衣裳,身体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该死的!这人是不是有心脏病呀。陆天诚火速冲了回去,“你怎么了?”他也不敢动那个少年,蹲下去焦急地问。 那少年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哪里还听得见陆天诚问话,更不用说回答了。陆天诚急得直抓头皮,眼光一凝,瞅到少年身边一个一指高的小瓷瓶还在轻微地滚动。这是药吗?他没来得及吃?这一瞬的功夫,少年的喘息已弱了下去,脸色更白,手也渐渐松开了。陆天诚咬咬牙,只能试试了。瓶里的药一股脑倒出来,小小的绿豆大药丸挤了满满一掌心,也不知道该吃几粒,恍惚记得速效救心丸该是吃一粒,那就给他吃两粒。一捏少年的下巴,待他张开嘴,把药投了进去。 陆天诚吐口气,夏天的中午如此炎热,自己却出了一身冷汗。擦擦额头的汗珠,把药小心装回瓶子,心里默默祈祷: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巷子另一边有人在注视这里,然后脚步声传来,开始还算平缓,却越走越急。到了能看清了眼前情况的地点,“阿青?”那个人匆匆地跑了过来,也蹲下身仔细看着那个少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陆天诚悄悄挪动脚步,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过,立刻瞪大了眼:“是你?!” —————————————————————————————————————————————————————————————————————————————————————— 这章上传晚了,非常抱歉!某越在文案里说过,这里重新说明一下,我的工作太忙,家里也忙,加上偶码字很慢,所以如果能每天一更已经是极限。如果不能每天更,我也只能说抱歉。不过本文决不会TJ,那不符合我的作风。还请各位筒子们继续支持,多谢了!照例召唤PK票!(未完待续) 第九章 无巧不巧 为中国加油!为运动员喝彩! —————————————————————————————————————————————————————————————————————————————————————————————————————————————————————————————— 正看着少年的男子颌下三寸长须微飘,面容微瘦,气度儒雅,正是医林圣手欧阳祈。听见陆天诚的惊呼,欧阳祈侧头看来,也是神色惊讶:“诚王?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看见欧阳祈,陆天诚心中兴奋莫名,终于碰到一个熟悉的人了。而且还是个医术极高的大夫。“先别说这些,你看看他没事吧?” 欧阳祈很清楚少年的病史,只看了两眼,便断定是情绪过激引起的宿疾发作。再伸指诊脉,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过从脉象看,及时服了药,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只是暂时不能挪动他。 得到欧阳祈的肯定答复,陆天诚松了口气。幸好蒙对了,看来那药还是管用的。两个人都站起身形,既然病人暂时不能动弹,便在这里等吧。现在正是中午时分,家家户户都在进餐,巷子里倒是没有人经过,也免去了被人瞧见的尴尬。 “王爷认识阿青?”欧阳祈看陆天诚担心的样子,有些奇怪。阿青这孩子很少出门,更没有去过京城。刚刚如果不是他一时腾不出手,也不会让阿青去买东西。可是阿青走了以后,他想想总是不放心,便随后跟了出来。果然,这孩子又犯病了。奇怪的是,阿青子知道自己的病情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一直都能保持心绪平和,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发作得如此厉害?难道?欧阳祈看向了陆天诚,脑海中掠过的是这位诚王素日的风评:“虽出身皇家,性淫佚,喜美姿好妙音,男女皆通。”不会是他看见阿青长得清秀......欧阳祈不敢想下去了。“诚王既然在这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又一次听见欧阳祈喊少年“阿青”,刚刚没留心,这次陆天诚听出来了,欧阳祈应该和这个少年很熟,不敢说真话——总不能说我不小心和他亲吻,才把他的病勾起来——可也不敢说假话,一会儿那个名为阿青的少年醒了,还不定怎么讲呢,他只得含糊其词道:“我刚才被人追赶,慌不择路跑进这条巷子,正好撞到了他。他想喊,我一着急捂住了他的嘴,后来,他就这样了。”把具体的过程一言带过。“欧阳先生认识他?”陆天诚试探地问道。 “阿青是我新收的义子。”看陆天诚不自然的神情,欧阳祈心中还是有所怀疑,却知道从这位王爷处肯定听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看来只能等阿青醒了问他本人了。表面上照样和颜悦色地道:“王爷不是在岱源县吗?什么时候来到庆元的?” 听得欧阳祈此话,陆天诚一愣,“岱源?我没去过,是吉嘉的属地吗?” 欧阳祈也愣了,细细打量了一番陆天诚,虽然穿着平民的旧衣还沾满了尘土,确是自己在凤京时疗治过的诚王,讶道:“我在京里接到故友遗书,将阿青这孩子托付与我,便急忙赶来此地。为便于了解萧翼情况,皇上赐我信禽天天联系。昨日你坠入离江失踪之事,此地早已传遍,还有暗卫来找过我,请老夫也帮忙留意。今日早上,暗卫传来消息,在岱源县发现你的行踪。你的一应随从都赶去那里了。” 冒牌货?陆天诚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个念头。对于刚才庆元县衙门口两个衙役奇怪的态度,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点儿。找到诚王,当地官府肯定欢天喜地地通报吉嘉府衙,而府衙会通知各县前去道贺压惊。那两个衙役听自己自称诚王,不但不信还棍棒相加,估计也是听到了那王爷生还的消息了,便断定自己是假冒伪劣。不得不说,消息传递如此之快,吉嘉府衙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不过那个冒牌货就太可气了!好在遇到了欧阳祈,请他帮忙与暗卫联系,而且他这里肯定有治伤的好药,临走时再捎上一些,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脑海里闪电般转过这些念头,陆天诚微微笑道:“想不到诚王这个位子还挺吃香,还真就有人敢冒充。有机会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对着欧阳祈,面容变为诚恳,“欧阳先生,我与暗卫联络用的物品被水淹了,没法与他们联络。能否请欧阳先生替我找到暗卫?” “当然。”欧阳祈点头。这时,两人脚边昏迷的阿青发出迷糊的哧语。欧阳祈赶紧蹲下去,轻轻呼喊:“阿青,你醒了?” 阿青慢慢睁开眼睛。陆天诚这下着急了。要是欧阳祈知道义子被人......虽然不是故意的,可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再加上原来那位陆天诚的为人,往好里想是风liu无忌,往坏里念就是放荡淫色,保不齐欧阳先生恼羞成怒。多好的医术高手呀,不说眼前的萧翼,以后仰仗的地方也少不了,可千万不能得罪了。趁着欧阳祈背对着自己,陆天诚挤眉弄眼,作揖连连,希望能传达给阿青某种信息。 心里虽痛,神志也半陷入昏迷,对于外界的感知却没有隔绝。那个强吻自己的男子,明明都要走了,却又转身回来给自己喂药,还担心地守在旁边。后来,义父也来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两个人的对话倒听了个清清楚楚。对于陆天诚言语中的掩饰,阿青自也听了出来。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当朝王爷,而且言谈中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仗势自大。 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义父担心的脸,义父身后,那位诚王眉毛飞着、嘴儿努着、脸上跟抽筋似的动来动去,还不住拱手作求饶装,看得阿青心里一乐:他是在担心我会把实情告诉义父吧?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阿青?”欧阳祈又喊了一声。阿青把眼神拉了回来,冲他轻轻一笑:“我没事了,义父。” 陆天诚看见那笑容,心里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抓挠,搔得痒痒地。想抓住那感觉,却是蜻蜓点水,稍纵即逝。他这里凝神想找回那种感觉,那厢,欧阳祈正在悄声问阿青:“好好的,怎么发病了?是他撞了你还是有别的事?”他在胸前比了个只有两人能看到的手势,隔着自家身子指向陆天诚。 “他跑过来,我吓了一跳,刚想喊,就被他捂住了嘴,受惊之下才会宿疾发作。”阿青顺着刚才陆天诚的话头说道。让他告诉义父,自己被个男人强吻了,他也是说不出口。而且莫名的,他对陆天诚有丝好感,既然他想掩饰,那我就顺他的意,这样,算不算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呢?想到这点,胸口似乎也不那样痛了。 —————————————————————————————————————————————————————————————————————————————————————— 总感觉上章的自我交代意犹未尽,在这里再啰嗦两句,希望各位亲们不要扔我砖头~~~~~~我也曾YY过一天码一万字甚至更多,奈何时间有限、精力有限、水平有限,对于坚持看我这篇文的筒子,我真心感谢!我尽量每天一更,也尽量保持写作水平前后持平或者更好(即使本来也不怎么样),还请筒子们继续支持我!鞠躬再鞠躬又鞠躬!!!(未完待续) 第十章 他宅为客 为中国加油!为运动员喝彩! ———————————————————————————————————————————————————————————————————————————————————— 听到阿青说的基本和自己差不多,也没有把难于示人的那部分告诉欧阳祈,陆天诚松了口气。或许这个少年也是不好意思吧。无论如何,陆天诚再看着阿青,脸上总是有些讪讪的。 “这是诚王爷。”欧阳祈对阿青介绍道。阿青点点头,想要跪在地上行礼,陆天诚还内疚着呢,见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病着呢,这些俗礼就免了。” 两腿还有些发软,阿青扶着墙慢慢站起。心里总觉得亏欠人家,想为这个少年做点什么,陆天诚上前两步,伸手去抓阿青的胳膊道:“我扶你。”隔着单薄的外衣,仍能感觉出入手的骨骼纤细、肌肤幼嫩,绝对还是个孩子。阿青张大了眼,黑瞳里流露出惊慌,挣扎着要把右臂从陆天诚手里抻出来,“不——不要。放开我。”欧阳祈脸色也不太好看,“不敢劳烦王爷。” 陆天诚赶紧放开了手,欧阳祈适时伸出手臂,任阿青把手搭在上面。想起刚才那个意外,许是阿青心里还有芥蒂,陆天诚不敢再随便接触阿青了。 跟着欧阳祈父子回到他们的住处。一座小小的宅院,迎面一间正房,左右各一间侧房,打扫得很干净。进了门,阿青吞吞吐吐地道:“义父,我......我......”欧阳祈笑着点点头,“你去休息吧,我来接待诚王。还望诚王不要责怪阿青失礼。” “欧阳先生不用如此客套。阿青既然不舒服,还是赶紧去躺会儿。对了,你的药。”省起阿青的药瓶还一直握在自己手心,陆天诚马上递了过去。 阿青抿抿嘴,从陆天诚手里拿起药瓶,略略弯腰揖了一礼,往侧面一间屋子去了。陆天诚和欧阳祈一起踏入正房。两人分宾主落座,欧阳祈吩咐仆人道:“快去打盆水来,再去给客人买套衣服。”又对陆天诚拱手道:“王爷在此稍微休息,草民去联系暗卫。” 陆天诚红了脸,支吾着说道:“那个,欧阳先生,你这里有吃的东西吗?”这一上午的折腾,晨起吃的那点儿东西早消化光了,刚才光顾着着急,倒也不觉得。这一会儿安定下来,肚子隐隐地有咕噜声传出来,真是饿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干脆在欧阳祈家里蹭一顿。 看陆天诚有些腼腆的样子,欧阳祈心里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真笑出来。自打与这位王爷接触以来,观其为人处事,和传闻相差实在太多,足令欧阳祈想起“流言可畏”这四个字。这处宅子小,男仆也只有这一个忙来忙去。等下人端水进屋,他吩咐马上去准备吃食上来。 陆天诚洗干净头脸,坐在桌子边大吃一通。虽然是家常小菜,也比岛上吃的东西好多了,极大地安慰了陆天诚自落水后就没有满足过的口腹之欲。欧阳祈说已然吃过了,直接出门联系暗卫去了。吃饱喝足,陆天诚用茶漱了口,欧阳祈也回来了。 “就先生自己吗?”陆天诚探头望望,欧阳祈身后再无别人,奇怪地问。欧阳祈笑笑,“我在街角留下了记号,这是出京时皇上特赐的。如果附近有暗卫看到,就会知道是我在找他们。其实王爷应该也有,只不过您被失忆所扰,记不起来而已。” 这么重要的事,陆天羽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多费好多功夫。陆天诚对他那位便宜老哥腹诽了一番,接着道:“那就在这里等?” “等着就可以了。”欧阳祈点头笑道。 为了节省时间,一边等着,陆天诚也没闲着,问欧阳祈要了好几种疗伤的特效药。欧阳祈还特地拿出一个药瓶,告诉陆天诚这是新为他配制的“明颜散”。使用时用水化开,仔细涂在面部伤痕上,可以消去伤疤。至于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原貌,因为陆天诚是第一个使用者,没有先例可查。陆天诚当然高兴。就算男子也喜欢仪容整洁,何况他前世本是女生,爱美之心更盛。小心收好各种药物,“明颜散”更是放在最贴身的地方。 即使穿越成王爷,可享受到特权的日子很短,再加上已经受了十八年“人人平等”观念的灌输,时不时地,陆天诚会忘了自己在现世的身份和应该相符的言行举止,只把自己当作普通人。既然陆天诚这位王爷都不摆架子,欧阳祈更是不会客气。他虽然是一介平民,凭借极好的医术,出入王侯将相之家只当平常,骨子里自有傲气。自称草民也只是自谦,更多说话时候,他只是说我,连自谦的称呼都省略了。两个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对于陆天诚落水,欧阳祁很是好奇。他这一提起来,陆天诚立刻回想起昨日下午的江上惊险。昨日下午,陆天诚乘坐的大船高挂皇家出巡的团金旗,正平稳地行驶在离江上。忽然,船底有“咚咚”的声音传来,音量之大,连正在船舱里假寐的陆天诚都被惊醒。紧接着,船上将士来报,船底漏水,怀疑有人凿船。已经派会水的兵士下去察看了,请陆天诚移步到后一艘船上。 就是这转船的过程中,陆天诚正走在连接两船的舢板上,从水里又蹿出几个身穿黑色水靠的人,手执利刃,直扑陆天诚。这几个人来势极快,又事出突然,陆天诚左右都被他们逼入江中,只剩下詹逸群死命守护。可是船身随着水流不断挪动,连带着舢板也是左晃右晃,詹逸群根本站不稳脚步。两条船上想过来支援的人,都被黑衣人牢牢把住舢板的两端,不得上前。混乱之下,陆天诚掉入江中,只记得看见詹逸群也随后跳了下来,就昏了过去。 “听说离江时有水贼骚扰,难道是他们干的?不过他们有胆子袭击皇家出巡的船只么?”欧阳祈似乎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陆天诚听。 陆天诚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一般的水匪。”看欧阳祈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接着道:“就如先生所言,一般的水贼不可能有这样大的胆子袭击官船,尤其还是挂着皇家旗帜的船只。而且,那几个黑衣人水性很好,武功也高,也不大可能屈尊在小小的贼窝中。最重要的一点,这帮人有备而来,却只是针对我下手,根本没有劫掠船只的意思。所以,这些黑衣人的目的就是杀了我,我倒怀疑,他们和叛军有关。” “王爷分析得是。”欧阳祈也赞同他的意见。 两人正说到这里,出去买衣裳的仆人回来了,呈上新衣,陆天诚摆摆手,“我还不能换。” —————————————————————————————————————————————————————————————————————————————————————— 看PK票又多了两张,某越太感激了!也没有别的要说的,继续码字去,争取早点更新,回报筒子们的热情!要能再来两张就更好了,嘿嘿!!(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暗卫徽信 为中国加油!为运动员喝彩! —————————————————————————————————————————————————————————————————————————————————————— 欧阳祈满面不解,正待追问,院门一响,一个面色黑红的朴实乡下汉子走了进来。 欧阳先生真是什么人都认识呀。陆天诚心里感叹,却瞟见欧阳祈神色惊讶地道:“你找哪位?” “欧阳先生不是找我吗?”那汉子哈哈一笑,走上前来,却在看见陆天诚时笑容凝滞,好像不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使劲揉揉眼,继而张大了口,扑通跪在当地:“属下见过王爷。” “你是暗卫?”陆天诚见他这种行径,心里有了分晓。“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是。”那汉子应了个“是”字,站起来看看欧阳祈,迟疑着没再说话。 “欧阳先生不是外人。”陆天诚一看就明白他是顾虑欧阳祈在场。欧阳祈倒也知趣,微微笑道:“我想起来晾的药草还没有收,先失陪一下。”施施然出去了。 那汉子见欧阳祈出门,才又拱手施礼道:“属下是暗卫第六队章权。”他犹豫了一下,“属下斗胆,请王爷出示信物。” 陆天诚也不以为逆,如果仅凭外貌就可以断定一个人的身份,那这支暗卫的管理就有些粗糙了。幸好指挥暗卫的信物没有落入江中,要不然只能喊詹逸群他们过来验明真身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鱼皮袋,出发前知道南陆多水,陆天诚特地预备了有防水功能的袋子。解开袋口的如意扣,从里面拿出一朵小小的、与暗卫衣服上图案相同的“火焰”。无瑕的美玉雕成奇妙舞动的火苗,淡金色金属被拉成细丝巧妙地镶在中心,构成了火苗中蒸腾的纹路。这是只有陆天羽和陆天诚才有的暗卫最高级徽信。 章权再无疑意,恭谨地垂手侍立在旁。“我的贴身侍卫詹逸群有消息了吗?”人命总是第一位的。而且也忘不了那挡在身前浴血而战的男子,在跟随自己跳下舢板时,脸上的焦急和果决。 “詹侍卫于昨晚被人发现,伤得不轻。”见陆天诚脸色发青,章权忙补充道:“不过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应该没有大碍。听说您出现在岱源,他也一起跟着去了。” 倔强的家伙!陆天诚低声嘀咕着,心里倒有些高兴。被人挂怀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还有一件事,“那个岱源县的诚王是怎么回事?”陆天诚问出了心中的猜疑。 “昨日王爷落水后,吉嘉和昌荣两府全力搜索。听说在今日凌晨,有个自称是您的人出现在岱源县衙门口。当地官员便禀报了知府衙门,您的随从上午已经都赶去岱源了。再详细的情况,因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属下就不清楚了。”章权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倾囊托出。既然眼前这位是真的,那岱源的必定是假货。只不知道冒充的那人是单纯的胆大包天还是另有内幕。 点点头,章权所说和欧阳祈差不多。可是现在暂时没有精力亲自去追究这件事,“替本王传话,岱源县那位诚王,一定要看好,绝对不能让他跑了。”章权能想到的,陆天诚也想到了,把人控制住,有的是时间慢慢查问。眼下,还是想法摆脱自己的困境。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心太软,要是就这样不回去......陆天诚立刻摇摇头,像要把这种念头从脑海中甩掉。 “是,属下就去传信。王爷是否移驾吉嘉府衙?”章权恭敬地问道。 “本王还不能去。”陆天诚苦笑,唉,为什么就不能狠下心来呢?“有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忙。” 章权惊疑地抬起头,“王爷言重了。王爷有何吩咐,属下绝对听从。”能让诚王说出求助的话,会是什么事? “你知道赵满吗?他的为人如何?”沉吟片刻,陆天诚决定从侧面再了解一下,免得只听岛上众人的一面之词。 “知道。赵满是离江水匪之一。说起来,王爷昨日遇袭的地点,是水匪中默认的赵满地界。王爷听说了什么吗?” “这个人是横行霸道还是劫富济贫?在百姓中口碑如何?” “劫富济贫”这四个字从诚王嘴里说出来,章权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怪。不知道王爷这样问话有何用意,不过在官府眼里,只要是水贼,哪里有好不好之分。章权混在平民中久了,对百姓的口碑也略知道一二,只是他可没胆子在陆天诚面前说,可又不敢隐瞒,便含混应道:“赵满一般不会伤人性命,而且所劫多是富户商贾。普通百姓并不怕他。” “哦。”赵满他爹赵有来那晚也曾质问过儿子是否昧了良心,在官兵面前和雷皮截然相反的表现,都验证了赵满这个人良心未泯。这样的话,就没有借口不回去了。陆天诚叹口气道:“本王被赵满拉着入伙了。” 章权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看诚王的神情不像说笑,吃吃道:“属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陆天诚便从昨日落水后被冲到赵家庄讲起,一直说到赵满伤重,自己出来买药,章权才弄清了前因后果。“王爷,您不能回去。”听得陆天诚还想回到赵满那里,章权大急。王爷要真是有个好歹,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本王不回去,赵满很可能因为无药治疗而死。他毕竟救了我一命,眼睁睁看他去死,本王做不到。”陆天诚知道章权肯定会担心,以后还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便耐心解释道:“假如让别人捎药回去,只怕接应的船没看到我,根本不会出现。所以,本王需要你召集附近的暗卫,暗暗跟在本王身后,待本王把药送到了,找时机偷偷溜出来,再把本王接走。” 章权点点头,明白了陆天诚的意思,“既然如此,属下尽量多找些人手。赵满那伙人十分剽悍,必须一鼓作气歼灭才行。” “歼灭?”陆天诚惊讶地回问。我的话里有这个意思吗?还是章权从暗卫的角度,看到了问题的另一面? “王爷不是想以身犯险,一举歼灭赵满这伙水贼吗?王爷急智,属下钦佩。”毕竟是官府中人,章权一心认定陆天诚是要趁此机会消灭赵满。至于赵满的救命之恩,留他一条命也就足够了。 —————————————————————————————————————————————————————————————————————————————————————— 照例召唤PK票!!有票的筒子们使劲砸我吧!!话说周末可能更新不能固定,亲们别用砖头砸偶呀~~~~~~~~~~~~~~~~~~~(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横生枝节 为中国加油!为运动员喝彩! —————————————————————————————————————————————————————————————————————————————————————— 陆天诚陷入沉思。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做王爷,他心理上虽然接受了,可是毕竟受过的教育和灌输的观念不同,有些想法还是与周围人不能合拍。再世为人,脱离了枯燥的学习生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好好快活快活,使劲虚度光阴一把,自在逍遥、无牵无累。那次宫中叙谈,被陆天羽热血的言论打动,一时冲动答应襄助他这个皇帝哥哥成就抱负。但是接下来的早朝参政,对于他这个连本国地形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懂的人来说是极大的磨难。偏偏陆天诚还是答应了某件事就一定要做到的性格,找来许多资料进行恶补,那些官制、政务繁琐不堪,他也勉强自己投入其中,结果搞得头痛不已。 这次能离开凤京,或者说离开政治中心,还真是让他暗地松了口气。偏偏又遇到刺客,才有了入伙赵满的事情。赵满硬拽他入岛,刚开始他是生气,可人家后来以命相救,他那单纯的性子便一片心思要为赵满取药来回报这份恩情,却偏偏忘了,在官家眼中,赵满这样的水贼根本不应该存在。章权的话提醒了他,即使赵满名声再好,也是落草为寇,那么——是剿还是降? 叹口气,其实做贼成匪的,不管在哪个时代,无外乎两个原因:或者被生活所迫,或者贪图钱财来得容易。从他所见所闻猜测,赵满之所以干此水上无本勾当,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这个陆朝,百姓的日子看来也是相当辛苦。在赵有来家里吃到的那种名为馒头的干粮,岛上喝到的糙米粥,都是陆天诚前世今生头一次尝到的。这样看来,陆天羽那番慷慨陈词,能将百姓放在心里,倒真是初步显出了明君的胸怀。 眼下这个赵满,既然章权都这样说,那就不可能放着不管了。如果可能,陆天诚还是倾向于收服此人,但是具体的策略,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想来想去,陆天诚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烦啊! 见王爷在琢磨事体,章权站在那里等着看还有何吩咐。等来等去,却见陆天诚一脸烦闷,端起手边的茶水咕咚灌了一大口,用手背抹抹嘴道:“不管了。你先在河边准备一条小船,然后我就回去。”他将预定会合的地点告诉了章权,叮嘱道:“离远点,小心跟着我,别被他们发现了。” “谨遵王爷命令。”章权欲言又止。“怎么了?”陆天诚奇道。 “王爷,庆元小县,暗卫只有属下一个,要召集人手便会耽搁时间,王爷您这一去......”章权踌躇着说出自己的担心。 “不妨事。”陆天诚笑道,“不会有事的。”赵满既然能救初次入伙的我,等我拿药回去,他更没有害我的道理。 章权施礼出去准备。他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陆天诚没等太长时间,章权回来禀报,已经准备妥当。他要先走一步,在河边潜伏好了,好盯着陆天诚要乘的那艘船。 陆天诚便和欧阳祈告辞,阿青没有露面。欧阳祈解释说那孩子还是感觉不舒服,陆天诚倒也没有说什么。有点儿遗憾,不过心脏病发作需要静养,这种常识他还知道。 夏天的下午,太阳火辣辣的。陆天诚走了一会儿,汗就下来了,脸也觉得烫烫的。已经出了县城,道路上看不见人,两边稀稀拉拉的树晒得叶子蔫蔫的,无精打采地捱着酷暑。空气似乎热得有些扭曲了,尘土静止在半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围绕在四周。没有急事的,估计这个时候都找地方乘凉呢,哪会有人在夏日午后赶路。陆天诚实在觉得受不了了,正好前面有棵相对比较大的树,树冠还算茂密,遮得树下阴凉稍稍多些。陆天诚疾走几步,倚着树干,用随身带的布巾擦拭头上的汗。刚吐了口气,腰后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上,有人在身后道:“詹公子,我家老大请你去。” 岛上的人?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化名,不过这是什么意思?事情败露了?陆天诚刚擦完的汗又冒了出来,强自镇静,他笑道:“我正要回去啊。”转过身,身后的汉子有点儿眼熟。 那汉子不怀好意地笑,“詹公子是不是要回去给赵满送药呀。”肯定的语气,询问陆天诚只不过是要再确认而已。不对劲。陆天诚突然想起哪里见过这汉子了,不就是和雷皮在一起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么?没容陆天诚再细想,那汉子一推陆天诚道:“老大要见你,快走!” 陆天诚被推个趔趄,气冲冲地回头,却看见刚才盯着自己腰部的匕首闪亮亮的斜在眼前,距面门也就一指的距离,吓了一跳,脸上挤出笑道:“走,走,立刻走。”好汉不吃眼前亏。陆天诚后悔为什么不叫章权远远跟着自己呢?不过想想也是,谁会料道雷皮突然插了一杠子。 从路上下来,陆天诚磕磕绊绊地穿过高低不平长满野草的地面,汉子在身后还一个劲地督促他走快些。走到一个山坡的背面,有两个人正在那里等着。陆天诚认得其中一个正是雷皮。 来到雷皮跟前,汉子收了匕首,对雷皮复命,“老大,人带来了。” 雷皮点点头,对陆天诚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道:“詹公子,真快呀,又见面了。” “是呀,这可是太巧了。”陆天诚也和他打马虎眼,“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詹某和雷老大还真是有些缘分。” “不用文诌诌的。”雷皮挥挥手道:“明人不说暗话,雷某这次专门来迎接詹公子,是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专门?赵满那里果然有他们的人在。“雷老大没找错人吧?詹某有何德何能,可以为你分忧呢?”陆天诚继续和他扯皮,心里隐约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你拿的药”雷皮身后的汉子按耐不住,冲口而出。话说了一半,便让雷皮的手势止住了。瞪了那汉子一眼,雷皮笑眯眯道:“詹公子手里拎着的,是给赵满赵当家取的药吧。” —————————————————————————————————————————————————————————————————————————————————————— 照例召唤PK票!!有票的筒子们使劲砸我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劫路定计 “雷老大知道得挺清楚嘛。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消息,又是谁告诉雷老大你的呢?”陆天诚没有否认,既然人家都说得这样明白透彻了,否认也是没用的。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雷某此来,是想给公子提个醒,赵满那帮人可并不信任你。”雷皮摆出一脸替陆天诚不忿的样子,“公子出来后,冯华可是又托了别人去买药。” “咦?”这次陆天诚是真正吃惊了。心里有些不快,面上就带了出来。雷皮一看陆天诚的样子,心中暗喜,“我想公子肯定也明白,不相信你的不只冯华一个。可惜詹公子你一心要救赵满,他们却是并不领情。” 雷皮说话的功夫,陆天诚却已经想开了:相信不相信有甚要紧?自己不也存着别的心思。要说这冯华,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倒是有些心计。换了我在他那个位置,兴许反应差不多。本来素不相识的人,是否值得采信还真不好说。但是雷皮过来,绝不是单单为了告诉自己这件事,他又想打什么注意?思及此,陆天诚故作愤懑不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枉费詹某冒着烈日跑这一趟。”他看看手里的药包,一付想扔又不舍得扔的表情。 “其实詹公子既然出了那里,又为何非想回去?公子读书认字应该是用来光宗耀祖,不是雷某自卑,和我们这种混水上勾当的搞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雷皮的话听起来很诚恳。 表情做得很好,如果不是看见过你临阵丢下自己兄弟,我还真会认为你是为我着想。陆天诚心里冷笑,掩去眸中的不屑道:“詹某承蒙赵当家不弃,又结识了一帮兄弟,觉得挺好。”说话时,眉眼低垂,嘴角微微下撇,给人制造一种黯然的假象。不就是演戏么,谁不会。 雷皮见陆天诚犹自嘴硬,脸上神色却出卖了他的想法,哈哈一笑道:“詹公子不必遮掩,雷某没有恶意。如果公子想脱离赵满,雷某愿意祝公子一臂之力,让他们决不能去找公子晦气。而且,更会为公子奉上令你满意的盘缠。” 银子呀!陆天诚立刻满脸笑成一朵花,在雷皮眼中,对面那位詹公子一听到银子这两个字,眼睛直冒金星,却还捂着嘴咳嗽一声掩饰道:“不知雷当家的有何妙计,能让詹某无后顾之忧?” “很简单。”雷皮冲身旁的汉子歪歪头,刚才押陆天诚过来的那个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把这个混在赵满的药里,让他吃下去,他就死定了。趁着岛上混乱,我带着兄弟杀进去,把赵满那帮人全解决了,詹公子不就再无后患?” 陆天诚眉头紧拧,语音有些颤抖:“杀——杀人?我毕竟和他无缘无仇,这个,这个......” 胆小鬼!雷皮心里唾弃,嘴里安慰道:“难道詹公子希望以后赵满的人来找你算账?老话说,打蛇打七寸,不做得干脆点,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可是......”陆天诚嘴唇蠕蠕着,把胆小怕事心慌意乱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我做了,冯华他们能饶了我吗?只怕死得更快。不行,我不干了。雷老大也不用担心,詹某回去后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雷皮脸上的微笑变成阴笑,“詹公子,实话告诉你,赵满那里有我的内线。你按我的话作,兴许还能有条活路,要不然,你就提前到地下等着赵满去吧。” “你想干什么?”陆天诚抱着药包,看着雷皮身后的汉子拿着匕首逼过来,刚退了两步,匕首就已经顶到了他的咽喉,慌得陆天诚直摆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老大好好和你说,你不答应,非得把刀架脖子上。”那汉子冲地上呸了口唾沫,恶狠狠道,“他XX的。” “老三,不能对詹公子失礼。”雷皮装模作样得喝了声,也不发话让汉子把匕首拿开,笑呵呵道:“詹公子别见怪,我这帮兄弟们都是粗人,真要发起火来,我都管不住。詹公子现在还有别的想法吗?” “没想法!我答应,我答应,请雷老大让他把这个”陆天诚指指贴着颈部皮肤的匕首,“拿开吧。怪吓人的。” 看陆天诚脸色苍白,雷皮使了个眼色,那汉子收起匕首,又回到自己老大身后站好。陆天诚刚才是真有些怕,乖乖,好像玩得有些过火了。见雷皮冲他伸出了手,陆天诚老实地把药包递了过去。反正怀里还有,当时是怕回到岛上后有个万一,才特地藏了一些自家备用,没想到还真做对了。 雷皮身旁的汉子走过来,把几包药拿了过去,打开闻了闻,冲雷皮点点头,捧到雷皮眼前。陆天诚眼瞅着雷皮挨着个地倒了一堆粉末进去,和药包里原有的药一混合,根本分不出来。然后那汉子又照原样捆好了,塞到陆天诚手里。 “詹公子,希望你好好听话,我已经和那里的弟兄打过招呼,只要你回去,他就知道咱俩已经碰过面了。有什么事,他会暗中照应你。” 陆天诚接过药包,实在装不出手抖脚颤的效果,只得叹口气道:“雷老大,詹某能不能拖到你过去,可全在你老大那位兄弟身上了。回去以后,我怎么和他联系?” “联系什么?”雷皮转转脖子道:“妈的,这大热天的站太阳地里说这半天话,还真乏了。詹公子,你老实作你的事就好,要是回去了又变卦,我的兄弟可不会放过你。这件事要是成了,银子也少不了你的,你还可以去参加科考升官发财,前程远大。你可想仔细了。” 倒是打得好算盘,回去后也有人在暗地盯着呢。陆天诚嘴角咧咧,算是笑笑道:“詹某心里有数。既如此,詹某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快走吧,赵满还等着呢。”雷皮摆摆手,身旁的两个汉子爆出一阵狂笑。陆天诚也不理会,掉头就走。等陆天诚走远了,汉子的笑声才渐渐停下,那个老三谄媚地说:“老大不愧是老大,想出的主意真高!” “人嘛,哪有不爱银子又不怕死的。”雷皮得意地笑。 “事成之后,真分给他银子?”另一个汉子犹豫地问。“那种酸丁,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你都想到了我会想不到?”雷皮给那汉子脑门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巴掌,“就算冯华不杀了他,咱也留不得他。” ——————————————————————————————————————————————————————————————————————————————————————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因为上周日——也就是17日被雨浇了,当时没在意,结果晚上就发起烧来,然后这一周又是吊水又是打针吃药,歇了两天班后,还得继续坚持工作。天天头昏眼花、无精打采,所以也没精力码字了,迟更了这多天,非常抱歉!!!再次重申:某越太忙(单位和家里),不过偶会坚持写的,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尤其谢谢小重山令和古今一书两位亲们的鼓励! 这里某越再啰嗦一下,我自知水平有限,不敢求文章长评,不过看文的各位亲们能否在讨论区里留下你们来过的痕迹?看到有人回应,偶会十分高兴的(当然,要能提些建议或意见就更好了),写文也会更有动力!某人傻笑中~~~~~~~~~~~~~~~~~(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前因后果 陆天诚走出老远,回头往雷皮那伙人所在的方向冷然一笑:现在那些人估计是在想着杀人灭口呢,不过嘛......他抬头看看天上火辣辣的日头,真是热死人了,还是抓紧赶路要紧。 等陆天诚来到预定集合的河岸边,后背已经让汗水浸湿一大片,脸也晒得通红。河边水汽蒸蒸,虽然有微风掠过,却是更添湿闷。接他的小船自一丛芦苇后划出来,船上的韩九增头一次面上带出笑意道:“回来了。成了?” “成了。”陆天诚将手里的药包揣入怀中,抓着递过来的竹篙一头,跳上了船。船身一阵摇晃,韩九增忙用竹篙探入河底稳住,瞪了陆天诚一眼,倒没说什么,反是陆天诚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怕鞋子湿了。” 韩九增也没接腔,竹篙点下,水波荡漾中,小船翩然离岸。直到岸边草木渐渐淡出视野,陆天诚都没看见章权的影子,也不知道这个暗卫是如何跟着的。不会没来吧?陆天诚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出了一身冷汗。应该不会。撩起河水洗把脸,舒适的凉爽沁入了大脑,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也恢复了平静。 韩九增轻快地用手中竹篙在水内划动,见陆天诚上船来先是呆坐不语,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惊吓的表情,紧接着用水泼面,方才平和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看陆天诚有些茫然的目光望过来,韩九增眉头微皱。在岸边等了半天,他也不能肯定这个新加入的詹逸群会不会回来。只是想到临走时那个人坚决的神情,可能还是受了与雷皮一战的影响,没来由的就是选择相信。而且,老大虽然有些糙,识人的眼光一向是准的,这次也不会例外吧。看到陆天诚因为曝晒而步履蹒跚地走到集合地点,那一刻,韩九增心中漾起欢喜,打从见到他起冷冰冰的面容也终于绽开笑意,不光是为了老大的药,也是为了詹逸群的回归。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韩九增真正把陆天诚当作了自己兄弟。现在,已经获得自己认可的新兄弟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韩九增不由自主地关心起来。 眼神在韩九增脸上聚焦,看见他总是冷淡的面容意外地透出一丝关切,陆天诚恍然想起眼下的处境,叹口气推开话题道:“说来话长。回去后我有事要和冯华说。如果可以,你一起听罢。” 不知道陆天诚会有什么事,韩九增也没有再问,只是手下又加紧了速度。船回到栖身的小岛,所用时间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远远就看见,岛边,冯华和一应兄弟都在等着。上了岛,冯华追问道:“药拿来了?” “拿来了。”陆天诚拍拍怀里。 “快点给我。”冯华伸手,准备接陆天诚从怀里掏出来的药包。陆天诚却没有放手,坚持道:“我想一起去看看老大,要不我不放心。”说话时,陆天诚故意直直看入冯华眼底,把从陆天羽那里学会的散发威势用了出来。 一边盯着冯华的眼,陆天诚一边嘀咕,要不是知道旁边有雷皮的眼线,也不会用这手,不知道这法子行不行。就见冯华稍一犹豫,点头应允道:“那你一起来吧。” 众多兄弟也都跟了上来,冯华瞄了两眼,没说别的,头里急急走着。走到赵满疗伤的房间门口,冯华转身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詹兄弟随我进来。” “我也要进去。”韩九增挤到前面,冷着脸道。冯华略略思忖就答应了,再有别的兄弟想进来,都被冯华瞪了回去。“九增是和詹兄弟出去的,所以我破例。你们都老实点。” 门外一群汉子焦急地等待,门内,一直照顾自己老大的那个范四宝看见冯华带着人进来,满脸兴奋道:“药拿来了?” 仔细打量赵满,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胸腹呼吸微弱。陆天诚把手里的药包放在旁边桌子上,低低一句话,就成功地阻止了范四宝去拿药的手,“别动。这包药有毒。小声说话,隔墙有耳。”后一句,却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 韩九增的眼光变得锐利,冯华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态,放低了声音道:“隔墙有耳?难怪你刚才那样古怪的盯着我,果然有事。那个一会儿再说。真的药呢?” 我那叫威势,威势懂不?怎么变成古怪的眼神了?陆天诚郁闷的想着,又掏出备用药品,指点道:“这个外敷,这个内服,绿色纯天然无污染......”不等他说完,冯华一把抢了过去,递给范四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大用啊。” “你倒放心。”对于这种信任,陆天诚感觉还挺惬意,嘴里还是胡乱开着玩笑,“就不怕这包也有毒?” 范四宝手一哆嗦,冯华冲他挑眉道:“别停下,利落点。”又回头问陆天诚:“到底怎么回事?”韩九增没有说话,在一旁用刀子似的眼光剜着陆天诚的全身上下,不由得陆天诚感叹:韩九增这目光,才算有威势。 当下把买药回来路上的遭遇老老实实地叙述了一遍,至于之前的那些事,涉及隐私,暂时保密。 听完陆天诚这番话,其他三个人都呆住了。冯华冷笑道:“雷开山这厮,倒是打得好算盘。” “雷开山?”陆天诚有些奇怪,不是雷皮吗? “雷开山是雷皮的正名。”韩九增明白陆天成的疑虑,为他解惑道。 “哦。”我说雷皮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别扭呢。敢情只是绰号。“你——相信我?”冯华是不是有点太痛快了? “为什么不相信?”冯华反问道:“你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也是,不可能自己没事干编出这些谎言骗人玩,何况是和自己性命攸关。不过这位冯华二当家的脑筋转得还真是快,不佩服都不行。陆天诚刚明白过来。冯华又接着问他:“他没告诉你谁是卧底?” “没有。我要是变卦了,不定哪天有个意外什么的。他要是告诉我,这意外不就没有了。”陆天诚耸耸肩。 “要是查不出那个人,你真不怕意外?”冯华眼光灼灼地看着陆天诚。 “当然怕。我都死过一次了,可不想再死第二次。”陆天诚意有所指,不过这个含义只有他自己明白,“所以,根本不用查卧底是谁。”他微笑着环视屋内的三人道:“可以给它来个将计就计。” —————————————————————————————————————————————————————————————————————————————————————— 谢谢小重山令的关心!我是好了,我父亲又发病住院了,我都快糊了!!!所以,这些日子更新可能不稳定了,对不起大家。我会努力坚持的。再次说抱歉!!!(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故布疑阵 “将计就计?你是指......”冯华眼里露出若有所思的光。这个冯华倒是聪明,只不过会猜到吗?陆天诚笑了笑,食指在半空摇两摇道:“我说说你听听,看和你想的一样不?”他快步向前,俯在冯华耳边。声音太低,韩九增只听见模糊不清的几个字。至于范四宝,一门心思地为赵满治疗,根本无暇他顾。冯华的脸上慢慢漾起会心的微笑,“倒是可以试试。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卧底正好在我们这三人中,你这个计划根本无法实行。” “想过,可是避得开你们吗?”陆天诚轻轻摇头,“你能让我自己进来?就算你相信我,没有帮手,这个计划照样是空谈。只要一实行,我可是哪里都去不了。如果这样还不能引雷皮过来,那就说明,卧底就在你们三人中间。不管是你们中的谁,为了洗清嫌疑,暂时都不会对我下手。真是那样的话,等赵老大醒来,我就要告辞了。” “雷皮不来,你就要走?”冯华确认道。 “不走?天天提心吊胆?”陆天诚笑了一声,温和的语音伴着隐隐藏刺的回答,“这个计划不成功,赵老大该考虑整肃内部了。你真希望我留在这里做靶子吗?” **************************************************************************************************************************************************************************** 屋外众人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一个个正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变成能看穿墙壁的火眼金睛,突然听见屋里闹哄哄乱成一团。哭喊声穿透墙壁飘了出来,“老大,你怎么了?老大!!”众人大眼瞪小眼,有几个人已喊了出来,“是四宝的声音!”“老大出事了?”“药不是拿来了吗?伤势太重?”屋子里脚步声纷乱,短暂的平静后,范四宝的声音高了八度,“是毒药!老大吃的药里有毒!”然后是冯华和韩九增的怒叱,夹杂着新入伙那位詹兄弟吞吞吐吐、几不可闻的应答声。 这下子,屋外的人都沉不住气了,一股脑挤在门前,把门拍得“嘭嘭”作响,“让我们进去!”“老大怎么了?”见屋内没回应,众人拍得更急,眼看木门面临散架的当口,冯华在屋内喊道:“都镇静!让开点儿,不然我没法开门。” 有几个机灵点的,看见自己这些人把门都挤得快变形了,连忙拉住还在大力拍打的兄弟,往后挪了挪,门“吱呀”开了,冯华立在门口,面容惨淡,眼露悲切。 “二当家,老大,老大他?”一个汉子心惊胆颤地问出大伙的疑问。冯华右手搭在门框上,有眼尖的,看见他那手用力到发白,在门框上留下微凹的痕迹,似乎千斤重般,冯华好不容易张开嘴,“老大,去了。” 就好像一枚石子扔在蜂窝里,众人立刻炸了群,呼啦啦争先恐后地涌进屋内。眼前的景象,顿时让这帮汉子全体中了定身术般呆呆站在当地,眼睛发涩,头脑发昏。 床上,一袭粘着血星的布单覆盖着人的躯体,泛着黑色的血渍就那样触目惊心地从床边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将地面的尘土推成小小的蜿蜒。范四宝跪坐在地,上身趴在床上,双肩一耸一耸,显见哭得伤心。韩九增双手环抱倚在墙上,凌厉的眼光在众人进来时扫视了一番,复又盯着蜷在地上的人。地上那个,应该是买药回来的詹逸群了吧?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也揉得不复整齐,在地上蜷成虾米样,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原本清秀的脸庞,已经有青红的痕迹,嘴角还挂着血丝。 冯华从众人身后转过来,眼眸里又是痛心又是憎恨,“这个人,”一指倒在地上的陆天诚,“趁着给老大抓药的机会,暗中下毒。老大他......”接下去的话,冯华哽咽难言。 众人发僵的眼神集中到了陆天诚身上,灼得他遍体生寒。这个冯华倒是蛮有天分,寥寥几句,演做俱佳,不去当演员还真可惜了。而且,这地硬梆梆的,躺着真不舒服......思绪刚转到这里,陆天诚就觉得后背着实挨了一脚,好疼!眼泪都疼出来了。 眼见不知道谁带的头,众人死命往倒在地上的陆天诚拳脚招呼,冯华和韩九增满头大汗地拉开他们。奈何拉开这个,那个又上去了,正着急间,一个汉子握着亮闪闪的匕首,往陆天诚身上猛地扎了下去。韩九增眼快,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曹福,你干什么?” “老大死了,都是这小子害得,要他偿命!”那个叫曹福的汉子梗着脖子道。 “对,要他偿命。”其他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嚷了起来。 “够了!你们住手!”冯华断喝道,看看地上的陆天诚,这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额角挂着粒粒冷汗,脸上的痛苦,可不再是刚才装出来的样子了。这个人呀,明明知道十有八九会被痛打,还想出这种计划,却又率直地提出抽身避祸,真想不通他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 “老大刚走,你们就不听二当家的话了?”韩九增夹着怒气的话响彻屋内,甩手把曹福推在一边,又拦下几个还不死心想再招呼陆天诚两下的汉子,“还是觉得,二当家管不起你们了?” 话说得颇重,汉子们惴惴然停了手,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冯华叹了口气,“我知道兄弟们心里有气,我何尝不是。可是这个人为了什么原因下毒,现在咱们还不知道。要是你们把人打死了,那就真成了本糊涂账了。” “对呀,这姓詹的为什么要下毒害老大?难道他和老大原本有仇?”心绪稍稍平静,有人也想到了这点,胡乱猜测道。却马上被旁边的兄弟推翻了,“不可能,听老大话里的意思,他和姓詹的以前可没见过。莫不是这厮去了趟县城,被官府的赏金冲昏了头?”“有可能,有可能。”有几个汉子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性,纷纷点头附和,那个曹福道:“肯定是这样。这厮见利忘义,决不能轻饶!”不过也有明白的,疑问道:“杀了老大,他逃不出去又上哪里领赏金?还是问清楚好。” 这么一囔囔,大家的情绪再度被调动起来,场面又乱成一团。忽然“扑”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抬头看,韩九增手里的刀横放着,在离桌面一指左右的距离颤巍巍晃动,刚才那声响应该是用刀抽桌子发出来的。 趁着无人再发出声响,冯华咬牙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给老大准备后事。把詹逸群暂时关进牢房,不管他说不说原因,都要在三日后给老大陪葬。” —————————————————————————————————————————————————————————————————————————————————————— 谢谢给我PK票的亲,万分感谢!!这些日子没能及时更新,虽说事出有因,但每每想到一贯热情支持的亲们,总是心中有愧。只要有空,偶就会努力码字,回报亲们的厚爱!!爱你们~~~~~~(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苦肉之计 “九增,你去把这家伙送进牢房。”冯华指指躺在地上的陆天诚。韩九增点点头,过来一把揪住了陆天诚的胳膊,“走!”无视被抓的那人呲牙咧嘴的痛苦样,横拉竖拽地拖了出去。冯华目送他们出门拐弯,连陆天诚嘶嘶呼痛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才扭过脸来,面对一干兄弟们或愤怒或惶恐或期盼的目光,暗暗叹息道:“回头我会亲自过去审问,先把老大的事敲定了再说吧,太阳都要西沉了。” 被冯华一言提醒,汉子们看看天,可不是么,火烧云灿烂地红了半边天际,太阳也红彤彤的斜挂着,差点就要碰到地平线了。这半晌闹下来,不觉时光流逝,竟是连晚饭都误了。明白过来现在的时辰,就有人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起来。 冯华望望床上布单下僵直的身影,“都去前面厅里说话,别在这里吵老大了,让他清静点儿。四宝,你就留在这里,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饭来。” 看那些汉子们没有动弹的意思,冯华奇道:“还有什么事?” “二当家,让我们再看老大一眼。”“是呀,让我们再看看老大。”汉子们的话里透出浓浓的伤感。冯华慢慢走过去,掀起布单一角,语音沉重地道:“老大走得样子实在是太令人伤心。既然兄弟们要看”猛地掀开布单,赵满神态狰狞,眼耳口鼻处都有泛着黑色的血渍,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半举着布单,冯华眼神流转间,把在场众人的情态尽收眼底,又将单子轻轻盖上,“其实我想,老大肯定不愿意你们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老大死得太惨了!这帮人还没完全从目睹赵满惨状所受到的冲击中清醒过来,浑浑噩噩地听从冯华的指挥,从疗伤室里撤了出去。等外面彻底安静了,范四宝蓦然从地上跳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没听到外面有何动静,又打开丝门缝,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番,确认附近肯定无人了,才轻轻关上门,上紧门栓,冲床上笑道:“老大,人都走了,可以起来了。” 床上布单子诡异地动了下,一把被扯翻在地,赵满坐了起来,呼呼地传着粗气,“娘皮的,可憋死我了。哪个兔崽子偏要看老子的尸体?回头老子非狠狠揍他一顿。”他活动活动脸颊,血渍干涸后凝在脸上,腻得他难受,“都是你们出的好主意,别扭死老子了。”边骂着,边举手要去擦脸。范四宝吓一跳,急忙喝止道:“别擦。老大你想露馅呀,都做到这一步了。” 赵满的手停在脸前,手指伸了曲,曲了伸,终究不敢擦去脸上的血污,“娘皮的,死雷皮别落在老子手里。”烦闷地骂了一句,抬头看见范四宝那双红肿的眼睛,赵满又乐了,“四宝你小子,还真哭了?老子躺那里,感觉你一动一动的哭得还挺伤心。” “老大你又没死,我哭哪门子?”范四宝擦擦眼,“要是有辣椒粉好了。愣往眼里放沙子,谁能不留眼泪呀。还一动一动的?那是笑的!我费了多大劲才没笑出来。” “没看出来,老二挺会演戏的。”赵满摩挲着下巴短短的胡渣。“九增平常不说话,也很能装嘛。” 范四宝用布巾蘸了水把眼睛里的沙土洗净,闻言叹道:“只是苦了詹兄弟了,这一顿打挨下来,就他那读书人的身子板,还不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静下来。赵满狠狠捶了床边一拳,半晌才开口道:“是我连累了他。” “我倒觉得,都是那个雷皮惹的。”眼见老大难过,范四宝赶紧出言安慰,“这次要真能宰了那家伙,也算詹兄弟的义举了。”看看赵满还是有点儿垂头丧气,范四宝走过来,压着他的身体躺回到床上,“老大,你的任务就是赶紧好起来。幸亏詹兄弟拿来的药好,你越早好,等雷皮来了,咱们才能越有把握不是?” 赵满本来还想起身,听见范四宝这话,才乖乖躺在床上,只是眼珠子骨碌碌转来转去,忽然就转到了船边那一摊血渍上,“啧啧,这滩血真是我吐的?感觉还象在作梦。” “吐血好呀!”看赵满眼睛瞪得像铜铃,范四宝笑嘻嘻地接着道:“把心口积血吐出来,你会好得更快,而且,这滩血一吐,正好应了景了,还可以就地取材。”他比划着赵满五官处的血渍,赵满哈哈一笑,“你个小崽子。” 两人正说笑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赵满赶紧把单子抓起来盖住自己,范四宝又整理了一下,来人未及敲门,范四宝已经拉开木门,原来是小黑送饭来了。范四宝故作不经意地问:“二当家的还在前面?” “是呀,大家都在商量,就我年纪小,所以二当家的派我送饭来了。”小黑有些不忿地道:“其实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五了。” “十五还没成年呢,还不叫小?”范四宝接过饭菜,就想关门,却被小黑一把拦住,“四宝哥,那个,那个,刚才我没在,老大真是让詹逸群下毒害死的吗?” “反正老大是吃了他拿回来的药才中毒的。”范四宝不想过多纠缠,怕言多语失,赶紧关上了门,隔着门缝送出来一句,“你小孩子家家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没事胡乱打听有的没的。” 门外,小黑握紧了手站着,委屈地低声道:“我不相信是他干的,不相信......” **************************************************************************************************************************************************************************** 这时候的陆天诚,就算知道还有位不知情者信任着他,也是顾不上感动了。经过一顿暴打,浑身上下都是酸痛不已,偏偏韩九增这个实诚性子,怕被人看见,还真是一路拖着他进的牢房。到了地方松开手,陆天诚觉得自己就象个破娃娃,哪哪都要散架了。 “给我药,我帮你擦。”落日的余晖正好射在韩九增面上,看他冷冷的面容带了些关切,陆天诚心里暗自叹气,怎么净碰上这样的人呢?詹逸群是一个,韩九增又是一个。说冷吧,又关心你,说关心你吧,平日又看不出来,都是这么别扭的性子。 从怀里掏出伤药,陆天诚再次感概欧阳祈的妙术,这药粉刚才撒在赵满伤口上,简直是药到血止,只是内服后赵满吐了一大口血,把众人吓了一跳。范四宝首先醒过闷来,说老大是把心口淤血吐出,有利无害。赵满这么快醒来,倒是出乎陆天诚意料,不过这下就更好办了。给赵满讲了讲陆天诚的遭遇,五个人嘀嘀咕咕,一块设下了套,就等着雷开山来钻。但是,料到自己会挨打是一回事,真地挨打又是一回事,幸好自己护得紧,这副身体看着瘦弱,其实也颇健壮,冯华和韩九增又拉得及时。饶是如此,陆天诚能够肯定,后背绝对淤青红肿了。 即使已经是男子身,还是不习惯在男人前袒露身体。不过,不接受他的帮忙似乎有点过于矫情了,陆天诚小心地解开衣襟,背对着韩九增,“你帮我上后背就好,其他地方我自己够得着。” 感觉韩九增粗糙的手指滑过,药物为滚烫的后背带来丝丝凉意,不知怎的,陆天诚忽然想起那个阿青,软软的凉凉的肌肤,迷茫无助的眼神......打住,陆天诚心里警铃大作,怎么突然想到那去了,我可没有变成恋童癖的打算。再说,这个身体,这个身份,就算不得已要结婚,也必须是娶女子为妻的。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现在的自己,虽说处处模仿男子的为人处世,潜意识中还是有些抗拒,归根结底,事实虽成,到底意难平。只是这种心理,对今后的漫漫人生,却是有害无益。真该彻底改变想法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夜深人忙 思绪漫游间,韩九增已经给他后背上好了药,看陆天诚呆呆坐着,不言不动,伸手去推他,“喂!药上好了,剩下的你收起来吧。” “呃?哦。”陆天诚回过神来,一手抓着挡在胸前的衣服,一手去接韩九增递过来的药瓶。万幸从欧阳祈那里搜刮的药不少,就这么使,还有些许富余。上衣抱在怀内,也不好意思展开,便摸索着把药放入暗袋,却听见韩九增在后面哼道:“男子汉大丈夫,还这么扭扭捏捏。兄弟们在水上过久了,成天光着也是常事。哪个有这份儿闲心顾前顾后。” 说得陆天诚面色微红,后背刚上了药,眼见上衣是暂时穿不得了,咬咬牙,折好了放在旁边。韩九增看看窗外天色,道:“我去前面看看,让人送些吃的来。” “好,你去吧。”陆天诚在旁人面前裸露上身,还是颇不自在,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夜里注意点儿动静。” “知道。”韩九增应着迈出牢房,把栏门用粗锁链锁好,钥匙挂在墙上一把,扔给陆天诚一把,“你自己也要小心。” 陆天诚满口答应,韩九增这冷淡淡的直性子也懂得关心人,看来是接纳自己作为兄弟了。真到了揭露身份的时刻,他又会有什么反应?陆天诚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深想,把思路又转了回来。自己当然要小心,还不知道那个卧底是谁呢。不消说,冯华和韩九增必会留神盯着,可赵满伤势未愈不能自由行动,还需要范四宝找借口留在身边照应,整个岛,竟只靠着冯韩二人,真担心他们照应不过来,自己就被灭了口。 还是先熟悉一下身处的环境,多些准备总是好的。陆天诚仔细打量这间囚室,虽然简陋,还真有点正式牢狱的意思。半米左右间隙的铁栏将屋子生生截断,铁栏上有小门可开合。当然,现在的小门已经被锁上了。里间关人,外间放着一桌一椅,想必是看守或问话使用。 正琢磨着,门被推开了。陆天诚紧张地望去,却是小黑端着食盘走进来。默不作声地,将一碗菜一碗饭隔着铁栏放在地上。陆天诚想起身去取,奈何身体酸痛,无法动弹。看看小黑的面色,盯着自己的目光充满悲伤,试探着问道:“小黑,是谁让你送饭过来的?” 小黑闭紧了唇,只是木木地看着他。陆天诚又问了两声,还是得不到回答。陆天诚也不费劲了,饭菜虽然诱人,不是冯华他们端来的,他可不敢吃。稍稍调整了下坐姿,陆天诚闭目养起神来,不吃饭就要多保持体力,说话这种事还是少做吧。 两人就这样对持了半晌,终于,小黑忍不住了,“詹哥,老大他——老大真的是你害死的?” 陆天诚闭着眼睛,不理不睬。小黑颤抖着又问:“詹哥,你是读书人,真能干出这种事?” 陆天诚还是不说话。小黑急了,一把抓住铁栏大声喊:“姓詹的,你倒是说话呀!” 听小黑在那里摇晃铁门,弄得链子哗啦作响,陆天诚皱皱眉,睁开眼道:“读书人就都是好的了?识文断字的就不会做坏事?告诉你,读书越多,做起坏事来,越是不留痕迹。要是不改了你这想法,不定哪天,被人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呢!”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小黑松开了手,失魂落魄地往屋外走,连碗筷都忘了收拾。我哪句话承认害赵满了?陆天诚懊恼地暗骂了一声,让这小子弄得心浮气躁的,说话过于刻薄了。不过这小黑好像对读过书的人格外看重,敲一敲也不算坏事。 饭菜近在咫尺,香气扑鼻,陆天诚咽了口唾沫,又咽口唾沫,实在忍不住了,端起碗,就着小窗户全扔了出去。拍拍手,不这样,一会儿饿极了,保不准就吃下去,还是彻底绝了念想妥当。 也不知道前面情况如何?月亮从云彩后探出半截,朦朦胧胧地照着大地。今天一天事情太多了,陆天诚侧倚着墙,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第十几次垂头惊醒,陆天诚摸摸发酸的脖子,认命地把一旁的衣衫铺在光秃秃的石板地上,俯卧下去,脸侧贴着地面。果然,地面很硬,但还是比坐着睡觉舒服多了。 迷糊间,有人轻轻地喊:“王爷,王爷。” “唔。”陆天诚含糊应了一声,突然惊醒,冷汗刷地冒了出来,激灵坐起问:“谁?” “章权参见王爷。”外面的声音透着高兴,“王爷,您还好吧?” 这声音,是章权的,难为他找到这里来,陆天诚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还是点点头,“我没事,辛苦你了。联系上其他人了吗?” “回王爷,属下看到王爷登岛,便赶紧回去召集人手,明日上午人应该能到齐。” “很好。”估计雷皮要是沉不住气,明天上午就会过来。陆天诚仔细想了想,“人手召齐后,你如此这般......”他对着章权说了自己的计划,听得章权在墙外回道:“谨遵王爷谕令。” “等等,你现在暂时无事吧?” “是。王爷有何吩咐?” “去看看那帮人的情况,着重看看今晚有没有人往外送消息之类。如果真有这样人,而冯华他们没发现,想法通知他们。”多了一个有经验的暗卫,便又多了一些保障。头一次玩计谋,还卖力地参与演出,可不能功亏一篑。 章权领命去了。发送了召集同伴的信号,他立刻回来岛上,就怕王爷有个万一。虽是第一次来,不过对暗卫来说,勘察地形、了解情势,可是必修的功课。借着岛上或天然或人工各样物体的掩护,章权首先摸到了赵满所在的疗伤房。没办法,谁让就这间屋子最亮,离得老远都看得见,实在是醒目。从房顶掀去数片瓦片,扫视之下,屋内情形已经掌握:床上布单子蒙着一个人,床头点着长明灯,几个人围在床前,嘴里说的都是如何安葬床上人的事项。一般人听不出,他的功力却足以让他知道,床上那人还在轻微地呼吸,只是尽力压制着。想必那人就是王爷所说的赵满了。 听了一会儿,那几人最后决定了,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人守夜。等人走远了,床上的赵满扔开单子。留下的那人则小心地给他换药,还说笑着聊天,从他们的嘴里,章权听得诚王爷被关在后面的牢房里,赶紧摸了过去。 —————————————————————————————————————————————————————————————————————————————————————— 终于赶上今天更新了,好险,擦冷汗~~~~~~~又得了四张PK票,谢谢投票给我的亲们,太感谢了!!!!也谢谢点击推荐本文的亲们,某越会更加努力的。(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序幕初开(上) 幸好王爷无恙!章权回想着,边小心地前进,边擦去头上的冷汗。王爷此举过于冒险,千金之体,怎可置于险地。偏偏他又听不进劝诫,一意孤行,只希望召集的同伴赶紧过来,那样把握更大。只有王爷最终安全地返回,他才能彻底安心。 遮遮掩掩中,章权把这一片十几间房屋大致摸了一遍,了解了环境地貌。见屋前屋后都有茂密的树木生长,便想寻个合适地点的上去守株待兔。正摸索间,听见附近有轻微的响声,还有呼吸声,身形一滞,立刻贴着树站好,黑色夜行衣完美地融入阴影,气息也收敛了起来。 “有什么动静吗?九增。”一个男子压得极低的声音响起。换了平常人,离得稍远些,便会错认是夏夜虫鸣,听在章权耳中,却是清晰无比。他鼻观口,口观心,尽力把自己的气息压缩在身周一公分内,现在的章权看在外人眼中,就像截没有生命的树桩在那里戳着。 “没有。你来了?”带着冷意的回答,被称为九增的男子从树上利落地翻下。两个黑影在阴影里会合,开始那个声音又道:“嗯,刚把兄弟们都打发走。留神些,这个方向可能性最大。我去另一边守着。” 九增点点头,又麻利地爬上了树。另一个男子也轻手轻脚地离开。这倒是省事了,只要盯着这两人就好。章权原地不动,猜想这两人应该是那冯华和韩九增了。连刚才赵满算在内,见过的这几个水贼,听其声,观其行,下盘不稳,脚步虚浮,功力不过尔尔,还能在离江上闹腾出一片天地,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当地官府无能?其实,章权这样想,倒是误会了。赵满这一行人,人数既少,藏得又隐密,做水上勾当,武功固然重要,嬉水的要求却是头一位的。打不过就跑,机动灵活,化整为零,很是让官府头疼。所以离江上大股水匪很少,小股水贼不断,也是这个道理。甚至有个别村庄,时而为民,时而为匪,就更是隐蔽了。 已经从诚王那里知晓了前因后果,章权明白这两人也必是为捉拿卧底而来,索性一径盯着树上的韩九增,有没有异常,看他的反应就可以知道了。 长夜漫漫,尤其夏日夜晚,蜷在树上,蚊叮虫咬,还得小心提神,压抑困意。偏偏等了半晌,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冯华心里焦急,汗珠顺着两鬓一路流下,连前心后背,都被汗塌湿了。如果真等不着人,那很有可能,卧底就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韩九增就不必说了,一起从开始做起的,感情甚是深厚。范四宝虽然入伙稍晚,仗着粗通医术,也没少救过各位兄弟。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是冯华乐意看到的结果。 另一边的韩九增也是越等心里越寒,却不知道藏得更深的章权,一丝情绪不带,在专心致志地瞭望着自己。直等到四更末,夏夜最黑的时刻,在对着韩九增的方向,从房屋中拐出一个人影。 天空作美,总是遮遮掩掩的月轮,刚刚从一团乌云后探出头来,清澈的光辉洒满大地,也将那个身影的一举一动照了个满眼。韩九增瞪得发酸的眼立刻发现了异常,从腰间撤下条白布,挑了枝月光照得最多的树杈系将上去。这是与冯华事先约好的信号,深夜举火为号太过明显,将长长白色布条系在树枝上,又得看,被他人发现也不会想到其中含义。他自己则紧紧盯着那个人,眼见对方探头探脑地打量四周,这个时辰,人都睡得烂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那人便放宽了心,一路疾行,直奔河边,正从韩九增栖身的树旁经过。 等他过去,韩九增悄悄从树上溜下,跟在那人身后。章权也不着急,月光明亮,他眼神又好,等了一会儿,冯华也追了过去,便远远缀在冯华后面。 那个人影走得极快,还时不时地借物体掩盖停下来环视四周。头一次回头,韩九增措手不及,几乎被撞个正着,幸亏身边紧挨着树木,旋身躲在树后,才避免被发现。冯华跟在那人侧面,有树木挡着,也没有露出痕迹。至于章权,可以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那三人的道行,没有一个能发现他的。 到了河边,那人从怀中掏出件物事,放在地上,掏出火褶子使劲吹亮,便要去点。说时迟那时快,韩九增断喝一声:“住手!”那人冷不防被吓到,手一抖,火褶子掉到地上,滚了两滚,火苗又缩了回去。 随着喝声,韩九增已来到那人身前,就着明亮的月光,把那人的眉眼看个清清楚楚,冷冷道:“曹福,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半夜鬼祟的男子,正是得知赵满噩耗后,欲以为老大报仇为名杀了陆天诚的那个汉子。见到兄弟中一向以冷面辣手闻名的韩九增,曹福连心肝也抖了起来,“九增兄弟,我,我,老大去了,我伤心得睡不着,出来遛达遛达。” “深夜出来散心?曹兄弟好兴致。”冯华也亮出了身形,笑吟吟地走到曹福面前,伸手拿起地上的东西。就着月光,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圆筒,上面有引线伸出,竟是年节时施放的烟花。“老大去了,你伤心得来放焰火?” 在看到冯华出现那一刻,曹福知道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不清楚哪里漏出了破绽,赵满死后,自己的言行都恰如其分,就连小黑送饭,为免暴露,都没敢借机下毒杀人灭口。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检讨过往,曹福边支吾着道:“那个,那个是......”,便往河里蹭。本来离水就近,只要蹭上两步,就可以跳入河中。虽然冯韩两人水性好,自己的水性却也不错,就着黑夜扎几个猛子,逃脱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他想得挺好,可惜对面两人今夜就是专门为他来的,见他言辞闪烁,眼神频频往河里溜,还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韩九增一个健步,拦在了曹福和河水之间。 —————————————————————————————————————————————————————————————————————————————————————— 又多了一张PK票,谢谢亲的支持!再度召唤票票,此文是我开,此字是我码,有票的给票,没票的点击,大家多捧场呀~~~~~~~~呵呵(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序幕初开(中) 明明是酷暑,曹福却觉得韩九增的目光比冰雪犹寒三分。前后路都被堵死,曹福估量着自己的身手,在冯华两人联手下,逃脱的可能微乎其微。要是在把其余众人惊醒,情况更加糟糕。这下子,换成他冷汗直冒了。 月光如水,照着对面的曹明明是酷暑,曹福却觉得韩九增的目光比冰雪犹寒三分。前后路都被堵死,曹福估量着自己的身手,在冯华两人联手下,逃脱的可能微乎其微。要是在把其余众人惊醒,情况更加糟糕。这下子,换成他冷汗直冒了。 月光如水,照着对面的曹福眼睛骨碌碌乱转,冯华面上笑容渐渐敛去,语带讥讽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冯、冯哥,我是太伤心了,所以,所以,”曹福绞尽脑汁想编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在河边为老大祈愿,希望老大投胎到富贵人家,不像这辈子一样受穷受苦。对,就是这个原因。”汗珠流至下巴,又轻飘飘地滴落地面,曹福大气也不敢喘,眼巴巴地瞅着眼前的冯华。 冯华脸上刚刚敛去的笑容又再度扩散开来,点头道:“不错,难为你有这个心思,看来倒是我错怪你了。”说着话,他漫不经心地前进了两步,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曹福没想到冯华真地接受了这个蹩脚的托辞,半信半疑间,冯华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头,再正常不过的力道,和往日兄弟们打闹一般。他心神松懈间,嘴里说道:“咱们自家兄弟,还用这样客气?”冯华的第二下已经又拍了下来。这次出手,隐隐带着风声,偏又来势极快。虽然还保有警惕的曹福一呆后赶紧回手,可是已经失掉先机,寂静深夜中,只听着“啪”一声,曹福踉跄着后退,不提防韩九增右脚点至他的左膝窝,力道之大,痛彻心肺。抱着腿,曹福跌在地上,杀猪似地嚎了起来:“二当家,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冯华俯视着脚下的曹福,淡淡道:“说吧,雷皮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生心背叛老大和兄弟。” 韩九增纵身上前,用带来的绳索将曹福捆了个周全。如果实打实地擒拿此人,还要费些手脚,冯华这招出其不意、乘其不备,省了不少事。曹福挣扎了几下,腿弯处剧痛难当,估计这条腿八成是断了。使不上劲,也只能随着韩九增摆布。正又气又急,乍听冯华此言,心里充满惶恐,强笑道:“冯哥,你,你开什么玩笑?我听不懂。” “噗噗”两声,韩九增毫不客气地给他身上踢了两脚,“还不老实!” “先别动手,九增。”冯华出言阻止,静静蹲下来,看向曹福的眼睛。“听不懂?你要是知道,老大还活得好好的,这句话,你可敢在老大面前说?” 曹福语声颤抖,“冯哥,你别开玩笑了。老大去了,兄弟们都亲眼见到的。不可能......”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闭上了嘴巴。 “除非老大是装死!除非詹逸群和你们不是一条心!你是想起了这个吧。”冯华接过他的话茬。“读书人不光是懦弱之辈,金钱利刃也不是万能灵药。你们自己抗不过这些诱惑,便以为别人也是如此么?读书人里有明哲保身之徒,也有洁身自好之流。”想起了某些往事,冯华有些恍惚,话音稍稍停顿,才又继续道:“我干脆和你说个通透。詹逸群回来后,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我们准备了半天,就为了引你出来。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用这东西”冯华捻捻手中烟花,“和雷皮他们联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狡辩也是无用。曹福躺在当地,闭上眼睛,沉默不语。韩九增眉毛一挑,又要上去踢他,被冯华拦住,见冯华努嘴示意,悻悻地走到旁边站好。短暂的静谧,“曹福,还记得你上岛来的那天吗?”冯华有些哀伤地话音划破了夜空,“我记得很清楚,你身上被划了二十八刀。不是老大拼命救你回来,你早就成为这离江水底无数冤魂中的一个。” 随着冯华的话,曹福的面容抽搐,显然也想起了往事。 “你说过,因为小吏暴虐,奋起反抗,才被一路追杀到离江上。凑巧碰到老大,万幸捡了一条性命。你感念老大救命之恩,立誓终身跟随于他。老大身上,现在还留有当时的疤痕。没想到,伤痕未去,自己当初救起的人,已经抛弃了昔日誓言,甚至想杀了他。” 曹福的嘴唇也哆嗦起来。 “这些年,你和兄弟们出生入死,劫富济贫。咱们虽然被世人称作水贼、水匪,可行的都是侠义之事。泛舟离江,哪户渔民见到,不是亲亲热热地打声招呼,更会在咱们有事时,百般维护。这些热血心肠、无价情谊,难道你真的忘个精光?” 曹福喉间响起低沉的咕噜声,仔细听,却是压抑到极点的痛哭。冯华叹了口气,“去年底有一次出动,你和兄弟们失散,过了半个月才回来。你告诉我们是在隐蔽地方养伤,现在想来,是雷皮抓去了对不对?” 曹福紧紧咬着嘴唇,不让喉间的哭声流泻出来。只是身形抖得如秋风落叶,战栗不停。冯华又叹了口气,犹豫一下,把捆住曹福的绳子解开。四肢得到自由,曹福趴在当地,断断续续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 冯华和韩九增也不说话,两人一站一蹲。蹲久了,累了,冯华干脆坐在地上。曹福哭了会儿,情绪渐渐平静,就势跪在当地,重重地冲冯华磕了个头,“是我糊涂,那次失散被雷开山抓走,被金银美女蒙了眼糊了心,做下这小人勾当。我没脸去见老大,二当家的杀了我吧。”就这样保持着以头触地的姿势不动。 “应该不止金银美女,是不是还有别的把柄在他手上?” 曹福头压得更低,双手抠入了泥土,半晌才道:“和我一起被抓的丁贵,被雷皮握着我的手,用刀杀了。” 冯华面色沉了下来,“丁贵也是那次失踪的,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也被雷皮抓了去。你两人因为名字的缘故,一向形影不离。雷皮用他来威胁你?” “丁贵被抓时,受了重伤。雷皮便硬逼我去杀他,我不干,他抓着我的手砍过去。现在我还记得他的血溅在我身上的感觉。”曹福抬起头,脸色苍白,“雷皮说,就算我是被迫,老大也不可能允许一个杀过自家兄弟的人待在身边。然后他找来女子陪我,还送我钱物,也是我鬼迷了心窍,最后答应了他。” —————————————————————————————————————————————————————————————————————————————————————— 又得了一张PK票,某越太高兴了。谢谢亲们的鼓励。有些事情,所以这章本该是周日上传的,推迟到了半夜才写得。周一班上如果有空,偶会偷偷写点儿,争取晚上再更一章。自我打气中~~~ 福眼睛骨碌碌乱转,冯华面上笑容渐渐敛去,语带讥讽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冯、冯哥,我是太伤心了,所以,所以,”曹福绞尽脑汁想编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在河边为老大祈愿,希望老大投胎到富贵人家,不像这辈子一样受穷受苦。对,就是这个原因。”汗珠流至下巴,又轻飘飘地滴落地面,曹福大气也不敢喘,眼巴巴地瞅着眼前的冯华。 冯华脸上刚刚敛去的笑容又再度扩散开来,点头道:“不错,难为你有这个心思,看来倒是我错怪你了。”说着话,他漫不经心地前进了两步,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曹福没想到冯华真地接受了这个蹩脚的托辞,半信半疑间,冯华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头,再正常不过的力道,和往日兄弟们打闹一般。他心神松懈间,嘴里说道:“咱们自家兄弟,还用这样客气?”冯华的第二下已经又拍了下来。这次出手,隐隐带着风声,偏又来势极快。虽然还保有警惕的曹福一呆后赶紧回手,可是已经失掉先机,寂静深夜中,只听着“啪”一声,曹福踉跄着后退,不提防韩九增右脚点至他的左膝窝,力道之大,痛彻心肺。抱着腿,曹福跌在地上,杀猪似地嚎了起来:“二当家,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冯华俯视着脚下的曹福,淡淡道:“说吧,雷皮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生心背叛老大和兄弟。” 韩九增纵身上前,用带来的绳索将曹福捆了个周全。如果实打实地擒拿此人,还要费些手脚,冯华这招出其不意、乘其不备,省了不少事。曹福挣扎了几下,腿弯处剧痛难当,估计这条腿八成是断了。使不上劲,也只能随着韩九增摆布。正又气又急,乍听冯华此言,心里充满惶恐,强笑道:“冯哥,你,你开什么玩笑?我听不懂。” “噗噗”两声,韩九增毫不客气地给他身上踢了两脚,“还不老实!” “先别动手,九增。”冯华出言阻止,静静蹲下来,看向曹福的眼睛。“听不懂?你要是知道,老大还活得好好的,这句话,你可敢在老大面前说?” 曹福语声颤抖,“冯哥,你别开玩笑了。老大去了,兄弟们都亲眼见到的。不可能......”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闭上了嘴巴。 “除非老大是装死!除非詹逸群和你们不是一条心!你是想起了这个吧。”冯华接过他的话茬。“读书人不光是懦弱之辈,金钱利刃也不是万能灵药。你们自己抗不过这些诱惑,便以为别人也是如此么?读书人里有明哲保身之徒,也有洁身自好之流。”想起了某些往事,冯华有些恍惚,话音稍稍停顿,才又继续道:“我干脆和你说个通透。詹逸群回来后,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我们准备了半天,就为了引你出来。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用这东西”冯华捻捻手中烟花,“和雷皮他们联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狡辩也是无用。曹福躺在当地,闭上眼睛,沉默不语。韩九增眉毛一挑,又要上去踢他,被冯华拦住,见冯华努嘴示意,悻悻地走到旁边站好。短暂的静谧,“曹福,还记得你上岛来的那天吗?”冯华有些哀伤地话音划破了夜空,“我记得很清楚,你身上被划了二十八刀。不是老大拼命救你回来,你早就成为这离江水底无数冤魂中的一个。” 随着冯华的话,曹福的面容抽搐,显然也想起了往事。 “你说过,因为小吏暴虐,奋起反抗,才被一路追杀到离江上。凑巧碰到老大,万幸捡了一条性命。你感念老大救命之恩,立誓终身跟随于他。老大身上,现在还留有当时的疤痕。没想到,伤痕未去,自己当初救起的人,已经抛弃了昔日誓言,甚至想杀了他。” 曹福的嘴唇也哆嗦起来。 “这些年,你和兄弟们出生入死,劫富济贫。咱们虽然被世人称作水贼、水匪,可行的都是侠义之事。泛舟离江,哪户渔民见到,不是亲亲热热地打声招呼,更会在咱们有事时,百般维护。这些热血心肠、无价情谊,难道你真的忘个精光?” 曹福喉间响起低沉的咕噜声,仔细听,却是压抑到极点的痛哭。冯华叹了口气,“去年底有一次出动,你和兄弟们失散,过了半个月才回来。你告诉我们是在隐蔽地方养伤,现在想来,是雷皮抓去了对不对?” 曹福紧紧咬着嘴唇,不让喉间的哭声流泻出来。只是身形抖得如秋风落叶,战栗不停。冯华又叹了口气,犹豫一下,把捆住曹福的绳子解开。四肢得到自由,曹福趴在当地,断断续续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 冯华和韩九增也不说话,两人一站一蹲。蹲久了,累了,冯华干脆坐在地上。曹福哭了会儿,情绪渐渐平静,就势跪在当地,重重地冲冯华磕了个头,“是我糊涂,那次失散被雷开山抓走,被金银美女蒙了眼糊了心,做下这小人勾当。我没脸去见老大,二当家的杀了我吧。” “应该不止金银美女,是不是还有别的把柄在他手上?” 曹福低下头,半晌才握紧了拳头道:“和我一起被抓的丁贵,被雷皮握着我的手,用刀杀了。” 冯华面色沉了下来,“原来丁贵也被雷皮抓了去。你两人因为名字的缘故,一向形影不离。雷皮是用这个来威胁你?” “丁贵被抓时,受了重伤。雷皮便硬逼我去杀他,我不干,他抓着我的手砍过去。现在我还记得他的血溅在我身上的感觉。”曹福脸色苍白,“雷皮说,就算我是被迫,老大也不可能允许一个杀过自家兄弟的人待在身边。然后他找来女子陪我,还送我钱物,也是我鬼迷了心窍,最后答应了他。” —————————————————————————————————————————————————————————————————————————————————————— 又得了一张PK票,某越太高兴了。谢谢亲们的鼓励。有些事情,所以这章本该是周日上传的,推迟到了半夜才写得。周一班上如果有空,偶会偷偷写点儿,争取晚上再更一章。自我打气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序幕初开(下) “畜牲!”韩九增恶狠狠呸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雷开山还是骂曹福。曹福面色死灰,又把头埋到胸前。冯华也是铁青着脸,月光映照下竟有几分狰狞。 “咱们都晓得雷开山的手段,你说起来轻巧,当时想必十分辛苦。”深深吸气,冯华努力平抑胸中怒火。雷开山早有野心,想将附近水域纳入自己名下。只是这个人行事狠辣不留余地,对兄弟刻薄寡恩,名声不佳,影响了他势力的壮大。对紧挨着的赵满这片地界,他是垂涎已久,奈何赵满手下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竟是找不到可乘之处。去年年底,有个富商从此经过,被雷皮盯上了,交手之下,没有占着便宜,便巴巴地派人送信,联合老大合力出手。 老大想着终究是邻居同行,而且自家独吞也不一定能成,便答应了。到真正短兵相接之时,雷皮一伙缩手缩脚,只在后面指手画脚,全然把兄弟们当了枪使。到最后该分东西了,则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三分之二,理由是这家富户是他们先盯上的。也就是从那次,老大和雷开山正式撕破了脸。那日一役,兄弟们轻伤、重伤,没有不带伤的,曹福和丁贵双双失踪。半月后,曹福回来,身上基本看不出伤势。问他,他回答说失散后被乡亲救起,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因为伤势太重,只能养好了再回来。因为也有过类似先例,大家没有怀疑,只是伤心丁贵生死不知。没想到,他们俩是被雷开山掠了去。 被冯华贴心的话暖了心窝,本来不想说出来的,可闷在心里实实难过,“我开始不答应,那个雷皮便变着法地折腾我。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想起那时的遭遇,曹福还是有些害怕,但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说出当日情况,也不是为了推卸罪责,“二当家,我是个胆小鬼,贪恋这条小命,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我也没脸再去见老大和兄弟们了,您——处我沉江吧!”又是重重一个头磕到地上。 等待着冯华的裁决,那怕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心里也惟有平静。这半年,日日相对,夜夜辗转,无时无刻不在拷问着自己的良心。真相终于能够大白,放下包袱的感觉如此美好,令他欣喜今生还有可以享受到如此感觉的一天。 手臂被人抓着拖立起来,透过泪眼,曹福看到的是冯华沉凝的脸。紧接着脸上热辣辣的,曹福下意识地去捂,瞧见冯华收回手,有些气急败坏,“醒没醒?老大不是雷开山,咱们这里什么时候也兴起自家杀自家了?如何处罚你,自有老大说了算。是男子汉,就别借着寻死回避责任。” 曹福眼中水汽再次涨满,冯哥这样说,就是还认自己做兄弟。他点点头,用袖子狠狠一擦眼睛道:“是,曹福明白。”从怀中掏出数枚烟花,悉数放在地上道:“后半夜,用这东西作信号,既看得清楚,还不留痕迹。扔一枚,表示两人都活得好好的;扔二枚,是告诉他们只有老大死了,下毒之人还活着;扔三枚,是说这两人都”,他用手比划脖子做了个“拉”的动作。 “难为他想得出来。”冯华不怒反笑,曹福却知道,二哥是动了真火了。“愣着干什么?赶紧发信号,要不天都亮了。”一叠声的催促让曹福差点乱了手脚,他得知自己又可以回到老大这边,心情激动,点了两次烟花都没点着。吸口气,静下心,第三次,看着烟花引信冒出火星,曹福裂嘴傻笑,“点着了。”随即使劲往空中丢去。 空中烟花爆成小小的光球,在黑乌乌的夜空和不知何时又半遮半掩的明月映衬下,格外灿烂醒目。又是两枚光球在半空炸开,地上四人都摒住了呼吸注视着。直到三枚烟花残烬拖着余烟掉入水中,明面上三人松了口气。 暗地里的章权也松了口气。没法不紧张,这关系到王爷的计谋能否成功。看看天色,应该是寅时中了,河边三人还在说话,估计是安排下一步计划,没必要再听下去,还是速度回报王爷,然后去接应同伴要紧。 走过的路已熟记在脑海里,章权轻易地找到了陆天诚所处的囚室,侧耳听了听,屋内传来细微的鼾声,自家王爷好梦正香。章权举手扣墙,“王爷!王爷!” 陆天诚本来想撑到暗卫回来,可他刚过了几天享福的日子,万事都有下人打理,身子养得懒了,白天惊吓奔波,哪里还熬得住,不知不觉地,就这样趴在地上睡着了,而且睡得死沉。 章权喊了几声,没听见回音,知道王爷是睡实着了,从地上捡起几粒小石子,运用巧劲隔着窗户丢了进去。丢到第四粒,屋内陆天诚咒骂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石头?烦人!”然后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章权缩缩肩,看来是丢到王爷了,他可不敢这时候出面触霉头。稍等片刻,章权又扣墙低喊:“王爷!” 陆天诚睡得正美,就觉得有石头砸在身上,不大,也不太疼,但把自己吵醒了,实在可恶。他正想继续去梦周公,突然想起章权去了半晌了,应该回来了吧?咬咬舌尖,用疼痛驱赶困倦,强打精神坐了起来。不小心牵动后背伤处,疼得他倒吸冷气。这帮人,下手还真狠。不过这下子,算是彻底清醒了。努力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就听见屋外章权的声音传来。 “怎么样了?”陆天诚停下动作,低声问道。 “事情顺利。”章权的回答言简意赅。 “很好,你去接应其他人,记住我说的话。”陆天诚放下心来,好的开始,就预示着好的结果,应该是吧。 屋外有些犹豫,没有动弹。“属下走了,请王爷一定小心。” 陆天诚轻笑,“我一会儿就能从这里出去了。你还是赶紧走,别让岛上的人碰见。” 像是响应陆天诚的话,屋前传来脚步声。章权不再迟疑,“属下告退。”几个起落,消失在开始泛白的天空下。陆天诚立马趴回地上,做出睡意十足的样子。新的一天,精彩的一天!一段忘了形容什么的广告词从脑中闪过。 —————————————————————————————————————————————————————————————————————————————————————— 虽然很晚,也算补上了。现在是半夜三点半,我的睡眠,55555555555555555555。上一章后半截改了一点,在此提醒一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等人入瓮(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推门的人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那些纷乱的脚步在看到映入眼帘的景象时,顿时停住。 墙边插着的火把已经燃烧殆尽,已有些微泛白的天光,使得屋内的景象稍稍可见。陆天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光裸的后背上尽是青青红红的痕迹,格外刺激来人的双目。 “詹兄弟,你没事吧?”这是冯华的声音,随着说话,他已经到了陆天诚身边,伏下身伸手想推他,又怕触动伤势,只轻轻喊道:“逸群?” “嗯?”陆天诚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挣扎着坐起来,冯华急忙搀着他帮他坐好。抬头环顾前方左右,和冯华一起进来的还有五个汉子,看见陆天诚这幅凄惨模样,一个个尴尬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昨晚只顾着老大那边,也没能来看你。没想到你伤得这样重!”冯华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那些伤处。“九增也是,昨儿回去也不和我说。” 陆天诚觉得面皮隐隐发烧,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昨晚敷上的药早起了作用,疼痛已经大大减轻了。他拽过铺在地上的上衣,克制着手臂挥动间后背传来的不适,僵硬地穿好,才冲冯华笑道:“不妨事。你也知道我身上还有药,昨晚他过来时已经帮我敷过了,现在只是看着吓人,倒没大碍了。倒是你怎么来了?”他明知故问道。 “卧底已经找到了。”冯华紧锁的眉头打开了些,嘴里还是担忧,“读书人的身子骨一向薄弱,这伤要是搁我身上,挺两天就好,你可得多养些日子了。” “没关系。”等我恢复了诚王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疗养没有。“事情顺利就好,也不枉我白挨了这顿打。”陆天诚语带调笑、浑不在意自身伤势,看在冯华和汉子们眼中,自动解读成詹逸群尽心竭力地帮助他们,就算皮肉受苦也不放在心上。换了岛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偏偏詹逸群入伙不过两天,还担着识文断字这个让汉子们羡慕不已的本事。他们这些水上为寇的,全是穷苦人家出身,大字也识不了两三个,不知道通读诗书和学识渊博的差别,只道认识好多字、能读得书便是有大学问的。至于读书人平素的矜持自傲,他们也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岛上来了个读书人,并没有看不起他们,不仅没有看不起他们,还帮着他们老大出主意、想办法,甚至不惜被自家人打伤来迷惑敌人,这样的好兄弟哪里去找?跟着冯华来的汉子们激动之下,纷纷冲到陆天诚跟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夸他兼骂自己昨晚打人时手下得重了。还有个汉子过于亢奋,伸手要给陆天诚来个兄弟的亲密拥抱。 听着这些纯朴的汉子们乱糟糟的发言,陆天诚眼中闪过挣扎:等你们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还能这样坦率的说话吗?是会疏离,还是会更加恨我?看见有人要抱他,陆天诚真是吓到了,想躲,被围在中间,伤痛也阻碍了他的行动。眼见要被抱个正着,冯华从中间插了一臂进来道:“逸群后背还有伤,你这一抱下去,想让伤势复发么?”附带白了那人一眼。那汉子才想起自己激动忘形了,真要抱实着了,这么大的力道,只怕詹逸群立刻就得昏死过去。赶忙陪笑道:“忘了,忘了。”把手缩回来,习惯性地在身上擦了擦,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喝止了几个汉子,冯华转头对陆天诚道:“你别笑话。我刚才把兄弟们招到老大的屋子,将事情都说清楚了。这几个兄弟一听误会你了,死活要跟我过来请罪,说昨晚他们打得太凶了。” 那五个汉子眼巴巴地瞅着陆天诚,一副你原谅我们吧我们实在太惭愧了的窘样,看得陆天诚忍俊不禁,却又有说不出的辛酸内疚夹在里头,一时间百味杂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都是自家兄弟,我不会介意的。”心里则狠狠地骂自个:你就虚伪吧,你就装吧,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最好能硬下心肠不要后悔。 听见陆天诚亲口说不在意,几个汉子明显松了口气。冯华笑道:“我就说逸群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站得起来么?咱们赶紧去前庭,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呢。”后一句,他是询问还坐在地上的陆天诚。 陆天诚伸出手,冯华默契地抓住,两下一较劲,陆天诚已顺势站了起来。试着原地溜达两步,后背虽然还有些火辣辣的,不过走得慢些倒也无妨。“还行,就是不能走快了。” “我来背你。”刚才最热情的那个汉子在陆天诚面前转身蹲下。陆天诚不仅怀疑,他这样热情,是不是昨晚他出手最狠呀? “不用了。”陆天诚摇头道,看那汉子失望的样子,心下一软,伸手拍拍那人的肩,“我的身体可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弱不禁风,这点伤还禁得起。要真当我是兄弟,就别胡思乱想。” 看陆天诚轻描淡写就把几个汉子说得恢复了常态,冯华心里感慨:老大这回是捡到宝了。 就这样,冯华陪着陆天诚,身后跟着那五个汉子,慢慢吞吞地走着。一边走,冯华边把揪出卧底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陆天诚不时点点头,证明自己在认真听,谁也不知道这是他听第二遍了。 走到一间屋子前,就看到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出来的汉子看到陆天诚,都是毫无例外的眼睛一亮,想上来说话又不好意思的样儿,陆天诚明白他们的心结,云淡风轻地主动打招呼,好像他不是刚从牢房出来、而是早晨散步偶然碰见了朋友。见陆天诚这种态度,那些汉子才恬了脸,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问好。不一会儿,陆天诚就又被包围起来。 冯华还来不及说话,屋内传出粗口,“娘皮的,都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去!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凑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客人就快来了。” 赵满的底气挺足呀!陆天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展开微笑。那“客人”两字说得张牙舞爪,不消说,肯定是指雷开山了。 被赵满这么一骂,汉子们才各自道别,忙乎手里的伙计去了,跟着他们的五个汉子也告辞离开。冯华笑着冲屋内道:“老大,兄弟们是看见逸群来了,有点兴奋过度。” “詹兄弟来了?”赵满有点走音,然后就听见屋里一阵乱,范四宝无奈的声音道:“老大,你小心点,挣裂了伤口可不是好玩的。詹兄弟这不就进来了么。”伴随着赵满的“咝咝”声。范四宝话音刚落,冯华和陆天诚已经走了进去。 进了前厅,陆天诚看出来这就是刚上岛赵满喊来兄弟介绍的那间。赵满上身裹着带子坐在椅子上,看见陆天诚进去,便去拍范四宝压在他肩头的手,“放开!” “不放!”范四宝固执得很,对进来的两人道:“老大的伤刚好一些,动作越少越好。他又不听劝,你们说怎么办?” “娘皮的!”赵满犟劲上来,就想把范四宝推开。“别动!”冯华和陆天诚不约而同地喊,赵满一僵,冯华的话他可以不听,陆天诚的话他却是不好意思不听。 “大当家,好好保存体力,说不定一会儿还有需要你大显神威的地方。”陆天诚点出了重点。赵满知道他指什么,叹口气,放弃了起身的念头。 —————————————————————————————————————————————————————————————————————————————————————— 本来可以十点多上传的,结果十分恶寒的,某越睡着了,半夜爬起来,把这章写完。留冷汗~~~~~~~~~~~~~~~~~~~看在偶这些天还算勤劳的份上,手里有票又没有固定作者的亲亲就投给偶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等人入瓮(下) 不过对于陆天诚的称呼,赵满颇不满意,“喊大哥,要不喊老大,大当家那是给外人称呼的。” “我记下了。”陆天诚颌首道,终究还是没有改口重叫。赵满和冯华他们也没有在意。冯华搀着陆天诚坐到椅子上,见屋子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布置,问道:“老大,你的速度还挺快呀,人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现在只等鱼上钩了。”见陆天诚小心地绷直身子,用胳膊支着方桌,赵满烦躁地抓抓头发,“詹兄弟,我都听说了。雷皮那厮太不地道,这次他不讲兄弟情面,我也绝不能放过他。可是连累你细皮嫩肉的受这份罪。都伤在哪里了?” 陆天诚微笑摇头,“只是一些皮肉伤,已经好多了。先前你为了救我,差点把命搭上。严格说起来,我得对你说声‘谢谢’。” 赵满大不以为然,“看看,又生分了不是?娘皮的,读书人就是文绉绉的,你小子”话没说完,冯华抢道:“一家人还说两家话。老大,你不赶紧和逸群念叨念叨怎么布置的,倒有闲心嚼嘴皮子?” “也是。以后也不论了,两清!”赵满一挥手,“安排什么的,老二你和他说吧,反正前面没我事,我就等着雷皮。那家伙看见我没死,那脸色一定......”啧啧两声,赵满摸摸下巴,嘿嘿笑了起来。 看自家老大明显沉浸在某种快乐的幻想中,冯华翻翻白眼,将岛上部署详细说与陆天诚,末了道:“基本和你策划的一样,有些细节方面改动了一下。” “这样做是有些冒险,尺寸需要拿捏得比较好。刚开始那步尤其重要,一定要个能胆大心细、照顾全局的。”陆天诚沉吟片刻道。 “九增负责刚开始那步,没问题的。”冯华言下对韩九增十分信任。 “曹福真的改过了?他要是当场反悔,咱们这些安排全都白费劲,就得和雷开山硬碰硬。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当然雷开山最后的下场已经注定了,赵满他们打不过,还有暗卫呢。可是这两天接触,岛上众人给他的感觉不错,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其中的某些人,心里有些别扭。 “那小子,刚才让我狠狠骂了一顿,哭得鼻涕眼泪的满脸都是。猪油蒙了心的兔崽子!让别人当枪使。”静静听他们说话的赵满突然插进来,“刚才他主动发了毒誓,绝对不敢再背叛兄弟了。” 空口说白话有用吗?还是说,这个世界对誓言格外看重?陆天诚不解地看向冯华,冯华也同意赵满的话,“曹福刚才发的毒誓是这行里最毒的,他不敢违背的。” “哦。”果然,这个世界看来有“一诺千金”的风俗,想来中国古代那些重然诺的豪侠,这里应该也会看到,还挺让人期待的。或许,萧翼也算一个? “逸群,你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冯华的话把陆天诚从漫想中惊醒,摸摸自己的脸,伤痕依旧,“我笑了?” “是呀,还笑得挺开心的。”冯华点点头。不光开心,还有点诡异,天晓得这位詹兄弟想到什么了。冯华心里嘀咕。 “呵呵。”陆天诚干笑道,“我是突然想起,二当家刚才说过,曹福用烟花作为通知雷皮的信号。不知道这烟花,岛上有没有?” “过年用的应该还剩了一些,你想怎么使?”冯华眼睛亮起来。詹逸群这时候问,决不会没有目的。 “我想加道保险。”陆天诚站起来,招呼冯华走到赵满跟前,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来画去,把突发奇想大概说了说,拍拍手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不知道可不可行。” 一直没说话的范四宝先笑起来,“这个有趣。”赵满也眉开眼笑,“很好,我喜欢!不愧是读书人,就是点子多!”他随手拍在陆天诚肩头,疼得陆天诚一咧嘴,才想起来这位詹兄弟身上还带着伤呢,不好意思地道:“手误,手误。” **************************************************************************************************************************************************************************** 河边,韩九增带着人焦急地望着前方水面。忽然,一个汉子喊:“来了,他们来了。”其他人也看到了,水面上一溜小船,总得十来艘的样子,正快速地向这里划来。 “一,二,三......十一艘,看来雷开山把老底都拿出来了。”韩九增喃喃自语,对身边人道:“去告诉老大,人到了。”身边汉子答应一声往回跑。韩九增则带着剩下的兄弟藏起来。夏天,岛上的草木正盛。这些人顶着树枝编的头冠,身子也挂上各种各样的杂草枝叶,往草丛树后一趴,不知情的,还真看不出那里有人。 雷开山双手叉腰站在第一艘船上,看着眼中的岛屿越来越近,头也不回地问道:“就是这里了?” “是。”旁边回答的赫然是曹福,“这座岛,就是赵满的老窝。” 雷开山哼了一声,突然伸手把曹福揪到眼前,“赵满真的死了?那个酸丁也被打死了?你要是敢骗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老大,你还是信不过我?”曹福叫起屈来,身躯不住颤抖,半是愤怒,半是害怕。雷皮盯了半天,也没从曹福眼中看出慌乱的神色,面色缓和下来,揪着衣领的手改为掸掸他的衣服,笑道:“开玩笑的。这次要不是你带路,大家也进不来。等事情办妥了,我出钱,兄弟们找地方好好乐一乐。”几艘船里的人吹起了口哨,还有的唱起了黄色小调。 曹福暗暗松口气,打从一看见雷皮,他就在强压怒火。他知道雷皮还会试探,自己不怕他,却怕这个计划败露在自己手中。老大他们说过,这档事办好,就不会追究背叛兄弟的过去,可是自己不能原谅自己,这一次,曹福下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 岸边空无一人,小船很顺利地靠岸,船上的人熟练地把小船停好,在空地上集合起来,大约得有三十多人。 曹福主动指着一条草木间忽隐忽现的蜿蜒小路道:“沿着这条道走,就是赵满他们聚会和住宿的屋子。那些人,想必还在为赵满的丧事忙活。咱们赶紧过去?”最后一句,他抬头注视雷开山问道。 雷开山不着急走,站在原地四面张望,把周围环境悉收眼底。岸边大约十米的黄沙地,沙地上,织了一半的渔网随风晃动,修到半截的小船胡乱倒着,工具零乱地扔在地面,脚印杂乱无章的延伸至小路上,处处显示出这些干活之人急忙离开的迫切。 挨着沙地是微有起伏的平地,只不过草木长得茂盛。草木间,一条用大大小小的石块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的伸向某处。 —————————————————————————————————————————————————————————————————————————————————————— 昨晚实在没爬起来,太困了,不好意思!这章是补昨天的,晚上争取再更一章,不过估计得半夜了。召唤PK票,有票的捧个人场,没票的捧个点击!PK票没有固定作者的亲就给我投了吧,捂手里也生不了利息不是?(*^__^*)(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开门揖盗(上) 打量完四周,雷开山对曹福扬扬下巴,“你头里带路。” “是。大当家跟我来。”曹福带头走向小路,众人在后跟随。踏上小路后,就有人嫌两边杂草绊脚,反正这岛已是囊中物,也不急这一刻,便尽量走到现成的小路上。可惜路径狭窄,只能容三五人同时通过,这样一来,本来聚成一团的众人被迫变成长列。 刚走没多远,左边突然传出悉悉琐琐的声音,远远的,一个汉子边用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边嘟囔着:“死瘦子,自己把东西丢了,非要我来找。这满地的草,上哪找去?”看那趋势,还要往这边走。 雷开山朝手下递个眼色,有几个人脚步放轻迎了过去。可是地面青草萋萋,脚下放得再轻,踩在上面还是有了动静。那汉子蓦地抬头,正对上雷开山一行人,“啊!雷皮!雷皮来了。”吓得音都岔了,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迎过去的几个人立刻快速跟了上去。开玩笑!要是让那人跑回去通知了冯华他们,平白就得多费力气。他只一个人,跟上去的倒有四五个,也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那人行动狼狈,跑得却不慢,被几个汉子撵得哇哇乱叫。雷开山的手下看得呵呵直乐,雷开山则看着几个人三绕两绕不见了踪影,问道:“那是谁?” “那人叫魏阿财,腿快、胆小。大哥们堵着他,他跑不回冯华那里,抓他费不了多少时间。”曹福挂着谄媚的笑回答,“大当家,咱们先走吧。赵满的尸体就躺在前厅里,您想不想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 雷开山眼睛一亮,曹福这话可说到他心里去了。“好,咱们先走。”他挥手道,满心都是赵满凄惨的死状,越想越是开心。刚才那个人,在他心目中其实不过小虾米一只,抓不抓得到都没什么要紧。而且,追去了四五个人要还抓不到,那几个追人的都该打屁股! 怀着得意和迫切,雷开山脚步更加轻快。可是刚走出二三十米,右侧忽然又有人声传出来,“阿财跑哪转悠去了?等半天都不见回来,别是还瞎学摸呢。”说话的人瓮声瓮气的,调门还挺高。 “你非说阿财腿快央求他帮你找,现在还埋怨他。咦?”另一个人声停顿了一下,道:“这是胖子你的吧?” “唉呀,掉这儿了。”胖子嗡嗡的声音又响起来,很高兴的语气,“没走石板道还真对了,总算找着了。” “快走吧。”第三个人催促道,“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冯哥说下午就要按水上的规矩给送老大上路。别的不讲究,领路幡和纸钱是必须要的。兄弟们都忙乎老大的后事,就冯哥和范四宝在跟前守着。老大多寂寞呀!咱们早点回来,就能多陪陪他。” “老大真倒霉。”那个胖子的话里透着难过,“带回来一个白眼狼。” “算那小子运气好,打几下就没气了。要不老子非给他捅上百八十个窟窿不可!” “就你打得最凶,冯哥都拦不住,现在后悔了?行了,胖子的东西也找着了,从石道上走吧。这些草总挂衣服,怪麻烦的。” 三个人说着话,身影已经现出来,雷开山回头飞快地指点,“你,你,你,你......”一口气指了六七个人,“你们跟着老三,把那三个人解决了。” 领命的十来个人疾步窜了过去。那三人正说得热闹,猛然间过来了几个汉子扬刀就砍,把他们吓得脸都白了,喊一声,转身就跑。雷开山那几个手下照例把着往里走的方向,那三个人没法,只能往江边跑。其中那个胖乎乎的家伙跑得稍慢点,差点挨了一刀,脚下一慌,跌成了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次,连雷开山都看笑了。曹福在旁提醒道:“大当家,您听刚才他们说的,现在前厅加上冯华才俩人,其他人都不在。咱们赶紧去把前厅夺了。只要赵满的尸体和冯华在您手里,剩下的人还不是随您捏,要圆就圆,要扁就扁。” “是呀,大当家,曹福这小子这次说得倒中听,咱们赶紧去吧。这几个废物,”雷开山手下的汉子也哄哄起来,“有三哥出马,放一百二十个心啦。” 微微点头,雷开山冲正追打那个胖子追得起劲的老三道:“老三,我带兄弟先上去了,你别玩了,赶紧跟上来。” “知道了,大哥。”老三点点头,手里钢刀在阳光下发出寒光,贴着滚在地上的胖子一刀接着一刀,却刀刀都是沾上肉皮就收回,把胖子的衣服削了个七零八落,露出了一身肥肉。“不错!真不错!你们不许跟我抢,这胖子归我了。”看到胖子那白肥肥的肉皮上一道道红色的刀口,老三的眼神好象饿狼见了肉,荧荧冒着绿光。“老子好久没玩这么过瘾了。今天可得痛快一次。” 旁边还有几个汉子本来想一块把这胖子围住,听见老三这么一喊,也不敢违抗,知道老三那怪癖又冒出来了,嘻嘻哈哈道:“三哥,玩得尽兴啊!”跑开帮别的兄弟对付另两个人去了。 另两个人仗着地势熟,带着除了老三的几个人打着圈地跑,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段,脚下好象被什么绊住了,“扑通”摔倒在地,后面跟着的汉子大乐,“笨蛋就是笨蛋,平地还会摔跤。”跑过去就要抓那俩人。 到了跟前,几个汉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已经收不住脚了。地面上绿色的东西站了起来,扬手,红色的粉末准准地在脸上散开。 “辣......”只蹦出一个字,几个汉子便都呛得说不出话,一迭声地咳嗽。下一秒,他们被绊倒在地,亮闪闪的匕首划过了喉咙,彻底断绝了呼叫的可能。 那老三虐胖子正虐得爽,抽抽鼻子,风将浓烈的血腥气吹过来。他站起身,才发现周围只剩自己,兄弟们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帮兔崽子,看来已经完活了。”用刀身拍拍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胖子,“起来!别装死!先留你一条命,老子还没玩够呢。” 兵器带起凛冽的劲风袭向老三的后背,老三迅速回身招架,“当”,兵刃相交,震得他手臂发麻。幸亏那人没有继续攻击,稍稍调息,老三发现,他已经被包围了。 —————————————————————————————————————————————————————————————————————————————————————— 不好意思,这是补11号的。我会努力把欠的文补齐,还请亲们见谅。前天晚上,同事爱人急病去世,今早参加葬礼。这几天心情很不好,也影响了写文的速度,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开门揖盗(中) 几个蒙着面巾的汉子将他围在了中间,一双双露在面巾外的眸子精光闪烁。刚才偷袭之人脚下不丁不八,将手中还在轻轻颤动的单刀提至与头齐平,双手合握,气势牢牢锁定在老三身上。 老三心里暗惊,不知道这帮人和那个胖子认不认识,一边盯着对方的举动,一边下意识用眼角余光往地上看。却看见就刚才过招的功夫,两个蒙面人已经把躺在地上的胖子拖了过去。 “你们是谁?”老三谨慎地望着对方。要说是赵满的人,可又为什么蒙面?而且,听刚才岛上那些人说话,赵满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计划进行顺利,这里的人不可能提前预知他们要来。那会是谁呢?这人力气颇大,还有帮手,只希望能拖到刚才离开的兄弟们回来。 那人也不说话,眼中杀气爆涨,钢刀高高举起,人随刀走,跟着前冲的步子节奏猛然劈下。老三可不敢再和他比拼力气,向左一蹿闪开,手中刀就势回削。那人手腕一斜,改劈为刺,一点寒光冲向老三面门。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热闹,场外的人也没闲着。那两个拖走胖子的人将他身上仅剩的衣服撕成条,把胖子裹了个严实。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敲敲胖子的脑袋:“玩美了?演得挺投入嘛!” 胖子叫苦不迭,“疼死了!阿财你轻点!谁愿意这样?不是跑得慢吗。” 阿财手下一紧,把胖子勒得惨叫一声,“叫你多活动,总是找借口偷懒,这次差点把命玩儿里头。回去盯着老大骂你的。” 这两人的话,老三一字不漏听了个清楚,就好像寒冬腊月兜头被泼了盆冷水,连心都是凉的。“你们是赵满的人!赵满没死!”他惊慌失措地喊起来,无心恋战,虚晃一招便要逃跑。心心念念要赶紧去通知雷开山,里面有诈。 “闭眼!”不知哪个喊了一声,蒙面的对手硬生生停下脚步,紧闭双眼。老三刚打个愣怔,一把红色的粉末已随着呼吸钻入了口鼻,好辣!和吃到嘴里的意思不同,辣意在身体内弥漫开,每一个细胞都像在油锅里煎熬,眼睛也被辣得视线模糊、泪水迸流。还没容他咳嗽两三声,钢刀已经划过他的颈部,带起一溜血珠。老三“扑通”倒在地上,手脚抽搐,眼看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哈哈,搞定了!”见老三死了,裹得像个包子似的胖子来了精神,骨碌爬起来冲尚有余温的身体踹了过去,一边踹一边骂:“我叫你过瘾!我叫你痛快!我叫你玩!”把个尸体踹得扑扑作响。方才和老三对上的蒙面人摘下面巾,一向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破天荒有了丝笑容,“阿旺,你这次吃亏了吧。谁让你圆滚滚的,看着就让人想动手。” 胖子怪叫一声,“天呀!韩九增竟然开起玩笑来了!今儿的太阳是不是打从西边升起来的?”他装模作样地手搭凉棚往天上看。 “行了。”阿财照胖子屁股就来了一脚,“别作怪了。九增哥,咱们快点去前厅吧。弄不好,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顺手把面巾解下,赫然是刚才曹福嘴里那个胆小腿快的魏阿财。 韩九增扫视其他的兄弟,他们也把面巾解下,脸上流露出兴奋。韩九增紧紧手中钢刀,“走,杀雷皮去。胖子要是跟不上,就别去了。”带头往前厅方向走,后面众人紧紧跟随,只有胖子哀怨地喊:“等等我!我走不动呀!”喊了几下,看没人理他,干脆坐了下来,“我是伤员!一帮没义气的家伙!” **************************************************************************************************************************************************************************** 反过头来,看看与老三他们分手后的雷开山。 这回走得挺顺利,路上再没有突然冒出来的闲杂人等。只不过走着走着,树木越来越多,视线有些受限。雷开山听曹福说过,这些树倒有一半左右是岛上的人种的,目的是为了遮掩那些房屋。直到看见了曹福所说充当前厅的那间房屋的屋顶,雷开山一扬手,身后众人齐刷刷停下脚步。他冲前面努努嘴,“鱼鳔,你去探探风。” 身后被称为鱼鳔的汉子素日脚步轻巧,擅长移动无声,偏偏长得白净,怎么晒都晒不黑,,便在同伴中博了个“鱼鳔”的称号,取又白又轻的意思。得了雷开山的吩咐,他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快速地从一颗树后蹿到另一棵树后,几个来回,来到了最边缘的树后,隔着树木的枝叶,探头探脑地张望。 这座岛,和其他岛一样,看着地面是平平整整,其实也有起伏,只是不太明显罢了。岛上房屋所在之地,正是这座岛地势最高之处。一眼看过去,屋顶参差,可以看出所谓的前厅是最前面的一间屋子,相对来说面积较大。后面的房屋排列,有几间规范整齐,有几间杂乱无章,互相交融,给人感觉整体乱糟糟的。 从树林到前厅,中间还有一大块空地。真是空,一个人影都没有。前厅的门大敞着,屋内景物隐约可见。一张大床被白色单子蒙了个严实,白布下是个人的身形。两个人站在床前,小声地交谈着。鱼鳔竖起耳朵,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奈何声音实在太低,根本听不清。不过那两个人,其中一个鱼鳔认识,不就是赵满手下的冯华! 他又看看四周,确认再没有旁人,迅速地退了回去。刚站住脚,雷开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回大当家,只有冯华和另一个人守着赵满的尸体,别人都没在。”鱼鳔把刚才看到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那个人应该是范四宝,是这岛上的大夫。”曹福也在旁边帮腔,“大当家,咱们刚才路上也听说了,其他人都去忙乎赵满的后事去了,就冯华和范四宝两个人在,和鱼鳔哥看到的一样。这是好机会呀!” 老三去抓的那些人,之前是这么说过。雷开山犹豫着,是否等老三回来再动手?看他举棋不定,曹福趁热打铁,一句话就让他下定了决心,“大当家,就两个人,进去直接拿下就是。要是等得时间长了,有其他人回来,虽然不怕,总是个麻烦。” 恩,迟恐生变,雷开山一咬牙,“跟我上,把冯华拿下!” —————————————————————————————————————————————————————————————————————————————————————— 谢谢sususuzy亲给我PK票,爱你!!你太好了~~~~~~~~~~~~~~~~~~对于没有PK票,只能贡献推荐点击的亲们,某越也很爱你们!!我会把欠的章补上,请亲们不要着急,不好意思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开门揖盗(下) 雷开山带着手下,直接就冲向前厅。近了门口,屋里两个人才听见外面动静不对,抬头看,正和雷开山对了个满眼。雷开山只看见冯华脸庞惊讶到扭曲,伸手指着自己的方向颤声道:“雷开山?你怎么知道上岛的路?” “哈哈!”雷开山大笑。冯华的表情极大的满足了他。身形卷起一阵旋风,雷开山已经扑进了屋子。这一瞬间,突变陡生,冯华找他诡异一笑,还没容雷开山反应过来,冯华和那个范四宝一俯身,一头钻进那张躺着赵满尸体的床底下。他们一直站在床侧,这个动作做来十分顺畅,竟好像预先练习过一般。 不对劲?!雷皮心里警钟大作,急忙止住脚步喊:“停下!大家都停下!”可是他那些兄弟们正都兴冲冲地跟着他跑,他这么一喊,头里几个是停下了,后面的匆忙间刹不住步子,纷纷撞到前面的人身上,一时间屋内胡喊乱喝,场面混乱无比。 像是还嫌这场面不够热闹,数十枚烟花夹杂着鞭炮,冒着青烟扔到了门口。还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进入屋子暂避,哪知正好落入了陷阱。大门迅速地合上了,同时,又是数十枚花炮被丢了进来,在众人脚底“噼噼啪啪”炸得山响,这时候的烟花爆竹,没有后世那许多花色,就是单纯的光亮和声响。饶是如此,屋子里这许多花炮一起响亮,震得耳朵疼不说,就看见满屋子的硝烟中咳嗽连连,众多人影晃来晃去,时不时有人被桌椅绊倒或几个人狼狈地撞成一团。 雷开山早在鞭炮刚扔进来那会儿,便蹿到了大门口,可惜他快,人家更快,大门几乎顶着他的鼻子关上了。他使劲撞门,可门外早有准备,碗口粗的树干顶在门上,里面的人休想出来。大门出不去,雷开山第二个想法就是钻到床底逮那两人出来。也有几个机灵点的,看自家老大往床下钻,想起那里是个躲避的好地方,跟着跑过来往床下挤。这张床能有多大,挤上四五个就顶天了。其他人,要么躲在桌子下。心思转得慢的,连桌子都轮不上,干脆顶着椅子。什么都没抢到的最倒霉了,跳着脚地躲闪接连炸开的鞭炮。 雷开山一躺进床底,才发现内中玄机:这张床下靠着墙的一面,早被挖了大洞。只不过这床是在屋子里竖着摆放的,那两人又站在床前,从门外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底下被另辟了蹊径。床下空荡荡的,刚才钻进来那两人想必早就跑远了。雷开山钻入床底的那一刻,正看见洞口被用一块大石封死。 所幸这些花炮连环爆响不过一阵。当最后几枚还在努力贡献余力的花炮被缓过神来的汉子用脚重重捻灭后,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雷开山从床下钻出来,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气得面色铁青。现在就算白痴,也明白自己中计了,而况雷开山不是白痴。 “曹福呢?”他扫视屋内,没有看见曹福的身影,怒气冲冲地问。 屋里的汉子们也纳过闷来,八成是让曹福那小子给阴了,眼神在身边遛来遛去,相继垂头丧气地回道:“不知道。进来前还看见那小子的。” 雷开山气得手都哆嗦了,看看床上白布单盖着的人形,使劲把单子一拽,不出所料,布单下哪是赵满的尸体,不过用东西摆放成人形罢了。屋里的众人一片哗然,有人惶恐地想到自己被关在这里,都急急地和雷开山讨主意。 雷开山也正烦闷,再听见耳边一片呱噪,“都住嘴!”大声骂了句三字经,把手里抓着的布单子抛在一边,心里知道这次的跟头栽大了。曹福那小子,自从拉到自己这边,也传递了几次小打小闹的消息,不外乎赵满在哪里盯上哪个目标、或一段时间内赵满只会在哪里有动作。凭着这些消息,雷开山或是提前下手,或是避开赵满的行踪偷偷过界打劫,颇尝了些甜头。 这次听闻赵满伤重,陆天诚孤身前去买药,也是曹福传出来的。雷开山当时就觉得有空子可钻,仔细盘算一番,才在陆天诚买药出城后,半路拦下。以他的经验,不管你是什么人,金钱引诱加上利刃威胁,总能得手。而见面后在他眼中的詹逸群,即胆小,又贪财,最后点头那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可是看现在这阵仗,别说詹逸群漏了消息,就连曹福,都反到赵满那边去了。人家这是设好了套,就等着自己主动上门呢。现在困在这屋子里,当务之急是想个主意出去。只要能到了屋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此,雷开山抬眼,仔细打量这间屋子,连房梁都仔细观察了一番。旁边的汉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瞅着自家老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满屋子巡视。 雷开山看了一会儿,泄气地发现,这间屋子因为当初是作为议事厅来盖的,房子宽敞不说,房顶也较一般屋子高上半截。虽然侧面一边一个窗户,可是相应的,窗户离地面的高度,至少要踮脚才能摸到。而且现在那两扇窗户都被木板堵死了,估计就是趁刚才众人在烟花爆竹声中跳脚,赵满那帮子人干的。就算木板不结实,能把它撬开,外面肯定有人守着。这窗口,一次只能钻一个,那不是主动给人家送上去么? 眼珠一转,床底那个洞,倒可以试一试。不过,看来要牺牲一些兄弟了。他主意拿定,指挥着手下将桌子放到窗下,挑两个人爬上去,轮着椅子开始砸那扇窗户。 屋子里的桌椅,虽然有些粗糙,却都是岛上众人用现成的树木刨了做的,货真价实的实木,分量十足。砸了几下,那扇窗户就从纹丝不动变成有些松动了。那两人看有了成效,砸得更加起劲。 雷开山在下面看着,不动声色地又挑了臂力最大的四个人,让他们去床下推那堵住墙上洞口的石头。(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关门打狗 屋里忙,屋外也在紧锣密鼓地张罗。前厅的屋顶上,四个角都被掀起了两三块瓦,露出的窟窿边分别有个汉子趴在那守着。其中三个汉子满脸紧张,不停地看向左上角,嘴里催促道:“还没好?他们可在砸窗户了。” 趴在左上角的汉子汗流浃背,仔细看,他的双手正在窟窿里不停地鼓捣着,听见另三个人催,没好气地回道:“催个屁!不知哪个混蛋系的,绳子都打结了。没看老子急了一身的汗。”手上又快速地动了几下,面露喜色道:“成,解开了!” 其他三人闻言,立刻把头转回去盯着屋内情况,手伸入窟窿抓住某样东西,嘴里不约而同道:“拉吗?”左上角的汉子手下不停:“等我抓好的。一,二,三,拉!” 屋内,窗户在大力砸击下摇摇欲坠,雷开山发话道:“等窗户开了,大家立刻往外跳。外面肯定有人等着咱爷们,不要恋战,能跑就跑。” 他的手下答应一声,习惯性地对雷开山道:“老大,你先上去等着,窗户一开你就赶紧跳。” “在屋子里多呆一分,就多一分危险。你们都是我的兄弟,自然要让你们先走。等你们都出去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再走。”雷开山不但没上前,反而错后了几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床边。 虽然觉得这不像平日雷开山的作风,可是确实关在屋子里只能束手待毙,跑出去至少还有逃生的希望。这个时候,管他老大不老大的,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他的手下答应着,眼巴巴瞅着窗户一点点崩裂,憋足了劲头要抢在别人前面逃出去。 伸脚踢踢床架,雷开山微微弯腰问床底那几个汉子:“推动了么?”床底的人喘着气道:“快了。已经推开点儿缝了。” 很好!雷开山直起腰,看屋子里的手下都在盯着窗户,心里暗暗发狠:可别怪我。外面的人必定早准备好了,从窗户出去,明显就是给人当靶子。不过有你们引开视线,我就能逃得快些。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这次能逃出去,估计也要折损不少人手。这笔账,他都记在赵满和陆天诚身上。只要回到自己的地盘,赵满、詹逸群两个鼠辈,我会让你们用后半辈子的时间记牢,今天没留住我的下场! 正心里寻思,雷开山听得头顶有动静。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全部心神都放在探查屋子周围,就怕赵满不会无缘无故把他们关在屋子里,还有什么后招尚未用出来。听得异常,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屋顶四角都被掏了个窟窿,原来挂在角落里疑似装饰用的圆球,被抖开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渔网?没错,是渔网。几根粗粗的绳子将四张渔网互相牵拽,不断伸张,终于连成一张大大的、几乎遮住整间屋顶的大网。 这时候,窗户也被砸开了。雷开山大喊一声:“快出去!”可他的行动与他的话相反,俯身就钻入床下。屋顶上四个汉子同时也喊了一声:“放!”大网“呼啦”就罩了下去。 窗户一开,砸窗户的两个人挤着就跳了出去。底下的汉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往桌子上迈。嘈乱之中,雷开山喊的那句竟没人听见。不过刚从窗户又跳出去三个人,大网已经落在屋内众人身上。 屋里顿时惊叫声,喝骂声连成一片,凡是被罩在网内的,都死命挣扎着,用刀砍,用匕首划,用身上一切能用上的东西,妄想将渔网弄破挣脱出来。 可惜组成大网的四张渔网都是新织成不久——汛期期间,江上来往船只明显减少,赵满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新织几张渔网,用来捕鱼补贴日常生计——网线十分坚韧,汉子们被缠在里头,走也走不得,砍着又费劲。外面的人当然早料到这手,屋顶四个汉子一喊放,把大网撒下去,便仔细看着里面的情景。眼见大部分人都被罩住,只有极个别几个因为所处位置,漏在网外,便冲屋外空地高高举手做了个手势。 随着手臂举起,已经在门前等了半天的岛上众人飞快地打开大门,看到眼前的一幕,一个个都裂开嘴笑了起来。边笑,边迅速跑过去,拖着大网四角的绳子顺着一兜,网里的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地你砸我、我推你,滚成一团。 那几个侥幸漏网的,第一时间不是去帮同伴脱困,而是争着要从窗户逃生。结果除了又挤出去一个,有两个人互不相让,竟被卡在了窗棂里动弹不得,任凭其他人怎么推拽也无济于事。理所当然的,几个漏网之鱼也被抓了起来。 至于那几个从窗户跳出来的,早就被人盯上了。用木板堵窗户,终究不会太结实,所以赵满冯华也给窗户那里留了人手。基本是出来一个,就被围着殴打一顿捆起来扔到一边。 看着雷开山这帮人全军覆没,打从关上屋门就逼着兄弟把他抬来的赵满斜靠在椅子上乐不可支,边笑边骂:“活该!雷皮这厮总想着把咱们吃了,这回是被咱们把他吃了,还是主动送上门让咱们吃,太爽了!哈哈!” 冯华站在他身旁,一直密切关注着计划进程,眼见大局已定,才放下心来,看了赵满一眼,淡淡道:“老大,你笑得太厉害了,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啊?”赵满笑声嘎然而止,尴尬地闭上嘴,扭头看看冯华,却看见冯华满脸都写着“我在戏弄你”,恍然省悟道:“你骗我!等我好了,看我怎么罚你。” 冯华一嗤道:“你先好了再说吧。” 他们俩站在正对着前厅大门的空地上,不管是窗户处还是屋内,逮人的情形一览无余。看过从窗户逃出来的几个,再瞧着兄弟们从大网里一个个往外拖人,拖一个,捆一个。那些被罩住的人也知道逃不过去了,都乖乖地不再挣扎。冯华细细地端详,脸色越来越阴沉,“雷开山不在这里。” “不在?”赵满惊讶地道,想起了什么,“九增没过来?” “没有。他是守着床底的洞口,看来是在他那边了。”冯华肯定地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带人过去看看。”喊了几个人过来,冯华领队,先从屋外看了床下的洞口。果然,堵洞口的石头已经被推开。地上有打斗的痕迹和多处血迹,一直延伸到树林里。 冯华板着脸,心志一定是韩九增又犯了旧毛病,不肯在雷开山钻出洞口的那一瞬间攻击,而是等他彻底出来了才上前,反被雷开山借机逃开。他的猜测基本符合事实。雷开山滚到床下后,也跟着一起用劲,封住洞口的石头最终被推开。这时候,屋内的大网已经落下,套住了他的绝大多数手下。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冒失露头,而是让那四个汉子先爬出去。等汉子们安然无恙地站在外面,他才相信这边确实是赵满漏算了,也快速地爬了出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章节越欠越多,汗冷汗瀑布汗成吉思汗~~~~~~~~~~~~~~~~~~~~~~~~~~`照例召唤PK票!!(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峰回路转 等他出去站好了,却发现,眼前已经有一队人四散排开,个个手握利刃,人人怒目而视,领头的正是赵满手下素以耿直和力大闻名的韩九增。而自己的那四个手下,倒还算有几分硬气,一个个站得笔直,梗着脖子瞪了回去。 虽然处于劣势,雷开山还是哈哈一笑道:“九增老弟,早就听说你为人光明磊落,今天我才真正领教呀。没有在我钻洞的时候偷袭,好心胸!”他翘起了大拇指。 韩九增面皮抽搐两下,被敌人夸奖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这墙上的洞堵住后,为了以防万一,冯华在这里也留了几个人。不过岛上人手本就不多,韩九增带走一些在路上伏击,还要保证前厅的战事顺利,能挤出守这里的人也就有限。当时就跟他们说明,如果出来的人反抗得太厉害,不要拼命,可以先放走。反正收拾好了其他人,就可以集中精力来对付溜走的家伙了。 这几个人正眼巴巴盯着洞口,就怕里面真有那想得开的主从床下另辟蹊径出来,韩九增带人回来了。埋路伏击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冯华对于韩九增能如此快地赶回也十分高兴。人手,现在缺的就是人手。当下把韩九增带回的兄弟留了一半加入到前厅渔网计划中,还有一半,就叫韩九增带去支援守墙洞。 刚才头一个汉子钻出来时,就有兄弟想过去砍,被韩九增拦下来。他窹定还会有人出来。其实因为墙洞狭小,最省事的办法,莫过于在钻洞之人贴地往外爬时,轻易砍翻或拿下。但是这个常识太过于常识了,冯华就忘了再叮嘱韩九增一次。韩九增这个人素来耿直,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可他觉得那是趁人之危。刚才瞧见老三用刀去拍胖子,怕胖子遭了毒手,才从老三背后劈了一刀。至于伏击时用辣椒面洒脸,一则可止他们呼叫给雷皮报警,二则帮助速战速决,可以尽快腾出人手去对付雷皮,所以韩九增心里遗憾,没能和老三打个痛快。 现在的局势,老大是赢定了。既然有人选择从他这方向逃跑,那就痛痛快快地干上一场。可惜他想打架,出来的人却是刚爬出来看四下无人就想跑走。韩九增当然不会放行,挥手间,藏在草木间的兄弟们都站了出来,围着洞口排开半圆。陆续钻出来的汉子就奇怪地发现,对面的人使劲盯着他们,只要他们不动,围截的人也不动。顾虑到敌人的人数比自己这边多了一倍,也知道一身功夫的老大雷开山就在后面,这几个汉子干脆和对面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看见雷开山从洞里钻出来,韩九增这帮人一个共同的念头是:老天开眼了,竟然让雷皮从自己这边跑。也懒得和雷开山废话,韩九增举刀作势,“你把命留下来吧。”“呼”的一刀劈了过去。 见韩九增动手,其他兄弟们也纷纷举起手中家伙,齐往场内招呼。雷开山这边的四个汉子仗着自己力气大,也挥动着手里的兵刃相迎。这帮人都是一幅拼命的架势,只有一个人例外:雷开山。 雷开山心里明镜似的,这次是肯定栽了。只有保命出去,才能谈到东山再起。见韩九增钢刀当头劈下,雷开山一伸手,把左边一个汉子拉到自己身前。那汉子正憋着劲想给对面敌人来上几下,毫无防备的,被自己老大拉得踉跄了两步。正惊疑间,韩九增钢刀已经到了。还算这小子命大,身形歪斜间,脑袋避了过去,这一刀正砍在肩上,一下子把右边的膀子整个卸了下来,惨号声顿起。 包括韩九增在内,在场的众人没想到雷皮会这般无耻,不分敌我,全愣得一愣。雷开山要的就是这个时机。韩九增带人把他们五个围在中间,真要拼杀出去,会耗费许多力气不说,这一耽误,赵满再派人过来,纵是插翅也难飞了。不敢怠慢,雷开山紧接着抬脚狠命踹去,将身边还在哀哀呼号的汉子踹得双脚离地飞向前方,直冲韩九增而去。韩九增顺手去挡,雷开山一个懒驴打滚,就势滚过韩九增脚旁,跳起来就往江边跑。 这些举动说来罗嗦,实际发生不过一瞬的工夫。短暂的凝滞后,其他人看见雷皮要逃,刨去还和另三个雷开山手下对打的,大多数都改攻向他。可是雷开山抢了先机,又一心逃跑,众人的攻势虽猛,却总是离着雷开山的衣角差个几分。时间稍长,雷开山的功底到底好一些,便和众人的距离慢慢拉大。韩九增虽然气力不小,跑步却非他的强项,眼见雷开山离江边越来越近,脸绷得像冻了千年的冰川。其他人也是一边追赶,一边大呼小叫,什么难听骂什么,把雷开山的祖宗十八辈用尖刻的言辞轮流问候了一遍。 雷开山心中忿恨,也不搭话。他来时走的正式石板道,现在逃跑,当然不可能挑选路的好坏,只要能走,就快速冲过去。眼看就要冲出树林,雷开山心中大喜。没有树木的阻碍,他可以跑得更快,而且,树丛边缘距离江水也就十来步。到得水里,凭自己的水性,逃生的机会就又多了一成。想到这,他脚下加快,提了提速度,就像归巢的燕子,一头扎向林外。 望见雷开山已经到了林边,再有两步就出了树林,韩九增懊恼地骂了一声,头一次气愤起自己的坚持。刚才要不是固执己见,而是选择在雷开山露头时就把他拿下,哪里会让他抽冷子逃跑。不过这个雷皮比传言中更加无耻,绝不能放过他,否则以后肯定麻烦不断。 韩九增也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这时的雷开山已经一个跃步,把林子撇到身后。韩九增眼睛都红了,埋头猛冲。突然一声惨叫,韩九增看见沙地上凭空出现几个身着黑衣的汉子,雷开山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 这些日子家里有事,实在没时间写字。我知道对不起各位亲,非常抱歉!鞠躬再鞠躬,作揖又作揖,请亲们见谅吧。确实太忙,要不不会这么多天不更新的。对不起,你们拿臭鸡蛋砸我吧,555555555555555555(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真的真相(上)(修改) 宽敞的前厅里,刚才关门闭户抓人所造成的狼藉已经被清扫干净,只从地面上斑斑点点鞭炮留下的黑痕,可以看出那时的杂乱。赵满行动不方便,手下兄弟便连他连椅子一同抬了进来。这次险中求胜,几乎将雷皮的手下一网打尽,他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至于陆天诚,不光后背的伤隐隐作痛,瞅着岛上众人一个个笑容满面,想起待会暗卫出现,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别扭,闹得他也没心情迎合赵满的欢喜,只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看赵满的嘴张张合和,嘴里不知所云地“嗯,是”应答着。 这次险中求胜,陆天诚着实功劳不小,而且也表明了他是向着岛上的。对于这个新进的兄弟,赵满心里便又凭添了亲近。和他聊了几句,见陆天诚有些魂不守舍,赵满有些奇怪,又说了两句,看他还是这样,诧异道:“怎么走神这么厉害?是了!”他一拍大腿,“读书人,肯定头一次见这样打打杀杀的,别再把魂吓丢了。”扭头看身边的范四宝,“四宝,你给他看看,要真是吓到了,想法给他压压惊。” 范四宝也发现了陆天诚的不对劲,听了赵满的话,也想歪了,“是呀,詹兄弟莫不是被这阵仗吓到了?”伸手指搭在陆天诚的腕上,轻轻按下,“脉象平稳,挺好的,不像”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唇,眼前乍暗又亮,本来端坐在椅上的陆天诚——消失了?范四宝甚至觉得,指上还留有詹兄弟的体温,怎么眨眼间,人就不见了?与此同时,就听身边坐着的老大一声怒吼:“放开詹逸群!”不顾自己伤重未愈,猛然起身就要扑出。 陆天诚还在恍惚间,就觉得身子被人一揽,正要挣扎,看见纯黑的衣色映入眼帘,微不可闻的一叹。该来的,总是要来,不会因为你害怕,麻烦就自动避开。畏首畏尾、临阵退缩,从来不是自己的个性。 赵满的怒喊入耳,陆天诚和揽住他的黑衣人同时身体一僵。“王爷,能得您借用名字,还真是属下的荣幸呢!”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动作却很轻柔,黑衣人扶他落地。“见过王爷。”待他站稳,揽住陆天诚的黑衣人放开手,跪在地上。场内的黑衣人们也同时跪下行礼,“见过王爷。” “都起来。”这个声音?陆天诚压下劈手去揪眼前人衣襟的想法,抬头看回赵满那里。范四宝已经躺在地上,正有暗卫绑他。赵满被按着跪在当地,身上衣衫泛出血迹,看来是激烈挣扎过导致伤势复发。 “他身上有伤,放开他。”陆天诚皱起眉头,对赵满身后的暗卫命令道。 那个暗卫听令地松手,“是。”赵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向屋外。空地上,雷皮的手下一个个捆得和粽子相仿,放倒在地。这是赵满早就知道的。但是,为什么岛上的兄弟们也都倒在地上?那些黑衣人又是哪里来的? “你究竟是谁?”他盯着陆天诚,眼前的一切,和这个男子脱不了干系。 “我是陆天诚,上赐封号诚王。”看着赵满眼中眼中的惊疑逐渐变为冷淡,再转成嘲讽,陆天诚叹了口气,“对不起,不是有意骗你。我在江上遇险,也不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所以不敢报出本名。” 侍立在陆天诚身后的詹逸群吃惊不小。我没听错?一贯骄纵的诚王在和一个百姓道歉?好像自从上次出京失忆,王爷的性子缓和了许多。本来还觉得,就算想不起过往,一个人的本性不可能改变,现在不过是一时兴起,玩那欲纵故擒的把戏,不定何时就腻了。可是再怎么装,也不可能做作到对一介平民道歉的地步。难道,王爷真的变了?其他暗卫虽然也觉得以王爷之尊说出这番话,给了赵满好大面子。不过他们不知道陆天诚往昔的性子,也就不清楚,诚王这番举动,实在是一反常态。 “那您拿药时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又回来配合我们演这么一出戏?”冯华清朗的声音突兀地插进,引得众人的视线转向他那里。 “追到九增没有?”赵满看冯华和几个兄弟被捆着走回来,沉声问。 “没有。”冯华苦笑摇头,“不过他肯定也跑不了。老大你少安毋躁。”他使个眼色,朝陆天诚道:“诚王,我大哥身受重伤你是知道的,可不可以允许他坐下回话?” “当然,是我疏忽了,请坐。”陆天诚冲赵满点点头,浑然不觉詹逸群再次被雷到了。 “请诚王恕我直言冒犯,”冯华毫不在意自己双臂还被绑在身后,大步走了过来。陆天诚用目光制止了暗卫的阻拦,迎向冯华探索的目光,“诚王甚至不惜以苦肉计相助,是在图谋什么?冯某人不觉得这样一座小岛,有值得您关注的地方。就算您想歼灭水匪,也完全没必要亲身涉险。” 陆天诚苦笑,“如果我说没有图谋,你信还是不信?赵满救了我一命,我当还他一命。如果没有药,赵满会死。我也想过派别人送来,可前提是他要能找到你们才行。你们在水上纵横也不是一两年了,如果随便就被人找到,还能自在快活?回来的路上碰到雷皮纯属意外,正好我看他极不顺眼,借机灭掉,咱们俩边都乐见其成不是吗?” “娘皮的,说来说去,你还成了好人了!”赵满并没有依言坐下,攥紧了拳头道。“老子是瞎了眼,才会带你回来,才会舍命去救你。搞到现在,兄弟们都被我连累。”他红了眼,怒瞪着陆天诚。 “无礼!”他身后的暗卫将手扬起。陆天诚急忙喝止:“住手!” “大哥!”冯华也喊,“冷静些。你先坐下。”看冯华不赞同的神色,赵满也知道这种场面,还是让一向主意最多的老二出头更好,反正不可能更糟了,才悻悻然坐下。(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真的真相(下)(红绡修改) “王爷所言,冯某信能如何,不信又如何?”看着刚才还意气风扬的兄弟们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冯华微微眯了眼,“您是官家之人,就算赵大哥在离江上混了点儿好名声,在您眼中看来也不过水匪罢了。现在,我们这帮水匪落在您手里,您准备怎么处理?” 是呀,信或者不信又怎样?重要的在于结果。陆天诚斟酌着措辞,诚恳地道:“冯华,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看出我并无恶意。” “我知道。”冯华爽快地点头,倒令陆天诚有些吃惊,“老大毕竟救过您,这件事您还是放在心上了。否则,您不会允许老大在你面前坐下,也不会让我这般和您说话。但是,皇族的想法不是我这种平民百姓可以揣度的。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有什么打算?哪怕是杀是剐,我们也都认了。” 摇摇头,陆天诚也笑了,“冯华,你既然看清了我的态度,还要用话挤兑我么?我还了赵满的救命之恩,却也不能当作无事一般离开。说到底,我挂着王爷的封号,吃着国家的俸禄,不可能放任你们不管。不论当初你们为了什么落草为寇,总非长久之计,何不归顺朝廷为国效力,若能建功立业,家人面上也有光彩。”好空洞的劝说,陆天诚自嘲地想。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得赵满他们周全吧。说来说去,全是身份惹的祸。如果不是忌惮暗卫对陆天羽的密报,大概可能,自己真会撒手,不去干涉赵满他们的自由。说到底,我还是一个自私的人,即使这个身份过于敏感,首先考虑的,还是怎么样才能在这里活得更好。而要想活得更好,对那位皇上皇兄的言听计从、忠贞不贰,是绝对必不可少的。所幸那个陆天羽,看起来倒像位有为的君主,这样自己的心里也会好过一些。 “你以为我们愿意干这行么?”赵满的口气还是很冲,“好多兄弟都是被逼得实在没地方去了,才不得不入行。归顺朝廷?归顺朝廷以后,帮着官家欺负父老乡亲?我不干!” “大哥,现在还有咱们选择的余地么?要不就让兄弟们披上官服,要不就是进牢房。”冯华一句话便指明了他们的处境,赵满喘着粗气,气哼哼地扭头不再看陆天诚。 “那我宁可进牢房!”咬牙切齿的声音插了进来,陆天诚头大了,这个韩九增,也太执拗了。 从树林里又走出四个暗卫,押着韩九增那一行人和雷开山。刚才陆天诚他们的说话,看来这些人也都听到了一些,一个个惊疑不定。只有韩九增,眼神像着了火,死死扣住陆天诚。 “难道官府除了欺负百姓,一点儿好事没干过?这天下就好比一个人,免不了有些脓包疮疖,只要清除干净,还是好人一个。你们不愿意做脓包,那可以当大夫。”陆天羽说过想打造一个盛世,自己也很期待呀。这些人里,还就是冯华脑子最活。陆天诚也有些不快,不去理会韩九增,只冲冯华道:“你和赵满商量一下,做个决定吧。但是我要提醒你,我最讨厌两面三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救人不领情就算了,还把个大包袱套在自己身上。以后这帮人要真出点什么事,我是绝对跑不了那份责任的。谁让是我招降他们的呢。也许,他们不同意更好,那样就可以彻底绝了以后的瓜葛。 也不想听冯华怎么说服赵满和韩九增他们,陆天诚的心思放回到身后的詹逸群身上。他也是暗卫?仔细看,詹逸群身上穿的衣衫和暗卫的制式不同,左臂上也没有金色火焰的刺绣,看来只是颜色撞上了。看他眼圈下有淡淡的黑色,忽然想起一事,“暗卫没和你说吗?你不在岱源守着那个假王爷,过来做什么?” 自从见了陆天诚,詹逸群便发现自己在不断地吃惊。他当然看得出王爷的举动,绝不是他原来以为的做作。王爷真的改性子了?他是真的变得谦虚有礼、平易近人了?听陆天诚问起,詹逸群收拢心神,跪下回道:“王爷恕罪,暗卫传来消息前,属下已经知道那是个冒牌货,把他拿下了。破坏了王爷的计划,请王爷责罚。” “哦?那个假王爷容貌和我截然不同,所以你一眼就看出来了?”陆天诚也是好奇。 “那人易容极像,属下刚开始也没有看出来。”詹逸群否定了陆天诚的猜测。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陆天诚更好奇了。詹逸群既然一开始没看出来,他又不是暗卫,可以查证信物,那后来怎么知道的? 詹逸群身上的冷气更强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看陆天诚锲而不舍、势要追根究底的目光,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要属下侍寝。” 陆天诚也张了嘴,先是惊讶,然后想狂笑。可是,看到詹逸群一脸的羞愤和杀机,想笑的冲动渐渐转成悲哀。原来那位诚王,不也是看上了詹逸群出色的容貌。不管这个社会还是中国古代,这样的事情从来不会缺少,人们常说的是某某权贵潇洒风liu,谁理会过另一方的心情?自己现在这张脸还算不错,如果自己穿来后性别不变、身份平常,只怕也有可能遇到同样的问题。 可是,侍寝和看出真假又有什么关系?但是这话陆天诚现在是断然问不出口的,不说詹逸群,旁边还一堆人呢。“你没事吧?”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天诚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詹逸群脸上红了又白,脑海中闪过见到那位假王爷后的情景。 听到王爷无恙,做为贴身侍卫,詹逸群立刻起身赶去。看到王爷的头一眼,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后来随侍在王爷身边,詹逸群知道哪里让他不舒服了。那位王爷看他的时候,眼里满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淫秽。到了傍晚,刚吃过晚饭,那位王爷就把他召入内室,动手动脚,满口胡言。要换了往常,詹逸群自打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一刻起,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说不定还真就让他得手了。可眼下情况有了变化,詹逸群另有隐情,对于再次为王爷侍寝,他断然拒绝。那位假王爷便要霸王硬上弓,詹逸群武功虽高,总不敢和诚王真正动手,推推搡搡间,那人不能顺利得手,便也生气起来,又打又骂。如果只是这样,詹逸群顶多认为王爷又恢复了本性,不会联想到其他。坏就坏在,那位王爷恼怒之下,嘴里冒出一句:“又不是头一次了,做什么还装清高。” 这句话一出,一直虚于伪蛇的詹逸群立刻扑了过去,抓着那人的双手一扭就扭到身后,喝问道:“你不是王爷!你是谁?”(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真假王爷(红绡修改) 那位王爷做出一副受到冒犯的样子,怒骂着要挣开,可惜詹逸群认定他是位冒牌货——诚王虽然曾把他收为狡下,可并没有沾过身,至于失忆后将他改任贴身侍卫,日夜相伴,只怕谁都会以为詹逸群早已被好色的诚王吞吃下肚,偏偏当事人心里明白,二人之间清清白白,完全没有任何非公事接触——不光狠劲按住他,还腾出一只手在那位王爷脸上摸索。再精巧的易容也脱不过一个“假”字,詹逸群用心感受,果觉指上触感有异。也是假扮王爷的这位武功只属平常,要不然詹逸群哪能轻易得手。 被假王爷赶去外面的仆从先是听见屋里王爷污言秽语的在调戏他的贴身侍卫,然后就是一阵呵斥,紧接着,叮愣咣啷的声响,夹杂着王爷的怒喝,不知道里面究竟怎么了。可怜这帮人也是临时调来侍候的,没有相应的经验,心里抓挠还不敢随便进去。 正着急间,听屋里喊人进去,忙不迭得应着推开了门。就看见詹逸群正压着自家主子,一个个脸上都带出尴尬。詹逸群才没工夫管这帮下人们的想法,让他们端盆干净的清水过来,融了些药粉进去,又把水拍在假王爷的面上。于是,在场的仆从都瞠目结舌地看见王爷的贴身侍卫从王爷脸上揭下一层皮,揭下皮的王爷就不是王爷了。 詹逸群吩咐他们喊知府马超兴过来。听说王爷不是真的,马超兴诧异万分,匆匆来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回的王爷竟然不是正品,对这个冒牌货也是又恼又怒。正乱糟糟要审问,一个仆人从外面进来,凑到詹逸群身边说了几句话,还给他看了掌中的物事。却是暗卫混进来告诉他王爷的近况和口谕。 詹逸群又惊又喜,但是假王爷已被揭穿,这件事无法补救了。他想和暗卫一起去见王爷,那个暗卫开始不愿,架不住詹逸群打着贴身侍卫的名义,方才点头。詹逸群便对马知府说道王爷安然无恙、最迟明日便可过来。 马超兴既生气想借找到王爷捞取些好处的打算落空,同时为真王爷还不知下落担心,听得詹逸群如此说,当然高兴,只是打听詹逸群得到消息的途径,被詹逸群胡乱扯辞搪塞开来。他也是官场混油滑的人了,便也不再深问。 和暗卫策马狂奔,终于赶上替王爷的计谋做个完美的收场,见到活生生的陆天诚,詹逸群才算松了口气。听王爷问起岱源那边的事,詹逸群为自己破坏了王爷的计划而告罪,没想到王爷最后竟迸出一句“你没事吧?”这种光明正大的暧mei问话,让自己怎么回答? 眉梢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詹逸群尽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绪,“谢谢王爷关心,属下无事。” 点点头,虽然还有好多事想问詹逸群,比如在落水前詹逸群已多处受伤,他是怎么得救的?那个假王爷什么情况?等等,但陆天诚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话的好时机。他视线一扫,旁边等候多时的一个暗卫忙过来施礼道:“吉嘉府暗卫第六队队长甘一峰见过王爷。” 陆天诚笑着语带赞扬,“甘队长,这次你们做得很好,本王会上报皇上,为你们请功。”其实暗卫的报告早就呈上去了吧。这次其实自己有些冒失了,弄不好某人会生气,以后可能不会有能这么任性的机会了。但是体验了一回当今百姓的日子,还弄了出“无间道”,也够本了。 “不敢当王爷夸奖,这是属下的本分。”甘一峰倒是一点都不居功,谦恭地回答。 陆天诚闭闭眼,站得久了,后背又开始疼起来,脚下也有些虚浮。他微微向后倚在詹逸群身上,詹逸群身体一僵,然后注意到了陆天诚面色苍白,担心地问:“您不舒服?” “我没事。”这几日的奔波劳累、劳心费神,紧张的时候倒不显,这一放松,感觉从头到脚都是疲惫不堪。陆天诚强打精神,看向赵满和冯华那里。 在陆天诚的默许下,赵满和冯华他们把自家兄弟纠集起来,当然,绑绳并没有给他们解开。现在,赵满一脸无奈,冯华澹然自若,韩九增满面坚毅,其他人也是各形各状。注意到陆天诚看过来,赵满哑着嗓子开口道:“谢谢您的抬爱,赵满愿意率领手下二十一名兄弟归顺朝廷,听命行事。”说着话,赵满从椅子上溜下来,跪在当地,冯华、韩九增和其他兄弟跪在他身后,冲陆天诚叩头行礼。 见这两天一直亲亲热热互相打招呼的伙伴转眼成了恭敬拘谨的臣子,还给自己磕头,陆天诚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但是这段场面是必须得要的,他现在是代表官家受降,而不是他个人。待赵满他们行礼毕,陆天诚抢前几步,双手搀起赵满扶他坐回椅子上,“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们。等回到吉嘉府,我会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地方。” 赵满深深瞅他一眼,“谢王爷!”话里透着生分,让陆天诚无可奈何。以后有机会,再去接他们的心结吧,现在的首要要务,是去看那个假王爷。 这几天,吉嘉府知府马超兴的心情如同响在半空的爆竹大气大落,先是王爷刚进吉嘉就遇险下落不明,然后王爷自己找上门来,再然后王爷的贴身侍卫揭穿那是个假的,现在,正宗王爷终于坐在他的面前了,让他这些日子一直提着的心到底能放回到原位去了。 他这里献殷勤,陆天诚却没兴致。怕给赵满他们带来麻烦,他一直没说自己后背有伤。他不说,赵满他们当然也不会主动说,王爷后背有伤,而且那伤还是我们其中某些人打得。大家都同时选择了沉默。不过这样一来,陆天诚就受罪了。即使坐在马车里,可是背上伤处火辣辣的疼,昨夜抹的药效早就过了,他也只能暂时忍着,只想到了地方再屏退左右,让詹逸群为自己敷药。 马超兴说了会儿,见陆天诚无精打采,忙识机地告退了。见那位知府大人可算走了,陆天诚急忙拉着詹逸群进了内室,拿出留存的欧阳祈所给伤药,褪去上衣让他帮自己擦上。 詹逸群一直看王爷的脸色不对,问了几次,陆天诚却总说“没事没事”。现在被他拉进内室,心里惊疑,忽然看见王爷脱下上衣,露出后背上红红青青一片,吓了一跳。又问陆天诚,还是得不到答案,索性也不问了,直接上药,再用功力为他推血化瘀。 眼看将将完成,外面传来嘈杂声,门“砰”一声弹开,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冲了进来,手中握着鞭柄,暗褐色的鞭身缠在臂上。“逸群,我有事找你!”(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红衣女子(红绡修改) 陆天诚盘膝坐在床榻之上,脸正好冲着门口。那女子进来,视线所及,就是赤裸着上身的陆天诚因为后背疼痛舒缓而惬意的表情,而他身后的詹逸群,被陆天诚身子挡住,只露出清俊的眉眼。听见门响,陆天诚反应慢半拍地抬头。而早在女子闯进来那刻,詹逸群已经望去,眼中隐隐的忧心令女子心中莫名一痛,继而大怒。 其实只要仔细看,就可以看出詹逸群是在为陆天诚疗伤。可自打随詹逸群回来,女子再没有和詹逸群单独相处的机会。昨夜假王爷还闹了那么一出侍寝的闹剧,然后这位真王爷回来,又把詹逸群带着独处一室,再加上陆天诚原来的劣迹,这些事碰到一起,让女子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不然她也不会找借口硬闯。现在看到詹逸群幽静的眸子含着忧愁,不知道那是为陆天诚的伤势担心,女子立刻想歪了。她黛眉一挑,鞭子“啪”地如同灵蛇袭向陆天诚,“无耻!” 陆天诚正坐得好好的,突然瞅着一个红衣女孩冲了进来,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鞭子已经带着风声抽了来。眼瞅着将将沾上肉皮,旁边伸过一只手,只一捞,稳稳地抓住鞭梢,詹逸群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红绡,你瞎说什么?快跟王爷道歉!” 哪里来的女孩子?如此冲动!好像还和詹逸群认识。陆天诚皱皱眉,披好衣服,先不忙着问话,而是冲外面站着既不敢进来又不敢离去的那一堆人喊:“把门关上!该干嘛干嘛去!要是闲着没事,绕县城跑十圈。”这帮人,打量是在看戏么? 看见陆天诚面带怒色,门口的人一哄而散,仆人们带上门后也躲得远远的,生怕王爷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逸群,你没事吧?”收回鞭子,红绡快速扫视詹逸群全身,确认他连一根汗毛都没少,明白方才可能是自己误解了。不过,鉴于以往事例,威胁还明显存在,她把手放在腰侧,冲陆天诚微微屈膝道:“见过诚王爷。民女艾红绡,不知王爷在此,惊搅了您,请您见谅。”话说得客气谦卑,看向陆天诚的眼神却全无一般女子的温顺,而是坦率豪迈、火力十足,人也正好挡在詹逸群和陆天诚之间。 “没事,没事。”陆天诚摆着手转正了身子。这个女孩子竟然是詹逸群的未婚妻?可是,不知道自己在此,这个借口可信吗?而且她刚才的举动,对自己颇为不满,原因应该在于前任的名声,不放心詹逸群和自己独处一室,才假作无意闯进来吧。他叹口气,前人种因,却让我来收拾残局,真是——无语了。刚才一瞥间,陆天诚没有瞧清楚,只是感觉这个女孩容貌出众。等他彻底看清了红绡的容貌,眼神一瞬间凝滞住,就那么大张着嘴呆立在当地。至于詹逸群因为看见他惊艳的神色而从脸上闪过的忐忑,陆天诚根本没在意。直到詹逸群借着对自己施礼道:“红绡并非有意冒犯,请王爷宽恕!”,一边移动身形,巧妙地把陆天诚的视线遮上,陆天诚才回过神来,脑海中残存的,全是那一抹火红。 红绡吗?这名字配这个女孩再合适不过!纯正的红色穿在她的身上,非但不显艳俗,还把那种天然的嚣张和无畏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一部分头发简单挽在脑后,用水晶透明的簪子固定,剩余的发披散至腰际,更衬得衣丽如火、发黑胜墨。略显小巧的脸庞,不施胭脂,从皮肤里透出水嫩,偏粉的唇微微张着,柳眉不若一般女子修成柔顺的弯弧,而是顺其自然长得有点浓密,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只是从眼中透出的憎恶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等等?憎恶?想起刚刚近乎于放肆的视线,陆天诚尴尬地笑笑,貌似欣赏美女欣赏得太过入神,更加惹人讨厌了呢。主要是来到这里后,估计和自幼受到的教育有关,凡见过的女子全都温婉柔和,还是头一次见这种自骨子里散发不羁气息的女孩子,让他恍然间想起前世那些最讲求个性的女同学。“前世”啊,还真是遥远的称呼了。 陆天诚在这厢发楞,詹逸群趁此机会冲女子递个眼神,又朝门口摆摆头,意思叫她赶紧出去,女子抿紧薄唇,绝然的摇头。等陆天诚回神,正瞧见两人眉目传情,看起来,两人感情不错啊。一时间,陆天诚也不知道心里是失落还是为他们高兴,勾勾嘴角道:“我说了,无妨。”他实在好奇詹逸群什么时候有的婚约,指指椅子又道:“艾姑娘请坐。本王从没听说詹侍卫还有一个如此漂亮的未婚妻,但让本王羡慕。” 詹逸群看见自家主子眼中掩不住的兴趣,心下暗惊,忙道:“王爷,红绡太过莽撞,属下这就赶她走。”扭头又焦急地道:“红绡,您还不赶紧出去。” 红绡看詹逸群有些紧张的样子,朝他微微一笑表示无碍,却直接对陆天诚道:“谢王爷赐坐。王爷不知那是当然,因为我和逸群是前几日才定下的婚约。” “哦?想不到啊想不到,詹侍卫你平日总是冷冰冰的,原来下手很快嘛。”陆天诚打趣道。打从见到红绡进来,詹逸群的表情就不再是将情绪隐藏于漠然之下,那些久违的无奈、担忧都明显地显露出来。陆天诚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仔细想想,如烈火一般的美人和清冷的詹逸群,真是绝配呀!而且,这极冷和极热的性子,看最后是北风吹倒了太阳?还是太阳晒化了北风?很值得期待!恩,很期待! 对于陆天诚的“褒扬”,詹逸群谨慎地不发一辞。这些日子相处,虽然对陆天诚的观感有所改变,但防备之心并未完全放下。这就造成了他现在的矛盾,即担忧陆天诚的身体状况,又担忧陆天诚见过红绡美色后,故态复萌。 倒是红绡落落大方,“今日既然碰见王爷,正好和王爷请道钧命。红绡与逸群虽是两情相悦,毕竟私订盟誓,眼下红绡的师长都不在跟前,不置可否有这份荣幸,请王爷作我和逸群的媒证。” 这个女孩子倒是爽快,而且,若不是我多想,她借这机会挑明了和詹逸群的关系,分明也是一种暗中警告:詹逸群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就不要再打主意。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倒有些现代女性的风范,不错,我喜欢。陆天诚笑着点头道:“这种事,本王乐意之极。” 没有料到诚王这般好说话,红绡微微楞得一愣。她这次借口闯入,已经做好了迎接诚王怒火的准备。可前车之鉴不远,对自己的未婚夫与诚王独处一室,她实在放心不下。和詹逸群认识时间虽短,他那种刚正得近乎于迂腐的老实性格,红绡倒清楚得很。生怕詹逸群吃了什么暗亏,她才不惜抛弃女儿家的矜持,挑明自己和詹逸群的关系,好让诚王知道逸群已心有所属,行事有所顾忌。当然,如果诚王色胆包天,不光是逸群,连自己的主意都要打,那她也不在乎为这位王爷制造一些小小的意外。 没有注意艾红绡的沉思,陆天诚转向詹逸群道:“能不能讲讲,前几日才订下婚约是怎么回事?”这进展也太神速了。看詹逸群脸上掠过的不安,忙又道:“我没有怪罪的意思,纯粹好奇!好奇而已!” 詹逸群泛起苦笑,“其实我和红绡的婚约,是江上出事那天才定下的。” 在詹逸群的叙述里,陆天诚终于知道了这个婚约的由来:那日遇伏,詹逸群挡在陆天诚身前,身上被伤了多处,偏偏对方武器上还淬了毒药,不敢让陆天诚分心,詹逸群一直忍着,直到陆天诚跌落江中。作为贴身侍卫,如果王爷死了,左右他也是个陪葬,而且平心而论,陆天成失忆后,性子改了不少,对他怎样不提,对他妹妹詹梅梅,自打被王府管家赵建有认作义女,陆天诚时有赏赐。开始詹逸群还担心王爷没安好心,时日一长,发现王爷只是关心,连其他念头——比如去看看妹妹——都不曾有过,方才放心。潜意识里,他对陆天诚不光是责任义务,也稍稍有了些主仆的情分。看王爷掉到水里,詹逸群情急之下,也一跃而入。那几个黑衣人见状,也跟随跳下。为了阻挡那些人继续追杀陆天诚,詹逸群迫不得已在水里和他们又打了起来。他虽然也通水性,哪有那些人擅长,拼命挡得王爷随波而去,离开视野,也又杀了一个人,失血过多加上毒性发作,也昏了过去。剩下的黑衣人眼看行动失败,恨不能将失去意识的詹逸群千刀万剐才能解恨。好巧不巧,他们这一番水中打斗,已被冲得离开原地老远,正好红绡乘船过江,看见水中有异,也跃了下去,把詹逸群救了上来。 詹逸群说的时候,当然省略了一些不适合被王爷知道的言论。饶是如此,也把陆天诚听得目瞪口呆,真是凶险!差一点儿我这个侍卫就没有了。这么酷的帅哥,再找可就不好找啦。并且还有美女救英雄!“那后来呢?詹侍卫你感恩图报,所以以身相许?”陆天诚八卦的劲头冒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佳人红绡(红绡修改) 听得陆天诚打趣自己,詹逸群面色一沉,又变回一贯的冷漠,冷冷道:“这是属下的私事,不敢劳王爷动问。” 冰山又回来了!陆天诚碰了个钉子,也不生气,窘窘地抓抓头发,干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我说中了,也没必要生气吧。” 这个诚王的言行举止,和世人传说的大不相同,让红绡很是惊讶。而詹逸群对她的维护,红绡也都看在眼里,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在她心目中,这桩婚约,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詹逸群之所以会默认,只不过是碍于她的声誉。他这样刚正的人,会保护自己的家人,是最自然不过的。红绡并没有认为,她的美色打动了詹逸群,让他对自己也是一见钟情。 当日她从水中救起詹逸群,因为他的伤势严重,没有时间喊别人帮忙。红绡亲自动手,为他驱毒敷药、包扎伤口。饶是她素常豪放不拘小节,对一个陌生男子进行多方位的肌肤接触,也不禁面热心跳。再加上詹逸群人本长得俊逸,痛苦的神情更是触动了红绡心底的柔软,莫名的,红绡一缕情丝悄悄缚在詹逸群身上。她本就是想到便做的直爽性子,看着詹逸群昏迷中的睡脸,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待詹逸群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船舱内,伤势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还换上了干爽的衣物。只是身体有些发软,估计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他暗暗将功力流转全身,恢复了些气力。侧耳听,外面有个人在走动,步履轻盈,下盘稳健,是个会武之人,而且功力不低。那人朝这里过来了,詹逸群凝神蓄势,等着来人露面。 舱恋一掀,一位姑娘走进来,迎上詹逸群探究的目光,大大方方地道:“你醒了?吃些药,可以更快地恢复元气。”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液放在小桌子上。 詹逸群的冰冷其实是被诚王逼迫下,心灰意冷,万事漠然。现在突然见一位如烈火般的美丽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淡然有礼地道:“多谢!在下詹逸群,请问姑娘,是谁人把我救起来的?在下要当面道谢。” 见多了男子面对她时眼里流露出的猥琐,詹逸群这样不动声色,倒更加获得了佳人的赞赏。“我叫艾红绡。”她笑得灿若春花,就连詹逸群自认心如死灰,也不禁愣了一愣。这反应落在红绡眼里,笑得更灿烂了,“是我把你从水里救起来的,你的伤势也是我包扎的。” 詹逸群又是一愣,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连詹某身上衣物,也是艾姑娘换的?” “你的伤势过重,事急只能从权。”红绡的话从侧面回答了詹逸群的提问,而她脸上的羞红,更是反映出主人的心情。 詹逸群沉默半晌,船舱里一片诡异的静寂。艾红绡看见詹逸群问完这两句,便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面上掠过失望。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她咬咬下唇,开口道:“詹公子。” “艾姑娘。”同时,詹逸群也抬头喊道。这两人倒像是商量好了,一起互相喊了出来。 两人同时愣住,“请艾姑娘先说吧。”看艾红绡欲言又止,詹逸群赶紧道。 说就说,反正迟早要说。“红绡是小女子,不敢去学施恩不图报的美德,所以想要向詹公子讨个回报。” 这句话一说出来,红绡就感觉两人间本来柔和的气氛为之一冷,詹逸群面上神情未变,可红绡清楚地知道,再没有刚才那种和谐了。 “姑娘但请吩咐,只要不违反天理道义,詹某必定尽力。”詹逸群冷冷的目光射在红绡脸上,让红绡觉得好像有针在扎。这个时候,还不忘加上做事的前提,看来自己这次没看走眼呢。红绡倒是不在意,如果以后证明这个男子不值得委托终身,她自会及时抽身。不过从目前看,情况很是理想。她终究年轻,不知道在爱情当中,哪里会有赢家?又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生生斩断情丝!真到了后悔的地步,再想退步抽身,已是绝对来不及了。可是现在的红绡过于自信,而且她眼光极高,终于看到让自己动心的男子,便一头扎了进去。 “事情很简单,也绝不会违背天理道义,还希望公子能给红绡一个确切的承诺。”艾红绡想拿话钉住詹逸群,让他不能改口。至于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她才不在意,什么时候她艾红绡会被那些东西束缚住。 看红绡说得严肃,詹逸群也郑重承诺,“詹某一定做到!” “这可是你说得,不许耍赖呦!”艾红绡得了准话,调皮地一笑,刚才那样故作庄重可憋死她了,“容易得很,只要你娶我。” 詹逸群想都不想,一口答应:“好!我娶你。” 红绡本来以为詹逸群会犹豫甚至推托,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念电转,“你是不是觉得对我有责任,因为我......”因为我帮你敷药换衣。你觉得要想不让我名誉受损,这是最好的办法? 詹逸群点点头。他自己深受流言之苦,个中滋味,绝不想让面前救了他的女子有机会尝试。“刚才我想说的也是这话,只是生怕唐突了姑娘,既然姑娘也有此意,那正好。” 我才不在乎那些!红绡冲到嘴边的话,看见詹逸群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咽了回去。他愿意这样想,岂不更好!要不然若是他反悔,我就不好再跟着他了。反正我有自信,总有一天一定让他喜欢上我。 “请姑娘告诉我你居于何处,詹某这几日就上门求亲。” “我是个孤儿。”红绡摇摇头,语气有些萧索,“养父母待我虽好,却已去世。师傅教我武艺后,就把我赶了出来。我只是一个人到处流量。逸群,我以后就跟着你,好不好?”红绡眼波盈盈,瞅着詹逸群。 跟着自己?詹逸群有些犹豫了。他倒不是顾忌别的,只是红绡如此姿色,若被王爷看中,只怕大祸顷刻就会临头。(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我保护你(红绡修改) 詹逸群这里思前想后,红霄站在旁边,看他脸上一片漠然,哪里知道眼前男子心里想的是如何在主子淫手下保她周全,还以为自己先是主动许婚,复又涎脸要跟随在他身边,到底是惹他不快了。她一片烈火般的性子,何时这样示弱过,心底隐隐泛起失望,正要说话,詹逸群已开口了。“艾姑娘,我必须和你说,我是诚王的贴身侍卫。” “诚王?”艾红霄吃惊地望向他,“就是那个欺男霸女、不学无术的荒淫王爷?你竟是他的贴身侍卫,那你是不是,是不是......”后面的话,红绡再大胆,也是说不出口。 詹逸群十分清楚她的未尽之意,自打作了王爷的贴身侍卫,这种误解从未中断过。但是别人说什么,他混不在意,也不会去辩解,眼前刚定下亲事的红绡也如此想,却让他心里觉得基于责任,有必要把自己和王爷的关系交待清楚,“我曾被诚王纳作狡下。”他抬头,看见艾红绡不敢置信的神情,黑黑的眸子波澜不兴,“但是我拼死反抗,王爷一气之下,将我扔至偏院不闻不问。后来,王爷出京遇险,丧失记忆,回府后见我被人欺凌,才救我出来,把我放到身边作了贴身侍卫。”说完这番话,詹逸群长长呼气,长久以来胸中的闷结,竟意外的轻松了一些。可是对面的女子会听出来我的话外之音么?她又会怎么看我?会不会后悔与我定下鸳盟? 詹逸群强迫自己站得笔直,今日硬掀开自己的伤痕,血淋淋地展示在红绡面前,就是不想让她日后得知真相哭泣埋怨。如果她觉得这样的自己不配为夫,那他也会另寻其他方式,回报红绡的救命之恩。 红绡脸上的神情随着詹逸群的叙述一波三折,也清楚地看见詹逸群说完后脸上飞快掠过的黯然。这个人,说话都这么不痛快,干脆点儿说诚王想动我、但是我没让他得手不就得了,还绷得这样死紧,看来还是不了解我呀!“原来如此。” 詹逸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红绡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弯成月牙,带着笑过来拉住自己的手,“你没事就好。我才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只要你对我好。” “艾,艾姑娘!”詹逸群还是头一次拉女孩子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甩开还是就这样让她拉着。她的话,更让他酸甜苦辣,百味俱涌。 艾红绡眨眨眼,确定自己在詹逸群脸上看到了一抹红晕。好玩!这位未来夫婿打从见面就冷冰冰的,原来他也会有别的表情呀!那以后,为了自己不会天天陪着冰山而更加努力吧! “那我刚才说要跟着你,你却犹豫,是不是顾虑到了你那位王爷?”红绡也明白詹逸群的苦衷了。 詹逸群低声道:“诚王失忆后性情大变,可是我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他是真的变了,还是又作的游戏?你容貌出众,要是王爷看见起了念头,我怕......” “逸群,其实你可以选择啊。”艾红绡手上使劲,拉詹逸群出了舱门,指着天边。绚丽的火烧云在天际变换着种种形状,衬着大大赤红的落日,说不尽的富丽辉煌。“你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你借此机会诈死埋名,咱二人就此隐居,快活过自己日子,该有多好。” “我不能。”詹逸群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自小接受的忠君爱国教育,早已深深铭刻在他身体里、血液中,所以对于红绡这个提议,他马上表示不能接受。“我的职责是保护王爷,这是第一要紧的。而且,我的妹妹还在王府里。如果她认为我死了,肯定会非常伤心。我做不到。” 艾红绡没想到詹逸群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凝视他半晌,才想通了什么似的嫣然一笑,“罢了。那就随你回去吧。可要是你那个王爷真看上我,你打算怎么办?” “放你走。”詹逸群回答得倒是快速。 “我走?你不走?”红绡无奈地看清了詹逸群眼底的坚决,为之气结。这个榆木脑袋的家伙,我怎么会觉得他好的?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信,我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天天在他身边厮磨,还比不过一个臭男人。总有一天,要把他点醒了。 “放心啦,我还没那么娇弱,自己能解决的。”红绡巧目盼兮,冲詹逸群飞了个眼波。“我也会一起保护你噢!” “咳咳咳,”詹逸群一口气喘了半截,被呛到了,“艾,艾” “爱?没想到逸群你真大胆呢。”红绡故意歪解了他的话,心底也慌得有如槌起小鼓般嘣嘣乱蹦,不过,看眼前男子无法再保持那种漠然的表情,还真是有成就感。 詹逸群好容易回过这口气,张嘴,却在看见红绡闪烁的眼睛后硬生生改口,“艾,呃,红绡姑娘。” “红绡。”艾红绡不满地纠正他。喊就喊呗,还加上“姑娘”两字,多生份。 “那个,红绡。”看艾红绡坚持,詹逸群泛起苦笑,“你确定真的要跟我回去?” “当然。”红绡理直气壮,“我知道你现在没空,先订婚就好。这个”她晃晃手里的腰佩,那是从詹逸群换下的衣服上解下来的,“就当作你的信物好了。”她从头上一抹,一个亮闪闪的物事抛了过来。詹逸群伸手去接,原来是一只小巧的耳环。很普通的银质,样子倒是精致的很。“这是我的信物。” 艾红绡凤眼斜挑,说不出的自信无畏、神采飞扬,夕阳金红色的余辉射在艾红绡身上,竟使得她如同沐浴在火焰中一般。詹逸群恍惚间有种错觉,眼前的女子是团纯粹的火焰,纯净而热烈,决不会被任何事物折损了她的光芒。这样的女子嫁给自己,对她真的好吗?和她定下鸳盟,固然可以救她清誉,又何尝敢否认自己的一点私心。只怕从今以后,她便要被拖进身不由己的漩涡里来了。不知道若干年后回首往事,她会不会埋怨自己、后悔今日所下的决定? “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詹逸群握着耳环,一字一句许下诺言。(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暗中猜疑(红绡修改) 想到江上前事,红绡嘴角泛起微笑。可是眼前这位王爷,有着清澈的眼眸,温和有礼的言行,似乎和传言截然相反。她扫视过去,看见陆天诚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据说是荒淫好色的主儿,看见自己的容貌,眼中只有纯粹的欣赏。就算是这样,红绡哼了一声,那个假王爷对詹逸群无礼的举动,也是打着眼前这人的旗号,没必要给他好脸色看。可恨自己跟逸群过来后,被他另外安排了一处院子,逸群则以贴身侍卫的名义前去服侍那个冒牌货。等自己知道消息,逸群已经揭穿了那人的真面目,冒牌货也已经被押下去了。否则,一定让他尝尝鞭子的滋味。 不就是多看了两眼,我应该没有过分到冒犯这位红绡美女吧?陆天诚感受到红绡夹带着怒气的目光,纳闷地自问,哪里知道他成为了迁怒的对象。 “王爷。”看陆天诚时不时瞄红绡两眼,虽说王爷眼中神色并无异常,詹逸群还是借着说话吧陆天诚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您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即可。属下和红绡先行告退。” 让詹逸群这么一提醒,陆天诚才从詹逸群和红绡婚事刺激起来的兴奋苏醒,立刻觉得全身上下乏累得要命,刚才一时忽略的疲倦都冒了出来。这几日,江上遇刺,水中逃生,斗雷皮,降赵满,可怜他绞尽脑汁,总算有了较稳妥的结果。只是这样一来,耽误行程不说,还冒出个假王爷。为什么小说里写的那些人穿越后,吃香喝辣,逍遥快活,到我这里,担惊受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看詹逸群面色青白,他肯定更累吧。也是自己心急,把赵满等人带回庆元,让他们随庆元县令上路,自己则让詹逸群一路架车狂奔,连午饭也只是胡乱吃饱立刻出发,才赶在申时初到了吉嘉府城。他自昨晚至今天下午,拖着带伤之身,在吉嘉府城和庆元县来回奔波,连觉都不得睡,能撑到现在,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了。“去吧。出去后,从京里跟来的侍卫中挑两个,晚上随我赴马知府为本王举办的接风宴,你就不用去了,好好休息。” 詹逸群也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现在王爷有何意外,他在旁边绝对无力助益,倒怕还会拖累他人。还不如赶紧休整,充分恢复体力,“属下遵命。” “民女也告退。”红绡福了一福,随詹逸群一同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然停下,纤长的手指上掂着一根发簪,有细细的声音在陆天诚耳边响起:“差点忘了,这个是给王爷的见面礼。”挥手处银光闪过,陆天诚就觉得头上一滞,有什么东西停在上面,举手摸下看来,却正是艾红绡的礼物。这女子身手不错,示威的意义也很浓啊。 看詹逸群无知无觉地继续前行,陆天诚怀疑方才艾红绡是不是用了那种“传声入密”之类的功夫,只有自己听得见。自我解嘲地笑着摇摇头,看来形象还是有待提高。小小地郁闷了一下,信着仆人们战战兢兢地伺候他洗漱换衣,懒洋洋往太师椅上半躺半靠,实在是不想动了,干脆今儿就腐败一回,尝尝被人服侍到牙齿的滋味。 **************************************************************************************************************************************************************************** 出了门的詹逸群和门口的侍卫们交待了王爷的命令,挑了一向稳重的两人作为陆天诚临时贴身侍从,才带着红绡离开。可奇怪的是,他送红绡回到住处后,言说自己也要去休息,又返回陆天诚的屋子。 陆天诚正在一干仆从的指挥下,昂首、抬手,昏昏噩噩地穿着亲王接见大臣应该穿着的衣饰,好想睡!这里三层外三层一层层裹上来,也不能完全打断他的睡意,可是也没法睡着。旁边服侍的人看在眼里也不敢有其他念头,只一心一意为王爷打点好衣物。 詹逸群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陆天诚斜躺在太师椅里,任人为他最后套上紫金冠。两边的锦绦垂在鬓旁,随着陆天诚一点一点打瞌睡的头而不停颤动。刚穿上的衣服,已经坐出了些微的褶皱,让詹逸群一皱眉。“王爷。” “嗯?”陆天诚使劲睁开不停打架的眼皮,看是詹逸群,不解地问:“不是让你休息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关于红绡的事,因为王爷赶时间,属下本来想明日禀报,没想到今天红绡就和王爷碰面了。” “这有什么要紧?这是好事,本王还想为你们主持婚礼呢。”陆天诚笑道。 “王爷,属下想请王爷下令给暗卫,调查红绡的来历。”詹逸群面色变换,最后咬着牙,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陆天诚一惊,身子前倾,“你怀疑......可你......” “她出现得太过凑巧,属下不得不疑。”詹逸群话里带着苦涩,“我也希望是我多心,所以才请来请王爷,请王爷......”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会来找我,那你相信我改了性子?不会借机给红绡扣个罪名来逼你或逼她? “和王爷的安危比起来,属下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您要对红绡故意织罪,属下就算犯上,也不会让您如愿。”先是犹豫,后来坚定,詹逸群目光朗朗,直视着陆天诚。 陆天诚审视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半晌,重重叹口气道:“我会让暗卫去查。巧合之事也不是没有,应该是你多心了。” “是。”詹逸群低低回了声,面上疲惫终于掩盖不住,步履蹒跚地退了下去。 陆天诚闭了眼又倚回椅子,“这都什么人、什么事呀。”轻轻的吁叹,在屋内回旋。 **************************************************************************************************************************************************************************** 吉嘉府城某处民宅一间屋子里,凡是能透光的地方都用厚厚的黑色棉帘子挡住,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室内悄声细语,却不知说话之人在前在后、在左在右,恰如鬼蜮之境。 一个声音低低道:“回主上,牢房看得极严,咱们的人就算进去了,连见都见不到,更别说下手了。” 片刻沉默,另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响起“这次陆天诚刚来就差点送了性命,马超兴吓坏了。可恨,本来想趁那个荒淫王爷不在,用他的身份捣乱一番,谁知被那个姓詹的侍卫看出马脚。” “知道哪里露了破绽了吗?”又是一个人出声。 “现在还不清楚,咱们的人根本见不到王守勇。听隐身在府衙的人送来消息,好像是他假冒诚王时,招贴身侍卫侍寝时被抓的。” “那家伙就是精虫入脑!”一个愤愤的声音插进来,音调有些高,他自己也发现了这点,紧接着就又回复了小声的状态,“就算诚王和侍卫有一腿,推说身体不适,不理睬也就是了。等事情办好,要多少美人没有,偏现在猴急。” “他也是知道诚王一向荒淫好色,怕在这方面露了马脚,谁知弄巧成绌。” “算了,事已至此,培养一个替身不容易,有机会尽量救他。如果实在不行,就想法赶紧处理掉,他的家人,也就没有留着的价值了。” “是。幸亏和王守勇一直是单线联系,就算他熬刑不过,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就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凤京来信(红绡修改) 吉嘉最奢华的酒楼——枕霞阁,雕梁画栋,内饰精妙。最好的是从三楼窗户往外看去,极目滔滔江水,水天一色,江鹭纷飞,再加上特地聘请的名厨掌勺,纵然价钱稍贵,依然客流不绝。 今晚的枕霞阁照旧灯火通明,只是全没有平日的喧哗熙攘。有想来就餐的富商贵客,无一例外地在楼前三十米地界被挡了驾。而来人的愤愤不平,在看见枕霞阁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士兵,明白必是来了某个大人物,都缩了缩脑袋,乖乖地走了。 直到戍时过了,阁里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位年轻公子走到门口,看样子酒席已散,故来送客。那位公子长身玉立,束发金冠在灯火照映下闪闪发亮,只有皇室能享用的浅紫色常服昭显了尊贵的身份,不是陆天诚却又是谁! 和热忱的马超兴等几位吉嘉首脑官员寒暄数句,陆天诚转身上了马车。在车厢内坐好,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身体累得连动都不想动,精神却异常清醒。熬了这一个多时辰,刚才那极困的盹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脑海中闪过方才酒宴上,和马知府与陈都尉说起招降赵满的事情,那两人面面相觑,面上神色分明有些不太好看,却又在下一刻笑着恭维的画面。是怨我冒昧身陷险地、没有顾及他们的立场?还是嫌我多管闲事,扫了他们的面子呢?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他特意叮嘱陈都尉好好安置赵满那伙人,但是地方上的事情,也不好过于插手,直接指派任命赵满等人的职位,否则,只怕这两位大人更要猜忌,最后反而对赵满他们不利。 他正合目养神,马车“吱”地停下了,就听外面有人在说:“王爷,到了。” 到了啊。陆天诚倦怠地下了车,强撑着回到卧室,由人服侍着洗漱完毕,却不急着入睡,吩咐下人端来红烛。随侍的人也知道这位主子晚上休息,只有贴身的詹侍卫能留在房里,将足有手腕粗的蜡烛点上,便静悄悄退了出去。 其实詹逸群能在房内过夜,也是他固执地认为自己身为贴身侍卫,必须坚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开的保护。饶是如此,陆天诚有时看他不分白天黑夜地在眼前晃悠,没有一点儿个人隐私可言。也颇觉头疼。心烦的时候,也把这位忠心的侍卫赶出去过,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就着跳跃的烛光,陆天诚从随身携带的书匣中抽出这几年水灾发作的资料,细细看了起来。这是陆天羽命他去查实治水都监胡均种种不法行径后,陆天诚从户部调阅了相关资料。只最近三年的资料,就堆了两摞,看得陆天诚头都大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圈出自认为可以派上急用的范围,分成条条目目,让户部找些人手昼夜查找抄写,总算赶在他出京前将将完成。这一手最简单的图书馆归档方法,也让户部啧啧称赞,在此基础上又添了若干分类,将户部原本单纯按年度放置的存档资料慢慢归纳整理,极其便于查找,这就是后话了。 虽然一路上陆天诚有时间就把这些资料翻出来看看,不过此刻他意不在此,更别说在烛火下瞪着发酸的眼睛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了。即使所用的蜡烛是他特意定做,为了眼睛着想,也不在乎再背上这小小的奢侈,更不会在疲累的现在劳心费力。他只是在等一个人。 看了一会儿,陆天诚以纸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种兴奋劲一过去,精神上的疲惫开始占据了意识。该来了吧?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一个陌生的男声已响了起来,“暗卫第六队队长苗和见过王爷。” 他侧身看去,身前的地上端端正正跪着一个暗卫。“起来。”挥挥手,陆天诚忍耐不住倦意的又打了个大哈欠,“哈~~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这么急可可地非要今天见面?”如果不是在宴会半途接到了暗卫的紧急通讯,他已经在舒服的床上睡得惬意了。 从地上起来,那名暗卫闻言自怀中掏出一张折成细条的纸,恭谨地放在桌上。“这是京里来的急讯,指明必须在第一时间交给王爷。属下不敢延误,才冒昧打搅王爷休息,还请王爷恕罪。” “京里急讯?”陆天诚瞪大了眼睛,不会是自己猜得那样吧?他拿起纸条,一眼就看见表面的蜡封上盖有和自己手中形状相似的徽记,硬着头皮打开详读,果然是陆天羽的亲笔,难怪暗卫明知他急于休息,也要冒着被斥责的风险前来。 这位当今圣上一开篇,就用严厉的词语把他痛骂了一番,谴责他随心所欲,以招降水匪为游戏,荒唐胡闹,延误政事,完全不把自身安全放在心上。若不是限于暗卫传书,篇幅有限,陆天诚毫不怀疑自己能被骂上个三五篇纸。这一字字读下来,陆天诚刚才萎靡的神志倒清醒了几分,心中又叹又笑。虽然陆天羽的责骂毫不留情,却句句透着关心,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骂完这个专会闯祸的弟弟,陆天羽话锋一转,说起了那位南行的目标任务——治水都监胡均。虽然不断有奏章弹劾,却也有部分大臣上折替胡均分辨,说那些侵吞银两、懈怠堤坝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倒是当地一些官员,明明库里有银,只推说无钱,致使胡均缺粮少援,造成大量灾民不能得到妥善安置,饿殍遍野,饥荒无数。朝廷上分为两派,唇枪舌剑,互相驳斥。虽然都知道诚王亲自南下调查此事,不过没有几人对他看好,不论哪派,皆没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当然,朝臣们不会明着说出来,可是陆天羽何等精明人物?这些大臣暗中的态度,他尽收眼底。所以,听说宝贝弟弟为了一群水匪胡闹,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严词训斥陆天诚外,也把那些不看重他的言论扼要说了一些,命令陆天诚必须要把这件差事办好。正事说完了,陆天羽最后还带了一句:萧翼醒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杀人灭口(红绡修改) 萧翼醒过来了?看到这最后一句,陆天诚霍然坐直了身子,原本只有五六分清醒的脑子一下子醒到了十分。他盯着这六个字,双眼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眼神一凝,又飞快地把这张纸上的每个词句仔仔细细重读了一遍,失望地发现,除了这几个字,再没有片言只语涉及到萧翼的情况。真是的!要不就别说,说了就说确切些,没有这么吊人胃口的。陆天诚把纸片往桌子上一拍,像个泄气的皮球坐回到椅子里。就连那个假王爷,陆天羽也明确说了此事由地方负责上报,让他不要再管了,没劲!上老哥的毛捋顺了再说。既然假王爷的事不用他插手,那明日他就立刻启程。写完一堆必要的废话,他懒洋洋半抬眼皮,看看面前暗卫,“你替本王把这个传回去吧。” “是。”苗和躬身前行几步,就要伸手去桌案上拿,陆天诚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苗和一愣,垂手问:“王爷还有何指示?” 想了想,他从案头找出暗卫传讯专用的纸,掂笔蘸墨,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不外乎“我知道错了”之类的道歉,先把这位皇 “本王此次出京,皇兄派了多少名暗卫周围护送?”好像出京前陆天羽说过来着,可是自己当时正琢磨别的事情,觉得不是要紧事,也就没往心里去。 苗和虽然也有些惊奇,却不该多想,快速回道:“回王爷,此次出京,皇上派了六队和七队暗卫跟随与您,共12人。属下不才,暂时总领全局。”其实平常顶多有四五个跟着,可是上次陆天诚闹了回悬,这次陆天羽不得已让他出京,便加派了一倍的暗卫,希望能护他周全。 “难怪章权还真没少找人来,我还奇怪一时之间周围那里有着许多暗卫在。”陆天诚轻敲桌面,自言自语道。 “王爷落水,属下们都四散寻找,接到章权密信花了点儿时间,否则聚集的时间会更快些。”苗和将当时的状况坦白说了出来,也隐隐含有为暗卫们脱罪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王爷失踪后他们没有尽快找到,反而是王爷自己通过欧阳祈与他们取得联系,总是他们失职。所以苗和才破天荒进行解释,希望王爷不会因此见怪。 陆天诚哪里会有责怪的念头,连想都没想到过。他这位表面上的陆朝贵胄,心底里还是人人平等的思想观念,没有了昔日诚王的强横,倒多了些亲切随和。对听来的暗卫那种种不择手段的保护,可完全没有心安理得的概念。“这次倒是多亏了你们,否则本王也不会如此容易回来。待本王回京后,一定会把你们的功绩告诉皇兄,论功行赏。” “属下惶恐!”苗和得知王爷不怪他们,已是心中暗喜,至于陆天诚所说赏赐,他可不敢贪心。“这都是属下该做之事,不敢居功。” 陆天诚笑笑,这件事他心里有数,也不再谈论,问苗和,“我若要你从手下拨几个人出来,可行么?” “出京前,皇上旨意必须保护王爷。属下斗胆,请问王爷欲将暗卫派往何处?”苗和稍稍犹豫一下,大着胆子回道。 “只看些书面上的东西太过虚幻,所以,本王想借你们的眼睛看看真实的一面。”陆天诚斜了眼手边刚才看的那些资料,疲惫地掐掐眉心。这些文字记载既是报与上头的,肯定会有虚瞒的成分,就比如二十一世纪,即使执行着透明的新闻政策,总有有意无意的疏漏,何况这种古代社会的资讯,交通不畅,导致的后果之一便是好多东西无法查实。自己出来,一路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哪可能微服私访,只能劳烦最信得过的暗卫了。“我希望你拨出几个人,星夜赶往信苏府,打探那里的实情。” 见苗和面有难色不予回答,陆天诚无奈地抬高嗓门,“这是命令!皇兄那边要是怪罪下来,自有本王担当。” “是!”苗和听得诚王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敢再违背,恭敬地应了一声,“属下这就回去准备。” “等等,还有一事。”陆天诚又吩咐了苗和几句,摆摆手让他下去,又打了个哈欠,有些口吃不清地道:“你那天说的,我让暗卫一并去查了。” 身后,詹逸群从阴影里走出来,目光闪烁,也不回话,动手拾好桌上的东西。今天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陆天诚照例赶詹逸群去外间休息,自己也准备安歇。刚把嘴凑在蜡烛跟前,这口气将吐未吐,门外有人脚步凌乱地走过来,夜深人静,听得很清楚,来人呼呼带喘,在门口被侍卫拦下,低低说了两句,然后侍卫就轻轻拍门,只是一向平稳的语音有点儿失常,“王爷,你睡了么?” 又有什么事?这大半夜的。陆天诚颇为不快地走过去,詹逸群为他开了门。门一打开,冲天的红光把陆天诚吓了一跳。漆黑的夜空中,熊熊大火肆意燃烧,就算离着老远,好像都能听到火焰在空气中炸开的“噼啪”声。身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声,“王爷,吉嘉牢狱失水,连牢头带囚犯没有一个跑出来的。那个假的,假的王爷,也在里面。” 这火起得可真凑巧!陆天诚铁青了脸,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打死他也不信这是天灾,而非人祸。为了灭口,连累无辜之人丧命,是谁?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是监牢,里面的人也不全是罪该当死。仿佛还有人在说些什么,他却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竟一句也没听进去,胸中腾腾的怒气无处发泄,猛回身,一拳打在门上。那实木大门何等结实,这一拳下去,疼得他身子颤抖。他撑到现在不睡,本已疲累不堪,此时心绪激荡,只觉胸中热血冲撞,眼前变黑,竟昏了过去。 再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詹逸群焦急的目光,和陆天诚尚还迷糊的眸子对上,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到冷然的神情,扭头冲旁边道:“王爷醒了。”他这次出行,虽然想带着丫环,却又怕生出事端。而原来的那个服伺小厮,早在他回府后清醒的第一个晚上打算爬上自己的床时,就被他赶了出去,后来就用林菱和几个丫头,也没再找小厮。所以这次出门,他都是自己动手。像这样出了意外,变得委屈詹逸群暂时兼任小厮的职责了。 然后陆天诚就看见欧阳祈清癯的面容凑到跟前,抓起自己的手腕细细诊脉,笑道:“不妨事了。王爷是劳累过度、急火攻心,吃两服药再好好休养就会好多了。” “怎么把先生都劳动了?”陆天诚挣扎着要做起来,詹逸群眼疾手快,在他背后塞了个靠垫——也是陆天诚从京中带出来自制的绒毛填充的垫子——好让他倚得舒服些。 “王爷突然昏迷,他们可都吓坏了。”欧阳祈一边回话,一边坐在桌案边运笔如飞。“你这位侍卫不知从哪里知道我在庆元,连夜把我拉了回来,可怜我这身老骨头。”他摇摇头,拿起写好的纸吹了吹,“好了,王爷既然醒了,那我也要告辞了。我还得立刻赶回凤京去,有件事,需要王爷帮忙。” 陆天诚听得詹逸群连夜请了欧阳祈过来,又是感激又是担心,不知道詹逸群的身体是否经得住这通折腾。詹逸群还是从他这里得知欧阳祈的下落的,想不到就用上了。听见欧阳祈这番话,有些奇怪地道:“欧阳先生有急事吗?需要本王帮什么忙,请说,我一定做到。”(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故人托付 陆天诚一口答应,欧阳祈倒有些犹豫了。他昨晚接到暗卫传信,萧翼已醒,陆天羽请他疾速进京。他到庆元县,本是为了故友托孤,把逝去老朋友的女儿易未卿——也就是上次陆天诚碰见的那个扮作男子的少女——带在身边,照料这个孩子。可是现在他要北上凤京,而且路程匆忙,以易未卿身患的心悸之疾,绝不能承受赶路之苦。欧阳祈正在无奈,被拉到陆天诚这里倒让他灵机一闪。诚王此次出行,虽说是奉命公干,但不管走到哪里,这位王爷的衣食住行肯定是当地最好的。若是让未卿暂时跟着王爷,对她的休养有益无害。但是,关于陆天诚“荒淫好色”这点,却让他事到临头,又不敢肯定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借着捋须的动作,欧阳祈暗暗打量对面的诚王:清秀的面容被几条伤疤破坏了端正,眼睛里的光彩是诚恳的、温和的,再结合几次和诚王相处时他的言行举止,他从一个大夫的角度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诚王的失忆缘于头部的撞击,因为某种他目前还无法解释的原因,这种撞击也导致了诚王的性格改变。 越想,欧阳祈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正确。他对自己的医术极其自信,既然想通了,便再不迟疑,笑道:“昨晚我接到暗卫传信,萧翼已经醒了。按理说应该无甚大碍,不过皇上放心不下,要我回去再为他细细诊察一番。” 看来陆天羽的这个消息一式发了两份。陆天诚点点头,“昨晚我也得知此事,确实,只有先生回去,才能让皇兄和我安心。还要劳烦先生了。” “医者父母心,这本是我辈职责,说不上劳烦。不过......”他为难地看着陆天诚道:“皇上要求疾速返京,而我新收的义子易未卿患有心悸之疾,不堪路途奔波。可是放他自己在此居住,我又甚不放心。不知王爷可否暂时将他带在身边,待回京时一同返程?”欧阳祈最后还是留了个心眼,只说是义子,没有告诉陆天诚真实情况。 易未卿,那个男孩子原来叫这个名字。陆天诚眼前浮现出那还带着稚气的脸容,轻轻一笑。欧阳祈这个想法很好。心悸者,也就是心脏病患者,最忌劳累过度。跟在他这个王爷身边,衣食住行,样样精致舒适,比起陪欧阳祈赶路,绝对会大有裨益。既然欧阳祈回京是为了萧翼,自己替他照料义子也理所应当。 “欧阳先生何须如此客气,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好好照顾易公子。”陆天诚满口答应。 听到陆天诚允诺,欧阳祈也放下心来,他又另取了两张纸,一张写得满满的,再折好。另一张只写了一行字,“我出来得仓促,小儿并不知情。这封信是给小儿的。另外这张上写的是小儿在庆元的地址。” 陆天诚自然地伸出手,身侧的詹逸群眼疾手快,上前接了递给陆天诚。陆天诚只看了看地址那张,又都递给詹逸群,“你派人去接易公子过来。”想想,又补充道:“易公子身体不好,带着本王的马车去。告诉车夫稳当着走,路上仔细些。” 欧阳祈暗暗点头,揖道:“多谢王爷了。那我就此告辞,去凤京的车马还在外面等着我。” 陆天诚急忙起身,欧阳祈虚虚拦住,“不敢当,王爷还是多休息吧。”陆天诚也觉得身子发软,不再勉强,对詹逸群道:“替我送送欧阳先生。” 欧阳祈和詹逸群都出去了,室内一片宁静。陆天诚倚回床头,又回想起昨晚陆天羽的那封信。这次在吉嘉的停留时间是有些长了,等把易未卿接来,还是赶紧上路吧。可是那个孩子的身体?陆天诚皱起眉头,看来以后的路途自己要和他挤在一辆马车里了。倒不是陆天诚不舍得再给他雇辆马车,关键在于,陆天诚的马车是改装过的。出京远行,本来骑马最好。可惜陆天诚“失忆”后,能坐在马背上已是不错。他在京时也没想起要练习骑术,快出门了再临时上手哪里来得及。坐轿子?太慢了,看来只能从马车上打主意了。 陆天诚好好考察了一番府里现有的车辆结构。当时他是一边看一边摇头,弄得车夫们都紧张起来,不知道又哪里惹王爷不满意了。其实陆天诚是嫌弃马车轮子太硬,车厢不够舒适。在京里走走短途也就凑合了,走长途就太受罪了。前世因为有着穿越的梦想,他也YY过一些东西,不过因为是YY,常常有始无终,并不放在心上。这次想改造马车,陆天诚便借鉴曾从电视上看过的样子,加上自己的想象,对招到府里的工匠们详细说了自己的构想。 陆天诚想法虽好,惜乎现在的工艺水平有限,最后,工匠们绞尽脑汁,尽力把马车改动得贴点儿王爷说法的边:用处理过的硬木夹上极韧的皮子弯成车轮,外面用金属片包裹,可以更好的防止磨损和摩擦;车厢内的桌凳都是可拆装的;窗户上下拉合而非左右开启。陆天诚还在车里放了几个垫子——在陆朝垫子并不稀奇,新鲜的是陆天诚让人做的方方正正普通垫子,有的可以解开四边搭扣套在凳子上做垫面、或者抻开成一张五层厚棉布借绣花缝合的单子,陆天诚美其名曰夏季凉被。就算是纯粹的靠垫,也没有用通行的葛棉内絮,而是专门着人去市场上采购鸡鸭鹅的最内侧绒毛充作内胆,格外柔软舒适。这一通折腾下来,自然花费不菲,陆天诚虽负担得起,不过这个“奢侈”的“美名”,他暂时是甩不掉了。 他花了大力气改造马车,得知可以坐船南下时,立刻傻眼了。早知道就不费这么大劲了!转念一想,不可能总在河上呆着,反正朝里已经有人非议他的这番举动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带着走,这种奢靡小事陆天羽给真正的诚王兜过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还行? 此前的行程一直没用上马车,不过已经进入汛期的南边地界,船是不能坐了。只是平白多出来个易未卿,让来这里后喜欢独处的陆天诚想起来有些不自在。既然答应欧阳先生了,就忍忍吧。抱着这个念头,陆天诚下床穿戴好,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客人兼同伴。 **************************************************************************************************************************************************************************** 下午的太阳散发着火辣辣的射线,吉嘉城外,陆天诚正和吉嘉一应官员告别。将易未卿接来之后,已到了午饭时辰,他着急上路,拒绝了当地官员的宴请并明确告诉他们下午自己就要出发离开吉嘉。在住宅里用过便餐,门外已有马超兴等官员在等候,一路送到十里亭。 有这些地方官员们陪从,陆天诚也就慢慢走着。倒是易未卿上午行路疲累了,陆天诚提前嘱咐她就在车内休息,不用拘礼。 一路走,一路和马知府等人闲聊。陆天诚也知道了对赵满等人的安排。虽然是招降过来的,不过要是安排不好,可就拂了王爷的面子。好一番思量,陈都尉把赵满安排在手下军营里做了个仁勇校尉,也算破格提拔了。至于冯华和韩九增等一干兄弟,都打散了混在军营了。这却是朝廷的规矩:凡降来的人马,不得自成一队,以防出现意外。 这个结果,陆天诚颇为满意,眼见到了十里亭这个送别的分手地点,他和官员们又客气了几句,上车绝尘而去。留下身后一群官员,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诚王终于走了! 马超兴看着远去的队伍,不自觉擦了把额上的汗珠。这位诚王大人总算是要离开自己的辖地了。瞧他一来,招来多少事吧:江上遇险,身陷贼窝,冒牌王爷,牢狱大火,每一次,都让自己心也颤肝也颤,就怕他出了意外,自己也难逃干系。现在,自己终于可以安心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再见未卿 “不下了!”陆天诚皱着眉头盯了半天棋盘,终于承认再也找不到可以落子的地方,丧气地把食指和中指掂着的棋子放回棋盒。“我输了。” 对面的易未卿眨眨眼,脸上泛过一丝微笑,“我数数,也许是王爷赢了呢?”手指在棋盘上虚点着,“一,二,三......” 陆天诚翻翻白眼,打从俩人开始下围棋,他就没赢过。这个易未卿年纪轻轻,放到现代还算是未成年人,却机灵得很。目光瞄到易未卿那细长白皙的手指,陆天诚微微一笑,欧阳先生看着老实,其实也撒了谎。这个易未卿哪里是男子,分明一个小小姑娘。 自将易未卿接来的那日,詹逸群就曾长时间注意,然后在四周无人时告诉陆天诚,这位公子是易钗而弁。虽然易未卿年方及笄,外表所表现的性别差异不大,而且,行动间舒展大方,浑没有女儿的娇态,终究不可能时时注意。詹逸群身负保护之责,对所有接近陆天诚的人都格外留心,一见之下,便觉出有些异样。经过仔细观察,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位易公子,其实是个女儿身。 知道了这个秘密,陆天诚制是当时吃惊了一下,更多的是兴奋:没想到在小说里看过的情节,。现在有了个活生生的例子横在眼前。既然她女扮男装,肯定有她自己的考虑。陆天诚本着娱人娱已的想法,吩咐詹逸群守口如瓶。 这小姑娘也颇了得:几天行程下来,纵然马车舒适,她也疲累倦怠,却绝口不提;日日与陆天诚同坐一车,行事进退自如,丝毫没有因为面对贵胄皇亲而失了分寸。沉稳坚毅老成持重,和她的岁数一点儿也不相符,只可惜这个病......陆天诚的目光中多了些怜惜 易未卿虽然数着棋盘上的棋目,陆天诚那若有所思的注视她哪能觉不出来。开始还只道陆天诚是和她一起默数,可后来陆天诚的目光只凝视在她手上,动也不动,让她心中一跳。正好也数完了,她故意拍拍手,笑道:“王爷可是输了,差了三十五目呢。” “哎,光你自己赢,我多郁闷呀。”陆天诚摇摇头。他就是喜欢易未卿这种不对他“另眼相看”的态度,连带他自己说话也不用顾及许多,自在多了。 “要不再下一局?或许就能赢了我。”易未卿把棋子分黑白两色放好,淡淡的笑容如风中柳絮,飘忽轻逸。 又来了!陆天诚恼怒地看着易未卿那永远淡定的笑,又是这副波澜不生的样子。十五岁的少女应该是活泼灵动的,就算因为疾病不能情绪激动,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老气横秋,笑都不敢尽情笑。 他摸摸下巴,眼珠一转,冲易未卿咧嘴一笑,“不要!肯定还是你赢。要不还是未卿给我讲一些民间趣事?”他故意把“未卿”两个字放轻放长,听起来颇觉亲昵。这招还是陆天诚偶尔一次玩笑,逗得易未卿当场色变,他暗喜可以打破易未卿的面具,便生出戏虐之心,吃定了她假扮男子,竟是越玩越上瘾。 不出他所料,易未卿嫩白的脸飞过红晕,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扭头看向窗外。打进了吉嘉,雨势便有些连绵不断的劲头,到了信苏地界,这雨更没完没了了,潮气熏得人难受。为了清凉,窗户一直是拉开的,倒是便于欣赏外间景物。 她轻咳一声,“这里圩田比庆元多多了,我就给王爷讲个圩田的俗谚。” “圩田?”陆天诚也往外看去。根据他的资料恶补,圩田是南陆最常见的耕作方式。南陆多水,在浅水沼泽地带或河湖淤滩上通过围堤筑圩,围田于内,挡水于外;围内开沟渠排灌。他们正行走的这条路距离江不远,一眼望去,沿着江边纵横交错全是大型圩田,不过应该是不断下雨的缘故,圩田里水太多了,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在田里忙碌。“什么俗谚?” 易未卿叹口气,尚显稚嫩的面庞流露出不相符的伤感,“圩田好做,七月难过!这句谚语王爷没听说过吧。” “没听过。”陆天诚爽快承认,“听起来,是和南陆雨季有关?” “是。”易未卿点点头,“这句民谚就是来自离江两岸民众。说的是每年七月左右,梅雨连绵,上游的洪水如期而至,淹没河滩、冲破圩堤、冲毁房屋,更有甚者夺去人的生命。所以每年七月,人们总有一种不安和对洪水的恐惧。” 陆天诚无声叹息。科技进步如二十一世纪,犹要受水患之苦,何况这个世界的文明相当于唐宋,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了。 “灾后救济只是临渴掘井,若能未雨绸缪该有多好!”陆天诚不自禁地发出感慨。 易未卿欲言又止,调整了下坐姿,乌溜溜的眸子看着陆天诚,“井掘好了可以救人,掘不好也会误人......” “就看我怎么掘了。”陆天诚顺口接道,想起还有一日就抵达信苏府,不知道那位闹得沸沸扬扬的胡均胡大人到底是怎么个底细,颇感头疼。 “王爷要掘井吗?我还以为你是要去看别人怎么掘的呢?”易未卿觉得有些气闷,端起茶呷了一小口。这是陆天诚为了照顾她,主动和她约好,她示意想自己在车厢里待会儿的暗号。 她用的次数不多,不过确实给了她很大方便,再说即是王爷主动提起,她也不好违逆了不是? 不过这次陆天诚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听完易未卿的话,他面带尴尬道:“我不是说不相信那个胡均。”说完这句,他才看清易未卿的动作,“你想休息了?那我出去。” 一掀帘子,陆天诚以从未有过的快捷速度出了车厢,出来后拍拍自己的脸,奇怪?我解释什么呀! 看着陆天诚有些狼狈的背影,易未卿又呷了口茶,笑意慢慢爬上眉梢,这个王爷,没架子不说,还生怕别人误解,竟解释起自己来了。有趣!(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路上灾民(红绡修改) 一把伞撑在陆天诚头上,打断了他一瞬间的疑虑。陆天诚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易未卿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个小丫头雨燕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接过雨燕手里的伞,陆天诚笑道:“进去照顾你家公子吧,他好像有些不舒服。” “是。”雨燕脆生生答了一句,挑帘进车厢里去了。 车厢内,易未卿刚刚把药放入口中,雨燕机灵,见她的样子,忙将晾好的清水端送过去。咽下这粒药丸,易未卿躺下,马车摇摇晃晃的,却不那么颠簸,摇得她有些想睡了。 雨燕斜倚车厢捶着自己的腰,“还是这里面舒服。公子好命,可以天天坐在里面,我这个小丫头只能在外面风吹日晒。” 把下巴枕在腕上,百无聊赖地听着雨燕的抱怨,易未卿眼中带笑,“要不我去和诚王说,以后你陪我在车厢里坐着?” “可别!”雨燕吓了一跳,“您能坐进来是老先生的面子,我可不敢。这里面地方本就不大,王爷能容您一起就不错了。不过这位爷也是,”小丫头打量着车厢,“明明这么用心布置,就不能把车厢做大些。” “谁知道那位贵人心里怎么想的。”易未卿闭上眼。“我倦了,你也歇会儿吧。” “公子,公子。”偏有个嘴碎的打搅她。 “嗯?” “和那位一起呆了四天,他真没看出来?” “没有。”那个人的反应一直很正常。 “够苯的!”小丫头点点头。 不悦地睁开眼,“你又在瞎想什么呢?我要是露馅了,就没有这么舒服的马车坐了。” “也许公子就能自己坐了。”小丫头托着腮,兴致勃勃。 “你觉得可能吗?”也许,或者,真有这个可能性。易未卿摇摇头,把突然钻入脑海的念头甩掉。 “我觉得不可能。”小丫头歪头想了想,懊恼地得出结论。 车外,陆天诚把身子缩在伞下,再次决定,到了地方一定要另配一辆马车。这辆改良后的就暂时借给易未卿乘坐好了。要不,很麻烦呀。比如...... 他扭头看看正聚精会神驾车的车夫,明明是平坦的道路,刚才出来前还听到他和那个雨燕丫头说话来着。换了自己坐在旁边,立刻目不斜视,连脑门上都冒出大大的汗珠来了。每次自己出来车夫都这样,没新意! 当然,还是有点儿免费娱乐的。陆天诚嘴角一勾,看向马车旁边。詹逸群劲装束腰,蓑衣竹笠掩不住英姿勃发,面容沉静地纵马而行。身后半步之隔的艾红绡脸上微微含笑,秋波时不时在詹逸群身上打个转,让陆天诚每每看到,都感觉一种幸福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洋溢。 暗卫的办事速度很快,效率也不差。不过对于艾红绡其人,资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艾红绡,现年十九岁,孤儿,三岁被日府靖远县吕杨夫妇收养;六岁拜一无名老叟为师,十六岁艺成回家侍奉父母。两年前没有亲生骨肉的养父母因病先后去世,艾红绡开始游历江湖。除了师傅的来历不明,经历很直白,在家乡口碑不错。这下子,詹逸群也去了最后一点顾忌。想到此,陆天诚转转手里的伞,看伞边飞旋而出的水滴,轻轻一笑。可是下一秒,这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迎面,几个行人走过来。这大路之上,有行人本来正常不过。但是这几个人衣衫褴褛,离得越近,越能看清身上没有完好的衣物。东缝西补不说,这个肩头撕掉一块,那个膝盖开了个洞,破碎的衣服挂在身上随风飘动。再近些看得更清楚,面黄肌瘦,行动无力,分明是逃灾的难民。 眼神暗了下来。如果他没记错,这已是看到的第七拨了。 “停!”陆天诚断喝道,冲那几人一指:“去问问他们从哪里来的?”詹逸群颔首,一提缰绳,驱马过去,礼貌地抱拳询问。 那几个人本来有气无力走着,突然面前过来一位极俊的年轻人,穿着从未见过但一看就知很好的衣着,胯下白马“嘶嘶”打着响鼻。而此人身后,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路中,车后二十来个汉子跟随。车辕上,马车夫边上坐着的那位年轻人,竟比来问话的男子穿着更加华丽,此时一脸急切地看向这边。纵然他们没见过多少世面,也晓得眼前这些人非富即贵,悄悄往回缩了缩,竟是不敢回答。 陆天诚远远看去,詹逸群又问了几声,方才从人中推出一位岁数最大的老者,颤巍巍回了话,詹逸群点点头,提缰回来。 和前几拨一样遭了灾跑出来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属于信苏治下另一地。这点却更让陆天诚难受。 已经看过关于南陆水患的许多资料,每年洪水过后,流离失所,逃荒要饭,已是惯事。可是对着一堆纸发感慨,和面对面地亲眼看到这种景象所受到的震撼,那简直是天上地下。而且,这种情况,陆天诚敢肯定,越往南走,越会看到更多。 我——能做点什么?头一次看到难民所产生的朦胧念头,随着越来越多地看到这种景象,而越来越清晰地横在心里。 看前面又在挪动艰难脚步的人们,陆天诚闭闭眼,止住突然的酸热。“逸群,咱们的干粮还有多少?”他询问身边静默的侍卫。 詹逸群身下的马轻轻咴嘶一声,被它的主人拍拍头微微安抚,詹逸群嘴角微勾,王爷又要开始了么?“已经给出去不少,剩的不多了。” “最近的就是双林县了吧。留下能吃到那里的食物就好,其余的都给了他们吧。”陆天诚指指那群衣裳褴褛的灾民。 看着那些人欢天喜地地接过吃食,陆天诚心里稍稍安慰。虽然只是救急,能支撑他们多一会儿也是好的。一直骑马随行的艾红绡却面色凝重,望着那些人道:“只不知吃光这些食物,他们又该怎样过活...” 话声虽轻,这样近的距离,陆天诚听个满耳,就是一愣。詹逸群虽然也作如是想,但看陆天诚面上露出的自责,微微皱起眉头,“红绡,王爷此去,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 “红绡知道。”艾红绡玩着手里的鞭子,灵动的一笑,“所以红绡很是期待,期待着王爷如何能治了水患,解了灾荒,救了饥民。” “红绡!”詹逸群制止她再说下去,见艾红绡坐在马上衣决飘飞,嘴角的笑意浅浅而又张扬,恰似牡丹摇曳生姿,不自觉地放柔声调:“这是朝廷的事,王爷自有主张。” “其实艾姑娘说得对。”沉默半晌,陆天诚艰涩地一笑。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横在心里的刺,被艾红绡不经意地挑开。那瞬间,全身都有些战栗。 刚来到这个世界,便九死一生。回到王府,安逸了,重心放在新肉体的磨合上,满脑子想得都是舒舒服服过日子,对陆天羽交待的朝政,不能说不上心,但绝对没有尽力。 这次出门,固然有那位皇兄的压迫,也有着躲避太后提亲的意思。落水遭难,应该算一个转折吧。因为赵满的重伤,而拾起老爸从小叨到大“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的念头。 而看了这么多灾民,他再不能自欺欺人的一味躲在“王爷”这个壳子里潇洒快活了。若是没能力倒还罢了,有能力而不去做些什么,自己的良心都会不安。害怕?肯定会有,但不能因为这个原由逃避。逃避只会使事情越来越糟,放着不管,还不定扭曲到哪种地步呢。 心里还是犹豫不定,但陆天诚清楚,他必须做什么。握紧拳头。再怎么说,脑子里有许多对这里而言很新鲜的知识。自己小心点,再加上集思广益,做不太好,至少不会做坏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设 局 在双林县令诚惶诚恐的目光恭送下,陆天诚长长吁口气。终于可以自己独坐一辆马车了,虽然不如自带的那辆舒适。但比起和易未卿挤在一起,已经好多了。 身后的车厢里,雨燕为易未卿续上一杯茶,也满足地吁了口气。“这位诚王不错啊,把特地带来的马车留给您,奴婢也沾光了呢。” 易未卿却是面色变幻,沉寂一会儿才道:“也许,跟着诚王走不是个好主意。” 雨燕惊讶地看向自家主子。易未卿微微摇头,把方才双林县令那揣测暧mei的神色所引起的不快,静静地压了下去。 ************************************************************************************** 陆天诚也奇怪,在吉嘉境内,他下令在易未卿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尽快赶路。进了信苏,他倒不着急了,打着照顾易未卿的名义,以不算慢但也决不能说快的车速前进。 看在信苏某些人眼里,陆天诚带着英俊过人的贴身侍卫、容颜出众的爽利侍女,还有一位体质不好、占据了诚王专用马车的年幼公子,优哉游哉地奔信苏首府阳野去了。 到了阳野,当地官吏的周到奉承自不必说。便是在接风宴上,知府朱明焕试探性地问起胡均之事,也被陆天诚不以为然地挥手驳回,“不就是个贪污的小官,本王清楚得很。” 此话一出,筵席上众人互相看视,纷纷举杯恭维陆天诚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筵后,陆天诚当场发令,命詹逸群带着一干侍卫前去抓捕守在堤坝、没来恭迎他的治水都监胡均。 将胡均往牢里一扔,严禁任何人探视。陆天诚也不去巡视水患情况,整天在当地官商奉上的豪宅里闭门作乐,管弦声不绝于耳。不管是谁送上的珠宝、美婢、俊童,陆天诚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如是过了六日。信苏治下冒远县离江渡口,一艘大船停靠江岸。码头上人影憧憧,在火把的映照下整齐地站立等待着。一个站在最前方的男子不时回头询问现在的时辰,然后焦急地望向前方道路。 终于,十几辆马车的到来打破了寂静。等在码头上的人们紧张而忙碌地从马车上卸下一包包货物,井然有序地运放在船上。刚才站在前首的男子迎着马车上下来的人,嘴里抱怨着:“怎么这么慢。要是让人发现了......” “现在信苏的局势,已经控制在了大人们的手里,慌什么。”来人不紧不慢地道,顺手抄起烟袋,嘬了一口 还没等男子接话,应合着来人的,是一声突然的清啸,冷冰冰的声线为这炎热的夜晚弥漫出凉意。“诚王有令,拿下匪贼!” “是!”黑暗中,数十道藏伏的身影跃起,迅速将在场众人围了个严实。 ********************************************************************************** 阳野的宅第中,当陆天诚接过暗卫的密报,忍不住满心喜悦,“很好!很好!”他振衣而起,迈出了身处多日的院落。回荡在宅院中的乐音,早就让他不耐烦了,“叫他们停下。再好听的东西,听这么多天也烦透了!” 走到池塘边,陆天诚俯身鞠起池水,胡乱拍了拍脸,“该收网了。”他一边对身后的詹逸群说,一边对着自己水里的倒影皱皱眉。这几天,外人只道他享尽艳福,其实他是躲在院子里分析暗卫送来的各种资料,分辨蛛丝马迹,还将胡均秘密提来长谈。 这次出行,他怕沾惹情丝,本就没带女婢,每到一地,都是詹逸群负责一些贴身事项。当然,能自己动手的,他也决不会去劳动那位冷冷的侍卫。这也就导致外界对他“宠信”詹逸群的传闻越演越烈。这却是陆天诚当初没想到的。 而对艾红绡和易未卿的传闻,更让陆天诚恼怒,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你总不能不让人说话吧。出于多种考虑,陆天诚差人假扮成自己,镇日坐在厅里饮酒作乐,制造出贪图那些媚婢俊童美色的假象。他自己则躲在单辟的院落,忙乎各种事情。 所以,现在的他,面容憔悴,眼睛都红了起来。陆天诚越看越碍眼,停顿片刻,又对詹逸群道:“派人持我的名柬,把朱明焕他们都请来。还有,准备一桶热水,送到我屋子里。” 信苏知府朱明焕,信苏的折冲都尉陈雪松,以及排在陆天诚邀请名单上的各级官员,被陆天诚一纸请柬叫了过来。在客厅上落座,众人不解地眼光都注视到了朱明焕身上,希望能从上司那里得知点诚王邀请的缘由。 朱明焕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官员们看连最高的上级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等主人出来了。偏偏诚王架子大得很,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直把官员们耗得头上冒油、背心淌汗。虽然有座位,可水也不敢喝,茅厕也不敢上,这罪受大了。 直等得官员们难受得要命,厅外才传来陆天诚清涩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有点事情耽搁了,让各位大人久等,不好意思。” 陆天诚还真不是成心的。他本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换身整齐衣服就出来干正事,没想到连日劳累,被热气一熏,乏意上涌,竟在桶里睡着了。要不是詹逸群觉得他洗澡时间太长,不太对劲,隔着房门喊他,他还醒不了呢。 不过貌似倒是歪打正着。陆天诚扫视一圈,被请来官员们在漫长等待中滋生的惶恐不安尽收眼底。看到诚王出现,官员们纷纷上来见礼。多日不见,这位爷真是过得蛮滋润的,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看来通过府内府外各种途径得到的消息还真不假。 请官员们落座,陆天诚笑道:“今日冒昧请各位大人们前来,是因为治水都监胡均招认,在座众位中,有人与他狼糠一气,共同贪墨。本王就要当着各位大人的面亲自揭穿,也让大人们做个见证。” 朱明焕面色有些变了,严厉地盯了自己那些下属们一眼,对陆天诚拱手笑道:“王爷明察。下官不才,愿为王爷效劳。” “愿为王爷效劳。”厅里想起参差不齐的应和声。在座诸人心思各异,不知道陆天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把人带上来!”陆天诚笑容一收,沉下脸,冲厅外喊。 踢踏的脚步声纷乱地走近,两个人被扔了进来,在地上转成了滚地葫芦。詹逸群随后迈入厅内,施礼道:“禀王爷,人犯带到。” 待厅里众人看清了地上两个人的面貌,立刻有人惊得“蹭”一声站了起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因为工作太忙,停更多日,抱歉万分!对于支持过我的和还在支持我的亲们,致以深深谢意!本文虽不会TJ,不过更新不稳定确实是个问题。某越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力而为。(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解 局(修改) 一屋子坐着的人,突然站起那么一个,立刻成了众目所向。那人也自觉失态,头上冒出冷汗,边向陆天诚告罪,边想坐回椅子。 既然自己送上门,陆天诚哪里会放过他,断喝道:“马迁!你知罪吗?” 屁股已经挨到椅子边的信苏承议被这一吓,不由自主僵直了身子,就着那欲坐未坐的姿势,扯开难看的笑脸,“王、王爷,下官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陆天诚嗤笑,“我给在座的大人们介绍一下,这位,”他指指地上左边那人,正是昨晚领着马车的烟袋男人,“信苏粮库粮曹盛春林。那位,”又指向左边的男人,也就是昨晚码头上等候的那位,“实力可以排名信苏前三的粮商郭子强。” “这两位,都是我昨晚派人从冒远码头‘请’回来的。各位是不是想听听他们当时在干什么?”拿起茶杯,陆天诚惬意地饮上一口,冲地上两人道:“你们两个,自己说说,昨晚在做什么好事。” 听见陆天诚的话,灰头土脸跪在地上哆嗦的两个男人“咚咚”地磕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说!”詹逸群的一个字,让他们哆嗦得更厉害了。 “回、回王爷,昨晚、昨晚、昨晚小人们在倒、倒卖官粮。” 厅里立刻人声鼎沸,在场的官员一个个义愤填膺地谴责这种大胆的无法行径。 “说说看,认不认识这位马大人?” 两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恰好和马迁偷偷瞄来的眼光碰个正着。 “就是他。就是他指使我把粮食从库房里偷出来的。” “是马迁。他说趁着王爷您不管事,粮食赶紧运出去卖在各家商铺里,将来就算您想查,也查不到这里。把事情都推到胡均的身上就行了。” “哦?”陆天诚看看额上冷汗如小溪般顺颈而下流入衣内的信苏承议,“没想到马承议不过六品官阶在身,胆子倒大得很。还是说,马承议还有好伙伴呢?” 听了陆天诚的问话,马迁忙离开只沾了点边儿的椅子,跪伏着颤声道:“王爷,下官和这两人有些旧怨,没想到他们竟敢跑到王爷跟前诬陷下官,请王爷为下官作主。” “马大人!”听他反咬一口,那两人也慌了,忙不迭叫起来,“我可都是按你说的行事。该有的孝敬也一文未少,你可不能没良心。” “是呀是呀,要不是马大人说大人们都安排好了,让小人放心去做,借小人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倒腾官仓啊!” “胡说!”马迁梗着脖子不承认,“本官一向清廉,却被你等小人陷害,真是......”他喘着粗气,一派气愤填膺的样子。 “马大人何必生气呢。”陆天诚拍拍手,底下又有人进来,将一本册子递到陆天诚面前。他伸手接过,一边翻阅一边啧啧道:“精彩!从马大人家中找出来的这本帐册真是精彩至极。” 扬手,册子“啪“地落在马迁面前,封面上“明细”两字,成功地让马迁面色变得死灰。明白大势已去,马迁慌乱地朝上瞅瞅,在地上抖成一团。 朱明焕也是面色铁青,离开椅子跪在地上道:“下官治下不严,被这败类钻了空子,请王爷降罪。”厅里众人也纷纷跪下。 陆天诚哼了一声,“本王这里还有几本册子,想必朱大人会感兴趣。” 几本册子递到朱明焕跟前,朱明焕忐忑不安地翻看,脸上神色从犹疑不定渐渐变成惊讶、愤怒,狠狠瞪向身边跪着的官员,“何庆山,你竟然干下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那位轮官职仅次于朱明焕的信苏长丞何庆山,也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被朱明焕这么一喝问,立刻嚎啕痛哭起来,一边往地上磕头一边道:“王爷饶命!饶命!” 陆天诚也不理他,将脸转向厅里,点名道:“许化,陈中浩,连平洋......” 被他点到名的官员,一个个软瘫在地,自有人将他们官帽取下,押倒当地。 “尔等狼狈为奸,倒卖官粮,罪大恶极。押入死牢,明日处决。”陆天诚挥挥手,心里沉甸甸的。毕竟十几条人命,在作出这个决定前,他反复思忖。情感上不好接受,理智却不断提醒他: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决不能手软。尤其新皇初立,更要恩威并施,不能给人们软弱可欺的印象。 不停求饶的官员连着那两个作证的男人被拉了下去,陆天诚又下令,将狱中的治水都监提来。 厅里剩余众官就这样跪着,陆天诚只自顾自地饮茶,就当眼前没人似的。过了一会儿,胡均身着囚服被带了进来,也跪在了一旁。 放下茶杯,“朱明焕!”陆天诚声调严厉,“你身为信苏知府,一方府宰,明知水患来临,不思百姓疾苦,反而处处梗塞、难为朝廷下派的治水都监。胡均要按惯例提取地方治水储银,你不但不给,还授意手下诸事不予配合,致使堤坝维修不善,受灾地区较之往年更大,民不聊生。见事情闹大,你又往朝廷奏报推卸,欺瞒皇上。更引得下属私卖官粮。你可知罪?” 朱明焕被陆天诚一番话说得趴伏在地不敢抬头,“下官知罪。” “陈雪松。”陆天诚又转向目瞪口呆的信苏折冲都尉,“你与朱明焕一文一武,守卫信苏。眼见朱明焕做下此事,就算你不知情,难道看不出一点蹊跷?” 陈都尉回过神来,急道:“禀王爷,下官只负责兵事方面,至于地方政事,下官不能干涉,也不敢干涉。此事下官确实失察,王爷恕罪。” 陆天诚皱皱眉,“不管文官武官,最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你不能干涉,但你可以疑虑、可以拟折子上奏,此事你有失职之罪。” 陈都尉不敢再辨,低低应了声:“是。” 陆天诚看向胡均,这是个四十许的中年人,虽是文职,却是生得膀大腰圆,面色红黑,颇有武将之风。“胡均,你可知罪?” 这几日的牢狱之灾,看来也没能磨灭胡均胡大人的锐气,抬起头,胡军理直气壮地道:“禀王爷,下官无罪。” 陆天诚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全为黎民,不含半点私心?” “胡某之心,可昭日月。”胡均大声道。 “据本王看来,你岂是没有私心,而是私心不小!”看胡均做势反驳,陆天诚举手示意胡均听完自己的话,“你作为治水都监,职责是什么?是治水!是和地方合作,将百姓从水患中解脱出来。可是你呢?自恃治水经验丰富,不是和信苏众官员商讨合议,而以强硬的姿态压迫地方,造成地方反弹,在钱粮上欺瞒刁难,致使堤坝修筑因银钱人力的短少而进度缓慢,误了朝廷大业!” 他目光炯炯,逼视着胡均:“是百姓重要?还是你的尊严重要?” 胡均本来气昂昂的,现在却出了一身冷汗,“下官愚昧。不是王爷点醒,下官还在执迷不悟。” 这位胡大人倒确实是心底无私。陆天诚暗暗点头,放缓了声调,“你能知悟就好。这几日的牢狱之灾,就当是对你的处罚,你服也不服?” “下官心服口服。”胡均欣然领受。 “今上仁厚,知道朱大人只是一时糊涂,并非心怀不臣。”陆天诚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朱明焕,声调又柔了几分,“罚朱大人俸禄半年,朱大人可服?” “服!服!”朱明焕没想到对自己的处罚如此之轻,犹如从地狱升到云端,满心感激道:“谢皇上宽恕!下官一定尽心竭力为皇上效劳。” 对其余官员,陆天诚也都打着陆天羽的名号,轻轻处罚了事,惹得在场众人感激涕零。这正是陆天诚想要的结果。 对于朱明焕他们的处罚,陆天诚思来想去,觉得本源是官场争斗,没有涉及到叛逆,也没有参与到倒卖官粮的事件中。若是平日,当然不可能轻轻放过。可是陆天羽上位才稳,正需要这些在地方根基极深的老臣拥护。借此卖个人情,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轻轻一笑,亲自将朱明焕、陈雪松、胡均搀扶起来,把三人的手合在一起,“从今以后,当以百姓为重,不要多生意气。”(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初衷释意(红绡修改) 还没出吉嘉,陆天诚就让暗卫前来信苏暗暗调查,将信苏官员们的衙门、私宅查了个底掉,尤其注意从百姓口得到的消息。躲在宅中的那几日,打着沉迷酒色、不理政事的幌子,他将暗卫传来的消息逐一分析对胡均事件有了自己的看法。 对于水患严重的地区,历年上缴税款都会有用于治水的截留。等到洪水来临、修堤安民时,这部分银钱就会派上用场。此次胡均为了修筑堤坝,想要动用此笔款项。可是他性子耿直、脾气暴躁,在对治水的方法和地方分歧颇大的情况下,自觉自己无谬,干脆拿着朝廷拨给他带来的那部分银钱先干了起来。 这下子,信苏知府朱明焕等人的脸面便大大地过不去了。一气之下,朱明焕便暗示手下懈怠刁难。不想,被官职仅次于知府的信苏长丞何庆山钻了空子。眼见胡均和朱明焕闹得不可开交,何庆山假借朱明焕名义,私吞银款不说,还偷偷倒卖官粮。他怕事情败露,又对朱明焕加以挑拨。 眼见和胡均的意气之争,影响到朝廷治水大事,朱明焕心里也是后悔,可惜已势成骑虎、难以下来。听了何庆山的进言,朱明焕头脑一热,就给朝廷上了折子,将一应责任都推到胡均身上。而信苏的那些官吏,倒有大半听了朱明焕的话,也跟着上了奏章。 既然知道根源,陆天诚便对症下药。借着自己给外人的假象迷惑,使得何庆山以为诚王真的会降罪于胡均,而着急把还没卖出的官粮出手,好尽早摆脱这块烫手山芋。陆天诚等的就是这个,趁机来了个瓮中捉鳖。至于那几本册子,也都是暗卫的收获,记载的都是何庆山一干人倒买倒卖、银钱往来,让陆天诚对使用暗卫来参与此事暗暗庆幸。 这档事终于解决了,陆天成兴奋地挥笔疾书,也不像往常般一边写一边哀叹字体不好看了,隐隐透着洋洋得意地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下,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处理的第一桩政务,而且自我感觉还可以,当然要向他的便宜皇兄说道说道。 詹逸群站在陆天诚身后,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觉得故有的对王爷的认知又一次被打破了。原来那位,好像从不曾见过他流露出如此童稚的一面。 所以当陆天诚满面笑容的问他,这件事处理得是否恰当时?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恰巧,艾红绡从外面走进来。 这位艾姑娘,大方爽快,生性随意,对于官家那套繁文缛节,虽然打从心眼里就不屑一顾,场面上倒也过得去。只不过因着陆天诚过往那天下皆知的劣迹,艾红绡便盯着两人独处盯得更紧一些,生怕满脑子忠君观念的詹逸群会吃什么亏,有时就显得放肆了些。陆天诚倒是喜欢艾红绡这种不拘小节的个性,并不去在意,还默许了艾红绡的行为。反是詹逸群总在提醒艾红绡。 艾红绡在门外就听到了陆天诚的问话,敲敲门,“王爷这问话,不知红绡是否答得?”虽是疑问的语气,不等门内回答,她便直直而入,习惯性地看看詹逸群和陆天诚的距离,确认无害,笑着扬眉道:“这几位大人斗来斗去,受害的百姓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半年的俸禄和数千百姓的人命,原来是一样重的,红绡到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 “红绡,你又如此......”詹逸群扶额叹息,却让陆天诚会心一笑。自打艾红绡跟着自己一行,詹逸群的表情越来越人性化了,不错,不错! “艾姑娘,请坐。”陆天诚伸手虚让,艾红绡看看站在陆天诚身后的詹逸群,摇摇头,“不用了,我也站着就好。” 陆天诚也瞄了一眼身后的詹逸群,知道这位侍卫决计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落座的,当然也就不可能让人家的未婚妻独自就座,叹口气,也站了起来,掩饰性地拿着茶杯踱到窗下,把茶水浇在花盆里,才回身道:“你说得对。这样处罚是有些轻了。可是现在新皇初立,手中体己之人太少,所倚仗的,还是这些老臣。” 门外,易未卿正好来找陆天诚。这一路上,她感受着那些官员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实在太过难捱,眼见已到信苏,陆天诚又基本稳定了局势,便想和他说一声,各走各路罢了。至于义父那边,她自会托陆天诚捎信回去。 身患心悸之疾,她心里清楚得很,每多过一日,都是自己的幸福。自幼母亲早逝,父亲拿她当个男孩子在养,教她博览群书,对各地风光习俗,她是向往已久。可是每当她提出要周游各地,都被父亲拦阻。她也不好太过坚持,只是更加勤奋地学习,希望有朝一日得偿心愿时,能将书本上的东西和实际情况相互印证。 父亲病故,欧阳祈来接她,她便想找机会和义父详谈自己的想法。可是还没等她找到时机,欧阳祈又将她托付给了当朝皇上的亲弟弟——诚王陆天诚。别看她年龄尚幼,因为疾病缠身,自小对于人心冷暖,她一向颇为敏感。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倒是觉得陆天诚本性平和,没有那些官家贵胄的自大骄纵。颇有几分好感。 话虽如此,她好容易离了长辈身边,一门心思想着出外游历,趁着有生之年,览尽各地风月。再加上跟在陆天诚身边,总有刺探式的眼光射来,让她心里不快。眼见陆天诚现在有空了,她想着赶紧告辞。反正陆天诚一直以为她是男子,料来不会反对。 走到书斋前,门没有关严,从虚掩的门缝中,陆天诚的声音飘了出来,“......把这些官员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处罚确实公正了,可是信苏的政务谁来处理?官吏不是一任命,上来就能干的。对地方情况是否了解,对人员关系是否掌握,这里有好多事情需要考虑......” 门内,陆天诚一边说着一边苦笑,这都是陆天羽给他恶补的知识,没想到在这里他又现学现卖。其实对于艾红绡的疑问,他完全可以不予理睬。那为什么还要如此详细解释呢?陆天诚也没去想,只觉得这番话说出口,对自己行为的正确性,好像更能增加底气似的。 增加底气?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陆天诚嘎噔停住话头,面上浮起苦笑。原来,自己潜意识也是不想把此事这样轻轻掀过,名为说服艾红绡,其实,还是说服自己呀! 门外的易未卿当然不知道陆天诚的心思,而是把他的这番话细细想了一遍,点点头:“确实,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样处理比较恰当。” 她没有故意放低声音,门内众人都听到了。陆天诚苦笑更浓,扬声道:“易公子也赞同本王的观点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微 思(红绡修改) “王爷见谅,未卿并非有意偷听。”易未卿终是腼腆,听到陆天诚的询问,犹豫了一下才推门而入。 “易公子如此客气,倒是见外了。”陆天诚虽然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无奈,不过对于易未卿能同意他的作法,倒有几分好奇,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是不是真能把事情看得透彻。“本王非常想听听易公子的高见。” “从某方面来说,未卿同意王爷的观点。“见陆天诚诚恳地望着自己,易未卿也不再作态推托,直率地道:“未卿虽然年轻识浅,也读过一些史书。诚王的这种处理方法,未卿认为还算恰当。不过情感上,未卿有些无法接受,这却和艾姑娘想法一致了。” “其实” “其实” 陆天诚和易未卿不约而同地出口,易未卿眼光瞟过去,正看见陆天诚冲自己露齿而笑,笑里带着宽容和温暖,莫名的,心微微一跳,扭了头躲开了视线。 对于和易未卿的言语撞车,陆天诚倒没多想,冲那个在他眼中还是孩子的易钗而弁假公子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把这些地方官安顿好了,想必他们在处理水患时会更加尽心竭力,也就可以多救得几名百姓,少让地方遭些灾难。至于以后,如果有了合适人选、合适时机,总是可以将这些人替换下来的。艾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易未卿拿眼又瞟了一下陆天诚,这个诚王,怎么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想法惊人的相似。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也有些红了。 听了陆天诚的解释,艾红绡也是冰雪剔透的心思,立刻想通了此中缘由。思考再三,不得不承认,在眼下的局势中,陆天诚的做法确实较为妥当,对百姓而言,也有一定的益处。 詹逸群虽然任侍卫多年,日常关注的只是主子的安危,至于政务方面,他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要知道他们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干涉朝廷的决定,哪怕是私底下。于公,是不允许;于私,是生怕哪一日成为了主子的替罪羊。不过不管陆天诚的决定为何,詹逸群肯定会坚决执行,绝无异议。 见陆天诚拿个空茶杯侃侃而谈,趁着空歇的当口,詹逸群赶紧给他添上水。陆天诚习惯性地点头为谢。这一幕,却又让艾红绡看得一挑眉。 脚尖轻点地面,她身姿优美地“飘”到桌案旁,右手在桌上抹过,三个茶杯好像一直在那里不曾移动过一样,出现在几人面前。执壶微斜,清亮的水柱泻入茶杯,将杯中嫩叶激得连连打转,茶香弥漫开来。 往桌上“啪”地一拍,三个茶杯分别跳起,飞到了艾红绡、易未卿、詹逸群面前。后两人糊里糊涂地接过,易未卿凑近鼻端,深深吸气,赞道:“好茶!是清明前的翠衫,真是难得。” 詹逸群端着茶杯,看看茶水,又看看陆天诚,再看看艾红绡,明显地觉得艾红绡在王爷面前有些卖弄,脸色稍稍凝了凝,“红绡。” 刚说出两个字,陆天诚已经猜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暗骂这只煞风景的呆头鹅,急急拦下话茬道:“詹侍卫,这可是艾姑娘特意为你沏的,应该谢过才是。” 看陆天诚并不在意艾红绡的失礼,詹逸群还真就说了声“谢谢”,昂头喝了下去,却让艾红绡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一甩头自顾自走了。留下詹逸群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在那里发呆。陆天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琢磨着该找个机会和艾红绡好好谈谈了。 易未卿在旁边看了个满眼,心里明镜似的,看看詹逸群,再看看陆天诚,小脸上红晕更深了。待到陆天诚问起她的来意,她支支吾吾地找个借口扯了过去,忙告辞出来了。 为易未卿和丫环单置的院子里,雨燕正在门前支着个坐扎,低头绣着手帕。见自家小姐回来,雨燕忙上来扶着她进屋,关切地问:“您说了吗?诚王怎么回答的?” 沉默片刻,易未卿答道:“我没说。” “嗯?您改主意啦?”雨燕是知道小姐心事的,眼见她鼓足勇气,兴冲冲去了,怎么会没说呢? “我要想件事情,你先忙去吧。”易未卿有些烦躁地答道。 看见易未卿那皱着眉头的样子,雨燕知道必定是有事情在困扰着小姐,也不敢打搅,扶小姐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便静静退下了。 易未卿就那样坐在椅子上,时而长叹,时而沉思。一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雨燕担忧她的身体受不住,过来喊她,强行打断了她的思路。看窗外的天边,晚霞红艳艳一片,易未卿愣道:“都这个时辰了?” “是呀,您坐了大半天了,仔细把身子坐麻了。”雨燕絮叨着埋怨。 “还好。”易未卿借着雨燕的搀扶,慢慢站起来。久坐的身体有些疲惫,让易未卿心中生出一丝无力感。“我真是糊涂了,想得再多有什么用,就这种身体......” 雨燕听得眼眶一酸,忙劝解道:“欧阳先生不是说了,您只要坚持吃他老人家为您配制的药,再注意饮食调养,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希望如此吧。”易未卿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我决定了,今晚就再去找诚王辞行。” ************************************************************************************** 用过晚饭,府里众人终于过上了没有乐音骚扰的宁静傍晚。今天虽然把胡均和朱明焕等人的矛盾解开,可是前几日为了迷惑何庆山他们,陆天诚收下的那些人,却让他头疼了。 这些人多数是官吏家养的歌姬小童,也有一些是为了讨好他,从青楼里买来的清倌人。也是陆天诚想得过于简单,本打算事情完毕,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谁知和诸位官员一提,那些人便都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有人委婉推辞,直率点的,话里话外就带出陆天诚看不起他们之类的意思来。 官吏家养的是退不回去了,青楼里那几个也不能再把人往火坑里扔吧?可是,这么多俊童美女,陆天诚也没有往房里纳人的想法,怎么处理,就让他犯愁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辞 行(修改) 虽然头疼,可这是他自己估算失误。这几日,这些人个个施展浑身解术,搞得那个陆天诚的替身都要吃不消了。将胡均和朱明焕等人的矛盾解开,下一步就是全力协助治理水患、安顿百姓。不赶紧把这档事办出个明白的结果,难免会有人做出引自己分神的行径来。 陆天诚正在烦躁,门外报,易未卿求见。 不是允诺过她可以自便,下午还随意呢,傍晚怎么就多礼起来了?陆天诚没精力深思,“请他进来。” 那个人正倚桌皱眉,夕阳余烬透过窗棂落在束发金冠上,泛着点点令人不可逼视的金光。白天穿着的亲王冠冕已经脱下,换上一身淡蓝色袍襟,越显得面容白皙,脸上伤痕支离细碎。应是听见脚步声,那人抬头望向这里,嘴角微勾,稍嫌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沙哑,“易公子来了,请坐。” 心里——有些闷气。易未卿捂着胸口,觉得这天太热了,刚走了几步,身体就出现不适的症状了。明明这几日都还好的。 陆天诚看易未卿进了屋,尚未说话,便用手捂着胸口,身形也摇摇欲坠,吓得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急走几步扶住她,“不舒服?你的药呢?” 易未卿哆嗦着从袖里掏出小小的药瓶,陆天诚一把抢过,倒出药丸填到易未卿嘴里,又拿起桌上自己喝剩的残茶,凑到她唇边硬灌了下去。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直到陆天诚小心扶易未卿坐到椅子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可是男子。刚才的那些举动,似乎有些,呃,冒犯了。还用喝剩的茶水给人送药...... 他讪讪笑着调整下身体,把还握在手里的茶杯从背后的窗户飞快地扔了出去。不知道砸在门外谁的头上,只听得“磅”,“哎呦”两声先后响起,让他更尴尬了。可当他看到是从王爷屋内扔出来的,已经冲到嘴边的咒骂忙咽了回去,自认倒霉的走开了。 易未卿也是窘得无地自容。她犯病全身无力,只能任凭陆天诚把药灌下去。这位诚王怎么这样冒失?他身后还有位侍卫呢。 抬头悄悄瞥了一眼詹逸群,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面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见这位碍眼的第三人无动于衷,易未卿垂下头,坐立难安的感觉才稍稍退却。很清楚陆天诚身为亲王,身边随侍侍卫是朝廷体制,可是这种事情落在当事人之外的眼里,总是令她难堪。易未卿自觉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可能是心疾牵动,脑子也有些晕晕沉沉的。 看易未卿脸上的红晕一直窜到了衣领内,陆天诚干咳两声,硬是装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道:“易公子来找本王,是有事情吗?” 定了定神,经过刚才一事,易未卿更加肯定了辞行的想法。“这几日多亏王爷关照,未卿也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还未曾谢过王爷,多有失礼。”她还有些无力的声音,听得陆天诚更为汗颜。 “欧阳先生与本王有救命之恩。能为欧阳先生做些事情,本王求之不得。”陆天诚的情绪也开始恢复平静,“这对本王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易未卿不会是专门来道谢的,肯定还有后话。陆天诚说完自己的真心话,静静等着对面的乔装小姑娘再开口。 听出了陆天诚话里的诚挚,易未卿很是舒心,“未卿心里有数,都是未卿身体不好,连累了王爷的行程。王爷既然解决了胡大人的事,接下来,肯定还要忙于治水救灾,未卿再给王爷添乱,就不应该了。” “本王忙本王的,易公子可以随意啊。还是易公子有什么想法?” “未卿想和王爷辞行...”“不行!”话没说完,就被吃了一惊的陆天诚打断了。 挺直了身子,陆天诚又重复道:“不行。欧阳先生当初托付我,是想让本王带你回京。你中途离开,让本王如何对欧阳先生交代。” “未卿自会修书一封,请王爷捎于义父。他老人家不会误解您的。”易未卿急忙提出自己早就拟好的想法。 “可是你的身体呢?你的身体哪能吃得消。”陆天诚还是摇头,“跟着本王,所用虽不敢说奢华,但也是舒适便利。你自己行走,不方便之处甚多,万一引得旧疾复发,身边照料不到,那岂不是.....”眼角瞄见易未卿的脸色变得苍白,陆天诚惊觉说得过于直白残忍,停住了话头。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哎!这是招谁惹谁了!老天还嫌我不够头疼呀!陆天诚揉揉太阳穴,剜着心思想该如何开口才能化解这种沉默。可是好像怎么说都不合适。 静寂半晌,易未卿淡淡叹息道:“王爷所言,未卿心里都明白。就因为明白,未卿才更想四处游历,纵览天下风光。未卿宁苦点累点,换我恣情欢笑,也不愿只为了苟延残喘而无悲无喜、无怒无恼,直到临走的那日,才去后悔做了一只衣食无忧的井中蛙。” 这是——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真实想法?陆天诚被她语气的坚决震撼了。没想到易未卿尚没成年,那瘦弱的身躯中竟然有着如此豁达的胸怀。不是每个人都能笑谈生死,至少陆天诚知道,自己不能。就算是无奈认命,能有这种思维,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她确实想通了,放开了心胸。 不是不赞同她的想法,可是欧阳祈那边......陆天诚决定再劝说一下,“易公子,你想完成自己的心愿,难道就忍心看欧阳先生为你担忧?” 易未卿咬咬下唇,“义父是个不拘之人,未卿将心愿写上,他老人家应该会理解。”听出陆天诚口风松动,易未卿唯恐他又改了主意,有些哀求地看向他,“就当王爷全了未卿最后一个愿望,如何?” “不要说这种话。”陆天诚心里酸酸的。易未卿的想法,已经历过死亡的他非常理解。当初意外身亡,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时,除了恐慌,便是悔恨:总觉得来日方长,好多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去做。可惜突降横祸,种种设想全部成空,那种懊悔现在想来还记忆深刻。罢了,便应承了易未卿,欧阳先生要是问起,承担些,还能真被怎么着?不过,放易未卿自己行走,总是不放心,还是要派人随侍才行。他灵光一闪,对呀,也许能同时解决另一个难题?哪怕一部分也好。(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牢 骚 “易公子既然如此坚决,本王也不好拦阻。”陆天诚笑眯眯道:“可是你身边只带着一个丫环,难免有照顾不到之处。本王前几日不是收了一些人吗?派几个给公子使唤如何?” 饶是已经看透了,这样在外人面前血淋淋地解析自家心声,易未卿胸中还是隐隐作痛。听得陆天诚一口答应,易未卿正在高兴,却又被后面的话唬了一跳。 “那可使不得。”易未卿急忙摇手。这些日子,纵然她尽量呆在自己小院内很少出来,还是会在府内偶尔碰上一两个被献来的男童或女子。可能听说过什么谣传,这些人看她的眼神也多是暧mei的、羡慕的、甚至嫉恨的,让她难过不安。而且这些人,目的明确,全都是奔诚王来的。如果被打断往上爬的美梦,就算明面上不会有异议,暗地里腹诽甚至故意怠慢,对于她的旅行有害无益。再说了,她也怀疑,这种人是否能跟着她经受得了那些奔波之苦。“王爷身边人,未卿不敢使用。” 任凭陆天诚说得再好,易未卿就是不松口。几个回合下来,陆天诚看出易未卿是真的不想要,也不好太勉强。“你既然不愿意要这些人,那明日本王派人为你挑两个伶俐能干的侍女。”他举手虚压易未卿又想张开的唇,“其实本王明白,你是怕那些人跟着你,你倒受拖累。说实话,本王现在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看看陆天诚透出些许苦恼的脸,易未卿试探地道:“王爷是在开玩笑吧?这些人,王爷留下就是,又有何可烦恼的呢?” 摇摇头,不想说,可是看见易未卿专心倾听,稚嫩的脸庞微微昂起,清澈的眼神专注地瞅着自己,陆天诚忽然就觉得,对她倾诉一下困扰也无所谓。 “你也知道前几日本王收了不少礼物,还有几个人。”陆天诚眼底微微有些不自在,把人当作礼物送来送去这件事,他还是不能适应。“当时是为了迷惑外人视线,所以不管送的什么,都照单全收。现在事情既已解决,本王想把他们退回去,却退不回去了。” 陆天诚平时总下意识提醒自己王爷的身份,生怕露出些不恰当的地方,表现在言行举止上,便自觉不自觉地端着几分架子。这时面对易未卿,也许是方才她的思绪引起了陆天诚的共鸣,心态前所没有的放松,懊恼的语气神态便十分符合他十九岁年龄该有的样子,却让易未卿看着有趣,“扑哧”一笑。 陆天诚瞪她一眼,“你是不是笑本王考虑欠周?唉。。。”他抓抓头皮,“当时确实没想太多,现在问题出来了。这些人可怎么办呢?” “王爷不想留下这些人?未卿见过,可都是美人呢。”被陆天诚轻松的神态感染,易未卿也打趣了一句。 多年后,每当易未卿想起和陆天诚自然的开始,总会在心里感叹,那时候年纪尚幼,没沾染世故,没学会世俗对上位者的恭谨敬畏。不然,怕也不会有以后的纠缠瓜葛了。 易未卿说话的样子,倒越来越像个邻家小妹妹了。陆天诚又气鼓鼓地瞪她一样,旋即像个泄气的皮球,耷拉了肩膀小声嘟囔道:“只要是美人我就要,那我就别活了。” 话声虽低,离他不过两步之隔的易未卿又怎会听不到,“别活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意思。”陆天诚没想到自言自语真被听了去,忙不迭掩饰,脸上也微微泛出红色来。 “哦。”易未卿疑云更盛,看样子不像好话,也不敢再问,回到刚才的话头道:“未卿也没什么好主意。王爷如果不想留下,何不问问他们自己是否有去处。实在没有去处的,这里也算王爷别院了,也需要留几个人照料洒扫,将来有机会再说。” 确实,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的主意,陆天诚点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对于接下来陆天诚要处理的,算是他的家事,易未卿聪明地告辞回避。陆天诚唤人将那些被献来的俊童美女招来,问他们是否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这些人已经知道这几日和他们厮混的是个假王爷,都惴惴不安地呆在屋子里等着吩咐。接到王爷召唤,有怀着幻想的,便格外精心梳理了一番,缠着来人问这问那。也有几个聪明的,知道好坏还难说呢,也不多话,只静静跟着。 陆天诚仔细打量站在面前、一溜排开的九个人,男三女六。以他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相貌都是上乘。可也只限于观赏,就和他天天观赏詹逸群那俊逸的容貌一样,引不起心中半点涟漪。 这些人也在偷偷打量陆天诚。年轻的王爷稳坐在最上首的檀木椅中,体形不胖不瘦,拦腰的玉带恰到好处地衬出了主人颀长的身姿。威仪内敛,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几道横过脸庞的伤痕看起来也不那样刺眼了。身后,应该就是传言中与王爷寸步不离的詹逸群吧。暗蓝色袍服,衣边用金线勾勒。面如皎月,气质也如皎月,冷清而透着寒意。单以容貌而论,他们这些人,没一个比得过詹逸群的。 不理会站在厅里的众人有何感想,陆天诚直言道:“本王身边不缺人服侍。你们这些人,如果谁自己有去处,本王可以给他(她)银两家用,放他(她)出去。如果没有地方可去,那就留在这处宅子里,改任婢女仆役。但是,”他神色转为严厉,“留下的人,自有规矩管着。如果随意放肆,休怪本王不客气。” 这番话,让九个人清楚的了解了自己的处境。最后,只有一人愿意回自己家,陆天诚打赏了他丰厚的盘缠。还有八人,要不就是与亲人离散太久无处寻找,要不就是不愿回青楼继续卖笑,或者怕回家后再次被卖,实在无处可回,都留了下来。 这宅子被送给陆天诚时,已经有管家和一些仆佣跟过来,服侍陆天诚使用。陆天诚便把这八人都交给了管家,让他看着安排。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陆天诚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琢磨水患和灾民的事情了。 ------------------------------------------------------------------------------------------ 忙着过年,更新晚了,不好意思!我会尽快把欠的那章补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借 力 接下来的几天,陆天诚忙得脚不沾地。辞行的第二日,易未卿就要离去。陆天诚硬压着让她再呆了一日,赶紧命人选了两名伶俐能干的侍女出来,好随身照顾易未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从苗和手下拨出两名暗卫,专职跟随以保护易未卿的安全。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藉由暗卫传讯,迅速救驰。那辆专门从凤京带来的马车,也在摘下诚王标记后,交给易未卿使用。 对于陆天诚的这些举措,易未卿开始还是不想接受。可她的态度坚决,陆天诚态度更坚决。最后闹到了,陆天诚放出话来“你不要就干脆别走”的地步。所以,还是易未卿妥协了,带着三女两男五个随从,乘着舒适的马车,开始了她的游历生涯。 至于马迁等人的后续处理,包括追回被盗卖的粮食,陆天诚都交给朱明焕去处理。一来,这本是属于信苏的政务,他不想过多干涉,否则会让已经惶恐不安的地方官员误以为对他们能力的不信任;二来,也是最大的原因,就一个字“懒!”能有旁人代劳,何乐而不为呢。 为了详细了解当前水患治理情况,陆天诚请了胡均过府,长谈了二次。他对水利并不了解,胡均刚开始给他讲了一堆专用名词,引经据典,让陆天诚听得云山雾罩,晕头转向。 “停停停!”陆天诚举手打断了胡均的回话,“你能不能说得通俗浅显一些。” 正讲得热闹的胡均一愣,随即恍然,这不是给上级汇报工作情况,不用按照格式化的套路,咧嘴笑道:“下官明白。” 于是,胡均用极简洁的几句话来概括了南陆情势:南陆多河流湖泊,而地形既有平原,也有丘陵。当地多以圩田为种植方式。这些圩田,没有高厚的圩岸御洪。而下游河流潮泥日积,通道填淤,汛期水流不能排泄,便造成汪洋一片。这些,都需要进行处置。 “听胡大人的意思,现在的圩田需要改革?”陆天诚思索道。 “改革?”胡均眼睛一亮,双手拍道:“王爷用的此词极为恰当,下官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圩田,不光岸小,固定的排水口只是一个圆洞加上简单的一块木板,圩堤间的渠也过于狭窄。下官想推行圩田新法,将圩堤、涵闸、沟渠都设置完全。这样,平时可闭闸御水,旱时也能引水入田,也可用水车等工具将水灌入或排出。而且,”胡均环顾左右,干脆从茶杯里蘸水在桌子上画起来。“王爷请看,这是离江,这是上游牛屯河、小瓦江......” 他一口气在桌子上画了好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条代表交错纵横的河流湖泊,“淤塞最严重的牛屯河,上接裕溪河,下通离江,溢口亦狭窄,若把此河疏导开浚,再开凿从望鱼口到太淞江江口的河段,至少可保百年无忧。” 陆天诚虽然不懂专业,也知道治水宜泻不宜堵。当然,他这次南下的主要任务是解决所谓的胡均贪污问题,治水一道,还是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更为恰当。也许,应该多找一些懂水利的人,多听取旁人的意见。不是有老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吗? “胡大人此建议,可曾上报朝廷?” 胡均刚刚还闪动狂热光芒的眼睛黯了下来,“报是报了,现今国库不足,地方财力人力又有限,上头只批了几个字‘缺银少人,只能暂缓’。” 荒唐!陆天诚气往上撞,关乎无数百姓性命民生的大事,怎能暂缓!他“呼”地站起身,刚要说话,忽然想起在凤京时,陆天羽就因为国库空虚而要实行“均税”,反被大臣们挡了回去。看来,这还真是个问题呢。 等等,印象中,好像看到过类似的事情。那是在看过若干穿越小说之后,因为下意识YY的关系,对于关系到实际民生之类的东西,总会分外留意些。可是现在,只记得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胡均叹息着说完,就看见诚王突然起身,然后呆滞了一下,开始在厅里背着手转来转去,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过了半晌,摇摇头,低低冒出一句:“该死,就是想不起来了。” “胡大人。”陆天诚转向胡均的方向,“国库现在确实困难,人力方面,不知道如果要官兵协助治水筑坝是否可行呢?” 胡均犹豫片刻,“朝廷有规,非战事不能有官兵调动。而且水利工程极其辛苦,本地官兵能抗住这种劳作吗?” “此事我会与折冲都尉陈大人商议。有人干,总比没人干强啊!” 送走胡均,陆天诚静静想了想,派人请了知府朱明焕和折冲都尉陈雪松过来。朱明焕那里倒没有什么。不外乎问问粮食是否已经追回?各县发放赈粮的情况如何?灾民安置解决得怎么样?他主要的目的,是折冲都尉陈雪松。 陆天诚也不和陈雪松绕弯子,直率地说出欲借助官兵之力,帮助开河导淤。陈雪松也是为难。朝廷有朝廷的体制,官兵不能随意调用。而且治河那样辛苦,肯定会被下面人骂。后一种原因,他不好说出口,只好变着法的说他手下的兵没干过这种活,怕干不好倒耽误事。 陆天诚倒把他的托辞当真了,有些好笑地道:“陈大人,这些兵卒只需要听从命令。都是用到体力的活,是个人就能干好。至于调用官兵之事,”他回身低低吩咐詹逸群,詹逸群转身去了,不多时,捧回一个圆筒。陆天诚从圆筒中抽出陆天羽给他的密旨,展开道:“这是皇上密旨,准我便宜行事。” 眼见诚王把皇上密旨都拿了出来,朱明焕和陈雪松忙跪下见礼。这事肯定推托不过去了,陈雪松心里便核算着把素日与他不对付的那个扶风营步兵队队正汤杰及其手下一帮人弄来顶缸。 “王爷,虽然现在并无战事,可是各地驻防不可或缺,下官可以抽调的人力有限。”打好了主意,陈雪松假装无奈道。 “陈大人能抽调多少人出来呢?”陆天诚也不好过于强求,毕竟这只是帮忙,陆朝并无此先例。 “只能抽出一队来,大约二百人左右吧。” “这么少?”陆天诚皱起了眉头,“看来本王还得再想想办法了。” ------------------------------------------------------------------------------------------ 昨天拜年早了点,明天拜年晚了点,今天拜年是正点!恭祝各位亲们新年快乐,牛年大吉!牛气冲天!这一章虽然字数不多,前后改了四稿,某越汗如雨下~~~~~~~~~~~~~~~~~~如果亲们看着觉得还行,就收藏了吧!就推荐了吧!某越会拿“福”字砸你砸到你泪流(^-^)(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调 兵(修改) 等到朱明焕和陈雪松走了,陆天诚赶紧修书两封,派人加急送去吉嘉。一封是给吉嘉折冲都尉陈丰廷的,要求陈都尉速速派遣手下官兵,前来信苏帮忙治水。他在信里特别强调了自己带有密旨,所有责任,由自己一力承担。此信并非商议,必须遵行。至于人数多少,陆天诚倒没具体指定。他也不清楚吉嘉兵情,只要求陈丰廷在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派人过来。 另一封,则是给吉嘉知府马超兴的,把自己借兵的事情和他打了招呼。毕竟马超兴是吉嘉的地方首脑,抽调吉嘉的兵力,和马超兴说一声,免得将来给陈丰廷惹麻烦。 “现在,就先等着吧。”陆天诚长长吁了口气,抬头望向窗外。透过窗棂,低矮的灌木那郁郁葱葱的翠色和争艳怒放的花丛映入眼帘,让他紧绷了数天的神经稍稍得以缓和。 其后的两天,陆天诚要不就是找胡均请教一些水利方面的问题,要不就是在宅子里通读吉嘉信苏等南方府县的历年纪事。无意中一抬眼,刺眼的天光令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说起来,到信苏得有十来天了吧。还没去街上看过。”陆天诚打了个哈欠,又站起来伸个大大的懒腰,对身后的詹逸群道。刚开始,身后不论何时都多了个人的时候,陆天诚很不习惯,像刚才那些不太雅观的动作,他都尽量避免,实在筋骨不舒服了,也只是极小幅度地活动活动。日子长了,也不知是疲沓了,也不知是不在乎了,陆天诚渐渐地就放开了。 可能还是不在乎了吧?陆天诚边捶着腰边琢磨,就算要在朱明焕他们眼前做这些动作,想起来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作为女孩子,可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啊!难道,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往男性化的方面转变?陆天诚僵住,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 他突然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詹逸群。说实话,詹逸群是他看过最入眼的男子了。跟在诚王身边,待遇是不用说,养得是肌肤白里透着红,贴身的侍卫劲装将身材勾勒得,可以用“亭亭玉立”来形容,加上外面披的长袍,星目精光闪烁,总之,很帅,很冷,很养眼。要是撂在前世,就算面上不显,心里也早留着口水,八卦垂涎了。可来到这里后,或者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现在性别为男,对这位很不错的美男,开始还会用欣赏的眼光看看,后来人天天在眼前晃,却引不起特别的关注了。果然,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吗?人的惯性真是可怕。 去,想到哪里去了!陆天诚敲敲头,就算考虑,也要考虑美女,美女啊!他很清楚,就以这个诚王的身份来说,也不可能打一辈子光棍。那么,在那天到来之前,先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就很有必要了。男男?不予考虑。男女——陆天诚打了个寒颤——好像不管哪个,都感觉有点怪怪的。而且——他眼眸低垂,精神集中到了下半shen——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个东西不是没有过蠢动,虽说被压了下来,却也让他说不出的难受。果然,男人在某种程度上还是靠肉体思考的动物。 想到美女,陆天诚又想起了府里的林菱。很温柔的女子,感觉仅此而已。虽然某个部位偶尔会在想到她时兴奋,心里却异常平静。为了改变自己的意志,陆天诚有时还会以林菱为对象幻想一些夫妻情事。可是每每到紧要关头,那里的亢奋和翻心的感觉彼此对撞,总是冲击得陆天诚无法继续。这种肉体和头脑的脱节,开始还让陆天诚恼怒,现在只剩下无奈了。 他知道毛病出在哪里:愣生生把女人的心理改成男人的思维,哪那么容易适应。有时他都真希望自己失忆了,就不会为这种问题烦恼。而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从内在也变成了男人,那他还是他吗?陆天诚被自己的思绪吓到了,半晌才苦笑一声,这可能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不想了。陆天诚又和往常一样,鸵鸟式的不再去想这个回避不了的问题。“走,去街上溜溜。”他这个王爷也不是可以随意出京的。第一次来到南陆,怎么也得看看这里的街道风景,世俗百态。 詹逸群正被陆天诚打量的眼光弄得不知所措,没有为什么,他就是知道,陆天诚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探究的、欣赏的,不含任何猥琐的成分。可是后来诚王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皱起来,然后突然说要出门。 低头看看自己的袍袖,“找两身平常衣物来。对了,把艾姑娘也喊上。本王今天放你假,你们好好转转。”陆天诚冲詹逸群眨眨眼,看着詹逸群素无表情的面容突然变得通红,心里那个乐啊。 詹逸群当然不会同意陆天诚离开自己视线,最后被陆天诚强压着才算勉强同意。艾红绡十分高兴,她这个未婚夫,见天跟在陆天诚身后,说话都不得空。今天既然那位诚王突然抽风,不用贴身侍卫跟随,她肯定要趁这机会,好好说说话。 看詹逸群几乎是被艾红绡半拖着离开,陆天诚笑着摇摇头。这个女孩子的性格就是直爽,心里想什么脸上都能带出来,让人没法不喜欢。也许,该把贴身侍卫的职位撤了,要不耽误人家好事呢。 所以,现在逛街的陆天诚身着青袍,昂有挺胸地走在街上。虽然衣料尚好,在外人眼中,不过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子弟出门罢了。摇着折扇,陆天诚自觉把“风liu倜傥”摆了个足,得意地踱着步子,东张张西望望,暗暗感叹,南陆的房屋建筑就是和凤京不一样。凤京的气概是庄严的、大度的,信苏这里的建筑物则透着精致、灵秀。不光是建筑物,东西也是,人也是。有的女子明明长得一般,却浑身散发出温玉般的和润,看着就那么舒服。男子多是文质彬彬,与陆天诚喜欢的豪迈相差甚远。 陆天诚毫无顾忌地左看右看,有的女子羞涩地避开,旁边跟随的老人不乐意,便拿眼瞪他,他这才纳过闷来,自己的眼光太赤裸裸了,忙收敛了一些。(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灾民(上) 果然,还是自己逛街更加自在一些。陆天诚知道,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有暗卫在护卫警惕,所以即使没有詹逸群保护,他也是放松得很。 兴致勃勃地边走边浏览、间或翻动路边摊点的货物,越走越远的陆天诚没有注意,两边的建筑渐渐透出老旧的气息,只是觉得过往行人的穿着越来越朴素了。直到他无意中抬头,才吃了一惊。周围的建筑不像他住宅附近那样光鲜无比,而是久经风吹雨淋,到处粘粘补补的痕迹。街道上,几个玩耍孩童身上的衣物也是普通的布衣。行人的脸上更多地带着沧桑,就连走路都不是悠闲的散步,而是匆匆地来去。 这个大陆,对平民的衣物倒没有太大限制,除了不能穿皇族专属的金蓝色,颜色质地随便你。当然,越是颜色亮丽、料子上乘,价钱也就越高,寻常百姓根本消费不起。陆天诚现在所处的这一片地区,明显是中下层居民聚集地。自然,陆天诚那一身颜色虽清淡、看上去就质地上佳的袍服,在这里就格外显眼。 路边,零星地坐着衣衫褴褛的百姓。看那样子,应该是灾民了。自己住的那一片,根本看不到这些人,是不是都被赶走了?陆天诚正琢磨呢,有三个巡街的官兵谈笑着走来。看到路边坐着的灾民,这些官兵吆喝着就过去了,“谁准许你们在这里了?快走!大老爷在南门设了粥棚,去得早还能领碗粥喝。”“快走!快点儿!” 已是满面菜色的灾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地往南走去。陆天诚犹豫了一下,也静静地跟在后面。没走多远,他又听到身后传来同样的呵斥声,“不许在这里,去南门。听到没有,还不赶紧 起来!”想必又有灾民被赶了过来。 越往南走,四周的房屋越破,灾民也越多。陆天诚不知道,这里相当于信苏的贫民窟,住的都是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穷人。他只能从破败的房屋、脏秽的街道和面色惨淡的人群,猜测出这个地区的居民肯定是只能勉强养家糊口罢了。 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挤得密不透风。陆天诚手搭凉棚看了半天,也看不到里面。倒是看到时不时有人从里面挤出来,腮帮子蠕动几下,又端起手里的空碗狠命地舔。那劲头,恨不得把碗舔个窟窿出来。观察了一会儿,陆天诚肯定这就是放赈的粥棚了。可是能挤进去倒上一碗粥的,多是还算有些体力的青年人,至于老人和小孩,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有的人端出粥来,回到等候的家人那里。一家人让来让去,谁都不舍得喝。而家里没有年轻人的老幼,则凄然地掉着眼泪。 过了半晌,粥棚里大喊道:“今天的粥没了!明天再来!”人群一阵嘈杂。粥棚里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面了,“急什么!急也没有了!明天早点来!” 无奈的人群慢慢散去,粥棚里的东西也收拾好了,为明天做好准备。可是——陆天诚环顾左右,眉头拧在了一起——看情景还有好多灾民没有吃上,粮食还是不够吗? 他正在出神,突然身侧被撞了一下,一个童音紧张地道:“对不起!” “呃?”陆天诚还没纳过闷来,那个撞了他的小孩子已经飞快地跑远了。陆天诚低头看看自家衣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算了。”他刚刚低语,那个孩子已经被一双大手揪着,连拖带拉地扽了过来。 “公子。”汉子翻起衣角,内侧的火焰表明了汉子的暗卫身份,要不然,陆天诚绝对不会想到,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也是他们的耳目。见汉子欲跪地行礼,陆天诚忙伸手拦道:“此地不宜多礼。” “是。”那货郎也明白,不再多话,只微微低头,把一块精致的玉佩托至陆天诚面前。 陆天诚接过,顺手戴回腰带上,定睛仔细打量着面前小小的偷儿。看这孩子瘦小干枯的模样,也就十岁?或许再大一些?面黄肌瘦,衣服补丁摞着补丁,黑溜溜的眼睛交错着羞惭、后悔、绝望、坚强。陆天诚从来没想到,能从人的眼神中同时透露出这么多信息,而且还只是一个孩子。 “公子,这个小偷怎么处理?” “你好大的胆子。”他本该生气的。可面对这情景,这眼神,陆天诚心中反有些酸楚。“我” 刚说了一个“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有气无力地道:“水生,怎么了?”看孩子扭头不回答,老人又冲陆天诚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水生冲撞了您?老头子给你陪礼了。”颤微微做了个揖。 名叫水生的孩子看老人行礼,着急地挣了起来,“放开我!”却被货郎一个暴栗打在头上,“住口。这是你家的孩子?他偷这位公子的东西,正等着公子发落呢。”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老者说的。 老人很吃惊地问:“水生,这位大爷说的是真的?你真偷人家东西了?”水生低头不语,半晌,才点点头。 “你你你......”老人一口气上不来,竟软软往地上倒下。陆天诚忙伸手去接。他这一接,货郎也赶紧松开孩子去接,两人就势扶着老人在地上坐好。陆天诚使劲按老人的人中,老人才悠悠醒转。 水生看老人倒下,也是慌了,一叠声喊着:“爷爷!爷爷!”见老人醒过来,一头扎在老人怀里。“爷爷。水生知道错了,您别吓我。”他呜呜地哭泣着。 老人脸一板,扬手就要打。手在半空停住,就是落不下去。终于,老人重重叹了口气,“水生,做人要有骨气!咱们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去做偷盗之事。” “我是看爷爷已经两天没有吃上东西了,一着急才”,水生哭得脸都花了,“我再不敢了,爷爷不要丢下水生。” 老人安慰地拍拍水生那瘦弱的背,翻身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恳求,“公子,我看公子是个好心人。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请公子原谅他这一回吧。” 陆天诚沉默着。老人以为他不同意,又恳求道:“水生的父母都在这次水灾中去世了,只剩下我们爷俩相依为命。这孩子也是担心老朽才做下错事,请公子原谅他吧。”又看向身边的水生,“还不快向公子道歉!” “对不起。”水生咬着下唇,“都是我的错,我给您磕头了。请您让爷爷起来吧,他岁数大了......”水生说不下去了,“蹦蹦蹦”地磕头。很快,额头渗出血迹。 陆天诚觉得眼睛发涩,鼻子发酸,他强自压抑着扶起老人道:“赶快起来。我不追究就是。” “谢谢!谢谢!”老人连声道谢,又让水生也给陆天诚谢过,一老一小便欲离开。 “等等。”陆天诚哪会这样让他们走,出声拦阻,面对爷孙俩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道:“我请你们吃饭,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灾 民(下) 水生眼睛一亮,看得出他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旋即眸中恢复疑惑,甚至程度更甚。看看陆天诚微笑的面容,又看看自家爷爷,水生扶着老人的手紧了紧。 老人安慰地拍拍水生的手,摇头谢绝了陆天诚的好意,“多谢公子美意。无功不敢受禄,老朽承情了。” 陆天诚话一出唇,便自觉说得莽撞。刚见面而已,他固然是好心,对方却不一定这样想。见老人拒绝,他唤一直守在旁边的货郎过来,低声说了两句,又对老人道:“老丈既然不愿意去,那稍等片刻再回,可以吗?” 老人凄然一笑,“已是无家之人,又有哪里可回。”两日没得进食,老迈的身体已经不堪承受,加上精神的刺激,说到这里,老人强提起来的气力已经用尽,疲惫不堪地喘了两口气道:“水生,扶爷爷坐下。”身子便软软地往地上滑下。 水生急忙扶住老人。可他年小力亏,老人自身又没了力气,一个成人的重量全压在一个孩子身上,眼看水生就要摔倒。还是陆天诚眼疾手快,从另一侧扶住老人,才慢慢让老人坐在地上。 老人又喘息了几下,冲陆天诚道:“多谢。”如果说打从见面,老人的目光一直是生疏的、礼貌的,这一刻便带了几分真诚。 跑走的货郎这时也回来了。陆天诚接过货郎递来的油纸包,塞到老人怀里。“这是刚出炉的包子,趁热吃吧。” 食物的香气隔着纸包渗透出来,老人眼中蕴含着泪光,“谢谢公子了。”看看周围,老人在水生搀扶下勉强站起,“不能在这里,离远点。” 陆天诚也环视左右。四周坐卧的全是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浮黄。离这里近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嘟囔,“好像有包子,真香!”还在空中陶醉地嗅来嗅去。旁边就有人嘲笑,“饿疯了?这里能有人买得起包子?” 看情景,如果在这里把食物拿出来,肯定会有人来抢夺。这老者倒挺仔细。抬头瞧见水生爷俩已慢慢走到一处僻静角落,陆天诚打个手势让货郎离开,也跟了过去。 二十个热腾腾的包子,老者分了水生十二个,水生又倒回来还给老人6个。陆天诚不得不提醒推来让去的爷孙俩,“再耽误,就该有人闻着味来了。” 爷孙俩手下一慢,老人利落地把包子分成平均的两份,“就这样!要听话!”水生也意识到了。不再推辞,赶紧吃了下去。 陆天诚看得直皱眉,那哪叫吃呀,纯粹是整个往肚子里吞。几乎一眨眼,包子就不见了。吃完东西,两人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老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吃相不雅,让公子见笑了。公子来这里,是不是有事?” 这老人的经验还挺丰富的嘛。陆天诚点点头,“我在路上看见灾民都被赶到这里,一时好奇便跟了过来。请问老丈,信苏只有这里设粥棚吗?我看人多粥少,不够分啊。不知这粥棚开了几天了?” 老人叹气道:“开得时日倒不短。不知公子注意到没有,这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开始灾民在城里要要饭,官府虽然管,却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可是,”老人犹豫了一下,低声嘀咕了一句,“无所谓,反正我都这把年纪了。”又接着对陆天诚道:“自打诚王爷来了,大人们怕碍了贵人的眼,就把我们这些人全赶到这里。本来大家伙儿有的要点饭,有的喝点粥,还能勉强过。这一不让讨饭,又不让随便出城,施舍的粮食却还是那么多,就有人吃不上了。这几日,每天都要饿死几个,唉......” “粮食不够?”陆天诚拿扇子敲敲手心,自言自语道。兴许症结就出在马迁倒卖粮食上,既然朱明焕回话说都安排妥当了,估计这两日赈粮问题应该能够得到解决。 对于当地官员将灾民都驱赶到贫民区来维护城市形象,陆天诚倒想起前世读到过此类书籍。把这么多人集中在一处,缺衣少食,不光容易传播不满情绪,也很容易传染疾病。他直起腰,又细细看了一遍周围的情况。肮脏的街道和愁眉不展的人群,令他才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了解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陆天诚从银袋里摸出几锭碎银,塞到水生手里,“拿着这个,给你爷爷再买点吃的。过两日情况就会好起来了。”说来好笑,诚王出门何曾自己带过银子。这几锭,还是他临走前现从詹逸群要来的。 水生反射性地抓住银子,不知所措地看看爷爷。老人摇摇头,“公子已经赠送了食物,这银子还请收回吧。” 水生这次没有听老人的话,看看手掌,幼小的脸庞浮现出坚毅,“这银子咱留下。” “水生!”老人生气地喊。 “爷爷,你上了年纪,不能再挨饿了!”水生明显在害怕,却还是顶撞了回去,“我可以给公子做事来抵这银两。” “你”,老人咳嗽了两声,沉默下来。 “你?”陆天诚不由得跟了一句。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 “别看我小,我会做好多事!”水生生怕陆天诚不信,努力踮起脚尖、腆着胸膛道。 陆天诚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面前故作大人态的小水生,忽然心中一动,“做事......做事?我想起来了。”他哈哈大笑。在这个时空,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做男子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顾及公共场合的仪态问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他笑得更欢畅了。 “谢谢你啊,水生。”陆天诚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被水生恼怒地甩头避开,他也不恼,笑嘻嘻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得回报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是你先帮我们的。”水生不清楚陆天诚的意思,眨眨眼道:“我也没给你帮忙。我要帮你做事,还你的银子。” “好啊,你以后就帮我做事。”陆天诚一口答应。不就是多口人吃饭穿衣嘛,他养得起。 “多谢公子了。”半晌没说话的老人插嘴了。“老朽看得出,公子是个好人。水生能跟着您,老朽也就放心了。” “爷爷!”水生返身紧紧抓着爷爷的手,“我要带爷爷一起。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管吃就行,可以吗?”黑溜溜的眼睛满怀希望地看向陆天诚。 “孩子,爷爷老了,不能再拖累你了。”老人轻轻拍拍水生,想要把被攥住的手抽出来。水生抓得死紧,“不带爷爷,那我也不去了。”他眼中全是留恋,却还是把银子递还给陆天诚,“这银子我们也不要了。” “好孩子!”陆天诚握住水生瘦小的手,语气里充满爱怜,“一起走吧。” ------------------------------------------------------------------------------------------ 今天有好友告诉我,在签约榜里看见我的这篇文了。可怜我都不知道签约榜在哪里,问了她之后去看,果然看见我的书名了。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害怕的是,上架后会不会没人看了,每月落在最后几名啊~~~请各位亲多捧场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闹别扭 一路跟着陆天诚回府,水生扶着老人,眼见越来越繁华的景象,虽然眸中闪着好奇的光芒,还是保持着安静,倒没有一般孩童接触新事物时兴奋的常态。陆天诚暗暗点头,小小年纪却不浮躁,很好。这孩子品行端正,就是不知道资质如何? 老人却是越走越心惊。观陆天诚衣着虽好却不算名贵,言行谦恭有礼没有倨傲之气,他本来以为这位好心人不过一个富裕人家的公子,可现在脚下踏着的,是信苏有名的权贵聚居之地。能在此处拥有住宅,不是家里有人在朝中任要职,就是富贵逼人的家境。这位公子,到底是何来头?自己年岁已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人世。方才是想为水生这孩子找个安身之所,才没有异议地跟着前来。可是,我这样做对不对呢? 陆天诚没有留意老人渐渐迟缓的脚步,眼看大门在望,他高兴地回头招呼爷孙俩道:“到了。进去后先洗浴,换身衣服舒服舒服。” 远远瞧见王爷回府,门房早已把大门打开,站在边上候着。看陆天诚踏上台阶,门口仆役齐齐弯腰行礼,“恭迎王爷回府!” “免啦免啦。”陆天诚随意摆摆手。他把跪迎礼改为鞠躬,已经是被旁人接受的极限。在这里生活,有些东西是必须妥协的。 大踏步走进府内,陆天诚招来路过的丫头吩咐道:“送这一老一小”他回身指点,惊讶地看见爷孙俩还站在门口,根本没进来。 “怎么?”陆天诚又走了回去,对这爷俩的想法也能猜出一二,故意问道:“知道了我的身份,吓到了?” 老人脸上满是惶恐,挣脱了水生的搀扶下跪叩首道:“草民姜国华叩见诚王。”他一把将还呆呆站着的水生拉跪当地,“还不快给王爷行礼。” 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叩拜,陆天诚浑身都不得劲。他赶紧扶起老人道:“好了,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以后水生跟着我就会知道,我是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了。” “可是王爷,老朽膝下就这一个孙子,而且这孩子性情倔强......” “水生很好啊,我很喜欢他这性格。”陆天诚欣赏地看看那个小家伙,稍稍弯下腰,“水生,你喜欢习文啊还是学武啊?” 即使知道了面前人的身份,水生还是毫不畏惧地看回去,脱口道:“都喜欢!” “口气不小。”陆天诚用扇子敲敲水生的头,“回头我给你找个好老师,你先学武功。学好了,就能保护我了。” 姜国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是想栽培水生?” “当然。要不姜老丈以为我要干什么?”陆天诚打趣地反问。 “不,老朽还以为......”老人还是有些犹疑。 “那就赶紧进来吧,再站下去,外面的人可得看热闹了。”陆天诚将还想接腔的老人拉离了门口。他们在门口又是跪又是说的,要放在平常人家,门口早围了一帮子看热闹的。可这是什么地方?诚王下榻的宅院,哪个不要命的敢来窥探? 刚才的丫头倒机灵,还在旁边等候。总管也闻讯赶来了。把爷孙俩给总管简单介绍了一下,“姜水生本王自有安排,这位姜老丈,今后以客礼相待。”明确了他们在府内的地位,陆天诚让丫头带爷孙俩去洗浴,然后一边往里走,一边不经意地问跟在身后的总管:“詹逸群回来了吗?” “詹大人还没回来。”总管笑道。王爷的贴身侍卫,也顶着从七品的官衔了。下一瞬间,府门被重重的冲开,艾红绡如一团红色风暴卷过了所有人身边,径自刮回自己的院子。 紧接着,詹逸群也冲了进来,很显然是追着艾红绡回来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佳人的背影,连尚站在院内的陆天诚都没有立刻察觉。 直到他已经掠过陆天诚,才醒觉不对,忙回身跪下道:“逸群无状,请王爷恕罪。”他很清楚陆天诚不喜人跪拜,但是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王爷在场。对于贴身侍卫来说,这个错误就比较严重了。 陆天诚也敏锐地发现了症结所在,心中大叹:果然老婆是第一重要的。对于詹逸群能够释放出压抑的情感,他倒是乐观其成。不过还是要敲打敲打,毕竟自己的人身安全需要詹逸群的保护,现阶段可不能助长这种趋势。 “詹逸群,你这次确实过分了。”陆天诚故意沉下脸,“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打从被提为贴身侍卫,詹逸群的印象里,陆天诚再累、再不耐烦,也没有对旁人发过火。这还是第一次,王爷对自己生气。可是,身为贴身侍卫,没有把主人放在第一位,确实不可原谅。其实这种处罚可大可小,但詹逸群那严正的性子,岂会允许自己耍滑。“目无主上,按律应责打三十棍。” “三十棍啊~~~”陆天诚拖长了声音。他的眼神还算不错,艾红绡那一身衣衫也太过鲜艳,屋角后微微有红衣闪现,让他觉得好笑。刚刚肯定是闹别扭,现在又关心起人家来了。他存心沉吟半晌,才对直挺挺跪在当地的詹逸群道:“你前些日子救本王有功,功过相抵,这次就不追究了。下次再犯,一并处罚。” “是。”詹逸群没想到陆天诚轻松掀过此事,应了一声,站了起来。陆天诚再往屋角看去,红衣已经看不见了。走了几步,见詹逸群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陆天诚捉狭地一笑,“这里没你事了,忙你的去吧。” 詹逸群知道自己的行径已经落在府内众人眼中,王爷这一说什么意思,他明白得很。他就是这点好,律己虽严,却不迂腐。面上微微泛红,却还是落落大方地行礼告退。 陆天诚一边摇头笑,一边迈进前厅。刚刚落座歇息,有仆役进来禀报:“禀王爷,吉嘉仁勇校尉赵满在门外求见。”将求见的名刺递了上来。 ------------------------------------------------------------------------------------------ 求收藏!求推荐!(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再 见(上) “哦?快快有请!”没想到吉嘉派来的竟然是赵满,陆天诚颇为高兴。自打岛上受降,将赵满等人移交给吉嘉陈都尉。直到离开,陆天诚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赵满和冯华等人。不知道他们在军营里可还适应? 随着仆役传话出去,有“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起来应该有两人。到了厅门,脚步停住,然后用很低的声音交谈了几个字。有一人留在当地,还有一人,径自走了进来。 陆天诚不自觉地站起,看着赵满一步步走过来,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这个昔日的水匪头子,长袍没膝,腰扎镶嵌铜扣、宽约一指的牛皮板带,半袖的大氅在走动下衣角微微掀起,更衬出全身筋肉爆满,好一条剽悍的汉子! 相对于陆天诚的惊喜,赵满却是无动于衷,只依军礼单膝下跪拱手:“见过诚王。” “起来。”赵满刚跪下,陆天诚就伸手去搀,可赵满还是坚持着行礼毕,方才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恭敬地奉上道:“奉陈大人令,此次王爷调兵兴修水利,由下职吉嘉仁勇校尉赵满带领一千名官兵前来报到,听候王爷差遣。” “一千?”我记得校尉最起码可以带二千人的啊。陆天诚心思被援兵的人数吸引过去,即使隐隐觉得赵满的态度有些奇怪,也顾不上理会,取过信,展开细细看了一遍。 信中,马知府表示了对治水的大力赞同,又说朝廷对军队有严格的管理,而且吉嘉的防务也十分重要。经他与陈都尉协商,尽量挤出一千人派了过来,希望王爷不要见怪。 和信苏的陈都尉一个口吻,陆天诚合上信苦笑。不过至少还派了一千人过来,不像信苏这边,只肯出二百人。只是信苏的陈大人还多了条理由:这里受灾最重,容易滋生民变,还要防止那个叛逃的陆天遥借机生事,军队实在不能轻举妄动。 算了,好歹有了一千二百名官兵,多少能起些作用。他叹息着把信收起,一抬眼,看见赵满还站在那里,忙招呼道:“赵”顿了下,老大?大哥?直呼名字?都不合适,还是喊官衔好了,虽然这样会显得生分。 “赵校尉,请坐。”陆天诚指指下首的椅子,自己也坐了下去。刚才那一趟逛街,回来还没得休息呢。自打来到这个世界,陆天诚信奉的就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要不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你那些昔日手下,也都一起来了吗?” “来了。”赵满连眉毛都没动,头也不抬地驳了回来。“王爷在此,哪有下职的座位。 呵呵,一向不拘小节的赵满也有重视礼仪的一日?陆天诚身子稍稍前探,斜靠在椅子把手上,仔细打量着赵满。半个多月没见,印象中那个落魄的水贼也已改头换面,算得上气宇轩昂了。在岛上时生活困苦,可赵满总是乐乐呵呵,时不时和弟兄们开些荤素不拘的玩笑。现在入了军营,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了。 “坐吧。你在我面前,还用拘什么礼节。”陆天诚笑着打趣,“你可当过我的老大呢。” 此话一出,赵满的脸色立马涨得通红。陆天诚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可再细看,他眼中蕴含着怒气,手也攥成了拳头。不对劲! “是不是有人说过什么闲话?”陆天诚脑子转得多快,看这异状再猜不出来,就白辜负了他前世排名校内前三了。 “没——有。”赵满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 很不对劲!“肯定有!” “没有!” “一定有!” “我说没有,娘皮的你听不懂啊!”赵满火了,冲陆天诚呲牙咧嘴地大叫。 “哈,这样才像赵满啊。”陆天诚拍着椅子笑吟吟道。好吧,他承认,他是承心激怒赵满的。谁让这家伙一副谦恭有礼的生疏样。明明遇到问题了,也不肯和他说。他自己可从没把赵满他们当作外人。岛上生活数日,对这帮人的脾气秉性,他心里有数。别看名为匪,赵满等人行动做事,绝对称得起“光明磊落”四个字。招降之后,赵满他们被分到吉嘉,也是陆天诚暂时无暇顾及。本地为匪,本地做官,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他本来打算回京后和他的便宜皇兄说明情况,看能不能把赵满等人调到其他地方。谁料到马知府还真会做人情,竟把这帮人也派了过来。 陆天诚这里不以为逆,眉开眼笑。赵满却是惊呆了。糟糕!怎么对着王爷大吼大叫的。他茫然立在当地不知所措,门外有一人快速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拱手道:“王爷恕罪,赵大哥并非有意冒犯。” 冯华!陆天诚更是高兴,没想到和赵满一起来的就是冯华。人都来了,怎么不进来?他刚想这么问,赵满已经低吼道:“你进来作什么?” 冯华不理他,接着道:“吉嘉仁勇校尉部下左营明山队队正冯华参见诚王。冯华贸然闯入,请王爷治罪。” 一个一个都这么生分。陆天诚无力地翻翻白眼,没办法,这个结果早就应该料到了不是吗?“快起来吧。” 看冯华站起,赵满脑袋上青筋直蹦,“喂,老二。” “别多嘴!”冯华严厉地盯了赵满一眼,“忘了临出来时告诉你的话了?” 看他们哥俩眉来眼去,陆天诚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我说,你们别这么客气好不好?和你们相处时,我可从没当自己是王爷。”还是在岛上时好,没有身份拖累,相处自然愉快。 “可您现在就是王爷!”冯华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郁闷!这话说得正中要害,陆天诚根本没法反驳。场面一时冷肃了下来。 不对。要真当他是王爷,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你们——在生气?气我隐瞒身份,还是气我欺骗了你们的友情?”陆天诚有些紧张地揣测道。 ------------------------------------------------------------------------------------------ 求收藏!求推荐!求鲜花!总之,看在偶熬夜写了这章的份上,所有的票票使劲砸过来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再 见(下) 也难怪陆天诚紧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先是被人追杀,差点送命。回京后,不论在府内还是朝野之上,身边人的言行举止全是上下有别、恭敬顺从。当然,母后、皇兄待他自是亲切。问题是他自己有心理障碍,无论如何想融入其中,心底那淡淡的隔阂总是挥之不去。每次进宫与太后或陆天羽相谈甚欢时,对他们的亲近爱护,下意识地感觉那是针对原来的陆天诚,而不是针对他这个只剩外壳的假冒者。 只有岛上那几日,他切实感受到了伙伴的真诚关怀。尤其赵满舍命相护,更是令他感动。如果说萧翼的拼死保护,让陆天诚不再怨恨这个曾对他施展酷刑、令他生死两难的男子。那赵满的举动,则令陆天诚自动把这个又粗犷、又没文化甚至还是水匪的男子归为朋友一档。 对于这一点,当时的他还不清楚。今天看到两人和其他人一样恭敬有礼,竟然会觉得别扭,希望在这种没有旁人的场合,还能如之前那样兄弟般相待。念头闪过,陆天诚恍然:不知何时,面对赵满和冯华等人,他已经撤下心防。问题是,对面俩人是否也如此想? 对陆天诚的问话,赵满明显地压抑着不耐烦,“你是王爷,我们是什么人,哪敢生气!” “大哥!”冯华恨恨地盯着赵满,这家伙,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就是因为怕赵满在和诚王见面时,有什么不妥的言辞或举动,他才特地跟了来。不光临出门时叮嘱再三,就是刚才赵满进厅前,他还特意提醒了一下。可瞧老大这死拧脾气! 赵满接收到冯华的示意,悻悻然闭上了嘴。他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倾倒,今天看到陆天诚,想起就是被这家伙弄到现在这种境地,虽然早就作了心理准备,还是火冒三丈。 他们这帮人被打散分到军队。开始心气还挺高,不管多么艰苦的训练都咬牙挺过来了,立志要混出个人样也给父老乡亲们看看。可这些人本来是官府通缉的水贼,摇身一变成了官兵。而且因为陆天诚亲自交代过,赵满一入伍,就得了仁勇校尉的官职,冯华、韩九增也分别被委任为队正。这种情况,理所当然地引起他人眼红,背地里流言蜚语满天飞。轻蔑的、嘲笑的、仇视的,种种情绪弥漫开来,赵满等人还好,毕竟有官衔,旁人不敢太过张狂。只可怜了他原先手下的一帮兄弟,被人使绊子、穿小鞋,为难得够呛。赵满还没法管,兄弟们都被分在不同的军营,他没法一一插手干涉。 赵满不愿意,吉嘉最高军事长官、折冲都尉陈丰廷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眼见军营里因为赵满等人的到来,引得军心浮动,他更是暗暗叫苦。所以当马知府带着陆天诚要求借兵的信件前来商议时,陈都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满这块烫手山芋。他迅速下令,把赵满和他原来的手下整合在一起。这点儿人当然远远不够,陈都尉又从军中抽调人员,一共凑够了一千人,打发他们上路。 知道自家兄弟被欺负了,但是具体情况,赵满并不了解。前往信苏的路程中,听兄弟们七嘴八舌地细细学来,赵满越听越恼火。听到后来,竟浮现这么一个念头:还是在水上纵横逍遥自在,省得娘皮的在这里受气。 他和冯华说了自己的想法,冯华听后也不多说废话,只慎重地问他:“你是想让兄弟们背着水贼的恶名过一辈子、天天活得提心吊胆,还是想让他们在人前扬眉吐气,正经娶老婆过日子?” “当然是娶老婆过日子。”赵满顺嘴就秃噜了出来,然后才醒悟自己说的话代表什么含义。 “你明白就好。”冯华瞅瞅一脸懊恼的赵满。“世人都说诚王任性蛮横,我倒觉得,他待咱们不薄。不管他是要拉拢人心还是一时兴起,冲着大哥你替他挡箭的情分,咱们可以试着请求调到其他地方。” 抱着这个目的,赵满放弃了他的胡思乱想。不过,对于欺负过自家兄弟的,他发誓,绝对不让那些人好过。别人暂时动不了,现在手下这一千人里头,当初嘲笑讽刺过他们的人,短短几日路程中,让赵满整治得哭爹喊娘,叫苦连天。 来到信苏首府阳野,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诚王报到。赵满一想到就要见着那个虚情假意和自己结为兄弟的诚王,本来已经发泄得差不多的邪火又被勾了起来。冯华还能不了解自家老大的脾气禀性?只要看赵满那抽搐的脸,就知道有必要再给他降降温。 说了一通利害关系,眼见赵满答应得并不痛快,冯华觉得还是自己也跟去更加保险。只是他还不够格诣见诚王,只能在厅外等候。 就算听不到说话内容,开始厅里说话语调还算正常。可后来赵满突然大声咒骂,让冯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情急之下,他冒失地冲了进去,希望诚王能看在过往情分,不予追究。刚迈了几步,冯华就听见陆天诚笑道:“这才像赵满啊。”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原地。 虽然知道诚王并无见怪之意,但是既然已经进来了,冯华没有再退出,而是径直走到陆天诚面前行礼。这一把,冯华又赌对了。诚王看见他,明白地显露出高兴的神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诚王,冯华突然有些生气。这位爷,也忒没心没肺了,还说没当自己是王爷。一时心火上撞,冯华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冲了,谁知陆天诚不单没生气,还反过来担忧他们的感受。他一个尊贵亲王,没必要为了拉拢人心做到这种地步。再说了,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做戏又能给谁看?冯华可不认为现阶段的赵满和自己值得陆天诚如此费心。到此地步,冯华才确信,陆天诚真的是拿他们当朋友看待了。 赵满可没有这些心思,对陆天诚的问话,直梆梆地犟了回去。陆天诚愣得一楞,语气中透着落寞,“是啊,我是个王爷。” ————————————————————————————————————————————— 咳咳,各位看文的亲,话说看完文后露个面好不好?每次看评论区,我的心都是拔凉拔凉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重新结交(红绡修改) 一入侯门深似海!哦,错了,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头脑里在胡思乱想,陆天诚的心慢慢凉了下来。果然,有这层身份拘着,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冯华看陆天诚眼眸低垂,意兴阑珊,知道赵满的鲁莽刺伤了他,转身责备赵满道:“大哥这话说得不厚道。在岛上,是谁为了揪出内奸,故意挨了拳脚受伤的?” 赵满扭了头,不再吭声。对于陆天诚买药除奸,他一直放在心里感激。本想有机会好好报答这位兄弟,没想到到头来,最大的内奸还就是这个人。姓名、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由得赵满不去怀疑,是不是连情义都是装出来的。但是诚王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赵满就算有心询问,也找不到人。而进入军营后的不如意,甚至兄弟们被欺负,更是令他烦躁恼怒,这笔帐,统统被记在了陆天诚头上。 今天见面,赵满也想按耐住性子。偏偏一进门,陆天诚就喊他“赵校尉,”还用岛上旧事开玩笑,他这火就噌噌噌的往上冒。 现在,火也发了,心里痛快了,见陆天诚受伤的眼神,赵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混帐。自己这里口口声声“王爷”、“王爷”的叫,陆天诚可没在他面前摆过什么王爷架子。 听见冯华提起那出“苦肉计”,陆天诚张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了。赵校尉不也救了我。” “下职冒昧地问一句,王爷您在岛上那几日,感觉如何?”看陆天诚轻描淡写地带过,冯华知道,陆天诚是真伤心了。方才他们是有些过了。 “辛苦,但是挺好。”陆天诚不明白冯华的用意,奇怪地看向他。 “当时我们都以为,新来了一个好兄弟,大家同甘共苦,有衣一起穿,有饭一起吃。可后来才知道,您是王爷,我们是水匪。进入军营后,因为这层关系,兄弟们都受了不少嘲笑,赵大哥也一直闷闷不乐。” 你小子学问见长啊。还闷闷不乐?我都快烦死了。赵满张口就要说话。冯华怕他讲出什么不中听的,悄悄拿胳膊肘一捣,阻止了赵满的发言,接着道:“我们自知身份,不敢高攀。但是大哥和王爷曾相互救命,昔日情谊,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所以他今日才如此失态。不知王爷能否谅解?” 冯华这番话说得面面俱到。即把入伍后的窘况点了出来,又拿话扣住当初赵满曾救过陆天诚的事实。如果陆天诚心中还承着几分情分,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陆天诚眼中闪过愧疚。他当时至少有一半是报着好玩的心态,拿人家的好心好意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虽然最后引得赵满等人脱去匪皮,披上官衣,算是做了件好事。可岛上众人诚心结交,他却连名字都是假的,说他心中没有半点愧意,那是骗人。这么一想,对赵满的态度,也就理解了。 “好。既然这么说,那我今天就以陆天诚的名义,重新与你们兄弟相称。”陆天诚挺直了身子道。 没想到陆天诚会提出这个建议,冯华和赵满都是一楞。看赵满又要张口,冯华忙抢先道:“不嫌我们官卑职小?” “刚见面那次,冯华你可没提过什么上下高低。”陆天诚用手一指自己,“我是个人。”又一指赵满,“他也是个人。”最后指向冯华,“你还是个人。三个人交朋友,还用有别的理由吗?” 听陆天诚说话如此直白有趣,冯华哈哈一笑,“好!恭敬不如从命!”也不再问赵满的意见,拉起他的手,和陆天诚击掌为誓。 前厅热闹,旁边院子里也没闲着。 偷偷瞥见詹逸群免了三十棍的责罚,艾红绡掉头就走。进了自己的院子,先返身将院门插上,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把门闸抽开。这么一耽误,詹逸群已推门而入,正和艾红绡打个碰面。 艾红绡也不理他,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进了屋。詹逸群却不好意思跟进去,只得站在窗下,语气中充满无奈,“红绡,那些人官府肯定会处理的,你生什么气啊。” “处理?”屋里传来艾红绡轻蔑的嗤笑,“当街调戏女子,按官律该如何处理?训诫几句,顶多关上几天就放出来。出来以后接着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这种事,我看过的多了。你就不该拦着我,把他们废了一了百了。” 詹逸群自然明白艾红绡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这是朝廷明律,我不能违犯。” “你”,艾红绡愤愤地说了一个“你”字,想起詹逸群的侍卫身份,长长吸了口气,让心情稍稍平静了些,才接着道:“我的鞭子都要缠上他们的腿了,你何必非要挡开。当时府衙还没来人,你碍着身份不敢动手,那就我来。这帮人不好好受点儿教训,又怎么会收敛?”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你鞭子的力道,那一下子,他们的腿就别想要了。纵然那几人有错,可此罪还不至于让他们后半生都瘫在床上。” “不老实呆着,还不是去祸害别人。”语调里充满坚决,艾红绡扬声道。“别的事情我可以由你,这件却是不行。你拦我一时,总不能拦我一世。”她站起身,“梆”地关上窗户,拒绝再和詹逸群讲话 “红绡,你别再胡闹!”喊了几声,见屋内的艾红绡铁了心不出声,詹逸群只好告辞,“你先冷静冷静,我去王爷那里了。” “我已经很冷静了!”从窗缝里看见詹逸群出了院子,艾红绡陷入了沉思。 ************************************************************************************** 和赵满、冯华俩人聊了会,陆天诚询问了众人的近况。正说得热闹,詹逸群进来了。陆天诚忙招呼道:“这是詹逸群詹侍卫,你们应该见过。” 三人互相见过礼,冯华偷着拉拉赵满的衣襟,俩人以还要回临时军营安顿为由,告辞出来。陆天诚以为他们看到詹逸群还是有些尴尬,也不以为然。只告诉他们,这些借调的官兵如何安排,还需与治水都监胡均商议,让他们在军营里等待。 出了门,赵满不解地问冯华,“你不是说要和陆天诚要求调到别的地方吗?怎么不说?” 冯华赶紧伸手捂住赵满的嘴,四下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放下手道:“注意点,老大。就算诚王和咱们结交,你也不能随便直呼他的名讳啊。若被有心人听去,立刻就是祸事临头。” “娘皮的,这规矩还真多。”赵满扯扯领子,把紧箍了半天的大氅系带解开,“憋死我了。没想到他长得文文秀秀的,还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不是这种性情,怎么会在岛上为你演出‘苦肉计’。”冯华笑道,“这回心结解开了?” “谁说老子有心结?啊?老子哪有那些娘娘腔腔的想法,你是不是皮痒了?”赵满死犟着不承认。(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收 徒 对于自家老大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冯华但笑不语。 “没想到皇上老子的弟弟,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赵满想起刚才陆天诚主动结交,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哎,冯华,我不是在做梦吧。” “要做也是咱们俩一起做。”冯华若有所思地一笑,“这种脾气秉性,也不知是好是坏。” 呃?什么意思?赵满不解地望向冯华。冯华没有解释他那句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只是道:“那件事不急。咱们是被借来帮忙兴修水利的,怎么着也得干完了才能谈到离开。再说了,既然诚王如此看重咱们,咱们要是再干得漂亮点儿,有什么事不就更好商量了嘛。” “有道理。”赵满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郑重地和冯华说道:“老二,他拿咱当兄弟,咱可也不能拿他当外人。先说好,回去后这件事只告诉九增,心里有数就行。而且,绝对不能借着他的身份算计咱们自家的好处。” 冯华气乐了,“兄弟一场,大哥还不了解我?” “我是怕将来遇到事情,你把兄弟们看得比他重要。”赵满挠挠头,“他现在也是兄弟了,应该一样的。娘皮的,谁让咱们这些人里,就你心眼多,什么事都能绕好几个弯想。我可做不到。” “我知道。”冯华淡淡地应道。 ************************************************************************************** 对于府外展开的这场讨论,陆天诚当然毫不知情,他现在正忙着张罗给姜水生找师傅,现成的,不用费劲。不过总得先和人家商量好了不是? “詹侍卫。”陆天诚搓搓手,看着身边的詹逸群,脸上带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不敢当,王爷请吩咐。”看见陆天诚这种神态,詹逸群觉得奇怪,恭敬地执礼道,同时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我说了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了吗?陆天诚郁闷地想。“我今天从街上领回来两个人,其中有个少年,感觉不错。我想让他随你习武,不知道你是否同意?”他把街上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习武之人,眼力都是上好的,何况詹逸群功力出众。一瞥之下,就看清陆天诚眼神清澈,显然不是对那个少年抱着别样的心思。复又暗暗好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明知王爷的性情大变,还总不自觉地拿过去来比较。 见陆天诚还眼巴巴地等待自己的回答,詹逸群并不推辞,“王爷有令,逸群自当从命。只是习武一道,须看各人资质。如果不适合练武,最后恐怕难有大成。” “你同意就好。”陆天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把姜国华爷孙俩接回来,也是抱着私心。艾红绡对陆天诚总霸着詹逸群呼来喝去,早就心中不满。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每每看到詹逸群和陆天诚形影不离,那锐利的眼光,几乎可以把陆天诚烧出十个八个窟窿。照这样下去,陆天诚怀疑自己迟早会得心脏病。而且,明明人家是未婚夫妻,但是可以在一起的时间比詹逸群陪着陆天诚的时间少了不是一星半点,也让他过意不去。 话说回来,让陆天诚再重新找个贴身侍卫,一来,他不敢确定哪些人可信;二来,让个陌生男子跟着自己,他有些排斥。当初提詹逸群到身边,是因为当时的情况,那样的处理结果或许是最好的。现在的情况又不相同。思来想去,不如自己培养一个。凤京的王府里不是有许多灵丹妙药嘛,如果事情顺利,五、六年的功夫就能派上用场了。詹逸群也就能自由了。 今天这个姜水生,年纪虽幼,就知道照顾年迈的爷爷,懂得用自己的劳力去报答恩情,不被繁华景象所迷惑,而且好学上进,确实很对陆天诚心思。最重要的就是他还是个孩子,跟前跟后的,也不会感觉别扭。就看他是不是能入詹逸群的眼了。 派人把姜国华爷俩请来。洗去满身的灰尘,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吃了顿饱饭,这一老一小看起来,气色好的多得多了。 见了陆天诚,两人忙跪下行礼。被年长者跪拜,陆天诚怎么也适应不了,反正也不是在朝中,赶紧把姜老丈扶起来,“不用多礼。”将自己的打算说与姜国华听,征求他的意见。毕竟那是人家的孙子。 姜国华刚进来时还有些不安,听得陆天诚这样说,才放宽了心思,满面欢喜地道:“王爷厚爱,这是小孙的荣幸。只是不知道水生有没有这个福气。” 姜水生也是喜出望外,可听得还要看看他的资质,又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自己通不过。 詹逸群上前飞快地捏了一遍水生的筋骨,点头道:“可以。”短短的两个字,让姜水生笑逐颜开。这孩子也机灵,赶紧趴在地上对詹逸群叩头道:“姜水生拜见师傅。” “想习武,就不能怕苦。”詹逸群负着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只要能学好本事,我不怕吃苦。”姜水生握着拳,抬头挺胸大声地回答。 “嗯。”从陆天诚的描述中,詹逸群已经肯定了这个水生的品行。“那好,从明天开始,早上寅时中刻起床,绕着中城跑三圈,再来找我。” 收徒完事,以后怎么训练,陆天诚就不管了。问问姜老丈住处可还舒适之类,又聊了聊从家里逃难出来,这一路上老人的所见所闻。陆天诚惊讶地发现,这位姜老丈不光饱读诗书,对水利一道,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好多论点都和胡均不谋而合。本来只是想说说闲话,了解民情,这下子,陆天诚的兴致被勾了起来。“没想到姜老丈才识如此广阔。” “哪里。”姜国华笑得有些苦涩,“被洪水困扰了一辈子,老朽总想着,要能做些什么减轻灾害就好了。” “那请教老丈,现在这信苏需要维修的水利河道不少,可是人工银两都不足,老丈可有解决之道?” ------------------------------------------------------------------------------------------ 上来一看收藏,吓了我一跳。猛然增加了60多,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再看女频首页,才知道被推荐了。汗~~~~~~~~~~~~压力好大!赶紧熬夜写文。谢谢编辑!谢谢各位亲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建 议(修改) “王爷这个问题,若是前几年问,老朽还只能摇头。”姜国华思索了一下,对陆天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过去的年景中,老朽的家乡虽也遭过水患,但从没有今年这样严重,也沦落到背井离乡。”老人擦擦眼角,“往年的思考,多是老朽的推断臆测。今年身陷难民之中,老朽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如今只是信苏城内,灾民之多,王爷也亲眼见到了。” 看陆天诚点点头,姜国华又接着道:“这些被暂时收留的灾民,最少也有二三万人之多,若是将他们遣返回乡,肯定是不行的。灾荒未去,家中也是无饭可吃、无事可做,回去之后难免还会出来逃荒,汇为流民;若是继续用赈灾之粮养着,天天无事可做,也容易滋生是非。老朽以为,官府应当定出章程,除老弱病残者和年幼儿童外,都招募去修浚水利,按量发以口粮。” “以工代赈!”陆天诚喃喃自语,没想到,刚刚回忆起来的方法,还没到一天呢,就被别人说穿了。 “就是这个意思。”姜国华赞同地看过来,接着道:“灾民人数众多,患病者缺医少药,已经死去的人埋藏也不及时,这样下去,很容易在人群中引发疾病。王爷也需要注意才是。” “还有呢?”听姜国华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陆天诚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下文。老人说的这些问题,他刚才看到那些灾民时,也曾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掠过,却没有如此清晰的分析。 姜国华自是不同。他是本地人,亲眼看到、亲自经历过这一切,再加上这些年深深的思索,有了较为全面的考虑。 “我朝法典严明,在此危难之时,倒少有哄抬物价的现象”,姜国华看陆天诚听上了瘾,也滔滔不绝起来,“可就算如此,灾民已经抛家别业,身上并无多少银钱,发放赈粮,不过解一时之饥,要想做长久打算,最好能借贷本钱,让他们可以从头来过。待日后有了收益,再返还朝廷。或者用牛只等变通借用,方便农户人家耕作。这种时候,孩童被遗弃的也极多,应该广盖善堂,加以收养,教他们一技之长,免得少小无人管教,不懂是非,长大后为非作歹,误入歧途。其实,老朽刚才说的以工代赈的法子,平时也可以使用,既为朝廷省了钱粮,又可以补足人力不足的问题,正是一举两得。” “好倒是好,可如此做法,必须要大量银钱。这确实为难啊!”陆天诚眼睛都直了。这位老先生一套一套说下来,还挺是那么回事。他赶紧拿过笔墨,把姜国华所讲的按条分别列了出来。 “王爷若是真觉得老朽的主意可行,老朽倒有个主意。而且,这个方法,还就是王爷您去做最为合适。”姜国华瞄了两眼,这位王爷的字真是...... “哦?老丈请讲。”陆天诚兴致更高了。 “老朽原来在县里任过主簿,知道每年各府都有赃罚银两需上交朝廷,数目也不算少。”姜国华觉得自己多年的心血终于有人赏识,高兴之下,也顾不上可能犯到忌讳,兴冲冲道:“现在刚是夏季,这部分银两还在府库没有上缴。除了专为治水留下的导河银和官家拨来的赈米,王爷若能将这些银两也用起来,肯定能解燃眉之急。老朽以为,王爷可以修书一封,禀明圣上,将府县库贮的赃罚银两,只要无碍使用的,尽可以如数调用。” 恩,这主意不错。陆天诚现在是只要能有钱用,管它什么钱。但是,看不出姜国华还任过主簿啊。身为官员,是绝不可能离开辖地的,他自己也只说是“任过”。看他虽然有些年纪,并不十分老迈,难道这里也有提前退休一说?陆天诚可不想去打探旁人隐私,“姜老丈的建议不错,本王都记下了。我现在就给皇兄修书。” 姜国华想不到陆天诚说做就做,先是大喜,复又有些犹豫地道:“这都是老朽胡思乱想,王爷如果想采纳,还请慎重考虑。” “呵呵,老丈是一片美意,不用多虑。真要照老丈所言实行起来,自有本王担当。”听话意,陆天诚就知道姜国华在担心什么,这些措施若是效果良好,老人自然有功;若是成效不佳或者引起麻烦,老人生怕引祸上身。 既然陆天诚要忙于公事,姜国华自然识机告退,带着水生先下去了。一边走,水生一边回头看詹逸群。也不知站在身后的侍卫做了何种表示,就看见姜水生眼睛一亮。等出了厅门拐了弯,少年喊了一声“哈!”然后传来姜老丈低低的呵斥声。 等姜国华走后,陆天诚拿着刚才记录的纸张看来看去,连吃晚饭时都明显心不在焉。到了晚上亥时初,暗卫过来例行禀报易未卿的行程。 这个小丫头,就是游览观光,到现在也还没离开信苏。看看她走的那些路线,荒凉的也有,热闹的也有,总之,哪里新鲜就往哪里钻。随遇而安,全无章法。陆天诚看着暗卫的密报,又是笑,又是羡慕。哎,他这个本应最该享福的王爷在这里替陆天羽做牛做马,瞧瞧易未卿,多么潇洒自在! 可是,看到其中一段,陆天诚皱起了眉。易未卿最新抵达的村庄,刚被洪水肆虐过,遍地泥途不说,村中已经有人患上了痢疾。那还不赶紧离开? 下一段,述说随行众人苦劝易未卿未果。这个丫头说自己随欧阳先生学过一些医术,非要留在当地为百姓治病。暗卫特来讨诚王的示下。 胡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看到这里,陆天诚忍不住了,大笔一挥,分别给易未卿和暗卫写了信件。给易未卿那封,劝说她速速离开那里,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给暗卫的,则是告诉他们,如果易未卿坚持留在当地,就硬性带她离开。 当要把两封信交给在旁边等候的暗卫时,陆天诚踌躇了。拿着信件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强把自己的意愿加在易未卿身上,干涉他人自由,不妥!不妥!最后,他把本来写给暗卫的信留下,只把劝说易未卿的信件送了出去。 ------------------------------------------------------------------------------------ 第48章改了一下,修整了一个时间上的BUG。看文的亲们不要吝啬手中的推荐票啊,某越很想要很想要很想要~~~~~~~~~~(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钱啊钱(修改) 转日一早,陆天诚又请了朱明焕过府。其实他还想请胡均来,可惜这位忙碌的大人头天早上就去裕溪河水域一带安排清理淤积的河道了。 待朱明焕过府,陆天诚将昨夜按姜国华所言整理出的文案递给他。朱知府越看越是震惊,“王爷高见,下官佩服之至。可是,如果全部实行起来,所需银钱怕是不够啊。” 这其实不是我的高见。想归想,陆天诚并不打算对朱明焕道出实情。经过一晚深思,陆天诚也觉得姜国华的提议确实可行。不仅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以后也会获利无穷。若真能将南方主要河道疏浚通畅,堤坝筑起,每年不用遭受水患之苦,作物丰收,百姓生活富足,自然民心思定;同时朝廷收入增加,可谓两全其美。到那时,他肯定会把姜国华的功劳说给陆天羽。现在嘛,还是让他们误会去吧。 “既然以工代赈,那所需银两,便可以省去一大块。”陆天诚顺着脑中思路,慢慢说道:“主要是安顿民生的借贷、医药和善堂方面,估计所需不菲。本王今日请大人过来,就是想与大人商议此事。” “王爷莫非已经有了主意?” 陆天诚点头道:“本王知道各府皆有罚没赃银。本王想挪用此款项来兴修水利。当然,不只信苏,吉嘉、昌容都是如此。今日先知会朱大人一声,本王稍后就修书入京,请皇兄裁夺。” “这......”朱明焕有些犹豫,“可行当然可行。可是王爷有所不知,这部分款项,每年除上解国库,地方也可截流一部分,用作年末诸位官员的奖励。” “哦?这样啊。”这倒是陆天诚没料到的。他陷入沉思。朱明焕也不敢惊动他,只好坐在旁边等着。 陆天诚思来想去,手头再没别的钱可以应急。“国库确实缺少银两,只能先暂时挪用一下了。” 看朱明焕眉头紧皱,陆天诚猜测道:“朱大人是不是在想,年底发不出钱来,要被各位官员责怪?”倒不是陆天诚社会经验多么丰富,而是前世,老爸老妈在自己的兄弟姐妹中都是头大。每到年底亲戚聚会,总有一二人对着爸妈大发牢骚,埋怨老板克扣奖金,全不念自己辛苦。听得多了,自然就印在脑海里。陆天诚倒从来没觉得这些姑啊舅的牢骚有什么不对:不给人钱,还不让人说话吗?再说了,又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朱明焕汗颜,“下官一时糊涂,实在不该有这种不顾大局的想法。” 陆天诚和颜悦色地道:“朱大人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他这句话引得朱明焕惊讶地抬起头。被诚王看透了心里的小九九,他本来以为免不了一顿训斥,没想到诚王毫不为忤。 “看来朱大人待手下官员很是亲切啊。只是事态紧急,大人不能因私废公。而且,本王说了,只是暂时挪用。” 虽然说着责备的话,陆天诚的语气还是比较温和。不过这样更让朱明焕紧张,“多谢王爷教导。”他低头陪着小心道:“不过王爷所说暂时,恕下官愚昧,不能理解。” “等到这水利工程修好,信苏免了洪水祸害,明年的收成可以上涨不少吧。”见朱明焕点头,陆天诚接着道:“这次府中诸官员皆算有功,本王会一并上奏请旨,请皇兄将信苏明年的税款比照今年,多余的款项由信苏自己留用,你看如何?” 朱明焕明显被这个提议打动了,“王爷的建议固然很好,可是,圣上不一定会同意。” “放心。”该说这位朱大人不识举呢?还是轻视我这个王爷呢?要是连朱明焕都不能安抚,那底下诸官更是想都别想了。陆天诚耐心道:“如果皇上不同意,本王就用别的方法来还你的银钱,决不会食言。”只能先把话说满,但愿陆天羽能同意,要不然,我就要成了“百万负翁”了。 “下官不敢。”朱明焕诚惶诚恐地站起施礼道。 现在安心了,才来提什么敢不敢的。陆天诚暗暗翻个白眼给他。 他喊朱明焕过来,主要是想听听这位本地官员的看法。其实关于挪用罚银一事,若是陆天诚直接向他的皇兄提起,也并无不当。但是他开始并不知道地方截留一事,真要动了地方官员的利益,不好好抚慰,只怕他们会有意见。明面上不敢说,暗地里在公事上偷个懒,最终倒霉的还是陆天羽。 搞定了朱明焕,就等于搞定了信苏的大小官员,陆天诚这才松了口气。朱明焕看诚王心情甚好,又加了个建议:“既然王爷有此美意,何不再奏请圣上,留下信苏吉嘉昌容三府漕粮二十万石,用于赈济。” 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陆天诚立刻修书。本来这种公事应该走驿道,可真要那样,黄花菜都凉了。他尽量用简短的语言表达,借用了暗卫飞书凤京。 别的事情可以等一等,医药之事却不能再拖延。朱明焕回到官衙后,立刻征调医师药物,又在南城贫民区搭了简易的棚子,让灾民有个临时的安身之所。只一天的工夫,南城那里就变了个模样。 对于以工代赈,信苏也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凡是粥棚施粥,只对年老病残和幼儿,年轻人必须去出河工赚取口粮。作为补偿,河工的口粮定给量还挺足。由于参加治水有饭吃,而且工程搞好可以解决水患,变害为利,所以灾民热情高涨,纷纷报名。光信苏阳野城内外,就征召了将近二万人。 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调军队了。陆天诚看着眼前的报告,一个劲地嘬牙花子。陆天羽的回信也到了,除了将留粮由二十万石改为十万石,其余提议全部同意。 信苏忙着,别的府也不能闲着。陆天诚派人给吉嘉和昌容送信,指令吉嘉知府马超兴和昌容知府廖承也比照信苏办理。 很快,那两府也都动了起来。胡均天天在堤坝河岸巡视,眼瞅着自己的想法正在一点点儿变成现实,乐得合不拢嘴。 至于陆天诚借调来的一千多名官兵,开始陆天诚还琢磨是不是干脆让他们回去。可是,这样就正显出自己思虑不周,多没面子啊。而且他也想和赵满冯华他们多相处些日子,等将来回京,再要见面,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因为信苏的官兵人数太少,陆天诚干脆将这二百人暂时编入赵满麾下。把这一千二百人分成三个小队,代替忙不过来的胡均巡视督促各处水利工程。在出发前,陆天诚严厉地警告这些官兵,绝对不允许借机生事。若有违犯,立斩当场。生怕这些人不老实,陆天诚还特意派了暗卫盯梢 饶是这样警告,还是出了档事。汤杰所领小队主要负责牛屯河一带,官兵中有三人奸污了当地的一个民女。消息传到陆天诚耳中,他气急反笑,火速下令将三个小队全部招回,当着他们的面,把犯事的官兵乱棍打死。 耳畔“砰砰”的棍棒声交织着惨呼,陆天诚强迫自己站得笔挺,眼睛直直地盯着行刑的场面。见过了血腥场面,见多了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人,但是真正下命令剥夺他人的生命,在他,却是头一次。明知道那三人罪当如此,心中的苦涩还是一个劲地往上翻涌。 看着上首严肃的陆天诚,冯华突然觉得,往常对这位诚王的看法并不全面。赵满冲着那几个败类直运气,并不知道身边冯华的心理浮动。韩九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眼旁观。汤杰最是害怕,不知道诚王会怎样处置自己?又不敢失了仪态,强打着精神撑着。 待那三人咽下最后一口气,陆天诚把已经冒到口腔的酸水硬咽了下去,又挑出惯会欺负百姓、仗势欺人的,分别予以严惩。赵满和队正汤杰也因为驭下不严,各被责打了二十军棍。从那以后,这帮人老实多了。事后,陆天诚亲去探望,赵满倒是满不在乎,连呼那个杂碎该死,自己的军棍挨得不冤。让陆天诚又好气又好笑。 ------------------------------------------------------------------------------------------ 求收藏!求推荐!求鲜花!(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联 系(上) 事实证明,这些措施配合着实行起来,效果真的不错。那些被迫流浪的灾民能有饱饭吃,病人有大夫诊治,孩童有善堂收养,老百姓生活安定,满心满眼都是对陆明帝的歌功颂德。让灾民中的青壮年有事忙碌,使他们没时间惹事生非,地方治安也归于平静。 招来的民工,不光帮忙兴修水利,修复村落等日常事务也帮上了大忙。而且,他们知道修浚河道、筑坝垒堤是为自己做好事。完工后,至少可保百年不用再受水害之苦,一个个干劲十足,工程进度极快。不到一个月,已经只剩一处尚未完工。 和其他人相比,这段时间的陆天诚给人感觉较为清闲。他把那天讨论的文案扔给朱明焕,便撒手不再管具体事务,由着朱明焕等人忙碌策划、实行、管理,天天焦头烂额。至于他自己,则是想起来便到街上去逛一圈,看看阳野城内的情况。其他时间则闭门不出。若是朱明焕等人有事拿不定主意来上门讨教,他才露上一面。 令朱明焕他们奇怪的是,明明陆天诚什么也没做,对于一些事情,偏偏知道得详细之至,有时候比他们了解的还多。往往他们刚提出问题,陆天诚就能拿出准备好了的解决方法,供他们参考。 其实陆天诚虽然猫在府里,一点儿可没闲着。上次侦察信苏承议马迁一事,让他看到了暗卫的巨大能量。这次他如法炮制,又找来暗卫第六队队长苗和,要求派出暗卫作为耳目,为自己搜集相关信息。苗和再一次郁闷于诚王的不按常理出牌。经历了这么多朝,暗卫的职责只是保护,乔装改扮潜伏于某地,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诚王倒好,先是让暗卫充当了一把盗贼,又分了两个兄弟去做保镖,现在更是玩起探子的把戏来了。郁闷归郁闷,诚王的话就是命令,苗和再三规劝于他:若再分人出去,保护的人力更加有限。奈何诚王丝毫不以为意,苗和也只能听从了。 暗卫的效率果然显著。事无巨细,只要是有关的消息,都会被迅速送到陆天诚手上。拿到这些资料,陆天诚先大致浏览一便,挑出有疑问之处,然后把姜老丈喊上,俩人一起讨论。姜国华经验丰富,对水利一道有独特的见解;陆天诚则胜在思维敏捷、见解新颖,每每碰撞出火花。对于这种讨论,刚开始姜国华还有些惴惴不安,后来看陆天诚确实是诚心讨教,便也放开胆子。有时候两人谈到激烈处,真是唾沫与手势乱飞,陆天诚忘了对老者的尊敬,姜国华也忘了对诚王该有的礼节。 所以朱明焕他们看到的解决方案,里面不知包含着多少人的心血。 如果哪天没有需要解决的事情,陆天诚就继续读书。举凡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史实甚至娱乐,诸子百家,拿到哪本就读哪本。当然,对于现下就能用上的,稍微侧重一些。说心里话,他也不想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可是对这世界了解得多一点,再多一点,才可以增加轻松自在生活的保障。 白天,陆天诚就是这么充实地度过。吃过晚饭,则是他的放松时间。喝喝茶,散散步,练练字,看看詹逸群教姜水生练武,听听暗卫关于易未卿的报告。 自打上次他去信劝说,易未卿理所当然地知道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保镖还与陆天诚保持着联系。她倒没生气,还很快回信,让陆天诚放心。对于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心中有数。 看她字里行间透出的坚决,陆天诚只能摇头苦笑。既然不想强硬干涉,便只能随她去了。于是陆天诚派人采购了足够多的药材,快马加鞭给易未卿送去。还命人与当地县官打了招呼,让他多加照拂。 送药材的人回来时,又带回了易未卿的书信。在信上,易未卿感谢了诚王对普通百姓的关注,并将村庄现在的情况和药材的使用处理,系统地作了说明。同时,对于惊动地方官一事,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快,希望诚王不要过多干涉她的行程。 这封信次序分明,条理清楚,对于细节的表述也很清楚。陆天诚有些诧异:若只是看信,绝想不出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能写出来的。别说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教育偏于女德、女容、女工,就算前世,让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学生写类似的东西,也未必能写得如此精炼细致、面面俱到。而且,这个丫头还真是不客气,自己也是一番好意。不过这样确实太过招摇了,想必易未卿是怕以后不能随性走遍天下,才拒绝的吧。 看完信件,陆天诚本来已经收起,忽然心中一动,又拿出信反复看了几遍。他自知回京后,再想出来,肯定不方便。对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加以探索,只能想想而已。但是易未卿正在做着他也想做的事情,既然两人相处融洽,那提点小小要求,应该不算过分?略加思索,陆天诚挥毫成书,询问易未卿是否愿意充当他的耳朵和眼睛,替他看遍世间风情,并将新鲜事物随时写信告知于他。信末,还特地注明这只是私人请求。如果易未卿不愿接受,也不会强求。 ************************************************************************************** 信苏西部临漳县所辖元氏村,从村外看,大多数房屋东倒西歪地矗在地面上,细看,墙面下方还有被水冲刷过的痕迹,甚至被冲出深深的沟壑,显出里面的泥土和稻草。少有几栋还算顺眼的,都是青石所造。 村边是一座庙宇,不大,也就两座民宅的大小。现在庙里或坐或躺的人,可不是来进香火的,而是易未卿在这里所设临时医馆安顿的病人。 虽然回信婉言谢绝,不过陆天诚的话已经捎到,临漳的县令倒提供了不少方便。有些事情,她一个外人说话,总比不得当地官吏有用。比如干净的水、熬药的大锅等等,她费尽唇舌,还不如衙役们一句话见效快。 ------------------------------------------------------------------------------------------ 为什么点击不少,推荐才这么可怜的一点呢?郁闷中~~~~~~~~看文的亲们,如果觉得写得还算入眼,请劳驾贵手,在书页的推荐栏点上几点,某越感谢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联 系(下) 现在,这个借来的大锅被架在庙内空地上,锅下火焰猎猎,锅里“咕噜噜”冒着水气,细碎的水泡一点,两点,越来越多,逐渐汇成一片,终于大肆翻腾起来。没办法,这座庙只是过节祭祀时用,根本没有僧人,连个灶台都没有。 “公子,已经烧开了。”锅边蹲着的女孩子身穿翠绿的衫子,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扭头冲庙堂里喊。 “来了。”应声而出的男子明显身材瘦弱,宽大的青衫上左一道焦黄,右一道黝黑,粘了好几处颜色。再看面上,才发觉此人与其说是个男子,不如说是个少年。也就十四五左右,细长的眉毛不自觉地蹙着,如黑水银般的眸子全神贯注于自己手上端着的碗,可不正是易未卿。 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以防碗内药物撒溅出来,易未卿快步来到锅旁,看看锅内正煮着的药材来回翻滚,满意地点头,“刚刚好,咳咳。”她将碗里的药倒入大锅,搅拌几下,挥开因为生火而冒起的青烟,拍拍手道:“好了。加入这味药,再熬上一会儿就可以发给大家了。” 抬头微笑间,面目表情终于全部露了出来。若是陆天诚在此,肯定会惊讶:那个总是淡定的易未卿,也会有如此生动的笑容?眉宇间的清涩,已经开始染上坚毅;曾令陆天诚想去打破的波澜不惊,也被活泼灵动所取代。 “哎!”女孩应道,又蹲到地上去看火。忽然一块木柴“噼啪”飞出火星,易未卿急道:“雨燕小心。”却是说晚了,火星把雨燕的衫子燎了一个小小的圆洞。 “唉呀!”雨燕扯着衫子不舍地轻呼,“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呢。” 易未卿凑前细看,正在腰际被烫破一个指盖大小的洞。“这个洞不大,回头垫着布绣朵花就可以遮上了。” “嗯。”雨燕答应着看看大锅,“应该可以了。” “把火灭了吧。”易未卿弯腰去拿堆在旁边的簸箩。为了灭掉火势,又不至于把木材弄湿,她想到使用泥土的方法,这也是她从书上读到过的。一次装满六个,里面的泥土可以反复使用。 “我来我来。”雨燕哪敢让她去做这些粗重的活计,要是累得旧病复发,那可就糟了。可是雨燕忘了,她自己的年岁也与易未卿相仿,又能有多大力气?提了两下提不动,雨燕便不再尝试,左右看着大声道:“罗大哥,吴大哥,你们快过来帮忙啊。” 这两人,就是陆天诚派到易未卿身边的暗卫。不过在外人眼中,只是易公子的两个家仆。听见雨燕招呼,罗明急忙从庙堂里跑出来。 “罗大哥,快把火盖上,要不就熬过头了。”雨燕说着话,就看到罗明拿起簸箩,一连六下,火苗立刻被盖在下面。 “咦?怎么就你自己?吴大哥人呢?”雨燕没看见另一个人,奇怪地询问道。 “他有点儿事,一会儿就来。”罗明含糊应道。 正说着,话题人物吴铭基走进了小庙。“吴大哥你出去了?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在院子里都没看见。”雨燕一叠声地提问。 “刚才你专心熬药,所以没看见。”吴铭基镇定自若地扯着谎言。他刚才接到信号,立刻翻墙出去,哪里是从大门走的。 “公子,成公子来信了。”吴铭基双手奉上信件。成公子,诚王的代称,这是易未卿与他们约定的隐语,为得不泄漏和陆天诚的关系。 呃?诚王来信了?这出乎易未卿的意料。缺少的药材诚王也给了,自己还谢绝了通知地方的好意,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不知道他会在信里写什么?易未卿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手心也微微泛出汗意。 接过信件,易未卿并没有立刻拆看,而是一手拿信,一手放在锅内药水上空感受了下温度,对雨燕道:“把药盛起,给大家送去吧。” 雨燕又将另两名侍女月心、银心喊来,连同罗吴二人,把药盛入备好的空碗,送给躺在庙堂里的病人。 见眼前暂时无人,易未卿迅速拿出来信看了起来。在信里,陆天诚先是表示理解易未卿的想法,以后不会随便通知官府。果然,他没有生气,易未卿嘴角掠开浅浅的笑容。在易未卿心目中,陆天诚是温和的、亲切的,从没有勉强与她。 话题一转,陆天诚又写道,不知易未卿在游历天下的同时,可否也能让他了解各地民俗风情。他表明自己不可能随便出京,但是对于书中描写的百姓生活又极感兴趣,所以诚恳地请求,希望易未卿能够同意。 陆天诚的措辞诚挚,还特别说明,全凭易未卿自愿,倒让易未卿心里不忍,立时下了决定。不就是每到一地,写信告诉他一些新鲜事物嘛,这本来也是小事。 她这里边看边想,一会微笑,一会皱眉,神态全落在罗吴两人眼中。这二人被派来保护易未卿,虽然史无前例,不过诚王做事,谁敢有异议?再说了,这位易未卿虽着男装,也只能骗骗普通人,绝瞒不过他们练武之人的眼力。理所当然的,罗吴二人以为,这里面必然有事。主动赠药、写信,更增加了他们对自己猜测的肯定。具体情况,却不是他们俩该问的了。 ************************************************************************************** 陆天诚哪里知道,已经有人开始胡乱猜测。他再一次收到易未卿的回信,欢喜地看到小姑娘同意了他的请求。这样一来,陆天诚就把能收到易未卿的信件,当作一桩消遣。易未卿虽是女子,自幼通读诗书,所写信件,描人则毫发必现,叙事则绘声绘色,文笔相当优美,深合陆天诚的脾胃。 作为回报,陆天诚也会给她讲一些前世的笑话或者脑筋急转弯之类。别说易未卿,当世都没人听过,每每看信看到一半,易未卿或者笑得不可自制,全无闺秀风范;或者佩服陆天诚的聪慧过人、才思敏捷。 若是易未卿在信中提起需要哪些物事,陆天诚便会派人采购送去,让易未卿大为感动。这近一个月的信件来往,两人言谈甚欢,对对方的了解,也进一步加深。在陆天诚,是因为易未卿从没把诚王的身份当成一回事,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他也不必时时提醒自己循规蹈矩,感觉十分放松。而且易未卿今年不过十五,就像是多了个妹妹般。 在易未卿,想得复杂多了。她一向隐居深闺,头一次看见的男子,就是陆天诚。而这位诚王不单面貌清秀,同时贵为皇胄,却丝毫没有架子,处处对自己多为照顾。已经初发的淡淡情愫,在她刚一觉察时,就因为顾虑到自己身体情况,马上离开来硬生生掐断。但是在私心中,易未卿并不希望真的永不再见。所以饶是已经离开些日子,她也一直在信苏打转。陆天诚的请求,正好给了她一个借口,一个契机。 每次接到陆天诚的来信,易未卿都先习惯性地看看笔迹。谁让第一次瞧见那满纸歪七扭八的字,印象太过深刻了呢。可是陆天诚回回来信,写字都比上次有所进步,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看得出,他是用心了。只是小小的变化,就足以让易未卿莫名的高兴。(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溃 渠(上)(红绡修改) 这一日晚上,陆天诚撂下毛笔,突然觉得无聊。易未卿已经有两天没来信了,茶水也喝够了,字也练过了,要不,今天散步走远一点?因为白天不出门,傍晚才在周围溜达两圈,他嫌詹逸群跟前跟后的碍事,明令自家侍卫去陪伴艾红绡。虽然这个命令的效果如何,陆天诚不敢保证。不过,至少詹逸群没有时时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好过多了。 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回去了。故意忽略想到凤京时心内的忐忑,现在他盘算着要去南城区赈济的地方亲眼看看,还是找詹逸群回来保护着比较放心?“詹侍卫!詹逸群!”对着空气喊了两声,詹逸群没露面,倒是别的仆役进门问:“王爷有何吩咐?” “没事!”陆天诚挥手让那人退下,心里暗笑,人不在这里,那就只可能在艾红绡那里。兴致忽来,他决定直接去艾红绡那里找人。要是赶巧了,也许还能有好戏看呢。 刚走到艾红绡院子外,就听见里面艾红绡怨怒的声音道:“是我做的又如何?” 恩?有问题!陆天诚忙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侧着耳朵听着。 “红绡!”詹逸群的声音里隐隐含着不满,“他们已经被官府惩治过了,你这又是何必!” 然后是艾红绡冷笑的声音,“关了五日便算惩戒。你又知不知道,若是我再晚去一步,那个女子就遭了他们的毒手。” “就算是救人,就算把他们的腿打折,也没必要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吧?” “哼,这些想奸污女子的败类,一个个都该杀。留了他们一条命,已经是放过他们了。”艾红绡振振有词,“你家王爷前些日不是也杀了三个官兵,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说到这里,艾红绡声音提高,“门外的王爷,您说呢。” 果然,习武之人的耳力,陆天诚又着实领教了一把。亏他自己还以为脚步轻微,人家早听出来了。悻悻然进了院子,陆天诚冲抱拳施礼的詹逸群点点头,问到:“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还是让您的詹侍卫禀告吧!”艾红绡满面怒容。 看自家王爷眼光瞅过来,詹逸群苦笑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半月前有一次他们俩出去,碰见了三个市井之徒当街调戏女子,被艾红绡狠狠教训了一番。最后,艾红绡还想把那三人的腿打折,正好衙役来了,詹逸群做主,把那三人交给了官府。艾红绡反对无效,十分生气,说那些人出来后还会继续祸害,一怒之下,丢下詹逸群自己率先回了府。就是上次艾红绡自己冲回来那次。 回来后,艾红绡还是坚持己见,詹逸群只好慢慢相劝。谁知道过了几日,她趁着詹逸群随侍陆天诚的机会,自己上街打探得清清楚楚。晚上,艾红绡竟独自出府,前去那三个地痞的家中。见那三人果然只关了几天就放出来,因为不知道詹逸和艾红绡的来历,就商量着要去找那日被调戏的女孩报复。艾红绡一气之下,把他三人腿骨打得粉碎,今后只能在炕上度过余生了。 “官府有明律。”詹逸群说完事情经过,又道:“那几人只是商议,并没行动。属下认为,红绡这次做得过分了。这都是属下的失误,请王爷不要怪罪红绡。” 闻言,艾红绡又盯了詹逸群一眼,脸上的神色却是缓和了些。 听完詹逸群的话,陆天诚明白了前因后果,对艾红绡的做法倒是感到解气,“艾姑娘侠义心肠,令人敬佩。” “王爷倒是明白人。”艾红绡凤眼微勾道。 “我可没这么说。”陆天诚赶紧摆手。他现在一言一行,都不光代表自己,可不能留下破绽。“詹侍卫说得在理,法有明律,艾姑娘以后还是稍微谨慎些比较好。不然,只会让詹侍卫难做。” 听了陆天诚的话,艾红绡的面色变得凝重,似有所思。觉得应该让艾红绡自己好好想想,陆天诚急忙招呼詹逸群道:“我要去趟南城,你跟我一起去。” 见艾红绡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詹逸群微微叹口气,和陆天诚转身离开。大门刚刚打开,一匹快马冲到府前,马上官兵滚鞍下马,抬头看见身着湖蓝长衫的陆天诚,小跑着上来道:“快去禀报王爷,韩大人来信,渠山堤塌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天诚吃了一惊。旁边已经有仆役呵斥道:“大胆,见了王爷,还不速速行礼。” “啊?”没想到眼前穿着普通长衫的男子就是诚王,那个官兵急忙跪下重复道:“见过王爷。渠山堤塌了。”他双手递上一封信函,“王爷请看,这是在那里巡视的韩队正派小人送来的书信。” 陆天诚接过信件,赶紧拆开观看。看着看着,他手里的信纸轻微地颤抖起来。“快去请姜老先生!”说完,陆天诚匆匆走到前厅。不一会儿,姜国华被喊了来。见礼毕,陆天诚把信纸递给姜国华道:“姜老丈请看。” 姜国华显然已经从仆役那里得知了消息,一遍接过信件一边轻声道:“渠山堤位于信苏北部,下有良田近万亩。此堤一塌,下游田地都会被水淹没。可是不应该啊,胡大人正在那里坐镇,对于堤坝如何修筑,他应该清楚得很。怎么会让渠山堤塌了呢?” 陆天诚定定心神,咬牙道:“是有人破坏。” 姜国华快速的浏览着信件,吃惊道,“竟然趁夜将渠山堤凿开一道裂缝。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不知姜老丈有何良策?”陆天诚急急问道。 “虽然裂缝被水流冲刷扩大,遭截堵得的河水已然冲破渠山堤中间近百米宽,不过,”姜国华松口气,“只要多费些人工力气及时堵上也就是了。” “话虽如此”陆天诚这个郁闷:“信上说,胡大人当时正在堤上。堤坝突然垮塌,胡大人掉到了水里,被水里的浮木撞伤,现在还昏迷不醒。如今那里无人指挥,正乱成一团呢。” “老朽也看到了,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啊”姜国华长叹一声,“如果不能及时堵上裂口,渠山堤整个垮掉,又会有无数百姓遭殃!当务之急,王爷应该立刻找个懂得水利的官员前去指挥。” 懂水利?姜国华一言提醒了陆天诚,他炯炯的目光落在姜国华身上。“不知老先生可能辛苦一趟,为本王和百姓解去此忧?” “老朽不成。”姜国华吓得急忙摇手道:“王爷如此看重老朽,实是老朽的荣幸。可是老朽乃一介平民,若担当此重任,只会落人口实,对王爷也多有不妥。” “那,来人。”陆天诚喊来仆役,唤他们速去请朱明焕前来。朱明焕来得倒不慢,可当陆天诚请他推荐一个能够顶替胡均的官员时,朱明焕为难地摇头:“不是下官看不起手下,确实没有一个能接替胡大人担此重任。” 朱明华这里封了口,陆天诚更加着急。救急如救火,他寻思了半晌,一指姜国华道:“还是老先生去。”看姜国华惶恐,他又道:““我和你一起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溃堤(中) 半日行程,两人被全速前进的车子颠得头昏脑胀,尤其姜国华上了年岁,哪里禁得起这种折腾,就觉得自己喘完这口气,说不定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了。所以听见外面的车夫禀报“到了”时,恰如得了圣旨一般,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蹲在地上就吐了起来。 陆天诚的情况倒没这样糟糕,不过耳边也是嗡嗡作响,全是车轮和地面“跳舞”的声音,错觉有进入蜂巢的趋势。踩在地上,两腿发飘,若非詹逸群在身后扶着,也要趔趄着绊两跤。 稳定心神的时间,韩九增已经过来见礼,一贯冷静的表情终于显出些微焦急。 “胡大人怎么样了?”陆天诚赶紧问道。 “郎中已经来看过了,其他倒没什么,主要是头部被撞中,现在人还昏迷着,只能醒后再看情况了。” 陆天诚皱起眉头,“告诉大夫,全力抢救。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本王说。”希望不会有脑溢血之类的,否则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夫或胡均都将是一大考验。 “小黑!”韩九增冲堤上喊。陆天诚也抬头看去,现场的情况倒比他和姜国华想象的稍好一些。所谓稍好,就是那些被召来的民工还在不断的抬麻包扔进堤坝的破口,没有慌乱成一团并因而停工。 被韩九增喊过来的小黑急匆匆跑来,看见陆天诚,脚下一缓,面上也带出欲前不前的神色。他这样,倒引起陆天诚注意。仔细看了几眼,陆天诚想起来了:“小黑?韭菜?”这不就是那个把秀才说成韭菜的小黑吗? 小黑眼睛亮了,快步走过来,冲陆天诚“嘿嘿”傻笑。韩九增看不过去,瞪了他一眼道:“看见王爷还不行礼!” “哦。”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小黑爽快地行了个军礼,眼珠子还是在陆天诚身上转啊转的。结果又挨了韩九增一拳,“去告诉大夫,诚王爷说了,必须治好胡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摸摸头,小黑咧嘴一笑,跑开了。 陆天诚这里询问胡均的情况,姜国华那里刚刚缓过点劲来。老人看看堤坝,又看看使劲扔麻包入水的民工,立刻扯着嗓子喊:“别扔了!都停下!” 姜国华的嗓门不低,可惜堤上太乱了,号子声、脚步声、说话声,他这句话出了唇,也不过被淹没在诸般杂声里。陆天诚虽然不明白堤上干得好好的,干嘛要让他们停下。但是姜国华肯定有他的道理,便也跟着喊道:“都停下。”可惜,这句话也照样被各种声响压下,没有人听见。 “请王爷站好。”还没等陆天诚反应过来,詹逸群已经撒开手,轻快地纵上堤头,从地上拿起一面铜锣,“当当当”地敲了起来。 堤上连官兵带民工都吓了一大跳,“谁呀?”“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七嘴八舌地互相询问。 “安静!诚王爷来了,大家见礼!”韩九增喊了一嗓子,立刻,地上黑压压跪满了人。 “免了。”陆天诚哪还顾得上礼不礼的,赶紧拖着姜国华上了渠山堤。“姜老丈,为何不让扔麻包了?” 姜国华还没完全缓过劲来呢,被拽得气喘吁吁地道:“王爷请看。”老人一指堤坝断裂之处,“这样是填不上裂口的。” 渠山堤很长,陆天诚粗略估计,足有五六百米,断裂的地方位于中间偏左,也就是更靠近陆天诚站立这一方。裂口处打好的木桩在水流急速地冲击下微微倾斜,方才投下的麻袋,根本看不见踪影。 “你,往河里扔一个麻包。”姜国华随便指向站在旁边的民夫道。 一个装满沙土的麻袋下去,在水里滚了几滚,在把木桩打得更加歪斜后,就随着水流走了。 陆天诚脑子里立刻炸了营,“水流太急了!这可怎么办?”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拉绳索,用人堵。”还记得在电视里看到过这种场景,人与人手拉手在水里拦成一道墙,这样就可以把投下的沙袋稳住。 “着啊!”姜国华也表示赞许,“老朽本来想找几艘船来,装满石块沉入河底。不过此法需要准备,耗时费工,不如王爷之法马上可以使用。” “那就请姜老先生具体指点。”陆天诚可不会不懂装懂,这个时候,还是让专业人士去表现吧。 “老朽遵命!”姜国华回头对也随同上了堤坝的韩九增道:“请韩队正找个水性好的,带着绳子从这头游到那头。”他比划着,“把两头绳子系紧,让官兵们下河,一部分人加固木桩,再用树枝横放加强阻拦,另一部分抓着绳子连成人墙。这样,扔下去的麻袋才不会被冲走。” 看看河里湍急的水势,韩九增微微犹豫一下,转身去召集他所辖领的小队。随后,陆天诚就看见堤坝这头的地面被楔入楔子,系上绳索,然后一个汉子身背绳索奋力游过河。到那头后,汉子找了颗大树把绳子系牢,冲这边挥手示意。 绳子系好了,表情各异的官兵们一个个跟下饺子一样的下了河。水流打得他们站不稳身体,若是没有抓着绳索,早被冲出不知多远了。 进入河中,官兵们忙碌起来。有的抓着绳子,拿着工具,去加固已经有些松动的木桩,有的接过民夫递去的树枝树干,搭建临时横闸,还有的在水中努力跋涉,试图连成一道人墙。 河里官兵们忙着,堤坝上的民夫也没闲着。因为刚才无谓地消耗了许多沙袋,所以有往袋子里装沙土的,有拉树枝的,有往河里传递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眼看在姜国华的指挥下,一切都有条有理的运行着,陆天诚长长吁了口气。不过看着河里拉成人墙的官兵人数不足,他又有些焦急地走到裂口边指点道:“再过去两个人!要不人墙拉不起来!” 身前是滔滔河水,身左身右以及身后是繁忙的民夫,陆天诚正全神贯注于河里,忽然觉得身后被人一撞,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扑通”落到水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溃堤(下) 事起仓促,堤上又全是人,詹逸群伸手去拦,已是不及。他锐利的眼神扫过,看见跌到河里的陆天诚被人拉着正在站起,不会有性命之忧。身形移动,朝那个撞人后悄悄朝众人后面退去的汉子疾奔而去。 而装扮成民夫、趁乱混到堤上的几名暗卫心里一惊。饶是他们的视线一直不离陆天诚左右,但是刚才陆天诚紧挨着络绎不绝的民夫,所站位置委实太过巧妙。等到陆天诚被人挤撞,暗卫才发现那人的企图,却也是救援不及了。他们焦急地往河里看去,见陆天诚并无大碍,飞快地互相做了个眼色。暗卫本是暗中保护,既然正主无事,自然不会再往跟前凑。相反,他们还不引人注意地向后面走,隐隐和詹逸群形成呼应之势。 陆天诚刚呛了两口水,就被人提着钻出水面。可没等他庆幸能够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湍急的河水便冲得他东倒西歪。下意识的,陆天诚伸出双手摸索周围,摸到不知谁的手臂,牢牢把住稳定身形。 忽然间,堤坝上的脚步声、哨子声、说话声,种种声音突然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分外响亮。陆天诚奇怪地甩甩头,把脸上水珠弄下,一睁眼,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官兵组成的人墙之中。他为了稳住身子而左右抓住的手臂,恰好把人墙连成一个整体。而堤坝上,民夫们、甚至姜国华,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就好像电影里的定格镜头,一动也不动。 没有思索,陆天诚脱口而出,“别都傻愣着!赶紧扔麻袋!”在四周的安静里,他的话声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他的这句话,堤上的众人齐齐发出响亮的回应,“是!”立刻,刚才还陷于呆滞的人群迅速行动起来,每个人看起来都更加油!更努力!更有干劲! 麻袋在身后扔下,溅起的水花一波波袭向陆天诚,令他狼狈不堪。水流冲到身上,似乎有好多软中带硬的小锤子在不停敲打全身,刚开始还能忍受,后来真是勉强自己不倒下去。两边拉着他的官兵虽然没说话,但死死攥住的手,已经尽量在帮他分担压力。 好难过!水流没到胸部,本就呼吸不畅,更别提水势急速,拍在身上那种钝钝却直入骨髓的痛。刚才为什么没有立刻上去?陆天诚自己都没法理解。可是感觉到双手传来的劲道,看着左右官兵本来不甚情愿甚至带着不快的神情,在这一刻,全都转化为欣然和坚毅,陆天诚知道,如果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自己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易未卿赶到时,映入眼帘的,正好是陆天诚在水里和官兵们并肩伫立、组成人墙堵截水流的流势。 她正经过附近,听说渠山堤裂了个大口,觉得也许会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而且,也可以把情况记下来写给陆天诚,那个人一定很感兴趣。不顾雨燕的反对,易未卿坐着陆天诚赠送的那辆马车,朝渠山堤进发。 即使走得并不太快,但她们一行本就离得近。远远的,易未卿就从窗户里看到堤上干得热火朝天,可是奇怪的是,没看到官兵。 再走近点,才发现官兵们都在水里忙碌,难怪地面上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可是,兵服当中的一点湖蓝色,实在是显眼。显眼到,即使人数众多、场面缭乱,易未卿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在水里和官兵们一起截堵决口的,是微服的诚王陆天诚。 正看得目瞪口呆,车身一偏,视线立刻被挡上了。“快停车!”易未卿拍着车壁。 “可是公子,还没到......”赶车的罗明当然也看见了水里的陆天诚。震惊于贵为亲王的陆天诚竟会有如此豪举,对于易未卿的话,他下意识地回答道。 “停车!”车子嶙嶙前行,还是看不见决口处的情景,易未卿着急地喊。同在车里的雨燕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印象里,自家小姐总是文静的、温和的,和人说句话都会腼腆的。虽然这些日子性格稍微开朗了些,可是大喊大叫,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啊! 等待车辆停止的时间,易未卿觉得往常不过一瞬,今天却格外漫长。停车的地点距离决口还有近二百米,下了车,易未卿匆匆走到河边,往下方看去。湖蓝的长衫在水波里卷啊卷,那人的面色苍白,却还是挺起了胸,伸出了臂,在水中屹立不动。没错!是陆天诚! 他可是诚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啊!易未卿眼前慢慢模糊,那人的身影也在模糊中渐渐看不清楚。她捂着嘴,把冲到喉咙的尖叫拚命压了回去。情感的剧烈波动,让她心头如遭重击。雨燕见势不妙,忙招呼银心等人扶她就地坐下,为她端水喂药。 看易未卿泪流不止,雨燕轻声地安慰她。缓和了下情绪,易未卿摆手示意无事,并否决了雨燕到现场去的提议,只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 一个堂堂王爷,竟然亲自跳到水中,和官兵们一起兴修水利。这份胸襟、这份行动力,着实令人敬佩。不止易未卿这样想,堤上众人以及官兵们也都这样想。就凭着诚王这份热忱,再不好好干活,就太对不起他了。所以在场众人的士气,全被调动了起来:号子喊得山响,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很快,决口就要合龙了。 再看詹逸群那里,他进,那人退。来来回回,已经退到众人的紧后面。因为堤上人多且杂,詹逸群怕惊扰了众人,一方面对于干活有碍,另一方面也怕人群混乱,倒更方便那人逃脱,所以也没出言拦阻。没人注意,在自己身边,一场追逐正在上演。 眼见退到人员稀少的地带,詹逸群猛然加速,在那人惊慌的目光中,拦住去路。才知道适才詹逸群没用全力,那人眼见无法再避,从怀中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恶狠狠扑了过来。 那汉子的功力,哪能是詹逸群对手。没过十个回合,已经被詹逸群扣住手臂,反压在地。“是谁派你来的?” 问了几句,被压住的汉子都没有声响,詹逸群觉得不妙,松开手,把那人翻过来一看,嘴角流出黑血,竟是服毒死了。 隐身于民夫中的暗卫见嫌犯被抓后自杀身亡,又互相看了看,埋头干自己的活去了。 决口终于全被堵上,陆天诚的腿也软了,被人掺扶着上到河边。对于四周或崇敬或敬重或狂热的目光,他硬着头皮颔首微笑。天啊,他想要低调,低调啊!他不是存心想出风头的。方才到底是谁挤我,让我充当了一把英雄的?陆天诚还以为只是某人不小心而已,心里暗暗咒骂着。 ************************************************************************************** 经过这个小小插曲后,以后的水利工程一帆风顺,各府不断传来某个堤坝筑好了、某地冲毁的农田开始重新耕作、某段河流疏通了之类的好消息。眼看诸事俱定,陆天诚觉得在这里停留也无甚意义,也该回京向他的皇上老哥交待差事了。 临走时,送行的信苏官员且不说,便是自发的民众,就将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还不得有万多人。而且,还不断有得到消息的民众往这里赶来。 我的低调啊!陆天诚再次懊恼地低呼!换了旁人,乐不得见到这般场面。陆天诚却是一心本本分分做人,这要是传到陆天羽耳中,让他想歪了怎么办?结果,陆天诚与官员辞别后,猫在车里不敢露面,几乎是狼狈不堪地突围而去。可他没想到,这样一来,诚王头上又多了项“谦恭”的美名。 即使已经望不到陆天诚的车马,易未卿还是凝注地看向远方。身旁的雨燕嘟囔着,不解易未卿不去亲自送人、却在这里眺望的行径。 不知过了多久,易未卿终于转回头,微微的笑容如洁白的百合在风中摇曳,绽放的热情藏在了欲说还休的静雅之中,“我们也出发吧。” ------------------------------------------------------------------------------------------ 今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日早晨或中午更新。请看文的亲多多推荐!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未完待续) 第一章 香喷喷的烤肉 “烤肉,烤肉,香喷喷的烤肉”,这些字眼被用断断续续的曲调乱七八糟唱着,一名男子满头大汗地在铁架前忙来忙去。 先看看地点,繁花似锦,碧草如茵。树木如盖的枝条密密实实地遮住夕阳斜照,凉亭、假山、池塘,这分明是一座花园。而在其中一间凉亭前方的空地上,正有人自得其乐地在烤肉。 仔细瞧,烤肉的铁架被做成齐腰高、细长的铁盒下有四脚支撑的样子,甚至连铁盒一侧的挡风板都有。而手掌高的铁盒内,烧得红红的木炭明灭着火光,散发的热量把架在上方的肉串烤得吱吱作响,不时有油脂滴到炭上,发出“吱”的一声。随着油烟袅袅升起,诱人的香味开始散发出来。 男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估计烤得差不多了,赶紧拿起来。因为这些肉串提前都被用自制的酱料腌制过,现在所需的手续就简便不少。先少少地撒上一些盐,这种必不可少的东西能大幅度提高东西的鲜味。又抓起一些碎碎的粉末,毫不吝啬地一通狂撒。他的这个动作,看得旁边的云珠和雨珠掩不住眼里的疼惜——那可是价钱媲美黄金的安息啊!可是,在男子眼中,这种调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孜然。最后一步,金红的辣椒粉也被撒了上去。 见这三种调料被肉块分泌的油脂牢牢粘住,男子再次把肉串放回烤架。在热气的作用下,再度蹿出的香气混合着调料和肉的香味,比之方才不知浓重了多少倍,令人食指大动。周围随侍的众人觉得那香气就好像无形的小手,在自己的喉咙剜啊剜的,真是痒得不得了,恨不能立刻抓来一串吃到嘴里,才能解了这股难受劲。 静静站在一旁的詹逸群眼中闪过笑意。这位主子,要是不给人带来点儿别出心裁,还真不像如今的陆天诚。照说这贪吃的劲头很像从前,非美食不进,非美酒不饮。但是,从前的王爷哪里亲手做过吃食。而旁边由陆天诚赐坐的艾红绡,则是继听说陆天诚亲自入水去挡决口时那无比的惊讶后,再一次为这位王爷的行径惊呆了。王爷不都是被人伺候的吗?这种事情也要自己亲历亲为?可是看陆天诚那高兴的样子,确实是发自心底的快乐。 从艾红绡骨子里,对官府的一些做法相当不满。自打认识了詹逸群,对于陆天诚这位王爷,开始只是维持礼貌,慢慢发现这个人有点特别。现在看来,是很特别才对。看看陆天诚,又看看詹逸群,艾红绡有些泄气地发现詹逸群对他的主子还是非常关注。这样看来,想拐自己的未婚夫一道离开,真是挺困难的。谁让那个木头虽然长得好看,却是秉性刚直、宁折不弯呢。就连相处了这些时日,艾红绡还搞不清楚,詹逸群是否真的有一点喜欢她,还是因为当初的承诺。说到底,那个人就算只是责任,也绝对会对自己很好。可就是这种性子,想起来,更加令艾红绡恨得牙痒。 自然不会明白旁边侍卫和艾红绡的心思电转,自顾自地点点头,男子拿起一串,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块。一边热得“嘶嘶”跳脚,一边照吃不误。终于,又可以吃上烤肉了!这可是前世的最爱呢。陆天诚满足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无意中的厨房之旅,竟然可以发现孜然——这里叫做安息——的烤肉必备调料。说什么价比黄金,再贵的东西,如果不去使用,还比不过一文钱有价值。 吃掉一串,馋虫反被彻底钩了上来,陆天诚兴致勃勃地去拿第二串。香喷喷的烤肉刚到嘴边,将咬未咬间,赵建有赵管家匆匆走了过来。 “王爷,有圣旨到!” 奇怪。自己交完差后,陆天羽不是准假一月可以不朝吗?还赐了一堆金银布匹。虽然这堆东西最后也没落着,都原封不动的又贡献回到陆天羽的库房里去了。今天上午还去皇宫给太后请过安了,现在又有什么事情?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应该不会是交差时,自己除了大力推崇姜国华的才华,还硬着头皮把赵满等人在这次兴修水利中的贡献以及不被地方所容的窘况描述了一遍,委婉地提出了他们想去边境为国效力的请求。这是陆天诚临回来时,赵满和冯华等人的拜托。陆天羽当时是没说什么,保不齐越想越多心? 又细细回想与皇上老哥说话时的情景,应该不会,陆天诚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陆天羽对自家的弟弟是信任的,甚至是疼爱的,这种信任不光从他的行动表现出来,满是暖意的眼神也绝对不可能装出来。 “王爷?王爷?”赵建有轻声唤着。听见自己说有圣旨,王爷不赶紧去前厅迎接,怎么倒发起愣来? “啊?哦,赶紧给本王换衣服。”被赵建有的喊声惊醒,陆天诚一边慌忙往内宅走,准备去换衣物,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艾红绡道:“艾姑娘不必去了。詹侍卫,你看了半天,也该会了吧。再去烤些肉,请艾姑娘吃。”想想不太恰当,毕竟这里不比外面,好多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陆天诚又加了一句,“本王回来,也要尝尝你的手艺。” ************************************************************************************** 诚王府前厅,传旨的太监总管汪海波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个小太监站在身边侍候着。除了这两人,厅里还站着一名男子:将近三十的年岁,目光深邃如夜空的星,肤色透着少见天光的苍白,鼻梁挺拔,脸型分明。 这名男子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在那里站着,却有一股傲然之气从身上散发出来,让人觉得,他的意志不可动摇。 抬头环视厅内的摆设,陆天诚早已将原来的装饰重新整肃,一切物事以雅致大方为主,把那些繁琐华丽之物都处理掉了。其实陆天诚还想弄些精巧的东西,想想偏于女性化,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这种简单的摆设倒是对了那名男子胃口,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 照例呼唤推荐票,看文的亲们,每章最上方就有“投推荐票”四个红色字,很显眼的,看完临走前请点上几点,谢谢!(未完待续) 第二章 故 人(上) 从内宅急急忙忙走出来的陆天诚,视线在落到身形修长的男子身上时,面色微变,脚下一滞。偏偏他刚迈出左脚,动作被猛然止住,前进的惯性却还未减,由此导致的失衡让他身体不稳。趔趄了几下,陆天诚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抬起头看向厅内,脸上掠过尴尬的笑容。 一万个没想到,萧翼竟然会来这里?!陆天诚尽量自然的走进厅里,感觉萧翼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心中说不出的别扭。他只能强迫自己直直看向托着圣旨的老太监,假装对一旁的萧翼视若无睹。为什么萧翼会来?心神全被这件事占去,听到汪总管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喊“诚王陆天诚接旨!”,他下意识地跪在当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犹记得两日前在陆天羽那里交差时,皇上老哥故作不经意地提起,萧翼既已醒来,就不适合呆在宫内了。陆天羽命人找了一处清静宅院,把萧翼挪到那里休养。现在身体已经无碍,只是功力损失颇多,却不是一两年内能够恢复的。完全不像平日的精明练洁,陆天羽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才有些犹豫的问自家弟弟,想不想去看看? “不,我不去!”陆天诚一口回绝。 往常萧翼昏迷不醒之时,陆天诚倒是去看过好几次。看着那人卧床不起、人事不知,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有点难过,有点惋惜,有点憎恨,有点感谢,百味俱陈,自己也无法分辨。可现下萧翼醒了,陆天诚想到要和那个人见面,却从心里升起一种畏缩。到底在害怕什么?陆天诚也不清楚,可就是对见面抱有抵触情绪。 对于他的拒绝,陆天羽好像早就事先预料到,只点点头,就扯开了话题。现在倒好,他不去就人,人家来就他。还是和圣旨一起来的。陆天诚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搞不清楚是怎样一种状况。 看到跪在地上的陆天诚心不在焉地听着圣旨,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萧翼的笑容渐渐被平静所取代。不期然的,他脑海里闪现出与陆天羽的两次对话。 在他醒来后,见到陆天羽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坐在床边的陆天羽很明显知道他意指何人,爽快地接腔。把屋内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瞪他一眼道:“倒是你,赶紧告诉我功力还剩几成吧?看,连说话都底气不足了。” “没事就好。”萧翼长长吁了口气,没有理会陆天羽的问话,“这次真是阴错阳差。本来要去救人的,反倒差点......”后面的,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摇摇头。 “谁知道你那个二堡主竟然和陆天遥勾搭上了。”陆天羽也有些后怕,“幸亏他不知道咱俩其实师出同门,哈哈哈。” 眼前这个笑得得意扬扬的男子,就是世人眼中年轻有为的明君?萧翼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他明白,只有在他面前,陆天羽才会撤下防备,把自己这一面表现出来。面对太后,陆天羽要做个忠君孝子;面对陆天诚,陆天羽即是爱护弟弟的哥哥,又不能逾越皇上的名份;而面对朝廷百官,陆天羽则是初临大宝、勤于朝政的君主。也只有在和他交谈嬉笑时,陆天羽才能暂时忘了这些压力,展现自己跳脱飞扬的性格。不过,这要是看在那些大臣们的眼里,只怕立时就会有人前来奏劝,说些君王必须稳重、不可失了体统的官话。 笑了一会儿,醒起萧翼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陆天羽收住笑声,认真地看向萧翼,“别叉开话题,说吧,是不是功力没剩多少了?” “还有六成,不算太糟。”萧翼混不在意地说道。早在一醒来,他就运气自检。有了陆天羽的命令,有了皇宫内藏的奇珍妙药,再加上下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以他本身具备的强悍恢复能力,肉体的伤痛早就不值一提。可是身体恢复了,已经折损的功力却需要慢慢养息。萧翼估计着,顶多再过个两三年,功力就能恢复到十成。四成功力救回陆天羽的弟弟,这个买卖值! 陆天羽却不这样想,“失了四成?”他皱皱眉头,“回头我让人看看宫里有没有能增加功力的药,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萧翼摇头道:“我听下人们说了,这些日子你没少往这里送药材。就算在旁人看来,我有大功于皇家,这样时间长了也是不妥。”顿了顿,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陆天诚,你弟弟,告没告诉你,我......”他下面的话不好启口了。 “我母后吩咐过,谁敢有意见!至于天诚,你也知道这小子失忆了,给人的感觉变了不少。”陆天羽脸上浮出笑容,那是一种宽慰的笑,“起码回来后到出京前都没有惹事,真是少见。对了,”陆天羽不解地看向萧翼,“天诚给我讲述过在你堡里时的情景。你没法确认他的身份,不就是将他囚禁起来?我知道你素日对敌人心狠手辣,不过天诚身上并没有被拷打的痕迹,可见你并没有对他动刑。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出京了?”萧翼喃喃道,有些诧异陆天诚并没有把全部实情告知陆天羽。自己那种风行五散手法的厉害,对于被加诸于身的人来说,绝对是场噩梦。难道陆天诚感恩图报,把这件极有可能会导致太后震怒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这却与往日听闻的陆天诚的为人不符。 “没有什么。”既然陆天诚没有说,萧翼也决定不再提起。对着人家哥哥说,我对你弟弟动过最痛苦的刑罚,换作是谁,都不会好过,还不如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在堡内时,饮食起居对他多有不敬,他是不是很不满?” “这个他也没说,不过我能猜出来。”陆天羽以为萧翼指的真是这件事,笑着摇头。“要是换了以往,这小子还不定怎么发火呢。这次他却是什么都没说,还来看过你几次。要不是他身上带着我们陆家独特的胎记,我都要以为,这不是我弟弟了。”对萧翼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因为陆天羽知道,萧翼从没有骗过他。哪里想得到,这次却是例外。 ————————————————————————————————————————————— 请看文的亲临走前留下推荐票,在每章最上方有醒目的“投推荐票”四个红字,点上几点就可以了!非常感谢!!(未完待续) 第三章 故 人(下) 还来看过我?萧翼更加困惑了。诚王残酷无情、肆意妄为的性格,早已在民间悄悄流传。就连陆天羽自己,都曾不止一次地感叹他这个弟弟被宠坏了,过于任性。偏偏太后极为偏袒这个小儿子,不管他闯下什么祸事,总是给苦主赔些钱,再训斥陆天诚几句也就过去了。 陆天诚也是聪明,小打小闹不断,却从没真正惹过不可饶恕的大事情。他倒是有分寸,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说白了,就是柿子净捡软的捏。再加上这个弟弟虽然顽劣,对陆天羽确实言听计从,恭敬顺从。。嘱咐他干点事情,他也能尽心竭力。如果陆天羽嫌他闯祸生非,陆天诚立马会老实一段时间。但是本性难按,过不了多久,他又会胡闹起来时间长了,陆天羽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只是隔三差五的敲打敲打,免得他真闹上天去。 听闻的多了,虽没见过本人,萧翼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断。这次会认错人,也有先入为主的因素在内。回忆自己所看到的陆天诚,是一个纯净明朗的青年,无论如何也和“暴虐”两字沾不上边。失忆真能导致一个人的性情气质截然不同吗?萧翼对医道也无研究,自不敢妄下论断。不过以陆天羽的精明都没有其它疑问,萧翼当然更不会怀疑。对这位同门的识人之能,萧翼十分信任。 借着整理衣襟,萧翼摸摸贴身收藏的那个小小硬物,“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见他一面再走。”对于风行五散的事,陆天诚不说,并不代表心里没有芥蒂。此事虽是误会,毕竟自己有失察之错,应该当面致歉才是。而且,怀中的东西也要物归原主。两桩事正好一起办了。 “不好说。”陆天羽有些惊讶地道:“南陆水患,我派他去看看,趁机磨磨他。你想同他见面?” “嗯。” “还是,不要见了。”陆天羽迟疑了半晌,“看起来,天诚的脾气是好了很多。可要是你们碰了面,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给你难堪......” 萧翼笑了起来,“就算只剩下六成功力,我自保总没问题。再说了,你对你弟弟就这么没信心?刚才你不是还说他性情大变?” 陆天羽苦笑着摇头,“你不知道,那家伙以前实在是......”他想不出该如何形容合适,干脆略过不提,“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恢复了性子。”看萧翼还想说什么,陆天羽忙阻拦道:“反正你现在还不能走,必须再养养身子。等他回来,回来再说!” 萧翼也觉得,现在说这个确实有些过早。但是养身之地即便清静,也属于宫内,居住不便。萧翼便和陆天羽说了,搬到普通民宅。陆天羽又送了许多有助于功力的药物,萧翼便静下心来,勤奋练功,争取内力早日恢复。 他一搬出来,萧家堡留守凤京的几个人可乐坏了,尤其周则文,简直要跳起来了。原来萧翼在宫内养伤,所有消息,都只能等着里面传出来。萧翼沉沉昏睡,他们是干着急却见不到人。突然有一天,听到堡主恢复了神智,这帮人高兴得什么似的,赶紧回去一个给连海峰报信。又过了两日,陆天羽派人通知他们,萧翼已经搬出宫,还把详细地址给他们留下。剩下的几人,立刻从居住的客栈里收拾好行李,投奔堡主去了。 陆天诚回京复命,陆天羽只在内廷召见,还放了他一个月的假。可是南下治水,乃是朝廷大事,诚王回京,更是瞒不过人。至少老百姓当中就在流传,“凤京一霸”陆天诚回来了,出门要小心,不要撞到那个家伙。 没费多少精力,周则文等人就探听到了,陆天诚已经回府。同时,也听说了许多陆天诚的“光辉”事迹。对于萧翼的打算,他们已经知道。但当初没想太多,听多了陆天诚以往的劣迹,周则文等人都不约而同地为萧翼捏了把冷汗。 旁人还只是觉得萧家堡当初对陆天诚多有怠慢,以听说的这位爷的性子,哪怕堡主救过他一命,只恐性命无碍,折辱是免不了的。周则文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以当时萧翼对陆天诚的狠绝,只怕就是有救命恩情,也抵不过陆天诚的睚眦必报。幸亏皇上和太后对堡主多加照拂,若是不再见面,还有平安无事的可能。现下堡主还要主动凑上前去,周则文担心得紧。 这些属下的劝阻,没能动摇萧翼的决心。见拦不住自家堡主,周则文脑筋一转,急忙派人给陆天羽送信。皇上可是诚王的亲兄长,知道了此事,也许会有帮助?仗着侍候萧翼休养的下人都是宫内所派,陆天羽曾有严令,让他们随时报告萧翼情况。这个消息,顺顺当当地被送进了宫。 陆天羽听说此事,放下手里还批着一半的奏则就跑了过来。他左劝右劝,萧翼就是一句,“我想同他当面致歉,然后我就可以回去了。”无奈之下,陆天羽答应,让陆天诚过来这里。至少这里是萧翼的住宅,不怕他闹事。可转天,陆天羽倒是来了,身后却没有跟着陆天诚。 “他不愿意来。”萧翼了然地说道。 “是啊。他当时就拒绝了。”陆天羽摊摊手,看萧翼站起身,无奈地道:“你要去哪?去天诚那里?” “是。”萧翼嘴里说着,手里也不闲着,披好罩袍,迈步就朝外走。 “等等。”清楚这个好友的性子,眼见阻止不了,陆天羽只好想法为萧翼加上一道保险。虽然天诚人变了,可毕竟在萧翼手里吃过苦头,谁知道两人见面,会碰出什么火花呢。“让汪总管陪你去吧。” 再次看到陆天诚的第一眼,萧翼就知道,眼前的诚王和记忆中相符,温和纯净的气质,眼眸如同春日里的小溪清澈而没有杂质;面上的伤痕已经变淡了不少,更显出翩翩少年,俊秀非常。 天羽还是过虑了。萧翼哑然失笑,是该说陆天诚的过往太过辉煌呢,还是该说天羽关心则乱呢。这样一个人,不管怎么看,也再做不出以前的行径了。 ------------------------------------------------------------------------------------------ 今天中午机房关门了,上传稍晚,抱歉。(未完待续) 第四章 释前嫌(修改) 跪在地上的陆天诚心里反反覆覆,只有一个疑问:萧翼为什么来这里?听着大内总管汪海波念着“...知道天诚你辛苦了,特地给你送来美食两道。正好萧义士对前些日子的冒犯深为羞愧,想要去拜望你,就一并托他捎过去了。...”,陆天诚觉得,这不就是个便条嘛,多亏第一次接圣旨的他还想着不定怎么隆重呢。 “......萧义士有恩于我皇家,天诚绝不可怠慢,切记!”汪总管慢条斯理地念完最后一句,见陆天诚还跪在地上,赶紧挂上笑脸,伸手把他搀起来,“诚王,您接了旨意,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把圣旨往陆天诚手里一塞,汪总管又冲萧翼点点头,“萧义士,咱家先回去侍候皇上去了。” “公公好走。”萧翼一抱拳。汪总管知道陆天羽对眼前的男子十分器重,倒不敢托大,也微微抱手回礼,才自顾自走了。 圣旨原来是写在绸子上的。接触到圣旨的瞬间,陆天诚恍然地想。下意识捏捏,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圣旨啊。抬起头,正看进萧翼似笑非笑的眼眸里。心知肯定是刚才的行径落到他眼中,陆天诚心里有些着恼。 在旁边侍候的赵建有善解人意,上前两步道:“王爷,小人去将圣旨供奉起来?” “好,好。”陆天诚正发愁呢,连忙把圣旨递给赵建有,就见赵建有捧着圣旨,恭恭敬敬地下去了。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 静寂了半晌,萧翼咧嘴一笑道:“我也算客人吧。不请我喝杯茶?” 明知道眼前男子不会再给自己带来伤害,可看着他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眼眸只是轻轻一扫,就好像能看透人的心脾,陆天诚莫名的有些心悸。但是人家这次是来赔礼道歉的,总不能失了礼仪,陆天诚转头吩咐身旁的雨珠,“去,给萧堡主奉茶。” 就着雨珠下去端茶的功夫,陆天诚尽量平静地看向萧翼,“我知道萧堡主为何而来。”他话中所指,当然是说自己曾受风行五散的折磨,“天诚当时不曾提起,以后也绝不会再提。若说道歉,萧堡主救了我一命,我也当拜谢。”他深深揖了一躬,立起身道:“救命之恩重于一切,不过萧堡主养伤期间,我皇兄也花费了许多灵丹妙药。如此,就两清了。萧堡主喝完茶后请自便,恕我不远送。” 他扭头就走。这样,就算全了陆天羽的面子了。 已经预料到陆天诚可能会恼怒,现在的反应,倒比预料中轻微得多。“请留步。”萧翼急忙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萧翼此来,一则为前些时日的鲁莽向诚王致歉,二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布包,“是想物归原主。” 停下脚步,陆天诚讶然地回身。“这是,”他接过布包,好奇地打开观看,里面是一个黑黝黝的戒指。纯粹的乌黑,没有任何光泽,拿在手里,感觉像是金属,却又极轻,没有金属的重量。“好奇怪的戒指。什么做的?” “乌金。这是从穿着你衣服的侍卫尸体上找到的。”情知陆天诚想不起过往,萧翼主动解释道。 陆天诚手微微一颤,萧翼的话,让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夜晚。回魂转世,若是放在从前,只不过认为是小说里的情节。哪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应在自己身上。那一夜马上逃命,身边再无旁人,想来原来的侍卫早已遭遇不测。做了陆天诚之后,又几次被人刺杀,不光这小小的指环,便是这诚王的头衔,又已经被多少人热血染过?自己其实要的不多,只想宁静度日而已。可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让陆天诚明白,若是天下不能安定,他又哪里能够悠闲。还是老爸说得对,有了问题就要想法解决,一味逃避无济于事。 萧翼看着陆天诚用力握紧手掌内的指环,脸上闪现坚毅之色,“多谢。想必萧堡主已经收殓了侍卫尸首,待本王有机会,定当亲去拜祭。” 即使知道陆天诚性情大变,这句回话还是有些出乎萧翼的意料。“对属下如此看重之人,值得萧某一礼。”自入门至今,萧翼这才正式揖礼。 没想到萧翼说着道歉,却在听到自己体恤手下时才郑重其事,陆天诚惊讶里带了些不好意思,“萧堡主客气了。”他抬手虚虚去扶。 陆天诚手刚沾到萧翼袖口,萧翼已经顺势立起。他合揖的双手一分,右手顺势掂住陆天诚的脉门。 陆天诚还没醒过来闷来,从萧翼手中已经传过来一股柔和的内劲,在陆天诚身体内从头到脚整个绕了一圈,最后有少许留在脐下,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萧翼内劲刚刚侵入时,陆天诚吓了一跳。他倒没觉得害怕,只是奇怪萧翼想做什么。等到萧翼撤手,陆天诚觉得似乎都在温泉里刚刚泡过,全身舒服至极,再看萧翼面色又白了一分,就算不懂,他也从书上看得多了,方才萧翼是用内力为他阀身。 “你?”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刚才萧翼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莫名的,他就是知道萧翼不会害自己。 萧翼稍稍运转气息,才轻声道:“上次我就发现,你连武功俱都忘了。你当时受伤过重,我曾对你下手的那种,”他咳了一声,“表面看来只是当时痛苦,其实对身体的筋脉损伤颇重。若你再习武,只怕事倍功半。现在,我们真的是两清了。” 正巧雨珠端上茶来,萧翼端起茶杯,笑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今后天高地远,有缘再见。”他一口饮尽,拱手告辞,大踏步往外走。 “等等!”眼看萧翼走到大厅门口,陆天诚忙上前几步,问出了早就想问的话,“你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暗卫会听你的吩咐?陆天羽重视你的程度,也决不是仅对兄弟的救命恩人这么简单。他不知道直白相问是否合适,可是他不敢去问陆天羽,只能转而从萧翼处寻求答案。 停了下,萧翼回身道:“你应该去问你皇兄。”看见陆天诚被回了个软钉子的苦脸,萧翼突然大笑起来,阔步走了出去。 --------------------------------------------------------- 又上传晚了,这次是我写的慢了,不好意思!看文的亲临走前,请在每张页面最上方,把那红色的“投推荐票”四字点上几点,非常感谢!(未完待续) 第五章 现在别爱我 萧翼笑着走了,陆天诚也松了一口气。他坚持不去看望萧翼,只因心结还在。说实话,还在南陆接到陆天羽的报信时,陆天诚就陷入了茫然。他无法想象面对萧翼时,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也曾想过要给萧翼一点儿恶作剧之类,哪怕只是吓吓人也好。可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倒显得自己幼稚。而且,萧翼和皇兄关系密切,在击败雷威的那晚,萧翼拿出的龙形玉佩连暗卫都要听令。当时事急慌乱,过后想来,疑问愈深。在这里,陆天诚的依靠就是太后和皇帝,他心中牢记,绝对要避免可能会触动陆天羽的是非。 这次萧翼来访,陆天羽还命大内总管跟随,本身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陆天诚自不会妄做那不识相的小人。如此和解,倒也算两全其美。陆天诚觉得心中块垒一去,立刻胸怀舒畅,轻松不少。 忽然想起那香喷喷的烤肉,陆天诚急忙往后花园跑去。和萧翼在这里至少磨了半个多小时,不会都被吃光了吧?匆忙回到花园,陆天诚看着眼前景象,心里暗暗叫苦。倒不是烤肉没有了,而是艾红绡把林菱拉了过来,正聊得起劲。 陆天诚回来两日,只在刚进府时,和林菱打过招呼,让她安排艾红绡的临时居住之所。后来,他都躲着不与林菱见面。原因无它,就是刚回府时,林菱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让陆天诚差点没僵在当场。林菱是个好女子,可再好的女子,总拿幽怨深情的眼眸冲陆天诚秋波频顾,他也吃不消。 陆天诚也明白,现在的情况摆在这里,自己是王爷,林菱是王爷的侍妾,要不就名正言顺的上chuang,要不就想办法把林菱送出府,总这么躲着,绝非长久之策。经过这段时间“我是男人”的自我暗示,陆天诚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然大为见长,但和女子zuo爱做的事,他自问心脏还没坚强到那种程度。而林菱又是太后所赠,给陆天诚的印象也好,若贸然遣出府,不只怕太后那里不乐意,也怕林菱想不开闹出个三长两短的。此事尚需要从长计议。两边为难之下,陆天诚只好选择暂时回避。 他是回避了,不过听身边的丫头们说,艾红绡和林菱倒颇说得上来。艾红绡性格豪爽,林菱温柔如水,性格已是互补。林菱少见外界,听艾红绡说一些民间轶事、四方杂闻,听得津津有味;艾红绡则是羡慕林菱绣工出众、做得一手好饭食,张罗着要跟林菱学做点心。这两日,府内的厨房算是遭了殃,天天不是这的面撒了一案子,就是那的桂花、豆子等掉得地上全是,被艾红绡闹得狼狈不堪。厨房的人不敢明着抱怨,只好偷偷和云珠她们提起。陆天诚听说后反倒高兴。这两人有事可做,自然安生不少。 这次烤肉,本来他是想一个人清静享受,也算回忆一下前世的美好时光。可惜路上让艾红绡瞧个正着。她对陆天诚自创的烤肉架颇有兴趣,也跟着来了。 她跟来倒不打紧,陆天诚去接圣旨前,还要詹逸群多烤些肉,招待艾红绡呢。谁知道自己接个圣旨的功夫,艾红绡又把林菱给拉来了。架子跟前,詹逸群还在烤肉,架子上没放炭的那半边已经堆得有一掌高。艾红绡还知道点女孩子的矜持,把烤好的肉从竹签子上撸到盘子里,拿着筷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盘子旁散落着不少竹签子,看来她没少吃。林菱面前却只有一杯茶水,未曾动筷。 看见陆天诚走过来,林菱忙站起身施礼道:“王爷。” “不必多礼。”看她泠泠的眼波闪过来,陆天诚突然觉得,这夏末的夕照,一点儿都不热。不但不热,还有点儿冷。 “王爷,肉都烤好了。”詹逸群熟练地把最后一串撒上调料,从架子旁撤下来。至于架子里的余火,自有下人收拾,就不用他操心了。 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擦手,詹逸群喝了杯茶来缓解在火旁呆久了的燥热。陆天诚则在林菱轻声软语地闲谈中,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步,陪笑道:“我突然想起,外面还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 他既然这么说了,詹逸群自是走过来,准备陪他出去。艾红绡眼珠一转,拉着林菱道:“是不是公事?不是公事的话我们能去吗?” 林菱拉拉艾红绡的袖口,“红绡妹妹,别闹了。女子哪能随便抛头露面,还,还要求爷带着......”口中虽如此说,眼睛却是望向陆天诚,显然也与艾红绡有同感。 陆天诚又退了一步,感觉嘴角好像在抽筋,“也算是公事吧。你们要出去,找赵管家安排几个下人陪着就好。我却不方便带你们。” 看艾红绡眸光闪动,若有所思,以及林菱眼中止不住的失望,陆天诚赶紧冲到内宅,把方才为了接旨换上的正装脱下,改穿常服,带着詹逸群逃难似地出了府。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陆天诚心中的愧疚挥之不去。可是如果真为林菱好,还是要送她出府。假如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好这心理准备,还要人家守一辈子活寡不成?将来的事情太过遥远,还是先珍惜眼前的一切吧。 虽已夏末,天还是黑得晚。现下戌时初了,天光仍亮,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漫无目的地遛着,詹逸群的眉头越皱越紧,“王...成公子,您真的有公事?” “没有,随便遛遛。”陆天诚还真没逛过傍晚的凤京,觉得人多了,也热闹了,饶有趣味地东张西望。 随便逛逛,也没必要同林姑娘说谎啊,詹逸群的念头只是一闪。陆天诚所作的决定,他定当全力遵从。不能质疑主人的命令,这是做侍卫的根本准责。 逛了三条街,陆天诚的肚子有些发空。本来想饱餐一顿烤肉的,谁成想让萧翼和艾红绡给搅合了。他看看周围,打算找个饭馆吃些东西。 ----------------------------------------------------------------------------------------看看文的亲,临走前请到叶面最上方,把那红色的“投推荐票”点上几点,作为对我的支持!!谢谢!!!(未完待续) 第六章 书书书 前面有个酒楼的招牌,只是离得远,看不清楚上面的字。看招牌的样子,还有点眼熟?陆天诚一边走一边想在哪里见过,突然从旁边街道里匆匆忙忙走出一个人。“哎呦!”一声,两人撞个正着。人倒是都站得好好的,不过那人怀里的书歪七扭八撒了一地。 “抱歉。”“抱歉。”道歉的话相继自两人口中说出。蹲下去拣书的那人抬头看看陆天诚,也没再接腔,轻轻捡起书籍,仔细掸去尘土,把压出印的地方抹平。 见那一身书生装扮的人捡得专心,陆天诚不好直接离开,也蹲下去帮他,捡起的书交由詹逸群拿着。那人又看看陆天诚,看他也照猫画虎地捡得仔细,“谢谢兄台。” 也不知道此人刚才抱了多少本,一会儿的工夫,陆天诚就捡起来十几本。同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的书籍印刷精美,缝钉考究,有的字体虽整齐,却略显呆板,而且墨色一片一片的深浅不均。 看地上光秃秃只剩土了,陆天诚直起腰,身边的詹逸群上前一步,把捧着的十几本书还给对方。那名书生接过,歉然笑道:“有劳兄台了。刚刚我只担心怀中的书籍歪倒掉落,没注意前面。失礼之处,尚请见谅。” 看书生瘦弱弱的身子板捧着一大抱书,陆天诚都替他吃力,“没关系,只要兄台的书没事就好。请问兄台,你的书是哪里买的?我一会儿也想买上两本。”府里那些严肃的正史博论,用来学习是很好,总看便闷了。而原来诚王的那些*册,早被他付之一炬。武学论述,又不感兴趣。左右现在无事,吃过饭,买上几本可以闲书轶事回去翻翻,也算散心解闷了。 书生使劲把响应地心引力的一大摞子书往上紧了紧,“兄台看来不是本地人,小可身后的街道里,就有两座书肆,在凤京也颇有些名气的。” “哦?”陆天诚感兴趣地往那里看去,果然,就在进街不远,就有一块书肆的招牌迎风摆动,“邃雅斋”三字显眼得很。听书生的意思,里面还一座?也难怪他不知道,诚王府的藏书,有专人负责采购。本来诚王是喜欢那些香艳或武学之类,偏偏失忆后喜好全变,镇天跟经史典籍玩命。下面的人不清楚陆天诚是在内忧——生怕装不像——外患——陆天羽逼着他尽快重新熟悉政务——的压力下,拿出高考的劲头学习。看自家主子把香艳的烧了,武学的扔在一边,也不敢擅自作主,所以现在的诚王府里,竟一本闲书没有。 陆天诚虽然想过,可买来也没时间看,也就算了。如今陆天羽给他放假,又正好碰上,他的书瘾立刻发作,也不觉得肚子饿了。谢过那名书生,陆天诚兴奋地冲詹逸群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邃雅斋的书整体来说,质量还算不错,但是以名人诗词、历朝精论为主。陆天诚逛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出门顺着街道又走过几家店铺,便看到了另一座书肆“四友斋”。 这座书肆内也有正史子集、词曲歌赋,而通俗演义、民间传说之类亦琳琅满目。购书之人皆着短衫,象陆天诚这样衣绸衫,还带着随从的,只此一个。 书肆伙计眼光活,陆天诚一进门便热情地迎了上来。问明了陆天诚想要一些闲散读物,收了一大抱来让他过目。 陆天诚稍稍翻了翻,这里书籍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印刷精美,有的虽然能看,但是纸质、墨色都不如邃雅斋。他又看看书后定价,果然,相对邃雅斋而言便宜一些。他皱皱眉,“书倒可以,没有质量再好一些的吗?你看这里、这里”他指了一本书的几处,“墨色都不均。” “公子府上,肯定都是用的官印本。”店伙计笑道,“我们这里以价钱便宜为主,书籍多是坊刻本,而且用纸用墨不那么讲究。您说的墨色不均,就是印书人往雕版上涂墨时用力不均造成的,这很正常。” “雕版?”这个词怎么这么熟呢? “是啊。”在伙计想来,一个连随从都穿着不俗的公子,只知看书,不了解雕版也很正常。“看您的样子,应该是富贵人家。府上平日用的官印本,从雕版选木就要求好上加好,更别说写样、上版了。所以质量精细,但是成书稍慢。坊刻本求快求省钱,当然比不了。不夸口的说,我们这里虽是坊刻本,质量也是不错的了,又比较便宜。您看看,这买书的人比起邃雅斋,可一点也不少。” 雕版......陆天诚已经想起来了。不就是在一大块木板上反转刻上字或画,然后刷墨压纸,印刷出来的嘛。猛想起转世时的接引者曾说过,这个世界的文明相当于中国古代的唐宋。果然,雕版印刷可不就是在唐代应用,宋朝时达到了顶峰。来到这里后命运转折大起大落,从来无暇顾及其他。只不知,活字印刷术有没有被发明? 心跳声蓦地放大了无数倍,在耳边“嘣嘣”如同鼓擂。在一片嘈杂中,陆天诚清楚地听见自己带着干涩的语调,“伙计,除了雕版印刷,还有别的印刷方法吗?” 伙计诧异地道:“公子何出此言?雕版印刷是最好用的。现在印书都是此法,小人没听说还有别的法子。” 终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剽窃”一回了。伙计的回话让陆天诚亢奋莫名,一时间脑子里填充的,都是YY小说里主角穿越后凭借后世发明而大显身手的光辉事迹。 看陆天诚面色泛红,伙计不知哪句话说得不妥,只好小心陪笑道:“公子,这些书您都要吗?” “都要了。”陆天诚心不在焉地道,伸手掏钱,却掏了个空,这才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对了,走得跟逃难似的,换好衣服,银囊却忘了装上了。看来得找詹逸群借了。 还没等他回身问,詹逸群已经把一锭纹银放下,“够了吗?” “足够了,客官稍等,小的给你找钱。”伙计拿着银子走去柜台。陆天诚对詹逸群咧嘴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忘带钱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詹逸群心想,看你的手伸到袖子里拿不出来,还不立刻就猜到了。 “那一会儿吃饭也是你结帐,回去还你。”陆天诚知道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肯定是自己的犹豫落在詹逸群眼里了。反正她是自己的侍卫,临时急用,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这章是补周日的。周日出门了,没来得及写,抱歉阿。今天还一章,也许稍晚点更新(未完待续) 第七章 酒 楼 理所当然的,詹逸群抱着买来的书跟在陆天诚身后。从书肆出来,陆天诚的兴奋劲还没完全过去,肚子倒是“咕噜噜”提起了抗议。想起撞人前看到的好像有点眼熟的酒楼,陆天诚赶紧招呼詹逸群直奔那里。 走到能看清招牌的地方,陆天诚算是知道为什么会隐隐觉得眼熟了。镏金的“醉仙楼”三个大字,在夕阳余辉里反射着熠熠金光。想起上次留下的“墨宝”,陆天诚突然觉得,跟这座酒楼还真是有缘。 进了门,掌柜还在柜台后劈劈啪啪打着算盘,店小二满脸堆笑地上来招呼,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初次进楼的时光。不过下一刻,习惯性抬头扫视客人的掌柜看见进来的是陆天诚,忙丢开算盘,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门口,“诚...成公子。”被陆天诚眼一瞄,又看清诚王身上穿的是普通长衫,掌柜硬生生改口道:“您大驾光临,敝酒楼不胜荣幸。米老板临出京前还吩咐过小人,要是公子来此,一定盛情招待。” 这位掌柜的挺会说话,生怕陆天诚怪罪自家老板怠慢,几句话就点明了米庆忠目前不在凤京。又吩咐店小二带陆天诚去到二楼一间雅间,恭敬地道:“小人给您安排楼里最好的房间,您若是觉得哪里不满意,小人立刻就改。” 其实无所谓。整个醉仙楼的装饰风格都是都是富丽堂皇,但现在的陆天诚更喜欢清淡雅致些的。不过吃饭嘛,重点在于吃,环境干净整洁就足够了。 “忙你的去吧。”挥退了掌柜的,陆天诚本想先去大书壁前看看自己上次的题诗,无奈肚子真是饿了。只好一边上楼,一边不死心地瞧过去。 书壁上,《春江花月夜》的每个字都是用银朱勾勒而成,在一片墨迹中,更显得黑的黑,白的白,分外惹眼。从一楼走到二楼这会功夫,陆天诚已经听见好几个人在评论这首诗。有说字句优美的,有说用词清丽的,有说比兴极恰的,声音或高或低。中间突兀的有人发话道:“我看是抄的吧!” 是个年轻人的声音,陆天诚还想听下文,那人好像被捂住了嘴,“呜呜”几声,另有人轻声道:“你不要命了。” 这人胆子不小啊!陆天诚止住上楼的脚步,朝一楼最后说话的那桌望去,见是五个青年男子,都身穿儒袍,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的手还捂在另一个人嘴上,压低了声音责备他过于莽撞。他说话声音很低,陆天诚却听得十分清楚,“自家猜疑也就罢了,怎可在此地胡言。若是落在有心人耳里,怕孙兄就有性命之忧。” 那个年轻人掰开同伴的手,也将声音压得低低地道:“王兄所言,小弟也省得。可一想到能作出此诗的仁兄才华横溢,却被陆天诚那厮抢了佳句,甚至害了性命也不一定,小弟心里就窝火得紧。” 姓王的男全名唤作王近平,是去年才春闺中举的榜眼,目前在翰林院任职笔簿录。官职既小,也不能接触上意,只是择重点抄抄各部的邸报,以备内阁参考。为官一年,对朝内诸位官员,见过听过的,多少也更加了解。 夏季闷热,难得今日天气清爽,王近平便约了好友孙邦国、吴作良、**、李庆霖四人相聚醉仙楼,赏鉴高才良诗佳作。谁知道孙邦国几杯水酒下肚,竟然对诚王的题诗出言不逊,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明知道孙邦国所言,其实也是好多士子们的疑惑,可这种话,私下说说尚可,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妄语,只恐会惹祸上身。王近平正想岔开话头,忽然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和陆天诚饶有趣味的目光碰个正着,唬得面白如纸。 陆天诚不认识他,他却是认得陆天诚的。诚王出京前,王近平曾于下朝时远远看到过他。看诚王的神色,许是听到了自己这边的议论,不过刚才孙邦国的声音极低,他应该没听见吧? 王进平这里胡思乱想,没料到陆天诚被萧翼通了经脉,耳力大有长进,他们的每句话每个字,陆天诚都听得真真的。对于那位孙兄的猜疑,开始陆天诚只是不疼不痒地听着,谁让人家说的是事实,这首诗确实是剽窃来的。后来听到孙邦国怀疑作诗的人被自己加害,陆天诚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再看到那位王兄见到自己面目失色,显然是知道自己身份。再不去辩驳一番,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他刚才想到改良雕版,劲头正足,心想:你既如此说,我就再剽窃一回,让你吃吃惊。 想到此,陆天诚复又下楼来到王近平等人桌前,揖道:“众位仁兄,在下成天,听得你们谈诗论句,心痒难耐,愿当场作诗一首,请诸位品评。” 看陆天诚走过来,王近平心跳加快,强撑着站了起来。不论如何,今日聚会是自己提议的,在朝为官的,也只有自己,明知诚王不怀好意,也不能临阵退缩。听见陆天诚非但没有怪罪,还假名请教,王近平一时反应不过来,喏喏道:“成兄过谦了。小弟,噢,不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自称了。 还是同桌的吴作良见势起身道:“成兄,我等知识浅薄,只是随口而言,不敢评判成兄大作。”他不知道陆天诚身份,只是觉得自家兄弟们欢快畅谈,何必让旁人搅局。 “一定要。”陆天诚既然下了决心,也不管这几人乐意还是不乐意,挥手道:“掌柜的,借笔墨一用。” 掌柜的一直在注意陆天诚言行,听见招呼,忙不迭地奉上笔墨纸砚。醉仙楼以名人书壁扬名,在这里吃饭的,也多是文人雅士。听说有人要当场题诗,楼上楼下,全都探长了脖子等着观看。 王近平不清楚陆天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制止了其他四位好友的躁动,揖道:“请赐墨宝。” 陆天诚笔走龙蛇,围观者一阵惊叹。无他,这位言谈中自信满满,可写出来的字真是,只勉强算得上端正。旁边已经有人“嘘”出了声。 可等到陆天诚写至一半,围观众人的脸色已由轻视转为赞叹。待陆天诚写完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满堂轰然叫好声不绝于耳。 掷笔于案,陆天诚微微一笑,对孙邦国道:“这首词,也是抄的。” --------------------------------------------------------------------------------------- 今天的更新。请看文的亲临走前,在最上方红色的“投推荐票”四字上点上几点,谢谢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纨 绔 被詹逸群放下时,陆天诚觉得自己又作了件蠢事。 好吧,他承认,刚才他说那首词也是抄的,固然是大实话,也有作弄孙邦国的意思。反正在这个世界,只要他自己不说,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抄袭。 一时的恶作剧,把苏老先生的《水调歌头》搬了出来。围观者都惊叹不已,“先生高才!”之类的赞扬声此起彼伏,倒让陆天诚汗颜。周围聚集的人一多,就有那眼尖的,认出了陆天诚的身份。 “诚王?”“是诚王!”两声惊叫吓呆了把陆天诚围在中间索要墨宝的人群。“呼啦”一下,原本还觉得自己快被挤成了照片的陆天诚,身边蓦地出现了一圈空档。 “快离开这里。”陆天诚赶紧拍拍詹逸群。一直静静观看的侍卫虎臂一伸,抓住陆天诚的胳膊,低喝道:“走!”施展轻功,从人群中闪了出去。 楼内众人正在为此位高才的身份左右求证,“是诚王?”“不可能吧?”“就是他,我去年还见过来着。”有开始回过神来的人想到应该上前见礼,扭头间,才恍然发觉,王爷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盯着桌案上那副墨迹淋漓的《水调歌头》,王近平的脸色阴沉不定。看来诚王爷是听到他们的谈话了。不过他不但没有降罪,还特地当场赋词,是什么意思?只为了辩白自己没有抄袭,还是另有他意? 身边的孙邦国等人也都面色凝重,李庆霖小心地问向王近平,“王兄,刚才那位真是...?”得到王近平的点头确认,周围四人倒吸口冷气。这几人头脑并不笨,立刻联想到陆天诚最后一句“也是抄的”意指为何。不过对于陆天诚的行径,也是琢磨不透。听到了他们如此大不敬的言辞,竟然不曾恼怒,这与诚王一贯的作风太不相符了。 “看来传言说诚王失忆导致性情大变,是真有其事了。”王近平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不高,身边四人却也听得清楚,诧异地互相看看,就想问个究竟。可面前那些文人雅客中,有些人已经盯上了摆于桌面的横幅,一人出众揖道:“各位兄台,这首词能否送与小弟,小弟当以重礼相谢。”“给我,给我,我掏百两纹银。”“诚王墨宝何止百两,不才愿出一千!” 知道这些人是想借机攀上诚王,王近平讥讽地一笑,拱手道:“抱歉,刚才大家也听到了,这卷横幅是专门写给我们兄弟的。诸位美意,在下心领。”看墨痕已然干透,王近平立刻把这首词卷了起来,使个眼色,五人施施然也离去了。 不知道酒楼内的走后余波,现在的陆天诚,正在又一次的感叹,自己作了件蠢事! 好好的吃饭不就结了,非要去听别人的评论,听别人评论也就罢了,人家明明说的大实话——你就是一抄手——还不服气,还要跳出去显摆显摆,结果被人认出来。逃跑的下场就是——好饿啊! “没有人追过来吧?”前后看看,陆天诚谨慎地询问詹逸群。“没有,公子放心。”詹逸群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怎么看詹逸群的笑容,怎么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家伙,搞不好一看到我出头,就预料到有这个结果了? 摸摸空荡荡的胃,陆天诚决定当务之急就是继续找地方吃饭。醉仙楼周围,他是不敢再露面,只能往前多走几条街了。 走着,悔着。陆天诚本来就对凤京一无所知,这样绕来绕去的,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周围的小商小贩中,也有卖些零食的,陆天诚看看自己身上的绞丝长衫,却不敢买来当街吃,只好咽咽唾沫。“喂,你对这里熟悉吗?哪里有饭馆?”陆天诚忍不住问在身后默默跟随的詹逸群。 抬头环视周围,詹逸群回答道:“前面路口往右拐,应该有”他突然顿住,眼光闪烁地看向前方。陆天诚听詹逸群话说了一半便停住,有些奇怪地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远远地,一驾豪华的马车朝这边疾驰而来。马车速度很快,路上的百姓纷纷避让,偶有躲得稍慢的,车夫立刻就是一鞭挥下,打得那人哀叫连天。至于两边的摊位,好几家拾得慢的被马车带倒,青菜、衣料、饰物等散得满地都是。 “这是谁家的马车?拦下!”陆天诚看得火起,语调也变得冷冰冰的。意味深长地看看陆天诚,詹逸群轻啸一声,原地拔起,身形仿佛行云流水,起纵间已经到了马车跟前。 看路旁一团混乱,车夫正裂开大嘴得意地笑,忽然眼前一闪,车前突兀地出现一个人挡住去路。“滚开!”没想到有人竟敢拦车,车夫一抖马缰,催马更速。鞭子在空中卷个鞭花,照拦车之人劈面打了过去。他快,詹逸群更快,只一伸手,车夫打来的鞭梢便到了詹逸群手里。看在别人眼中,倒像是车夫主动把鞭子送过去一样。卸劲后拉,“还是你下来吧!”轰然巨响中,车夫被扯至半空,一头砸到街边住宅的木门上,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驾车的马失了束缚,长嘶不止,就要乱跑。詹逸群又一闪身,人已经到了车辕上,抓住缰绳使劲一拽,同时运气力坠于下,就见马儿四蹄凝涩,竟是硬生生被钉在了当地不能动弹。这一切说来缓慢,实际不过瞬间。跟着马车的几名家丁护卫脸上变色,却惮于詹逸群就在车上,围住四周,不敢上前。 詹逸群压了一会儿,见马匹微微喷气,已经老实不动了。回手掀起车帘,语气中满是讥讽,“白小侯爷,有人找你。” 小侯爷?陆天诚已经想到,能在这凤京横行,肯定不是一般官宦人家,没想到蹦出来一个小侯爷。就不知道这位小侯爷是何尊容?他有些期待地望过去,却听得车厢里有个年轻男子底气不足地喝道:“大胆刁民!你想行刺不成?” 詹逸群微微一笑,“若我真想行刺,小侯爷还能说话么?只是家主见小侯爷威风,想要拜会罢了。”那位白小侯爷可能也觉得詹逸群说得有理,又过了半晌,才战兢兢从车厢内现身。他出来看看左右,家丁护卫都在,胆色壮了不少,又看詹逸群虽然面带嘲弄,却没有杀气,遂放开胆子道:“你家主是谁?竟然敢指使你作此大不敬之举。” 看白小侯爷露面,陆天诚仔细打量。这位仁兄乍一看,就是油头粉面,细细瞧,五官端正,面色却是白中透灰,颇像放了好几天的馒头,没有刚出屉那种鲜活气。浅粉的长衫质地不错,上面绣满类似于牡丹的花纹,花团锦簇,倒也热闹。其实在前世,陆天诚也见过男子穿粉色衬衫,当时觉得当得起“风神倜傥”四字。可这位仁兄穿起来,怎么就是看不顺眼?总觉得有点儿一株狗尾巴草被包在锦绣里的感觉。听见他问起,陆天诚迈步上前,强勾起嘴角道:“是我。” -------------------------------------------------------------------------------------- 呼唤票票,请看文的亲临走前在每章最上方“投推荐票”四个红字上点几点,多给我一些鼓励,谢谢!(未完待续) 第九章 无遮大会(上)(修改) 瞧清楚陆天诚的样貌,白小侯爷眼睛瞪得宛如铜铃,陆天诚都为他那俩眼球竟然没掉出来而感到庆幸。而且看白小侯爷不错眼珠的样子,陆天诚突然就想到了盯着肉骨头的小狗那种热切的期盼。呃,看来又碰到一个熟人!不过就算这家伙原来认识我,也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吧?好像久旱的人突然看见天降甘霖,那样欣喜若狂地扑过来。 “天诚兄,可见到你了!”小狗伸出爪子抓着自己的手摇啊摇,很有些好不容易逮着心中佳肴的意味。 “啊?”叫得这样亲密,貌似原来的关系非浅。谴责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陆天诚却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打从天诚兄上次遇险回京,小弟就再三派人前去问候,后来还亲自去了几趟。”小狗的爪子接着摇。 “哦哦。”有话说话,你能不能把手拿开? “可是你府的赵管家非说天诚兄有命,不见外客。小弟哪里是外客了,咱们铁打的哥们,竟然连探望一次都办不到。”小狗的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 “唉呀,赵管家真是,呵呵。”赵管家做得好!就冲你闹市飞车,估计也不是啥好鸟。看看周围的百姓,哪个不是含怨带怒的敲向这里。没立刻驳斥白小侯爷,反而亲密的握手,结果就是被周围百姓视为一丘之貉,刚才赞叹的眼光纷纷变为轻蔑了。 “就是。赵管家忠心为主当然是好的,可也不能亲疏不分呀。这次天诚兄南下治水,立了大大的功劳,小弟备了重礼前去恭贺,又被赵管家给挡在门外。”小狗的眼睛眨呀眨,“天诚兄,小弟可是一片丹心向着你啊!” 看来不止是认识,应该是很熟——以前很熟。只觉得白小侯爷抓住不放的两只手皮肤光滑得发腻,很有些类似和煺了毛的肥肉亲密接触,陆天诚心里这个呕,幸亏还没吃饭,要不都得还给土地公。 “那个,我南下累了,想休养几天。”陆天诚应付道。不清楚对方与原来诚王的渊源,又失去了谴责的最好时机,陆天诚暂时压下了心中不快,再次不动声色地试图把手抽回。 察觉到陆天诚的意图,白小侯爷握得更紧了,“看天诚兄神采飞扬,想必这几日精神已经养足了。”他附耳过来,全然不知陆天诚因为他的举动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好今日商兄要开无遮大会,不如随小弟去尝个鲜?” 无遮大会?貌似原来楼上的大娘与妈妈闲聊时曾提起过,是种佛教盛会。可是,看眼前这位白小侯爷的言行举止,要说他信佛,还真不让人相信。 把陆天诚的沉思自动划为默认,“我就知道天诚兄必定感兴趣,这种聚会,哪一次能少了你。太好了,如果仲利兄见到天诚兄,肯定和小弟一样欢喜。”不由分说地拉着陆天诚往马车那里走。 又冒出来一个仲利兄?我可不知道谁跟谁。“要不还是改天吧,今天有些事耽误了,我还没用晚饭。” 白小侯爷手下还是抓得紧紧的,咧嘴笑道:“天诚兄忘了吗?不管是小弟还是商兄,无遮大会从不缺少美食。”他使力一拉,趁着陆天诚正在考虑——原来的陆天诚总去,那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佛会应该没关系吧?——的当口,一把把他拉上了车。瞅瞅还躺在地上哼哼的车夫,眼中闪过厉色,“废物!” 又看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詹逸群,白小侯爷冲陆天诚笑道:“这是天诚兄的护卫?身手不错,小弟冒昧,请天诚兄让他驾车可以吗?小弟的家丁可以在前引路。” 这家伙想得倒周到,知道不能让詹逸群跟在车后跑。“那车夫?” “那种废物,理他作甚。”白小侯爷不以为然地道。 车夫怎样,陆天诚并不关心。可周围一地狼藉,他却不能置之不理。招招手,陆天诚唤詹逸群近前道:“你给这些百姓留下些银钱,小本生意,过日子也不容易。” 白小侯爷眸子里涌起诧异之色,看詹逸群果然照做,忙吩咐手下也照此办理,然后打个哈哈道:“天诚兄心怀仁慈,小弟惭愧了。” 明知道自己这种举动必定与原来的诚王极度不符,陆天诚也不多言,只淡淡笑道:“哪里。经过上次遇袭,险死还生,对于人生另有感悟罢了。”倒是这个白小侯爷,见风使舵,没有一味的轻蔑百姓,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小白。 陆天诚上车后,白小侯爷倒是松开了手。车厢内布置豪奢,绫罗锦绣堆成茵褥,所用器物皆用纯金打造,珍珠翡翠镶嵌其上。听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嘎啦”声,陆天诚心下有些惴惴。刚才见白小侯爷自来熟得不能再熟,寻思无遮大会也是佛会,微一迟疑,就被拉上了车。现在想来,却总觉得有些蹊跷。前世有限的记忆中,佛门之人都是宽厚仁爱。若白小侯爷真是信徒,就绝不会在街上纵奴行凶。正琢磨间,白小侯爷又凑了过来。 “天诚兄,你那个护卫,”他冲车外努努嘴,明显是指正坐在车辕上驭马的詹逸群,“长得不错啊。”白小侯爷的笑容里带着猥琐,“习武之人身体柔软,使用时可以作出好多一般人无法作出的动作,尝起来别有滋味。难得的是又如此美貌,天诚兄艳福不浅!”为了表示亲昵,他还故意撞了一下陆天诚的肩。 呆了一下,才明白白小侯爷话中之意,陆天诚又羞又恼又是鄙夷。幸好他正伸手取茶,赶紧端起茶杯低头饮上一口,借以挡住面色变幻。 白小侯爷还在接着说,“等会儿到了会上,天诚兄可否割爱片刻,让小弟也一尝销魂滋味?” 陆天诚闻言大怒,恨不得把半杯残茶都泼到那位白小侯爷身上。前世看小说时,也不是没有YY过作威作福,可身临其境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出那种行径。小说是虚幻的,这里却是真实的生活,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在二十一世纪浸染了近十八年的“人人平等”,早就扎根意识深处,即使换了肉体,思想还是如故。詹逸群不愿屈为狡下,宁死抗命,令他敬重钦佩。后来的朝夕相处,说他没动过心,那是假的。可就因为动过心,他才更加热情地撮合詹逸群与艾红绡两人。此身已是如此,不能再带累他人。 话说回来,但有一线办法,谁愿为奴为婢?现在的自己位高权重,陆天诚不想也不必遮掩本性,对府内诸人一视同仁,从不打骂。诚王府原来森然的规矩,也在他的叮嘱下改得宽和许多。至于形影不离的詹逸群,若不是他自持有礼,陆天诚有时都会忘记身份,而把他做朋友看待。 听到白小侯爷的污言秽语,陆天诚使劲控制自己,茶杯都被他攥得发出微响,才止住给眼前之人从头到脚“浇灌”一番的冲动。 看陆天诚面色铁青,白小侯爷醒悟自己的话说得不妥,大惊失色,连连告饶道:“天诚兄息怒。小弟没想到你如此宠爱这位护卫,冒犯冒犯。”他伸手到怀里摸索,拿出一物,递到陆天诚面前道:“这是小弟昨日刚得的。送于那位护卫,聊作赔罪之物。”(未完待续) 第十章 无遮大会(中) 听白小侯爷话中之意,分明还以为詹逸群恩宠正荣。陆天诚心中怒火越炽,愤愤的目光瞄向白小侯爷手里。侮辱了人,赔件东西就能了事吗? 眼光到处,他微微一愣。躺在白小侯爷手心的,是一把形状古朴的匕首。不到一尺的外鞘泛着深红色的光泽,上面凸出细小的鳞纹,仔细看,好像是用某种皮革制成。待白小侯爷握住手柄将匕首抽出,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银白的匕身被如碎玉般的纹路缠满,弧形优美,状如柳叶。饶是陆天诚再不识货,也知道这不是寻常之物。 见陆天诚目不转睛,白小侯爷爽快地把匕首归鞘,塞到他的手里。“此匕名唤龙鳞,是小弟前两天刚得的。俗话说宝剑赠与英雄。这柄匕首虽非宝剑,倒也削铁如泥,送给天诚兄那位身手了得的护卫,正得其所。” “那,我就收下了。”陆天诚也不推辞。这种好东西,与其放在这位白小侯爷手里,还不如给詹逸群用,免得糟蹋了。 东西到手,陆天诚一秒都不想和白小侯爷多呆下去,“我有些不舒服,改日再和白...兄相聚吧。”他刚要启口喊詹逸群停车,白小侯爷已经失望地开口道:“天诚兄这是不肯原谅小弟了。连小弟昭玮的名字都不愿意再叫。”语调又是惊异又是悲伤。“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竟然比不过一个新宠?” 从白昭玮话中能听出他的伤心,可是他的用词确实让陆天诚厌恶。“詹逸群是我的侍卫,不是我的狡下。” 看陆天诚认真地辩解,白昭玮满面了然地道:“小弟明白,天诚兄是不是尚未得手啊。”他为陆天诚续上茶水,压低了声音,“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待会到了仲利兄那里,天诚兄正好......”比划了一个手势。陆天诚看不懂,却也知道肯定又是代表某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这种人说正经话,就是对牛弹琴。陆天诚懒得再继续解释,“我确实有些不舒服,胸口疼,今日的聚会就不去了。”他倒没完全说谎,他是胃口有些丝丝的痛,估计是饿的。 白昭玮脸色变得倒快,关怀之意从眉梢眼角浓浓散发出来,“胸口疼?小弟立刻命人去找大夫。”不等陆天诚拦阻,他飞快地掀起车帘,急促地命令车后跑步跟随的家丁马上去请最好的大夫。转回头,白昭纬喜道:“天诚兄,前面就到了。既然你不舒服,就不要再坐车了。到了仲利兄那里,天诚兄稍稍休息一下,如何?” 陆天诚算是看出来了,今天白昭玮是说什么都不想让他走。反正今日不打交道,以后也有无数机会见面。既然躲不开,那就干脆借这机会再去见见那位仲利兄。 看陆天诚没有反对,一丝得色迅速掠过白昭玮眼底。打从上次陆天诚遇险回京,就渐渐有传言说,诚王失忆,性情大变。他和商仲利两人原本与陆天诚最为意气相投,多次递贴求见,也都被挡在门外。陆天诚是何人?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也是当朝唯一的亲王。这么多年的经营,好不容易和陆天诚打成一片,若就此断了情分,他心里绝对不甘。 机缘巧合,今日让他碰上了微服嬉游的陆天诚。而且,他正要去的地方,是原来的陆天诚最喜欢的无遮会。这个好机会可不能错过。所以虽然看出陆天诚是有失忆之嫌,白昭玮还是不遗余力地设法哄陆天诚前去。到了那里,莺莺燕燕,香唇纤腰,失忆又怎样?只要陆天诚还是个男人,白昭玮就有信心能再度和他混个哥俩好! 车上俩人各怀心事,表面上还都是熟络亲近。白昭玮说得没错,马车只又行驶了一小会儿,便“嘎吱”一声站住了。 下了车,陆天诚惊奇地发现,这位仲利兄的府邸,并不如他想象般是座官宅,而是一家貌似富户的大宅。宅门紧闭,门前街道并不宽阔,行人也少,看起来颇为僻静。 白昭玮一努嘴,自有下人上前叩门。门闸抽落,门内的仆役执礼甚恭,“见过白爷。三爷正在厅内听曲呢。” 白昭玮笑道:“这家伙倒提前享受起来了。去告诉他,我请了一位贵客,让他赶紧出来迎接。”说完,他侧身对陆天诚一抬手,“天诚兄,请!” “白”,陆天诚本想说白兄,看白昭玮眼神闪了闪,不太情愿地改口道:“昭玮兄,也请一起。”俩人并肩前行,詹逸群照旧默默跟在陆天诚身后。 还没走到前厅,就听见一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朝这个方向走,“贵客?谁呀?小侯爷真是这么说的?”说话的人好像岁数不大,这声音却轻飘飘的全无底气,刚出唇就被风打了个圈卷走了,只留下一点余音勉强入耳。 还没等下人回话,那人已经走到了厅门,一眼就看见了陆天诚,脸上涌现出欣喜,快步走了过来。“天诚来了!这些日子可少见啊。” 这位想必就是仲利兄了。陆天诚怀疑他是否营养不良,瘦巴巴的身体,身着的长衫挺像罩在一根细细的竹竿上逛逛荡荡的。所幸身高还有,让风那么一吹,倒有五六分几欲羽化成仙的蕴意。脸色黄白,眼神没有白昭玮锐利,带着一股嚣张的神气。不过左看右看,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仲利兄。”陆天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颔首为礼。仲利兄听了,却是老大的不乐意,“几日不见,怎么就生分了?咱俩谁跟谁呀,还兄呀弟的。” 我知道你是谁?陆天诚心里附送仲利兄一个白眼。白昭玮更确定失忆之说的真实性,忙圆场道:“是啊,仲利兄和天诚兄可是亲戚,仲利兄的姐姐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仲利兄在家排行第三,天诚兄往日都喊“老三”的,今天这般客气,仲利兄该伤心了。”他不着痕迹地点出了陆天诚和商仲利的关系。 敢情是这么一层关系,陆天诚复又抬眼打量。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仔细瞅,还真和皇嫂有些相像。 ————————————————————————————————————————— 提前预告,因为周末单位组织“三八节”活动,必须出门,所以停更两天。请各位亲多多包涵~~~要上架了,上架后,亲们手里如果有粉红票请给偶投投,激发一下偶的积极性,多谢多谢!!(未完待续) 一 情到深处(上) 我叫艾红绡。艾,取自爱的谐音,红绡,则是因为师傅发现我时,我的襁褓外裹着一段红绡。师傅说,当时我身边还有两锭银子和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想来家人也是无奈才把我扔了。她便以艾为姓,希望我能不怨父母,用心去爱周围的人。 是的,我是个孤儿。不过在我心里,师傅比父母还要亲。我很高兴是师傅捡到我,虽然她面上总是冷冰冰的,逼我练功时特别地狠,但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五岁时我被银冠蛇咬了,是师傅当即用嘴吸毒,又抱着我狂奔二百里找到名医诊治,才救了我的小命。而她自己却为此落下咳嗽的病根。十一岁时我偶遇遂云山贼首抢劫越货、*杀人,激愤之下单身追击,不想落入圈套,千挣万挣才挣下一条命来,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我师傅一怒之下,一个人上了遂云山,单挑了十二山寨,把遂云山扫荡得天清地明,其后数十年,山下百姓还念着不知哪里来的神仙,还了大家一个安定和乐的日子。 师傅武功很高,却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她不过一个尼姑,终日守着一座小小的庵堂,晨钟暮鼓,在青烟缭绕中默诵经文。我没有剃度,因为师傅说我与佛无缘,又说我性子太烈,需要好好锤炼才是。为了磨我,师傅买了许多书,一字一句的教我。我才知道,师傅不光武功高,才学也好。我很好奇,这样的师傅是怎么沦落到这座小小的庵堂来的。问过几次,得到的不是师傅忧伤的沉思便是无语的呆滞。所以到后来,我也聪明的不再去问。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好师傅。 十六岁满师离开时,师傅千叮咛万嘱咐,都是人心险恶,江湖风急,让我务必小心谨慎。我那时热血沸腾,根本听不进去。待到真正经历了市井百态,才知道师傅的话句句珠玑。尤其我这冲动的性子,为我带来不少朋友,却也惹了仇家若干。 一天,我忽然起意放舟,遨游于燕子湖上——却是漓江一条著名的支脉。见天蓝水碧,间或有燕子掠过,在湖面泛起圈圈涟漪,玩心忽起,便趴在船边,用手掬了水,复又一撒,漾出点点银光。 玩得正高兴,水面下有几条黑影迅速地游来。确切的说,是三个在围攻一个。我本来不想管,又不认识,是非恩怨,谁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我,可不是初出江湖不谙世事的那个黄毛丫头了。 可被围攻的那人钻出水面透气时,见我的船挡在前路,竟硬生生改了方向,背对着我游开。另三个却抽出一人游过来,只听船底咚咚,竟是在凿船。 我大怒,也才明白改方向的那人是不想连累我。如此品性,孰是孰非,不言自明。水,我是不怕的。自幼及长,庵堂边那条河我玩得不能再熟,虽不敢自比鱼虾,好歹也算精通。那三个水性也不错,只可惜遇上我,很快便收拾了个干净。而那个被围攻的人已经失去意识,正慢慢往湖底沉去。罢了,看在他的一念之善,也把他救了上来。 我下去得及时,船倒无事。把身上湿衣换下,见救上来那人身上伤痕不少,流出的血更是泛着黑色和恶臭,分明中毒的征兆。再看面上,他的发带可能在打斗中松掉了,湿湿的长发一缕缕沾在脸上,黑发下露出的些许面庞红得吓人。这伤,必须要立刻处理才成。可我一个女孩家,再怎么样爽快,为一个陌生男人宽衣解带,总是不便。 在我犹豫期间,他的情况愈加恶化,好像随时都要咽气似的。唉,算我倒霉,既救了人,总不能再看他死在我面前。认命地为他驱毒敷药、包扎伤口,换上干爽的衣物。幸亏我为着行走方便,包裹里准备了两身男装。他穿起来小些,但还能蔽体。最后用帕子沾了水为他净面,打理长发。 他整个脸露出来,我有些吃惊——真的,还从来没见过这般俊逸的男子。一瞬间,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面上也发热,想必是红了吧。尤其他痛苦的皱起眉头时,好像有什么撞入我心深处。我,似乎,可能,应该,喜欢上他了。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情,那么,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除非你已娶妻,否则,你就是我的了。 他醒了,自己介绍说叫詹逸群。要不是他的目光中有份欣赏,光看他那淡然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一向容易招蜂引蝶的容貌,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越是这样,越是勾起了我的兴趣。 寒暄两句,他不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却忍不住了,干脆提出来要个救命的回报。他的脸色未变,说只要不违反天理道义,定会遵从。 我就说要他娶我,他连犹豫都没犹豫便点头允了。却原来怕我声誉受损,还要上门提亲。可我一个孤儿,师傅那里曾说过,出了师门,再不相认。便厚颜要跟在他身边。 我知道我今天是孟浪了些,看他低头沉思,心里有些急,也有些恼自己,怕他把自己做了那种轻浮女子,却不后悔。我艾红绡从来看不起“后悔”两字。 他又开口了,却是告诉我,他是当朝诚王的贴身侍卫。诚王我听说过,那就是个色中恶鬼,哎呀,我家逸群这般样貌,莫不是——莫不是被他吃过了?要真是那样,我立刻去把那家伙给阉了。 他接着说,曾被诚王纳为狡下,但是他反抗了。后来那个诚王不知道怎的变了性子,又把他放了出来,还接着做侍卫。他的脸色黯然,他自己都没察觉。我却一心沉浸在他没有被吃的喜讯里,什么脚下脚上的,我不在乎。 主动去拉了他的手,惊喜地看到他脸上有红晕掠过。太令人惊艳了!我想,我能理解那个色鬼诚王的心理。不过现在嘛,他只能是我的了。 他说我容貌出众,怕那个色鬼诚王看见我起了歹意。我心里这个美啊,他夸我长得好看呢。建议他就此隐姓埋名,他却不同意。说什么保护诚王是他的责任,而且他还有个妹妹在王府里。 我便逗他,若是那个色鬼真看上我,他怎么办?“放你走。”他答得倒迅速,只怕真放了我,他自己的命就没了吧。挺俊俏的一个人,怎么性子这么方正呢?不过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有些许自信,先跟着他回去好了。 把为他换衣时摘下的玉佩留下,耳环送他一只,就算是交换定亲信物了。他执意要我带上面纱,我也乖乖带了,麻烦嘛,总是越少越好的。可我没想到,刚和那个王爷碰头,那种色迷迷看着逸群的眼光就让我想吐。要不是逸群拦着我,我的鞭子已经抽过去了。 回到房间,逸群悄悄和我说,王爷给人的感觉不太对。我管他对不对,想染指我家逸群,就是找死。那个色鬼另给我安排了一间院子,却把逸群喊过去陪他。我们就再没见过面。转天晚上,我气闷无聊,偷偷溜出来,却听得下人们叽叽喳喳,说着那个色鬼竟然要逸群去侍寝。 我肺都要气炸了。朝着那个色鬼的院子一路冲了过去,到了那里,逸群已经把那个色鬼拿下,还从他脸上掀下一张人皮面具。原来是个冒牌货。 正牌的诚王,几天后被找了回来。据说他是落在一个水匪窝里,借机招安了水匪头子,还灭了另一路水匪。倒还有点儿本事。 见着面,和传言中不太一样。可巧那天我听得出去了几日的逸群回来,高兴之下忘了戴面纱。那个诚王虽然也是盯了几眼,却没有那样粘糊糊的不堪,倒是清澈无比的温和。对逸群,也是同样。我寻思着,既然都见到真面目了,再戴面纱也是欲盖弥彰,就把面纱扔到一边,天天素面朝天。那个诚王刚开始还多瞟两眼,纯欣赏的那种目光,没几日,看见也当作没看见了。这个,好像和传言差太多了吧。 虽然印象还行,不过,必要的警告还是要的。趁一次晋见,他派逸群去办事,我故意磨磨蹭蹭落在后面,飞了枚银簪到诚王头上。其中的意味,我想他能明白。 这位诚王回来后,逸群天天围着他转,我们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我心里很郁闷。很快,诚王上路,前往信苏。还带着一个叫易未卿的男扮女装的小丫头。我估计着逸群也看出来了,而且肯定告诉诚王了。所以,诚王宁可把马车让给易未卿自己坐,也不进去凑合。 不过这些事和我没关系。我看着逸群骑马的英姿,再加上时不时递个媚眼逗逗他,看他清冷的面上那一抹红,心里快美翻了。奇怪,我平素也是挺矜持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碰到我家逸群,就这么放得开了? 一路行来,灾民不断。庵堂里长大的孩子,也是苦出身。我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诚王又开始发食物。只是杯水车薪,能抵多大用?“只不知吃光这些食物,他们又该怎样过活...”没留神,我的心里话冒了出来。 诚王还算有手段。先是以贪图逸乐示人,暗地里把线索拢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开始收网。可那些个官员,耽误了多少人命,却只罚俸了事。我看不过,讽了几句。那个诚王倒是好脾气,不但不恼,还给我解释了一通。半途,那个易未卿也加入进来,却是赞同诚王的观点。 我也不是迂腐的人,听他们一说,多少明白一些。而且,我看那个易未卿,似乎对诚王有点意思,好玩!不像詹逸群这个榆木疙瘩,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倒了茶你就喝呗。有我在跟前,就看不得你去侍候别人,那怕是名义上的主子。 那天,诚王突然抽风,不让逸群跟着他。我赶紧拖他去逛街。街上看不到那些灾民,一派清平景象,肯定又是当官的见那个诚王来了,为了好看,把灾民都驱走了。这两年,我可是见识过不少了。那些官儿的这点心思还能猜不出来? 难得逸群陪我出来,就不想别的。说说笑笑,倒也快活。渴了,当街饮两杯茶,饿了,买几个糖果子填嘴里,也赛到他嘴里,看他愁眉苦脸地嚼——他可是不爱吃甜的——心里就乐。这个人,脾气极好,明明我的一举一动不合闺范的时候多,还总是故意逗他,他却从来不恼。 正玩得高兴,前方一阵喧哗。却是几个恶少当街调戏卖鲜花的女子。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却犯了我生平最恨的大忌。刚出江湖那阵,因着我的这张脸,也被当街调戏。狠狠教训了对方,终是心软,却被对方纠集人手,引入陷阱,差点就把清白折在了里头。 后来也管过几档类似的事。头一档不懂,以为拦住就算了。过了几日经过,无意中问起,才知道拦住那日的转天,那个女子还是被抢走了。家里不忿递了状子,我也想看看结果,就在原地住了近一个月。最后,人是放回来了,还赔了银子,隔日,那女子就上了吊。 我算明白了,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所以再碰上这种事,我下手极狠,决不让他们有翻身的余地。 我过去就把那几个恶少踢开,摘了鞭子想把他们的腿抽断。我的鞭子上暗蕴回旋之力,真抽断了,会在断面上造成参差的创伤,想接可就不容易了。 逸群却把我的鞭子拦住了。他说官府自有明律,不能任我滥动私刑。官府?官府能做什么?那几个恶少没抢没偷,言语举止上轻薄,顶多训诫几句罢了。或者家里规矩大,再拘上几天,出来后还不是老样子。到时指不定哪家的女儿遭殃。 见我说的他不动了,我又挥起鞭子,却再次被他拦住。他说,不论如何,那几个人犯的错还不至于让他们后半辈子瘫在床上。 知道他已经觉出我鞭子上力道的玄机,我气恼,却也无法。这时,接到报信的衙役们过来了。眼见不能再动手,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自己跑了回去。 回到院子,把他关在了门外。他说让我冷静冷静。我回了一句,“我已经很冷静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头一次迷惘了:难道,詹逸群不是我的良人?我俩不管是性格,还是处理事情的方法,差距太大。可是,和他在一起,确实心里很痛快,也很快乐。算了,先不想了,去琢磨琢磨怎么处理街上那件事吧。 过了两日,趁着逸群陪诚王正忙,我悄悄溜了出去,打探了一番。那日的几个人已被关了起来。我却是心里冷笑,若不是逸群在场,怕连这几日也没有吧。听说三日后他们就会出来,我掐好时间,提前在牢门处等着。果然,那三人骂骂咧咧走了出来,满口都是报复的字眼。他们不知道我与逸群的来历,便一门心思找那个卖花姑娘的晦气。你们既是撞上门来,可就怪不得我了。(未完待续) 二 情到深处(中) 他们商量好了,先在家里休养一天,就去动手。我正好抓这个空,一家家的入,把他们的腿骨搅得粉碎,让他们后半辈子只能靠人服侍,再无力去作多余的事情。 逸群不知道怎的知道了此事,前来责问。我自问没有做错,又恨他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话便不留情。门外,诚王来了。他脚步虽轻,却瞒不过我等习武之人。我才不怵他,立马唤了进来。 逸群一口把事情揽了下来,我有些感动,诚王的话却又提醒了我。他是王府侍卫,事事有礼仪,处处有规矩。如果还照我原来天马行空的性子,将来只会给他惹麻烦。可若是改了,我还是艾红绡吗? 那几日,我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都是这个念头。后来还是诚王跳水拦堤的事情,把我的脑子从混沌中惊醒了过来。我虽然只出来两年,可为了增加经验,见天在三教九流里混,看过得听过的绝对不少。那个诚王真是挺特别的,既然逸群不肯离开,也许将来得着机会同诚王说说,能有解决方法也说不定。决定了,和他们一起回凤京去。 没想到那个诚王烤肉还是高手,而且很细心,知道吩咐逸群为我烤肉。哈哈,我对他的看法是越来越好了。但是詹逸群,我现在有点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了?他同我说笑,有机会也会陪我玩乐,可我就是觉得,我们俩差点什么。他可有一点儿喜欢我?还是纯粹为了我的闺誉无损才应了这门亲事? 比如现在,逸群在为我烤肉,专心的、一言不发的,烤肉。说句话你会死啊?!干脆,把林菱拉过来。也就是诚王爷的小妾,水灵灵的美人啊。 诚王回来了,对林菱的眼波,明显接受不了,反说有事要出门。我拉着林菱要跟去,他竟然不带。哼,这么大王府,还愁没人陪我们逛街不成。 没想到,这趟上街,诚王是被背回来的。当时,我和林菱正在闲聊。说实话,林菱长得美,性情又温柔,手还特别巧,这样的女子我看了都喜欢,不知道诚王那家伙脑子里是不是充满浆糊,竟明显地避而远之。天涯何处无芳草,若不能立与那人身侧,何妨转身离去,另寻高枝。我看诚王那家伙,应该不会在意的。 还没等我的言论发表完,就有丫头来报信,“王爷被詹侍卫背着回来了。詹侍卫传话,让您去王爷寝室。” 以我的江湖经验,多少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拉起林菱就跑。到了那个明清池,却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根本不得上前。 不过我也不担心,林菱都去了,肯定没事了。我万万没想到,诚王那个死脑筋的家伙,宁愿在池子里自己扛一晚,也不喊人侍寝。你说,林菱有哪点不好呢?再听到逸群把着池子不放人进去,我的头“嗡”一声,这个祸,闯大了。 果然,诚王还没醒,太后就来了,把逸群喊去问话。然后,就是逸群被人押在院子当心,说奉了太后旨意,当场杖毙! 我当然不干,径直闯进去拉了逸群要走。那个木头,这时候还要显示他那捞什子的忠心,就是不走。还把我的耳环扔回给我,言明自此和我再无任何瓜葛。 真是伤心!就算明白他是不想连累我,却也把我艾红绡看轻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真的,从来没试图了解我的为人吗? 许是看出我眼底的狠绝,那个管家赵建有竟命人持利刃至于逸群颈上,我若不束手就擒,便立刻割下去。虽然他是逸群的干爹,可这里是王府,谁知道义子的情义能占得几分?我不敢冒这个险,只能乖乖被押下关在一间房子里。 在屋子里我急啊,转来转去,突然灵机一动,假装肚子疼,喊了几声。果然有人进来探望,看来逸群在府里还是有些人缘的。一边感慨着,我一边下手如风,撂倒了两个。反正逸群要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拼了命般的出手。对方看我认真,便也认真起来。架不住他们人多,很快,我的右臂、后背都被伤到。正危急间,一个蒙面男子加入进来。他对这里的地势十分熟悉,拉着我三绕两绕,就逃了出去。 那男子半途带我钻入一狭窄小巷,拿出包裹翻出衣物嘱我换上,然后去巷口守着。我见这人倒还知礼,而且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快速把红色外衣脱下,套了身青袄绿裙,说声:“好了。” 那人才回头,蒙面巾也摘下,憨厚老实的一张脸,没见过的人。他的衣物也已换了。没等我问他,他已经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原来他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师兄。他出师那年,师傅捡的我。虽然说过出了师门再不相认,他却每年都要捎封信回去,哪怕师傅从不回信。这点让我惭愧。前两年,师傅破例寄了封信给他,信上把艾红绡的样貌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嘱咐他这个师兄有事关照。所以,我一到王府,他就认出来了。 看我过得不错,他就暂时没有露面。没办法,我们这一脉人,都有点儿个性。直到方才,他见事情闹大了,赶紧蒙面救我出来。 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师兄把我托付给他的一位好友,只说路上遇贼,受了伤。我长了个心眼,在进去前就往脸上贴了道伤疤,又把容貌用药水洗过遮了颜色,才哄过后来的追查。 那时,我以为逸群已经死了,一腔怨恨都泼到诚王身上。天天想着,要赶紧养好身子,好去报仇。可我这伤又不敢直接去药堂,只得用几副药方拼凑,伤好得很慢。 王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被人熟门熟路地救走了人,一时间查得极紧,师兄一个月后才能有机会出来同我见面。我才知道,逸群没有死。 这一放松下来,我大哭了一场,觉得心里那个委屈,却没处说去。我为那个呆子日日伤心,还想着报完仇就去殉情。人家倒好,没事,还出京任军职去了。到了这时,我才清楚地知道,我算是掉进去了。亏我还劝林菱“天涯何处无芳草”,可若你看旁人都是狗尾巴草,却上哪里找第二株芳草去? 我不甘心!立刻投了帖子到诚王府上。陆天诚这人我算是看透了,难得的君子,绝对可交。诚王很痛快就告诉我,逸群去了北狄边境的军中效力,并问我那日带我逃出王府男子的身分?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只好含糊说自己也不知道,同时隐约的点出那人对他并无恶意,只是临时起意。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听出点儿端倪,就没再追问。 伤势还没全好,我只能雇了马车慢慢走。反正诚王送了一大笔盘缠,不用白不用。那人也没事,我也不着急了,就当顺便游山玩水。 终于找到詹逸群所在的军营,那些士兵的目光都怪怪的。真是,前来投奔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顾不上许多,想到我们俩就要见面了,心情那个彭湃呐!一路上不急,现在倒有些迫不及待了。打听了他今日正好休假,去城里买东西。借了匹马——那个士兵不愿意,让我一鞭子抽旁边去了,回来再和你道歉吧——飞奔着往城里赶。 一边赶一边想,这次非要那块木头也开花不可,可不能光我一个人陷进去。琢磨了好多妙招,哪来的妙招?当然是这一路上买了好多书看的呗。所以说读书认字就是好。想得倒得意,却忘了我还骑着马,就这么一直跑进了城。边城人少,却也闹了个鸡飞狗跳,在打翻了第五家摊子后,我终于把跑得起了性的马勒住,一抬眼,怎么那么巧,恰好和逸群的眼睛对上。 逸群的眼里有不解、迷茫、惊讶,竟还参杂着些许厌恶,唯独没有我想看到的欢喜。虽然他的表情下一刻就变了,却是变得很生气的样子,疾步过来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来找你还能干什么?挑挑眉,看向刚才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女子。我说那些士兵的脸色怎么都挂着奇怪?一个穿着打扮明显是丫头,省略,另一个,粉盈盈的裙袄,粉盈盈的小脸,此刻正微张着红唇,惊讶地望着这里。倒是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吧? “她是谁?”我在马上拿鞭子指着粉盈盈的那个丫头,希望逸群能给我个解释。他的脸色再变,变得更加难看,还冲我吼,“你先下来!” 好啊,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就是为了听你吼我?其实也知道应该先下马,把纷乱的街坊们安抚下,再细细谈来比较妥帖。可当时心中这口气就是按捺不下去,我手一挥,五大锭银子分别射到了五家被我打翻的摊位前。 让我好笑又伤心的是,我手刚抬,那人竟退后挡在了粉盈盈的丫头面前,像是我要拿鞭子打她似的。好,很好,非常好,詹逸群,我艾红绡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一种人么? 我驳马就走,全不管那人在我身后喊。其实他喊的什么,以我纷乱的心境也听不见了。我只知道,他没有追上来。当然,守着那么嫩生生的人儿,和我这举止几同男子的相比,肯定要先顾着那边了。 把马还回去,同那被抽的士兵倒了歉。他倒没恼,还说帮我瞒着的,上边不知道。要不,光搅乱军营这一条,就够我呛了。他的目光清正,没有邪念。我知道他好心,却没有精神同他寒暄,懒洋洋谢了一句便要走。然后,那士兵道:“你看见詹偏将了吗?” 只此一句,我停下了脚步。反正那士兵是管马匹的,左右现在无事,就和他聊了起来。才知道逸群在这里极受欢迎。 罗嗦了不少,总归一句话。他样貌俊美,行事公正,关心下级官兵,睦邻友爱刚直得出了名,连上司被他顶撞后,都拿他没办法。那是必然,我心里念叨,也不看看是谁让来的,那木头后面可有个大靠山呢。 所以,不光士兵敬佩他,连周围的百姓都喜欢他。至于那些家里有待嫁女儿的,更是曾经遣了媒婆来作筏。虽然逸群说已经定下亲事,但还是有一个两个不死心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挺美的,逸群还记得我这个未婚妻嘛。那刚看见粉盈盈的那个丫头怎么回事?赶紧振作起来继续听。原来那丫头就是个不死心的,因为她家里开着医馆,军队嘛,又时不时有人病了伤了什么的,便趁机和逸群拉近乎、套关系。今天就是那丫头说去城里为医馆买些大件物事,不得拿,请逸群去帮忙。 呸!拿不了雇人就是,分明借机揩油。不过让这管马的这么一说,我心里痛快多了。等晚上再看见逸群,前前后后地说开了,他冲我叹气,责备了几句,我也笑嘻嘻地没有回嘴。虽然还有点不痛快,比如他没有说我想你啊之类的,但是想想他就是这种木木的性子,也就抛开了。其实后来才知道,哪里是抛开了,所有的不快都在心里藏着呢,藏得多了便藏不下了,才有了那次的总爆发。 那时我到军营已经半个月了,知道逸群有两个兄弟叫赵满和冯华,但在别的营盘,没见过。那个医馆的丫头,叫玉娇的,知道了我和逸群的关系,还总是隔三岔五的来找逸群,不是谁谁的伤病应该怎么治,就是谁谁家里有事需要帮忙,反正总能找出借口。偏偏逸群对我冷淡淡的,对那个玉娇和气的紧,一见她来了,眉也扬了,嘴也弯了。我同他说过,他还说对客人才更要客气。敢情对我冷冰冰是应该的? 当众牵手也不肯,私下半点儿亲昵的动作也不肯做。问他何时成亲,又告诉我,他立足未稳,事业未成,此时成亲,对我有愧。更过分的是,说我在军营寄宿多有不便,愣是在外面租了处宅子,非要我搬出去。 我搬了新家,正在火大。那个玉娇知道了,过来一阵冷嘲热讽。这丫头平日在逸群面前总是温柔委婉、娇弱动人,没想到说起刻薄话来一套套的。听得我更加厌恶,抽出鞭子抽向她身边的大树,想着把她吓走了事。 怎么这么巧,又让逸群赶上了。他拦了我的鞭子,气哼哼地等我一眼,自去安慰佳人去了。我心底压下去的不快,便再也忍不住了。 是,他俊美,他公正,他性格好,可惜,他不是我的那株芳草。经了这么多事,连我艾红绡的人品性情都不了解的人,怎能指望厮守一辈子? 我头一次哭了。从小到大,再苦再难,我都没有哭过,今天却在这个冤家的面前掉下了眼泪。前世我必定是欠你的,才要我经了这么一遭。罢罢罢,你既无心我便休!我回房收拾包裹,把定情的玉佩留在桌上,那个二次送出的耳环也不要了,你留着也好,扔了也好,与我再无关系。 从窗户翻出去,忍不住再看了后面一眼,泪眼朦胧中,那人还在好言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佳人。心中一震,竟吐了口血出来,不敢再停留,赶紧飞掠离开。(未完待续) 三 情到深处(下) 浑浑噩噩的,不知走到了那里,不知经过了那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直到有一天,碰到几个山贼劫道。不是劫我,我那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和叫化子没什么两样。是前方路上四辆马车,看着就富丽堂皇,想是大户人家。本来劫就劫了,我真懒得管。可偏偏那个头子看中了人家的女眷,拉了出来意欲轻薄。我最是看不惯这个,便去动了手。这一动手,噼噼啪啪给那帮子土匪打得抱头鼠窜,我的心情也爽快了不少。 正想着这是个好方法,以后可以多找人动动手,排解排解。那个被我救了的女人过来感谢,却盯着我不动了。然后,急忙回头从另一辆马车上拽下一个上岁数的女人,称她姐姐,还让她仔细看看我。 莫名其妙,我可没心情陪他们疯,拔脚就走。那个姐姐死死抱着我,还唤我“云嫣”。不待我恼,又问我生辰八字是不是这个时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和我襁褓里字条上写的一模一样。真是我的亲人? 那些东西都从庵里出来时就带在身边,师傅说也许就能碰上呢。没想到真这么巧。我从包裹里拿出字条,那个姐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身子哆哆嗦嗦的。我问她,当时同字条在一起的,还有什么。她就说,还有两锭银子,襁褓是用蓝色花布作的,外面包着一段红绡。 她都说对了,我把东西一件件全拿出来,那个姐姐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哇的一声扑上来,抱着我那个哭啊,哭得天崩地裂,哭得我也感觉自己怪凄惨的。 还是那个妹妹醒事,喊人把姐姐连搀带扶地弄进车,我也理所当然地被让了进去。进了车,她还在哭,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我,说当初她和相公私订终身,偷尝jin果,没想到一次就有了我。当时相公赴京赶考,她心慌无助,打了两次没打掉,好不容易偷偷生下来,只能连夜扔在路边,期望善心人捡去了养大。 等相公回来,央媒娶进门,两人才算过了明路。可丢掉的女儿,一直找一直找不到。我心里暗忖,师傅住在那么偏僻的庵堂里,很少出门,你找得着才怪。虽然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却总是心里牵挂,因为生下来就扔掉,没有取名,姐姐——也就是我母亲——便给我取了云嫣的名字,好有个念头。 好了,我现在有了正式的名字了,叫罗云嫣。仔细看对面的女人,和我还真有五六份相像。看她眼巴巴地瞅着我,我嘴里咕噜了半天,“母亲”两个字还是喊了出来,惹得她又掉了一阵眼泪。 喊了也就喊了,师傅不在身边,孝顺母亲也是很好的。母亲问了我这些年的经历,我大概说了说,没提逸群的事情。和我无关的人,不再走那脑子了。母亲听完又掉泪,说我这些年太苦了。我倒不觉得,挺自由的啊。 没走多久就打点住店了,下车我才知道,这么早打尖是为了给我梳洗。也是,我这一身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新衣。啧,这些衣服好看是好看,过于拘束人。不过看在新母亲的面上,忍忍吧。 好几个丫环轮流侍候我,我在诚王府里也使唤过人,倒没不自在,就是觉得还是自己做来爽利。忍来忍去,终于在我耐心快熬尽的前一刻,丫鬟们告诉我,好了。 出来,厅里好几个人已经在等着。母亲一一为我介绍,那个妹妹,是父亲的小妾,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说是我的妹妹。我偷偷问母亲,父亲娶了几房。母亲笑说,父亲对她不错,除了她这个正室,只娶了这一房。是母亲怀孕的时候,祖母做主为父亲纳的。 我心中不以为然。我的婚姻只要一夫一妻,绝不容许旁人插足。看见从没谋面的家宅的那一刻,我才深刻地体会到,父亲对母亲真的很好。即使我厌恶这个一夫多妻的俗规,也不能不承认:这样的豪宅,这样的排场,有如此家世的父亲只在祖母的做主下纳了一房妾,真的很对得起母亲了。 家中的生活是温馨的,也是无聊的。我的弟弟妹妹都已婚嫁,回来见过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小妾生的妹妹警戒心太重,不好玩。父亲母亲极为宠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济着我,可我真的不稀罕。在这种大宅门里,言行坐卧都要注意,稍稍分心就有人或当面或背后的议论,沉闷的气氛太过压抑,我越来越不高兴,父母也看出来了。 他们开始琢磨着为我找个如意郎君,要求家里清静,最好独身,反正许多条件都是以不拘束我为首要条件。还拿来若干画像要我选。问题在于,就算我决定把那株芳草忘了,可剩下的这些狗尾巴草,我再怎么挑,他也还是狗尾巴草不是? 我无精打采,父母苦心相劝。一日夜里,母亲又发动泪水攻势,我再也招架不住,只得答应转天给她回复。正郁闷间,无意中听到门外两个丫头窃窃私语。其实不是我偷听,没办法,练过武功的人听力就是好。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家里有那么多的丫鬟仆人在偷偷说我举止粗鲁,不像大家闺秀。哼,若是他们知道背后的小声诋毁都被我听去,还不知面色会吓成什么样子。 今天这两个丫头说得太过兴奋,都后来嗓音明显大了起来。要放往常,我早呵斥她们了,今天却顾不上。听得她们说的,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们说,抚北将军詹逸群来此访友,据说要住个三五天再走。她们说,抚北将军詹逸群英俊潇洒,风liu倜傥,她们说,抚北将军未婚妻失踪数年,他却婉拒朝中重臣联姻,言明此生绝不他娶。他们说,抚北将军的痴情完全沿袭自原来的主子、现在的西诚伯,也打定主意一夫一妻,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她们说得热闹,我这里心乱如麻。逸群真的在等我?他放言天下,要仿效陆天诚一夫一妻,决不另娶?人就在此地,赌上一把?还是不赌?上次离开时太惨,这次若输了,赔得也许就是我的性命;而赢了,就是我后半辈子的幸福。一向爽快的我,也徘徊了半宿方才睡着。 睡着也不安稳,做了一晚上噩梦。早上起来,看窗外天高云淡,忽然莫名一笑。心念艾红绡啊艾红绡,你做了罗云嫣,便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么。打定主意,唤人请来母亲,说自己要抛绣球招亲。 不理会母亲的惊讶与劝告,我只坚持两个条件:第一,务必请抚北将军詹逸群到场观礼;第二,明天就举行。我知道,以家里在当地的权势,这两件事情虽然困难了点儿,却还是做得到的。 母亲看我铁了心,只好去找张罗。临去时她眼中的担忧我看得出来,无非是怕我对镇远将军有意,却碰了一鼻子灰,以后没法做人。我也心里有愧,若事情不是我以为的那样,我固然可以一走了之,家里的声誉却要受损。不过如今,却是顾不得了。 有钱就是好办事,晚上,母亲就来告诉我,绣楼搭好了,消息也发出去了,明日就可抛绣球。只是抚北将军那边,却还没有回信。我冷静地告诉她,请不来抚北将军,我就去死。母亲吓坏了,她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出,哭哭啼啼地去找父亲。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却又自私地期望他们赶紧想办法让逸群明日一定到场。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起来梳妆打扮,破天荒地允许那些丫鬟们在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叽叽喳喳、磨磨唧唧,力求打扮出最漂亮的我。 戴上面纱,进了绣楼,我端坐其上,不言不动。楼下人声鼎沸,比赶集还热闹几分,却一概不放在我眼里。我头一眼看的,是预留的他的座位,心心念念的那人还是没有来,座位空着,我的心也跟着空了。 还是有缘无份吗?楼下催促之声渐起,我拿着绣球,恨不能一球下去,把他们全都砸趴下。却也只是空想。正灰心间,那人来了。 白衣白马,说不出的韵味和风姿。他一出现,比得楼下那群全都是天上的浮云啊浮云。下面立刻安静了,还有人说,詹将军来了,其他人就都别想了。 待他上了观礼楼,坐定,楼下诸人明白他不会参加,才又喧哗起来,一起嚷着,“扔!扔!” 我当然要扔。等的人都来了,不扔还留着生锈啊?站起,妙曼的转身,一切动作都故意放慢,把面上的纱摘下,成功地看到那人从漫不经心到目瞪口呆的转变,手一扬,绣球往楼下抛去。只见白衣一闪,却是那呆子半道跳出来接下,一双眼睛还是盯着我。 见他抱着球发呆,我抿嘴一笑,转身就要下楼。谁知道那个呆子竟然跳上来,还拉着我问,“红绡?你是红绡?”可真不像他的作风。 你不是一向循规蹈矩么?今天怎么这么奔放?我用目光示意他放手,他觉察到,脸红红地松开。这点没变,很好,我喜欢。 我忽然想逗逗他,故意拿腔拿调地道:“詹将军认错人了,小女罗云嫣,却不认识什么艾红绡。”他眼神黯下去,忽然又抓我的手。我要扮演弱女子,只能让他抓个正着。他一抓之下,欣喜地喊,“你是红绡。我记得这感觉。”然后仔细打量我,满脸担心地道:“你莫不是——失忆了?” 哎呀!可笑死我了!我一边毫无形象地大笑,一边自心里泛起甜蜜。原来只不过强硬地抓了他的手两次,却被他记个牢靠。你说他是真呆呢?还是装的? 楼上楼下的一干人被我俩都吓呆了,只闻喘气声,不闻言和语。我笑够了,也不理他,再次转身。他伸手拦着我,傻乎乎地问,“你还在生气么?” 生气么?他不问还好,一问我全想起来了。我不生气,才怪!我手一伸,“拿来!”他反射性地把绣球递过来,突然领悟了什么,慌忙把它藏在身后。“你是红绡。” “是又怎样?”我横他一眼,“今天我招亲,詹将军只是观礼嘉宾,请不要捣乱。拿来!” 他不放手,还说任我要打要骂,这个绣球,只能是他的。 嘿,你说几年不见,这人还学会耍赖了。好,你既这么说,我解下早晨偷偷缠上腰间的鞭子,便朝他抽了过去。 劲风呼啸,这一鞭我真没留手。在场的人想不到我这个罗家女儿还会武,还敢朝抚北将军出手,“住手!”“不要!”各种劝阻的话全都出唇,却哪里有我鞭子快。他不躲不闪,竟是真任我当众打这一鞭。 鞭子打在他身上,白衣立刻被红痕染湿。他满不在乎,还道我不满意就接着打,打到出气为止。哪知道这一鞭子下去,我已是心疼得不得了。哎,自己暗骂自己贱,却是忍不下心来看他血透衣衫。 吩咐下人们请大夫,又告诉他,“你喜欢就留着吧。”一阵风似的回房了。 前面肯定乱成一锅粥,我才不管。总是让我胡思乱想,这次也该让他尝尝操心的滋味了。母亲跟着我回房,问我怎么和抚北将军认识。对了,她和父亲都是知道我原来叫艾红绡的。 我也不瞒她,把原来省略掉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母亲听了又悲又喜,又惊又怒,直骂我傻。再然后,父亲也进来了,递给我一块玉佩,说是逸群给的。 我一看就知道,是我留下那块。父亲接着说逸群把经过都同他说了,还正式提亲,他允了,定于二个月后出阁。 我高兴,也生气。虽说打了他一鞭,如此轻易地揭过去,却还是便宜了他。鉴于我上午的胡闹,母亲给我上了一下午妇言妇德的课程,听得我昏昏欲睡还要强打精神。 终于到了晚上,那块木头这次开窍了,趁夜摸了进来,同我解释。说他对那个玉娇确实只是客气,绝没有别的意思;说对我冷淡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又觉得刚刚参军,无功无房无银,不想委屈了我,打算立了功升了职再娶我;说他误解了我很后悔,我虽性烈,却不是随便出手的人;说他那天看到屋里无人,屋后有血,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四处去找。可他不能离军,又不像在诚王府能用暗卫,后来军事又紧,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以后,便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说他思来想去,这辈子就我和他最合适;说他想我想得夜里睡不着…… 这木头今夜不像块木头,倒像只麻雀,在我耳边叨叨叨个不停。还主动揽了我到怀里,小心翼翼的,仿佛我是那绝世珍宝。 看在他那么反常的面子下,我决定,原谅他这一次,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睡着了。 婚礼是盛大的,也是繁琐的。不过想到这是我和逸群的婚礼,我恨不能再隆重点。生活很美好,逸群也很尊重我的习性,没有硬要求我这个那个的。可是那种生活我实在过不来,于是詹府里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夫人去养病了,也就是说,我又出门散心去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天天闷家里我会闷死,逸群也不反对,小别胜新婚嘛。实在躲不了的应酬我也去露露脸,忍着性子做做样子。说到底,那些我不是不会,只是厌烦罢了。 不过我抛绣球的那一鞭,不但传遍了陆国,还传到了外境。不知情的都说陆国抚北将军怕老婆。切,那是我俩夫妻情深,打是疼骂是爱。 嘿嘿!你们羡慕去吧!(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无遮大会(下) 知道了原来是陆天羽的小舅子,某种程度上也算自己的兄弟,陆天诚对商仲利倒不若对白昭玮那般缺乏好感,自然地点点头,“老三”喊出来,也不是多么难以启齿。 商仲利这才缓和了颜色,“就是,咱哥俩没那么多礼。”摇摇晃晃地趋前将手一挽,和陆天诚勾肩搭背地道:“今天有空来玩了?” 陆天诚的身高并不矮,据他自己估计,总得有1米75左右。别看商仲利瘦,和陆天诚站在一起,比他还多了半头。这样居高临下地揽在身上,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男子,陆天诚只觉得心里憋糗之极,偏又碍着那层亲戚关系和朋友关系不好硬推,情急之下,重重咳嗽了两声,叫道:“我胃痛!” 果然,商仲利立刻站直了身子,“怎么?不舒服?来人,去叫连大夫过来。” “路上天诚兄就说不舒服,小弟早命人去请大夫了。”白昭玮也皱了皱眉头。他本来以为陆天诚是推搪之辞,现在看陆天诚眉头紧锁,右手使劲按在胸口正中,确实是一付病态。“怎么还不回来?这帮奴才,越来越懒了。” 陆天诚半是假装半是真的难过,到现在戌时末刻了,还粒米未进,胃里酸液上涌,隐隐有些绞痛。他心中苦笑,这具身体看来是享受惯了,连饿一顿都扛不住。 看陆天诚疼得额头都冒出汗珠,白昭玮和商仲利慌了手脚,忙叫仆役们把陆天诚搀至后宅,又一迭声催人再去喊大夫。“连大夫呢?叫他快点滚过来。”商仲利暴跳如雷地指着家丁的鼻子,“我养着他不是吃白饭的。” 白昭玮稍微沉稳些,心中虽然焦急,倒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派人在门口等候,大夫来了立刻请进来。然后让下人们扶陆天诚上床休息。 陆天诚当然不肯。因为今天基本等于把陆天诚硬拉了来,白昭玮也不敢再冒犯他,只得命人在太师椅内堆上褥垫,方便陆天诚斜靠着。又指挥仆役端来热水,为陆天诚擦脸。 陆天诚看他们闹得鸡犬不宁,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没疼得这样厉害,只是不想再和商仲利有肢体接触,才故意做出难受至极的样子。现在看他们为自己操心,都挺着急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两人也有可取之处。 正闹腾得紧,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来,商仲利看见来人,过去薅住脖领子道:“你死哪去了?我喊你都不赶紧过来,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 “我,我,我正在茅厕。”那大夫脸都吓青了。白昭玮忙上前道:“仲利兄,还是先让他给天诚兄看病,别的一会儿再说。”醒悟陆天诚还等着医治,商仲利一甩手,“快去看看诚王怎么了?要是有个好歹,让你全家陪葬!” 听说是给诚王看病,大夫脸更青了,战战兢兢地爬过来,搭上陆天诚的左腕号脉。这时候,白昭玮派人去请的大夫也进来了,看来和白昭玮也是旧识,见礼毕,过来一起给陆天诚诊治。 去请大夫的两个家丁向白昭玮复命,他阴沉着脸,“请个大夫都要半天,办事不力,每人掌嘴五十。” 任大夫们把脉的陆天诚听得外面耳光子“噼哩啪啦”清脆响亮,才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怪吵的,外面做什么了?” “那些奴才磨磨蹭蹭的,我让他们自己掌嘴呢。”站在陆天诚身边的白昭玮笑道,“没想到惊扰天诚兄了,既如此,就饶过这俩奴才,免得给你添堵。”他招手喊人过来吩咐了几句,那人出去了。一会儿,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从这两人对待大夫和家丁的态度来看,果然是典型的官宦子弟风格。陆天诚刚刚产生的好感又消散了大半。 两个大夫诊断的结果,都是因为没有进食所引起的不适,只要吃点儿东西就好了。白昭玮和商仲利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再三追问,大夫们都肯定自己的判断。商仲利还是不敢确信,问陆天诚道:“你真的没用饭?” 陆天诚点头,“有事耽误了。”白昭玮也想起陆天诚确实这么说过,有些讪讪地道:“天诚兄是曾对小弟说过,惭愧,我竟给忘了。” 商仲利狂笑,一边笑一边吩咐身边的婢女“哈哈,去给天诚拿,哈哈哈,拿些吃食来,哈哈。”白昭玮面上也满是笑意,却又在笑意中,不时掠过若有所思的颜色。 六碟精致的糕点一字排开,陆天诚心里高兴,琢磨着先冲哪碟下手。商仲利却误会了,“我知道你不爱吃这些甜点。先垫垫肚子,一会儿美酒美食,咱们尽情地吃。”扫视了一眼詹逸群,商仲利又道:“你这个狡下不错”白昭玮一听暗道不好,以商仲利的脾气秉性,只怕下一刻也会说出“借来玩玩”之类的言辞。他赶紧蹿过去捂住商仲利的嘴,“别胡说,那是天诚兄的侍卫。”同时,给商仲利使了个眼色。 “哦?侍卫?”不明白白昭玮的意思,商仲利奇怪地反问。在他看来,这样俊美的一个男子,不作狡下多么浪费! “是啊。”生恐商仲利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经过方才车上陆天诚的暴怒,白昭玮对于詹逸群在诚王心目中的分量有了充足的认识。他拉着商仲利道:“天诚兄在这里用点心,咱们先去看看。你不是说今天有新鲜货吗?你没偷着尝过吧?” 商仲利的思绪成功地被白昭玮转到了那个“新鲜货”上头,“本来想给你留着的,不过天诚来了,你就靠边吧。”朝陆天诚笑得那叫一个淫荡,“天诚,你赶紧的!我们哥俩可先去了!” 这两人话里有古怪。而且那个商仲利说得那话,詹逸群肯定又生气了。陆天诚回头看看身后的侍卫,意外地发现詹逸群一脸平静,全没有往常听到这种混帐话的冰冷。不管了,先填肚子要紧。看两人已经转身往外走,陆天诚没有了被人盯视的感觉,赶紧抓起点心,一块块吃得不亦乐乎。 嘴里塞得满满的,陆天诚还不忘扭身问詹逸群,“你也来点儿?”得到詹逸群拒绝的摇头,他也不强求,自顾自吃得高兴。 吃饱喝足,胃也舒坦了,听着外面不知何时响起的柔媚的歌声,陆天诚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走,去看看。”见识一下无遮大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领路的仆役在厅门停下,躬身请陆天诚进入。迈进去,一抬眼,酒香肉色,奢侈绯靡,看得陆天诚目瞪口呆。 ——————————————————————————————————————— 今天上架,两更!其实是某越觉得,既然在作品信息里说早晨或中午更新,原来也经常午夜更,金天再更新一章公众版,明天开始更新VIP好了。可中午更新公众版后,一问责编,要求上架头一天必须更新。我泪奔~~~~某越没有存稿,只好在领导眼皮底下写写写......赶了这章出来。泪流满面呼唤推荐票和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春宵?(上) 鼻端吸入的,是甜得发腻的异香;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的纱衣下白生生的肉体。厅堂宽阔,一般的桌椅装饰全都不见,只有诸多纱幔自梁上蜿蜒垂下。商仲利追逐着五六个仅以薄纱罩体的美貌女子,在纱幔间来回穿梭。 “宝贝儿,别跑啊!”商仲利赶前几步,想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子。那女子咯咯笑着,纤若柔柳的身子连着转了俩个圈,轻巧地脱离了商仲利的魔爪,“没抓着,咯咯。” “嘿,你个小蹄子!”商仲利停下脚步,急促喘息着。女子躲在一条纱幔后,冲商仲利招招手,又故意挺挺酥胸,胸前两堆玉雪颤颤,鲜红的樱桃饱满欲滴,“来啊,来抓我啊。” 猴急地甩下外袍长衫,商仲利那轻飘飘的声音似乎也有了点儿重量,“等哥哥抓到你,让你美个够!”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他长衫一去,里面竟是光剩下一条亵裤,更突出肋骨条条,瘦骨嶙峋。 陆天诚的心怦怦直跳。无遮大会,无遮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二十一世纪的夏天,街上男子的穿着有比商仲利更暴露的,所以对于他赤裸上身,陆天诚倒不甚在意,可是这种活色生香的情景,却强烈挑战着陆天诚的承受能力。 匆忙转开眼,陆天诚的目光不期然转到白昭玮身上。白昭玮没有去追那些在厅堂里嬉跑的美女,而是懒洋洋半躺着。锦绣的茵褥直接铺在地上,摊成足有两人高的方圆。身边也跪着五六个人,竟是男女皆有。只不过不管是男是女,也都是仅着薄纱,妩媚娇柔。 陆天诚看过去的时候,白昭玮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进入。一挥手,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两名女子,不理会她们的娇嗔,坐直了身子道:“天诚兄来了?你看起来好多了。过来坐。”拂拂自己身边的绣褥。 “还行。”陆天诚没有动,既然知道了无遮大会其实就是放荡之所,他根本没有再呆下去的打算。其实仔细想想,这两人和原来的陆天诚交好,肯定是臭味相投,能有什么好事?自己一时心软,又被商仲利的亲戚关系打动,想不到,竟让自己开了一次在前世都没见过的眼界。“既然两位仁兄正忙,我还是告辞了。” “别走啊!”商仲利也看见了陆天诚,忙叫道:“天诚,我给你留着好货呢!”他拍拍手,一个女子身姿袅窕地走了出来。 女子穿着低胸的轻衫,在这一片欲遮未遮的肉色中格外显眼。面上挂着甜甜的笑,眼底深处却藏着数不尽的哀愁,让人顿生怜惜。从她一露面,手中的琵琶就慢捻琴弦,零碎的琴音渐渐成调,妙曼的歌喉,唱腔委婉动听,走到陆天诚面前,女子盈盈俯身,“奴家丽娘,见过公子。” 这女子就是刚才屋内听到唱歌的人。凑近了一听,嗓音更是美妙。一时被歌声所惑,醒过神来,丽娘已经在和自己施礼,陆天诚忙搀扶道:“不必多礼。” 柔夷按着陆天诚的手,丽娘抬头浅笑,眉目间百媚千娇,连陆天诚都不禁在心中赞叹:真正的美女啊! 正闪念间,丽娘已经偎入了他怀里,娇声道:“公子,丽娘唱得可好?”陆天诚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丽娘的娇躯柔若无骨,软软缠在陆天诚身上。他却越发觉得怀中美人突然化身为红粉骷髅,不光皮肤,连心里都起了鸡皮疙瘩,直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白昭玮和商仲利刚在那里笑着说:“唱得好...”“一会还有得你唱的...”话音未落,就见陆天诚跟见鬼似的,一把把丽娘推开。因为惊悚之下用劲过猛,丽娘被推得退了一步,跌倒在地。 丽娘秀美的脸变得惨白。她是凤京最大的“天香院”前两天挂牌的清倌人,一挂牌,就被商仲利看上,威逼利诱老鸨之后,半买半送的赎了出来,在这座宅子安顿好。商仲利虽然总是色迷迷地打量她,却从来不碰她,只和她说要她好好服侍他的朋友。今日准备妥当,商仲利又临时变卦,改要她服侍另一位贵客,还威胁她,若是贵客不满意,就将她再卖回青楼。 好容易脱离了火坑,丽娘决不想再回到“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她从商仲利处知道无遮会上被玩弄的男女皆不着寸缕,故意穿了低胸的轻衫出来,果然衬出了她的特别之处。又用引以自豪的嗓音,唱出优美的小曲,吸引贵客心神。看陆天诚沉迷于歌声,丽娘心中暗喜,这两点显然已经给眼前的公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自己的美貌,她更是有绝对的自信。 没想到一切顺利,却在近身时被猛地推开。害怕地看到商仲利两眼盯着自己,眼中阴狠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丽娘赶紧从地上爬起,从白昭玮身边的酒壶里倒了一杯酒,颤巍巍奉给陆天诚道:“公子息怒。千错万错都是丽娘的错,请您饮了此杯,原谅丽娘吧。” 看丽娘卑微的样子,陆天诚心内叹息,“不是你的事。”眼前是非之地不能久留,速速离去才是上策。至于丽娘等人,他现在也无能为力。正欲朝商白两人辞行,一个男侍不知怎的毛手毛脚碰到了白昭玮。白昭玮看陆天诚现在连女色都不喜好,正烦着呢,被这男侍一碰,计上心来。 见他回手从身边拿起一根细长的物事,努力献媚讨好的男侍立刻凛若寒蝉。“去,只要天诚兄能从你手里喝一杯酒,我就饶了你。”白昭玮指陆天诚,那男侍象得了圣旨一样,立刻也端了杯酒,过来敬献。 我这里只想走,他那里偏要留。陆天诚一时间觉得头痛无比。有心不喝这两杯酒,丽娘脸煞白,手直抖;妩媚的男侍轻纱拂动,虽然令陆天诚厌恶,也在尽量避免朝下看去。可不远处白昭玮手里的物事他却晓得。一头雕着立体花朵的细棒,是专门用来插入男性生殖器的,前世的耽美小说中,常见被主角用来折磨同性情人,滋味据说和刑求无异,只为了满足主人的虐待之心罢了。在救回现在跟着的侍卫时,林菱误以为他要詹逸群侍寝,把诚王府内用来宠幸狡下的各种用具送了来,其中就有这种东西。他当时好奇地细细研究了一番,然后就销毁了。想不到,在这里又再度见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春宵?(中) 又叹了口气,陆天诚接过丽娘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引得商仲利喝了声“好!”。酒液入喉甘醇,倒不如预料中辛辣。看丽娘刚才还煞白的娇魇复如花朵般艳丽,陆天诚微微一哂,伸手去取那男侍手里的杯子。 刚伸到半途,詹逸群的手压了上来。陆天诚诧异地回头,见詹逸群冲他摇摇头,意思不要再喝这杯酒了。敬酒被打断,男侍偷偷瞄了一眼白昭玮,咬着下唇又凑得更近,谄媚地笑道:“爷喝了这杯,算是下奴求您了,成吗?” 男侍也就十六七左右的年纪,本是大好男儿,却在脸上涂着浓浓的脂粉,将一张青涩的脸孔点缀得妩媚娇艳,全然没有了男子气概。现在虽然做出一副笑脸,眼里暗含着深深的恐惧,那笑容看在陆天诚眼中,可怜巴巴的,令人替他难过。 不假思索的,陆天诚将詹逸群的手推开,接过男侍手里的酒,又是一饮而尽。两杯酒下肚,即使酒韵悠长,陆天诚也觉得头脑有些发昏,胃中如同有若火在燃烧。 看那男侍如释重负地向白昭纬复命,陆天诚也替他松了口气。他堕落到如此地步,不管原因为何,陆天诚都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再多受磨难。赔罪酒既已喝过,陆天诚立刻揖道:“两位好好享受,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必须走了。”当然,他只是找了个借口,好使脱身之计。 见陆天诚饮下两杯酒,商仲利和白昭玮都笑得神秘,听见他还是执意要走,商仲利不快地走过来,冲陆天诚肩头就是一巴掌道:“天诚,你今天怎么了?往日你不是最喜欢这种集会?我还特地把最好的让给你。” “就是。”白昭玮也站起来附和道:“丽娘本来是仲利兄给小弟留着的,看见天诚兄来了,马上就给了你。小弟都没抱怨,天诚兄还不满意吗?”顿了顿,他又邪邪一笑,“况且,天诚兄要是不留下来,只怕今夜会很难过。” 这是什么意思?陆天诚本来已经准备强硬地离去,听见白昭玮说得古怪,诧异地朝他望去。突然间,刚才喝下的酒液囤积在胃中的温暖,猛烈地转成炙热散发出来,一缕缕热气无孔不入地钻入四肢百骸,然后集中向下身冲去,都汇集在那一点上。 酒里下了药?这是陆天诚的第一个反应。只是这种药并没有令他感觉虚弱,神智好像更加清醒了。只是感觉变得分外敏锐,连微风拂面那种轻微的触感,都前所没有地明显。衣服与皮肤的摩擦,更是引起身体轻微的战栗。身子麻酥酥的,周围原本可以无视的甜香肉色,也逆转成动人的诱惑。 前世不是没看过更加暴露的东西,商仲利这些,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除了厌恶,没有其他兴趣。现在却是情绪高涨,明明心里不想,身体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想把丽娘或其他人就地扑倒,一享鱼水之欢。 “酒里下了什么?”陆天诚使劲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才勉强保持着身体停留在原地不动。 商仲利不以为然,“不就是春药吗?每次咱哥们都用,你忘了?今天这种可是我重金寻来的,一夜可御十女,保你爽得彻底。”白昭玮心里明白,眼前的陆天诚是真的忘了,又特意提醒了一句,“厅里燃的香都有催情作用,天诚兄难道也不记得了?” 果然如此!陆天诚的拳头攥得更紧,指甲掐入掌心,有鲜血自攥破处缓缓流了出来。“咱们走!”他怒喝了一声,恼恨自己识人不明,优柔寡断,落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看陆天诚毅然转身离去,商仲利和白昭玮都慌了。“天诚兄,这样不行!”白昭玮忙过来劝慰。商仲利离得近,干脆抓住了陆天诚的臂膀,“喂,天诚,你真的要走?不泄泄火会伤身的!” “放手!”陆天诚咬紧了牙关低声喝道。他现在敏感无比,被商仲利这么一抓,全身都在发抖,勃发的欲望叫嚣着想要宣泄。偏偏心里却清明得很,所以对于不能控制的肉体反应,陆天诚连气带急,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是为你好!丽娘!”商仲利就是不放手,还唤丽娘过来服侍。陆天诚顿时急了,一回手,把刚才白昭玮送他的龙鳞抽了出来,照商仲利手上划去。“我叫你放手!” 匕首寒光闪过,商仲利杀猪似地叫将起来,“啊!疼死了!陆天诚你个王八蛋!”没想到陆天诚突然动手,白昭玮也慌了手脚,忙出门命人再去请大夫,又要下人拿了热水布匹来为商仲利止血,还要安抚喊得凄惨的商仲利。就算他有心过来拦阻陆天诚,也是抽不出闲暇了。 陆天诚也不管他们,强行压抑着走了两步,觉得自己随时都要崩溃,喘息着对詹逸群道:“把我的穴道点上,背我回去。” “你真得不留这儿?”詹逸群也是后悔。刚才一进来,他就闻着那香的味道不对。后来看丽娘等人对陆天诚敬酒,想起听说过的一些传闻,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去拦阻。不过他迟了一步,陆天诚已经饮下一杯。第二杯,被那男侍做小服低地一劝,陆天诚又喝了下去。但是令詹逸群没想到的是,药效发作的陆天诚宁可伤了商仲利,也不愿留下。 “快走!”陆天诚嘶哑着嗓音喝道。詹逸群见他眼瞳充满血丝,不再多言,抬手拂过陆天诚几处大穴,把他往背上一背,快速地纵越而去。身后,白昭玮看着两人快速离去的身影,狠狠地跺了跺脚,“坏事了!” 因为怕被别人看见,詹逸群尽量捡行人较少的道路,把身法使至极致。别人只看到一道人影迅捷闪过,再定睛细看,早已不见了踪迹。温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就如同无数温柔的小手在不停的抚摸着陆天诚。他狠命咬着牙关,尽量不去注意詹逸群的背很宽、肌肤很有力道这类事情。 -------------------------------------------------------------------------------------- 过节回来了~~也祝看文的亲们节日快乐或者同乐!!同时求推荐和粉红票票!推荐票,只需要亲们看文后在页面最上方“投推荐票”四个红字上点几点就可以;粉红票,请看此文的帅哥封面下,有“女频作品”四字,点进去,会到女频文页面,还是封面下,就有“女频粉红票”五个字,有票的亲们也帮我点上几点,非常感谢!!!当然,已经在女频内的亲可以直接点击投票,不用这么麻烦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春宵?(下) 修改版**题目无法变动,只好在这里说了 ------------------------------------------------------------------------------- 漫长的时间好像没有止境,过了似乎足有一个世纪,陆天诚终于听到詹逸群说道:“前面就到了。” 门口的仆役远远看见詹逸群背了个人回来,等近些再细瞧,竟是陆天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开门。詹逸群一身风样卷过他们身边,留下一句话,“请林姨娘来王爷寝室。” “不...行...”陆天诚也听到了,硬挤出声音。“带我...去....浴、浴池。” 詹逸群一愣,停下身子,“你中了春药,必须找人缓解。”其实原来王爷的浴池处有两个专门服侍洗浴的丫环,陆天诚失忆后,只洗了一次,就借口弄疼了自己而把丫环都遣去侍弄花草。后来也没再进新人。 “我...”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找林菱。我不能再让她有任何无谓的希望,那只会害了她。“浴池......” 詹逸群又动了起来,这次是往陆天诚素日洗浴的明清池方向飞奔。一边跑,他一边问,“要不,我去找两个娈童?”话中的无奈,以陆天诚现在的敏感程度,更是一听即知。 “不要......”陆天诚觉得,在詹逸群耳边说话都是一种折磨。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着自己没有去咬詹逸群的颈子。 詹逸群疾驰如电,言谈间,已经来到了明清池,抬脚把门踹开。这一池水是引地下水脉,经过特殊设计的沟渠,沟渠密闭,只在两头留口,分上下两层。上层流水,下层烧炭,夏季火小,冬季火大,一年四季从不间断。水流到池里,恰恰温热,正好使用。 将陆天诚小心放进水里,詹逸群为他解开穴道,陆天诚立刻蜷成一团。看他这个样子,詹逸群更是担心,轻声唤他,“王爷?王爷?” “守...在门外,”陆天诚喘着气,双臂互相紧抱,掩盖住跨下的勃起,“别让...别让人...进来。谁...也不...行!” 看来王爷是要愣抗了!只要与人共度巫山,立刻就能缓解药效。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案,为什么陆天诚不肯采用?詹逸群想不明白。有心再劝,陆天诚已经抬起头,詹逸群看清了他面上说不清是水迹还是泪痕的几点水珠,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就是说不出来。 “答应我!”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陆天诚直直地看着詹逸群,希望詹逸群能给他确切的保证。他能想象,这一晚必定难熬,绝对绝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丑态! 看陆天诚一贯清朗的眸虽被红丝缠绕,却还是流露出不屈和坚韧,詹逸群知道,陆天诚主意已定。既如此,“是!属下一定做到!” 待詹逸群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陆天诚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软斜靠在池壁。刚入水时的清凉,确实让药效得到缓解,可那只不过一瞬。转眼间,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哭喊着要接触肉体,那个地方更是剑拔弩张。终于挨到四下无人,陆天诚迟疑了片刻,再也忍受不住,试着用手指颤巍巍地摸上胸前、臂膀、大腿...... 手指在哪处体表划过,那块区域的火苗就燃得更旺。陆天诚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一直尽力保持的冷静也烟消云散。他轻声啜泣着,终于把手往下伸去...... 门外,詹逸群伫立如山。明清池的隔音做得很好,为的就是防止有一些不雅的声音传出。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詹逸群知道,陆天诚现在所受的煎熬,那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诚王任性蛮横、胡作非为!在过去的十九年里,每一个见过陆天诚的人都有如此认知。自那次出京遇险,失忆回府,诚王的性情大变。由野蛮粗鲁,跃身一变为谦谦君子。好读诗书,不耻下问,就连那暴烈的性子,也变得温和明礼。有的时候,詹逸群甚至觉得他谨小慎微,好像在害怕什么。最为奇怪的,就是他不论男色女色,都不再沾身。这点,作为他贴身侍卫的詹逸群,最是知道底细。 刚开始知道陆天诚失忆,又从旁人口中耳闻了欧阳先生“撞到头部”的诊断,詹逸群还想,不定什么时候,诚王的记忆恢复,原来那个胡作非为的陆天诚就会出现。所以,虽然担任了陆天诚的贴身侍卫一职,从起初无可奈何下的绝望到恪守职责的勉强,在詹逸群的意识中,陆天诚只是绝对意义上的主人——不论谁成为上级,自己都会为之负责的那种主人。 在什么时候,想法开始改变了呢?无意间听说,皇上在咨询欧阳先生关于诚王头部受伤的诊治问题时,提到过陆天诚的个性改变。据欧阳先生言,曾于先人医案中发现过相似的病例。某人因为头部受伤而导致生活习惯和性格都变了许多,而且据其一生,再没有恢复。好像从那时起,就想着,如果诚王以后都是这个样子,倒是不错。 想是如此想,戒心从未撤去,直到去南陆前那次上街,诚王要把自己卖掉。那时感觉真如天崩地裂一般,后来知道陆天诚不过是开玩笑,表面不提,心中还是气恼。这件事,倒让自己已经冰封的心有了丝情绪的缝隙。然后,一向爱武厌文的诚王写出《春江花月夜》这首上乘佳作,回府遇雨时他又主动递伞。那一刻,心中的坚冰好像又化了一些。 再后来,随着接触日频,自己发现陆天诚不论是对待高官显贵还是王府仆役、贫民百姓,皆一视同仁,亲切仁和。离江被劫,重逢时被招去侍寝,当时还以为陆天诚终于故态复发,没想到碰到个假货。真的诚王,竟为了一个有救命之恩的水贼而亲身历险,还因此闹得遍体鳞伤。虽然于大局上思虑不周,倒显出真性情来。 而自从自己到他身边,多次顶撞,陆天诚都不以为逆。艾红绡的美丽,虽然让他一时出神,眼中却只有欣赏,再无其他。和易未卿共车多日,他也是礼仪周全,连易未卿的女儿身都体贴地未予点破。 阳野的细细谋划,看似轻松地解决了粮钱工的危机。但谁也不如詹逸群知道得清楚,陆天诚几日几夜彻夜不眠,对收集的资料分析判断,翻阅各种典籍查询可供借鉴的方法。直到后来得了姜国华,不嫌弃他是一介布衣,量才适用,大胆推行,让南陆的水患治理展现新的气象。 渠山堤被推入水,陆天诚不但没有惊慌,还以亲王之尊,和官兵一道组成人堤,大大鼓舞了民心士气。点点滴滴,不知不觉渗透入心。方才直视诚王双目的一瞬,詹逸群终于发现,对陆天诚除了尽责的效忠,还有了额外的担心,谅解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慌 乱 过去经历所造成的隐痛并没有完全消除,詹逸群知道,它还躲在心底某处。可对于现在的陆天诚,他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尝试去相信。就像刚刚陆天诚硬是不愿找人侍寝,他不明白,但他清楚,陆天诚必定有自己的考量。所以,他答应了守门的命令,或者该说请求更合适一些。藏于眸中的陆天诚的无助与哀伤,也许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 詹逸群正在思绪万千,得到消息的赵建有已经急匆匆跑了过来。见只有詹逸群一人立在明清池门口,赵建有一愣,停下了脚步“逸群,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背着王爷回来的?王爷在里头?”他指指明清池。 “是。”对既是妹妹干爹又是父亲老友的这位管家,詹逸群也不见外。拱手见礼后,瞅瞅他身后跟来的一队家丁,轻轻一拉赵建有,把他拽至一边,将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听到陆天诚中了春药一节,赵建有一皱眉,却还忍着没发话。到了进浴池那句,他已是连连跺脚,“胡闹!胡闹!怎么王爷胡闹,你也跟着糊涂起来?”一时情急,赵建有连该秉持的对主子的尊敬都忘到脑后了,“就算王爷不要林菱,喊别人来就是。哪能这么忍一夜,会伤身子的!” 这一会儿,林菱和艾红绡也来了。刚才她正在和艾红绡聊天,听艾姑娘讲一些外面的闲闻趣事,听得她向往不已。艾红绡看她羡慕流于言表,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回头让你家王爷带你出去不就是了。” 林菱黯然神伤。上次王爷受伤回府,自己照料体贴,伤好后,陆天诚还曾跟她习字谈笑。这次回来,陆天诚那种躲闪和回避,她又不傻,岂能看不出来。算起来,得有四个来月没和王爷同床共寝过了。而且据她所知,至少在府内,陆天诚从没招寝过任何一个人。不,还有一个人有此可能,就是时时随侍在王爷身边的詹逸群。 可这种事,她总不能去跟陆天诚求证。看那两人举止神情,又不像有暧昧之事。这些猜疑,也只能放在心里罢了。况且,现在詹逸群和艾红绡如此佳人结下婚盟,好像更是在嘲笑她因为失宠而无端猜疑。 今天被艾红绡的话勾起伤心,林沉默半晌,才强绽笑颜道:“奴只是一个妾,哪能奢望爷如此恩宠。” 艾红绡漂亮的丹凤眼微瞪。她本来就喜穿红衣、性格直爽,这一眼梢斜钩,说不出的飒利风情。“两情相悦,需要双方都放在心上。你若不能让陆天诚娶你”看林菱惊讶地用绣帕掩住檀口,自已也知道这种可能基本没有,“至少让他扶你做偏妃。否则,”她想说,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容身?哪里就找不到比陆天诚更好的男人?话到唇边,觉得不妥,改口道:“你想这么过一辈子?就不为自己打算打算?” “为自已打算?”林菱茫然道。她只知道《女训》、《女诫》说过,妻以夫为天,况且,她连妻都算不上,不一心跟着王爷,要怎么为自己打算? 艾红绡虽只来了两天,对林菱的哀怨和陆天诚的躲避也看在眼里。若往日看到林菱这样满心都是夫君、失了自我的女子,以她的性情,连理都不愿理。偏偏这里是诚王府,詹逸群还在陆天诚手下,她也只能勉强和林菱打打交道。 这一接触,艾红绡发现,林菱还真是一个好女人。性格温柔,处事大度,作的衣饰精美,小点心更是一绝。她自幼失沽,被师傅抚养长大。师傅虽也是女子,却常年住在庵内不理世事,对她的教导,倒更像待男孩一般,如这些世间女子必备的技艺,从不曾提起。艾红绡还是出来以后,才知道原来女子应该会这些东西。她性情豪爽,试着学了一次,便不愿再学,对手艺好的人,倒留了一份敬重。现在看林菱色艺双绝,才感了兴趣。林菱又柔顺惯了,对艾红绡的谈话附和羡慕,更让艾红绡如遇知已。短短两日,两人已经亲近很多。 看林菱对自己的话茫然不知所以,艾红绡正准备再给她灌输一些更加独立的想法,屋外有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一个丫头在外面着急地喊:“林姨娘,不好了。” 旁边站着的翠寇忙出去问话,小声说了几句,也急忙进来道:“不好了,王爷他”见艾红绡还在座,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王爷被詹侍卫背着回来了。詹侍卫传话,让您去王爷寝室。” 林菱还没反应过来,以艾红绡的江湖经验,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儿!我带你去!”不由分说,她拉起林菱,跑了出去。出了屋门,才后知后觉地醒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陆天成的寝室在哪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认识路。应该怎么走?” 林菱被她猛地一拉,头上发簪都要松脱了。赶紧整整头发,指着一个方向道:“是那边。不过”还没等林菱说艾红绡怕是不方便也过去,艾红绡已经拉着她的手,运劲起身。林菱只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云端,轻飘飘全不费力就被艾红绡拉着跑,不禁惊叹武功真是奇妙! 到了陆天诚寝室所在的院子,仆役忙来见礼。问起詹逸群和陆天诚,却都道没有看见。林菱和艾红绡感到纳闷。正迟疑间,艾红绡听得外面有人在跑动的声音,心中一动,飞快地跃出院门,一会儿回来道:“他们去明清池了。在哪?” 林菱也觉出不对劲来了,闻言毫不迟疑地忘东南方一指,艾红绡又拉起她,飞快地跑去那里。 到了明清池,两人正好看见赵建有在跺脚叹气。林菱心里一惊,忙上前怯生生问道:“詹侍卫,王爷他怎么了?” 詹逸群看看林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她开口,求救地望向赵建有,赵建有又叹了口气,将一应家丁仆役全都遣走,连艾红绡也被客气地请离了现场,才将林菱请到一旁,和她说了事情的经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揣 测 听得陆天诚中了春药,林菱更是大惊失色,原本床帏之中,王爷也曾用这些药物助兴,她很清楚药效对人的影响。可当听到詹逸群命人请她,却被陆天诚拒绝,反而坚持进明清池徐缓药性,林菱心中如同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不过,眼下不是让她自苦的时机。赵建有用名为商量、其实不容辩驳的语气道:“我看,还是赶紧选两个人进去,免得王爷发生意外。”内室之事,照例由林菱掌管,所以,赵建有即使已经下了决定,还是要知会林菱一声,由她提出人选。 林菱无措地点点头,环视四周。明清池位于一个独立的小园内,刚才下人都被轰了出去,现在只有她、赵建有和詹逸群站在原地。“要不,奴命人去唤云珠雨珠进来吧。”那两个是陆天诚的大丫头,平日和陆天诚也颇为亲密。转身就要朝园门走。外面可是有一堆的家丁仆役丫鬟等着使唤。 “我去。”女子走道就是慢吞吞,现在是救人如救火,赵建有急忙快步前行。刚迈了两步,还没等他超过林菱,詹逸群发话了,“不行!” 皱皱眉头,示意林菱继续走,赵建有回头问道:“怎么不行?逸群。” “林姨娘不用去了。”詹逸群挡在明清池前,稳稳地道:“王爷有令,命我把守明清池,不许任何人进入。” 林菱讶然回身。赵建有肺都要气炸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强压下怒火,“中了这种药,药效会影响神智。那样的情况下说的话,你也能听?要真是王爷有个好歹,你还能有命在?” 知道赵建有不仅是为陆天诚着急,也是为自己担忧,詹逸群愧疚地看向这位长辈,“抱歉,赵伯伯。王爷说这句话时,意识绝对清醒,我可以保证。所以,我必须遵行。” 听詹逸群喊出“赵伯伯”三字,赵建有心里一痛。这个执拗的小子,终于又恢复成原来那个詹逸群了。他的话,赵建有当然相信,所以才更是纳闷,“王爷真这么说?为什么?”放着现成的人选不要,偏偏去受那活罪,会有什么理由? 林菱听来听去,又急又气。“赵总管,你真由着詹逸群胡闹?不赶紧派人进去,王爷在里面,王爷在里面...”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流了出来。“你信着他,我可不信。府里好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就去喊人把他拿下。”林菱复又转身。 身后,詹逸群清冷的声音扬起,“詹某得罪。就算林姨娘你把府里的人全喊来,詹某也会坚守到底。这是我对王爷的承诺。” “你”,林菱没有再回身,跺跺脚,加快了步伐。 “等等。”这次发话的,是赵建有。他一脸慎重,“逸群,你肯定王爷和你说这话的时候,神志非常清醒?”想起一些府里悄悄流传的传闻,赵建有有了不好的联想。 “赵总管,你什么意思?”对赵建有的话,林菱不能不听,暂时停下脚步,不快地反问。 “我保证,当时王爷绝对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詹逸群点点头。 “那我再问你,自打你跟在王爷身边,除了林姨娘,他还招哪些人侍寝过?” 这下子,林菱也想知道了。而且赵建既然问出这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犹豫一下,詹逸群肯定的回答,“没有人。自从我担任王爷的贴身侍卫,从不曾见他找过任何一个人侍寝,连”詹逸群的目光扫向林菱,“林姨娘也未曾有过。” 被当众说出这么隐私的事情,即使在场的连自己在内不过三人,林菱还是又羞又恼,偏又没法搭腔。不过,知道了陆天诚不曾找过任何人,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赵建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也只有在那种情况下,诚王如此异于常人的表现,才能解释得通。 林菱也想到了,“难道...?”她和赵建有面面相觑,一齐看向詹逸群。 詹逸群知道他们在猜疑什么,心里委实有点好笑。陆天诚这样做,他也纳闷,但决不是如赵建有他们俩猜想的那样。毕竟跟在陆天诚身边形影不离的他,对于自家王爷的身体状况,虽不能全面掌握,也是相当了解。可是在眼前的情势下,貌似只有这种解释才最说得过去。能和平解决眼前争端的话,耍耍手腕也好。这些念头转瞬即过,他故意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摇头道:“那属于王爷的隐私,我怎么会知道。” “说得也是。”赵建有知道詹逸群说得有理,叹了口气。“不过若真是那样,还真就不能叫人进去了。” 林菱看看明清池,宽广的墙壁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她眼里的哀愁,“那,赵总管你说该当如何?” “还能如何?等吧。”赵建有无力地道。詹逸群不会说谎,也就是说,王爷肯定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这番话的。除了那个解释,不可能有别的答案。 于是,园内三个人,园外一堆人,除了风声和灯笼的烛火摇曳,都静悄悄的,站在那里,等着。 ******************************************************* 若是知道屋外有人已经把他的无心之举归结为隐疾之类,不知道陆天诚会作何感想。不过这会儿的陆天诚,显然没有精力去顾及其他。 屋内池水碧波荡漾,却冲不去陆天诚身上的燥热。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商仲利从哪里搞来的春药,明明意识清醒,无边的欲火熬煎却让他宁愿自己昏死过去。胯下的嚣张,在把手放上去的同时就舒服地宣泄出来。可还没等陆天诚庆幸,下一波火焰又已燃起。 我会什么会同意来这里?我会什么会变成一个男人?绝望的泪水不停留过面颊。我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只要找林菱或任何一个人进来,立刻就能解了我的刻骨之痒。几次三番,陆天诚都差点控制不住地冲门外叫喊。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把手放在嘴里,狠命咬住。到了后来,这个方法也不能抑制了,他干脆扬起一直握在手里的龙鳞,狠狠在臂上划去。不行,就算我以男身和人发生关系,也要两情相悦。否则,那不是爱情,只是交配。来到这里,一切都不由自主,只有这点,我要自己决定。 -------------------------------------------------------- 求推荐票和粉红票!关于更新字数,我再次抱歉的对各位亲说明,单位家庭都很忙,现有的每天更新,我都要半夜爬起来写。我也想再多写一些,奈何有心无力。当然,只要情况允许,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各位亲继续支持我!谢谢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迁怒(上) 长夜漫漫,陆天诚已经分不清折磨身体的是春药的痒,还是伤口的痛。只觉得每分每秒,煎熬充溢着每一个细胞..... 到了天已微亮,陆天诚还没有现身。外面等了整夜的赵建有终于按耐不住,移步前去拍门。詹逸群也觉得差不多了。经过一夜辰光,王爷想必已经无恙了。 门内没有回应,赵建有再拍,还是无人应答,门外三人心头泛上一丝不祥的预感。詹逸群手起掌落,大门被硬生生劈开,当先闯了进去。等林菱和赵建有走过衣室,绕过屏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得心神俱裂。 冉冉雾气中,澄澈的池水被染成微微的红色,陆天诚软软倒在池边,有一条腿还泡在水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身上衣衫凌乱,左袖被鲜血浸得通红。詹逸群双膝跪在池边,正撕下自己的衣襟,为陆天诚包扎左臂的伤口。 听见赵建有进来,他头也不抬地道:“赵伯伯,请您赶紧去找大夫来。林姨娘,麻烦你把王爷的衣服整理好。”随侍陆天诚这些时日,詹逸群深知王爷很少让旁人服伺穿着贴身衣物。而眼下陆天诚衣衫杂乱不堪,连亵衣都被掀开,露出胸膛一抹肉色,很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折腾。让林菱来为其整装,再合适不过。 赵建有还算经过世面,见势不妙,急忙出去命人持贴飞速赶往太医院,请他们派人过来。云雨霞雪四姝早都在园外焦急地翘首企盼,赵建有让她们迅速回去,准备一应急救物品,在太医来之前先尽量稳定住王爷的伤势。府里宅大人多,难免有个磕磕碰碰,这些常用的的伤药之类,平素就已预备下以防不时之需。现在急用,想拿就是现成的。可听说王爷受伤,不知道自家主子又出了什么意外,一时间,诚王府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赵建有急忙镇压局面。现在还不知道情况,若是有流言传出去,首先对王府的声名有损,其次,要真是传到宫内那两位的耳朵里,不定多么震怒。他这个总管下,还设有分管具体事务的管家。赵建有将他们聚齐,命其各自看好自己的人,别乱说乱动。否则,严惩不贷。 不说外面赵建有忙个不停,屋内,林菱常年居于深闺,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没有当时昏过去,已经很不错了。听见詹逸群叫她过去为陆天诚整装,强按着剧烈的心跳应了一声,脚步却如灌铅沉重得很。待挪到陆天诚身边,看着一池的血水以及陆天诚一身的血污,心口发闷,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去,怎么也弄不利落。 见她行动迟缓,詹逸群不禁抬头瞧她。林菱吓了一跳,詹逸群的眼中全没有了平日的漠然,闪烁着精光的瞳仁深处仿佛有小小的火苗在跳动,面色铁青。 眼瞅着林菱花容惨淡,显是被吓得不轻,詹逸群再不迟疑,迅速将陆天诚衣物整好,复有解下自己外袍细心裹上,往后背一托,夺门而出。 “喂,你去哪?”林菱慌乱地挪动脚步,试图追上他。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门外,詹逸群早已不见了踪影。园门口的家丁仆役等也都已散去,只剩下她的丫环翠寇还在那里候着。 “看见詹侍卫了吗?”林菱忙拉着翠寇问。 “他背着王爷,往那边去了。”翠寇伸手一指,林菱看她指的方向,正是陆天诚的寝室,抓紧手中绣帕,“我也急糊涂了!”也往那里快步走去。 等林菱到了陆天诚寝室所在的院子,清晨的朝晖中,仆役丫环一个个面容肃穆。忙碌的,脚下静悄悄地不敢发出声响;暂时无事的,站在一旁听候吩咐。一盆热水被递进室内,转瞬又变成一盆血水被端了出来。詹逸群跪在院子当中,头颅微低,不理会任何人。当然,也没有任何人理会他,只有金色的光芒照射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容颜在明亮和阴暗中来回变幻,更加剧了几分凝重。 林菱不及细看,急忙走了进去。外室也有几个丫环在忙碌着,内室只有云雨霞雪四个丫环用热水和帕子为陆天诚擦拭身体,涂抹伤药,再换上干净的衣物。 “王爷他...怎么样了?”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男子,林菱眼眶突然湿润了。王爷今年真是命中犯煞,劫难一波连着一波。 听到林菱问话,专心做事的四个丫环才发现她进来了,急忙施礼,云珠回答到:“詹侍卫说,爷是被药拿的,体力虚弱,再加上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 “真的吗?”林菱不放心地坐在床边,眷恋地摸着陆天诚的手,对詹逸群的解答明显没有信心。“太医还没到?” “没有。奴婢们刚才看过爷的伤势了,詹侍卫说的应该可信。” “可信什么!”不听这话还好,听见这话,林菱想起来就有气,“昨夜就是听了他的话,才让王爷落到这种境地。”她撕扯着绣帕,“翠寇,你去喊赵总管过来,我倒要问问,应该怎么处理詹逸群?” “是。”翠寇答应着,却没动身,眼睛直往床上瞄。林菱见她不动,心里更恼。又看她神色似有所指,想了一想,也回过意来。詹逸群是陆天诚的贴身侍卫,也是他的亲信,贸然动了,只怕以后跟王爷不好交待。刚才自己一时情急,倒没想这么多。“罢了,等王爷好了再说吧。”反正人就在这里,还怕他飞上天不成? 正说着,门外有人报“太医来了!”一个花白胡子、身着太医院红色衣袍的老者被火上房似地架了进来。同时,“焦太医,请立即诊治。”赵建有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 “焦太医快请进。”来者也算熟人,往常陆天诚有恙,焦太医也来诊疗过数次。林菱赶紧吩咐云珠等人备座斟茶,让喘着粗气的太医先歇一歇,静下心来才好看病。 焦太医昨晚值了一夜的班,刚要回家,就被半请半绑地架到诚王府,本来还憋了一肚子怨气。进了王府,赵建有一说是给诚王看病,他晓得事情轻重,赶紧就要过来。偏偏人上了岁数走得慢,赵建有就吩咐仆役架着他连拉带举地来了。 进了这处院子,就见地上跪着一个人,还没等他看清,已经被扯进了屋。瞧屋里摆设,很明显是间寝室。“不喝茶了,王爷在哪里?”来不及客套,焦太医直奔主题。这么急驰火燎地找自己来,王爷会是什么急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迁怒(中) 转进内室,焦太医看见床榻上的陆天诚,眉头微微一皱。他仔细打量陆天诚的脸色,又瞧了瞧左臂包扎的情况,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把脉。 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场众人的心也跟着时而放松,时而紧张。 终于,焦太医直起身,径自走到外室,一屋的人都跟着过去,眼巴巴地等着太医道出结论。 焦太医掂须沉吟,“老朽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话虽是当着屋内人说,他的目光却是直接望向了林菱。 “您请讲。”只要对王爷病情有帮助,别说一个问题,就算一百个林菱都愿意回答。看焦太医沉吟着环顾四周,林菱心中一动,只把云雨霞雪四个丫鬟留下,其余人等包括翠寇都支到了屋外。 “昨夜闺房之乐,王爷是否曾服用了助兴的药物?”眼前之人都是女眷,焦太医问出这话,老脸也是微红。 林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弄不好耳根子后面都红了。她咬咬唇,道:“是。” “那就是了。”焦太医摇摇头,“药效太猛,没有得到很好的纾解,造成体力透支。至于左臂的伤,”他抬头看,除了林菱一脸回避不愿多说的样子,四个丫头都是一片茫然,“看着吓人,其实划下的时候手劲不足,只是伤了皮肉,失血过多。好好养一养,慢慢就会恢复。”王府内的密辛,还是少知道些的好。诚望左臂的伤是怎么来的,林菱不想说,他就不去问。只要把王爷的伤病治好了,他的职责就尽到了。 摊开纸张,焦太医熟练地写下了已经成竹于胸的药方,放下笔道:“按我的方子每日三付,每付熬成一碗喂王爷喝下。最好在饮食方面也注意一点儿,多进些补血养身的滋补之物。” 派人抓药,送太医离去,等这些事情忙完了。林菱站在门口,望着跪在当院的詹逸群,一向温柔的表情变得冷若冰霜。赵建有也在旁边叹了一声。没想到,相信詹逸群的判断,竟捅出这么大的纰漏。这可怎么收场? “赵总管,王爷受伤这件事,必须报给宫内知道。”林菱又恨恨地盯了一眼詹逸群,对赵建有有些无奈地道。 “老夫明白。”赵建有自是清楚,王爷都受伤了,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派人去宫内禀报,一来是想看看陆天诚具体伤到什么程度,免得太后皇上问起不能回答,二来也是有拖延时间的意思。明知道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可想到太后与皇上的震怒,赵建有的心就发颤。他和林菱还好些,顶多是照顾不周、贻误时机,詹逸群的性命怕是......想到此,赵建有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就派人去。” ********************************************************** 陆天诚醒来时,看着头顶那熟悉的锦帷雕梁,一时还没回过神来。旁边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天诚,你醒了!太好了!” 呃——这个声音?母后?陆天诚猛地坐起,却不小心抻到了左臂的伤口。“唔,”他捂着伤处倒吸口冷气。 “天诚,你怎么了?”太后坐在床边,轻轻摩挲着陆天诚的肩头,“你觉得哪里还不舒服?” 等待这拨疼痛过去,陆天诚睁开眼,看见太后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歉意涌上心头,“没事,母后。就是身子没劲,估计过两天就好了。”虽然和那个便宜皇兄心理还有点生疏,没办法完全当作哥哥看待。对这位慈爱的母亲,陆天诚基本已经敞开了怀抱来接纳。 太后轻微地叹息,用绣帕沾沾陆天诚鬓角的冷汗,“你这孩子,刚说你懂事了,又开始胡闹。不小心用了那种虎狼之药,找个人解了就是,偏要自己扛着。” 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太后解释,陆天诚尴尬地笑笑,没有回腔,反而岔开话题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迷糊了不是?” 带着几分不快,太后戳戳陆天诚的额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母后不过来看看,哪里放心得下。你啊,自己的身子最重要,记住了?” “哦。”陆天诚老老实实地点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了,一向形影不离的詹逸群呢?为什么没看见?他脑袋里还是有些晕糊糊的,只是下意识地左右瞅瞅,想找到那种熟悉的气息。 太后倒没注意这个,说完刚才那句话,她回头看看身边站着的林菱。林菱咬着唇,手中的绣帕在指间缠来缠去,几乎微不可测地点点头。脸色有些古怪,太后又转回身子,“天诚...” “等等!”陆天诚侧耳倾听。找了一圈,屋里也没有詹逸群的影子,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盛。头脑清醒了些,隐隐约约的,屋外似乎有异响传来。制止了太后的发言,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没错,是“啪啪”的声音,听起来好耳熟。忽然想到了什么,陆天诚惊恐地望向太后,“母后,外面难道是,是?”他不敢再说下去了,祈求自己的猜测错误。 “是你那个侍卫。叫什么来着?”太后脸上闪过恼怒,“詹逸群?对。他护主不利,还延误对你的救治。哀家已经下令,将他当场杖毙。” “什么?”陆天诚大叫了一声。看见太后惊讶的面容,自知太过失态,可那不是别人,是詹逸群啊!不管是真心还是职责所在,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他的人。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来往最密切、已经被他当作朋友的人。是在自己的努力下终于开始褪去冷漠的人,也是最像前世死党的艾红绡——她的未婚夫的詹逸群。“母后,不能杀他!他只是听我的命令而已!”陆天诚用不疼的右手抓着太后的衣襟哀求道。 外面“啪啪”的声音格外刺耳,却听不到詹逸群的声响。是他不出声,还是已经昏迷了?或者,死了?一瞬间,陆天诚的心都凉了半截。 “天诚,你落到这种情况,他难辞其咎。”没想到陆天诚的反应这般强烈,太后有些不解地宽慰他道:“你要身手高强的侍卫,母后再给你从宫里拨一个就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迁怒(下) 一时半会和太后讲不清楚,又惦记着詹逸群是不是已经生命垂危,陆天诚顾不得左臂伤痛,拨开太后的手,掀开身上的锦被就下了地。也不理太后喊:“喂?天诚?”,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刚迈步,林菱拦在了他的面前。“爷,您伤势没好,需要静养。”她微微扬起的娇颜满是担心。“詹逸群昨夜...” “让开!”陆天诚哪有心思和她闲篇,心里焦急,偏又不好意思大声呵斥,强压着性子道。 林菱身形一颤。被陆天诚饱含焦灼的目光冷冷盯着,她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的这位爷原来是多么凶残蛮横。只是这些日子他性情一直温和仁厚,竟让自己失了分寸,在他面前放肆起来。“是。”她欲侧身让出道路,心里的苦涩难以言表 身后的太后不乐意了,“就挡着他,真是越来越任性了。”见陆天诚硬是下地,她本意让陆天诚的四个丫鬟拦住。还没等她发话,林菱已经这样做了。可心尚未放下,天诚一瞪眼,林菱就胆怯退缩。她示意站在边上服侍的四个丫头,“去,把你们王爷扶回来。” 四个丫头往上一涌。陆天诚真急了,厉声道:“你们敢!”他一向宽厚,何尝这么疾言厉色,倒把丫鬟们吓了一跳。知道若是太后亲来拦阻,他绝对不可能再行动。趁着丫鬟们迟疑的功夫,陆天诚急步走了出去。太后再起身想拦,已是慢了一步。 幸亏外室的人原都被林菱遣了出去,太后想问一些隐私之事,也没有让旁人进来,得以让陆天诚顺利地出了房门。院内的仆役见主子出来,赶紧见礼。有眼尖的,一瞟之下看出陆天诚左臂僵直,分明带伤,不就是太后说的“詹逸群护主不利”么。 院中心,赵建有站在那里,素日笔挺的腰微微有些佝偻,双眉紧锁。因为皇上还在上朝,他派去的人先禀告了太后。太后闻听勃然大怒,立刻起驾直奔诚王府。 听说太医院的焦太医已经来给小儿子看过病,断言没什么妨碍。太后才松了一口气,又把赵建有和詹逸群喊去,重新细问了一遍陆天诚受伤的经过。 赵建有知道的,其实都是詹逸群告诉他的。所以这场训问,打一开始,就变成了太后和詹逸群的一问一答。虽然是第二次听起,但詹逸群的讲述比进宫报告的人可详细多了。而且关心则乱,逢到要紧处,太后的情绪还是有些不能控制。 刚开始听到陆天诚在酒楼现场题词,四座皆惊,太后紧绷的脸还掠过一丝笑意。听到商仲利和白昭玮邀请色诱,太后的脸色就有些发青。待到陆天诚被下了春药,太后的手开始哆嗦。然后说到陆天诚不要人侍寝,坚持进明清池解药,詹逸群把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言明是因为自己的竭力劝阻,才令得赵总管和林姨娘不能进去帮助王爷...话音未落,太后已是气得把桌上茶杯扫落地面,溅起的碎屑擦过詹逸群的脸颊,当时就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詹逸群最后的话一出唇,旁边的赵建有就暗呼“糟糕”。他能猜到这孩子的想法:王爷受伤,事情都闹到了宫里,太后和皇上必定不会轻饶。尤其以太后一贯的宠溺,陆天诚就是她的逆鳞。只怕不止自己性命不保,连赵伯伯都会被牵累。詹逸群这样做,赵建有和林菱是没事,可本来还有的缓机也被堵死了。果然,盛怒之下,太后发令,将詹逸群当场杖毙,还令赵建有监刑。詹逸群也是死心眼,艾红绡听说了消息冲进来救他,他就是拧着不走。其实,赵建有心里明白,詹逸群不逃,全是为了怕连累自己和梅梅。说了半天,他只考虑了别人,就是没考虑自己。 眼看詹逸群血透衣衫,气息奄奄,赵建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漠然的神态。正无可奈何间,陆天诚一掀凉帘出来了。 詹逸群有救了!赵建有心底欢呼,同其他人一起上前施礼。 这个人——是詹逸群?月白的箭袍已经看不出多少底色,全被血红染就。头颅无力地贴在地上,随着板子打下来而一动一动的。面容灰白,双目紧闭。双手十指的指尖,因为用力抓地而血肉模糊。 还活着吗?陆天诚心中绞痛,险些哽咽得说不出话。“住手!”含着热泪,他用力喊道,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还是赵建有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时刻注意着,见势不好,忙上前扶住他。 听见王爷喊叫,行刑的大汉不由得对视一眼。太后让打,王爷叫停,偏巧这位王爷还是太后最溺爱的小儿子,那到底该听谁的?干脆,让他们母子俩商量去吧,太后赢了再真打也不迟。要是王爷赢了,人却死了,那咱哥几个就倒霉了。不约而同的,两人互相递个眼色,手下的动作就变了。打还是打,不过打死与打不死,里头的手法可是大有玄机。 陆天诚哪知道这里还有猫腻,见自己喊了一声,院子里的人照打不误,满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我叫你们停手!”急切间,顺手从腰间拽下一块玉佩,照那两个打得起劲的汉子扔了过去。 “哎呦!”也许是凑巧,也许是陆天诚的眼神比原来好的缘故,玉佩不偏不斜,正扔在右边那人扬起的胳膊上,疼得他大叫一声,“磅啷”把刑杖一扔,抱着胳膊在原地转圈。 我手劲有这么大吗?疑虑闪过,陆天诚懒得去想,刚想说话,林菱扶着太后出来了。一抬眼,就看见执刑的人一个呆站着,一个抱着胳膊“哎呦哎呦”叫唤,太后立刻知道,必定是陆天诚的“杰作”。 “天诚!”难得的,太后对陆天诚有些动气。本来觉得,这个小儿子自上次差点送命,变得乖巧懂事多了,没想到今天竟会为了一个小小侍卫,当众驳自己这个母后的面子。其任性的程度,居然又深了一层。 “母后!”就算再心急,陆天诚也懂得,没有太后的允许,詹逸群还是救不下来。他“扑通”跪下,恳切地道:“詹逸群没有错,是儿臣命令他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儿臣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如果服从命令的下场就是这样,今后儿臣还怎么号令别人?” 要是旁人这样当众忤逆自己,太后早已一并处置了。可这话从陆天诚嘴里说出来,太后就觉得也有些道理。她犹豫着往院子里再瞧,在天诚醒来之前,那个詹逸群已经被打了半天,看这个惨样儿,估计就算还没死也差不多了。 看出太后有些动摇,陆天诚忙膝行两步,抱住太后的腿道:“母后,我知道您是疼我。詹逸群随儿臣南下,任劳任怨,为儿臣出力不少。现在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丧了性命,儿臣怎么忍心。” 见陆天诚在地上跪行,太后心痛之极,她忙去扶陆天诚。陆天诚死赖着就是不起。一院子的宫女仆役,让人看去也不成体统,太后无奈地轻叹一声道:“皇儿的性子变得仁厚了,这倒是好事。罢了,既然皇儿如此说,就饶了他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我是为你好 太后既然发话,赵建有赶紧快步走到詹逸群身边摸摸鼻息,微弱的热气呼在手上,让他的眼眶湿润了。他张罗着命人把詹逸群抬下去找大夫诊治,然后冲边站起来边眼巴巴瞅着这里的王爷点点头,意思是詹逸群还有气。 抱着胳膊的汉子心里也松了口气。天知道,要把胳膊送到诚王扔过来的玉佩下,还是有点儿难度的。看看,果然最后还是太后妥协了不是?自己这出戏演得也算精彩,避免了诚王的怒火或太后的责难。另一个行刑的汉子凑过来,拍拍他的肩,低声道:“你别是故意的吧?” “话可不能乱说。”他当然不会承认,“是王爷的身手好。”同伴瞥他一眼,识相地不再追问,两个人退了下去。 见赵建有示意詹逸群还活着,陆天诚如释重负。心情一放送,立马感觉刚才忽略的左臂疼痛难忍,右掌心的伤口也被他挣裂,点点红星染红了包扎的白布。咝咝吸着凉气,陆天诚呲牙咧嘴,想摸又不敢碰,五官都揪在了一处。 看他这个样子,太后又是心痛又是气恼又是好笑,“人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进来。”她转身进了屋子。陆天诚乖乖跟了上去。刚才一时情急,用了耍赖的手段,现在冷静下来,自己也觉得讪讪的不好意思。 在屋里坐定,林菱扶陆天诚倚在椅背上,又给他背后加了个靠垫。然后带着四个丫鬟为他手掌换药,重新裹好。陆天诚一直悄悄打量着太后,看她脸上满是关切,却又夹杂着明显的不快,心中愧疚更浓。说到底,他还是利用了一个母亲的慈爱,虽然这慈爱的程度高得有待商榷。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血缘上的亲人,他只见过两个:太后和陆天羽。 和陆天羽这个便宜皇兄接触既少,而且每次见面,谈论政事较多。虽然对陆天羽的雄心抱负颇为欣赏,但在兄弟情谊方面,他的心理进展缓慢。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就算兄弟也是一样,这种事,陆天诚倒不急。如果照现在相处的模式,经年累月之后,陆天诚能肯定,自己就算不能当陆天羽是亲兄弟,做个关系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还是很有可能的。 太后却又不同。从第一次见面,她发自内心的担忧,就让陆天诚想起了前世父母在看到自己去世时的悲痛而感动,将满腹的委屈宣泄出来。随着时间流逝,太后对陆天诚的爱护无微不至,把他失去父母的孤单慢慢驱散。而陆天诚,也逐渐将前世来不及对父母表述的情感转移到了太后身上。虽然无法把太后当亲妈看待,可陆天诚的心里已经开始认同她。 这次为了救詹逸群,故意耍了点儿小手段,陆天诚觉得很是对不起太后。待林菱等人弄完,他拒绝了丫鬟们的帮忙,用包得鼓鼓的双手为太后倒了一杯茶,亲手端至太后面前。 “母后,对不起。” 看着陆天诚笨拙地奉茶,不敢直视的眼睛可劲盯着地面,太后长叹一声,接过茶杯放在身边桌案上。“天诚,你懂得体恤属下,这很好。可是为了一个侍卫,当众要求母后收回成命。你有没有考虑过,母后的威严何在?” “对不起。”陆天诚倒没想到这个,当时一门心思都是救人。不过就算想到了,他肯定还是会这么做。一个人的生命和另一个人的面子,孰轻孰重,他心里自有分晓,不会因为被削了面子的是自己母后而改变主意。 当然,太后必定不作如是想。反正目的已经达到,陆天诚也不在乎被太后多说几句,总得让她出了这口怨气才是。 “是儿臣思虑不周,让母后难做了。”陆天诚犹豫了一下,柔和地抱住太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就像前世他和老妈撒娇一样。 太后的震惊太过明显,眼睛瞪得溜圆。她举起手,迟疑片刻,才也轻轻拍在了陆天诚的后背,“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倒做起小时候的行径来了。” 陆天诚这么做,虽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安慰她,也有些担心,会不会显得娘娘腔。听太后这么一说,敢情诚王小时候经常和太后来这手啊! “你小时候做错事,被你父皇责骂,就来和母后撒娇。”太后扶着陆天诚,眼里含着泪光。“你父皇英年早逝,子嗣不多,除了你们兄弟和那个叛逆,只有一位公主,嫁到了邻近的楚国。小时候的你,最是任性顽皮,经常闯祸,可你资质聪颖,虽说重武轻文,却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和天羽几乎形影不离。” 太后的眼光迷离,显然陷入了回忆。“那时,你父皇还私下说过,天羽有你相助,必能开创我朝盛事。可谁知老天相妒,在天羽被立为太子的转年,你大病一场,病好后就...”太后说不下去了,拿绣帕擦擦眼角。 看来,病好后,原来的陆天诚就变得资质平庸了。不过和陆天羽相好这点,倒是没变。陆天诚揣测着太后的话意。太后又开口了,“母后只有你和天羽这两个儿子,你皇兄从小就被当作储君培养,使得他性格仁正。你却是自由散漫惯了,和母后淘气耍赖,倒让母后平添许多乐趣。你皇兄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想着,我待你比待他亲密。其实在母后心中,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只是你皇兄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如你嘴甜会哄人罢了。真要论起这天下,还是天羽掌管更为合适。” 她怜爱地看着陆天诚,“世人都道我宠溺你,那又怎样?做母亲的,疼爱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就算你不如原来聪慧,可你待母后、待天羽的心,母后看得出来。你既然失去过往的记忆,那就重新开始。母后也听说了,你现在很努力的学习。可有些事情,你不能太过任性。要知道,你代表的不光是你自己,还是我陆国的诚王。” 疑惑地眨眨眼,陆天诚不明白太后洋洋洒洒说了这一大篇,是什么意思。只好沉默不语,侧耳恭听。 满意于陆天诚的态度,太后小心拉起他的手,用双手拢着露在外面的指尖,“天诚,你要知道,母后是为你好。”看陆天诚混混沌沌地点头,她嘴唇一抿,“说到底,詹逸群这个人,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隐 疾 “母后!?”陆天诚惊讶地瞪大眼。 太后面色凝重,“天诚,你和母后说实话,詹逸群不光是你的贴身侍卫,也是你的狡下吧?” “您乱说什么啊!”想不到太后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陆天诚不假思索地脱口喊道。看见太后板着的脸,他才醒悟,貌似这样说话很没有礼貌,忙放缓了语气,啼笑皆非地回道:“母后,詹逸群只是儿臣的侍卫,仅此而已。” 太后的察言观色之术何其老到,当然看得出来陆天诚并未撒谎。但是,方才陆天诚为了詹逸群而冒犯她,心中的不快总是萦绕不去。“我不管他和你什么关系。” 她脸色沉肃,“首先,他作为贴身侍卫,未能尽责,让你受伤,其罪一。”用眼神制止了陆天诚意图辩驳的举动,太后接着道:“再者,你为了他,竟然当众要求母后收回成命,惑上乱主,其罪二。二罪并罚,就算饶他不死,却也不能再放任他继续呆在你的身边。” 陆天诚沉默了。第一项罪名根本不成立,这点刚刚他已经和太后解释过;重点在于第二条,也许这才是太后更在意的地方。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陆天诚当着一院子的宫女仆役,辩驳太后的命令,让她心里很不痛快。罢了,其实也想过放詹逸群自由,只不过提前几年,自己有些猝不及防。 “母后,您的吩咐儿臣当然听从。”陆天诚明白,现在要顺着太后说话,不能再刺激她,“等詹逸群伤好了,儿臣就把他送走。” 对陆天诚的顺从很是满意,太后的面色稍稍温和。“他是你的侍卫,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就好。皇儿不是说他使用得力?那可以多赐金银财宝,也显现你的恤下之心。” “是。”陆天诚本来打算过些年,等姜水生学些本领再放詹逸群走的,也没想那么长远。现下情势不由人,稍待真得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 他这里满腹心事,没注意太后和林菱使了个眼色,林菱和四个丫鬟识机地退到外间。“天诚,母后还有件事要问你。”太后拉着陆天诚让他坐下,自己也换了个绣墩,离陆天诚只不到半米的距离。她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道:“你昨夜为什么不找林菱或其他人,非要进明清池疏解药效?” “我......”陆天诚倒是想过太后也许会问起,可怎么说呢,直到现在,他也没想好说辞。 陆天诚的吞吞吐吐,看在太后眼里,就是别有隐情。她试探着道:“听说你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再没有招人侍寝。本来母后还以为你独宠你那个侍卫,听你所言,却又并非如此。难道你...”她斟酌着词句,迎着陆天诚不解的目光,慢慢道:“你那方面出了问题?” 那方面...哪方面?陆天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太后也是有些尴尬,虽然是自己的儿子,毕竟已经是个成年男子。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其实等到天羽来问可能更为恰当,但是她心里焦急,实在等不得了。再说天羽事务繁忙,她这个做母后的,在某些方面也要分担一些。 既然已经问了出来,再说后面的话就更少顾忌,“母后的意思,索性找个御医专门来看看?男人嘛,这方面出了问题都要面子,不好意思和别人说。但是讳疾忌医可要不得,若耽误了母后抱孙子,该如何是好。” 陆天诚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一时间窘得无地自容,他涨红了脸道:“母后,我挺好的!真的!” “别着急!”太后摸摸他的头,“那你昨晚的举动,该如何解释?” 看着太后关切地望着自己,陆天诚心里的愧疚又涌了上来。对一位母亲而言,儿孙天伦之乐,占了生活中的绝大部分。他突然不想再找任何借口,瞒下决不能说的部分,把自己的情况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母后,儿臣不想骗你。其实,现在的儿臣,不论男女,都无法...无法....” 太后眼中露出焦虑,却还是没有说话,只为陆天诚挽起两根散发,别至耳后。陆天诚鼓足了勇气道:“不论男女,都无法同她(他)们同床共寝。不是儿臣的...功能不行,而是儿臣一看到她(他)们的裸体,就欲作呕,实在生不出亲近之心。” 太后的手停下。她讶然地看着陆天诚,想不到最后得到的,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在陆天诚昏迷期间,她对昨夜之事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一向贪于男女之欢的皇儿何以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而林菱和赵建有委婉的陈词,让她对这种情况,也有了与那两人相同的猜测。可上次陆天诚受伤失忆,痊愈后,御医也曾作过检查,并没发现异常。百思不得其解,太后决定还是直接去问本人。她本来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陆天诚的回答,这般出人意料、匪夷所思。 “天诚,”太后的表情有些扭曲,“你不是在和母后开玩笑吧?” 没料到会在此时,有了和太后说起男女关系问题的机会,陆天诚很清楚今后的自由,全在于太后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也不怕太后审视的目光,苦笑一声道:“母后,儿臣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么。” 仔细看着陆天诚,太后试图从他面上探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故作镇静,就像是他小时候和自己顽皮说笑时的表现一样。可看来看去,除了陆天诚的坦率自然,没有任何做作。 “皇儿的这种病症,母后还是头一次听说。”虽然与她能想象的最糟的结果比起来,这个答案已经好得太多,太后还是将信将疑,“不过母后还是不放心,等回宫后,母后会派两位御医过来,再给皇儿检查一下。” “母后,您不会是想让人看我那里吧?”陆天诚吃了一惊,“不用检查。儿臣的身体情况,儿臣自己心里有数。” “看你想到哪去了。”太后白他一眼,“他们只要把把脉,就可以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 求票!!推荐票、粉红票、鲜花、灌水,尽情的来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自 责 这不光是他自己的隐私,也是关系到皇室血脉,而且若能让太后明白自己小儿子的身体状况,以后有些事情,至少他不用过于发愁。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而这心药有效无效,全在他的一张嘴。反正只是把脉,对于太后的安排,陆天诚无奈地接受了下来。 事情既已解决,太后便回宫去了。陆天诚本要送到大门之外,太后哪里舍得,叮嘱他好好休养,又细细嘱咐了林菱等人一番,才扬扬然离去。 坚持送到寝室所在院子门口的陆天诚看着太后身影消失不见,并不回屋,径直吩咐四个丫鬟道:“去,问问詹逸群在何处疗伤,本王要去探望。” 雪珠忙去询问,趁这间隙,陆天诚又看向林菱。她温柔的面容上愁眉微锁,见陆天诚看过来,赶紧做出一副笑脸。如果说陆天诚面对太后,是种舔孺之情的愧疚,面对林菱的情绪则要复杂得多,对于她的温柔恬静,陆天诚贴心的很,却又不得不加以冷落。而耽误了林菱的花样年华这个事实,则是梗在陆天诚心里的一根刺,不停地刺痛他。 看林菱强作欢笑,陆天诚心下不忍,轻声道:“刚才我和母后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虽然寝室分为内外间,不过隔着两道雕花镂空隔断和一架屏风而已。他和太后刚开始还压低了声音说话,后来太后的心情激荡,他也沉浸于道出现状,两人的声音都有所提高。待他们醒觉,估计外间的人也已经听走了几句。 “王爷,您不要多想,好好养护身体,总会有痊愈的一天。”不曾起过欺瞒陆天诚的心思,林菱也轻声答道。没想到王爷的隐疾竟然会是从没有听说过的一种情况,林菱无法理解,可是体贴的她认为陆天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慰。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林菱反过来劝解陆天诚。 经过这一番折腾,现在的时光已经近午。耀眼的阳光透过周围树木郁郁葱葱的枝叶,投射在四周。林菱暴露在在阳光下的那部分面容白皙得透明,头微微侧着,专心地看着陆天诚。有一些细碎的光芒跳跃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润润的眼瞳里,闪烁着柔和的星辉,给人一种稚气与朝气混合的美感,和平日的成熟截然不同。陆天诚忽然就觉得无地自容。他过多地考虑如何摆脱两性关系方面的困境,却很少想到林菱的感受,一门心思地想将她推离身边。然而,要离开诚王府,或者休弃,或者改嫁,都是强把自己的意愿加诸于林菱头上。难道就因为林菱一贯柔顺,而自己这个王爷越做越顺手,不知不觉地,也有了不把林菱当成一个人、而是当成一件物品的潜意识? “抱歉。”陆天诚略带沙哑的语调中含着某种决心,“林菱,我想,咱俩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了。”现在横在他们俩之间的问题,缺少必要的交流。就算一时改变不了林菱的思想意识,陆天诚相信,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助于她的心情愉快,也许能稍微扭转她的思路也不一定。 略带惊异地望了陆天诚一眼,林菱点点头,“奴家明白。”不管王爷有什么安排,她能做的,不过接受而已。 两人相对无语,幸好雪珠回来,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局面。“我去看看,你先歇着吧。”虽然不知道林菱一夜未睡,可守了他半天,必定劳累。陆天诚憋了半天,憋了这么句话出来,转身跟着带路的雪珠走了,云珠等三人看了林菱一眼,也跟了上去。望着陆天诚急迫的身影,林菱垂下眼,眼内的酸涩再也忍不住,化成晶莹的泪珠滴在地上。 陆天诚刚走到詹逸群身在的竹湘苑,赵建有也急急跑了过来。他代替王爷在大门送太后坐上銮驾后,目送太后远去,忙回身找陆天诚汇报詹逸群的伤情。幸亏走到半道的他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王爷已经奔竹湘苑去了,立刻赶了过来。 这竹湘苑本是陆天曾经的狡下所居,自把人都遣散出府,赵建有也请示过陆天诚,要再招几人进来预备服侍,当即被他驳回。陆天诚还指示把所有分给狡下侍妾的院子,能挪作他用的挪作他用,暂时用不上的都锁起来。艾红绡进府后居住的浣玉院,也曾经是陆天诚侍妾的住所,被赵建有改作了客房。 “情况怎么样?”刚迈进竹湘苑的陆天诚,脚下不停,口中也着急地询问。紧跟身后的赵建有黯然道:“内腑出血,伤势太重,要是挺不过去...”他停口不言,话中之意,令陆天诚心中一痛。 三步并作两步,陆天诚疾步如风,径直闯进屋,倒把屋内忙得团团转的仆役吓了一跳。有个倒霉的仆役正在门边,被陆天诚撞了个趔趄,唬得他忙跪在地上叩头请罪。其余众人也纷纷跪在地上施礼。 苑内的主屋格局是左卧室右书房,进门直对着一间小厅。陆天诚哪有功夫理会他们,他虽没来过这里,可用眼扫过仆役进出的位置,立刻左拐进了卧室。果然,尚处于昏迷的詹逸群趴在床榻上,头发散乱,四肢摊开,侧脸冲着门口,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毫无生气。沾满鲜血的服装已经脱下,许是刚上过药的缘故,他身上除了一条薄薄的单子盖在腰际,再无其他衣物。从腋下至臀部,被交错的白布裹得严严实实。而白布上,隐隐有血色透出。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变得苍白松弛。 后面的赵建有晓得陆天诚现在顾不上别的,让屋里的人都起来,继续手里的工作,别因为延迟治疗而惹陆天诚发火。然后默默地进屋,站在陆天诚旁边。即使已经看过詹逸群的惨状,再次目睹,赵建有还是忍不住心内的痛惜。 陆天诚受到的冲击就更大了。昨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就变成这副样子。他攥紧拳头,感觉手心的伤口再次裂开,可这种痛,比不上詹逸群身受的万分之一。“我昏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昨晚药力发作初期的神志清醒,让他错误的以为,药效对脑部没有影响。可他漏算了一点,当一个人的肉体极度敏感疲惫,精神必然会被搅乱,这和药效无关,而是人体的生物作用。没想到春药发作起来如此强烈,竟令他思绪紊乱到不惜自残的地步。所以,詹逸群会受到这种责罚,归根到底,是他的自大造成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红绡被劫 从门口走至榻前不到十步,陆天诚却觉得脚步重若千斤。近距离瞧看,詹逸群紧皱的眉和脸上偶尔闪过的抽搐,在在体现了主人的痛苦。几道打偏而落在胳膊和腿部的杖痕只是上了药,并没有被包起来,可以清楚的看到数条宽约半掌形同蚯蚓的红肿凸起,更衬得他的肌肤病态的白。这还只是零星的伤痕,真不知道叠加在詹逸群背后的无数杖击,会惨烈到何等模样? 弯了腰,手颤抖着想要去摸,却又不敢,陆天诚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声调中带着哭腔。赵建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偷偷观察王爷,正看见陆天诚迅速地抹了把眼角,凝视着詹逸群的目光没有挪开,用比平时更加沙哑的嗓音道:“传我命令,务必好好照顾他。府里所有的药材物品,不管多珍贵,只要能用上,不必再征求我的同意,随便使用。” 赵建有叹息一声,“得王爷如此看重,逸群就算受伤,想必也是高兴的。”清楚以詹逸群的性格,还真有可能这么想,陆天诚眼前又模糊了。他扭头用袍袖再次沾去泪水,苦笑道,“总管莫如此说。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摆手示意赵建有,自己不愿纠缠于这个话题,陆天诚迟疑了一下,又道:“他妹子...知道吗?” “王爷是说梅梅?”赵建有也苦了脸,“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也许,不告诉她更好?” 对于赵建有半询问半请示的话,陆天诚沉思片刻,然而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能集中精神思考,“你是詹梅梅的义父,自己看着办吧。” 突然想起什么,陆天诚直起腰环视左右,眼中露出诧异,“艾红绡怎么没来?”作为詹逸群的未婚妻,这个时候还看不见艾红绡的人影,太不合情理。 赵建有“唉呀”顿足,“糟了,忙糊涂了。”他急急往外跑,全然失了素日的稳重。摸不着头脑的陆天诚就听得外厢小厅传来两个人相撞的闷响,同时伴随着“哎呦”的呼叫。然后是赵建有的呵斥声,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慌慌张张道:“总管,不好了,那位艾姑娘被劫走了!” “怎么回事?”陆天诚也急忙出来,看见厅里一个府内侍卫装束的男子满面惶恐,赵建有面沉似水。 见陆天诚出来,那个侍卫忙施礼道:“见过王爷。” 陆天诚一颌首,压抑住心内的慌乱,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艾红绡被劫走是什么意思?” 那个侍卫惶恐之色更甚,看看陆天诚,又看看赵建有,蠕蠕道:“刚才属下等人奉命把艾红绡关到她原来居住的屋子,没想到在屋内呆了不过片刻,她就使诈欲逃,被属下等打伤后正在捉拿,来了个蒙面男子,把她...救走了。”见陆天诚的面色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阴郁,那个侍卫越来越心惊,说到最后,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关进屋子?打伤?”陆天诚盯着赵建有,“总管,在我昏迷期间,还有什么事你忘了告诉我?”以赵建有对詹逸群的关心,爱屋及乌,应该不会对艾红绡不利。可事实摆在眼前,艾红绡受伤离开,令陆天诚心乱如麻。没有保住詹逸群,难道连艾红绡也受了牵连?等詹逸群醒后,又要如何对他交待? 赵建有的面色也不好看,面对陆天诚的质问,他长吁了一口气道:“请您稍待,我再了解一下艾姑娘受伤的情况。您先坐。”在他示意下,仆役麻利地把椅子挪到陆天诚身边。 “快点儿!”陆天诚确实觉得身子疲累不堪,也不再强撑,坐了下去,凝神听赵建有的问话。 转过头,赵建有接着问那侍卫,“艾红绡受伤是怎么回事?”原来,艾红绡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囔着肚子疼。外面看守的人也想过或许有诈,可门里艾红绡喊了几声,忽然没了声息。这帮人和詹逸群也混得挺熟,生怕他未婚妻真有个好歹,忙进去查看。 说到这里,那名侍卫缩缩脖,见来探视詹逸群的王爷没有怪罪,才又接着讲。没想到艾红绡果然使计,出手如风,当时就撂倒了两个。其余的人也不敢再留手,混战之下,艾红绡右臂、后背都被伤到。眼看他们就要抓到艾红绡,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男子出现,也不恋战,瞅个空隙拉着艾红绡就跑。那人对地势很熟,轻功也了得。很快就逃出王府,看不见踪影。大伙一合计,赶紧派他回来报信,其余人等接着追寻去了。其实,有句话这名侍卫没敢说,他们根本是成心放水,要不,艾红绡他们哪这么容易就逃了出去。 汇报完,那名侍卫看看陆天诚,又看看赵建有,等他们发话。 “艾红绡伤得重吗?”陆天诚担心地问。 “不轻。当时属下等尽全力擒拿,艾红绡竭力反抗,”看王爷的意思,想必对艾红绡没有恶意,“刀剑无眼,结果伤了她。”侍卫小心翼翼的回答。 “哼!把人都喊回来,不用追了。”陆天诚没好气地说道。把那名侍卫赶走,又看向赵建有,“好了,说吧。” 赵建有一脸焦虑,“刚才送走太后,就想着回王爷关于逸群的伤势,倒把艾姑娘的事情疏忽了。” 他停顿了一下,“您受了伤,这事瞒不过宫里。我就和林姨娘商量,派了人去宫里报信。”赵建有将陆天诚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太后驾到诚王府,震怒之下,喝令将詹逸群杖毙。艾红绡一直在附近关注着詹逸群。她看詹逸群跪在陆天诚门前,既心疼又生气。要不是陆天诚一意孤行,何至于闹成这种事端。但是形势所拘,又无法上前劝解。本来想太后来了,顶多重重处罚,没料到竟是当场杖毙的命令。这下子,艾红绡再也忍不住了,径自闯了进去,要拉詹逸群一起离开。 “逸群身为侍卫,自不肯答应。幸亏当时太后已经进屋,一门心思都在王爷您的身上,要不然这惊驾之罪,就得落在艾姑娘头上。”赵建有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侥幸。复又唏嘘道:“艾姑娘不死心,就要动手。逸群急了,把随身带着的一个物件扔给艾姑娘,言明自那时起,和艾红绡再无任何关系。” 想必是他们俩的定情信物吧。陆天诚眼前恍惚闪过艾红绡捡起东西,伤心欲绝的模样。那一袭骄傲的红衣,也失了往日的光彩。心内翻滚着酸楚,“她肯定很伤心。” “不止伤心,还很气愤。”赵建有眸中掠过赞许,“我一直以为艾红绡过于随性,和逸群的性情格格不入,没想到这妮子心思清明,竟然明白逸群是不想连累她。她收了东西,喝骂逸群看轻了自己,竟是不要命般的要救逸群出去。” 陆天诚眼前又闪过艾红绡鞭若游龙的场面,不禁笑了起来,“好一个艾红绡!” “老朽生怕动静闹大了让太后知晓,赶紧出了个损招。”赵建有苦笑。“哦?赵总管怎么做的?”陆天诚大感兴趣。 “我让府内高手把利刃驾在逸群脖子上,威胁她若不放下鞭子,詹逸群立刻人头落地。” 够绝!老奸巨滑的老狐狸!陆天诚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建有,“总管好手段!” 赵建有面上满是惭愧,“王爷就别呕老朽了。艾红绡虽然知道老朽是逸群妹子的干爹,可也不敢拿逸群性命冒险,当下束手就擒。老朽急忙让人把她先送回屋内看押,准备事后再详细解释。”长叹一声,“那时候不知道逸群命大,竟能活下来。只想着,保不住逸群,至少要把他的未婚妻保下来。逸群肯定也猜到老朽的想法,乖乖配合。” ---------------------------------------- 修改版(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后果(上) 上一章有修改,请亲们最好再去看看~~ ………………………………………………………… “赵总管倒是一片苦心。”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陆天诚沉默了片刻,“可是艾红绡现在不知去向,更不知道詹侍卫还活在人世...” “我会派人暗中寻找艾姑娘。”赵建有接过话头,略略思忖,又道:“倒是那个蒙面人,竟然对王府地形如此熟悉,极有可能是个内贼。这几日,还请王爷多加小心才是。府内的例行巡视也要再加上几次。” “那些事情,你去安排吧。”陆天诚意兴阑珊,示意赵建有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自己坐在那里发呆。詹逸群伤重,艾红绡跑了,林菱伤心,我这作人也忒失败了吧?当了小半年王爷,连自己家这点儿事都没摆平。南下治水,做了一点儿成绩出来,本来还有些沾沾自喜。这次的事件就像当头闷棍,把刚滋生的骄傲都打掉了。能和前任陆天诚交好的人,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货,偏偏自己优柔寡断,随他们去参加那个“无遮大会”;詹逸群拦酒,自己又同情心泛滥,让中药程度加重;坚持自己抗过药性倒是不悔,可事先没有设身处地为詹逸群着想,那就是自私自利。陆天诚越琢磨越自责,冷汗渐渐爬满额头。 屋内的仆役见王爷坐在那里,不说也不动,面色变得青白不定,一个个把脚步放得不能再轻,连呼吸都刻意控制着,就怕搅了陆天诚,被王爷降罪。云珠等人在门外等了半晌,看看骄阳已过头顶,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道:“王爷,该用餐了。” **************************************************************** 下午,太后派来的两位御医和陆天羽派来宣旨的汪总管一起到了诚王府。陆天诚正坐在书房椅子上闭目养神,因为手伤拿不得书,赵建有临时找了个人来给他念读。 其实他应该静养,可周围一安静,他就陷入自怨自艾,只好找点事做来分散注意力。别看他坐在那里似乎听得入神,实际上,他满脑子都是詹逸群的事 屋内室外,除了朗朗的读书声,就是夏蝉在树阴深处声嘶力竭的鸣叫。旁边没有詹逸群的身影和视线,陆天诚觉得很不习惯,就像起初始詹逸群整天跟着他所感到的那种不惯一样。一会想着,希望詹逸群能挺过这一关;一会想着,艾红绡带着伤被人救走,也不知那人是好意还是歹意?一会想,自己虽把詹逸群提做了侍卫,可他曾冠着“狡下”的名头,心里多少有些抱怨吧?要是告诉他放他自由,不定怎么高兴;一会想,艾红绡现在肯定以为詹逸群死了,是不是在伤心难过?翻来覆去,心思都在这上面,至于那个临时伴读念的什么,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正呆呆的走神,守在外屋的云珠轻盈地走进来见礼道:“王爷,宫内总管汪公公奉旨探望。” “哦?噢,有请。”陆天诚茫然地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屋外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还杂夹着汪总管语带关切的声音:“王爷没去休养,竟在书房念书么?” 没等陆天诚走到房门,太监总管汪海波已经掸掸袍袖迈了进来。看见迎候的陆天诚虽然面色苍白,倒还算精神,双手被包得像个馒头,汪总管忙趋前几步道:“王爷受了伤,还不忘勤劳学问,好教咱家佩服。不必多礼,圣上口谕,您站这里听就行。” 汪海波先是转达了陆天羽的愤怒,责骂陆天诚“刺伤大臣之子,胡作妄为”,罚他禁足一月。陆天诚暗暗寻思,给一个月假和禁足一月,不就是说法不同,其实一个意思。陆天羽不可能没有想到这点。 说完这段,汪海波满面堆笑道:“您请坐。听说诚王受伤,皇上本要亲来看望,可政事繁忙,所以让老奴先跑一趟。皇上还特意嘱咐,待他空闲,肯定会过来的。” 陆天诚点头,陆天羽的忙碌他是知道的,来不了也很正常。和汪海波客套了一番,两个人分别落座。不过接下来,汪总管让跟着来的内侍把宫里赐下的东西一一搬上来,零零碎碎半屋子,药材、器具、绸缎等等,着实让陆天诚感动了一把。 “皇兄太过厚爱,我受之有愧。”到目前为止,陆天羽这个哥哥当得无可挑剔,倒是他,又给人闯祸了。 汪海波笑道:“圣上对诚王您的关心,老奴这些外人都看得真真的。”他挥手屏退了自己带来的人,又看看左右,道:“还有一些圣上命老奴带来的私房话...” 陆天诚会意,把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汪总管请讲。” “王爷想不想知道,昨夜和王爷在一起的那两人怎么样了?”汪海波笑得一脸神秘。 “汪总管也清楚,本王失忆了。”提起那两人,陆天诚有些咬牙切齿,“说实话,本王只知道商仲利是皇嫂的兄弟,那个白小侯爷,本王到现在也不知他的来历。这两人,也被皇兄责罚了?” “王爷有所不知,一下朝,商宰相就在御书房和圣上请罪,还说,已经用家法狠狠处置过了商三少。圣上才知道昨夜您碰上的‘好事’。”汪海波瞟了陆天诚一眼,见他面色微红,心里好笑。“那位白小侯爷,是安国侯的独子。安国侯常年在外领兵,只有家眷留在凤京。听说儿子闯祸,安国侯夫人清早就进宫谢罪,偏偏太后已经起驾诚王府,夫人就直接和皇后回明了。” “皇嫂她..为难了吧?”我是她的兄弟,那个商仲利,也是她的兄弟。 “皇后一听就急了,责怪了夫人一通,让她回府看好白昭玮,听候发落,又去找皇上。正巧碰见商宰相也在,皇后一个劲地埋怨国丈,倒让皇上看不过去了,才下了旨意,让您在家好好‘反省’。至于那两人,皇上下令禁足三月,抄先贤《道德论》一百遍。” 陆天诚这才知道,围绕他这件事,宫里也没得清静。不过,对那两人的处罚他还是嫌轻了。累得自己受了一夜的罪,还让詹逸群险些丧命。要是换了他,怎么也得狠狠抽那两人一顿才解气。想虽如此想,明白这件事只能就此揭过,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其实圣上听说了这件事后说了,您平日淘气,这件事做得倒有些意思。”汪海波说出陆天羽的原话,“为了皇后和国丈的面子,责罚是必须的,这一个月,请您修身养性,圣上还等着您为他分忧呢。” 随汪总管来的,还有两名御医。传达完陆天羽的旨意,汪总管告辞回宫,将两名御医留在王府。可能听说了什么,御医给陆天诚把脉时都战兢兢的,换了好几遍手,才如释重负地道:“王爷只是气血亏欠,别无大碍,下官等可以回去给太后覆旨了。” 就猜到这两人是太后派来的,陆天诚也不惊讶,道:“既然两位御医来了,正好本王有位侍卫伤重,还请给看一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后果(中) 不得不说,习武之人,身体的底子打得就是结实,詹逸群转天就恢复了神智。得到消息,陆天诚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刚迈进门,就看见詹逸群挣扎着要坐起,忙赶上前阻止他,“好好躺着,不必多礼。” 詹逸群的气色比之昨天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红润。听见陆天诚如此说,他喘了口气,不再坚持,又趴在床上。一瞥间,陆天诚还被包着的手和左臂衣袖下掩盖的臃肿,都印入詹逸群的眼帘。他愧疚地道:“我都听说了,是王爷救了属下。王爷的伤势如何?都怪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王爷。” 听着詹逸群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看着詹逸群认真自责的脸,陆天诚一天一夜的担心和恐惧都转化成怒火爆发了出来,“还问我?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陆天诚用手往前戳戳戳,几乎要杵到詹逸群的面颊,“你有种!你是个好侍卫!就因为我受伤了,你就要把命赔上。那我问你,我以后再有危险怎么办?还是说,你觉得你死了,我再重新找个贴身侍卫就好?” 屋里的仆役被诚王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一个个凛若寒蝉,赶紧小心地避开两人周围。詹逸群却是不怕,沉默一会儿,轻声道:“属下有亏职守,理当受罚。比逸群身手高的,宫里也有数人。太后不会放着王爷不管的。” 敢情他还真考虑过!陆天诚更火大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好!好!好!”咬牙切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倒有主见。你死了,就是忠心为主,我活着,就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传扬我的一意孤行、自大任性!有你的!詹逸群!” 詹逸群眼中闪过慌乱,“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谁管你是不是!”陆天诚几乎要跳着脚喊了,“结果不都一样!”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陆天诚粗重的喘息在屋内回响。詹逸群不再说话,安静地趴在那里,眉宇间愧疚更深。陆天诚也开始慢慢冷静下来,稳定下心神,他自己也觉出这场火发得莫名其妙,张张嘴,终于艰涩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詹逸群愕然抬头,“不,其实那晚属下就应该劝告王爷,不要跟那两人走。还是属下失职在先。” 揉揉眉头,陆天诚感到疲惫,“抱歉,我不该发火。不说是谁的责任,我今日来,是有句话想问你。”他一扫屋内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仆役,冷声道:“都下去!” 那些仆役被屋内的低气压吓得发抖,听到王爷发话,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陆天诚和詹逸群两人了。 “有两件事。”虽已提前预想过无数次,真要面对面说出来,陆天诚还是有些烦躁,“第一件,艾姑娘受伤,被人救走了。”见詹逸群故作沉静,眼底却闪过不安,他急忙补充道:“算是误伤吧。她硬要动手,府里的侍卫们没把握好尺度。幸好伤势不算太重,应该无碍。” 她到底还是不死心,想要救我。詹逸群面上神色复杂得紧。又听见陆天诚说,“第二件,母后说了,你不能再做我的贴身侍卫。” 詹逸群脸色巨变,正想要说什么,陆天诚抓抓头皮,已经抢先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在我失忆前,你曾经,那个,被当做...嘿嘿...”陆天诚硬着头皮,心里把前任的诚王骂了一万遍都不止。他说不出唇,詹逸群心里可明白是自己曾被纳做狡下的那件事,心中一动。 “就算你做了我的侍卫,有些闲言闲语是避免不了的。我倒是想过放你出去,可你走了,我总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人跟在身边。本来还说等你把姜水生好好教一教,让我有人可用,不过现在情势不允许了。” 说到这里,陆天诚凝视着詹逸群道:“你是想从此自在逍遥,还是想出仕为官?我都可以替你安排。” 詹逸群沉默不语。如果说头一件事对他的冲击,因为离预料不太远,他尚能冷静自持,这第二件事来得太过突然——即使跟在陆天诚身边是有些许流言蜚语,但他从来没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现在立刻拿出应对之策。 陆天诚也不追问,只吩咐詹逸群若是想通了,就把决定告诉与他。至于红绡被救的细节,赵建有会详细说与他听。 陆天诚没等太久,不到两个时辰,詹逸群就派人请他过去。他神情坚毅,显然已有了决断。“我想出任官职,这样,属下才能继续为朝廷献上绵薄之力。” “你真的想好了?”陆天诚与他确认,“你不去找艾姑娘?” “若赵伯伯打探不到她的消息,等红绡伤好,必定会潜回王府察看,到时还请王爷告诉她属下的去向。”詹逸群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吧。”确实,如果赵建有一直找不到人,守株待红绡不失为良策。陆天诚点点头,“待我见了皇兄,便会请旨。” 接下来的日子,有了陆天诚的叮嘱,好药可劲用,补品不要钱似的上,詹逸群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诚王府的日子过得也算平静,只除了两个小小插曲。 首先,就是陆天羽微服过府,前来探望自家皇弟。在闲话了一堆家常后,陆天诚借机提出为詹逸群谋个一官半职的请求。陆天羽倒是爽快答应,不过最后安排的,却是与狄族交壤的北境军营,做了一名小小的偏将。他还美其名曰: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难得詹逸群身为侍卫,明晓国家大义,一身好功夫正能派上用场。只要詹逸群伤好,就可上任。 别是你从太后那里听说了什么,故意整人。陆天诚心里嘀咕,辨又不敢辩,接受吧,又担心边荒之地,不定有多辛苦。詹逸群却是痛快领旨,没有丝毫不豫。陆天诚转念一想,到了那里,没有人知道詹逸群的过往,未尝不是好事,也就随他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后果(下) 另一件事就有些搞笑了。既然经过御医检查,陆天诚在那方面无恙,太后对于自家小儿子自曝的“接触男女都会恶心”这一说话更是疑惑不定。为了求证,她竟然趁宫宴时使计将陆天诚灌醉,把他和几个男童女侍关在一起。结果,理所当然的,陆天诚在那些人脱了衣衫、主动献身时,吐得一蹋涂地。直到回府后的数天,每当想起此事,陆天诚还要干呕半晌。太后这才相信,天诚真是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问过太医院所有的御医,皆道没听过此种病症。也有人提出,是不是因为当初受惊过度,所以落下了这个奇怪的病根。心病还要心药医,只能等诚王自己想开了。这种说法虽是猜测,却最为贴切,倒让陆天羽暗地愧疚了一把。谁让当时是他派陆天诚出京的,恼怒之下,对陆天遥的搜捕更加紧了,很是揪了些叛党残部出来。 饶是严令太医院不得风传,诚王某个部位功能有缺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谣言越传越离谱,陆天诚听过最好玩的,就是说诚王因为生活糜烂,搞人搞太多,那里烂掉了。他不在意,太后和皇上可在意得很,下旨抓了一批造谣者,成功地遏制了谣言在明面上的传播,转为地下活动。 既然有人主动为自己出力,陆天诚乐享其成。他想抓着太后怜悯自己从而好说话的机会,解决林菱之事。所以这两日都在设想,和林菱畅谈时,该如何说服她。思来想去,也没个定见。最后打定主意:赤诚以待、利害分析,想来多少会有些效果吧? 用过晚膳,陆天诚先例行去看过詹逸群,犹豫半晌,踏上了通往林菱居住的天香苑。到了天香苑,他在门口绕着圈子徘徊,几次想进去,又下不了决心。还是从品福苑出来的一个丫环一抬头看见了他,忙上来见礼,“王爷来找林姨娘?” 反正都来了,干脆痛快点。陆天诚点点头,“请你主子出来,就说本王有事找她。”丫头领命进去,就听见里面一片嘈乱,有人叫:“等等主子,您的帕子。”然后林菱出现在门口,装束整齐,可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了主人方才的忙乱。 夕阳开始回归大地的摇篮,仅剩的余晖照亮有限的角落,也闪动在林菱头上明亮的绞花钗上。清风习习,撩起她鬓边一丝乱发,轻柔地拂过姣好的面容。林菱的眼里有期待、疑虑、不安、迷惑,种种情绪交织,却只是安静地福了一福道:“见过王爷。” 这是一个好女子,希望我的决定,能让她更加幸福。陆天诚迈前两步道:“和我一起走走。”他动动手指,终究没有去拉林菱,转对林菱身后的翠寇和自己身后的侍卫道“你们不用跟来了。” 两人默默走着,陆天诚不说,林菱也不问。就这样走过一座座楼阁、池塘、假山,府内凡见到这一幕的,在两人走过后都悄声指点。终于,走到花园内福池上的小桥,陆天诚停下了脚步,林菱也紧跟着站住。 “你也清楚我的身体情况。现在的我,不能再给你幸福了。”陆天诚长长吸了一口气,打破了这份寂静。 “只要能呆在王爷身边,就是奴家最大的愿望。”林菱也抛开了往日的矜持,恳切地望着他。 陆天诚故作冷笑,“呆在我身边?时刻提醒我从前的自己有多么威风,现在的我有多么无能?” 林菱嫩白的脸失了血色,“奴家明白了。”她温柔的眼眸含着晶莹,“王爷放心,林菱会恪守本分,自此以后隐居在天香苑虔诚理佛,为王爷祈福。您能特意和林菱说一声,林菱已经感激不尽。”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天诚真有些恼了,可看到林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瞬间就要落下,他放轻了语调,“林菱,你很好,真的。”扭身去看桥下的池塘,深怕忍不住会去给林菱擦眼泪,引起更多纠葛,“我失忆以后,你无怨无悔的照顾我,满心满眼都是我。我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 身后,林菱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滚滚而下。 “我现在得了这种怪病,再看到你,总会想起以前。而且,你对我这般好,我也不能耽误你。我想了,回头请太后的恩旨,许你另配他人。” “王爷!”午夜梦回,想到王爷的身体若是一辈子不治,自己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泪水不知将枕头打湿多少回。没想到,王爷竟然想到了这点。林菱心中又酸又苦,百味俱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放心,我不是简单地把你送人。再次婚配的对象,由你自己挑选,我会为你把关。”陆天诚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感觉轻松许多,“在此之前,你还住在府里,我会想办法为你正名。”他转回身,看到林菱已是泪流满面,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王爷,我...”林菱觉得自己太过自私,王爷有恙,不想法为他分忧,还想着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离开你。” “这却由不得你了。”陆天诚没看出林菱挣扎的内心,放沉了面容,“我说过,不会再把你留在身边。自私也好,什么也罢,这点不会更改。” “王爷...”林菱说不出话了,只是掩面哭泣。 “你的未来,不在我的身上,莫要错了主意。”陆天诚叹息一声。 此次谈话,林菱既不表示赞同也不提出反对。古代女子脸皮都薄得很,包有这种认知的陆天诚便当她默认了。 找了个机会,陆天诚对太后提出了将林菱另配的请求,用的理由,和他跟林菱说的一样。太后沉默半晌,“皇儿的病,不定哪天就治好了。林菱那妮子还算勤谨本分,可以让她先独居一院,避免入你的眼便是。” 问题在于,我这“病”,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陆天诚只好又瞎扯,对林菱也有些厌了,不愿留她。这次太后倒没再说什么,“皇儿既如此说,那就放了她吧。这丫头倒是好命,摊上你这么个仁厚的主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定远城 秋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是暖洋洋的,几乎晒得人想睡觉。一个士兵稍微弹弹腿,活动一下脖子,对对面的同伴道:“老米,你说,阿浑子明天会来不?” 那个老米正在专心检查一个旅人的路引,见没什么问题,挥手放过,扭头回道:“谁知道。嘿,来了才好!上次你小子跟詹郎将出去,打得过瘾,老子在城里看得心痒痒的,恨不得也冲出去杀他几个。这次要是他们还有胆来,怎么也得轮到我了。”他擦擦手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嘿嘿,羡慕吧?上次回来,我....哎?詹将军回来了!”头一个士兵刚说了一半,突然望向城外,远远的,一队骑兵飞驰而来,身着陆朝军服,领头之人的大氅在风中飞舞,姿态流畅,人与马几乎合为一体。 两人站得笔直,右手立枪于地,左臂横于胸前,正是军中正式的军礼。就见领头的青年在将到城门时一拉缰绳,胯下坐骑立刻由基本改为缓行,他身上银铜色的轻甲蒙土,外罩的天蓝大氅上也落了一层黄尘,剑眉斜飞,星目璀璨,即使是俊秀无比的容貌,被身周简单粗率的城墙建筑以及身后远处茫茫的戈壁相映衬,奇异地令人有豪爽之感。 对城门两个士兵的敬礼,他点点头,笑道:“小林,老米,今天你们当值啊。” “是啊!”老米抢着道:“将军,您巡视回来了?小林刚才还和我炫耀呢,下次出战带上我好不好?” “还有我!我!”小林也抢道。 詹将军微微一笑,险险让眼前的两个士兵化作石像,“你两人都是好汉子!好,我记下了。”一抖缰绳,马蹄踏踏,带着身后的骑兵进了陆国与羌狄最边境的定远城。 待他过去半晌,小林和老米才缓过劲来,“将军这么轻松,又没有带战利品回来,看来没有碰上阿浑子啊。也是,他们被詹将军打怕了,已经老实快半个月了。哈哈,詹将军就是帅啊,古人有云,一笑倾人城” “去去,”小林不客气地打断了老米的陶醉,“那是形容女人的,你这个半吊子书包。再说,将军可不止长得好,功夫更是一等一的。应该说,应该说,”他抓耳挠腮,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真他妈是个男人!” “切,你这水平还不如我呢。”老米嗤之以鼻。 不提那两个守城门的士兵争论得多么热烈,他们话中的目标人物——詹将军,此时已到了一座官邸前。官邸的围墙被风吹日晒得早就失去鲜艳,连门口彩柱的漆画也在风沙的侵蚀下模糊不清,露出木头的原色。只有高挂的匾额上,“定远将军府”几个字还算醒目。下了马,命令带领的骑兵归队,自有士兵接过他的马缰,詹将军抖抖大氅上的灰尘,昂首走了进去。 走进府门,执勤的士兵纷纷敬礼,他也点头回礼。而他的副将于潜也迎上来见礼道:“将军回来了。韩郎将昨日就来了。” “哦?九增来了?人呢?”像是响应他的话,忽然,一道墨黑的身影猛地钻出来,蹿到他的眼前,抱拳道:“见过詹将军”。 詹将军看清来人后,笑着回礼,“昨天就来了?” 来人一身黑衣,连轻甲都是黑色的,任詹将军手拍上肩头,板着个脸,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过来,“赵老大派我押粮草过来。你正好没在,已经让你的粮草官收进粮仓了。”一贯的冷冰冰,不是韩九增还会是哪个。 詹将军见惯了他的面无表情,不以为逆地接过公文,拆开看了起来。看完抬头,正遇上韩九增似乎冒着火星的眼睛。“怎么?公事办完了,又要开始办私事了?” “没错。”韩九增也不否认,“每次看见你小子,我的手痒就得难受,恨不能揍你一顿。”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无不用眼神表示自己对韩九增的愤怒。笑话,詹将军是公认的军中第一美男子,脾气又好,武功又高,谋略也不错。要不然,哪能短短三年,就由偏将连生数级,做到定远将军。虽然有谣传说他京里有人,但士兵不管那些,谁对他们好,谁有本事,他们就认谁。要不是这个韩郎将是詹将军的好朋友,只怕他刚说出这句话,就被一帮人围攻了。 “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找错人了。”詹将军无奈地笑,“你应该找京里那位去。” “他我不敢动,”韩九增倒是实在,“谁让他当时顶了你的名号,来来来,再来比试一回。” 心里明白韩九增只是拿那件事做个借口,其实是对和自己交手从没胜过的事实不服气,詹将军摇摇头,“好,去后院。” 两个人不是头一回比试了,照例不允许别人进去,外面围着的一大帮子人只能通过墙上的透窗偷看。这个刚看了一眼,“啊,将军这脚好!”就被别人挤下去,“换我看,换我看。哎呀,将军快躲开!韩郎将反攻了。” 直打得后院乱尘齐飞,枝叶散乱,詹将军还是气定神闲,韩九增却已开始喘息了。“不打了!”他突然停手,把被两人劲风吹倒的石墩扶起一个来,气哼哼地坐在上面嚷,“给我来坛酒!” 早就料到他会有此要求,詹将军一拍掌,立刻有士兵抬了几坛老酒进来,同时,有人快速地整理院子。仗着这将军府名头不小,其实很简陋,打扫的人扫扫残枝败叶、扶正一些用品饰具就算利索了。韩九增也不理那些人,自顾自扯开坛口封皮,直饮起来。 饮了大半坛,他用袖子擦擦嘴,看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俩,突兀地道:“听说,诚王搞了个什么枪,任你多好的功夫,也不顶用。” “是啊,我也听说了,也许咱们很快就能看见实物了也不一定。”三年了,那个人倒是活得多姿多彩,传闻之普及,连这种偏远之地都没有遗漏。“这东西不错,毕竟军队里还是普通人多。” 韩九增没有说话。听说有这种厉害物件,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长处会不会用不上了?没想到,面前之人比他看得透彻多了。“你——不想回去吗?詹逸群。” “在哪里不都一样。”詹将军——詹逸群一笑,也拎起一坛酒,任炙烈的酒液滑过喉头,在腹内燃起一团火。 “估计他决计想不到,赵老大、冯二哥、我和你,能在边境碰上。”韩九增又饮了一大口。他们四个能碰面,确实挺巧。三年前,经过诚王推荐,他们哥仨和一干兄弟都被派到与北狄交壤的边境。这里,每天都面临生与死的考验,没有人在意出身。只要你有本事,别人就会挑大拇哥佩服你。赵满的勇猛和冯华的聪明、韩九增的冷静,在这里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而且,因为是诚王举荐,没有上级敢于昧下他们的军功。三年间,赵满升到了游击将军,冯华升为仅次于游击将军的威武将军,韩九增升到了中营郎将。而詹逸群也由小小的偏将,升为定远将军,正好分在赵满麾下,驻守定远城。 刚见面,四人都有些尴尬。冯华深谋,自然压抑住情绪,赵满心里把陆天诚当作朋友,自不会对他以前的侍卫怎样。听说这个侍卫还是因为替诚王顶罪的缘故被贬到这里来的。其它兄弟还不知道,等以后知道了,也被三人压了下去。当时只有韩九增不服气,想起诚王曾假借詹逸群的名字摆了自己一道,便要求和詹逸群比武。 他本心是想给詹逸群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锐气,出出心里的闷气。再说了,这小子长得一副比女人都漂亮的模样。这种边境肃杀之地,可不是让他来游玩的。韩九增却是忘了,能做诚王的贴身侍卫,没有好身手哪里使得。以他的草莽手段对上詹逸群的系统训练,结果不言而喻,他一败涂地。而看着詹逸群那悠闲自得、分明没有尽全力的样子,韩九增更是有气。 从那以后,只要见面,韩九增就要和詹逸群比上一场。不打不相识,出手的路数也反映着一个人的脾气禀性,两人竟通过这种方式,迅速建立起了友谊。 “也不一定。”詹逸群捧着酒坛,摇晃着里面的酒水,“你难道没想过,咱们来到这里以后,立下许多战功,这是事实。可周围有战功的同袍也不少,升迁如此之快,却极是少见。” “你是说,诚王说了好话?”韩九增一愣,“亏我还以为,这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他脸色有些落寞,“咕咚”饮了一大口,把空酒坛一扔,顺手又抄起来一坛,接着牛饮。 詹逸群慢慢啜饮,看似缓慢,坛中酒却也是转瞬即点滴不存。他没有再拿,只是眼望南方那看不见的凤京所在,若有所思地道:“这只是我的猜想,做不得准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凤京百家堂(上) 此时的凤京远郊,太阳彤红,已经快要降到地平线。远山如黛如烟,近处田野肥沃,金黄的麦浪一片片延伸开去,有清澈的小河在田间绕来绕去,平添一派幽雅。 一座不太高的山峰下,占地极大的宅院连绵延伸,方圆极广,而里面格局也大异寻常,有若干方形小院,把整座大宅分成一格格的。每间小院外表完全一致,只有门上挂的匾额名称各不相同。若是常人进到里面,多半会迷路。 小院中除了房屋,并没有一般居家常见的假山流水,倒是宽阔如同操场的平地,面积足有小院的三分之二。院内的人或屋内屋外的走动忙碌,或在空地上专心弄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偶尔旁边还有人在观看,时不时争论几句。 大宅最后部,一座小院比其它院落大了二倍有余。房屋不过比别处多个三四间,其余多出来的部分,还是增加了空地的大小。而就在这间院落里,几声要震破耳膜的钝响,随后一阵喝彩声陡然传出。 “好,好。”陆天羽眼放异彩。在他面前二十米远,木做的靶子上几个焦黑的圆洞还在冉冉冒着青烟。看向身边的人,陆天羽拍拍他的肩膀,“真不知道你小子哪来这么多的奇思妙想。这个...枪,做一把需要多长时间?” 站在陆天羽身后侧的青年,面容清秀,眼眸中的光彩令人莫名地觉得亲切,却又夹杂着一丝坚定。听到陆天羽的问话,他沉静的眸中掠过似困惑又似内疚的神色,张口回答,嗓音清朗中透着沙哑,分明正是陆天诚,“我只是提了个主意,具体制作,我可就不懂了。”他微微一笑,对着方才射靶的那个中年人道:“卜技官,你过来给皇兄讲讲,多久能做出来一把?。” 那位卜技官看起来三十多岁,圆圆的脸,络腮胡子上沾满火药的药屑,双手因为长年摆弄火药而发黄。他正放下枪,往里面装填火药,听得招呼,忙应了一声,快步走过来,恭敬地道:“回皇上,做这么一把枪,只要两天就可以了。” “这么快?”陆天羽摸摸下巴,高兴地道。如果照这速度,一个月就能做出许多把,组建一支火药之师大为可行。以这种武器的威力,作战时能讨到大便宜。 “是。”卜技官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一说起自己的创造就滔滔不绝,不因为是在皇上面前而有所顾忌。况且,诚王和皇上也都吃这一套,要是光记得拍马屁,事情说不清楚,倒有可能被赶出去。进这间“百家堂”本就不易,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更需要拿出真本事。“这种枪用粗大的竹子制作,花费甚少,工程也很简便。唯一稍微困难的,就在于如何让火药的威力恰好射出弹头而又不会破坏竹筒。经过诚王指点,又经过卑职等人的努力,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下一步,卑职会尽量设法延长射程。” “很好,非常好。”陆天羽更是高兴。偏偏有不识趣的给他泼冷水,身边的陆天诚摇摇头,“别往我身上贴金,我可只是动动嘴,瞎说一气罢了。皇兄,这枪有个最大的缺点。” “哦?是什么?”陆天羽眉头一皱。 看陆天羽表情严肃,卜技官汗有点儿下来了。他家三代以作鞭炮为生,不到十岁,他就在家庭作坊里做工,学了一身家传的好手艺。对于火药用什么配料能达到什么威力的响声光亮,浸淫了半辈子的他,虽不敢自夸陆国最好,但也自认比他强的不多。 二年前,凤京发来请柬,邀他进入诚王的“百家堂”。不懂自己这手民间技艺,怎么入了权贵的眼?但随同请柬的,有丰厚的薪酬承诺,以及诚王亲笔的招贤书。这其实并不能打动他,以他的本事,足够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关键在于,诚王在信中略略提起,可以将现在只有响声光亮的炮仗焰火,做成可以在夜空如繁华绽开的烟花。这个提议,恰恰打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梦想。 没错,确实是梦想,每年做那些一成不变的东西,他早就烦透了。从一年前,他试过往火药里加些东西,可做出来的成品效果十分不好。诚王信上提及了一个方法,用他专业的眼光看,虽然有些粗糙,却大有可行性。实验结果,恰好证实了他的判断。诚王在信里除了提到这个配方,还允诺为他的研究提供便利,将来出来的成果,可以让他的作坊专卖二年。要知道,这可是一大笔财富。诚王最后还说,任凭自愿,决不会勉强。 不管怎么说,条件是优厚的,面子也给足了,就这样,卜技官来了凤京,进了“百家堂”。刚来时,院里还没有“技官”一职。而进来以后,他才知道,诚王每天都到“百家堂”逛上一圈。那时的院里还没有这么多人,诚王听他们讲述自己的工作,时不时蹦出些新奇的点子。虽然多数点子听起来可笑,细细琢磨,有些却很有哲理性,可以开拓他们的思路,让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解决问题。 对诚王这种囊括百家的本事,卜技官很是佩服。好像就没有诚王不懂的。他当然不知道,这位诚王在二十一世纪所学、所看、所读,全都是几千年的智慧结晶。百家堂里的人,等于提前接触到了超前的文化。当然,这些文化也都是陆天诚挑选后,认为不会惊世骇俗才流露出来的。况且,陆天诚虽知道得斑驳且杂,却不专精,这也是他找这些人来的目的之一。 陆天诚当初建这“百家堂”也是机缘巧合。詹逸群不在身边,姜国华外放为官,姜水声没了师傅,虽然陆天诚又为他找了一位侍卫传艺,可每次碰面,小家伙除了必要的礼节,冷淡得很,估计是因为詹逸群的事情恨上他了。而林菱经过与陆天诚的畅谈后,少出院落。陆天诚也不去招惹她,只是隔三岔五地送些经过精心挑选的书籍,希望既能解她寂寥,又能潜移默化地开阔她的眼界。这样一来,身边除了四个丫鬟,再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而丫鬟们又唯他马首是瞻。这样一来,这生活就无趣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凤京百家堂(中) 问过几次赵建有,有艾红绡的消息没有。赵建有总是摇头叹气,问到后来,陆天诚一张口说出“艾红绡”三字,赵建有的脸立刻一副苦瓜相,弄得陆天诚又是无奈又是闷气。然后,突然有一天,艾红绡递贴求见,目的很明确地写在拜贴上,请诚王告知詹逸群的下落。 陆天诚大喜过望,一连说了好几个“请”字。艾红绡本来以为,凭着詹逸群的关系,诚王顶多会遣人告诉她一声。对陆天诚如此热情地亲自接见,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其实,她也是经过谨慎的考虑,才行此莽撞之举。所谓“无巧不成书”,那日被救走后,艾红绡才知道救她的是从未谋面的师兄,现在诚王府做了侍卫,难怪对周遭地势如此熟悉。那师兄不敢久待,匆匆把她安顿在熟人家里,只说师妹路遇劫匪,受了些伤。 那户人家倒也实在,细心地照顾艾红绡。诚王府派人寻找时,也曾暗地来过这里。艾红绡早有防范,进去那户人家前在脸上易容弄出一道伤疤,哄弄了过去。 刚开始,艾红绡只道詹逸群必已丧生,柔肠百转,一腔怨恨都堆在了陆天诚身上。深知要想报仇,必须先养好身体,她静下心来安心养伤。而她那个师兄,因为诚王府被一个蒙面人进出自如,加强了戒备,足有一个月不曾再过来。平民百姓,只能从药铺抓些药材,艾红绡还得用几副药方来拼凑想要的药物,防止诚王府的追查。等她师兄再来,艾红绡的伤势刚刚全好,竟比詹逸群愈合得还慢。 听说詹逸群不但没死,而且外放到军中任职,艾红绡又惊又喜。可具体任职地点,她这个师兄就不清楚了。反复考虑多日,艾红绡终于决定,直接去问陆天诚。 陆天诚爽快地告诉了她詹逸群的去向,又顺口提起,救她出府的男子到底是哪个?在哪里疗伤?这个问题,艾红绡实在不好回答,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她也不知道那个男子的身份,那人救她出去后就走了。疗伤是在一间尼姑庵里。这番说辞,连她自己都觉得勉强,也不知陆天诚听进去几分,倒没再继续追问。目的达到,艾红绡立刻告辞,对陆天诚馈赠的盘缠客气地谢绝。 这桩心事了结,陆天诚颇为高兴。可他日复一日、老老实实地上朝参政将近半年后,实在忍不住了。古代的生活真是无聊!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精彩的夜生活——除非你想去青楼寻欢或到酒楼豪饮,没有现代通讯工具,各地的消息传递太慢,娱乐节目只有歌舞弹唱,看一次两次还新鲜,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就连书房的椅子,坐起来都硬梆梆的,白辜负了那些好木材。 他来这里时间虽然不短,但先是死里求生,好容易缓了几天,又要适应和太后与陆天羽的关系,处处小心谨慎,然后外派公干,就没有一日清闲。加上偶尔能看到詹逸群和艾红绡的言情互动,林菱的温柔体贴,生活还是很充实的。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陆天诚与这世的家人相处时感觉自然多了,心绪渐渐放松。而且,太后也没有再追着他选妃。相关的谣言传出去,也再没有不识相的来送美女俊男,不用赵建有替他想法去婉拒,让他大为宽心。 日常生活里面,陆天诚没有了需要操心的地方——当然,林菱的事情还要慢慢来:现在已初步有了好转的迹象,林菱已恢复了去后花园赏花的习惯,虽然还是避着他——突然就觉得,诺大的王府里,空旷得可怕。加上由于他的“身体状况”,府内的丫头仆役都谨言慎行。这种空旷更被扩大。 而政事的繁琐、人事的错综复杂,让陆天诚在学习与操作之余,心里的空虚感越发清晰。其实说白了,就是压力太大,娱乐太少。就算经常去看母后,和自家老娘闲聊天,或者得机会与便宜皇兄扯扯时事杂谈,也不能长在皇宫内不是?一回府,那种寂寞就如影随形地附了上来。也只有每隔几日便能收到的易未卿来信,用她细腻抒情的笔触,栩栩如生的描述,将闻所未闻的古代纪实和新鲜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一一在陆天诚面前展现开来,真的应验了陆天诚“替代我的眼睛”这句话,让他烦躁的心得到一些缓解。 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陆天诚决定,给自己找点儿闲事作作。自己这满腹二十一世纪的智慧精华,不剽窃剽窃,还真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中国古代人民,对不起学校老师,对不起CCTV,,对不起联想,对不起所有科学技术的创造者...貌似扯远了。 先从简单的尝试,陆天诚开始琢磨起他的书房来了。一天之中,在书房最少要呆上三分之一的时间,当然要布置得舒适一些。诚王府的书房,比起学校里的课桌椅,那材质,那样子,那做工,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但是椅子太硬,后背太直,桌子既高还没抽屉,先把这个改善改善。 嘿嘿,光电视剧里出现过的各朝各代家具就数不胜数。虽然不知道工艺,大概样子还是记得的。再糅合自己的想象,也不用在乎时代规律。陆天诚画了具体的图样,吩咐赵建有找来凤京最好的匠人,把自己的具体设想结合着图样细细说了一遍。 最后作出的成品,椅面只有四边的框架是木质的,中间是镂空的衬底。本来陆天诚想用棕作衬底,可惜陆国没有这东西,匠人们用特产的高葛代替,柔韧度一样好。镂空里放入用一层布一层松棉压实填充的锦罗方垫。陆天诚坐了坐,嫌四边硌得慌,又将四边连方垫都垫上厚厚的松棉,再用结实的棉布缠紧,最后用锦罗包上一层。再坐坐,蛮好!至于椅背,按照陆天诚的要求,被弯成略带弧形。人坐上去,接近椅面的部位正好凸起顶住腰部,然后往回收成浅浅的凹,却没有再变直,就那么稍稍斜着下去。斜的也不多,也就10度左右。整个椅背的造型,就像一个变异的“U”,只不过这个U是敞口冲着左侧的。 桌子相对就麻烦一些。陆天诚只是提了一个思路和样子。别的好办,匠人们对于抽屉的滑道颇费思量。陆天诚倒是想告诉他们金属滑道,不过螺丝钉和螺母貌似没法生产吧。而且说得太多,万一别人疑心怎么办?他干脆放手,让工匠们伤脑筋去了。 不愧是凤京最出名的匠人,还真让他们想出了解决办法。具体的陆天诚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们采取了凹凸设计和内架托,可以使抽屉平稳的滑行以及不会掉落。想起老式家具的保养问题,陆天诚提醒他们在滑道上用油润滑,果然拉出闭合更顺畅了。 有了这两件桌椅,陆天诚再坐上去,感觉舒服多了:座椅软硬适中,后背符合人体曲线;桌子不再笨重,抽屉里放些零碎东西,桌面上便显得利落多了。 本着好东西就要分享的原则,陆天诚又做了两套给太后和皇兄送去。给皇兄作的那套,样子稳重大方,给太后那套则改了改花样,显得纤巧秀美。当然,尺寸方面,也有具体的针对性。太后用了十分满意,感慨“天诚这孩子,还是这么古灵精怪的,尽想些新鲜玩意。”陆天羽也挺高兴,批奏章时间长了也不会臀麻腰酸。他问陆天诚哪里学来的。陆天诚当然不会实话实说,支吾道上次南下无意中听说海外有这物事,算是混了过去。 ———————————————————————————————— 刚发现,前文有的地方写商宰相,有的地方写商丞相。某越偷个懒,此后一律改为商丞相,前文等有时间再去修改。还请各位亲多多谅解!((^-^)这段不算字数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凤京百家堂(下) 首战告捷,陆天诚自是高兴。下一个目标他也想好了,就是活字印刷。每天看着雕版的书籍,活字就像小虫子在他脑子里飞来飞去。不“借鉴”过来,毕昇前辈地下有知,决不会同意!不过这种东西,不像桌椅之类,自家闹闹也就罢了。活字印刷关系到全国推广使用,基于此点考虑,应该和陆国最大当权人物,也就是他的便宜皇兄打个招呼,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等陆天诚再次进宫,还没开口,陆天羽已经指示,要他府里的匠人连夜赶工。宫里那么多人,就算只考虑品级高的后妃,也要再做个五六套。眼看年节将至,陆天羽准备把这些家俱作为新年对后宫的恩赏之一。至少皇后尝试一次以后,也是对这个小叔子的奇心巧思颇为赞许。 陆天羽这一说,沉浸于兴奋中的陆天诚才知道,原来下个月就要过新年了,这里也是称为“春节”。头一次在古代过春节,陆天诚更加期盼。但是实际到了日子,他却是高兴中夹杂着失落。 且不说皇家春节祭祀的繁琐对人心灵和肉体的双重考验,好容易熬到晚上的宫廷盛宴,百官齐贺,外使来朝。那种恢宏庞大的气势,绝不是区区电视剧能体现出来的。看得陆天诚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哪怕一瞬的场面。 已经从书上知道陆国的周边还有北狄、楚、安南、大梁、辛琉、韩等国家或政权,但这其中,只有楚国实力较为强盛,国势与陆国不相上下,剩余的,不是附属就是势弱,还有北狄这样降了又反、反了又降,总想多蹭点油的边疆部落。再有就是更远的国家,轻易接触不到。这次新年朝贺,除了北狄正在开战,其他五国都派出使者来到凤京,各自送了礼物。 这次宫宴,韩国送上的白色豹子一头和附赠驯兽师一名进行现场表演,倒让陆天诚看得津津有味。安南的六个舞妓,浅棕色波浪长发,面纱罩面,偏偏上身的舞衣短至心口,下身的舞裤将将挂在胯部,脐部以金箔贴成花饰,露出微黑的肌肤。长袖舞处,热情奔放,陆天诚瞅着就想乐:这样看着还真是眼熟。一扫殿内诸臣,老臣们可能都见识过,倒还能端着架子。尤其今年恩科新晋留京的几位官员,虽然极力掩饰,眼中或是惊奇或是鄙夷或是赤裸裸的神色偶尔还是一闪而过。 陆天羽也是不动声色,只是舞蹈结束后轻轻拍掌赞赏了几句。在陆天诚看来,陆天羽看待这些舞蹈和日常的节目并无区别。然后是陆国自己的轻歌曼舞,确实歌喉好,舞姿妙,可惜陆天诚瞧来瞧去也了无新意。好容易熬到子夜燃放烟火,陆天诚的眼睛瞪得溜圆。 就这种一团光,也叫烟花?规模倒是不小,三溜架子排开,绕场一圈,宫人们纷纷放起来。满天的火光此起彼伏,倒是热闹,可焰光尚不及拳头大小,蹿上夜空一闪既没,颜色单调得扎眼不说,还拖着浓重的烟尾巴,这也太过“刺激”了。这还是皇宫里燃放的烟花,民间只有更差,不会更好。 陆天诚立刻决定了,烟花和活字一起上。可是,他想起疏忽掉的一点:诚王本来失忆,如何解释这些构想的来历?最终,陆天诚决定曲线前进。他磨着太后,要在府里单辟一地,找几个匠人作些精巧的玩意。太后正想着自家小儿子的人生少了乐趣,听他如此说,立刻同意。只是叮嘱他不可玩物丧志,陆天诚当然满口答应。 春节刚过,陆天诚立刻命人请来两名做烟花的好师傅,要他们为诚王府专门作元宵节要用的焰火。赵建有奇怪,这种东西自己早已备好,没必要临时赶制。陆天诚只推说好奇,想看制作过程。 这阵子正是焰火大卖的时期,被点到的人不想来,又不得不来。等焰火师傅来了,陆天诚没事就呆在他们配料的现场,也不管气味呛鼻,故意懂不懂地乱说一气。直把两位师傅弄得又气又恼还不敢言,郁闷得很。过了几日,陆天诚看到半截,突然提出来要往火药里加点木炭末,东西都掏出来了。两位师傅已经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又不敢反驳,只好恨恨地往火药里掺了进去。 一做好,陆天诚就嚷着要放掉看看。这次,诚王的“捣乱”却是“歪打正着”。烟火在半空散出凌乱的金黄色小星星,让两位师傅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这下子,他们俩的兴致也上来了,不用陆天诚说,自己就尝试着往里面加各种各样的东西,看得陆天诚在一旁偷偷笑。 陆天诚的目的就是抛砖引玉、打开那道门。论专业知识,他自知远远不如,可是论眼界广阔,陆天诚敢说,当世没人比得过他。他所要做的,就是想法打破现世固有的思维模式,引导别人进入从没有踏足的另一个境界。至于进去以后,他的点拨就有限了,更多地还需要做事的人自行摸索。 这边忙乎烟火,陆天诚也没忘了活字印刷。某日进宫时,他又托辞曾在南下时听说过关于印刷的最新方法,坦言自己想试一试。同时,把新做出的几枚焰火放给陆天羽看,有别于往日的颜色,令陆天羽也是惊讶不已。 比起焰火,陆天羽对活字印刷更感兴趣。他详细询问,可陆天诚除了记得是把文字反刻在泥块或铜块上,随用随排以外,别的也说不出来了。这样倒更好地证实了陆天诚是“听说”来的。不过对于活字相对于雕版的优势,陆天诚讲得是井井有条:刻版费时费工费料;而且大批书版存放不便;万一雕完发现错误,不容易更正。麻利地说出这三条,陆天成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这可是前世背过的、绝对精辟的论断。 陆天羽多少也知道些雕版的弊病,不过被陆天成这样三句话就概括出来,真是一针见血。他问陆天诚有几分把握可以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匠人。陆天诚哪里去找?干脆说风闻而已,没有一点儿把握。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基本方法,完全可以自己研制。 陆天羽觉得可行,便大笔一挥,将凤京远郊一处皇庄批给了他,又从内库——也就是陆天羽的小金库里拨了钱过去,要求陆天诚尽快拿出成果。那处皇庄,便是后来被命名为“百家堂”的宅院初址。 ---------------------------------------- 写字写昏头了,“百家堂”误写作“百学堂”了,文里改了,但是标题我没权力改,非常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怠工 虽说有兴趣,不过陆天羽还没真正认识到活字印刷的便利之处。而且,以自家皇弟从前一贯的习性,这股热乎劲能持续多长时间,陆天羽也是心里没底。不然,也不会只拨了个庄子让他自去鼓捣了。陆天诚也没有深讲。就算口吐莲花、天花乱坠,也不如把东西拿出来让人自己看有效。他可不喜欢还没做事,先张扬得生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了场地,陆天诚又寻找这方面的人手。正好凤京里有一家私人书肆倒闭,养着的那些雕版墨印的师傅们打算另找工作,便让陆天诚整个端了过来。 和他们一说,有几个资历最老的师傅当时就认为是胡思乱想。尤其负责雕版的两个中年人,明摆着不以为然,只不敢说出来罢了。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陆天诚能看出轻视。倒是年轻的学徒基本都是跃跃欲试。想着等将来他们自会服气,陆天诚也没太理会,开始着手尝试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印刷改革。 跳过泥活字和木活字,那东西制作相对简单,用起来却容易损坏,陆天诚直接把眼光放在了铜活字上。虽说有理论基础,可也是纸上谈兵。他想得容易,真正实行起来,头一步制作字坯就遇到了困难。这里没有机床,没有后世那些先进的机械设备。想把金属做成一个个可以刻字的坯子,只能依靠手工先做出模具,再把金属液灌进去。 光是这个模具,用什么材料?如何作?就大伤脑筋。陆天诚开始想用坚硬的木材凿成一个个方孔,这个任务,他就交给了那两位刻版师傅。 两位师傅一边工作,一边心里暗叹时运不济,本来以为进了王府身价倍增,没想到沦落到作这种粗重木工的地步。怨归怨,手下倒不怠慢。两个模具一天就开出来了。别说,活做得真细,里外打磨得光滑无比,连点木刺都找不到。有了模具,陆天诚提前找的铁匠赶紧融化铜水,只一倒,精细的木模具立刻被烫得连走形带流汤,让旁边观看的两个刻版师傅眼皮那个跳。 这样不行,那就换种方法,改泥土试试。于是陆天诚又搬了座瓷窑回来,再找了几个人捏模具烧制。可是模具中间放字坯的方孔可没法用手指处理。于是刻版师傅接着做木活,按照早订好的尺寸削出一些木头字坯,给瓷窑压模用。这次,两位刻版师傅也不自己动手了,直接指导学徒工们干。 这次倒有点儿意思,让陆天诚看到了一线希望。问题在于用什么样的泥质烧出模具,才不会铸一两次就坏掉。而且手捏太费工,有没有更好的方法?为了研究这个,木头字坯天天削,瓷模具换着样地造、换着土质地烧。他有空就在现场盯着,那些匠人们一有问题就马上来问,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惹诚王生气。 眼看问题一步步得到改善,陆天诚沉浸在兴奋中,忽略了连同刻版师傅在内,几个老资格匠人日益不满的眼神。终于有一天,一位刻版师傅说家乡老娘病了,需要回去。陆天诚虽然不舍,还是厚金相赠,放他走了。有一就有二,接下来半个月,陆陆续续地有人以各种托辞要求辞去这里的工作。开始陆天诚还没在意,后来他也觉出有些不对劲。 掐指一算,半月里走了五个人,包括写工一名,刻版工两名,刻版学徒工一名,墨印工一名。哪里出问题了?陆天诚首先自我检讨一番,食宿不错,这些日子即使正式工作不多,薪酬还是照发,自己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陆天诚越想越是纳闷,这时,又一位裱工求见,言说父亲重病,家里来信让自己回家。陆天诚极力挽留,裱工只说兄弟远在外地一时不得回去,家里老娘照看不过来,执意要走。陆天诚总不好不让人家回去看爹,只能同意。 当天回府,陆天诚满腹郁闷。这段时期折腾下来,时光已是三月中旬。柳芽初绽,刚露头的小草在地面铺成嫩嫩的绿烟,远看如雾朦胧,真要走近细瞧,却只是一些尚挂着黄色的草芽在微风里努力舒展身体,真个应了“草色遥看近却无”。吃罢晚饭,陆天诚照例去后花园散散步,活动下筋骨。每日忙来忙去,也只有这时的时间可以悠闲度过。 这些日子,除了按时上朝,连进宫和家人联络感情的行动都减少了,全副心神用在试验活字印刷上。至于烟火,更顾不上去看,好像那边也遇到了瓶颈。可是自己的兴致不减,这些招来的印刷匠人们却走的走,留下的也没了刚开始的劲头。难道需要再提高报酬?还是用诚王的名义硬压?陆天诚陷入沉思,再回神,月上柳梢,隔着隐约的云朵,泛出美丽的橘黄,繁星只能看见稀稀拉拉的几颗一闪一闪的挂在夜空,天色竟已全黑了。 春夜的风还是很凉,陆天诚原来都是转一圈就回去,也没披外袍,皮肤被吹得直起鸡皮疙瘩。他搓搓手,看身边的云珠也是冻得瑟瑟索索的,忙道:“回去吧。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喊我就是。” 刚走出不到十米,迎面一盏灯笼在风中轻晃着向这里移动,有个柔和的女声道:“翠寇,我记得发簪应该是掉在这一带,你帮我仔细看看。” 林菱?!陆天诚没想到今天无意地晚走,会碰到她。这时候,林菱也已经走到了近处,灯光所及,看到陆天诚,她也是一愣。 从丫鬟那里听说诚王新添了饭后散步的习惯,许是在院子里呆得闷了,她也开始每日到后花园里游玩一番,不过都是选白昼陆天诚不在的时间。 今天白天在花园里又呆了一会儿,晚上要更衣了,林菱才发现头上的发簪少了一枚。那可是她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她赶紧让丫鬟们在屋里、院子里寻找,翻了个遍,一点影子也无。想来就有极大的可能掉在白天去过的花园里。林菱等不及明天天亮,拿起灯笼就直奔后花园。 ------------------------------------------------------------- 求各种票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看法改变 沿着白天走的路线一路寻来,林菱确实没想到,会意外地碰上诚王。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已经回房了么? 真看见他,林菱才恍然想起,原来自上次谈话,自己独居天香苑已经将近半年了。半年!时间多么漫长,似乎都快忘了诚王长什么模样。自己只是个妾室,王爷有疾,连在身边服侍的资格都无法要求,本来以为会被送入庵堂,了此残生。昔日的良人垂爱,太后开恩,允许另择他人。虽然知道这样对自己最好,林菱心中还是有过惶恐和怨念。 在宫里、在王府,不再得宠的姬妾狡下被随意相送,这种事例她听过、看过不知有多少。但是林菱是太后所赐,诚王虽然顽劣,待她还是不错的。在林菱想来,就算将来自己不能升为偏妃,至少可以做名侧夫人。谁知道王爷失忆以后,性情固然变得温和有礼,总像隔着层纱般看不透对方心意。原来出京一趟,竟然染上这种说不出口的恶疾。而且,以女性的直觉,林菱总觉得诚王自内而外,彻底变了个人。诚王当然还是诚王,却不是原来的诚王。每次看向自己,亲切平和的目光,就算不能有情欲,连原来的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眷恋也失去了。也就是说,她,林菱,彻底地失去了曾在王爷心中占据的位置。 这小半年,林菱每日清闲的生活着,看看陆天诚专门派人送来的书,想想过去的一切,在苦涩地接受她的现状后,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艾红绡曾说过的,“你想这么过一辈子?就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当时的自己,把一腔柔情和未来人生都拴在诚王身上,听到这种话,除了茫然就是感觉怪异。现在想来,竟是越琢磨越有道理。 会有这种想法,或许和看多了诚王送来的书也有关系。从前自己虽然识书认字,所看所读不外乎《女训》、《女诫》或一些吟赏风月、适于女子的东西。王爷所送,却是史书经纶、游记杂学,甚至朝记野史也包括在内。起先看了,觉得斑驳复杂、五光十色,让人想看又不敢看。细细读来,渐渐就带入其中,恨不能设身处地地与书内人物一起临水狂歌、把酒酌诗。掩卷沉思,方醒悟自己昔日目光何其短浅,或者说,在当今之世,女子被世俗礼法所限,全部心神都放在德言容工,学习迎合夫婿的喜好。如自己这般纵览百家著述,不论小家大户,都不会被允许。诚王明知此理,偏偏逆风而行,应该是出于让自己心路通明的考虑吧。这个人,确实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诚王了。 想通了这一点,林菱心里好像放下一块大石,轻松多了。虽然还有些微的不甘,不过假以时日,她相信会慢慢淡去。 哪知道刚想通不过三日,就又碰到了他。即使夜色昏暗,看不真诚王面容,仍能看到他沐浴在春风中的衣角翻飞,身形颀长挺拔,描不尽的一种潇洒风流。林菱心里一动,悲哀地发现做了那么多日的心理建设,再看到其人,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前事。见陆天诚还在看着她这边发呆,她微微叹息,主动上前施礼道:“见过王爷。” 林菱瘦了!看到她的第一眼,陆天诚就觉出,她比原来瘦了足有一圈,本来还算丰腴的脸庞下巴尖尖,绣带掐出窄窄纤腰不盈一握,微风过处,似乎要随之而去。陆天诚暗叹,自己这场穿越,最对不起的,就是眼前的女子。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没有。伸手虚挽,“免礼。”想不起应该再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站着。 既然看开了,何必与自己过不去?林菱深深吸气,含笑道:“奴还有事,王爷若无吩咐,奴先告退了。” 听林菱这么一说,陆天诚想起刚才她和丫鬟翠寇的谈话,“发簪丢了吗?我也帮你找。”总想为她做点什么,称不上弥补,就当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没料到诚王会主动帮忙,林菱刚想婉拒,陆天诚已经从翠寇手里拿过灯笼,借着昏黄的灯光,弓着腰,低着头,仔细地在地上寻了起来。见主子如此,云珠也忙跟着一起低头找寻。算了,随他高兴吧。林菱摇摇头,也一起加入寻物的队伍。 “在这里。”感谢萧翼,自打上次他为自己疏通经络,眼目的灵敏度比常人高出不少。陆天诚攥着从草丛里捡起的发簪,献宝似地递到林菱眼前,“你看,是不是这个?” 质地是普通的玉石,样子也很一般,偏偏林菱宝贝的不得了,兴高采烈地从陆天诚手里接过来,用绣帕抹去上面可能粘到的泥土草屑,慎重地戴在头上,“就是这枚发簪。多谢王爷了。” 看林菱高兴的样子,陆天诚也不由得微笑起来。“那个...你还好吧?” 陆天诚行事说话小心翼翼又带些讨好意味的样子,让林菱又是想笑又是感动,又不是小孩子了。堂堂一个王爷,还用得着对我这从前的小小妾室如此用心么?看来,他说让我另嫁,不管有没有其他因素,至少为我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林菱最后一点儿心结,也消失了。 “我很好。”她嘴角含笑。这一刻,林菱的笑容传递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看起来神清气爽,似乎一瞬间,气质整个变了个样。 对面佳人周身都洋溢着欢快,陆天诚不知道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其实正是他自己,简单地归结为林菱找到失物,高兴了。“那就好,那就好。”喃喃两句,陆天诚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准备逃跑,“那我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思路决定出路(上) “王爷。”林菱的招呼让陆天诚本已扭转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王爷这些日子可好。” “我?”陆天诚有心说个“好”,可话到唇边,却透着一股无奈,“还算好。”可是,真的好吗?好容易适应了另一个身份,想真正做点事情,怎么就不能顺利?有些小说里,主角王八之气一开,什么难题都摆平了。就算自己摆平不了,也总会有人去替他解决。我好歹还是穿越成一位王爷,搞活字印刷也是造福民生的好事,物质条件都创造到了,为何工匠们就不能自己想法解决问题,有什么状况都要等到我这位诚王到场拍板?甚至还有工匠求去? “还算好吧。”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陆天诚一边出神,一边含糊地应着。夜风徐徐,吹透了陆天诚的衣衫,他猛然醒悟,四人还都在花园站着,这大凉凉的,不是自己找罪受么。“这季节,天一黑,气温就降得很快。”他看向林菱,虽然面上神色看不清楚,话中的关怀之意却显而易见,“以后不要这时候出来了,容易着凉。生病了就不好了。” “谢谢王爷提醒。”林菱福了福,却听到对面陆天诚“阿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揉鼻子,本来带些沙哑的嗓音有点齉齉的,“一起走吧。” 转天早晨醒来,陆天诚就觉得头晕恶心,用盐水漱口时干呕了好几次,鼻子也直往外淌清汤。云珠试他额头,咂舌道:“天爷,您这是发烧了。要不,今儿个请假?” 陆天诚不由得苦笑,还劝林菱多注意,自己这分明是被冻感冒了。“去替我请个假,就说本王病了,要在家歇两天。” 云珠赶紧跑去告诉赵建有,这位王府总管自会安排妥当。又赶紧请了太医院的大夫过来看诊,说是心火太盛,又着了风寒,两下里一凑,便发作出来了。开了药方,让照着服用几日,应可痊愈。 其实陆天诚年轻体壮,本不应该如此容易感冒。可他从改良桌椅开始,紧劲的折腾,每天不是忙于政务就是忙着“剽窃”。政务他现在粗粗浅通,但在朝廷办事,八方面的关系都得考虑到了。幸亏他这个王爷无甚实权,看着陆天羽那一摞摞的奏章,陆天诚还曾庆幸没有穿到皇帝身上。 至于“剽窃”,也不是说拿来就能拿来。准备人、场地、材料不说,开工以后,需要跟着一起动脑筋、想办法,还得照顾到匠人们的情绪。陆天诚心气又高,总想快点弄出真东西,也算提前促进社会进步。这样忙了半年,心里早瘀了燥火,那日让凉风一吹,就把潜伏多日的病根勾起来了。 这一病,所有事情一概舍手,按理应该轻松,陆天诚心里的郁闷却挥之不去。坐在书房半日,手里的书一页都没动过,俩眼直勾勾的,也不知在看哪。 天香苑里,林菱也如往日一般看书,可昨天还觉得实在精妙的文章,今天不管怎么看,耳边总是响起陆天诚那带着惆怅的声音,“还算好吧。”莫不是他遇上什么难事?可我一个小小女子,还想着能帮上什么忙不成?但是,他那个样子,又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呸,你个被休离的妾室又在妄想。不对,不是妄想,是...说不清,也许是往常为他担心惯了,现在见他为难,还是介怀。 林菱正翻来覆去地瞎想,翠寇进来为她送上点心,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奇道:“小姐也病了吗?正好给王爷看病的太医还没走,要不奴婢去请他过来?” 自打陆天诚决定让林菱另嫁,便吩咐府内众人,以后不要再唤林菱“姨娘”。那该喊什么呢?陆天诚倒是干脆,没嫁人的女子不都称呼小姐吗,就这么叫。至于林菱并非他的姐妹,其实不能在诚王府里称为“小姐”的事,赵建有倒提过,陆天诚不以为然。“将来她真要嫁人了,我认她一个远房亲戚不就好了。”这个称呼就算敲定了。 话说回来,听见翠寇的话,林菱有些紧张,“王爷病了?太医怎么说?” “据说心火太旺,被寒气激到了。有点发烧,倒不碍的。”服侍林菱洗完手,翠寇端起盆子要出去换水,嘴里还随口道:“王爷待小姐还真不错。这不,宫里听说王爷病了,太后赐下糕点,王爷都让拿一半过来给小姐吃呢。” 林菱停下,看看手里还剩下一半的精致点心,忽然扬声喊住已经掀帘出去的翠寇,“翠寇,你去打听打听,王爷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您等会儿。”翠寇应了一声,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林菱嗔道:“不是让你去问事?还不去。” “小姐,不用问,奴婢知道。”翠寇吐吐舌头,“王爷的一举一动,府里人都上心着呐。奴婢自然也听说过,只不过先前不敢与小姐说罢了。” 于是,小到陆天诚最爱用的茶杯被雨珠摔了,王爷却没有怪罪,大到王爷在搞什么烟花活字,刚开始很高兴,后来回府时就愁眉不展,据说那个烟花能放出五彩的光来之类,翠寇将府内众人的八卦大成,连同厨娘猜测王爷前日只喝了两碗甘汤而不是如常喝三碗便是有了感冒的征兆,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讲了好大一通。 听完翠寇的讲述,林菱陷入沉思。翠寇在旁边却有些意犹未尽,她不过十八岁,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天天陪林菱在这里半隐居似的生活,只觉得日子都要淡出水来了。好容易主子今天有点儿要活泛的意思,她当然不肯错过,“小姐,要不去探探病?您看王爷这么照顾您,”翠寇往点心盘子一努嘴,“病了也没忘了您呢。” 林菱慢慢点头,“也好。你把我前几日作的那个香包拿下来。” “就是小姐放药材进去那个?”翠寇赶紧挽起袖子,从床侧摘下一个绣工精美的香囊,递与林菱。 “这是我按照古方做来,春天佩戴对身体有益。”林菱轻轻摩挲着香囊,“便送给王爷去吧。” ---------------------------------- 虽然过了22点,还是更新了。孩子发烧了,所以以后几天更新可能会不稳定,提前和亲们打声招呼,不好意思了~~~~另外,还有亲有粉红票不?偶现在正好13张,这个数字有点......谁有,再贡献两张好不?某越羞愧地掩面飘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思路决定出路(下) 书房,陆天诚发了半天呆,被端药来的云珠故意咳嗽的一声惊醒。喝了苦得会让人倒牙的药汁,陆天诚顺手拿起一块小点心填进嘴里,来压住舌间残存的药味。 茫然的目光在触及桌上几张从一摞书里露出半角的薄薄信笺时,突然有了神采。那是前晚收到的易未卿来信,陆天诚当时就已看过。现在,他有种想再看一遍的冲动。 把夹在书里的信纸小心抽出来,易未卿隽秀的笔迹早已烂熟于心。“时已初春,有燕来归。逐日嬉戏于竹庐梁上,每闻啾啾应合,遂欢喜无限。”陆天诚嘴角微微含笑,她上次来信说吉嘉姚陈以春日桃花著称,在当地租房寄居,每日优哉游哉,自在逍遥。 “...桃花漫野,粉白晕红。远观如霞海蒸腾,近瞧若娇不胜衣。童子顽劣,尝以手撼树,则落英缤纷于半空,身周暗香浮动,又有不知何处管竹之声隐约可辨,斯时斯境,实为快意。”桃花的海洋...陆天诚合上眼,仿佛也看到了姚陈那明媚的春光。 “...而农人耕作,把犁翻地,反复者三四。间或停下,嗅泥土清香,观土质松腴,或喜或悲。余不明其由,上前询之。有云,家有五口,田却不足,每年纳栗五十石,余粮寥寥,家徒四壁。虽喜土地肥沃,终不能全家温饱,故此泣尔。...” 不想再看下去了,陆天诚把信放回桌案,掐掐发紧的眉头。经过半年政场磨练,陆天诚对当初陆天羽曾想改变的租庸调制也了解得比较透彻了。皇室、官吏等所拥有的土地逐年增多,农民手里的土地越来越少,每丁受足百亩根本就是虚言。而纳课不能减少,百姓的负担太过沉重。若照此下去,迟早会民不聊生,发动暴乱。易未卿来信虽未言明,却隐射课税过重,民生疾苦。陆天诚也知道,陆天羽从未放弃推行均税制的想法,这位陆国皇帝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如果活字印刷能够完成,或许对陆天羽的声望会有所提高?那时,各类典籍可以大量印刷,量多价又低,文人学士自然欢喜,对朝廷也应该多分感谢吧?陆天诚烦躁的摇摇头, 怎么想来想去又想到活字印刷了,明明决定这几日先放一放的。 门外霞珠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联想,“王爷,林姑娘求见。” 林菱?她来干什么?陆天诚有些奇怪,还是客套地道:“有请。”门帘挑起,林菱莲步轻移,俏生生走了进来。“听闻王爷有恙,前两日奴自制了一个荷包,佩在身边可使人心旷神怡,特来送与王爷,就当是答谢昨日之事。” 听到最后一句,陆天诚把悬在半空的心放下。多少有点儿害怕经过昨晚的发簪事件,林菱又把柔丝缠了上来。示意站在一旁的云珠接过香囊,把刚才的小人心思藏起,陆天诚急忙让座,“坐,坐吧。” 林菱大方地就座。既然想开了,再看陆天诚,固然还是风流倜傥,却更多的是赏心悦目,不会再激起深深地涟漪。看陆天诚神色不太自然,她自知来得莽撞,也不再绕圈子,微微欠腰道:“听说王爷有心病。起因奴也听说了一些,若王爷不嫌,奴有些微薄之见,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听。” “心病?”陆天诚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林菱话中之意,看她气定神闲,分明有了主意,“那你说说。” “奴就以活字印刷举例,”林菱斟酌着字句道,“王爷此举虽好,却忘了人心难测。”看陆天诚全神贯注地倾听,没有丝毫不快,林菱接着道:“雕版历经千年,以此为生的匠人数不胜数。现在王爷要搞出一个活字印刷,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刻版之人。奴听说王爷还曾让请来的两位刻版师傅去做粗重木工。看不起他们的手艺,如此大材小用,他们心里焉得不怨?” “这倒是。”陆天诚恍然,自己确实没有照顾到人家的自尊心。当时只念着都是木工活,也没想那么多。而且,活字的刻字,和雕版又有所不同,可能他们自负技艺,会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也未可知。 见陆天诚若有所思,林菱微微一笑。她来这里说这些话,无外乎不想让陆天诚烦恼。再怎么说,她现在还是诚王府的一员,诚王既然真心待她,她也当真心回报。失忆以后,王爷性子好了,可一些阴谋诡计、策略手段也忘个精光。虽然头脑依旧灵活,处事方式惜乎热情有余,谋略不足,还需要旁人稍稍点拨一下才好。而这些东西,在皇宫和王府待了多年的自己虽不能说精通,至少自保有余。今天过来,若是王爷听不进去,她也绝不会多嘴,此后更不会再主动进言。不过看这样子,王爷还是很慎重地在考虑她的意见,这让林菱有种成就感。 “可若是活字能研究成功,这可是青史留名之事啊。难道这也不能吸引他们?”陆天诚困惑地道。 “区区一帮工匠和堂堂王爷,若是青史留名,史官会记载哪个?”林菱轻声反问,却让陆天诚“呼”地站起,在房内踱来踱去,“对啊。我应该把话和他们讲明的。若能记入史册,绝对不会少了他们的名号。要不然,他们肯定是以为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为他人做嫁衣裳...”林菱咀嚼着这几个字,“王爷比喻得极恰当。而且,老匠人也有自己的骄傲,让他们做不出新东西却拿着丰厚的酬金,尤其这新东西还是自己不以为然的,恐怕有人也是不愿。再者,”听林菱还有下文,陆天诚忙停下脚步,生怕漏掉,“王爷事必躬亲,只会累着自己,不如给他们做事的余地。”看陆天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林菱具体解说,“没有必要每日前去,不如酌情定下目标,要求他们达到即可。” 也是,自己天天去,天天被围着问这问那,偏偏自己还不懂行。还不如干脆放手,让那些工匠去折腾,也许更有效果。陆天诚点头,“老人有经验却恋旧,那新人呢?”他眼睛一亮,“有个方法可以试试。” —————————————————————— 粉红票涨到16,谢谢给某越投票的亲(^-^),清明前后天气多变,各位亲注意保暖啊~~~~下个月也请继续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初见成效 陆天诚恨不能立刻去到现场,把刚想到的点子用上。林菱不得不提醒他,他可是因病休假,若被旁人看到诚王不去应朝、却跑到郊外皇庄,极为不妥。确实,陆天诚的鼻子里还常流水呢,这幅形象出现在匠人们的眼前,也影响说服力。他这才按捺住躁动的心,大口喝药,希望早些好转。同时乘等着的时间,将自己的计划细细捋了一遍,还和林菱求证一番。 林菱不愿涉足太深,只针对人们可能有的反应说了几句。看陆天诚精神振奋,不再一副眉间含忧的样子,她巧妙地结束了话题,告辞退下了。 到了下午,陆天诚强迫自己睡个午觉,醒来感觉脑子不那么昏沉沉的了,鼻子虽还有些齉,倒没有鼻水继续奔淌。他赶紧让仆役备好马车,直接奔郊外那处皇庄。 到了皇庄,看一天没露面的诚王竟于这时候到了,负责匠人们一应生活起居的庄内管事急忙过来迎接,陆天诚一张口,就是要他把庄内现有研究烟花和活字的工匠们都召集起来。 正在准备用晚饭的人们被喊到空地上,带着的不解在看向场内临时搭建的台子时,惊诧于诚王迥异于平日的严肃,一个个鸦雀无声。 陆天诚俯视全场,见管事示意匠人们都到齐了,沉声道:“本王听说,对本王要你们研做的这些东西,尤其活字一项,有人不以为然。” 他这一开口,底下众人就倒吸口凉气,“我等不敢有二心。”“王爷吩咐,小的们自当尽心竭力。”七嘴八舌的纷纷破白自己。 陆天诚抬臂微压,人们立时噤声。他今天有备而来,自是摆足了架子,故意板着脸,浑身散发出肃萧的气势,瞧得匠人们心头惶惶。“本王今日就是让你等安心,活字印刷若能成功,现有的印刷方法将被彻底改变。如此重大变革,史书怎会遗漏。本王保证,凡功劳出众者,本王一定会让他的大名出现在史册上。” 底下“哄”的就像炸开了锅。能够青史留名,这是每个人心中的梦想。以诚王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欺骗他们,大部分人脸上都开始呈现亢奋。只有烟花方面的几个人,眼神有些黯淡。 “安静!”陆天诚提高了嗓音。正互相谈论的人们赶紧住口,看向陆天诚的眼神,里面的光彩比往常亮了数倍。他微微一笑,“烟花虽被视为民间淫巧之计,但在本王看来,能让每个人都高兴的东西,也是不错。本王虽不能保你们名传千载,但是自今往后,不论在这里尝试何种物事,只要于国于民有利,能有极大贡献者,本王会向皇兄推荐任职,配享朝廷俸禄。当然,没得到此待遇者,酬金也必优厚。” 这回,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变得狂热。“但是,”陆天诚话锋一转,语调中透出说不尽的冷意,“丑话说在前头。本王要的,是能全心全意做事之人,如果有谁还怀着其他心思,本王也不为难于他,明日清早,和管事说一声便可离去,该有的酬谢一文也不会少。若是决定留下,却还三心二意,本王绝不会轻饶。” 底下众人齐声应和。陆天诚又把分组调整了一下,原来主要负责打下手的学徒工,这次也和老师傅们一起开动脑筋动手实验。这些日子,陆天诚多少也看出来一些端倪,学徒工们名为学徒,其实也已经入行多年,欠缺的只是经验和磨炼。偏偏他搞得这两样东西没有可借鉴的东西,年轻人脑子活,或许倒能有所突破。然后,他将后来又想起的活字排版和检字方法大概说明一下,并特别声明,不必拘泥于他的主张。同时也告诉众人,他不会再每日过来监督,只要求一个月内能初见成果 胡萝卜加大棒,陆天诚这套说辞还真就调动了匠人们的积极性。他要求一个月内能看见初步的铜活字,没到期限,成品就做了出来。关于陶范、字坯的硬度和韧性、镌刻方式都摸索出了一些经验。头一次印刷,匠人们选了一首七言诗,取其简短字少。看着印出来的字迹清晰,墨色均匀,大小相等,人们欢喜无比,赶紧报告管事。管事也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禀报陆天诚。 陆天诚下朝回来,听说此事,连饭都没好好吃,好歹塞了两口,快马加鞭奔郊外去了。打从南陆回来,他半是自愿半是被迫,也学会了骑马。陆天羽还曾说他,“皇室子弟,文武都要兼通。就算不强求你文韬武略多么高强,至少基础的得学会啊。你一个王爷,连马都骑不了,岂不让人笑话。”经过一段时间练习,他的骑术倒颇有长进。 看见活字印刷出来的诗,又看了活字和检字转轮,陆天诚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但是,这还不够,太过简单的东西无法体现活字的优越性。他拿出现今专为启蒙童生用的《经论》,只有二十七页的书籍,让匠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印出一百本,送到他的府上。 已经心中有数的匠人们再做这个,手头快了不少。这些人心里也下意识地把活字和雕版作了比较:活字也就是制作花些时间,可把常用的活字都准备好,用时排版,比雕版便利不少。若是印刷大量同种书籍,决不会有雕版用着用着就局部不清楚或损坏的现象,只此一项,就强过雕版甚多。 两天的工夫,其实有一天半用来做活字,印刷只用了半天。这在以往想都不敢想。陆天诚把送来的这批书仔细翻了翻,看效果还是那么好,乐呵呵地着人抱了进宫去了。 陆天羽见这一百本《经论》墨迹始终如一,也是新鲜。雕版印书,最容易导致局部不匀。听闻一百本书实际只用了半天,更是大喜。前两天工部还曾上奏折,说荟萃无数古今经典的《武英殿聚珍集》业已完成,请求刻印颁行天下。那可是五十多部的书稿,刻印的工程之浩大、耗费之钱银,正让陆天羽发愁。陆天诚的活字发明得正是时候。 他立刻下令,让工部派人去陆天诚那里学习活字印刷的技术。陆天诚趁机为工匠邀功。陆天羽开始只同意赏赠金银,架不住陆天诚软磨硬泡,最后同意对为首几人授予九品闲职,也就是有官衔有饷银却无实权。这已经足够了。 ----------------------------------- 更新晚了,非常抱歉~~看到粉红票又多了两张,谢谢!!话说评论区太冷清了,某越基本是留言就送精华,精华可以增加各位亲的积分,积分高了读者权限就大...有空的亲说两句话吧,要不偶以为偶是在深山野林人烟稀少呢,太寂寞了~~~~~飘走~~~~~(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忧 患 活字既已发明,以后的改善问题陆天诚就更加全权放手了。他本来就是业余人士,不过仗着曾在后世读过的相关知识来把活字印刷术出现的时间提前。现在工部既已插手,专业匠人众多,又要印《武英殿聚真集》这样的大部头,就算出现什么问题,应该能解决得了。于是,陆天诚把心思又放回到烟花上去了。 他身为亲王,金银财宝从来不少,更不想创办什么事业惹陆天羽生出疑心,全凭着自己的趣味在做这些事。旁人看来,难免心里会嘀咕这位诚王爷做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棰,做事过于情绪化。 陆天诚哪管别人看法,他不但专心烟花,而且因为易未卿的来信所提到的山区农田灌溉,记起引水上山之法。绕了个弯子,假说自己要做一盆精致盆景,以假山梯田为主,唤来技工一同设想如何把水引到山顶,让流水可以自顶向下逐层滋润,将假山上的层层绿苔渲染得青翠无比。 在他的有心引导下,盆景顺利完工,连制作的匠工也感叹构思巧妙,闻所未闻。陆天诚兴冲冲捧着就进了宫。他想得很好,把这盆景送给陆天羽,再旁敲侧击地引申到实际。可正在批阅奏折的陆天羽见他端了这个精致物事进来,停下笔,无可奈何地看向自家小弟。对他的奇心巧思赞了两句,还不容陆天诚说什么,便吩咐身边宫女将这盆盆景送给太后赏玩。 见陆天诚眼神愣愣的,直等到送盆景的宫女背影都看不见了,陆天羽用手里的毛笔使劲敲了下陆天诚的头。 “哎呦!疼!”陆天诚摸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陆天羽。这家伙下手真狠,打傻了怎么办?再说,好容易做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为了让人纯粹观赏用的。 “你喜欢这些奇巧之物,朕倒不拦你。可最近你过于沉浸,在朝堂上哼哼哈哈,凡事没个自己的主张,却是过分了。”陆天羽瞪他一眼,看陆天诚诺高的个头,在自己的训斥下缩着脖、弯着腰,就像学堂里做错事的小孩又恭敬又害怕的站在那里,心里突然软了,“你也长大了,该知道做事的分寸。皇兄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很多,你不上进,如何让别人服气?光靠身份去压人,不如让旁人心悦诚服。你上次南陆之行就做得很好。” 刚才陆天羽一绷脸,陆天诚还真有几分怕他。现在听得夸奖,脊梁都不由得挺直了些。陆天羽接着道:“你推荐的那个姜国华也有些手段,他和胡均一直在南陆忙碌,以工代赈,募民治水,到现在已经有两条主河道被疏浚,建筑堤坝水闸更是繁多。想不到调动起百姓的力量,工程速度如此之快。只要今年雨季的雨势与往年无异,受灾地区会大大减少。” 那是,修好了有饭吃,修不好受灾挨饿,这笔账,白痴也会算。陆天诚在心里回答着。 陆天羽使个眼色,周围随侍的宫女内监全都退下,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上次那个活字还好,像烟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少去弄。”没等陆天诚辩驳,陆天羽已拍拍御书案上的那堆奏折,“你我兄弟,真从未曾瞒你。在外,北狄一直骚扰我陆国边境;在内,粮政新法不能施行,百姓怨言越来越深。朕虽然提了一些新人,可要等到新人长成自己的势力需要时间,但这内忧外患,朕只怕等不到那一天,陆国就会起了内乱。” 这些陆天诚虽也想过,但从陆天羽口中说出来,还是带给他极大的震撼。陆国若真动荡不安,他这个王爷也绝不会有好日子。如果赶上改朝换代,那他这个亲王的下场......陆天诚不敢想下去了,为了以后自家的安逸日子,也要多为国家尽些心力才是。 “臣弟听闻北狄善于骑马,来去如风?”陆天诚想起听过的传言。 “正是。”陆天羽面上露出憎恶之色,“北狄人常年在草原生活,个个练就一身好骑术。每次劫掠村庄,抢了就跑,从不缠斗。这些阿浑子重利忘义,父王在世时曾降服过他们的首领萨克,不但没杀他,还赠与金银,封了‘大汗’的称号。没想到父王一死,那个萨克立刻变脸。”他顿了顿,“有消息说,陆天遥现在就在北狄人里。” 陆天诚点点头,表示他听进去了,其实他的心神都在想着一件事,“据说他们生性凶残、悍不畏死?对付这种人,就要一下子将他的气势压倒。”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北狄人都是无赖打法,只要围堵时有一个缺口,跑得比兔子还快。就算箭雨齐发,可隔得远,能破开他们身上皮甲的终是少数。”陆天羽的憎恶中含着一丝愤怒。 “臣弟想,想,”陆天诚犹豫不决,不能肯定自己要说的话应不应该出唇。 听陆天诚“想”了半天,陆天羽奇怪地道:“天诚你想说什么?” 听多了这些北狄人的劣迹,就好像中国古代的那些鞑子一样。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陆天诚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烟花还可以有另一个用法。” 看陆天诚吭哧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陆天羽眼中掠过失望,“那种民间淫巧之技,以后休要再提!” “据臣弟听说,海外有火器,可以火药作枪,子弹能射穿薄甲,威力无比。还有火雷,埋于地下,待人走在上面,拉动引线,爆炸之下,可令人尸骨无存。”陆天诚飞快地说出这段话,刚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或许,还是不应该把火器的发明提前。这种东西,在现世的威力过大,基本没有可以制约之物。有如此庞大的力量在手,拥有者将可天下无敌。以陆天羽的心性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天羽眼露异彩。尽管陆天诚所说的火器,对他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知道自家兄弟从没有欺骗过他。既然说出来,那就是真有其事。“你能想法搞来么?” “也许,可以想法自己做出来。”看陆天羽兴奋的神情,陆天诚发现自己无法让他失望。这位陆国皇帝对自家弟弟的关心爱护,陆天诚早已切身体验。他也是人,当然也有感情。在陆天诚心里,虽然还没把陆天羽当成亲密无间的家人,但下意识地希望他能高兴快乐。谁让自己摊上一位皇帝老哥呢。陆天诚都没意识到,在他心目中,陆天羽已经由“皇兄”升级为“老哥”了。 “真的能成?”这些日子,天诚总在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今天又说出这种震撼之语。陆天羽好像刚认识他这位皇弟,认真地问道。 “应该行。”陆天诚没敢说死,给自己留了句活话。 接下来,陆天羽照旧问起这些东西,陆天诚从哪里听来的。陆天诚一口咬定,南下时随便听来的。待他走后,陆天羽坐了会儿,对身后道:“出来吧。” “介东拜见皇上。”暗卫统领云介东凭空冒了出来。 “免礼。”陆天羽摆摆手,“刚才天诚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听说过这种火器吗?” ——————————————————————————————————— 感冒了,又卡文,写得头晕目眩。4月份到了,给亲们问声好,粉红票票拿来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盆 景 “请恕卑职闭塞,从没听过如此有威力的武器。”云介东立刻回答。刚才他听到诚王所说的火器,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这种东西听起来厉害,可实际应用时效果还不知怎样。至少以他的身手,就有把握躲开那种程度的袭击。 “朕也觉得,天诚可能言过其实了。不过他把心思放在这种所谓的枪上,总比弄些登不上台面的玩意强。他现在阅历还浅,朕暂时也没给他安排真正的差事,且随他去吧。”可惜,随着天诚的失忆,他以往的从政经验也忘得一干二净。待磨练几年长长见识,哼哼,天诚,哪还能让你如此悠闲。 尚在半路的陆天诚打个寒颤,不知道陆天羽正在琢磨他,把外袍紧了紧,掀开轿帘看看头顶迅速流动的乌云,喃喃道:“要下雨了。” ******************************************** 诚王府书房,窗外风狂雨骤,屋内,云珠正忙着收拾地上乱糟糟扔了一地的纸团,陆天诚站在桌旁,奋笔疾书。他正在凭自己的记忆,将“突火枪”、“火绳枪”的基本原理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写下来。有时写着写着,想起漏了一句两句,只能照抄一遍顺便加上,废纸随手扔到地上。这时候,他无比怀念电脑,键盘随便敲,删删改改任你折腾。 穿越之前,他对这方面也曾留意,简单的枪械制作原理倒还记得一些。只要把理论些写下来,召集相关的工匠,以目前这种科技水平,刚才提到的两种枪最有可能被研制出来。而且,凭着他所掌握的知识,造出来的决不会是历史上枪支刚出现的那种水准,最起码能达到能相当于元明朝代的水平。 既然下了决定,就不后悔。武器的创新,可以提高一国的威慑,才能让陆天羽更能有时间、有精力去强盛陆国的国力,老百姓的生活才会更好。当然,他这个王爷,也会做得更加惬意。 一举三得的好事,他不会拒绝。将脑中所记尽数抄录下来,外面已打起了二更。见王爷终于停笔,云珠赶紧服侍他洗手,又示意雨珠她们把不知热了多少次的晚饭送上来。 窗外雨已停歇,只有屋檐残水“滴答”作响。陆天诚推开窗扇,四月底,已有春花烂漫,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幽幽的暗香扑面而来,直叫人心神爽朗。 眼光落在桌上让工匠赶出来的第二盆盆景,既然陆天羽不愿他弄这些所谓的“玩意”,也不好拿去受皇帝的白眼。干脆,给易未卿送去,直接在当地应用不是更好?以她的聪慧,想必能明白这盆景内的玄机。 一个月后,易未卿收到了这盆远从凤京、由官驿传送而来的翠山流水。雨燕又是羡慕又是不屑,“不愧是王爷!还真有闲心弄这种精巧玩意。啧啧,这么精致,银子少花不了。”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自家小姐,“公~子~,诚王对您很上心啊,特信从京里让人捎了来。” 易未卿似笑非笑,“雨燕,你别忘了,在诚王眼中,我可是名男子。”雨燕吐吐舌头,“唉呀,婢子还真忘了。”横了小丫头一眼,易未卿早收到暗卫传书,陆天诚让她在此多住些时日,说有意外的惊喜。果然,今天收到这盆盆景。不过,她可不认为,陆天诚千里迢迢送来的东西,只是礼物这么单纯。想起来信中隐隐似有它意,易未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精致盆景。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亮了起来。“雨燕,你去喊罗明来,跟我去趟田老伯家。” “那个啰嗦老村长?您还没听够他的唠叨?”雨燕拍拍心口,出去了。过不多会儿,罗明过来,抱着盆景,和易未卿一起去当地的田村长家去了。 那位老村长属于田家村里为数不多见过世面的人,有盆景这个现成的例子,他见了更是高兴。村长挑头,村人当然信任,老少齐动手,依山势而建的水车很快就赶制出来。使用之日,眼看山下河水通过水车直送上山,总是缺水的田地被浇得透透的,全场欢声雷动,有些人甚至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在田家村村人的盛情挽留下,易未卿一行又多留了几日,坚持告辞。村人留之不住,送了若干腌好的山雉野兔之类。易未卿实在推辞不掉,只好收下。 走出数里,易未卿回头眺望,还有村人模糊的身影遥遥招手。她微微一笑,也伸手摇了摇。诚王送来这盆盆景,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出无心?她更倾向于前者。不过,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若真如她所想,那个人体贴百姓的心肠、出人意料的巧思和不欲张扬的沉稳,真真值得一赞。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易未卿无意识地摩挲着身边的木匣,里面装的全是陆天诚的来信。同在车内的雨燕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行了半日,打尖吃饭。一座小小饭馆,连雅间也没有,易未卿倒是习惯了,正好角落处有空位,众人坐下来用餐。 正当午时,饭堂里人声鼎沸,用餐的人有安安静静的,也有呱噪饶舌的。一个汉子要了碗阳春面,希里呼噜地吞。同桌的另一个汉子吃吃地道:“胡老八,听说县太爷为你伯父报名,要去凤京了?” “什么报名?那叫举荐,懂不?”胡老八嘴里塞满了面条,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说是京里诚王爷要找作烟花的高手。我伯父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烟花匠,”他努力将面条咽下,“要是能被挑上,没准还能弄个个官当当。王爷啊,那可是多大的官。你这辈子也见不到。”轻蔑地看了同桌一眼,胡老八哈哈笑了起来。 “那是,那是。”同伴赔笑道,“伙计,再来碗阳春面,不,来碗肉丝面。” 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人似乎也和这两人认识,听他们说话,都围了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胡老八。胡老八更是兴奋,对诚王爷找作烟花工匠的原因,他拍着胸膛道:“我当然知道为什么?” 看饭堂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知道吗,皇后怀孕了。这可是皇上老爷第一个孩子。诚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兄弟,肯定要替哥哥大大的庆贺。庆贺当然要放烟花了,对不?” 围观众人恍然大悟,“还真是啊!” 角落里的易未卿却听得好笑,虽不知道陆天诚为何找烟花匠人,但那个人不是耽于玩乐的性子,给皇后庆祝应该只是原因之一。皇后怀孕了啊!若是男孩,便有可能立为太子。朝堂之上,另一番争斗看来要拉开序幕了。 ********************************************************** “陆明历第三年春,皇后诞下一子,上取名为允。朝臣进言,乞为太子,上云年纪过幼,留待后议。”——《陆历明帝传》(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改 良 “皇兄,这枪有个最大的缺点。”百家堂里,三年来的经历如烟花闪过陆天诚的脑海。他收回思绪,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打断了陆天羽兴致的话。“这种枪制作简单,用竹子做成枪筒,所费甚少,可惜装填时间过长。战场上,哪有人会呆在某地不动等着挨打。所以,放一次枪后,枪筒的空壳就成了鸡肋,弃之可惜,留之无用。” 看卜技官额上冒出冷汗,陆天诚微微一笑,“其他关于瞄准和枪筒的耐用程度,也都需要改进。臣弟其实是想用这种东西试验一下火药的配比。臣弟已想好了,可以用铁之类的金属来做成枪筒。火器的威力主要在于弹药,经过一年多的反复试验,现在火药的配比比例卜技官他们已经初步掌握,再想改进应该会容易一些。” 卜技官连连点头。都是诚王说要先用竹子作为枪筒进行试验,说这样起步容易些,他们也能把重心放在弹药上。确实,这东西可不像烟火,各种药粉混合的要求很是苛刻,稍有不慎就会爆炸。他们这些参与者哪个身上没带着伤。现在,用同样多的火药,射出的子弹比半年前远了近十米,威力也增强到可以穿透木板。诚王也曾提过要着手改良枪筒,只没想到,皇上突然来此看这还不算成功的火器。 今天陆天羽提出要看看火器,陆天诚倒不算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理论虽然不算完整,可集思广益,要做出火器也是比较容易的。但是一上手,他就知道,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火器这种东西,现世的人根本不知为何物。偏偏他当初虽说因为YY的缘故,也仔细地看了这方面的书,许是女子天性,终究不如诗词歌赋、衣食住行感兴趣。现在想得起来的,断断续续,不成章法。而且那些详细的火药配比比例之类问题,她前世根本也接触不到,顶多是从网上看过大概包括什么成分以及粗略的比例。这里又是一个架空的历史社会,名称相同的东西成效似乎有异。比如硫磺,用记忆中的比例去配比,做出来的火药根本没法用,必须从头摸索。 这样一来,陆天诚直接就上“火绳枪”的盘算彻底推翻。他干脆从最简单的“突火枪”入手,目的就是为了把初级弹药比例调配出来。这项研究,花了将近两年,才有了现在的成果。陆天羽早已问过他无数次,听他说有了大概的模样,立刻就要过来瞅瞅,这火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说,这枪作用有效?”陆天羽皱起眉头。 “底子已经打好了,请皇兄再耐心等上几个月,臣弟相信,一定能做出更厉害更方便的来。”陆天诚估算了一下,笑道。 陆天羽点点头,见卜技官等人还在边上站着,一扬下巴,“你们去忙吧。”卜技官巴不得他说这句话,忙施礼退开,其他人见皇上发话,也赶紧去忙手里的活,倒比平日还要多卖三分劲。 身旁无人,陆天羽压低了声音,“天诚,你确定这个真的有用?为了你这个枪,皇兄扩了百家堂的地盘,从民间召集烟花匠人和炼丹之士,连铁匠都找来五个。快两年了,你这里银子填了不少,再不出点东西,那些大臣们非议你的唾沫星子就该把朕淹了。” 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脖颈,陆天诚坦率地道:“刚开始是我估计错误。放心,臣弟决不会让皇兄为难。再给臣弟一些时间,一定能行的。” “你这三年倒是挺能折腾,”拍拍陆天诚的肩头,夕阳的金色斜斜射入陆天羽眼中,令他如潭水般深邃的眸子带了点奇异的光斑,“海外进贡的琉璃镜让你仿了出来,一些精巧的玩意,只要你见了,总能想法做出来,还拿出去卖,确实挣了不少钱啊。” “那还不都是皇兄你的钱,”陆天诚好笑地回道,“别忘了,你才是这百家堂幕后的大老板,我只不过是再给你作工罢了。” 这几年,陆天诚不敢再随便提海外商人之类,一次两次还行,不能总推到那里。万一陆天羽起了疑心就糟了。为了弥补以前话里的漏洞,他交游广阔,三教九流全都接触,对于国外和海外的人士更是不曾遗漏。虽说在朝野多了个“胡闹”的名声,不过对这世界各地的特产也接触多多,为他的借鉴找了充分的理由。就以琉璃为例,其实就是后世的玻璃。陆国也有琉璃,但是透明度差,不耐温差,很容易破碎。从海外归来的商人贩卖的琉璃多为小摆设,硬度足够,晶莹剔透,但是价钱极高,只有高官富户才买得起。至于大块的琉璃镜,照得人毫毛必现,却因为运输不易,更是卖到天价。陆天诚王府中的那块两个巴掌宽的镜子,就是陆天羽赐予他的贡品。 陆天诚原来还不甚在意,这种东西在后世不过是寻常应用之物。这里又不是中国古代,什么朝代有什么特点可以提前明白。再说,他身为一个男子,身边又随时有人侍候提醒,每日也就是早起照照镜子看看着装是否端正。更没有心思去多看别的女子如何梳洗打扮。直到和林菱关系缓和后,头一次前去找她,才看见林菱房内的铜镜。 打那以后,皇庄里便又多了一项研究。陆天诚还花重金与贩卖琉璃的海外商人那里打探配方,他们当然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就这几句就够了。陆天诚能大概推断出与后世的方法差不多。再去试制,成品很快就出来了。既然这是奢侈品,陆天诚干脆和陆天羽暗地里说明,立了一位代理掌柜,研究出系列相关成品,除在陆国出售,还销往其他国家,价钱虽贵,却因为没有包含运费,还是比海外进货便宜。世人只道陆国有位李掌柜手眼通天,神通广大,专卖琉璃制品,生意好得不得了,哪知道这位李掌柜就是陆天羽——陆国的皇帝。 借此契机,陆天诚请旨将皇庄扩建为百家堂,把枪支的研究放在后半部,并予以割断,派专人把守门口。前半部则吸纳一些精于本行的匠人,做一些改良的实验。 开始,陆天羽还觉得他甚是胡闹,好好的王爷不当,却要去做这些。等到琉璃热卖,银钱大肆进入他的私库,陆天羽才没有再使劲敲打陆天诚。却还是提醒他,身为王爷,陆天诚这几年的举动并不恰当,朝野已有不少人说他“玩物丧志”。陆天诚也觉得规模铺得有些大了,违背他“低调”的本意。再说,折腾了这三年,心气也不若开始那样高了,还是见好就收。 *************************************** 抱歉抱歉,还是没赶上昨天的更新。周末,清明+上课,更新也不好说,在此先给各位亲告个罪,真是不好意思了!!上一章关于易未卿那里有些改动,和亲们说一声。(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你不是你 又见草长莺飞,粉色的迎梦花在春风中嘻嘻哈哈地争着展现最轻盈的身姿,御花园里,陆天羽忙里偷闲,把陆天诚喊了来,一起观赏安南舞姬的表演。 三个少女在急促的鼓点中盘旋飞舞,忽而折腰,忽而扭臀。她们的肤色虽然微黑,但从露出的双臂和小蛮腰可以看出肌肤的细腻光滑。浅棕色的长发荡在空中,如同涟漪的水波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彩光。这些舞姬伶俐得很,见皇上和诚王坐在上首,笑吟吟地观赏谈笑,一边舞着,一边嘴角微勾,眼神斜瞟,个个的眼波里都若含着春水。 琴声曳然而停,三个舞姬跪仰于地,柔若无骨,蛮腰处起起伏伏,鼓声乍响,复又惊起少女翩跹穿梭。陆天羽拍手称赞,“好!” 他看向右下手的陆天诚,见自家皇弟也目视舞姬微微颔首,略一犹豫,含笑道:“天诚,这三个是安南新进来的,你喜欢她们的舞吗?” 闻言,还在舞动的少女们再次瞥了陆天诚一眼。她们进宫虽短,也听说过关于这位俊美的诚王多次拒绝皇上赏赐的美女佳人之事。至于个中缘由,却是每个提起的人要不就茫然不知,要不就讳忌莫深,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今日看见诚王的温和俊秀,比传言尚胜一筹,心中竟觉得有些突突乱跳。 陆天诚心中暗叹,也不正面回答,一指四周当春盛放的迎梦,略带沙哑的嗓音懒懒地道:“皇兄,这花养在你的园子里,开得就是比我花园的好。配上这美妙的舞姿,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几年,对于陆天诚的“隐疾”,太后伤透了脑筋,陆天羽也跟着费神。奈何这是从心理上来的“疾病”,药石无效。刚开始,太后留陆天诚在宫中过夜,指定宫女娈童侍寝,陆天诚都毫不留情地地赶了出去。这样两次之后,第三次被派来的人,哀求陆天诚的宠幸。反复不得之下,面色惨白,伏地号啕大哭。 “你哭什么?”看着地上只着半透明的纱衣、春光外泄的女子哭得鼻涕眼泪齐下,一点儿美感都没有了,陆天诚皱皱眉,随便摆摆手,“快下去吧。” 和衣躺在床上,陆天诚下定决心,以后如无必要,绝不在宫内留宿。屋内本只有他与这女子两人,无人理睬,床下女子的哭泣声渐渐减弱。过了大半晌,陆天诚听见她抽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一步一步慢慢向外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分外清晰,一步,又是一步,仿佛带着无尽的绝望。陆天诚蒙着被子,被这脚步声弄得烦躁起来,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脑海。他被这个闪念吓到了,扔开被子,也顾不上穿鞋,疾步冲到女子身边,抓住她的胳膊喝道:“我问你,是不是太后或者皇上说了什么?” 女子猛地一颤,抬头看向陆天诚,娇好的面上泪痕纵横,唇几乎要被她自己咬破了。眼中是深深的哀怜和恳求,看陆天诚直勾勾瞅着自己不言不动,慢慢变成绝望和愤怒。 “我明白了。”虽然女子不回答,陆天诚相信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他长长吸了口气,将胸中的怒火和无奈压下,现在还不能确定不是吗?拉着女子踉踉跄跄地走到大床前,推她坐下,“你在这里睡吧。” 看女子准备脱衣,陆天诚按住了她的手,“你睡这半边,我睡那半边。”在女子迷惑不解的目光下,陆天诚把被子盖到她身上,自去沾了另半边床榻闭目养神。 “王...爷?”女子迟疑了片刻,过来抚摸陆天诚的胸膛,被他回手攥住,“睡吧。我明天会和皇兄说,你不会有事的”。 女子骨碌翻身跪在床上,使劲地磕头,“谢王爷!谢王爷!” 又好言安抚了她两句,有了陆天诚的保证,女子擦净脸,也和衣躺下,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少停便传出均匀的呼吸,陆天诚却是翻来覆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明天一定要找他们核实! 第二日一早,他吩咐太监照料好女子,便去上朝。等散朝终于找到和陆天羽单独说话的功夫,陆天诚倒有些不敢问了,他怯怯道:“皇兄,前两次母后送来的那些人,你怎么处理的?”陆天羽黑色的眼睛闪着难测的光,静静地望向他,“谁多嘴告诉你的?” 他知道我话里的意思!他承认了!!这一刻,陆天诚略带沙哑的嗓音拔得如此之高,尖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我们?”意料中陆天诚会反对,这也是一直没有告诉他的原因。可是陆天诚的语调让陆天羽不悦地瞪起了眼,“天诚,你这是在和朕说话吗?” 陆天诚闭闭眼,稳住因为震惊而空白一片的大脑。是呀,陆天羽不只是他的哥哥,也是陆国皇帝。自己在和太后说笑时还曾忘形,在与陆天羽打交道时,再亲密,骨子里也记得身为臣子该有的分寸。不是他猜忌过多,陆天羽待他越好,他越是提心吊胆。这位皇兄雄才大略,手腕高超,这些年他见得太多了,对陆天羽的情感固然有亲近敬畏,而随着了解越深,却也更加惧怕。 “皇兄恕罪。”陆天诚艰涩地道:“臣弟一时情急,太过失仪了。” 陆天羽的神色和缓下来,“天诚,”他拍拍陆天诚的肩,“这不光是你自己的事,也关系到皇家的体面。他们既然做不到应该做的,还能放任那些人出去胡说不成?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昨晚那个女子?”他的目光中闪过戾气。 “昨晚的女子,臣弟甚是喜爱,就带回我府中吧。”陆天诚手脚冰凉。为了自己的执念,让这许多人无辜丧命。是该怨自己?还是怨陆天羽?还是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有多少见不得阳光的隐秘,就这样被硬生生堵住,代价则是别人的性命。驾驭人心,权术制衡,陆天羽所学的帝王之道,把这看成是理所当然,陆天诚却绝对不能赞同。但是,顶回去是白痴才会采取的行动,他从来不会那样愚蠢。 “皇兄早就想和你说,”陆天羽拍拍他的肩,“你不再暴躁当然很好,可温和过度,便显得你懦弱,对你的声望有害无益。”袖着手,目光炯炯地盯着陆天诚,“你没有沾那个女子,倒想要人,是不是想回府后便放了她?” “皇兄,”陆天诚没说完,便让陆天羽打断了,“和我说实话!” “是。”情知瞒不过,陆天诚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 “那个女子,已经去她该去的地方了。”陆天羽又拍拍陆天诚的肩,有些无奈地看见他的脸变得煞白,“你要明白,这也是不得已。” 陆天诚紧紧攥着拳头,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请皇兄转告母后,以后不要再派人来。臣弟头疼,今日就不去给母后请安了。” ---------------------------------------- 本来感冒就没好,扫墓回来,“荣幸的”发烧了,吃药打针输液,该上班了,也好多了,话说我的命真“好”~~~~赶紧码了一章,万分抱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杂 学 打从那以后,陆天诚再不在宫内过夜。太后说了几次,都被他胡搅蛮缠过去。即然是自己最亲的小儿子,太后也不好过于强迫,只好找陆天羽说项,希望他能多劝劝这个弟弟,好尽量让天诚学着适应人伦之礼。要不长远下去,天诚这一脉的子嗣可怎么办? 陆天羽没去劝陆天诚,反过来劝慰太后,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天诚对前几次安排反弹强烈,现在还是暂时不提,搁置一段时间再说。太后思之再三,勉强点头同意。 陆天诚总算清静了几个月。当陆天羽看他情绪已经缓和,便在一次谈话时,开玩笑似地要赠他美女财物。财物,陆天诚毫不客气地笑纳,美女则被当场婉拒。有了这个开头,不定什么时候,陆天羽便借机试探,弄得陆天诚烦不胜烦。这不,今天又来了。 听见陆天诚隐喻的拒绝,陆天羽有些无奈地笑笑。自打失忆,这个皇弟确实大有长进,变得好学不诲不说,而且心思也跟开了窍一般,在杂学上几乎一点就通。他提出来的活字印刷之术,在工部的参与下进一步得到改进,在印刷《武英殿聚珍集》时大放异彩。其操作之便利,节省银两之多,而且以后只要这些活字不损坏,就可以无限期使用,这些都让工部下自工匠、上至官员称赞不已,尤其工部尚书,因为《武英殿聚珍集》印刷的进展迅速,在和陆天羽汇报时,都透着一股子得意,对诚王的巧思更是赞叹有加。 至于烟花、琉璃等那些不上台面的小东西,既然诚王都肯投身这种民间生计,一时间,热心于此的百姓急剧增加。陆天诚趁热打铁,招揽了一帮子农学、天文等等方面有专精的人才进入百家堂,举凡涉及民生日用的,陆天诚或是插一脚,或是干脆放个话,其研制开发也被逐渐带动起来。三年来,俨成风气,百姓中流传,经史子集学不透没关系,只要学有所长,能进入百家堂,也能被朝廷看中封赏。 朝堂之上,百官之中,有思想开明的,能看出这些日常杂学的研究应用,对本国的农、工、商等带来极大好处,小可富百姓,大可强国力。当然也有为数不少的官员,认为这种风气导致文风衰落,羞于与杂学出身的官员为伍。 这时候,陆天诚提出的火绳枪研制初步完成。名为火绳枪,却与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大不一样。因为没有机床,枪管是用一定比例的金属液混合凝制的铁块打成薄片,刻上螺旋槽后卷筒,外套枪箍,枪托用硬木做成,整体外观和近现代的步枪更加接近。子弹也做成锥形头,只是是实心的,打磨光滑,涂上油脂以减少摩擦。枪内设机关,有火石可以自动打火,填充火药以火绳连接,一溜十团。枪上有斜管,内置子弹,每发子弹落下,正可用一发火药弹射。还装有简单的瞄准器。 头一批十把,经陆天羽同意,陆天诚亲自押送到京畿军营。陆天羽也同时赶来,观看演示。挑出最好的弓手试枪,十枪连发,震耳欲聋。待把远到四十米开外的厚木靶运到近前,每靶上都有二三个弹孔穿透。考虑到第一次的生疏和距离的遥远,这个成果让陆天羽心动不已。 “还有一物。”陆天诚笑着拍拍手,有人帮过来一个箱子,打开,里面黑压压一堆圆球。陆天诚拿起一个,“请皇兄捂上耳朵。”火褶子一晃,已把黑球上的火绳点燃,使劲扔了出去。就听“轰”一声巨响,黑球落地处炸出一个大坑。 陆天羽倒吸口凉气,“这又是何物?” “臣弟称它做榴弹,外面是厚麻纸,包着火硝和碎铁片,在人群密集之处杀伤力尤大。”陆天诚递给陆天羽,“就是使用时要小心。这是做枪时联想出来的。”其实作枪时衍生的不光榴弹,因为要试验枪管的硬度和韧度,反复试验金属液的配比,陆天诚还得到了好几个配方,可以改善现有的武器装备。这些,他稍后会对陆天羽言明。 理所当然的,陆天诚的这些研制匠人被全体搬到兵部传授和改进技艺,加紧生产。陆天羽年轻开明,善于接纳新事物。陆天诚那些原本看起来胡闹的东西,细细想来,竟全是与国有利。再见了这种厉害武器,更加支持自己皇弟的研制,对弹劾陆天诚的奏章一律收下、销毁,根本不予理睬。 朝中有几位看陆天羽不予理睬,干脆跳了出来,直接在庙堂上诘难陆天诚。能驳倒他最好,驳不倒他,也可以搏个直言谏上的美名。陆天诚对这些迂腐之人早有防备,直接反问,“更新农工,让百姓吃饱,张大人认为不重要?”“治国既是治百姓,经商一道,富民便民,民安则国安。杂学可以填报百姓的肚子,经史可以聪慧他们的头脑,两者本就应和,难道让百姓饿着肚子去读书?刘大人,你就不怕被百姓唾骂?” 类似的话反驳回去,那些官员哑口无言。文人极其爱惜自身羽毛,他们不怕皇上的处罚,却怕百姓众口齐唾。 “至于杂学为官者,哪位不是拿大成果换来的。沉浸其中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所花心力绝不比科考上来的士子少。只不过提拨了五六位,更可显我陆国皇帝求才若渴、礼贤下士,正是一桩美谈,几位大人难道想让我陆国匠人外流?为他国出劲出力?” 这话说得可就重了,站出来的三位官员急忙辩白,还是坐在上面的陆天羽打圆场,“朕相信几位卿家是为国着想,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皇上都这样说了,满朝文武,谁还能再说个“不”字。况且,杂学出身的官员毕竟很少,也成不了气候。诚王沉溺于这些东西,倒免了营营于政权的忧患。 —————————————————————————————— 烧退了,感冒好点儿了,又开始写了。不过周末要上课,写文实在太赶了。所以以后更新,周一到周五每日一更照常,周末不定更不更,有时间我就写。对各位亲很抱歉!(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捏捏小正太 与陆天诚对杂学的热忱相反的,则是他在男女关系方面,格外的淡漠。从前谁家要是有长相出众的儿女,都百般藏着掖着,不敢随便在凤京出游。自打诚王罹患某种疾病的消息在暗地流传,凤京的居民惊喜地发现,街面上风气明显好转。而京畿衙门对这类案件的处理,口吻也硬气起来,执行得也很迅速,再不复往常的拖拉难决。 种种情况,都加剧了陆天诚患病的传说。而传言出现后的第一年踏青,更是让素知诚王昔日秉性的人们相信了传言的真实性。不说别的,只看陆天诚专心于景色,对身周的锦男秀女全视作路人,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有鉴于此,朝中原本还想去诚王府上提亲的官员,暂时按捺不动。若传言是真,贸然提亲,耽误自家女儿不说,万一惹得诚王生气,以为是有意嘲讽,那可是大大不妙。 陆天诚当然乐于如此,省得他还要在这上面多费心力。这几年过来,他一直在慢慢调适这个身体。虽然看到顺眼的男女,偶尔起的生理反应已经不会让他厌恶。而上次的春药事件,也让他对于这方面的愉悦有了深刻的认识。但是真要和素昧平生的女子成婚,进而行夫妻之礼,他还是抱有抵触心理。就算必须要有诚王妃来相伴终身,他也希望能是情趣相投的伙伴,而不是只会唯唯诺诺、被灌输了满脑子德容工贞的懦弱女子,或者娇惯任性、被宠坏了的贵族千金。同时,曾为女子的陆天诚对那些种马思想深恶痛绝,自己暗暗立誓,一生只娶一妻!绝不做三妻四妾的风流郎君。 但是由于他的身份,这个愿望并不容易实现。因而,这个不能人道的“疾病”,假如运用得宜,也许能让太后和陆天羽同意了他的想法。出于此种目的,对市面上的传言,陆天诚深谙“你越说没有,就越是有”的真谛,选择恰当时机辩驳做作了几次,把“欲盖弥彰”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为流言作了最好的解释。 他有意为之,太后却越发忧心。母后不愉快,陆天羽只好亲自出马,时不时点点自家小弟,希望有一天这家伙能茅塞顿开,把闭了的这窍也通了。 意料之中的,顽固弟弟再一次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陆天羽无奈地叹气,正想再说点什么,远远地传来嘈杂的人声,还在不停地往这里移近。 再近些,有个稚嫩的声音喊:“坏人!我不和你们玩了。”嗓音好像刚喝了露水的黄鹂般清亮动听,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拐个弯,进入了亭内众人的视线。 及肩的长发在脑后用锦带扎成一束,金蓝色的袍子套在那圆滚滚的身躯上,更显得臃肿,配上短短的快跑的腿,怎么看怎么让人想笑。苹果似的脸庞粉润润水嫩嫩,几乎吹弹得破。那小人儿也看见了亭子里的人,欢呼一声,更快地跑过来,吓得陆天诚连忙喊:“慢点!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父皇!”小小的人纵身投入陆天羽怀里,双手搂着老爹的腰,好一阵厮磨。陆天诚在旁边看得实在手痒,终于忍不住伸手在那小人儿的嫩脸上捏了一把,引得小人儿的黑眼珠生气地看过来,“皇叔,你又捏我!” “允儿,不得无礼。”陆天羽拍拍陆允的背,扶他站直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对离开陆天羽的怀抱明显感到失落,陆允垂下眼,细声细气地道:“我的风筝上树了,我想拿,他们不让。”胖乎乎带着窝窝的小手指向跟着他跑来,现在跪于地上的一帮人。 陆天羽的目光移了过去,“怎么回事?刘吉你说。” 刘吉就是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太监,在陆允身边贴身侍候。听陆天羽问起,急忙叩头回道:“圣上,刚才大皇子放风筝,被风刮到树上。大皇子要爬树去拿,奴才哪敢让主子冒险,就让别人拿下来,结果惹得大皇子生气了。” “我就要自己拿。”陆允黑溜溜的眼珠认真地看着陆天羽。陆天羽脸一板,正想呵叱他的任性,陆天诚已经笑眯眯地蹲下抱住陆允,“阿允真棒!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过,”陆天诚语气一转,“能不能告诉皇叔,挂风筝的那棵树有多高啊?” “......和父皇高。”陆允歪头看看陆天羽道。 “哦,那阿允自己够得着吗?。”陆天诚看着陆允那嫩嘟嘟的小脸蛋,用手指轻轻刮了两下,换来陆允嘻嘻笑了起来。 “刘吉抱抱。” “刘吉抱着你就够到了?”陆天诚再次为陆允充当翻译,“真聪明的小子!”他又捏捏陆允的嫩脸。蹲下后,陆天诚比陆允高不了多少,他这一捏,陆允也不服气地用手指捏了回来。只是陆允年小力薄,指头捏在陆天诚脸上,不但不疼,圆圆的手指那种细嫩的质感,倒让陆天诚笑得更欢。 见这两人没大没小的样子,陆天羽嘴角也弯了起来。在陆允半岁的时候,天诚看到自家儿子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胖娃娃。他这个父亲一向严厉,倒是天诚和孩子打打闹闹,更加贴心,也更加懂得揣测幼儿的心理。 “允儿。”陆天羽的轻唤让陆允的小脸转了过来,眼巴巴地瞅着他,又想过来又踌躇不前,那股劲看得陆天羽的心立时软成棉花,摸摸陆允的头,“你想自己做事情当然很好,不过宫人们也是好意,说明白就是,不可以胡闹。刚才跑这么快,万一摔破了哪里,你母后会伤心的。” 还不到两岁的小娃娃,能把话说得多明白?再说了,服侍他的那些人能不能听进去还是一回事呢。陆天诚站起身,翻了个白眼,对还跪趴在地上的刘吉等人道:“听见皇兄说的话了?以后大皇子要做什么事情,只要情况许可,就让他去做,不许随便拦着。当然,要是阿允淘气,就另当别论了。” “皇叔,我两岁,长大了。”陆允开始还挺高兴,听见陆天诚的最后一句,严肃地盯着他道。他小大人似的样子,又引得陆天诚手痒,使劲克制着才没去小正太的脸上再捏上几把。 “好了,我和你皇叔谈正事,你先去吧。”陆天羽把瞧着一脸还想再呆会儿神色的陆允打发走,见陆天诚含笑看着陆允的背影,挥挥手,把身边的人全都斥退,道:“其实,朕找你来,还有件事情。” —————————————————————— 单位太忙,没时间写文。我都不好意思露头了,可不露头也不可能,硬着头皮出来,各位亲要扔鸡蛋,请扔新鲜的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平 衡 陆天诚收回视线,见陆天羽神色严肃,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淡去,专注地瞅向对方道:“皇兄请讲。” “朕这几年通过科考,加上在朝臣里连拉带打,也有了一些可靠的人手,细细算来,也得占到近一半了。而且托天诚你的努力,南方水利治理得颇好,收成很是可观。” “皇兄太夸奖了,这都是胡大人和姜大人他们精心治水,百姓们民心所向,皇兄体察子民疾苦,大力支持,臣弟只不过做了该做的,可受不起这种夸奖。”陆天诚还是头一次当面听到陆天羽肯定他的成绩,一时间倒不好意思起来,涨红了脸道。心里却有些沾沾自喜。 “几句夸赞就让你脸红了?”陆天羽挑挑眉,天诚小时候也有过在他面前脸红的先例,不过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今天意外地又看到。 “这不得看在谁跟前嘛。”陆天诚这话倒不全是拍马,初来异界的寂寥无助,有了陆天羽和太后的关怀照顾,实实抚慰了他的心灵,再加上这些年的亲密倚重,陆天诚对这世的母亲与兄长,已经敞开了胸怀接纳。即便对他们的一些做法不满,考虑到古代君王的心术,陆天诚必须承认,陆天羽已经是相当贤明了。 陆天诚的回答令陆天羽非常愉悦,看来在自家小弟的心目中,他这位皇兄一如既往地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你这小子,不光本事见长,嘴皮子也滑了。”他拍拍陆天诚的肩,“朕说的是事实。你虽然不懂具体事务,但你懂得用人,这就够了。这两年,活字印刷的推广,让普通百姓也能看得起书,再过个几年,庙堂里将会大批涌现寒门庶士,到时,朕就有了更多可用之才。” 看陆天羽眼里精光闪过,陆天诚知道,眼下朝廷势力保持了一种微妙平衡,有些政令,不经过妥协就无法被实施,这位皇兄对此一贯不满。而陆天诚自己一门心思扑在杂学上,固然有借此改善民生、不枉穿越这一回的意思,同时也是情知身为唯一的皇弟,不希望给人热心于政事的观感。便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鉴于历朝历代的史实,他宁愿把自己的态度明确地表白出来,也不想授人与柄。“这都是臣弟应该做的。” 面对陆天诚的谦虚,陆天羽笑容加深,“朕刚才接到奏报,装备了火器的北边疆军,只用短短三个月,把狄族逼得一退再退,从父皇时就陷在他们手里的红河廊地,也被咱们收回来了。天诚你委实功不可没啊!” “那可太好了!”陆天诚也看过边疆的资料,知道红河廊地一拿回来,北狄在边疆优势全失,只能回到图涂大草原零散作战,陆国的压力将减轻不少。“要不是皇兄支持臣弟,也鼓捣不出这个火器来,‘功不可没’这四个字,首先应该用在皇兄身上才是。” “别互相拍了。”陆天羽地笑非笑地乜了陆天诚一眼,“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些新奇念头,活字、火器、琉璃,倒样样都是有用的,政事上也见你如此多好。” “臣弟一沾那些派系啊、人事啊、关系啊什么的就头疼,”陆天诚故意呲呲牙,“反正有您这么个英明神武的皇兄担着,臣弟给您跑跑腿,也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陆天羽凑近了些,笑眯眯道。 “今天这么使劲地夸我,别是真有什么麻烦事要我去做?”陆天诚心里警铃大作。 “不麻烦,只不过朕觉得现下局势还算平稳,朕底气也足了些,可以推行均税制了。” “均税制?是不是再过两年更加稳妥?只怕商丞相那关就不好过呀。”陆天诚犹豫着道,没忘表白自己的决心,“当然,臣弟一切都听皇兄的。”相比现在实行的租庸调制而言,均税制更加公平些,老百姓的负担更少些,陆天诚当然支持陆天羽实施此项新政。 “这两年虽然风调雨顺,可是天诚你知道去年和前年比,国库的税入多了多少?”嘴角挂着冷笑,陆天羽反问。 “再不济,多个百八十万两总是有的?”陆天诚见了皇兄阴沉的脸,嘀咕着揣测。 “五万两。只多了五万两。”陆天羽岔开五指摇了摇。 “不会吧?!”陆天诚惊道,这几年老天爷照顾,年景一年比一年好,税入才多了五万? “而且,高名、信苏、昌荣诸府,皆有饥民作乱。其它几府,流民数目也较往年增了一倍有余。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大乱一起,国无宁日。”陆天羽眼光冷肃,“那帮臣子,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到了牵涉自己利益的时候,都成了缩头乌龟。尤其朕的老丈人!”“老丈人”三个字,陆天羽几乎是咬着牙缝挤出来的。 商家数朝元老,家财田亩都极丰厚,均税之后,每年要多交二三倍的税收,据陆天诚所知,朝堂上两次商讨实行均税之法,都是商季君商丞相这位国丈就是顶着不松口。而这位丞相不松口,他手下的一帮官员自然顺坡爬跟着反对。 “皇兄难道已有解决之法?” “没错,朕要立储。”陆天羽淡淡道。 “阿允?”陆天诚脱口而出。立商丞相的外孙为储君,当然可以获得他的支持。问题是,要是陆允当了储君,那以后...... 看穿了陆天诚表面平静下的犹疑不定,陆天羽接着道:“立允儿为储君,拜商季君为太子太保,丞相一职由工部尚书刘伯奎担任。” “这样,至少表面上商国丈没有了实权。”陆天诚恍然大悟。如此一来,暂时不用担心外戚气焰过。果然,陆天羽拿商季君最在意的立储一事去讨价还价,让在实行“均税制”上再三推搪的商老大人也忍不住吞下了这钓饵。至于将来会如何,想必陆天羽和商季君心里都各有打算。难道陆天羽这几年一直压着立储的折子不发,就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陆天诚抓抓下巴,这个可能性很大。不过,作皇帝做到这份儿上,想必陆天羽心里也不会痛快。 “皇兄想要臣弟做什么?” “明日,户部侍郎苏高异会再度提起实行‘均税制’的好处,天诚,朕希望你主动站出来大力赞成,并提请从你自己开始做起。” “没问题。臣弟绝对全力赞同。” 陆天羽点点头,脸上又泛起微笑,“朕知道均税一开,天诚你肯定要吃点儿亏,等将来有机会,朕会为你补上。” 不是吃一点儿亏,而是吃很大亏。因为租庸调制是按人丁征收,而均税制是按财产和田亩征收,陆天诚也曾设想过,在自己的领地里实行这两种税法,最后的差额到底是多少?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他这个亲王的封田有六千顷,实行均税后,不算其它的供奉,每年光粮税就多上交一百万石。不过相对来说,封田里的农户则会轻松不少。他的不在乎,一方面是脑子里还有“人人平等”的思想,对于盘剥百姓的事情总是不惯,另一方面,亲王的名号给他带来的俸禄、赏赐及礼赠等等,足够崇尚素简的陆天诚使用。再说这两年折腾商业,也得了好些银钱。只要陆天羽在,还怕银子不够使?所以陆天诚倒不太在意,“臣弟的还不就是皇兄的,皇兄这样说,倒是见外了。”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陆天羽满意地笑道。 —————————————————————————————————————— 真是十分不好意思,现在某越也不敢说就恢复往日那样更新了,还得看工作的忙碌程度,谢谢还在看文的各位亲们体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打 算 还是御花园,还是那座亭子,不过和昨日不同的是没有那几个安南舞姬献上妖娆舞姿,可亭子里坐着的两兄弟都是从眼睛里透着笑意,愉悦得很。 “恭贺皇兄,均税得以推行,皇兄的新政终于走出第一步了。”陆天诚诚心地道喜。他知道陆天羽这些年念念不忘改革政局,富国强民。可新皇登基即遭背叛,天下被搅得纷乱不堪,百姓生活里先困苦;朝政方面,陆天羽阅历尚浅,声望不丰,不能完全压制朝中老臣,每每缩手缩脚,好多事都要顾虑各方面的利益平衡。经过潜心经营,现在以立储的代价,换来第一件真正的新政实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现在只是刚开始,可均税能不能完全落实,今后几年很是关键。”陆天羽虽说得沉稳,掩不住的笑还是透露了主人的好心情。 “现在朝中除了皇兄的人,就是商太保的人,实行应该不是问题。”陆天诚想到什么,随口就出了出来。却把陆天羽听得一愣,“是啊,什么时候,朕能真正掌握了朝堂大局?” 一言堂不好吧?明明不想说,话还是忍不住从嘴里溜了出来,“其实有人反对也不错啊,难道皇兄就没有犯错的时候了?”似乎说得重了,陆天羽面色微微沉下来。面对明显不悦的陆天羽,陆天诚赶紧圆话道,“其实在臣弟看来,这正说明皇兄有容人之量。就以臣弟造那些东西来说,有时候想不周到,身边人提醒下,又省劲又省时又省心,再好不过了。” “满口胡言!朕是那个意思吗?”陆天羽瞪他一眼,“也就是你,敢在朕的面前胡说八道。” 陆天诚讪讪笑了笑,陆天羽只是感慨自己做事的艰难,自己那一瞬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念头绕到独裁上去了,“是臣弟失言了。” 刚才说话时,下意识和前世亲人说话般张口就来,却忘了面前坐着的可不是一般的兄长,还是这陆国最高位的统治者。 “你啊。”眼看陆天诚复又有些拘束,陆天羽无奈地摇摇头。自打这个惯会胡闹的小弟失忆后转了性子,对自己越发恭谨,兄弟间亲密犹存,却不再有往日的默契。好在慢慢的,天诚放开了心胸,偶尔也会像刚才那样,说出无所顾忌的话来,但只要自己一绷面皮,这小子立刻缩了回去。对于这种情况,陆天羽又乐于看到又不想看到,也是矛盾。“朕听说,你这几日没去百家堂,天天在家里闷着,又琢磨什么新鲜东西了?” “百家堂里诸事顺利,暂时用不到臣弟插手。”陆天诚老老实实地坐着,“臣弟有些累了,想歇两天再说。” 看陆天诚这样端坐着回话,陆天羽还真有些不习惯,“别绷着劲了,朕又没怪你,净在这里装。看来你还是太闲了,既如此,朕想想有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别呀!”明知道陆天羽不会真的怪他,还是习惯性地做出老实的样子,被揭穿了小算盘,还要被派活,陆天诚忙苦着脸道:“臣弟跑跑腿还行,真让臣弟领职,以臣弟的懒散性子,怕把皇兄派的差事办砸了。” “你懒散,那是事情没压到你头上。”陆天羽早就合计着让陆天诚担任实职,“要不是因为上次重伤失忆,你以为你这两年能过得如此轻松自在?现在告诉皇兄,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不就是做个闲散王爷,好吃好喝好花好睡......一向隐在心底的“宏伟”目标,今日突然被陆天羽问起,陆天诚张张口,竟然噎在嗓子眼里不能出唇。自己现年不过二十一岁,难道以后的岁月,真就以这八个字为人生准绳,随波逐流,混吃等死?想到这里,浓浓的不甘猛地窜出,立时覆盖了他的全部意识。微微闭上眼,陆天诚嘴角苦笑更深,无声无息中,自己的想法竟已悄然改变,悄然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如不是陆天羽提起,自己还在自欺欺人。 水灾中流离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边疆军营的信使,风尘满面;朝廷奏报上的一串串数字,便是家一户的财产,一条条人命;百家堂中,从市井小民中出来的匠人们的苦与乐,陆天羽的坚韧和抱负...若自己穿越过来也不过寻常百姓一名,即便有所触动,也决不可能体会如此之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成拳,又缓缓打开。王府里小到一针一线,都是百姓供养,你就好意思不去做些事情么?有能力,便当有责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至少,我做不到白吃。曾几何时,心里与这世界的隔阂已消失不见,可笑自己才刚发觉。 “我本来打算,做个逍遥王爷,自在潇洒。”再睁开的眸子中充满坚定和肃穆,却少了一份迷茫,“可我今天才发现,那种纨绔生活,我心往之,但做不到。”陆天羽正为自家小弟的话点头,下一句,却差点让他一头栽到地上,“可是官场险恶,臣弟怕被人吞了,连骨头渣都不留,再累皇兄和母后伤心,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 “你只要别随便闯祸,该担当的担当,只有朕为你撑腰。”陆天羽没好气地道,“不用和朕耍你那点花花肠子。朕和大臣讨价还价的时候,你还在练字呢。” “嘿嘿。”见陆天羽识破自己的担心,还大力支持,陆天诚嬉笑着奉承了一句,“皇兄英明!” ******************************************************************* 回到诚王府,用云珠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陆天诚想起陆天羽即将派给他的差事,协同左工司一起掌管粮谷的户部右工司,突然想找人说说话。“去请林姑娘过来。” “王爷莫不是忘了?”云珠一边把毛巾浸入盛满清水的铜盆,一边柔和地答道,“林姑娘下午去参加李三小姐的诗会,怕是傍晚才能回来呢。” “哦?还是那位李二公子来接的?”陆天诚大咧咧往太师椅上一倒,现在的他,行动举止基本全是男人做派了,不过心思的细腻,却是当世男子如何也比不上的。 “是呀。”云珠掩唇微笑,“李二公子打从头一次在诗会上见到林姑娘,就三天两头地送礼物。要说这四品上御史的家世,也配得起林姑娘身份了。” 自从陆天诚将林菱认了远亲,为她安了个娘家表妹的身份,即使凤京中有人心知肚明,表面上的窗户纸却谁都不曾捅破。当然,有暗地鄙夷的,就有明面奉承的。所以林菱这几年,过得也不算痛快,倒让陆天诚有愧于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缘 分 舒展身子打了个哈欠,陆天诚就势站起,“没想到这位李二公子还挺上心。林菱回来后,请她到书房来。” 云珠应声“是”,倒是为陆天诚挑起帘子的雨珠在身后小声和云珠嘟囔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李二,笑里都透着假。”声音虽轻,陆天诚还是听得真真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身严厉地道:“背后议论人可不好。” 陆天诚这些年随和惯了,雨珠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严肃,心头猛跳,自知以奴婢的身份非议官家公子确实失了分寸,脸色白了白道:“奴婢...”云珠也是心惊,有多久没见王爷正言厉色了?刚想为雨珠求情,陆天诚唇角却勾起笑意,“不过当面说是可以的。雨珠你跟本王来,好好讲讲你为什么讨厌那个李全利二公子。” 仔细看向陆天诚,见他眼中带了促狭的打趣,云珠和雨珠才明白,被自家王爷取笑了,雨珠有些娇嗔地道:“王爷,您吓了小婢一跳。” “好了,跟上来吧。”陆天诚平稳地笑,一边转身一边道,“不过本王刚才说的话,你们可得放在心上。别叫人说咱诚王府不懂得规矩。” 身后,两婢刚刚泛起的笑容再次僵住,互视对方,心知这几年因为王爷的随和性子,她们云雨霞雪四个行事渐渐有些篡越了,王爷这是在敲打她们呢。看陆天诚越走越远,雨珠不敢再耽搁,急忙忙赶了过去。 陆天诚确实是有意为之。他本性温和,没有什么架子,这几年下来,最亲近的四个侍婢在他面前由最初的战战兢兢,逐渐变得开朗,可也因此,哪些该说不该说、该做不该做的分寸,也被她们无意中触犯了好几次。比如方才的议论,若是陆天诚没听到,也就罢了,偏偏雨珠连他这个王爷都不避讳,就和云珠说起悄悄话。再不约束,万一成了习惯,将来在外人面前也这般行事,只怕他丢面子是小,这几个丫头的性命会有危险。 至于那位四品上御史的二公子,他只听说此人有些才名。事关林菱,既然有八卦可听,还能猜猜男方的为人,他也不反对拿来愉悦一番。 跟着慢悠悠的王爷,雨珠倒是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自己的所知所闻都说了出来。其实雨珠的消息来源大部分也都是八卦得来,比如那位李全利虽才二十二,倒是有些才气,据说今年的科考很有可能高中。年少得志,便风流了些,家里收了三房妾室不说,还是青楼里的常客。 “青楼”两字,雨珠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含含糊糊的,陆天诚费了半天劲才弄明白。 听到李全利曾扬言非美人不娶,陆天诚微微一笑,这厮倒有些眼光,林菱的美色虽非数一数二,胜在气质出众,绝对可算上乘。雨珠不敢抬头,自看不到陆天诚的神色,只接着说,听说此人对家中侍妾颇为严苛,动辄打骂。而且自视甚高,看不起庶门寒士。 典型的官家纨绔子弟!陆天诚轻哂,“你说那个李全利的笑容假,莫非见过不成?” “是。奴婢有一次和雪珠出去买东西,正看见那位李公子在出钱帮助一位当街卖身葬父的姑娘。这当然是好事,可他脸上明明一团和气地笑,回身时偶尔闪过的神色,却让奴婢瞧了个正着,那副样子......”雨珠停下话语,想了半晌,颓然道:“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给人感觉很不好。” “知道那位姑娘后来去哪里了吗?”陆天诚眼神闪了闪,有意思。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书房已经到了。陆天诚照例坐在桌后,用食中两指点击着桌面。他每天大半时间都泡在书房,这里随时准备茶水和水果,点心倒是没有。因为陆天诚觉得自己锻炼的时间少,生怕吃成胖子,食用甜食非常节制。好在男子的口味对甜食并不若女子那样嗜好,倒也无所谓。 雨珠把屋内备好的茶倒了一盅端上来,淡淡的茶香似有若无地充溢在四周,令人精神为之一爽。“把赵总管喊来。” 不多时,赵建有已经站在了陆天诚面前。待他见礼之后,陆天诚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派几个人,仔细打听李全利的一切,本王要最详尽的资料。” “遵命。”赵建有当然明白陆天诚的顾忌。说起来,李二公子是第N个正面追求林菱的,而林菱曾温和回应过的,他算第二个。之所以回应如此之少,是因为林菱誓言绝不为妾。凤京内的高官显贵,或者不愿意让子弟娶一名曾经的诚王侍妾为正妻,或者就是别有所图。心怀不轨之徒,早早被剔除出局。而上一次那名外地赶考的士子,在中元节上对林菱一见钟情,在得知佳人乃是诚王娘家远房表妹时,非但没有忌惮身份差别,反倒更加热情。陆天诚当时也曾派人详细查探一番那人的人品才学,结论倒也满意,虽不能完全排除个人私心,不过那人倒是真心实意。 就在两人交往见密的时候,不知那书生从何处得知林菱的真实情况,对佳人的态度立刻变得尴尬起来。林菱也是聪慧女子,如何觉不出对方的心意变化。经过陆天诚一事,她对情感的要求是宁缺勿滥,立刻托辞委婉回绝了对方。而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态,让林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回府后,她黯然神伤,陆天诚只好借口喜欢她的针线,请她绣几个荷包,做几件衣衫,尽量让林菱忙碌起来,无暇他想。又指使身边四婢今日陪她上香,明日陪她逛街。也是林菱自己通透,仅过了半个多月,便恢复了往日的明快。不过自那之后,林菱将择偶暂时搁置,再不提起,想不到参加一个例行的诗会,倒又有奇缘来临。这李二公子自幼长在凤京,不可能不知道林菱的事。看两人这段日子走得也算近了些,只是现在还不知,两人间是真有红线,还是...... 这番感慨在脑海中瞬间闪过,赵建有告退下去布置了。看看房中的铜壶滴漏,申时一刻,快到预定的时间了。陆天诚口中念着一本本书名,让雨珠从架中找出放到桌上,另一个人也该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姜水生 “禀王爷,属下姜水生求见。”门外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进来。”随着陆天诚的话,一个矫健的身姿昂首走了进来。 近四年的时光,昔日瘦小的孩童已经长成只比陆天诚矮一头的青涩少年,再过一年,就是十六岁的冠礼了。这四年中,陆天诚也曾问过已任职信苏水工监都寺长的姜国华,是否要把姜水生送回到他身边,却被姜国华诚恳地拒绝了,“若是王爷觉得水生不堪大用,下官只能说这孩子福薄,立刻把他接回来,免得误了王爷的差事。否则。能跟在王爷身边聆听教诲,那是他的荣幸。” 话说得诚挚,陆天诚也觉得既然那时候姜国华答应了,这时候的人对自己的承诺还是很看重的。也就不再提起此事,只是吩咐姜水生勤写书信寄给姜国华,便于老人对他的现状有所了解,也好安心。 而姜水生本人,在詹逸群投军后,很是沉默了一阵,只是在新师傅的教导下更加用功。在每个月的考核中,他都不要命似的耗尽最后一点体力,仿佛可以借此对旁观的陆天诚传达自己无处发泄的郁闷和怨气。这种情况,直到三个月后詹逸群来信,才宣告终结。 这几年虽然姜水生的训练刻苦,不过诚王府的饮食周到,陆天诚也会拿一些珍贵的药材为他洗髓伐身,即便在那里站着不动,也能给人一种感觉,修长的四肢下,潜藏着猎豹般的力量。不光是武技,陆天诚也给他请了先生讲授经集。不得不说,文武双全说起来容易,能做到这点的还是需要天赋。有名师指点,只要用心加苦练,精通一道可说必然。文采武功都想出类拔萃,光靠刻苦练习,时间与精力绝对不够用,有没有天资、有没有一点就通的悟性是非常重要的。 姜水生的悟性虽然不错,却还达不到那样的高度,在两者皆重的情况下,他的学习立刻变得吃力起来。陆天诚也敏锐地察觉了这点,随即拍板,姜水生今后以武学为主,文学方面,由他自己掌握尺度,以不影响武学的精进为前提。 刚开始,姜水生心里不服气,还是争取一个不拉,结果,当月的考核中,武学没有达到预定的标准。这是刨除了学文的干扰而定下的目标,姜水生没有理由达不到。对于陆天诚的责问,姜水生惭愧地承认没有按照王爷的吩咐去做。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难道分不清轻重!”陆天诚抚额叹息,对于姜水生的倔强既欣慰,又恼火。欣慰的是,有这种不肯服输的劲头,早晚能成大器;恼火与他不听自己的命令,这是侍卫的大忌。上次詹逸群走了,这孩子就黑了三个月的脸子,不借这个镇镇他,只怕学成了,也不能担任贴身侍卫一职。须知这个职务,除了武功,忠诚听话是第一要紧的。 詹逸群受训多年,忠君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而名为失忆实则穿越的陆天诚既欣赏詹逸群的骨气,行事作风又平易近人,很自然地得到了詹逸群的誓死效忠。姜水生不一样。陆天诚招揽他,为的就是给自己量身打造贴身的保护者,待他的态度自然不若带詹逸群般自然随和。同时,姜水生半道加入,就算有忠君报国的思想,却不是针对陆天诚本人的忠诚。再说半大孩子叛逆心重,如果不能把他的思想板正过来,即便是人才,也不是陆天诚当初想要的了。 陆天诚决定借此机会杀杀他的锐气,招手唤来不远处当值的一名侍卫,冷然地问道:“你们当中若有人不听本王号令,该如何处罚?” 那名侍卫迅即答道:“按照规矩,身为侍卫不领上意,鞭挞五十。若情况严重,可立斩。” 陆天诚一愣,他倒没想到处罚会这么重。毕竟身为王爷,别说这几年没有侍卫犯规,就算有,在他不知道时,也有别人替他代劳了,他根本没想过要去了解侍卫的处罚条规。俯视地上跪着的姜水生,低着头,身子轻微地颤抖着,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责罚的命令迟迟不能出唇。前世里,这个岁数还是在父母怀中撒娇打滚的年龄,这里,稚嫩的肩膀就要承受如此重担,为得就是自己的一念之私。其实自己这个亲王少有机会出京,府中戒备森严,安全也是无虞。姜国华现在过得也不错,或许......思来想去,陆天诚最后叹息一声,“算了。你收拾行李,明日本王派人送你回姜大人身边去吧。” 猛抬头,姜水生眼中满是惶恐,“水生知道错了,今后绝不会再犯。请王爷责罚,不要赶水生走。”头使劲磕在地上,“咚咚”有声。刚磕了两下,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托着下颌制止了。抬起眼,姜水生惊讶地发现王爷正蹲在自己面前,眼神一改平时的温和,变得坚定肃穆,“即使受鞭五十,你也想呆在我身边?” “是。”姜水生悄悄咽了口唾沫,现在的王爷虽然姿势不雅,周身却散发着说不出的威严,让他的心里紧张得怦怦乱跳。 “为了什么?当日的回报?” 刚开始好像是这样,可经过后来的溃堤堵水,还有詹师傅的事,好像又不是了。姜水生思忖着、沉默着。就在陆天诚以为无法从这个倔强的孩子口中听到答案的时候,姜水生开口了,话很短,“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陆天诚也是在赌一把,只要姜水生的回答能认可自己这个王爷在他心中的位置,就留下他。否则,还是尽早打发走。 “开始是,后来跟着王爷,水生觉得王爷是好人。”小小的孩童不会藏诺心里话,“水生想保护王爷。” “我是好人?”陆天诚微微苦笑,得到这种称赞固然可喜,可自己做过的其实也很平常,不平常的,只是以这个诚王的身份作那些事情罢了。上下打量姜水生,“那将来若是本王不再是好人了呢?” 姜水生一愣,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去思考这样深奥的问题。“呵呵呵。”陆天诚也不再难为他,“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可想好了?” 姜水生不再言语,自去了上衣,跪伏于地,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鞭打二十。”陆天诚还是减轻了惩罚,扔下一句话,迅即地转身离开。无论如何,让他看一个孩子受刑,他是看不下去的。渐行渐远,鞭子落在人体上清脆的响声尚可听见,自始至终,也没听见姜水生的呻吟声。“准备上好的药物,精心照料他。”陆天诚语气有些沉重,在这个位置,有些事,不适应也要去做。而且随着时光流逝,陆天诚发现,原来不适应的一些事,也在逐渐变得适应。 王爷的身份就是一把双刃剑,在给了自己富裕生活的同时,也逼迫着自己不断改变。几年的磨砺时间虽短,现在的陆天诚,却已不是当初那个纯真不解世事的高中生。不学着适应这个社会,难道真要依仗太后和陆天羽一辈子?将自身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陆天诚做不到,也不想被看轻。所以,他忙于杂学,解了闷,便了民,又可增加自己在陆天羽心中的分量;至于政务,有陆天羽这个贤君在,还用得着他来发表言论吗?言多语失,若真不小心托出所思所想,在这里的人看来,有些言论便是称为离经叛道也有可能。(未完待续) 凡兵家之法,要在应变 上一章后半部分重新修改过,看文的亲最好重新看一下,抱歉~~ ******************************************************************* 不能招揽武林人士来增加他人猜忌,那就培养一个贴身的武功高手,加强训练府内的侍卫们。而一视同仁,也要有个程度。对下面的人宽厚过度,倒容易让他们或诚惶诚恐,或恃宠而骄。这点,赵建有曾经隐晦地提醒过他,陆天诚开始虽不以为然,后来也发现了些端倪。而随着阅历的增长,陆天诚也慢慢明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是对他最亲近的人,陆天诚还是不自觉地袒护。所以才有了云雨霞雪四婢的言论无忌。敲打她们四人,未尝不是陆天诚趁机敲打自己。 一年年过去,自己的思维基本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不过照此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也和那些权贵一般骄无礼、蔑视百姓?陆天诚突然停下脚步,暗暗警惕着,你还是你,可别换了皮囊,身居高位,就忘乎所以,在这个世界迷失了本性...... 门口的姜水生施礼毕,一抬头,正看见王爷直勾勾盯着自己,再细瞧,眼神迷离,分明是陷入了沉思。他挺了挺肩背,悄悄地站在门边等着。身为侍卫,只需要等待主上的命令并去执行。陆天诚为了保证这名新侍卫的忠诚,特地吩咐过训练姜水生的人,要着重此方面的培训。王爷的贴身侍卫,训练时本就要注重对主上的忠心,因为诚王的关注,这几年姜水生所接受的几乎是洗脑一般的灌输。从例行的考核中,陆天诚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种变化,开始时他还心中窃喜,但是后来发现灌输太过,姜水生变得刻板木吶不说,心中竟有了丝抵触。陆天诚才觉出不妙。他想要的是思维灵活的侍从,而不是只会执行命令的奴才。 亡羊补牢犹未晚,陆天诚有意识地亲近姜水生,还故意指使他做事来磨炼他的自我意识,渐渐地,少年恢复了往日的灵性。而洗脑加上待之以诚的结果,姜水生顺理成章地对陆天诚忠心不二。 恍惚了一会儿,陆天诚回过神,招呼还站在门口的少年,“水生,兵策十论记得怎么样了?”除了武技,陆天诚后来还要求姜水生学习行兵布阵、运筹帷幄。原因很简单,光有武技傍身,只是赳赳武夫,而要做到审时度势,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效,胸中无丘壑岂能担承。谁知道将来遇到何种情况?会得越多,遇到危险时生存的可能性才越大。 “回王爷,已经记下了。”对于学习兵书战策,姜水生也很踊跃。文史一道,虽然因为时间有限,他无暇深钻。可有了这个底子,再去学习兵法,对他的理解旁通也颇有助益。与武技考核生怕自己不能令王爷满意不同,每次考核兵策时,他总是能从自家王爷嘴里听到一些新鲜的、闻所未闻的言论,让他大受启发。 点点头,陆天诚从面前的书籍中挑出一本随手翻开,“好,那你说说,‘凡兵家之法,要在应变’是什么意思?” *************************************************************** 书房内语声朗朗,与此同时,四匹高头大马拉着一架外观精致的马车,辘声轧轧,行在凤京的荣业大街上。这辆马车乍看与一般官宦人家的无异,不过拉下半截的镂空窗上镶嵌的透明玻璃显示了车主的富有,皮与木相夹多层的车轮大大提高了减震。若能往车里看,可折可放的小几,用各色花布贴出的形为花卉、实则可以拉成薄被的靠垫,借用各种金属的天然色泽合成瓜果样式的壶盏,在凤京,只有一个地方出来的马车能有如此巧思、如此手笔。没错,诚王府。 车窗后,灵动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向街景,生怕错过任何好玩的事情。忽然那双眼眸一亮,从窗前消失了,车内,翠寇兴奋地回头道:“小姐快来看,这个扔叉子的好有趣。” 林菱的娇颜几乎整个埋在手内茶盅冒出的袅袅气息中,微微蹙着眉,根本没听见翠寇的话。 看见自家主子的模样,翠寇不敢再去打搅。刚才的诗会,林姑娘一直很开心。而最后李二公子送她们出来,欲言又止。于是,她就被姑娘打发去车内拿件斗篷来。骗谁呢,还不是两人想说悄悄话。翠寇好笑地想,心里却很高兴。等她拿来斗篷,李二公子正在说:“...我等小姐的回信。” 翠寇完全能想象得出,李家二公子刚才和林姑娘说了什么,而就从那时候起,小姐一言不发,以她服侍多年的经验,能感觉到姑娘在犹豫。暗地叹了口气,说实话,对这位李二公子,翠寇还真觉得此人不错,至于他纳妾这点,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房四妾,象她们王爷这般,只能说有病......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这个念头,可是连想都不该想的。 要说人中翘楚,风流潇洒,英俊多金,当然非王爷莫属。不管和谁家小哥比,翠寇觉得,都没有能比过王爷的。可惜这个大馅饼只能看,不能吃,相比之下,李家二公子温文有礼,待姑娘嘘寒问暖,体贴周到,也算是挺好的对象了。近几年,林菱虽然日渐开朗,但偶尔夜深无人时,还是会倍感寂寥。这些,翠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真心希望小姐能有个好归宿。 目光不经意地往窗外一溜,翠寇的眼瞪圆了,“小姐,有个卖身葬父的女孩,”停顿了一下,“奴婢...奴婢想停车给她点儿钱,可以吗?” 林菱确实正在琢磨刚才李全利所言,想要上府提亲的事情。几次见面,这个年轻人给她的感觉还行,可是,心底那莫名的惶恐该如何解释?林菱翻来覆去想了半晌,终于哑然一笑,就是他了罢。难不成要在诚王府赖着不走?别人虽不敢明面说,但过气的姬妾可以送人,可以冷落,谁家会给名分允其自择夫婿,这些年,王爷背后不知被多少人嚼了舌根子。还是赶紧出去,免得再给王爷添乱了。 眼睛涩涩的,林菱用绣帕沾了沾,轻轻吁了口气。她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同车翠寇的言行也有所察觉。情知丫头想让自己开心,只不想去理会。忽然听翠寇提起街上有人卖身葬父,林菱心一紧,“叫袁二停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故 旧 车尚未停稳,翠寇已低低呼了起来:“哎呀!两个人!有两个人要买那个姑娘。” 林菱眉头微皱,卖入他人府宅,不论做奴还是作妾,都不是好结局。她凑到车窗前,翠寇忙给自家主子让地儿。闪目向外望去,一个身穿重孝的女子跪在当地,周围围了几个人,从人缝里可以瞧见窈窕的身姿,容貌却不得而知。 因为翠寇的请示和林菱的恍惚,车夫袁二停下时离那里已有段距离。戴上面纱,由翠寇扶着下了车,林菱瞧见人群内有两人在争执,外面看热闹的则越站越多。人声嘈杂,离着又远,那两人的口舌之争,林菱根本听不清。 刚朝人群走了几步,情势陡变。一名男子惨叫了声,撞破了人墙,摔到地上。然后,三个家仆打扮的人也被陆续扔了出来。男子狼狈地爬起,油光光的脸上青一道灰一道的,冲里面喊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 人群自动分开,一名身着褐色袍服的男子拍拍手,面上微笑,眼底却是深深的不屑,“我管你是谁。再不走,还想讨打?”拳头摇了摇,唬得油头粉面的男人骨碌爬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你等着!本公子绝不放……”看见男子作势欲追,忙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在了腿上,也顾不上叫嚣了。见男子无意为难他们,三名家仆也蔫蔫地溜了。周围的人群一阵哄笑。也有好心人和男子说了两句被打之人的背景,看男子不甚在意,只好摇摇头。 既然已经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男子回身安慰那名卖身的女子,又掏出银两递了过去。可当女子颤抖着认他为主时,男子却坚辞不受。这一切,完全落在林菱主仆的眼里。翠寇赞叹道:“好男儿!这才是真正的男人。不过那个被打的能如此嚣张,肯定有点儿来历。弄不好他要吃亏的。”她一门心思专注于眼前的景象,根本没看见,林菱一贯温柔的眼瞳如同波涛变幻。 打从看见男子的面容,林菱就吃了一惊。像,很像,越看越像。当男子回头,颈侧的黑痣赫然入目,林菱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果然是他!真的是他!她想快速向前,抓住那个人细细询问别后经历,脚步方动,又停了下来。能相认吗?以什么名义?诚王过去的姬妾?他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吃惊?怜惜?也不知他成亲没有?如果成亲了,看着他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没成亲,以他的心性,肯定会来求婚,我——已经配不上他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惊喜,犹豫,黯然,种种复杂的情感在眸中闪过,林菱翘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翠寇,你去和那女子说,咱们也可以帮忙。”不要再纠缠于他。后一句,被林菱咽了下去没有出唇。 来京递送军文,等着回信,想起有个人已经三年没见,便准备去串串门,路上顺势管了这档闲事。不过,这名女子也太迂腐了,非要认自己做主子,真是让人头疼。先不说军中不让带女人,而且,这娇弱弱的身子,自己哪有时间去照顾对方。冯华烦躁地抓抓头,向来足智多谋的他,碰到哭啼啼讲不通道理的人,还是个女人,也是束手无策了。 正烦恼着,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这位壮士想必有为难之处,不能接纳于你。你刚才说,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无处可去,我家小姐愿意收容你,当然,令尊的所有身后事,我家小姐也会替你办好。”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女子背对着自己,微微弯腰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 黄衣式样简单,料子却很好,发上的头饰也很精美。听她话意,不过是奴婢。家里的奴婢就能穿戴如此讲究,家里定是大户了。冯华左右扫视,发现自己左侧五六步的距离,一名女子目光柔和地望向这里,身后有五个家仆随侍着,想来是那位小姐了。 淡粉色的绣袄,天蓝的襦裙,外罩半透明的长衣。长衣上用银线滚出零星的花朵,在阳光下反射出熠熠的光辉。就算冯华不懂衣物,也看得出来这件长衣价值不菲。秀美的发髻上除了一朵拇指大珍珠扎成的奇巧珠花,再无其它饰物。珍珠晶莹圆润,更衬得女子发色黑亮。面上,深蓝色的轻纱在风中飘拂,檀鼻琼口隐约可见。那眸光,恰似一斛春水,几令人沉溺欲醉。 呀!我在想什么?冯华回过神,醒悟方才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位闺阁女子,已经被晒黑的脸庞爬满了红云。不过,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这不可能。摇摇头,冯华挥去了这无聊念头。 “......恩公?” “壮士!” 犹疑的口吻和不满的语气,令冯华明白自己遗漏了某些东西。看向身侧,果然,穿重孝的女子已经站在黄衣女子身边,怯怯地瞧过来。黄衣女子则是翻翻白眼,“壮士,这位姑娘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请问你是否同意?” 真是的,都告诉她会负责了,还非说是眼前的男人先伸手的,要征求他的意见。翠寇心里不爽。问他话,不理人,还一个劲地盯着自家姑娘看。要不是小姐冲自己使眼色,早就冲上去质问了。 “但不知道姑娘是哪户人家?”有旁人代劳,冯华自是求之不得,但是保险起见,还是问清楚来历比较好,虽然看起来这主仆一片善意。 翠寇犹豫着看了看林菱,不知道把自家宅门告诉一个陌生男子是否合适。林菱倒是猜到了冯华的用意,知晓他不甚放心,嘴角弯了弯,盈盈走来福道:“公子无需多虑,妾是诚王府中人。这个姑娘,妾自会妥善安排的。” 这声音,好像也听过?冯华皱起眉头,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可是太快,根本抓不住。突然想起这位小姐的话,“你是诚王府的人?”会是陆天诚的谁?看她的发式,分明是妇人装束。没听说诚王纳妃啊,难道,是他的妾?不知为何,这项认知,令冯华的心有些郁闷。 —————————————————————— 更正:上一章应该是第四十六章省视。从今日起,争取恢复更新。自我加油中~~~~不过,提前声明,周末还是不能保证。谢谢还在支持我的亲们,爱你们!!!(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别 过 “是。公子可以询问附近的百姓,就知道妾言属实。” 冯华转头看向稍远处的马车,一名车夫正坐在车辕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里,看神色,应是与眼前的小姐一起的。车厢四面,掌大的圆形徽记烙刻其上,凡见过的人都知道,这是诚王的标志。在吉嘉,冯华曾见过陆天诚的马车,当然也认得这个标记。 “不用了。在下还认得诚王的徽记。”冯华一指马车,“既如此,便有劳小姐了。” 认得诚王的徽记?林菱秀眉微挑。他本非凤京人,听口音,也不是在此地长大。若说诚王的标记在凤京尽人皆知,外地人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真想问问,自八岁别过,这十六年,他是怎么过的?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不能问,最好也不再去想。林菱的眼里涌上黯然,她微微低头,借此掩饰自己的神色,“如此甚好。” 不要再看,不要再想,强迫自己漠视身边的冯华,林菱明亮的双瞳瞧向那名身着重孝的女子。那女子听得自己的恩人是诚王府中人,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哆嗦着站在当地,看样子就差晕过去了。林菱吩咐一句,她就颤抖着应上一句。冯华在侧旁听着,只觉这位小姐行事有度,条理分明,不算复杂但也比较琐碎的一件事情,让她淡淡几句话,就安排得清清楚楚。 吩咐完了,林菱慢慢地走向马车。他还在看自己。虽然刻意不去瞧向对方,林菱的全副心神却都放在冯华那里。差点忘了件事,林菱停下脚步,对翠寇说了两句。于是冯华就看见翠寇轻快地走过来施礼道:“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刚才逃走的那人,其父是刑部舍司郎。若他回来为难公子,公子可报出诚王府的名号。”见冯华面色有异,翠寇忙道:“公子自是不怕,不过此乃省事之举,想必公子也不是拘泥之人吧?” 知晓眼前人是在为自己打算,冯华将泛起的不快压下。其实,报出诚王名号也无不妥,他本来就是自家兄弟,借他名头吓吓不开眼的小鱼小虾,倒也有趣。然而,自己想去诚王府,却不合适与女眷同行,只能一会儿再同别人问路了。 “在下记得了。”冯华报抱拳。既然事情了结,他也不再耽误。周围人都看见诚王府的人参与此事,在此地询问诚王府的地点显然不恰,他转身走向附近的小巷,打算换个地方打探如何去找陆天诚。至于那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被他当作突然的迷惑,扔到了脑后。 林菱听得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一滴清泪顺着眼角静静流了下来。今日一别,只怕再见无期,请你——善自珍重! 两拨人分头离开不久,那个被打的男子果然气汹汹带人复返。听说卖身葬父的女子最终被诚王府收容,他吃了一惊。诚王不敢惹,那打人的小子绝不能放过。待命令家仆们四处打听那小子的去向,得到的消息让他的眼睛瞪得似铜铃。那、那小子打听诚王府的具体地址,之后就直接朝那个方向去了。开始,男子还以为冯华是故布疑阵,要去诚王府,不跟着马车走,偏要自己去?一路打听着跟下去,眼见前方就是诚王府的大门了,男子才终于知道,敢情那个打人的小子,也和诚王有关系。看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男子垂头丧气地带着一帮子人回去。 ***************************************** 诚王府,书房内,姜水生对兵策的熟谙,令陆天诚十分满意。现在看来,理论上的东西他已经掌握,下一步,应该想法让他实地演练。可是,若不投身军旅,哪里会有实习的机会?放他到军队中去?陆天诚想要的是护卫,可不是为朝廷培养将才。将来有机会再说罢。 见陆天诚满意地点头,姜水生也自得地笑了。不管战策还是武力,他都相当自信。这几年的艰苦磨练,加上灵丹妙药的辅助,几位大内高手的尽心指导,即使对上第一位师傅詹逸群,姜水生也有把握不会逊色太多。差缺的,唯有经验,以及进一步的自己提升。 “昨日本王问起你的武技,高师傅也说可以出师了。”陆天诚口里的高师傅,就是教导姜水生武功的总负责人,内廷侍卫副统领。“从今日起,你就跟在本王身边,担负起你的职责。” “是。”姜水生兴奋地抱拳。自己的苦没有白吃,终于得到王爷的认可了。 “学海无涯,水生不能自满,以后也要勤学苦练。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直接和本王说,本王必定依从。” “遵王爷教诲。”姜水生再度施礼,抬头犹犹豫豫地向前走了一步,听陆天诚笑斥道:“还不快站过来。”赶紧快走数步,站在陆天诚身后,努力平抑面上的激动之色。 “你知道自己应当怎样做吧。”陆天诚把桌案上的书略收了收,没有回头。 “属下明白。”姜水生清楚王爷是在点醒自己,他太高兴了,犯了心情激荡的大忌。几个呼吸间,姜水生已经恢复了平静。 拿起一本书,陆天诚随意翻看着,同时审视自己对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感受。果然,因为年岁小又时常接触,自己的心里没有什么抵触之意。当然,姜水生所受到的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训练也有一定作用。 一时间,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沙沙”的翻书声和两人的呼吸声。门外的禀报打破了宁静,“禀王爷,北疆的威武将军冯华求见,并捎来詹逸群将军书信一封。” “哦?快请!”陆天诚惊喜地抬头,人也从书桌后绕了出来。 大踏步走进屋来的男子,面庞晒得黑红,身形比记忆中更加强壮,双眸中掠过的精光,和四年前相比,除了聪慧如故,更添了夺人心魄的神韵。 “见过王爷。”冯华单膝下跪,尚未触地,陆天诚已疾行数步,双手使劲托住他的臂膀,生生止住了他,“起来。这里没有外人,自家兄弟,不要见外。” “好。”也不客气,冯华依言站起。快四年了,时间的磨砺让陆天诚更加成熟,原本俊秀的少年已经长成英挺的青年。 “你变黑了,也瘦了。”陆天诚感慨地看着冯华,“赵大哥还好吗?韩九增怎么样了?詹逸群他——又如何了?”关怀和想念,毫无保留地倾泻,连抓着冯华的手,都有些颤抖。顿时,屋内的气氛既亲密无比又凝重无比。 “都挺好。不管是大哥还是詹逸群,甚至我自己都变帅了。”故意盯着陆天诚露在衣外的浅棕色肌肤,冯华咧嘴笑,“你也够帅的,差一点儿就能赶上我。” “哈哈,天天跑来跑去,也晒黑了。”陆天诚捶了冯华一拳。他现在的举止,几乎自然地完全男性化了。这些年沉迷于各种新鲜事物,忙起来,风吹日晒乃是常事。再说了,身为男子,白不白的,又有什么关系。“来,快坐下,跟我好好讲讲你们这四年的经历。” 冯华应了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詹逸群让我捎回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心 痛 此刻的林菱,已经把从街上带回的姑娘交给赵建有暂时安顿。回到自己闺房,稍稍梳洗,屋内的小婢告诉她:“小姐,云珠姐姐来传过话,王爷请您一回来就去书房,好像有事要说呢。” “知道了。”林菱整理下身上的衣饰。诚王府不能随便接纳外人,带回来的这位姑娘肯定是不能留在府里的。至于安排在何处,王府名下众多产业,哪里不能安插个人手。只是这件事,必须同王爷禀报,正好一起说了。 身后跟着翠寇,林菱款步来至书房外。房外的侍卫恭敬地见礼道:“小姐。”见林菱点点头,继续朝书房走,忙伸手虚栏,“王爷正在书房内会见外客,要不您等会儿再来?” “王爷有客人?”林菱止住脚步。“刚来的?” “是。” 真是凑巧。“是王爷唤奴来的。你进去问问,王爷是不是有何吩咐?” 听到是王爷唤林菱过来,侍卫不敢怠慢,“稍等。”转身进去了。 书房内,陆天诚看过詹逸群的信件,眸中掠过一丝不满,“连艾红绡都不提,说起来,我还算你们的半个媒人呢。” 他望向对面端坐的冯华,“冯二哥,詹逸群和艾红绡相处得如何?” 冯华一愣,“艾红绡?没听说过。是——詹逸群的红颜知己?” “没听说过?”陆天诚也楞神了。不对啊。艾红绡走后半年,詹逸群曾托人捎信回来给赵建有和詹梅梅。从赵管家的嘴里,陆天诚得知艾红绡与詹逸群已经碰面。当时还半开玩笑地抱怨,詹逸群得了佳人,也不同自己言语一声。因为路途遥远,加上边疆战事吃紧,再没收到詹逸群的来信。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变故不成? “在北疆,你是何时见到詹逸群的?” “大概两年前吧。怎么?”陆天诚难得的失色引起了冯华的关注。 “没什么,我在想”来不及道出自己的猜测,门口侍卫近来禀报:“王爷,林小姐说您请她过来,现在门口等候。” 陆天诚轻拍脑门,冲身侧的雨珠道:“咳,看见冯二哥来了,光顾着高兴,忘了让你去告诉林菱另换个时间了。” “婢子先送小姐回去?”雨珠乖巧地接道。 “不了。”陆天诚略一沉吟,“其实就几句话。”他转向冯华,见这位二哥眉眼间有些恍惚,奇道:“冯二哥?” “哦?”冯华回过神,方才林菱两字让他忆起一些往事,不自禁地陷入回忆,见陆天诚不解的目光,愧然笑道:“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看出冯华不欲深谈,陆天诚也无意挖人隐私,“二哥稍待,我出去一下,交代完就回来。” 冯华当然点头同意。听陆天诚走到门外,随后传进一男一女窃窃交谈的声音。他不像詹逸群那般正式修习内功,都是厮杀出来的拳脚,耳力自然达不到听清外厢说话的地步。但是那女子的声音,冯华还记得,就是刚才在街上的那位小姐。想到这位小姐曾带给他的熟悉感,还有林菱的名字,冯华心中一动,装作起身去拿桌上书籍的样子,顺势朝外看去。 四月底的凤京,天气渐暖,风和日丽。陆天诚又喜阳光,所以书房的窗户开了大半,桌旁的窗户更是敞到最大。冯华这一扭头,林菱的容颜尽数落入眼底。还是街上的衣着,只少了半透明的长衣。没有遮面的轻纱,蕴着光华的肌肤在和煦的阳光下散发着微微的红晕。那眉,那眼,那容颜......冯华看得痴了,手停在离书三分的距离动也不动,竟是忘得彻底干净。幸亏姜水生和雨珠都随陆天诚去了屋外,没人看到他的失态。忽然,林菱似有所觉,抬眼望向这里,冯华一惊,下意识地转到窗户之间,诺大个汉子,也忍不住按住胸口,使劲压抑那蹦蹦的心跳。 他闪得太快,林菱并没有觉察。两人又交谈几句,冯华就听见陆天诚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他忙坐回到座位上,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接下来的谈话中,冯华总是走神,几次三番地接错话。陆天诚关心地问他有否有心事,他又摇头不语,弄得陆天诚也没了脾气,只好道:“许是累了。你刚不是说住在隆福客栈吗?先回去歇歇,明日我再去找你聊天。” 从诚王府出来,冯华觉得自己就像走在云朵里,深一脚浅一脚,都不知怎么回的客栈。关了房门,往床上一仰,没有焦距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顶上木梁。林...菱...,从胸腔深处泛起的疼痛恍如潮水无止无休。没想到竟还能有再见你的一日。原以为深宫幽幽,无情地耗费着你的青春和自由,却原来,却原来,你已经嫁为他人妇。而这个他人,正是当今的皇弟,我的结拜弟兄。 在街上,你认出我来了吗?认出从小为你打架、哄你玩耍、也曾用虫子逗得你放声尖叫的冯华?或者,认出也当作没认出,毕竟,你现在的身份,现在的身份......陆天诚没有王妃,你,是他的妾吧。我心上的珍宝,在别人眼里却视若平常,这让我——如何忍耐! 林菱另嫁,虽是陆天诚一力促成,到底失了体面太后绝不容许大张旗鼓地进行。除了凤京悄悄流传,外府也只有京里有人的,才能得知这桩轶事。在北疆待了近四年的冯华,又哪里得知林菱和陆天诚之间的往事。他全部心思都沉浸在伤痛中,正好转日公文也拿到手,到诚王府拜别,还赶上陆天诚去了百家堂尚未回来。不见也好,冯华不敢保证自己心情激荡之下,会否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给赵总管留了口信,立马上路了。 等陆天诚回来,对冯华大失常态的做法迷惑不解,却也是人走屋空,无可奈何。 回到北疆的冯华,每每上阵如同不要命一般,弄得赵满他们也是莫名其妙。有了火器的帮助,狄族屡战屡败。可是,这个草原长大的民族就算作战不能胜利,仗着地势熟,逃跑的本事不小,要想清剿,谈何容易。战况胶着一年,狄族遣使求和,愿献贡乞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出 使(上) 越往北行,风沙渐大,天气的炎热也越加分明。陆天诚举袖拂去面上灰尘,无奈地看到袖角被黑灰色沾污,“水生,去问问,离驿馆还有多远。” “是。”姜水生策马往前,去问领路的官员。 眯着眼,看天边落日深红,映得旁边连成不规则线条的云朵也红彤彤透着火热,“要下雨了。”陆天诚喃喃道,思绪飘回了三月前的凤京。 面对北狄的求和,朝堂上,大臣们各抒己见。北狄和陆国的关系,先朝曾有人以顽症来形容,要想彻底剜去,陆国自身也要付出极大代价,痛不可当。原因无它,这个民族战斗力虽不算甚强,却滑溜得紧。打进来,烧杀劫掠一番后扬长而去;打不过,散开往草原深处一跑,谁能追得着?驰骋北疆,居无定所。若陆国有实力,打败甚至驱逐倒非难事,可要彻底根除,把辽阔的草原细细梳拢一遍,还要驻军防守,所属要的庞大兵力和开支,便是陆国极其强盛,也会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所以,打了和,和了打,历任陆国国君对北狄都头疼无比,却也无可奈何。说起来,每次北狄作乱,没有一二十年根本别想消停。这次,从起兵到乞降,历时六年,已是历史上最短的纪录。军队配备的火器所发挥的作用,只要是明白人,皆心知肚明。鉴于此,总是“耽于杂学”、“不务正业”的陆天诚,在诸位大臣们心中的观感才算扭负为正。 陆天羽一边听着下面诸大臣的争论,一边拿眼去瞅全神贯注的陆天诚。似乎是感应到了兄长的注视,陆天诚扭头,正碰到陆天羽的目光。他眨眨眼,冲上微微一笑,笑容温和恬静,透着发自内心的亲昵,全无面对旁人时的严肃和隔阂。 这家伙!陆天羽面容不变,眼中也掠过笑意。能站在文官前三位,全是因为陆天诚有王爷的封号。即使一年后的今天,陆天诚的职位已升迁至户部侍郎,他也只是认真履行份内的职责。至于超出的部分,对不起,该找哪位找哪位去,反正我不管。对于自家皇弟的呆板,陆天羽也曾说过几次,都被陆天诚插科打诨混了过去,或者说,被陆国当今皇上有意识地放了过去。 陆天诚的那点儿小心眼,陆天羽能猜出来。一来,这位小弟确实对朝政不感兴趣,二来,这几年由陆天诚带头创新的大到活字印刷、火器,小到方便民生的器具,着实给他的民间声望添色多多。老百姓是大度的,谁能让他们过得更好,他们就喜欢谁。陆天诚的所作所为,让普通人家也购置得起大量书籍。年节璀璨的烟花,也是诚王“无意”弄出来的。甚至那引水上山的水车、泄洪涵闸等等的出现,据说也和诚王有莫名的关系。牛皮癣一样的北狄,也被诚王提议的火器打得落花流水。种种种种,昔日“任性蛮毒”的传言早已淡化,现在百姓心目中的陆天诚,是一位确确实实的贤王。据安思危,陆天诚最怕别人拿他来和陆天羽作比较。虽说陆天羽也有“明君”的口碑,对自己也一向兄弟相待,并无任何猜疑。可读过中国古代的朝代历史,看多了君臣父子兄弟的猜忌反目,陆天诚实在无法完全放心。 以后和陆天羽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陆天羽无意,难保别人不会挑唆。所以这几年,陆天诚不结群,不拉党;诚王府所有产业,对陆天诚从不隐瞒;陆天羽的命令,能不能理解都坚决贯彻执行;有什么事,主动找陆天羽协商。他只想用这么一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陆天羽虽然知道自家皇弟的低调由来,却也想不出好办法去疏解。总不能把他喊来,直接说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放心,我决不会怎样怎样……而且,陆天诚将自己所有底牌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确实让他十分惬意。这倒无关兄弟情分,而是做君王的敏感。陆天羽能做的,就是尽量拉近与陆天诚的距离,让他充分体会到这位兄长发自内心的关怀。对此,陆天诚也有所察觉,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这时,下面的议论暂时告一段落。兵部罗尚书出列,向上施礼道:“皇上,臣以为李大人所言可行。” 陆天羽不动声色,朝陆天诚扬扬下巴,“天诚,你有什么见解?” 百官的目光“唰”地都集中在了诚王身上。这几年陆天诚对政事不热衷,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看法。遇到事情,陆天诚所说的意见,往往倒有十之八九切中要害。就拿前些日子北狄上表求和,同时要求开放互市,允许通商。 这其实是老条件了。每次陆狄交战,边疆一月一次的互市便会自动禁止。等到两方和谈,对于互市再重新商定。不过这一次,北狄之所以这样快求和,除了火器厉害,他们自己的门单斛可汗病重也是个引子。可汗共有二子,大儿子缪鲁年已三十八,二儿子铁托亚也已三十出头。两个儿子都垂涎汗位。门单斛不希望自己走后,两个儿子为了汗位互相残杀。他要先把战事了结,才好有时间去安排族内诸事。 觉得要不是自己有事,这仗怎么也还得打个几年,现在两边和好,能给陆国省下不少银钱人手,门单斛求和求得理直气壮,要求把一月一次的互市改为一月两次,多开四处互市之地,交换物品的限制也要放宽。对于超过惯例的要求,朝中官员赞同的少,反对的多。甚至有官员认为,现在我国占据优势,那就继续打,打到北狄服气,再不敢轻举妄动为止。 陆天羽却不想继续这场战斗。他不是不想清除隐患,而是自登基以来,内乱外战,国库耗费过多。平定内乱,休生养息,又实行了“均税”,好容易国家刚有些起色。若再停止边疆战事,他就可以全力治理社稷,尽快提升国力。国弱被人欺,这几年不是联姻的楚国撑腰,只怕早有旁的国家打过来了。陆天羽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出 使(下) 和当然要和,却也要给门单斛可汗施加压力,别让他以为陆国人软弱。使臣来朝,陆天羽领他们看了一场精彩的火器演习,射程远威力大的枪,可扔可埋爆炸冲击的榴弹,加上最新研制出的大炮海轰然炸开,一切的一切,当场让北狄人面色泛白,对陆天羽的态度也愈加恭敬。 而这些年新制的琉璃、精致的家具、均税制实行后仓库中日渐充实的粮食,也令北狄的使臣对陆国的国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针对北狄的要求,陆天羽做出回应:北狄自认属藩,每年朝贡牛羊各五千头,骏马二千匹,优质皮毛若干。陆加封下一任可汗为大可汗;将互市改为常市,放宽交易物品的种类,甚至提出允许北狄人到陆国学习定居,前提是北狄也允许陆国人进入草原生息。 这是陆天诚对陆天羽提出来的。纵观历朝历代,门户开放才能带来繁荣富庶,闭关自守只能原地踏步。北狄世居草原,生活条件简陋,对内地的繁华心中向往。把关贸掐断,阻止不了他们对丝绸、瓷器等的渴望,反而会逼得他们进来劫掠。买不到,我就抢! 既然这样,不如放开市场。他们垂涎内地的丝绸、盐巴、瓷器,陆国也需要他们的良驹、皮毛,互通有无,两皆得利。而允许北狄与陆国人员流动,则可以借机进行文化灌输,比如举办私塾、输送书籍,一点一点,磨平他们的野性,把狄族融合在陆国的文化中,让他们对陆国产生强烈的归属感。当然,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要考虑,而且,也非一时之功。陆天羽听后细细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人心思定,物品不再短缺,生活更加安逸,北狄的百姓不会随便抛弃这样的日子。 看过陆国的军事和经济实力,北狄的使臣已然明白,若是陆天羽真欲放手一搏,他们部族即使侥幸不灭也会奄奄一息。门单斛可汗错误地估计了当前情势。所以,本来想着只要能遵照惯例互通有无,使臣们就已经庆幸了,没想到陆国皇帝如此大方,一时让他们惊喜莫名。 使臣们当即修书给自己可汗,将陆国现在的强大和皇帝的诚意一一告知。很快,门单斛的回信寄到了凤京。门单斛虽也欣喜,在信中着重提醒使臣们小心陆国有诈,还提出大可汗的册封,意味着草原之主。若北狄在并吞其他部族时遇到抵抗,陆国应当协助。很快,双方开始正式的商榷,而陆国虽答应适当出兵,却也提出陆国如有需要,北狄也要效力。接到回信,门单斛哈哈大笑。这个条件可松可紧,他又岂能不知。不过,陆国确实表现出谈和的诚意,门单斛欣然同意之余,把心思放在下一任汗王的人选上。 草原上强者为尊,没有必须立长的规矩。大儿子缪鲁这些年立下不少功劳,只可惜生性暴躁,好勇斗狠。如果打算继续同陆国开战,本来缪鲁是恰当的人选。可现在陆国皇帝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门单斛想来想去,保持双方必要的和睦对狄族本身大有好处。这样一来,缪鲁便不合适了。 二儿子铁托亚年轻英勇,又肯动脑筋。只是这孩子性子平和,不像他父亲,倒像他那个陆国人的娘。门单斛虽疼爱这个小儿子,对他的个性却训斥过多次。不过,现在看起来,立铁托亚为汗,倒是更适合部族的发展。 于是,门单斛召开帐会,将下一任汗王定为了铁托亚。想不到十拿九稳的汗王宝座从手边飘走,缪鲁当场就跳了起来。门单斛虽然病重,余威尚在,眼睛一瞪,就把想要翻脸的缪鲁吓得讪讪坐回到座位上。 门单斛心知,缪鲁和铁托亚背后都有支持的部下。可是前些年他属意缪鲁,所以大儿子的实力要更强一些。现在改立铁托亚,缪鲁必然不服。现在自己还能压得住,等自己一去,就怕二个儿子间将有一场血雨腥风。今日帐会,门单斛本来还存着考较的心思,如果缪鲁能稍稍沉住气,他就会重新考虑汗王人选。这孩子的脾气真是太暴躁了。门单斛摇摇头,心里却还是有一丝犹豫。 只是这一丝犹豫,很快被缪鲁的行动打破。他的大儿子私下小动作不断,找老部下游说,通过族中有威望的老人施压,甚至铁托亚打猎都出了两次意外。门单斛可不相信,小儿子的意外单纯只是意外。他派人调查,证实这一切都是缪鲁所为。而缪鲁的身后,那位流亡至此的陆天遥也在推波助澜。 即使与陆国谈和,门单斛也没想过要把陆天遥交出去。这是一个好棋子,将来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所以陆国要求交出背叛的遥王时,门单斛回说陆天遥听说要谈和,早跑得不知所踪。但是现在这家伙挑唆他的二个儿子兄弟相残,门单斛可留他不得了。一次突然的袭击,在他大儿子的一处别帐内,把正在商议的陆天遥和缪鲁逮个正着。门单斛当场下令,将陆天遥关起来,准备交给鲁陆国来使。缪鲁也被软禁在帐内,直到新汗登位。 经过这番折腾,门单斛的病情加重,连床都下不来了。他口述书信,详细叙述了汗位之争。希望陆国派来册封大可汗的使臣能有尊贵的身份,最好是皇室中人,这样才能压下缪鲁的幻想。而陆天遥也已被自己抓到,等使臣一来便可交付。 这封信在凤京引起激烈的争执。朝中本来已经选定出使人,但是考虑到北狄的具体情况,有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请陆天羽另外考虑合适的人选。在奏章中,他们隐晦地提出不论身份地位、还是与陆天遥的关系,诚王最为适合。 话说得有理,可陆天羽定不下来。自家小弟虽然脑子还算活络,毕竟没经历过这种事,能不能做得好?而且,前去狄族腹地,安全性能不能得到保障? 陆天诚也听到了风传,他倒是真的想去。在凤京,政务繁琐,与陆天羽和太后的交往虽然亲密,皇宫内的无数规矩,时时提醒他要拘谨、要低调。几年过去,陆天诚觉得自己的心理疲惫,心态也变得懦弱,迫切需要出门呼吸下自由的空气。想得是好,身为亲王,哪里能够随便出京。现在有这个机会去体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景色,怎能不心生向往? 他主动找到陆天羽,想要揽下这个差事。一番长谈,陆天羽慨叹着同意了他的请求,同时指派原定的出使人为陆天诚的副手,来弥补他经验上的不足。太后得知此事,拍拍陆天诚的肩膀,红了眼嘱咐他路上小心,却没有劝阻,让陆天诚和陆天羽都松了口气。这件事情却是有风险,他们就怕母后不同意…… “王爷,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乐山驿了。”姜水生的声音将陆天诚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看向前方,长长吸气,风中清新的气息令心神为之一爽,“通知大家,加速前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新的开始 第一章重逢(上) 乐山驿早得了信,准备得妥妥当当的。这一路上住宿的驿馆还算看得过,只是自乐山驿开始,正式进入与羌狄交境的燕日府,这地方的装饰落在出使诸人的眼里,便有些简朴了。副使兵部侍郎魏明是军人出身,倒不在乎,瞄了陆天诚两眼,见他也若无其事,忙指挥大家安顿下来。 换了衣衫、洗漱用餐完毕,随从递上帖子,姜水生接过来,看了看道:“王爷,是燕日府知府和乐山县知县的问安帖子,还有礼单。” “知道了。拣轻巧的留下两件,别让人白费心思,其余的退回去。就说本王路途不便,心意领了。”陆天诚怕麻烦,没出京就请了陆天羽的圣旨,免除地方官员的接送。开始还有一两个不开眼的,因了旨意,明面不敢过来,暗地里派自家亲戚好友送上重礼。陆天诚推说旅途劳累,一概不见,礼物也只留一两件不值钱的。这样有了几次,地方知道了陆天诚的心思,再不敢来碰软钉子,只是递个帖子问候,正中陆天诚下怀。 下面人得了吩咐,去办了。现在是初秋,天黑得还不算早,陆天诚看看窗外天色,“走,出去逛逛。”骑了一天马,全身连胳膊腿儿带后背都透着难受,走走路,活络活络筋骨血气,也顺便看看当地的民俗。 “是。”姜水生早做好了准备。每次到了驿馆基本都是如此,只需看王爷刚才换上的是普通长衫,便能猜到他必是又想出去了。 和魏明打了个招呼,魏明早就从最初的苦苦劝阻变成现在的无可奈何。照例又拦了一回,然后照例派了一堆换了装束的兵士暗暗跟在陆天诚身后。人家一片好心,陆天诚只当没看见那些人。 乐山县的街道还算整洁,行人来来往往也有一些。两边的店铺或住宅虽然半旧不新,也是干干净净。不过毕竟是临近边境,比不上内地的繁华。路上时不时能看到走街串巷的挑子,卖些烧饼、糖葫芦、面人等,尤属一个画糖画的挑子前围着的孩童最多。那叽叽喳喳的稚嫩童声,把陆天诚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我先要的这样子!” “我先要的!” “我!” “我!” 两个七八岁左右的男童好像斗鸡一样,相互瞪视,看得陆天诚觉得好笑,嘴角也弯了起来。其中一个男童忽然转移了目标,拉着旁边一个男子的手道:“易哥哥,你说,是不是我先要的这样子?” 那男子背冲着街道,略显肥大的衣服更衬得身材瘦小,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还是清朗朗的十分好听,“大宝,你和三儿一人一个不就好了。” “我不要画一样的!”“不行!”两个男童倒是很幽默,异口同声道。 “你们俩啊。”那名男子显然也颇为头疼,叹息一声,侧了身子去拿挑子上的图样册子。挑子前有几个小孩子围着,男子够不到,便挪了两步,侧脸正好映入陆天诚的眼帘。 有些面熟?陆天诚微微皱起眉,搜索着脑海里的资料。想不起来,可是越看越觉得面善,肯定在哪里见过。他这里想得入神,那男子觉出有人在直勾勾盯着不放,带点儿不快地抬头望来,面上的微笑突然凝固,双手颤抖,图样册子“啪”的掉在地上。 细长的眉,清亮的瞳,样貌只称得上端正,可就这么看着,便觉得心底舒服自在。这种感觉,自打来到现世,还真是少见呢。陆天诚自嘲地笑笑,对面男子的反应,更加让他确信两人的相识,只是自己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 男子捡起地上的图片,再起身,面容已恢复平和,笑了笑,“诚…成公子,好久不见,还记得易未卿吗?”只是手中微颤的图片暴露了他激荡的心情。 “未卿?!”陆天诚喜出望外。这五年他和易未卿通信往来不断,开始确实是想借助这种方式了解外界,后来,随着易未卿眼界愈加开阔,思路愈加敏捷,陆天诚感觉她和自己也聊得愈加投机。看易未卿富有文采的来信,感受民俗,交流思绪,慢慢演变成陆天诚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加上各种渠道传回的消息,易未卿的样子在陆天诚眼中逐渐丰满:心胸豁达,灵智善良。许是常年装扮男子,年岁渐长的易未卿也没增添多少脂粉气,倒多了些磊落风范。一切的一切,都使得陆天诚一点点将易未卿引为知已,而易未卿近两年的回信,也同样流露出相同的意思。 只是对于易未卿的外貌,陆天诚的记忆还停留在男装少女的清涩稚嫩上。现在会长成什么样子呢?陆天诚偶尔也想过,估计姿色应该不算出众,具体的却想象不出来,摇摇头,也就置于脑后了。俊男美女,前世今生的陆天诚都看过不少。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单纯被容貌所惑,那易未卿长得虽不一定出色,能与自己谈得来,就已经够了。 其实陆天诚也曾几次相邀易未卿来凤京一聚,易未卿却是很忙。除去了解人情百态,她还忙着行医治人,忙着把陆天诚制造的一些农具应用在各地乡村里,以致凤京之行总是未成。 前几日陆天诚还曾收到她的书信,信上提到的易未卿栖身地,恰好和陆天诚必经之路相隔不远。但是陆天诚要事在身,不可能为了等着与易未卿会面而耽误了行程,只好把自己的路途说了说,能不能碰上,也要凭一半的运气。没想到,真就在这个小小县城里碰上了。 疾步上前,陆天诚拍拍易未卿的后背,浑然忘了男女之分,心里满是遇到好友的欢喜,“没想到真能碰见你!” 身后的姜水生惊讶地看看王爷,又看看那名陌生的男子。自打跟随陆天诚以来,温和而疏离、有自己的坚持,王爷的性格他自诩已经知道得很透彻了。可眼前这毫不设防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二章 重逢(下) “是啊。没想到真碰面了。”易未卿腼然一笑,在陆天诚面前也露出了压抑多时的女儿情态,打量了对面这人几眼,好像高了些,也壮了些,肤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单论容貌,倒比自己还要俊秀几分。 这次见面,虽然也有赶巧的成分,大部分还是易未卿计算的结果。游历这几年,她最初心心念念的,都是陆天诚温和的笑颜。这种年少时没有理由的迷恋,若是放任不管,多半也就随着易未卿心智的成长而自生自灭了。偏偏有个通信的引子为两人搭桥牵线。陆天诚广博的才学和体恤黎民的举措,时时打动她的心扉。明明知道以陆天诚亲王的身份,绝非自己能够匹配,也曾决定斩断这单方的情丝。可每当下了这样的决定后,再接到凤京来信,一颗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欢呼。总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必须有个了结,哪怕是自己不希望的结局。至于陆天诚的“隐疾”,易未卿也听说了,所以关键的关键,就看陆天诚能不能接受自己,但再次见面时被如此热情地欢迎,多少出乎易未卿的意外。然而,是个好的兆头,不是吗?这样想着,易未卿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陆天诚可不知道易未卿心里的弯弯绕绕,一掌拍下去,触手柔软的感觉才让他豁然醒起,面前看似单薄的少年其实是个女子。男女有别,这种举动便有些放肆了。他略感尴尬地收回手,心中的兴奋依然如故:“真是难得,自打上次一别,总有五六年了吧。想象过未卿长大的样子,还真让我猜对了!” “哦?”易未卿眨眨眼,故意忽略了陆天诚的尴尬,“距离上次分手,已经过了六年零三个月了。王爷倒是风姿依旧。只不知在王爷想象中,未卿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时间记得可真清楚,姜水声对两人的关系更加好奇了。看自家王爷根本没注意这句话的背后含义,他也就静静站在一边,欣赏起眼前的“好戏”。 易未卿轻松的语调和俏皮的口吻,令陆天诚最后一丝担心也完全放下。基于头二次见面时她的腼腆少语,他还担心过易未卿虽文采斐然,口齿却木讷,就比如一个人能写却不一定能说。若真如此,相见不如不见,徒然破坏对方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没想到几年历练,真如从信里感觉到的,易未卿变得落落大方,也丝毫没有面对上位者的畏缩和小心翼翼。天知道,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尊重和敬畏了。这种纯粹对着多年好友才会发出来的说话语气,让陆天诚格外轻松。 “咱们也算是多年好友,没有外人在场,你还是唤我的名字就好。”陆天诚上下打量着易未卿,“如松如兰,见而忘忧。”气质、修养之类自信中所感觉到的,见面后,更是印象深刻,叫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易未卿微微垂下眉眼,掩饰心中的喜悦,“王爷太过奖了,未卿哪里敢当。”她还想说什么,被冷落在旁边多时的童子们不干了,“易哥哥,这是谁啊?”“易哥哥,你光顾和别人说话,这糖画到底是我们俩谁得?”“易哥哥!”“易哥哥!”童声鼎沸,就像一群小鸟般没完没了叫个不停。 “这些小鬼!”陆天诚也感觉吃不消了,笑道:“我是你们易哥哥的好朋友。今天的糖画我请了,你们随便拿。” 几个孩童见陆天诚身后的姜水生拿出一小锭银子递给糖画摊主,齐齐欢呼,“呼啦”把小小的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陆天诚借机拉起易未卿,“赶快走,要不一会儿这帮小鬼又围上来,可就走不了了。” 自己的手被陆天诚整个包在掌心,对方温暖的体温慢慢渗透过来,易未卿觉得刚刚平缓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而陆天诚不时侧头察看自己是否跟得上脚步的那抹温柔,令这种情况更为加剧。于是,陆天诚突然停下来,回身仔细打量着,眉宇间有些焦急地道:“是不是走太快了?你又不舒服了?” 一边摇头,一边缓缓地吸气、吐气,对陆天诚的关心十分受用,易未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没事。我现在的身体好多了。堂堂王爷,竟然怕一帮孩童,哈哈!咳咳咳……” 她笑得畅快,却不小心呛住了,引出一串剧烈的咳嗽。不假思索的,陆天诚的手已经轻拍在了她的背上,“有什么好笑的?难过了吧,自作自受。”与刻薄的语言相反的,是温柔体贴地拍着她的背,一直到她咳嗽停止。 “好了。”饶是易未卿心有所属,面对这种情况也十分不好意思,扭了头遮掩脸上的红晕,正看到前方有间茶棚,忙借着指路稍稍挪开点儿道:“上那里坐会儿吧。那帮淘气包暂时不会过来了。” 易未卿的躲避,令陆天诚再次醒悟,刚才又逾矩了。就算再怎么熟络,对方也是个女孩子。这手,怎么不知不觉就拍上去了呢?而且,一点儿与他人肢体碰触的违和感都没有。心里恍惚了一下,就听见易未卿在前面喊:“怎么了?”忙应了声,赶了过去。好朋友嘛,她身上又确实有令人想亲近的气质,自己只是一时忘了男女之防罢了,今后多多注意就是。抱定这个念头,那点儿疑窦立刻被抛到陆天诚身后去了。 路边茶棚的茶水淡而寡味,易未卿抿了一口,看见对面陆天诚“咕咚”喝了一大口,摇摇头,还是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盅。 “喝不惯?”她轻挑眉梢。 “肯定没家里的好喝。不过无所谓,我没这么多讲究。”陆天诚用手背擦擦嘴,“对了,欧阳先生还在那个枫华谷里授徒教学、自娱自乐?他真打算归隐了?” 三年前,易未卿信中提起,欧阳祈厌倦了四处奔波劳碌,便找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间谷地,盖了数间精舍,又收了两名有天赋的徒弟,日常也就是看看书、弹弹琴、教教学生,连带为找上门来的病人诊治。据说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义父倒是想,问题是做不到啊!”易为卿长叹一声,“刚在谷里居住时还好些,后来消息越传越广,找上门来的病人也越来越多。所以他老人家不得已,规定每天只在巳时到申时(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开门纳客,其它时间一概不见。” “会不会有人闹事?”陆天诚顺手把俩人的茶杯续满,又喝了口道:“要不,我和皇兄说一声,派几个暗卫过去维持秩序?” 易为卿莞尔一笑,“皇上已经这么做了。不过,基本用不上他们。想惹我义父,那些等着看病的人先就不答应了。” 还是皇帝想得周到,陆天诚点点头,“那就好。那么,你这次打算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 做了些微改动,有空的亲可以再看看(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三章 同行 陆天诚是去办公事,自然不可能在此地久留。而在他想来,易未卿来到这里,一是为了与他聚会,二者,兼着游历的目的。所以,这句问话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对面的易未卿沉默了一下,摩挲着粗糙的茶杯,慢慢地道:“国内各地我基本已经都转过来了,很想去新的地方看看。”目光从陆天诚面上飞快地扫过,见对面的人若有所悟而瞪大眼睛的样子,她的语气却更加坚定,“我也想去北狄,领略异族风情。” “可能会有危险。”真是奇怪!明明眼前的易未卿自信满满,可陆天诚就是知道,她平静的神情下隐藏的渴望和忐忑。这个女孩子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想必她来这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陆天诚没有强硬的拒绝,而是尝试着说服她,“我此番前去,虽然是受降,但是因为门单斛可汗病重,其中变数甚多,若有不测,岂不是连你也要陷在里头。这送一赔一的亏本生意,我可不想做。你若是真想去,等到狄族归顺,尽可放心前往,哪里就急在这一会儿。” 被陆天诚诙谐的比喻逗得一笑,易未卿面上的凝重稍稍减了些,却还是坚持道:“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想跟着一起去。”她抬起手,成功制止了陆天诚的张口欲言,“要我看着自己的好友身临险境而无动于衷,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除非,你认为我不配成为你的朋友。”深深凝视对面衣着华贵的青年,“你说呢?陆王爷?还是陆兄?” 重重叹了口气,陆天诚无奈地道:“喊我天诚。”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答应的话,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奇怪,明明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啊,想不到执拗起来竟然可以这样固执。“但是你的身体……” 听出陆天诚有应承的意思,易未卿绽开笑颜,衣下紧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以她对对方的了解,拐弯抹角的暗示不如直截了当的挑明。然而陆天诚虽是性情豁达,毕竟身份尊贵,易未卿并不敢保证方才的重话会不会反倒弄巧成拙。所以话儿出唇,她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眼下陆天诚不但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好友,还担心她的身体,易未卿放心的同时,眼中有股涩意冲了上来。 这几年虽然一直通信往来,可易未卿在周游各地、饱览风情、倍感欢愉之际,内心深处却总是担心,不知道怎么和陆天诚解释自己其实是个女子的事实,更担心他知道后会认为自己轻率浮躁,没有闺阁风范。就算是与陆天诚言谈甚欢,这种焦虑也丝毫没有减轻,不定何时何地,就突然冒出来小小猖狂一把。即使是这样,要易未卿自曝身份,重回绣房做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弱女,一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二来嘛,易未卿自认再也作不了那等人物。眼界的开阔,已经使得她不甘心被埋没于世人通常所认定的女性规范之中。 而且,以男子的名义游走世间有着诸多方便。所以,在周游的这些年里,易未卿一直小心翼翼,不让雨燕之外的人近身。她有自信,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在别人眼里。但是逐渐的,易未卿越来越觉得心下空落落的。不是发病的那种难受,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滋味。以她的聪颖剔透,当然知道所为何来,偏又无力阻止。所以,她这次来,也想把自己的心事弄个清楚。而在见面的那一刻,易未卿已经明白,自己彻底地陷进去了,那末,就去努力追求结果吧。 但是这次去北狄,陆天诚是去办公事,能接受自己一个普通百姓的随行吗?有了这层担心,易未卿才故意把话说得如此之重。既是为了激将,也是一种决绝。连朋友都不算的话,自己的那点儿心思,也就到了该放弃的时候,又有什么必要再见面? 没想到轻轻松松的,陆天诚就同意了,看来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啊!易未卿心中的喜悦自然而然地化成嘴角的灿烂,“我这些年一直在保养身体,现在就算坐上一天的车,也只是有轻微的不适,没问题的。” 易未卿这几年身体确实在逐渐好转,从跟在她身边的罗明和吴铭基呈上的密报中,陆天诚已经了解到这一点。既然她本人也这样说,陆天诚也找不出借口阻拦了,“那你回去收拾收拾,到驿馆来找我吧。对了,”他打量着对面清瘦的身形,却是对着身后的姜水生说话,“水生,回去把地方送的东西翻翻,看有没有人参之类的补品,等易公子来了一起送去。” 眼里的涩意更重,易未卿嘟囔一句:“糟糕!迷眼了!”借机侧身抹抹眼角,复又笑道:“还喊我易公子?” 站在自家王爷身后的姜水声挑挑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哭了。 “也是,我都让你喊天诚了。”倒是陆天诚没有察觉,琢磨了一下也笑道:“未卿,过来后,对外就说是我的故友。” ********************************************************************************* 转天陆天诚一行出发时,队伍里多了四个人:易未卿、雨燕、罗明和吴铭基。罗明和吴铭基本是暗卫,一身的本领,跟来也好多个照应。本来易未卿因为可能的危险不想带雨燕来,可这个丫头抓着小姐衣服死活不撒手,怎么说也不行,倒和她主人有得一拼。至于月心与银心,易未卿把她俩暂时安顿在这座县城里,陆天诚又给乐山县知县捎了话,肯定无虞。 至于副使魏明和其他随从人员,因为早就明白诚王那种流传到泛滥的“任性”性格,只不过多带几个人,碍不了事,倒是客客气气地招呼着。 过了乐山,路途慢慢变得难走起来。头上的太阳火辣辣照着,轻易见不到云彩。路面坑洼不平,周边野草丛生,行人也稀少了。因为公务在身,自不可能优哉游哉地逛,整个队伍的赶路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开始陆天诚还担心易未卿的身体,后来见她脸色虽稍显苍白,倒还能适应,也就放下了心。不过既是体恤她,也是兴趣相投,每晚扎营时,陆天诚都会和易未卿畅谈一番,若不是顾及她的身体,好几次谈得兴起,真想就这么到天明。如是经过四天,远远的,定远城映入众人眼帘。(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四章 重逢 虽然已近深秋,下午的天儿还是燥热难当,一群人在城门外的太阳地里一站就是快一个时辰,又顶着盔贯着甲,早已是汗流浃背,站姿却没有改变过。这点儿炎热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每天的惯例罢了。其中就属詹逸群最为清爽,脸上就连一星汗珠也没有,让周围的兵将心中暗羡不已。 因为是边关,无法奉行出迎十里的规矩,得知消息的詹逸群早早领了人迎候在城门。他正犹疑着使团的速度似乎有些慢,有探卒来报,使团快到了。 陆天诚此次出使,用的是当今亲王的身份,所以衣着冠带皆是王爷制式,而非官员的朝服。他又是正使,走在头一个,便更加显眼。所以,当使团映入定远诸人的眼眸中时,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诚王。 只见随着骏马的起伏,诚王头上的金冠不时闪过耀眼的光芒,猎猎秋风中金兰色的长袍衣角翻卷,更显得身姿挺拔,风流潇洒。再走近些,能看见诚王清秀的脸庞微微含笑,神情淡定自如。王爷好像比起印象中多了股子无拘无束的意味,久经沙场的詹将军心中也有些紧张,整整衣冠快步迎了出去。 陆天诚也瞧见詹逸群了。时隔三年,原本总是一身侍卫蓝袍的男子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偏银色轻甲擦得锃亮,随着主人的走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原本白皙清秀的脸庞在经年风吹日晒下变得微黑,眼瞳内精光流转,不会再被主人费力掩饰。这个昔日稍嫌冷漠而严肃的人,如今庄重更甚,却又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活泼的生气。 虽然很想知道詹逸群这几年的情况,不过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陆天诚忍着几欲脱口而出的问询,按照礼数做足了样子。待两边都见过礼,一行人才正式进入定远城。 定远是边城,百姓商家相比普通城池少了许多,不过粗略看来,各行各业倒是样样不缺,而且仔细瞧去,每个人脸上全是一团喜气。 “百姓都挺高兴啊!”陆天诚缓缓策马,一边对街道两边欢迎的百姓微微颔首示意,一边笑道。 控马跟在身后左侧的副使魏明也捻捻短短的胡子,“不错,詹将军把这里治理得很好。军容整齐,民心安定,大妙!大妙!”关于定远将军詹逸群和诚王的关系,他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王爷都开口了,当然也要赶紧跟着称赞两句。再说,这里的情况也当得起他的夸奖。 “是,狄族乞降,军心振奋,老百姓也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身右的詹逸群挽着马缰,双手抱拳道,“这都是皇上决策英明,王爷的火器也功不可没。”他的语气恭敬谦逊而又分外客气有礼,听得陆天诚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边走,边和和气气地来往几句,詹逸群有些为难地提起,定远这地方说白了就是前线,哪里会有驿馆,连大点儿的宅院都罕见,因此使团暂住的宅院最后定了相近的两座,还是他找城里商人暂借的,面积皆有限,容纳使团一行人上上下下三十来号人,稍嫌拥挤了些。所以,他请求陆天诚和魏明两位正副使住到将军府内。“边城简陋,请王爷和诸位大人海涵。” 陆天诚倒是无所谓,这样安排更方便他和詹逸群说话。但是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魏大人,你意下如何?” 魏明想了想,回道:“下官还是和大家住在一起,有些琐碎事情好及时办理。王爷您就别跟我们挤了。” 陆天诚点点头,想起一事,“詹将军,本王路上偶遇好友易未卿,她也来了。不知可否一起住入你的府邸?” 易未卿?詹逸群还记得那个易钗而弁的小姑娘,也知道诚王与她书信往来。不过没想到她也跟来了。王爷既然说了,他自是同意。定下来后,使团其他人连同魏明在兵士的带领下去往下榻的宅院,陆天诚则带着易未卿连丫鬟侍卫一共五人去了将军府。 安排的客房十分整洁干净,东西都是簇新的,算不上多好,在这边关之地倒也难得。有婢子端来清水供陆天诚净面,在门口就被姜水生拦了下来。跟了这么长时间,姜水生也知道陆天诚的习惯:不愿意让不认识的男女近身。 洗了脸,换了衣服,陆天诚先去易未卿那里看了看,见她情况还好,说了几句闲话,嘱她早早休息,便施施然去找詹逸群了。 头里自有人带路,走着走着,陆天诚发现,府里的陈设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和这些陈设一比,客房里的东西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这家伙,以他的官位俸禄,不至于如此啊。而且明明比在凤京时精神了许多,为何要如此刻薄自己? 书房里,詹逸群正在看书。听报说诚王来了,忙迎出门施礼道:“下职见过王爷。” “免礼。”陆天诚制止了他的施礼,迈进书房,东看看西看看,随手拿下架上一本兵书翻了翻,“你在这里怎么样?” “回王爷,还好。”这句回答很常用,不过就是因为太常用了,让陆天诚定在书上的视线转向了詹逸群。这位昔日侍卫的性子他可是清楚得很,目光只一扫,詹逸群从眼底泄露出的那种欲待亲近又有所踌躇的犹豫,已经尽数映入眼帘。 这几年,一方面,詹逸群军务繁忙;另一方面,陆天诚实不愿别人过多想起詹逸群的来历,怕曾为诚王狡下的事情有损他军中声望,又怕落个私下结交将领的口实,导致两人书信往来得极少。而詹逸群曾为陆天诚侍卫,上下有别,更不可能与他完全交心。想必,詹逸群现在也摸不准自己的思绪了吧。偏他又念着几分旧情,明面上礼数做足了,心里总是想亲近过来的。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陆天诚心内失笑,接过詹逸群递过来的茶盅,再开口,话题突然拐了个大弯,“你变黑了。” 詹逸群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愣仲道:“是”。 “本王虽然未曾亲历战场,从你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这几年你过得很辛苦。”城门乍见,陆天诚几乎有点儿不敢认了。时隔三年,詹逸群的皮肤变成浅浅的麦色,估计和长时间呆在外面有关。曾经柔和的脸部轮廓棱角分明,身为侍卫时所必须掩饰下的精炼现在全都显现了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如一把寒光逼人的宝刃。不知道经过怎样的磨练,才会让他气质大变。还有那些守城与迎候的兵将,人人晒得黑黑黄黄的,身上盔甲全或多或少有着划擦与坑坑洼洼之类的痕迹,显然经历过不少战事,却个个精气神十足,挺胸叠肚,气宇轩昂。“将士们也都辛苦了。” 陆天诚说得很诚恳,詹逸群有些惶恐,拱手道:“逸群代将士们谢谢王爷体恤。这是圣上的天下,身为臣民,能为圣上分忧,是臣子的荣幸。” “皇兄确实雄才大略,不过”陆天诚含笑望向詹逸群,面上越发温和,“今天只谈私事,这些年,你还好吧?” 又见到王爷那纯净的眼神,不,现在更隐藏着深邃和蕴含着满是暖暖的光芒回望过来,詹逸群本来起伏不定的心情莫名松弛下来,“很辛苦,但是,也很高兴。” 见詹逸群终于放松了下来,陆天诚暗地也松了口气,嘴角笑意更浓,“我看得出来。”他没有再自称本王,而是又和以前一样自呼为我,相视一笑,因三年未见而隐隐横在两人间无形的隔阂,在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 ******************************************** 因为工作变动后很忙,回家又要陪孩子,精力是在达不到了,所以一直没怎么更新,难为还有亲记挂着我,惭愧啊!从现在开始,某越不敢说恢复更新,但会坚持每天都写点儿,攒沙也能成塔不是。当然,能多写的时候我也会努力。前一章有个bug,我改了下,有空的亲可以去看看。本文可能慢,但决不会留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五章 放下 两人畅谈良久。陆天诚的“杰作”詹逸群多少听说过一些,倒是詹逸群这些年慢慢融入军旅生活、得到广大士兵认可的经历,令陆天诚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一件事,当陆天诚问起艾红绡的时候,詹逸群净默半晌,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表情也沉郁了下来,才道:“她走了。” 走了?陆天诚不解地挑眉,“你们之间到底出什么事?” “说来话长。”詹逸群苦笑一声,“先不提她了。对了王爷,您方才说,更新的火枪已经做出来了?” 他显然不愿详谈,陆天诚也不好再深问,“嗯,我走的时候,已经做出了一些成品,使团的二十名护卫们就都配着。明天给你看看,威力和射程全大了不少呢。估计给你们的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 “太好了!不光我们看,依下职之见,”说到这个话题,詹逸群嘴角勾起,不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微笑,反有些邪邪的,“北狄的使者在城里等了快一个月了,也该请他们开开眼才是。” 这形象,和记忆里的反差得过大了点儿,陆天诚硬是愣了半晌,惊道:“没想到,你还会露出这种表情。你还是原来那个总冷冷淡淡、万事不理的詹逸群吗?是不是别人易容了?” 知晓陆天诚是在说笑,摸摸嘴角,詹逸群也假装正容道:“禀王爷,下职是和冯华学的,您要是看不惯,赶明把他抓来打棍子好了。” “看来你在这里是真的开心,我一直害怕会后悔送你到这里来。”现在的詹逸群会开玩笑、会有恶意的表情,真同呆在凤京时一贯的疏离冷淡有天壤之别。陆天诚搓搓额头,笑道:“而且你和赵满他们几个处得也不错的样子。可惜,”他悠然叹息,“赵满他们的军营离着此地不近,没有军令也不能随意走动。而明天见过北狄的使者,我立刻就要动身去阿勒真草原,就算此行顺利,回来也不一定看得到他们。上次冯华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偏赶上我忙,那家伙也不知道急什么,连面都不见就走了。” 一直害怕会后悔?这几年,王爷竟抱着这种想法么?对于陆天诚搓额头表示放松的习惯,詹逸群自是记得清楚。他面色不变,眼底的光芒却更加深邃。也是,这才符合记忆中王爷的为人。“说起来,冯华上次回京归来,有段时间一直挺消沉的。”看陆天诚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因为太过担心而一时说走了嘴,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这句话里所蕴含的深深情谊。詹逸群自然也不会莽撞地表示感激,不动声色地把感动埋于心底,他自然地接过陆天诚的话茬道:“问他,他只说遇到一位故人,别的就再不提了。” 和你一样,一个一个都是闷嘴葫芦。陆天诚腹诽道,郁闷地摇摇头,“后来呢?他一直这样?” “没过多久就恢复老样子了,应该没什么大事。还有,王爷,”詹逸群接着道:“这次与北狄议和,总是要派兵马保护您的,所以赵满安排了冯华和韩九增带人跟着去,按路程算明天就该到了。” “哦?”陆天诚挑眉, “明天就能看见他们了吗?我还真是期待。” 眼中流过一抹笑意,“你却现在才说!真该罚你!” “许久没同王爷见面,光顾着说话,确实忘了。”詹逸群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眼睫低垂,夕阳斜照过来,衬得他面上微红,几根调皮不服拘束的头发自脸颊和脖颈处飘来荡去,这般情景让陆天诚生出瞬间的恍惚,忽然想起两人头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当时苍白瘦弱、无助绝望的青年,现在正精神振奋地站在这里,怡然自得地同自己说话。看来我过来得还真是及时啊!这样想着,忽然,陆天诚的心中似乎有什么终于放了下来,他明白,自己同这个世界的羁绊又深了一层,但是这种变化,不会再引起他的惶恐了。 陆天诚情绪上的变化,詹逸群当然觉得出来,姜水生也感觉到了,王爷那总是夹杂在温和与威严后的隐隐疏离,突然一下子烟消云散。看来王爷对待师傅的态度,就是不一样呀!不自觉地,姜水生又扫视了詹逸群几眼。詹逸群有所感触地侧头望来,恰好被回神的陆天诚看到,“哎呀!我还说你,我也该罚!姜水生,来来,你们师徒俩也聊聊。” 自见到詹逸群到现在,姜水生才正式有了问礼的机会。不过陆天诚在场,两人的聊天不温不火,听了几句的陆天诚借口累了要休息,把他俩一起赶了出去。 从窗户中看着崇拜詹逸群阵前杀敌的姜水生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聆听着詹逸群的询问和教导,陆天诚微微一笑,心底平静而又开阔,竟是从没有过的轻松。想着明天能看见那两个人,不知道他们会晒黑到什么程度,笑得就更加开心了。 ********************************** 转天,威武将军冯华和中营郎将韩九增带着两百名士卒前来,四人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感慨。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容许陆天诚和他二人尽情聊天。亲亲热热地打过招呼,问了几句,冯华和韩九增便带着队伍正式编入使团。只有一点让陆天诚有些纳闷,韩九增本就是冷冷淡淡的性子,不爱多言,这也就罢了。怎么连冯华都改性子了?表面上还是亲热坦诚,言行举止却总是透着隔阂。可细一琢磨,却又无迹可察。让陆天诚颇为郁闷。 他本想找个机会和冯华谈谈,可每次派人相邀,冯华却总是正好有事。陆天诚甚至都要怀疑,冯华是不是成心避开自己了?直到踏入草原,他的这个心愿也没完成。 再说北狄使者依仁台,在定远期待已久的他高兴地得到了陆天诚的接见,继而心惊胆战地欣赏了陆国最新式枪支的表演,最后满怀敬畏地带着陆国使团和护送的兵将一百多人踏上回去草原的路。 辽阔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天色苍青,地上浅黄碧绿参杂辉映,风突如其来,又突然而去,间或有嘹亮的歌声渺渺茫茫地随风飘来,又随风四散,让易未卿忍不住打开车窗细细倾听。 担心易未卿的身体而回头,陆天诚正看了个满眼,因为颠簸而有些发白的面孔上,虽然不复见初进草原时的兴奋,眼眸中却还是有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新奇。一阵风打着旋刮过车子,沉迷于新鲜景物的易未卿遂不及防,吸进了些许草屑,呛得咳嗽起来。 有些好笑地摇摇头,陆天诚拨马回到马车旁,低头道:“外面风大,不要总是探头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六章 草原生变(上) 进入草原已经二天了。草原的景色虽然新奇。可是长途奔波,在定远也没有能充足的休息,易未卿觉得有些疲累,脸色也不太好看。幸亏陆天诚和她谈天说笑,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让她不至于更加难过。 回以一笑,易未卿正待说话,忽然前方冯华拨马回到陆天诚身边道:“王爷,前面就是草甸子了。” “哦。”陆天诚点点头。依仁台曾和他禀报过,门单斛可汗会派人在一处名叫“草甸子”的地方迎接使团。正想到这里,耳际隐隐似乎有繁多的马蹄声。“好像已经来了,让大家先站好吧。把依仁台喊来。” 冯华也听到了那些马蹄声,看韩九增的神色,也已经听到了。他和韩九增久经阵仗,对这些马蹄声的敏感几乎要刻到血液当中,才在北狄人尚未露头时便已听出,却不想诚王的耳力如此灵敏。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冯华环顾左右大声喝道:“停!”随车的士兵闻声止步,迅速整顿好队列,神情肃穆地望着前方。整支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魏明拍马过来,“到草甸子了?” “还差点儿,不过迎客的人已经来了。”陆天诚笑道。这么会功夫,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且毫不杂乱,显是训练有素。 “哪里?下官没看见啊。”魏明奇怪地看向前面,只有高低不平的草场和丘陵,哪里有人? 胯下骏马“嘶溜溜”打了个响鼻,陆天诚安抚地拍拍马头,微微扬起下巴,“看,那不就是?” 随着陆天诚的话,马队的身影从丘陵后冒了出来。马上的骑手穿着北狄最隆重的盛装,还有十来人手中擎着彩旗,确实是一副迎客的架势。 依仁台也已快步走过来,右手抚胸低下头道,“尊贵的诚王,这是我们大汗提前派人在此迎候您,以显示我们北狄对来客的衷心欢迎。” “多谢你们大汗的美意……”陆天诚满面堆笑道,话未说完,又一阵细微的马蹄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他心中狐疑,面上却微笑着转向依仁台,“依仁台大人,门单斛可汗还真是热情,竟然派了两队人前来迎宾。” …… *********************************************************** 西华殿中,大内总管汪海波偷偷往上瞄了眼,然后冲旁边甩了个眼色。被皇后派来送补品的的太监将手中盅盏轻轻放下,蹑手蹑脚地退下。雕金镶玉的龙椅中,陆天羽面色如常,微合着双目。看似在闭目养神,可是右手攥成一团的军报显示出主人目前复杂的心情。 ……进入阿勒真草原后,诚王一行被北狄骑兵袭击,使团死伤过半,副使魏明遇难,中营郎将韩九增御敌重伤,威武将军冯华保护着诚王及部分人员离开,现不知行踪…… 天诚!天诚!昨日刚得知门单斛可汗死了,今天就接到了你失踪的消息。这几年你嘴上不说,皇兄看得出来,你的性情虽然变了,却还是一样不热衷于朝中之事。只是我现在离不开你,本想着趁此机会让你出去散散心也好,没想到…… “速传令为游击将军赵满,就近支援定远、嘉临两城,派人打探诚王下落。再令派探子探查北狄情势,朕允赵满有临机决断之权。”蓦地睁开眼,陆天羽毫不迟疑地发下命令。“将兵部尚书罗文礼和工部尚书韦亮喊来。” 旁边侍候的人恭敬地应了声,迅速退了出去。没过多少时间,罗文礼和韦亮急匆匆走了进来,对陆天羽施礼道:“见过皇上。” “起来吧。”陆天羽示意汪海波把刚收到的军报送给两人翻阅“我刚接到军报,北狄毁约,使团被袭,天诚——下落不明。” 两位大臣惊讶地传看着手里的军报,听见上面陆天羽接着道:“我已命游击将军赵满就近支援,可见机决断。现在,朕要求工部在十天内作出最新式的枪支一万把,韦卿作得到么?” “臣全力以赴。”见陆天羽面露不豫之色,韦亮赶紧补充道:“必不辱圣命。” 点点头,“罗卿,赵满虽近,兵力却是有限,朕欲从燕日调兵北征,你觉得何人可为将帅?” “皇上,”罗文礼却另有说辞,“诚王行踪不明,是得想个法子以保王爷无恙。可是臣觉得其中有蹊跷,贸然出兵,恐怕不妥。”他素知皇上和诚王兄弟情深,这话说出去,也许就会招来雷霆震怒。 “朕也知道。”出乎他意料的,陆天羽没有生气,眼中精光一掠而过,“着人领兵星夜赶往边境,没有命令不准擅动。” “皇上圣明,臣推荐龙武军统领高勇华领印,燕日折冲都尉张兆阳为副帅。” “倒也妥当,那便这样定了。”陆天羽点点头,“速速传旨去吧。” 待两人退下,陆天羽又拿起军报,展开皱巴巴的纸,再次细细读了一遍,哼了声,扔在案上。“先不要告诉太后。” 汪海波心领神会,“是。” 天诚,你在哪里?陆天羽拿起茶盅,慢慢呷了口。千万不要落到北狄人手里,更不要被用来威胁朕,否则…… ********************************************************** ……冯华很自责。 尤其看到陆天成苍白的面色与金蓝色的长袍上点点晕开的鲜红,明知道那不过是沾染了其他人的血渍,却还是懊恼。枉费自己征战沙场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看透那些阿浑子的诡计,没有在第一时间让王爷速速脱身。反倒被围堵得,愈发往草原深入了。 若是他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旁的不说,林菱怎么办?念头刚起,冯华便在心里狠命啐了自己一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决计不能叫诚王出一点儿岔头,确实是当务之急。正琢磨着,背上微微的刺痛突然尖锐地扎至胸腔,差点儿让他大声吼出来。就在他咬牙忍痛的时候,身后的易未卿轻轻的嗓音道:“好了。” 陆天诚也听到了那两个字,只觉得这轻柔的声音里透出无法形容的疲惫,知道易未卿实在是累极了。一连三天的逃亡,或者与追兵擦肩而过;或者,上午还在身边说笑的人,下午就倒在血泊中。追击、拦截、厮杀、突围,对心力的考验,又岂是一个“累”字可以形容。若不是冯华熟知这附近的地形,若不是其他人拼死阻拦,他早已沦为俘虏了。只是现在——陆天诚环视身周——刚刚的恶斗中,冯华后背中了一箭,易未卿刚帮他处理好;姜水声面色潮红,原本只需保护一人的他,因为陆天诚的意愿而不得不加护着易未卿,让经验尚嫌不足的姜水声颇感吃力。其他十七名兵士,都是冯华手下,也是个个带伤。至于其他的士兵和使团的人,也许逃了?也许死了?谁知道呢。陆天诚有些麻木地想,脑海突然一片茫然。(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七章 草原生变(中) 王爷?王爷?好像有人在喊自己,却如隔了层层迷雾,飘飘荡荡传来,只剩下极细的一屡,淡淡地掠过脑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猛然,胳膊被大力抓住了,然后熟悉的声音斥道:“冯华!不得无礼!”是谁的声音?姜水生?冯华?宛如海潮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又乍然退去,陆天诚的脑子恢复了清明,才发现姜水生挡在自己身前,而冯华正凝视着自己。 “王爷,您没事吧?”眼神中带着警告瞥了眼冯华,姜水生收剑入鞘,担忧地问。 “没事。”回想方才情景,陆天诚明白因为一时忧思过度,从而蒙蔽了神智。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关切地看向冯华,“冯将军,你的伤怎么样了?” “易公子的伤药很好,下职感觉和没受伤前一样。”冯华真心地道。他对陆天诚带着个文弱公子的事一直不解,逃亡中陆天诚不肯丢下那人,更让他觉得累赘。没想到这瘦巴巴的男孩子医术了得不说,明明让人觉得他的身体已经不堪负荷,却一直坚持到现在,意志十分坚强,倒令他刮目相看了。 “咱们这是在哪?” “这是呼楞河谷。”冯华一边整好脏破的上衣,一边打量着四周。宽阔的谷道中偶尔有小股的水流过,大大小小椭圆的石头遍地都是。夹着谷道的是不算高的山丘,据冯华目测,大概有三十来米高。他们现在躲藏的地方,是山丘凹进去的一块,形成一处天然洞穴。虽然不算太大,藏他们这十几个人还算有余。更妙的是,古道靠着山丘的两边野草丛生,足有近一人高,将洞穴挡了个严实。若不是一个兵士脚步不稳跌倒,恰好扑在洞口,他们也不可能发现这里。 “此处虽然隐蔽,可河谷周围全是一马平原,那些看着咱们逃进来的阿浑子在外面找不到人,终究会回来的。”冯华动动双臂,觉得背后的箭伤经过处理后,一段时间内还能保持原来的战斗力,只是这里的环境,“此地不能久留。” “出去也是凶多吉少。”陆天诚又扫了眼周围。身边还剩下的这些人连伤带累,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挣了这几日命,或许还是躲不过。突然,一个主意浮现在脑海。立刻,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这简直是……狠命抓抓下巴,可能有的后果让他全身发冷。正犹豫间,冯华过于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现在这地步,已没有别的法子了,下职有一计,或能让王爷脱身。” “你说!”陆天诚正觉得彻骨的寒,听到冯华有计,大喜之下,忽略了他话里的暗示。 “这几日虽然被那些阿浑子堵截,只能望草原里走,不过绕来绕去,此地与遇袭那日的地方相比,距定远也不过多出一日的路程。出了此处河谷往东南方向走,总能回去。关键是路上有很大的可能碰到北狄人。”冯华闭上了嘴。 陆天诚且叹且笑,“没错,你必定有好主意了,赶紧说吧。” “若是北狄人得知王爷还在往北,肯定会倾力追击,那东南一路就安全多了。” 陆天诚的笑意凝固在嘴边,“你莫不是想?” “下职斗胆,请王爷与下职交换衣物,由下职带军士十人往北落荒而逃。过得半日,再由剩余兵士为王爷带路回奔定远……” “不行!绝对不行!”陆天诚烦躁地挥手。 “王爷!您乃千金之躯。”冯华急了,现在只有这个法子也许能管用了,“对阵这些年,下职对北狄情势颇为了解。此次生变,北狄肯定有大事发生,门单斛说不定已经死了。若是他的二儿子铁托亚掌权,此人性情平和,决不会背信弃义,十有八九是他的大儿子缪鲁夺了权柄。那个人凶残成性,暴虐噬杀。王爷若是落在他手里,只怕,只怕”他说不下去了。 “只怕连俘虏都做不成,直接就被杀了。”陆天诚接过话头,喃喃道。易未卿猛然抬头,面色惨白地看向他。却见陆天诚闭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二哥,这个念头不会是突然冒出来的,你头两天就在想了吧?” 听到诚王竟然喊冯华二哥,周围人都诧异地望向冯华。冯华没想到陆天诚会在这时挑明两人的关系,可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了,他没有否认陆天诚的猜测,“早想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难得这次暂时甩开了他们。天诚,你既然喊我一声二哥,那就照我的意思去做!” “你多少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承认,我是害怕,可拿你们的命换我的命,我做不到。” 周围的士兵吃惊地注视着这位尊贵无比的亲王,冯华心里涌上一种“果然他会这样”的念头,却是又急又气。“天诚!”他迈前一步,“你不要做妇人之仁!用这个法子,也许还能逃出几个,不用,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冯华真想狠狠敲敲陆天诚的脑袋,把他的神志敲清醒。 “还有一个法子。”陆天诚慢吞吞道。不理会身边所有凝视着他的期待视线,黝黑的眸子径直盯在冯华面上,看着他脸庞的血晕随着自己轻轻的话声渐渐消失,“二哥,你刚才说千金之躯,我却要说,狗屁。谁都是父母十月怀胎辛苦养大,我只不过投了个好胎罢了。左右人命一条,又能比你们尊贵到哪里?何况,这次北狄的目标是我,你们全是被我拖累。你刚才所言我也想过,只是人选倒过来而已,所以我一直不敢说,倒叫你抢先了。” 自嘲地笑,陆天诚用手势制止了冯华的反驳,“我想,现在草原上肯定有咱们的人在找咱们。你地势熟,跑得快,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赶在我落于北狄手上之前便来支援。就算赶不及,落到北狄手里,我也有八成的把握不会死。要知道诚王的身份还是很有用的,那个缪鲁没脑子,部落里总有一两个聪明人吧。” “不!”冯华硬绷绷地蹦出一个字,“下职不能从命!” “二哥,你真是的。”陆天诚上一刻还轻笑着摇头,下一刻已冷然板起脸孔道:“威武将军冯华听令!” “天诚!” “我是陆国诚王,威武将军不听本王谕令,莫不是想犯上?” 周围的士兵也听出了陆天诚话中之意,有那胆大的见两人僵持不下,赶紧拽拽冯华的衣角。冯华反手甩开,冷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我命令你们几个,把诚王拿下。”他用手点着愣在原地的十几个士兵,“还不快上!” 没等尚在迷糊中的士兵反应过来,陆天诚反手一道寒光,锐利的锋芒横在自己的颈侧。“冯华,你再不接令,我立刻自我了断。” “你” 没想到陆天诚会这般胁迫自己,冯华的神色起伏不定,最终无奈的单膝点地行礼,“下职听命。” “休整过后,全体往北突围。本王在前面引敌,你与士兵见机行事、趁机溜走。具体在哪里汇合,由你决定。”停顿一下,陆天诚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跪地的冯华,“你发誓,若不按我的命令做,就叫陆天诚死无葬身之地。” 身边响起一片吸气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七章 草原生变(下)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使尽力气,冯华才能忍住拳与陆天诚的脸颊来上一次最亲密接触的冲动。这个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遽然抬头,恰与陆天诚的视线撞个正着。这种关乎自己性命的紧要关头,陆天诚的眼底没有彷徨,没有犹豫,只有执著和顽强,在在昭示着主人的意志坚不可摧。 昔日那个如同软弱书生一样的王爷,什么时候竟然成长得如此坚强?不,他其实从来没有软弱过。打从头一次见面,这位盛传“暴虐荒淫”的当朝亲王,就已经以行动彻底击碎了所有的流言,表现出了他的胸襟。现在这种态度,虽在意料之外,细细想来,却像是陆天诚会做出来的事情。更没有算到,他会以自身为要挟。 再次低下头,冯华右手抚胸道:“我发誓,当按诚王所言,由诚王诱敌,将士们借机突围。若有违背,下职与诚王皆万劫不复。” “好。”陆天诚收起匕首,伸手扶冯华起身,“二哥,你去和将士们商量具体行动吧。”冰凉的手指正好托在小臂衣物破损之处,那令人心惊的冰寒和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就这么直接传到了冯华温热的肌肤上。心内一突,惊疑的双睛向上,两人间只有一巴掌的距离,使得冯华清楚地看见了死死咬合的牙关和身体的僵直。明明如此恐惧,却还是要这么做吗?冯华觉得眼睛里有缕湿气缠了上来。 “……嗯。” 瞅着冯华步履沉重地走向那些士兵,陆天诚摸摸贴在左臂处的龙鳞,嘴角扯开一丝勉强的弧度。昔日事发突然,这把匕首忘了送给詹逸群,便干脆自己留下来随身带着,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水生,到时候你也同他们一起走。” “属下誓死追随王爷。”姜水生只用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罢了,是我拖累你。”陆天诚也知道,姜水生和冯华他们不同,弃主而逃,漫说他做不出来,就算真做出来了,也必会遭世人唾骂。可还有一个人,务必要保她周全。 他暗暗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轻快些,来到易未卿身边。 打从刚才陆天诚和冯华针锋相对开始,易未卿的目光就一直聚在陆天诚面上,那样聚精会神,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怎么,我脸上长花了?”陆天诚打个哈哈。虽然是蹩脚的笑话,易未卿却捧场地笑了笑,眼角点点泪光也于这瞬间蜿蜒流下。她忙举袖拭去,“我没看见花,倒看见了一个傻瓜。” 姜水生皱皱眉。这个人,王爷待他是不是亲近得过了?竟讽刺起王爷来了。可看陆天诚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自己也就退在一边不去理会。 陆天诚撩起袍襟坐在地上。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仪态风度,赶紧恢复体力才是正理。“一个傻瓜,总比一堆死尸强。” “我”易未卿哽了下,“宁可要一堆死尸,也不想要一个傻瓜。”晶莹的泪水划过脸庞,在尖尖的下巴处汇成水滴。一滴滴,滴在易未卿的衣襟上,也滴在陆天诚心上。 陆天诚目光微暗,“你何苦如此?”举手为她抹去泪痕,那触到的滚烫,让陆天诚满心愧疚。 “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不想让你” “死”字没有出唇,便被陆天诚虚按过来的手指制止,“自私的其实是我。”我不自私,便不会明知这个时代的男女关防,只因为你通达开明,能解我所想、悟我所思,而与你书信往来,交往日深;我不自私,便不会明知这样的交流可能会令你沦陷身心,却对种种蛛丝蚂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我不自私,便不会只为能与你盘桓数日,故意漠视你身体纤弱还执意陪同的深意。你芳心切切,悉数系于我身,可笑我瞻前顾后、自欺欺人。今日今时,此情此景,忽然后悔往日莫名其妙的坚持。不是已经决定抛开过往?既有知心可意之人,且我为男,她是女,正当人伦,何惧之有?所慌所恐,全是心魔。 思忖至此,陆天诚脑海一片清明。见易未卿珠泪犹滔滔不绝,低声喟叹道:“若还能有今后,我会尝试接纳。” “什么?”他说话声音太低,正沉溺于哀伤的易未卿没有听清,抬眼看他。虽然洞内光线不好,可陆天诚仍能清楚地看到她澄澈清亮的双睛如寒星般闪亮,一滴泪珠凝在长长的睫毛上,随着主人的呼吸轻轻颤动,偏偏欲落不落,平白添了几分娇态。 “未卿莫不是河妖?陆地上发洪水喽。”陆天诚岔开话头取笑道。 “我若真是妖,头一个便把你变回凤京。”易未卿苦笑,渐渐止住眼泪,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怎么没想到,我也可以替你!”她呼吸变得急促,显得十分兴奋。 “你在侮辱我。”陆天诚一本正经地道:“就凭本王爷这股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风流潇洒,绝对举世无双,岂容旁人亵渎我的风姿。” “你?!”易未卿气结。知道陆天诚故意插科打诨地回绝自己,想想他方才对冯华坚决的样子,有些闷闷地道:“那好,我要跟着你。” “不行!你要跟着冯华。”陆天诚一口回绝,“就你那身体,只会给我添累赘。带上你的话,能跑一百步的时间我也就跑五十步,假如我有机会跑掉,才不要被你拖累了。” “你真觉得我是累赘?”易未卿脸色一白,突然觉得心内烦躁。转念间,忽然粲然笑道:“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还就赖定你了。”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羞红了脸。这句话说得太容易引人遐思。 陆天诚却有自己的考虑,所以,他必须把易未卿送走。“你的身体本就不好,我还说错了不成?你必须走!” 易未卿诧异地仰脸瞅着陆天诚,可惜陆天诚只是一脸的烦躁,看不出别的情绪。但是,易未卿很肯定,这不符合陆天诚往日的性情。 被易未卿默默看了会儿,陆天诚更加不耐烦了,“就这么定了。”他转身打算离开,易未卿却忽然抓住了他的长袍,接着,整个身子都扑了上来,话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天诚,你是不是打算——舍生取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九章 突围(上) 上章题目有误,在这里和大家说声对不起! ********************************************** 陆天诚身体一僵,忙不迭捂住易未卿的嘴,迅速看了一眼冯华那里。幸好,易未卿本就体弱的身躯因劳累而底气严重不足,说话声音低微,再加上语速急切,除了近在身前的陆天诚和姜水生,没有旁人听到。 低声斥道:“别瞎说!”陆天诚捂在易未卿嘴上的右手微微使力,拖着她再次坐在地上。感觉易未卿纤长的手指扳着自己的手掌,细嫩的唇自掌心轻轻擦过,绵软如棉,陆天诚突然觉得这种触感十分舒服。 他晃晃头,挥去莫名泛上来的遐想,俯到易未卿耳边道:“我不会做傻事。你答应我别再乱说,我就放手。” 那人的手很温暖,那人身上散发着风中青草的气息,那人在耳边同她低语。易未卿晕乎乎地点点头,觉出陆天诚的手放开,那抹温暖也随之离开,心中闪过一阵失落。 “我不会自寻死路,能活着的话,当然要好好活着。”陆天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挚些,斟酌着道。“你和冯华离开,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好吗?未卿?” 看着陆天诚恳求似的眼神,“好”字已经到了易未卿嘴边。脑海中猛然灵光一闪,她硬生生扭头避开对面人的目光,安定心神,才道:“我身体虚弱,跟着冯将军肯定会拖累他。若因为照顾我而使得将士们不得逃脱,未卿何以自处?和天诚在一起,就算落到北狄人手中,借着你的名号,性命也可以无忧。这才是两全其美之计。” “可,”陆天诚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措词来驳回易未卿。她讲的很有道理,然而,那是正常情况下的道理。草原生变,意味着门单斛可汗极可能已经过世,现任掌权者不愿议和,才袭击使团,彻底撕破了脸皮。因此,若自己真落到那些北狄人手中,只有两种可能:被杀或者用来换取赎金。有了这层认知,陆天诚才在想出诱敌之计时不敢立刻说出。 但是冯华的一番话,让陆天诚既感且愧。他陆天诚沦落敌手还能拖个一时半刻,如果是冯华等人,绝对会被当场格杀。明知必死而挺身面对,自己远远不如啊! 他也怕,他也惧,无奈人生在世,总有些原则不能违背。所以即使很有可能被北狄所俘,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若果北狄真用自己去威胁陆天羽——下意识地摸索着左臂匕首,陆天诚心内冷笑——他不会被任何人利用! “总之,你不能跟着我!”无词可辨,干脆不辨。 “看来被我说中了。”易未卿眼中水光波漾,幽幽道:“不能更改?” “我意已决,毋需多言!” “不想让我去告诉冯将军”,无视陆天诚冒火般的目光,易未卿咬着下唇道:“就让我跟着你。” 陆天诚赌她不会说出去,却又不敢冒这个险。两人斗鸡似的瞪了会,最终还是陆天诚叹道:“你又何苦自寻死路!”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决不会后悔!”听出陆天诚有服软的迹象,易未卿浅浅地笑,话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世上没有了你,我独活有何意义。 陆天诚长叹,“嗤”地从还算干净的内袍衣襟上扯下一块,,咬破中指,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待他写完,易未卿急忙为他包扎伤口,同时借着微弱的天光瞥了一眼,柔软的衣物上,“冯华突围,为我请援”八个字鲜红夺目。 不知怎的,心底的暖意就渐渐弥漫开来,似乎连身体的不适也减轻许多。怕逃脱的冯华被责怪而写下血书吗? “你既决意跟着我,赶紧休息吧。”陆天诚眸中露出温柔,叮嘱道,拿起血书往冯华那里走去。 冯华和士兵们也已商量得差不多了。见陆天诚过来,正欲站起行礼,陆天诚挥手道:“都免了。这时候哪有时间管那些繁文缛节。都定好了?”最后一句却是问的冯华。 “是。将士们再修整一会,就可以出发了。下职与兵士们约定,各寻机缘,能跑就跑。具体的只能见机行事,却无法提前规划了。” 在冯华同陆天诚说话的当口,知道内情的士兵们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位当朝亲王,一个个神色复杂。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王爷,您真的不走?” “放肆!方才本将军不是已经和尔等说过了。”冯华大声呵斥道。陆天诚笑笑,心知他们的询问有好奇,更多的是某种担忧。伸手将血书递与冯华,“这个你拿着。若我真有个万一,至少可保你们性命。” 冯华疑惑地接过来,眼睛瞅到上面,呆住了,“这” 不让他有感慨的机会,陆天诚打断了话头,“是我叫你这样做的,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冯华小心翼翼地将书着血字的丝绢贴身藏好,“你放心,我拼了命也要带援军来。”他方才发誓时,本来打算只让士兵们离开,自己一定要守在陆天诚身边。现在看了血书,感动之余,也终于明了心底那丝隐隐的不安究竟是什么。陆天诚他,也许竟抱了玉石俱焚的念头!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在不在他身边,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不如就着地势熟,让士兵们掩护着,迅速突围找到救兵,或者还来得及。 “等到黄昏再出发吧。趁着天还亮,他们容易发现我,再坚持一会等天黑了,也方便你们趁乱跑走。” 众人都不再说话,抓紧时间养精蓄锐,知道接下来的就是一场生死立判的硬仗。 ********************************************************** 冯华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快速跟上,身后跟着的一行人立刻全都屏声静气,贴在地面上快速地匍匐前进。 他们也是运气不错,从呼楞河谷出来不久,就碰上了一小队北狄骑兵。那些人控着马,一边慢慢跑着一边不停地四处张望,明显是在找他们。 幸亏冯华见机得快,立刻让大家都趴在地上。经过这几天的摸爬滚打,身上的衣物已经污浊不堪,只有陆天诚和易未卿的袍服还算干净。不过陆天诚衣物的金兰色和易未卿的天蓝融入了黄昏的天色和晚霞中,草原上近半人高的野草更是为他们做了掩护。 就地商量了一下,冯华和陆天诚很快决定,抢夺敌人的马匹。为了保险,冯华把陆天诚和易未卿排在最后,留下五个人护着他们,自己则带着其余十二个人悄悄地摸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十章 突围(下) 不得不说,身为游牧民族的北狄人,骑术十分了得,对于贴身搏击的技巧,却远远不如做过匪头的冯华和他那一干手下。那些士兵也都拼了命,从地上暴起将北狄骑兵拖下马后,因为没有携带容易曝露的大件兵器,尚有匕首的于敌人颈间一划,没有兵刃的拳拳都往要害处招呼。 开始,没反应过来的剩余骑兵还想把这股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残兵败将消灭。等到只剩下两三个人时,他们觉出大势已去,便拨马想跑。冯华等人故意在后面乍乍呼呼地作势欲追,等那几个人逃远了,赶紧招呼众人上了马。马匹不够,就由较瘦小的两人同骑一乘。 陆天诚也上了马,扭身,伸手,易未卿略略迟疑,抓住伸到眼前的温暖手掌,然后陆天诚另一手扶着她的腰,使力将她拉上马背,侧坐到身前。 “抱紧了!”耳边传来关心的叮咛,男子身上带有的草香气息有一种悠远的、平静的味道,让易未卿从身体到内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放肆这么一次吧,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尽管羞涩,她紧紧抱着身边如青松般坚韧的躯体,不去管马匹的起伏疾驰,也不去管渐近的追杀声与兵刃相交的撞击声,只是俯身偎入那人怀中,贴在宽阔的胸膛上,听着急速而有力的心跳,觉得现在、这里,便是最幸福的了。 直到身下的马完全静止,身边的男子用犹疑不定的声音喊道:“陆——天遥?”她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清了陆天诚身后仅余的姜水生,也看清了火把的微光中北狄骑兵明暗变换的脸,以及在骑兵首领旁边,那个身着陆国服饰的青年男子。口舌有点干,但她一点儿也不害怕,真的。 陆天诚没想到会碰到陆天遥——诚王名义上的另一个兄长,尽管是同父异母的。他没有见过本人,可是他见过画像。“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现在草原上掌权的是缪鲁了。” 出发前所翻阅记住的那些资料,伴随着陆天遥的露面浮现在他的脑海,很快让陆天诚推测出了发生变故的原因。“不,不对。”摇摇头,陆天诚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缪鲁如果掌握了草原,不会只用这么一些人,足足花了三天时间围堵本王。” 他看看周围围成一圈的北狄人,二百来个?还是三百来个?人数不少,然而对于能早一日抓下他便能早一日安心的北狄来说,差得太多太多。“本王不值得缪鲁全力以赴么?还是,他也在自顾不暇?”陆天诚紧紧盯着陆天遥,敏锐地看到对方的面孔微微变色。 “几年不见,贤弟的口舌倒是伶俐许多。”陆天遥打了个哈哈,隐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那一身金蓝色的长袍生生刺痛了他的双眼。如果当年大事能成,坐在凤京执掌天下的就是他陆天遥,而不会让那个该死的陆天羽得到“明君”的美名,就连陆天诚都混了个“贤王”的称号。哼,不过一些蛊惑人心的玩意!就凭这小子的性情,也配称个“贤”字?愚弄那些贱民罢了。看看,都落到这田地了,还舍不得自己的男宠! “贤弟说笑了,这些人可是专门为了保护你才来的。”陆天遥尽量让自己的笑意看起来诚恳无比,当然不会说出缪鲁正在与铁托亚争夺草原的权利,拨马上前两步道:“为兄念在咱们往昔情分上,特地在缪鲁大汗面前为你进言。大汗求贤若渴,恨不能立刻与贤弟促膝畅谈。北狄人性直,有招呼不当的地方,还请贤弟海涵。” 你既然假惺惺,我也就虚于委蛇,反正时间拖得越长就越对我有利。陆天诚也在脸上挂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哎呀!何必这么客气呢!其实迟早能见面的,你家主子太客气了。” “你家主子”这四个字噎得陆天遥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发作,硬咽下这口气道:“可是贤弟名声在外,大汗实在是等不及了。”在他想来,陆天诚已是瓮中之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举手一挥,本来围得密不透风的骑兵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贤弟,走吧。” 真是可惜,不能再拖了。陆天诚惋惜地心内暗叹,安抚地拍了拍怀中微微颤抖的易未卿,抬眼瞅了瞅,突地长笑道:“哈哈!本王交往的不是权贵之士,便是才学出众、或者品行俱佳之人,却何时有了个做奴才的兄长?陆天遥,我可不是你的兄弟,你——不配!”他清朗中含着些许沙哑的声音,有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暮色已沉的草原上传出老远。 “你你”,陆天遥气急败坏地指点着,陆天诚轻蔑地一哂,感觉怀中的易未卿动了下,低眸垂视,正与易未卿的目光交织。即便早就打定宁可身殉、也不能让北狄挟自己而令朝廷,可她,是无辜的。 看出陆天诚眼中的决绝与愧疚,易未卿回以轻笑,“我不后悔。”笑容逐渐加深,语调十分坚决。“我想和你在一起。”女儿家终究面皮浅,易未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不舍得将视线稍离,也许下一刻,就看不到了。可是,眼中的水汽却越聚越浓,在泪珠夺眶而出的瞬间,不敢让他看到,她又趴到陆天诚胸前,脑海中反反复复盘旋着几句前人诗句:君似长青木,妾作菟丝花,共枝相纠结,不可使离分。 见面前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陆天遥冷笑,“陆天诚,你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忘与娈童调情,又是什么好货?!赶紧过来,还能绕你一条性命!给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不成?” 听他此言,北狄骑兵刀刃上扬对准了陆天诚,齐喝了一声,浓重的杀机扑面而来。姜水生打起十足的精神,虎视眈眈地蹬了回去。陆天诚也不为所动,激昂的嗓音显示出主人坚强的决心,“本王偏不走!陆天遥,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打算,告诉你,陆天诚会留给你的,只有尸体!” “快点儿上!陆天诚留活口,那两个杀了!”陆天遥火冒三丈,彻底撕下伪装,指挥着骑兵们一拥而上。陆天诚虽然曾经萧翼打通经脉,气力和反应都比常人强,却不会武技。仗着没有人敢伤他的要害,一个劲蛮打蛮冲,也周旋了几下。姜水生可就没有他的好运了。陆天诚只听得他闷哼一声,“扑通”传来人体坠地的声音。 是我连累了你们。陆天诚神志稍稍恍惚,脚下一软,胯下骏马“嘶溜溜”哀鸣着倒地,将陆天诚和易未卿摔了下来。没等他站起,数把钢刀压在他的身上,右手的剑被缴走。映入眼帘的,是土地和茂盛的青草,以及被削去前蹄、不住嘶鸣的骏马,还有一双陆国富贵人家穿用的掐牙牛皮靴疾步走近,然后是陆天遥放大的脸孔恶意地扭曲着,头发被抓得生疼,“诚王殿下没有变成尸体,多么的不幸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十一章 绝 处 真是——最糟糕的结局!拼着玉石俱焚也不想落在陆天遥的手中,不是单凭意气而冒昧做出的决定。陆国的国力刚刚缓解,如果陆天羽为了赎人而割地赔款,好不容易得到的努力成果便会毁之一旦。而身为帝王的陆天羽如果不来赎人…… 陆天诚大大战栗了一下,感受着心中泛上的阵阵酸痛,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从心底认同了陆国,也认同了陆天羽了吗?到了今日才发觉,好个愚钝的人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陆天遥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可是眼内闪过的懊恼被陆天遥看得清清楚楚。理所当然的误解下,陆天遥嘴角的笑更加得意,“好了,陆天诚,你真想死在这里变成一堆枯骨?还是回去接着享受你的荣华富贵?” 陆天诚垂下眼,这个答案很明显不是吗?只是需要一点点变化来配合。他复又抬起双目,“你应该知道。” “你在讽刺我?!”陆天遥脸沉了下来。当初失势逃跑,落到如今寄人篱下的地步,一直是陆天遥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埋得很深,在看到陆天诚的瞬间,却突然在心底迅速变成尖锐的锋芒。这让他非常不爽,也让他分外敏感。举起手作势欲扇,临近陆天诚的面庞时又硬生生停下,冷笑道:“当然,你和那时的我不一样,你还是陆国亲王。只不知道陆天羽肯花多少来赎你?五座边城?还是更多?这几年你俩兄友弟恭的混得不错啊,而且打着明君的旗号,对内对外,陆天羽也得有所交待。什么价码是我们陆国皇上的底线呢?” 同样的选择,换成自己,绝对会选第二种。于是刚才陆天诚模棱两可的回答,被陆天遥理所当然地认同为后者。 “只要你写信给陆天羽,让他拿出足够多的诚意来表示同你的兄弟情深,你就可以回去。” 陆天诚再度低下头,掩去眸中冷冷的光,换了一付无奈的样子,“知道了。” 陆天遥哈哈笑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请诚王回去。”随着他的话音,陆天诚被从地上粗鲁地扽了起来,露出了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易未卿。 “大人,这个人?”有人向陆天遥请示。不待他发话,陆天诚已先说道:“这是我的宠妾!”扭头对陆天遥道:“本王要把她带在身边。” “竟是个女子么?”陆天遥有些诧异的看看地上挣扎着坐起的人,瘦瘦弱弱的,不过是个普通人,“这种姿色一抓一大把。等到了大汗那里,我给你找几个好的草原姑娘,保你高兴。” “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本王岂不是很没面子?”说到“自己的人”这几个字时,陆天诚语气有些僵硬,不过话中的傲慢自大掩饰了这点儿细微的变化。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威胁,陆天遥不在意的挥挥手,“这种姿色你也放在心上?愿意就带着。”冲旁边一努嘴,“把她扶起来。” 拦住骑兵们的手,“我自己来。”陆天诚半蹲下身子为易未卿整理稍显凌乱的衣物。因为刚才的怀抱和对话,易未卿羞得红了脸,却又很是诧异。陆天诚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那番话。果然,趁着整理衣物、挡住了周围人视线的瞬间,一柄小巧的匕首自陆天诚袖间滑入她的前襟。是那把龙鳞。 易未卿心底一颤,陆天诚在想什么?该不会?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心慌,尽量不动声色地掸掸身上的草屑和尘土,把衣物又正了正,抚了两把头发,借着陆天诚的手站了起来。 不懂得陆天诚为何会对一个无甚姿色的小妾如此关心,不过陆天遥的心思已经全不在这里。只要想到活捉陆天诚将会带来的美好前景,陆天遥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他假惺惺地笑,“天诚,例行公事。”说着话,两个北狄士兵走过来开始搜陆天诚的身。陆天诚满脸涨得通红,想要格开士兵的手在陆天遥的注视下无力地垂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爽!这么想着,陆天遥的心情更加好了。 士兵很快搜完身,“报大人,没有兵刃。” “再搜搜那个女子。”陆天遥冲躲在陆天诚身后的易未卿扬扬下巴。士兵正要过去,陆天诚却昂起了头,怒道:“陆天遥,这是我的女人,岂能让别的男人碰到!” 早从传回来的消息里得知半道加入的易未卿,确实很弱,不会构成威胁。陆天遥心情正好, “那就再卖你一个面子好了。”挥挥手,围在易未卿身边的人退了回去。“走吧!诚王爷。” 陆天诚不理会陆天遥,回身看看易未卿,突然抱住她,“对不起!是我太自私!” “天诚?”易未卿顾不上脸红,心反而沉了下去。还是,决定了么? 这个世界中,头一次主动与女性直接接触。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易未卿的身上有一种清清的香味,好像晴空下风微微掠过的味道。陆天诚双手紧了紧,将唇凑到易未卿耳边,以外人看来是情人私语般的姿势低喃道:“现在,杀了我吧。” 易未卿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开他,反手也抱了回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什么礼教规范,统统见鬼去。泪水充盈眼眶,已经看不清近在眼前的对面那人模样,易未卿趴在陆天诚肩头,往昔清脆的嗓音此刻令人痛恨地变得沙哑,“我喜欢你啊!”感觉抱着自己的怀抱在震动,她才回答他的提议,“好!” “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和你的小妾卿卿我我。”陆天遥看看天空,漆黑一片,无月无星。风紧一阵慢一阵,裹挟着浓重的水汽四处肆虐。要变天儿了。不耐烦地催促道。 前心有丝凉意,陆天诚吁了口气。死亡来临的这一刻,他心中的恐惧奇妙地不翼而飞,竟是一种解脱后的轻松。这次,应该不是意外事件,可以去参观地府了。只不知道下辈子,又会托生在什么世界?是自己把易未卿拖进这一团乱麻,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她罢。 胸前的凉意还停留在原地,陆天诚闭上的眼张开,看见易未卿清秀的脸庞泪流满面,那把龙鳞只扎进皮肉一分,浅浅的血迹浸出。“我做不到!天诚!我做不到!” 易未卿使劲地摇着头,小小的匕首此刻恍若重于千斤,压得她全身巨颤。而昏暗的火光下,陆天遥也终于发现了两人的异常,“你们在干什——该死的,杀了那个女人!”他歇斯底里地喊着。 闪亮的刀刃上,红红的火光在扭曲,在蜿蜒。接下来的一幕,陆天诚觉得就像在放慢镜头般,周围的、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清晰地在眼前掠过:在刀光将要碰到易未卿身体的那瞬间,自己的手也攥住了她捂着匕首的手,一个旋身,挡住了大部分马刀。身体很疼,却没有致命的伤。当然,肯定是他们临时撤回了力道。陆天诚觉得自己冷静得不象话,这时候还能分析敌人的思维。即使是这样,易未卿也没完全躲过。看着她因为痛苦而蹙起的眉,煞白的脸,自己竟还有心思笑出声,“呵呵,就算下地狱,也不能太难看了不是?!”捉着易未卿的手使劲一拉,刺骨的寒冷直入肺腑。好像扎歪了些。陆天诚迷迷糊糊地想,失去知觉的那刻,似乎有什么声音隐隐传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四卷 新的开始 第十二章 云卷云舒(结局) “天上的云彩好白好大啊!”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指费劲地抬起,旋即无力地垂下,落到一双温暖的手掌中。 “嗯,很像棉花糖。”看着掌中纤弱得似乎一碰就碎的手,陆天诚小心翼翼地把它包裹起来,随口答道。 “棉——花糖?”易未卿不解地蹙起眉,“那是什……”心口强烈的绞痛堵回了她的问话,滴滴汗珠争先恐后般从她变青的皮肤上冒了出来。 陆天诚迅速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两粒药塞进易未卿嘴里。他的这番动作作得流畅至极,分明是经历过许多次相似的场景才练出来的。只是这次易未卿发病来得格外凶猛,药含在嘴里却已经没有了吞咽的能力。 “该死!”陆天诚眼眸暗了暗,抄起身边的水囊“咕咚”含了一大口,俯下身,停顿了下,在看到易未卿气息奄奄的样子时甩去了心底的犹豫,以唇相接把水灌了进去,同时右手在她颈侧轻轻一捋,随着轻微的吞咽声,易未卿口中的药随着水咽了下去。 看到易未卿的气息渐渐平稳,“未卿,”陆天诚轻声唤着,也不管昏迷中的对方是否听到,“再忍忍,就快到了。”他冲身边点点头,一副担架抬了过来。 尽量轻柔地把易未卿放上去,陆天诚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尚未站直,突觉天旋地转,无力地向一侧倒下。身后有人扶住了他,“你”,欲言又止,半晌,长叹道:“你自己的伤也没好,不要再出来了。” 陆天诚摸着胸前,刚才的一番动作让伤口又裂开了,包扎的带子有些许湿润,“冯华,你知道吗?我很害怕。”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陆天诚也不需要他回答,他抬头看天,大朵大朵的云缓缓地舒展、流动。白云苍狗,世事变幻。本以为必死的境地,奇迹般得到逆转。冯华及时带人来援,而陆天遥正被自己的自杀所撼,慌乱间一败涂地。待想起尸首也可以拿来要挟,已是大势已去,最后被擒。陆天羽飞禽传书,诏令帮助铁托亚取得草原汗位。有了陆国的帮助,铁托亚连连大捷,胜利就在眼前。 而这一切,陆天诚都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全在易未卿一人。当时的匕首确实扎偏了,所以陆天诚只是受了极重的伤。他本身底子好,再加上来自凤京和铁托亚处的无数灵珍妙药,很快就清醒过来,只需要好好休养即可。姜水生也吊住了一口气,总算活了下来。可易未卿不然。她先天心脏有疾,一路奔波已经耗去许多精力,陆天遥又下的必杀之令,即便有陆天诚替她挡了一些,仍有几处伤痕纵横交错,深可见骨。伤病内外交织,整天昏昏沉沉,时醒时睡。 边境条件有限,又在打仗,陆天诚看着易未卿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心急如焚,终于决定带她回去。同时致书陆天羽,让他请欧阳祈前来会合。 昨晚接到暗卫来报,昼夜兼程的欧阳祈今天下午就能和自己这一行人碰头了。易未卿,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两世为人,尽管岁月不长,却好像把一辈子的坎坷都提前经历了。但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沧海桑田,天还是那个天,云还是那片云,人生在世,何如放舟逐歌,自在逍遥。陆天诚心底忽然涌上一股苍凉,却又浩荡自在,宁静安恬。身侧的冯华只觉得眼前人蓦地缥缈起来,袍袖猎猎,似欲乘风而去。他迷惑地揉揉眼,陆天诚还是那个陆天诚,没有丝毫异样,暗暗自嘲,许是刚才看花眼了。 *********************************************************** “来,吃点儿燕窝。”陆天诚从桌上拿起一盅炖品,用勺子搅着吹了吹,摸着杯子外壁温度正好,放到易未卿面前。 旁边站着的银心与月心互相看看,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还夹带着一丝羡慕。 即使已经经历了近半个月类似的场景,易未卿还是羞红了脸,“天诚,我好多了,你不用、不用……”不用什么,她却是说不下去了。 “知道了,快喝吧,一会儿该凉了。”陆天诚的回答一听就是敷衍。易未卿也拿他没有办法,明白自己不喝完陆天诚不会罢休,只好拿起来慢慢吃着。 屋子里一时静寂了下来。陆天诚也不再言语,只静静瞧着易未卿那瘦得格外突出的指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衣服,隐隐的心疼让他的眸光分外柔和。欧阳祈那夹杂着怒气的无奈神情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人是救回来了,可未卿这孩子的身体算是彻底毁了。” “怎么说?”当时的自己很慌乱吧?所以欧阳祈的怒容稍稍平息了些。 “她本就有心疾,好不容易养了几年,身体有了起色。老夫本来还想着…”摇摇头,欧阳祈那种萧索的神态令人心寒,“从今以后,每日的药物还是小事,只是这一辈子……”欧阳祈再度摇摇头。 “欧阳先生有话请直说。这是本王的责任,本王决不会推卸。”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的吧。 这句话奇怪地引得欧阳祈发作起来,“你的责任?!她一个女孩子,不能嫁人生子,你怎么替她负责?你”恨恨地瞪了半晌,欧阳祈抹把脸,有些疲惫地道:“王爷,恕老夫累了,先行告退。” 再以后自己做了什么?想不起来了。可这份心痛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未卿。”陆天诚轻轻抓住易未卿的手,咯手的感觉让他心内一酸。“以后,让我照顾你。” 易未卿小小的挣扎停顿了,她抬起眼,看着陆天诚包含着愧疚的双眸,嘴角慢慢浮起如百合花般明媚的笑容,“那是当然。以后我要用什么珍贵的药品,可都要靠着你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天诚斟酌着,欲言又止,“你们都出去。” 待银心等人退了出去,才一字一句地道,“未卿,嫁给我吧。”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终于,易未卿开口了,不光笑容,连声音里也带上了苦涩,“天诚,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吗?除了内疚就是抱歉。”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久病成良医,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义父虽然没有明说,我也知道,只怕以后我是不能——成亲了。” 她的嗓音陡然高了起来,“但是,你这种提议,只会让我感觉是在侮辱我,也是侮辱你自己。”易未卿的眼光清亮,脸颊上也出现一抹亢奋的红晕,“我易未卿自己做事自己负责,不需要别人可怜!”她把头扭向一边,“现在,请你出去!” 我的脸上全是内疚?陆天诚不自觉地摸摸脸。如此强硬的拒绝,使他对易未卿的欣赏又加重了一分。终究比易未卿经历得多,这种时候,陈述往往比解释更加有效。“你听说过我的隐疾吧。” 没有出去,也没有解释,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易未卿疑惑了,想起民间的传闻,咬着唇,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却又接着道:“只是谣传而已。”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信。只是这个话题实在是羞于出口,倒弄得易未卿脸上又红了起来。 “是谣传。”陆天诚故意当作没瞧见她的羞涩,“我身体无恙,只是不能和人有肢体的接触。”他放开一直握着的纤纤细手,轻轻拍了拍。“很奇怪的病。无论男女,直接碰触到就会恶心想吐。” 可是你明明握我的手握了好半天。枉费易未卿如此聪明的脑瓜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转了几转才明白其中的含义,“就因为你碰我不感到恶心,就想娶我?你你你,真是可恶!”她抽回手,赌气地转过身子,拒绝再看眼前这个可恶的、敢把她当作药物的傻子。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眼中的泪水迅速充盈。 “你不明白么?在我心目中,你是我的知已。我欣赏你的才华,羡慕你的豁达,怜惜你的身体,现在还要加上,感动于你的情意。我不敢说‘爱’,”他停顿了下,似乎“爱”这个字艰涩得难以出口,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但至少,我是喜欢你的。也许,现在还是朋友间的喜欢,但如果你愿意给我个机会,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把它变成另一种喜欢。好不好?” 易未卿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陆天诚也没有追问,只看着易未卿的背影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屋外赵建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王爷,宫里传话,皇上召您过去。” 看着易未卿纹丝不动的背影,陆天诚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只要你觉得快活,我怎么都行。”说完,急匆匆地走了。身后,易未卿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泪更衬出了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只要我快活,怎么都行?” 陆天诚是皱着眉头走出府门的,回来时除了皱着眉头,更是一脸怒容。他大踏步走进书房,把所有的人,包括姜水生,都关在了门外。一会儿,就听到门内传来砸东西、踹椅子的“砰磅”“哗啦”的声响。 “水生,王爷进宫后发生了什么事?”不该打探的,可打从王爷失忆后还是头一次这样震怒,赵建有承认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这一问,雪珠云珠几个大丫头也“呼啦”围了过来。倒叫姜水生有些发窘。“铁托亚为了表示诚意,要与我国结亲,把他的妹子云真嫁过来。皇上指给王爷了。” “唉呀,那易姑娘怎么办?” “是呀是呀,易姑娘大方和气,最难得的是,我那次看见两个人靠在一起,王爷竟然没事耶!” “真的真的?” “可是皇上的旨意又不能违背。”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了半天,才发现院门口易未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而搀着易未卿的银心则又惊又怒地瞟着他们,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来的。 见大家凛若寒蝉的样子,易未卿吩咐银心道:“我乏了,回吧。” “您不去见王爷了?”银心小心翼翼地道。 “等他平静下来再说。”易未卿听了听,已经走出院门了,还听得见书房里偶尔传出的一声巨响,显然陆天诚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完。 而接到消息的林菱,则坐在屋内,自在地喝着茶。身边的翠寇丫头不死心地再次道:“小姐,您去看一下劝劝嘛。” “傻瓜!”不堪其扰,林菱放下茶盅,“若没有易姑娘在府里,我是必定要去的。现在哪里有我去说话的份。你这丫头平常挺聪明的,这时候倒糊涂了?” 翠寇想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屋后,易未卿唤雨珠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份信,让她找人送给义父欧阳祈。雨珠知道易未卿和欧阳祈的关系,再加上陆天诚曾说过对于易未卿的吩咐要一切照办,不疑有它,找了个人马上送了出去。 转日用过早餐,欧阳祈亲自来接易未卿,说要带她去城外西山看景解闷。陆天诚一大早就进宫去见太后,随身侍候的雨珠不敢做主,又不敢阻拦人家父女团聚,只得去请了林菱过来。确认易未卿确实是在府里待得闷了想出去散散心,林菱善解人意地派了马车和侍卫跟着。 磨了半天也没有成效、还被太后留下吃午饭的陆天诚刚郁闷地下了马车,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赵建有、林菱等人都在门口候着,一脸焦急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易姑娘失踪了。”赵建有也十分焦急。刚刚侍卫狼狈地赶着马车回来,说刚出了城没走多远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欧阳祈下了药,再醒来,易未卿和两个贴身丫头连同欧阳祈已是行踪渺渺,踪迹皆无。 “失踪?”陆天诚挑挑眉头,好不容易勉强压下的火气又在腾腾地往上冒。“你别告诉我,有人从我诚王府里把她掳走了。”看看四周,他们这帮人站在大门口,格外引人注目。“进去说!” 瞧着王爷的脸色铁青,眼神沉得好像暴风雨的前夜。饶是赵建有经历众多,仍忍不住心内一惊,脚下缓得一缓,见陆天诚已经进了大门,忙跟上去道:“或者应该说是走了。这是从易姑娘房里找出来的。”他把一封信呈了上去,又将欧阳祈来接人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随着赵建有的述说,陆天诚的愤怒渐渐松弛了下来,只是脸上疲惫之色更浓。他打开未封口的信皮,抽出信笺,上面是易未卿一贯秀婉中透着风流的字体: 天诚如晤,所议之事,未卿思之再三,只能谢绝。蝴蝶双栖,鸳鸯交颈,情意交融,方成佳偶。君尚不自知,对未卿不过友情而已。况天诚即将与云真公主完婚。未卿生长于民间,放纵已惯,既不愿锁于宫墙之内,更不愿与他人同侍一夫。我所求无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君之病症,乃是心症,天长日久,当可自愈。 信纸上,几点淡淡的水痕触目惊心。陆天诚神色明暗不定,周围一干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半天,陆天诚才长长吁了口气,把信仔细地放在怀里。“叫咱们的人回来吧,不用再追了。”他淡淡地吩咐赵建有。 “是。”王爷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他对易未卿的宠爱满府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赵建有按捺下不解,赶紧让人去传话,把得知消息后派出去追赶的人都喊回来。 “备马,进宫。” *********************************************** 深秋的风已经有了刺骨的凉意,尤其现在天近黄昏,久跪不动的身体感觉到了自地面沿着双膝往上爬行的冷缠满全身。 在阳光的直射下眯起眼,抬头看看清澈蔚蓝如同宝石般的天空,陆天诚抿抿干燥得起了皮的嘴唇,额上一滴汗珠慢慢慢慢地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停留在下巴上,弄得他有些痒痒。但是他懒得去擦,于是那粒汗珠就在他下颌处摇摇晃晃了半晌才终于死心地坠落地面。 御书房内,陆天羽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折子。书案上,处理过的奏摺堆得老高,但是旁边的汪海波就是知道,主子的心思只有一半在这里。皇上虽然勤勉,却这几年形式越来越好,已经好长时间这样不要命似的办事了。 他借着给陆天羽添茶水的功夫,轻声道:“皇上,诚王爷还在外面跪着呢,您看……” 回应他的是“啪”奏摺扔到书案上的一声巨响,“多嘴!”狠狠地盯了汪海波一眼,陆天羽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凝神瞅着茶杯,似乎它就是那绝世美人。看了半晌,才咬着后槽牙道:“让那小子进来!” 陆天诚很快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陆天羽欣莫名的软了下来,可一想到他在自己跟前梗着脖子反驳,又使劲哼了一声,任由陆天诚跪在地上扎扎实实地给自己行礼,“见过皇上。” “都退下!”轰跑了左右,连汪海波都悄悄地退了出去。陆天羽也没有叫陆天诚起来,陆天诚便老老实实地继续跪在当地,听陆天羽在上面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想联姻,朕可以允许。可你却说什么,削职去爵,自贬为民。哼哼!” 陆天诚垂着头,只见眼前的一双金蓝靴子转来转去,忽然停在他面前,“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看上了那个易未卿是吧。只有她,你碰到没事。” “是。”知道府内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陆天羽的耳目,陆天诚爽快地承认。 “你想自贬为民,是不是和她离开有关?” 消息真是快啊!陆天诚感叹着,斩钉截铁地回道:“无关!”只不过是催化剂,更加速了自己的决心而已。他抬头看向陆天羽,果然他脸上挂着一副我不相信的神情,“臣弟只是累了。这几年波折起伏,几次从鬼门关爬回来,不知皇上发现了没有,臣弟的头上已经有白发了。” 陆天羽大感震惊,凑近了一看,果然陆天诚头上已有白霜少许。“天诚……”声调中有了不忍之意。 “失忆后,臣弟感觉自己就跟重生了一样。这几年忙来忙去,偶尔安静下来,就想,我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陆天诚真的累了,也烦了,今天拒绝一个云真,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要求联姻。还有朝野上的勾心斗角。陆天羽现在是很信任他,可这信任能保证持续一辈子吗?皇族首先考虑的是利益,是国家,这是身为皇族中人的责任和义务。“曾经,臣弟想做个逍遥王爷,吃喝玩乐,自在快活。可我做不到,”陆天诚痛苦的摇头,“我做不到混吃等死,做不到明知还有百姓受苦忍饥,自己花天酒地。有了这层认知,其实最好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可矛盾的是,臣弟确实从本心厌恶朝臣的倾轧。” “所以这几年,若非我的命令,你一头扎在百家堂,在朝政上甚少参与。”陆天羽轻轻叹息,“天诚,你变了,变得不像你了。” “陆天诚还是陆天诚。”陆天诚真挚地道,“我知道皇兄一心为民,以皇兄的心性,必可使我陆国繁荣昌盛。但有所命,臣弟绝不敢辞。现今陆国局势已定,皇兄手下新人能人辈出,少了一个陆天诚也无甚大碍。皇兄说臣弟逃避也好,软弱也罢,就当给臣弟留些自由,远离亲此疏彼的殚精竭虑,能单纯的爱吾所爱。若皇兄不肯去爵,便将臣弟远远封了,离开凤京吧。” “你——好狠的心。”陆天羽叹口气,“自己躲清静,连母后和皇兄都不要了?信不信,明日,朕就将易未卿的人头拿来。”说到最后,他颇是咬牙切齿。 “皇兄若如此,臣弟也不敢苟活,便到九泉下陪未卿去吧。”陆天诚知道陆天羽乃是气话,却也不敢放松,只得摆出付痴情的样子,赌陆天羽对他还有一丝兄弟之情。“生前不能连比翼,死后亦能再相聚。” 这席话,却噎得陆天羽一口气没喘上来,抚胸跌坐在龙案上道:“你你你” “皇兄息怒。”陆天诚重重叩于地上,“未卿有言,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弟心里,已经答应她了。” 陆天羽更是气恼,“我陆国堂堂亲王,一正妃两侧妃乃是祖制,她易未卿小小民女,竟想独占专宠吗?” “臣弟这身子,纵然娶了别人,也是守活寡罢了。”陆天诚黯然一笑,只是这黯然,有多半倒是装出来的,“臣弟可不想看后院天天掐来掐去,徒惹心烦。” “也是,你这病……还没好么?” “到目前为止,只易未卿一人破例而已。” 沉默半晌,陆天羽挥挥手,“朕知道了,你回吧。” 陆明历七年春,御弟诚王居功自傲,在朝堂上屡放厥词,并纵容门下恶奴纵横市井,甚至因细故殴打吏部侍郎,上震怒,削王爵,改授伯,又指西北千顷荒地为封土,旨意立即出京,非召不得还。(出自《陆历明帝传》第十一卷) ************************************************* 陆天诚出京的前一天,太后喊了他去,母子俩絮叨了将近一天。最后看陆天诚伤感中蕴含着欣喜的脸,太后欲言又止,只是冲着自己小儿子的背影痴痴看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自言自语道:“都长大了啊!这样,也好。” 陆天羽当然不可能来送行,只是让汪海波捎来一个匣子,“皇上说了,请您路上再瞧。”汪海波可是知道这兄弟俩搞的猫腻,对陆天诚还是毕恭毕敬的。 陆天诚也没往心里去,吩咐姜水生放到马车上。等他路上无聊想起来时,已是启程两天以后了。匣子里只有一张纸,纸上寥寥两行字,却叫陆天诚眼睛一亮,“燕日府合陈县?”他合上双目,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忐忑。我和你,真能走到一起去吗?易未卿…… 燕日府合陈县,挂着济生堂牌匾的店铺内,一位青衣少女连打了四五个喷嚏,暗自庆幸屋内无人,没人看见她的出糗。突然听到外面屋檐下燕生啾啾,忙推开窗探了身往上瞧,一个小小的快要完工的燕窝映入眼帘。 有人不悦地道:“未卿,你身子弱,这早起风大,怎么不披了衣服再出来。”说话间,一件披风落在她肩上。 易未卿回眸嫣然一笑,“阿爹,你看,春天来了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