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造了旧日支配者神话》
001.迟来的系统
【检测到灵魂特征，认证完成】
【欢迎成为第233号寂静神选者】
【系统加载中......】
【系统已经加载】
【本系统旨在改善宿主生活条件，提高精神娱乐水平，充实完美人生】
【本系统所有功能免费开放，无需充值，请警惕任何形式的充值诈骗信息】
【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祝您生活愉快】
站在摄影棚外面，刚刚被第六次拒了本子的陆绊愣了愣。
他那另一个世界里流传经典的剧本上的文字忽然变化，以漂亮的铅字扭曲出那一串文字。
......打字机无风自动，滴答滴答敲出一连串规整的文字：只工作不玩耍，聪明杰克也变傻......嗯？
陆绊将注意力从自己“写”的剧本里拉出来，他朝这一段文字上方看去。
摄影棚周边的人来来往往，穿着各式戏服的龙套们络绎不绝，剧本上的文字却依旧没有消失。
不是错觉。
穿越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后，陆绊终于拿到了金手指。
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陆绊自认为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女朋友，不抽烟，酒只浅尝辄止，认真完成学业，按部就班度过人生，保持内心的平静，不执著于胜负，不纠结于烦恼，不树立让自己夜不能寐的敌人。
陆绊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异常。
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看电影。
电影里的主角，都不普通，哪怕是市井小民，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身为普通人的陆绊很羡慕他们。
这是一个和之前似是而非的世界，某些文艺作品不见踪影，某些则改头换面，用陆绊的话来说，“标准的文抄世界”。
可惜他没有金手指。
靠着前世戏剧影视专业的大学知识和残留的记忆，他写出了好几个在过去的世界大火的经典剧本，倒不是因为踌躇满志，准备就此大展拳脚，登上文娱至高点。
纯粹只是因为陆绊喜欢电影。
那些经典的电影要是在这个世界看不到，他总觉得怪可惜的。
然而他的文抄行为早早碰壁。
首先，剧本是他凭着记忆写的，并非完全一致。
其次，在另一个世界流行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不一定也受欢迎。
最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毕业生而已。
就连那些网文大神的名作都要被编剧拿来拆分改编一套的影视圈，陆绊这样的萌新，连入门都难。
尝试几次，最后，陆绊选择了经典的惊悚灵异片剧本，希望能吸引住导演。
失败了。
干脆尝试一些其他方案？
自己颜值还行，找个富婆刷刷乐，然后让对方投资自己拍一部？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涌现出这样的念头时，陆绊觉醒了系统。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他随便找了个没太阳的地方坐下，将剧本在面前铺平，装作阅读文字的模样，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那些古板而不知变通的文字上。
这些文字冷冰冰的，明明是端正的字体，就是透着一股寒意。
就像那些小说一样，陆绊意念一动，文字随之改变。
并没有属性面板，而是一行文字。
【开始设定】
“这系统还有新手引导吗？”
陆绊暗自想到，用食指轻轻摸了摸这行文字。
如同迷雾缭绕般，文字改变了形状。
【选择职业】
在这四个字之后，一大串密密麻麻的文字突然从陆绊手中的剧本上炸裂开来。
他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只有冰凉的墙壁给他以实感。
陆绊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些文字，都是职业的名称。
既有寻常的【演员】【程序员】【记者】，也有不那么常见的【私家侦探】【图书馆管理员】【考古学家】，甚至还有【民俗学者】【欺诈师】【入殓师】这样稀奇古怪的职业。
他的视线扫过的地方，这些职业名字变化，旁边冒出一些同义或者近义的职业名，挤兑着旁边的其他职业文字，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劝诱着陆绊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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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选择自己的职业？
没有任何说明，陆绊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
斟酌片刻，他选择了【导演】这个职业，因为这里面包括了编剧，作家，创作者这些职业，从文抄的角度，肯定是这个最好吧。
意念的触手才刚刚确认这个职业，陆绊就看到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剧本上类似属性面板的东西。
【姓名：陆绊】
【职业：导演】
【学历：大学本科】
......
【力量：55】
【体质：65】
【体型：60】
【敏捷：70】
【外貌：90】
【智力：65】
【意志：80】
【教育：70】
【幸运：20】
【理智：80】
在一堆寻常的个人资料下面，是很多小说里都有的属性面板。
只不过......这个属性面板怎么有点奇怪？
正常不应该是什么音乐美术文学的技能属性吗？
这个系统，有点问题。
陆绊继续往下翻，没有找到那些文抄系统必备的东西，在所有属性的最下面，只有一个确认的标志。
是的，没有退出，也没有重来，只能确认。
他轻轻揉了揉那个标志。
【设定成功】
【神选者，欢迎来到寂静之地】
【开始新手引导任务......】
【加载中......】
【加载完成】
【作为一名创作者，汲取灵感是重要的一环，在开始你的创作之前，请先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请完成新手引导任务，获得新手奖励】
伴随着铅黑文字的交错浮现，在陆绊手中的剧本里，忽然出现了并排的三扇油画绘制而成的门扉。
“！”
这些门扉仿佛青铜打造，厚重，锈蚀，冰冷，透着古老的气息，门扉半开合，好像只需要用手一推便能推动。
这明明只在纸上而已！
在那门缝之间，陆绊能看到五彩斑斓的雾气，幽深晦涩的黑暗，以及扭曲万物的混沌。
此刻的陆绊，感觉影视城的喧闹正在离他而去，周围如同梦境一般变得寂静起来，只有那三扇门扉，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凝神观察，门扉之上，三段文字浮现。
【同路人】
【夜晚踏上归途的时候，是否感觉孤单寂寞？不用怕，有我陪你。】
这是最左边的一闪大门上的文字，这扇门扉颜色幽深，门缝里渗出了厚重的黑影，墨色如潮水，一点一点拍打着大门。
陆绊看向中间那一扇，这扇门扉给人一种扭曲诡异的感觉，光是凝视着，就觉得门上的错乱复杂的装饰正在蠕动。
【床下的朋友】
【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向你的好邻居打个招呼吧，我说的是床底下的那位。】
那上面是这样的文字。
至于最后一扇，被灰色的雾气缠绕，可半开的门里又流溢出彩虹一般的光华，反倒成了这其中最正常的一扇门。
【不能回头的小巷】
【传说在喧闹的街区，有一条不能回头的小巷，勇敢地穿过它吧！】
“？”
陆绊头上冒出了问号。
你们这个系统，不太对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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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床下的朋友】
这三段文字是仅有的解释，没有任何更细节的描述。
那些冰凉的文字在陆绊看来，带着几分寒意，不像什么福利系统，更像惊悚电影里的提示板。
“这是系统任务？”
陆绊大概猜测着这三扇门背后代表的东西。
每一个描述都有些诡异，让人不是很想选择。
但陆绊好不容易拿到了可以改变现状的东西，总归还是好奇，想尝试一下。
推动人类作死和进步的，都是好奇心。
“【同路人】和【不能回头的小巷】看起来要在户外行动，【床下的朋友】应该是在室内？”
陆绊暗自思忖。
按照系统的判定，自己的体质，力量，敏捷都算是正常水平，只有外貌还算过得去，如果要完成系统任务，是不是室内的更简单？
信息量太少，陆绊也没办法从这只言片语里提取出太多有效信息。
想了想，他决定先从家里开始。
倒不是因为别的理由，而是他懒得跑。
而且自己家自己最清楚，总不可能从被子里爬出个伽椰子吓死自己吧？
手指轻轻放在中间的那一扇大门上，陆绊看到，那扇诡异扭曲的门扉仿佛被手指推动般徐徐打开，他甚至能听到嘎吱作响的开门声。
所有的一切烟消云散，剧本上，只留下了端正的铅字像是被打字机敲出来一般，一字一顿地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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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下的朋友】
【你是否好奇，床底下到底有什么，半夜响起的抓挠声，偶尔出现的弹珠响，在杂物与灰尘之中，是不是还存在着别的什么？】
【任务难度：凡人】
【任务要求：今天午夜十二点，在完全的黑暗中躺到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在五百次心跳后睁眼，看向床底，即可完成任务】
【“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向你的好邻居打个招呼吧，我说的是床底下的那位。”】
看到这文字，陆绊下意识嘶了一声。
“这他妈是什么恐怖小游戏？”
这种一看就像是灵异游戏的描述，通常在恐怖电影里就标志着作死的开始。
他摸出了手机，打字查询这对应描述的游戏，却什么都没查到。
看起来这游戏并不出名，或者......
玩过的都没办法再说话了？
将这晦气的念头从脑中赶走，陆绊站起身。
剧本恢复如初，另一个世界的伟大杰作正躺在里面，无人知晓。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心念一动。
手机上的文字扭曲，变成了系统的内容。
【距离任务开始还有08:40:33】
看样子，今晚这个任务就要开始。
“作为新手任务，应该不会有太高的难度吧......”
陆绊也不知道这系统跟谁家姓，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大超市。
手电筒，应急灯，十字架玩具饰品，大蒜，盐，陆绊买了一堆有的没的，电影上，传闻中，故事里那些驱邪用的道具。
不知道为什么，还准备了一根撬棍。
撬棍拿在手里，还挺趁手。
在旁边小朋友奇怪的眼神中，陆绊结账，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四幢十三楼1304.
由于楼层和房间号过于不吉利，这套一居室租金很便宜。
放下大包小包，陆绊首先点了个外卖。
等待外卖的时候，他拆开了应急灯，将其装到床头，又掏出了那一串大蒜。
“说起来，驱邪的大蒜，要不要拍碎？”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麻烦，直接挂到了床尾。
刚挂好大蒜，准备去取盐，他忽然涌现出一点儿灵感。
“说是晚上十二点任务才开始，那现在的床底下，有什么？”
那宜家风格的平价木板床底，阴影幽暗。
陆绊倒是真的自从搬来这里，还没认真看过床底下，只用扫把扫过边沿。
他们这种搞艺术的人就这样，灵感一旦涌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陆绊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看看现在的床底下有什么东西。
“应该，没事吧......”
他单膝跪地，稍稍弯腰，一只手扶着床沿，一只手支撑地面，脑袋往下挪动。
咯噔——
就像弹珠落到地面又弹起的声音兀然在房间里响起。
陆绊顿了顿。
这声音不像是从天花板，更像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他更加好奇。
视线往下，没入床底的阴影之中。
刺啦——
仿佛指甲划过黑板一般的尖锐声响传入陆绊的耳膜，他微微牙酸，视线却已经扫到床底下。
他看到，在那里，在阴影的深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陆绊心脏漏跳一拍，他急忙用手机一照，才发现，那是不知道谁丢下的一个破烂的蓝蓝路布偶。
他伸手把积灰的布偶拿了出来，只见那布偶嘴角咧开，仿佛在嘲笑陆绊的大惊小怪。
叮叮叮叮——
喧闹的声音忽然炸响，陆绊打了个哆嗦，手机差点儿落到地上，他下意识把布偶一丢，看向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外卖。
“喂，哦，来了来了。”
陆绊打开门，连说几声谢谢送走外卖小哥，将沙县的肉丝蛋炒饭放到小客厅的茶几上，他转头想拾起那蓝蓝路的布偶。
可他再度看向床边的时候，却发现那布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陆绊朝着床下探头，只见厚厚的灰尘之间，那蓝蓝路大叔的布偶正瞪着两只浓妆淡抹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这合理吗？”
陆绊心下一沉，他取出了玩偶，将其放到桌上，用一本《人类群星闪耀时》将其压住。
之后，他没顾得上先吃饭，而是先将盐撒到了床底，又丢了一串大蒜，再把买来的十字架玩具也丢了下去，最后，放了一张一百元钞票镇邪。
转头，布偶老老实实地被压在书底下，仿佛一个死物。
“总不能这就是床底下的朋友吧？”
思考片刻，陆绊决定把这东西丢到楼下的垃圾站。
等过了收垃圾的时间，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从垃圾桶里钻出来！
拿着布偶，陆绊飞速下楼，趁着最后的时间，将其丢到了干垃圾的桶里，看着收垃圾的大爷将桶盖上，才返身上楼。
又趴下来确认了一下，陆绊没有在床底看到那布偶的身影。
他放下心来，没心没肺地看着视频网站的吃播吃完了沙县肉丝蛋炒饭，又喝了一罐冰镇快乐水，一边摸鱼，一边消磨时间，还看了部这个世界的恐怖电影壮壮胆，终于到了十一点五十。
将撬棍，手电筒放到床上，陆绊关了灯，借着手机的光摸上床，躺下，手悄悄摸紧了撬棍。
掐着秒表，陆绊等到秒针转向十二点整的时候，放下手机，闭上双眼。
开始数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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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数心跳
扑通——
扑通——
扑通——
黑暗之中，一切声音都变得分外清晰。
陆绊能听到楼下野猫发情的嚎叫，能听到不知谁家吵闹的声音，能听到那些被白天的喧闹掩盖住的细碎虫鸣。
最清晰的是心跳声。
人类正常的心跳频率是每分钟六十至一百次，五百次心跳，不到十分钟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陆绊认真数着自己的心跳，全神贯注，渐渐地，他发现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
扑通——
扑通——
扑通——
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证明着活着的事实。
忽然，陆绊发现，自己的心跳似乎放缓了，他才刚刚数到一百，却感觉仿佛过去了好几分钟。
心跳会因为身体的放松而舒缓下来，这很正常，陆绊试图以此劝说自己。
扑通——
在放缓的心跳中，陆绊觉得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吱——
就在这时，墙边的柜子似乎发出了响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柜门里撞了出来般，伴随着轻微的开合声。
是什么？
陆绊陡然一惊，意识靠向柜子，险些睁开眼睛去查看。
可那开合声之后，世界又陷入静寂，仿佛刚才的是只是陆绊多余的错觉。
他握紧了手里的撬棍，等待着可能到来的袭击，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陆绊的心跳声，不断放缓。
扑通——
自己的心跳，有这么慢吗？
已经过去了多久？
这心跳继续慢下去，会死吗？
似乎伴随着心跳的放缓，陆绊的大脑也开始失去作用。
刺啦——
这一刻，某种尖锐的，高昂的，撕心裂肺的抓挠声，从陆绊头顶的床头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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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刺啦刺啦——
那抓挠声连续不断，就在陆绊的耳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这声音与几乎消失不见的心跳声交织，似乎在陆绊的头皮上挠搔！
它似乎要挠开陆绊的脑壳，拉扯出里面的东西！
刺啦刺啦刺啦——
“不管了！”
陆绊已经不准备继续这个任务，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根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握紧撬棍，陆绊准备睁开眼睛，想办法给那环绕着自己的东西干上一棍。
可直到这时候，陆绊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皮。
不光是眼皮，就连双手，双腿，身体，都动弹不得，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一般，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
抓挠声越来越响，频率越来越快。
陆绊试图挣扎，却始终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他感觉背后，身下的床板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挠着木板，那尖锐的东西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
刺啦刺啦刺啦——
就在这样极端诡异，紧张的情况下，陆绊忽然觉得自己的左手可以稍稍移动了。
他动了动手指，试图缓和全身的紧绷。
下一刻，他摸到了一只温暖，柔软，细腻的手。
陆绊顿时觉得自己的紧张消失了，整个身体放松下来，似乎随时可以从这噩梦一般的现实苏醒过来。
周围的抓挠声似乎也随之消失。
陆绊稍稍缓了口气。
下一刻，某种悚然的念头自他的心底盘旋而上。
“我是一个人住的......这只手...是谁的？！！”
更大的违和感从那只手与他接触的地方升腾，陆绊感到浑身战栗，伴随着那只手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小臂，上臂，脖颈，脸颊，这种战栗感越发明显。
在这种状态下，令陆绊自己都感到佩服的是，到了现在，他也依旧在精准地数着心跳。
“四百九十六，四百九十七......五百！”
数到五百的一瞬间，陆绊觉得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压迫都骤然消失。
下一刻，陆绊醒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边的撬棍好好地躺着，并未握在手中。
陆绊坐了起来。
房间里一切如常。
柜子大门紧闭，床头也干干净净，自己身边没有任何诡异的东西。
陆绊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很快，就像刚刚跑完一百米。
“刚刚我是......睡着了？”
自己竟然在这么危险诡异的任务里睡着了？
陆绊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谨小慎微，谋定而后动的人。
没想到居然心这么大。
“呃，不过在黑暗的环境里数心跳，可能的确很催眠吧......对了。”
陆绊想到了任务，他拿起手电筒，打开，翻身下床。
床底下的阴影越发变得浓郁，就连手电筒的光都无法驱散的深沉的黑暗之中，似乎孕育着什么不同寻常之物。
四周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陆绊俯身，地面冰凉，床板受到挤压，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朝着床底探头。
空荡荡的床底下，只有堆积的灰尘，以及......
那装束可笑的蓝蓝路玩偶！
看到那画着浓妆的双眼的一瞬间，抓挠声再度响起，这次，是从陆绊的颅内，搅碎大脑，磨灭理智，直抵深渊的尽头。
刺啦刺啦刺啦——
某种诡异之物，即将从陆绊的大脑之中破壳而出！
“！”
在那东西迸发的刹那，陆绊睁开眼睛。
他听见了窗外传来虫儿的鸣响，猫咪高亢的嚎叫，洗手间没拧紧的水龙头滴落的水珠击打在洗手池里的声音。
他回到了现实。
至少这里，是他熟悉的世界。
陆绊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声音的源头又是什么，自己怎么会在梦境之中又做了一个梦。
他打开了灯。
好奇心驱使陆绊来到床边，他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度看向床底。
作死的确会上瘾，好奇心同样无法戒除，现在的陆绊，只想看看床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用手电筒照了过去。
大蒜，十字架，百元大钞，还有很多盐。
除此之外，只有厚厚的灰尘。
只不过，在灰尘上，似乎蔓延着某种生物步履蹒跚爬过的痕迹。
这痕迹仿佛是从床外朝着它原本应该归属的地方挣扎，又像是试图冲破幽暗的束缚向外蠕动，顺着这些痕迹看去，陆绊发现它消失于灯光照耀的区域，无人知晓这些痕迹最后的终点。
是蟑螂？老鼠？又或者......那笑容滑稽的布偶？
高达八十点的理智告诉陆绊，前面的区域，还是以后再来探索吧。
他坐起来，看了看手机，十二点三十分。
刚才那一段时经历，竟然过去了三十分钟？
他感到不可思议。
五百次心跳，三十分钟，自己的心跳数如果没问题，那这频率也太低了吧。
这么长的时间，身体缺氧，应该早就死了才对......陆绊没有敢细想。
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唯心主义的东西。
自己的认知意识也是唯心的。
所以，只要自己不去在意，鬼怪就伤害不到自己！
不愧是我。
想到这里的同时，他看到，手机屏幕里的字体扭曲，变成了冰冷的系统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30%】
【任务完成情况：平庸】
【闭上双眼的你未能窥探到这个房间的真实，但无论如何，打过招呼之后，现在，你们已经是朋友了。】
【获得寂静点数：100点】
【获得新手引导任务奖励：固有技能：孤注一掷】
【获得职业奖励：一段不能在夜晚打开的视频】
【结算完毕】
【获得了灵感的你，是否涌现出了强烈的创作冲动？】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进阶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文字逐渐淡去，陆绊下意识又看了看床沿底下那幽暗的阴影。
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传来提示音。
陆绊急忙打开，他看到，在自己的手机内存里，忽然多出了一个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一段不能在夜晚打开的视频】。
004.【孤注一掷】
朴实无华的名字。
陆绊想了想，忍住了当即打开这视频文件的冲动。
毕竟都说了不要晚上打开，他又不是一定要去作这个死。
放下手机，陆绊随意翻开了那本曾经镇压过蓝蓝路布偶的《人类群星闪耀时》。
只不过，茨威格诗意的文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系统冰冷肃杀的面板说明。
【姓名：陆绊】
【职业：导演】
【学历：大学本科】
......
【意志：80】
【教育：70】
【幸运：20】
【理智：76】
【寂静点数：100】
【固有技能：孤注一掷】
打开个人面板，陆绊发现了三件事。
首先，他的理智下降了四点。
其次，新手任务的奖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板上。
再次，出现了像是系统货币一般的寂静点数的条目。
最后，则是他的职业那一栏，原本铅黑的文字变成了墨绿色，似乎可以点进去。
“理智降低的原因，是体验了刚才那些事情？”
陆绊大致接触过一些恐怖电影理论以及相关的文艺作品，知道在一些世界设定中，人类的理智可以被量化，而见到恐怖的事情就会降低理智，直至变成0，完全疯狂。
就这么一次床底的探秘，就下降了四点理智，有点夸张啊......
陆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理智，只能将其当做一个既定事实接受了。
他看向那暗金色的【孤注一掷】的文字，文字旁边，撰写着伟大作曲家生平的语句变为了这个固有技能的说明：
【孤注一掷】
【固有】
【可以干涉寂静之地的运转，每次任务可以使用一次】
在这些描述的下方，还有几行烫金的小字。
【源自不可追溯时代的骰子】
【传说中能够扭转命运之物】
【一旦掷出，哪怕连诸神都无法干涉其结果】
【即便拥有此等伟力，可骰子却只能任由他人差遣】
【亦或者，打造它的神祇借此得以窥探众生的命运】
【“试图掌控命运者，终将被命运吞噬”】
这些云里雾里，谜语人一般的说明文字旁边，以古典的手笔绘制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骰子，和普通的六面骰子不同，那暗金色的骰子有十个面，上面的数字从0到9，以花体字写成，充满了妖异的美感。
“也就是说，在任务里遇到了麻烦，可以依靠这个骰子碰运气？”
陆绊似乎领悟了这个固有技能的用法。
简单来说，就是个保底技能，运气好，就算是诸神的制裁也能化险为夷，运气差，可能本来的擦伤都会变成致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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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名稳健的选手，陆绊觉得，不能真的等到陷入危机再用这个，或者说，自己必须准备妥当，最好不要出现用到这个技能的时候。
现在没在任务中，自然没办法使用，他看向了【寂静点数】。
按照陆绊的经验，这东西应该可以用来购买系统提供的商品，或者兑换什么东西。
思绪一转，陆绊翻过几页手中的书册，从一夜天才的作曲家来到了滑铁卢败北的将军，那上面的文字扭曲，从苦涩而宏大的叙事诗变成了一条条冰冷淡漠的数据条目。
“果然，用这个可以购买东西。”
陆绊看到，【寂静百货】的字样旁边，还有被涂黑的选项，选项上灰色的文字显示，至少要获得过5000点寂静点数才能开启。
显然，现在的他还选择不了。
那就看看商城里有什么吧。
他仔细一看。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这商城里并没有什么文娱类的传世名作，才艺技能提供购买，反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这原来不是什么文娱系统？那一开始选职业有什么用？”
陆绊不解的同时，随便看了几样商品。
【失控的左轮手枪】
【优秀】
【一把平凡而普通的左轮手枪】
【射击精度不高，但偶有奇效】
【这把手枪曾经属于一名前往废都调查的侦探】
【在危急时刻，她选择开枪，却意外击中了同伴】
【“痛击我的队友！”】
【售价：666寂静点数】
...
【异次元潜行术】
【优秀】
【潜行的技巧】
【受到污染，谨慎使用】
【来自黑塔的优秀盗贼通常能将自己藏匿于阴影之中，这是潜行术的雏形】
【然而过于极致的技巧，通常会招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嘿，伙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连诸神都找不到你！”】
【售价：777寂静点数】
...
【永不消逝的光芒】
【优秀】
【一个手电筒】
【轻便实用，坚固耐久】
【可以提供足够的光源，哪怕夜之国的黑暗也无法将其遮蔽】
【刻着一行小字：只能在白天使用】
【售价：450寂静点数】
...
【一声叹息】
【普通】
【一声叹息，可以在任何地方响起】
【能重复使用是其特色】
【传说在医圣希波克拉底溘然长逝之前留下的叹息】
【这是对自身生命的悲叹，还是对凡人终有一死的释然？】
【“唉——”】
【售价：100寂静点数】
...
【空气朋友】
【普通】
【一个空气朋友】
【无法目视，无法触碰，无法感知】
【你可以对他说话，但不要祈求回应】
【“在和岛，每个人都有一位自己的空气朋友”】
【售价：70寂静点数】
“......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陆绊翻着目录，似乎因为自己在这个系统里的等级权限还不够高的缘故，他最多只能看到优秀品质的商品。
优秀品质的商品大多和现实的某种东西相关，但看描述都奇奇怪怪，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普通品质的商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大多给人一种鸡肋感，比起正经的物品，更像是什么搞笑动画里才会出现的道具。
陆绊只有一百点寂静点数，优秀品质的商品大部分是买不到了。
普通品质的商品，陆绊觉得目前不值得花费点数去购买。
买个【一声叹息】去吓人或许还行，买个【空气朋友】总感觉自己被骗了。
他翻找了一下，忽然瞥见角落里有个便宜的优秀品质物品。
【狂人的知识】
【优秀】
【曾得到过有关神祇知识之人的头骨】
【可以用来获得异域的知识】
【接触禁忌的知识能够满足旺盛的好奇心】
【但也可能令人疯狂】
【“我明白了！”】
【售价：100寂静点数（每日首次折扣：50寂静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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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从此刻起，让世界感受恐怖
“神TM每日首次折扣，搁这抽卡呢？”
寂静的夜里，陆绊忍不住吐槽。
根据描述，他每天可以花费50点寂静点数买一次【狂人的知识】，第二次就会恢复到原价。
这和手游里促进消费的每日单抽一模一样。
而且看样子，【狂人的知识】里面包含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知识，至于这知识是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方法还是如何优雅地挖鼻屎，那就没人知道了。
既没有保底，也没有公示概率，更没有掉落列表。
黑中黑的抽卡游戏！
就算是最便宜的优秀品质商品，他陆绊也不可能去靠这种赌博手段碰运气的！
“好像没什么能买的，不如存着。”
陆绊想到了还有职业发展的事情，决定先看完再说。
他翻回了《马赛曲》被谱写的那一页，展开的个人面板中，那墨绿色的职业栏。
手指在文字上扫过，书页文字变动，凝缩成了几行诡异的文字。
【职业发展任务】
【获得了灵感的你，是否涌现出了强烈的创作冲动？完成它，迎接新生的喜悦。】
【任务要求：在网上发布一个视频作品，获得足够点击量，即可完成任务】
【发布一个视频作品：0/1】
【获得点击量：0/5000000】
【“从此刻起，让世界感受恐怖”】
“？”
陆绊愣了愣。
前面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又回到了文娱的路线？
这个任务似乎并不需要选择，而是从他完成了前一个任务之后就自动开启。
换句话说，陆绊需要发布一个视频，获得五百万的点击量，就能完成这个任务。
五百万，说多不多。
陆绊这个世界比较有名的几个视频网站，稻草人视频网都是网站自制的电视剧综艺动画电影等，那些热门的作品一天播放量就能破亿。
爱手艺视频网和稻草人视频网针锋相对，性质也差不多，数据差距不大。
主打短视频的明日在线只有手机客户端，专攻下沉市场，火的视频几千万播放随随便便。
还有就是偏动画，生活，年轻人用户为主的旧日视频网，点击量水分比较少，核心用户更多。
自制的视频，陆绊倾向于到旧日视频网或者明日在线发布，这和网站的调性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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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和爱手艺都是大网站，用户光是看网站提供的内容就应接不暇了，那些UP主自己上传的视频如果没有官方的推手，点击惨淡，寥寥无几。
而旧日视频网和明日在线大多是用户自主上传的UCG内容，他们的用户也更倾向于去看别人的视频。
作为一名立志在文娱事业发展的青年，陆绊自然也注册了这几个平台的上传者账号。
他以前拍过一些模仿上个世界热门视频创意的片段，可惜的是没能火起来，或许那些视频大火，靠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努力，还有历史的进程吧。
“一段视频......”
陆绊念叨着任务的内容，毫无疑问，这个系统虽然诡异，但似乎也是自己的仰仗，完成系统任务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自己就连刚才那灵异小游戏都玩了，他发布一个视频总不能还有鬼找上门吧？
哎对，视频！
陆绊打开手机，看了看那忽然出现的，名为【一段不能在夜晚打开的视频】的文件。
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但既然已经决定今晚不打开，陆绊说到做到。
经历了刚才那一番诡异的事件，他也没打算继续睡觉，干脆坐起来，打开电脑看视频。
当其他人还在酣眠的时候，他已经在研究视频发布之后的运营手段了。
陆绊就是这么的了不起！
一个多小时之后，陆绊看着手机里几条开通舰长的付款短信，抽了抽嘴角。
“这群人怎么也大晚上不睡觉的直播asmr！”
他刚才给两个asmr的主播上了舰长，又在听到一个小妹妹主播的被窝杂谈之后，一时冲动上了舰长。
一个舰长每个月两百块，这里就一单下去了。
“警惕消费主义陷阱啊！”
陆绊自我批评道。
他又拿起手机，刷了刷明日在线的APP。
“这次我肯定能参透一些让视频变火的技巧！”
一个小时半后，陆绊关掉了这个APP。
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个小时别人钓鱼的视频。
“没关系，只要没花钱就算胜利！”
陆绊喃喃自语道。
他这时候又想起去看看网上有没有什么经验，便又打开了某个知识分享的蓝色网站【懂了么】。
【旧日视频新人UP主怎么快速涨粉？】
【短视频怎么提高点击率？】
【明日在线一天五十万点击手把手教学！】
【旧日视频发布十大注意点，让播放量提高一百倍以上！】
诸如此类，同样的问题数不胜数，看来大家都很想在这个时代从视频网站的流量里分一杯羹。
陆绊随便点了一个高赞的回答进去。
几百个点赞的回答里，详细告诉了大家如何从视频标题，选题，封面，内容等几个方面来打造一个爆款视频，绘声绘色，图文并茂，仿佛只要照这个方法去制作，就肯定能弄出一个火爆的视频投稿。
然后他看到回答末尾，点开了这个答主的旧日视频的个人空间，想看看这么厉害的UP主是做什么视频的。
接着陆绊就看到个人空间里的几个视频的播放量。
最高的不到三千，还是转载的视频。
“......”
陆绊愤然关掉了页面。
想想也对，要是真的能够靠这些理论就打造出爆款视频，那人家凭什么要和你分享。
所谓的成功学，都是鸡汤！
陆绊又看了几个刚编的故事，才听到窗外的鸟鸣。
这代表清晨的到来。
东方已经显出鱼肚白，凌晨四点的江城，是属于勤劳者的！
他想了想，下楼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吃完早餐，洗了把脸，等到整座城市逐渐被金灿灿的阳光拥抱时，才打开了手机的那个视频。
陆绊很快就发现，这视频不是什么七天之内不转发给下一个人就会遭到厄运的贞子录像带。
视频里，记载的是陆绊昨天晚上进行那个恐怖小游戏的实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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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一段不能在夜晚打开的视频】
视频里的陆绊，查看了一番床底下的情况，将其中的玩偶拿走之后，关掉了灯，躺在自己的床上，两手放在身侧，表情平静，正缓缓闭上眼睛。
这里显然经过了一定的剪辑，毕竟这两件事中间还隔了挺久。
看到这里，陆绊立刻暂停视频，在视频的这个视角找了找，没发现什么隐藏起来的摄像头。
“看来是系统弄的...”
陆绊继续点击了播放。
房间的灯光是黑的，可视频却相对清楚，就是画质有点儿差，时不时冒出那种监控摄像头特有的闪烁。
安静的视频里，心跳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心跳声十分真实，而且莫名与陆绊现在的心跳同步，听起来就像从自己的胸腔内发出的一般。
伴随着心跳声逐渐放缓，陆绊的表情缓和下来，整个人似乎放松了许多。
这个时候，陆绊床边的衣柜门忽然被某种力量缓缓推开，在舒缓的心跳声中，响起了不自然的嘎吱声。
可是陆绊看不到衣柜里出现了什么。
好像衣柜里的衣服动了动，好像被子被什么东西按住，好像他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掠过。
这些都看不清楚，捕风捉影，令人惴惴不安。
突然，抓挠声从手机里炸响。
就算陆绊已经亲身体验过，这突如其来的抓挠声还是让他精神一震，手机差点儿被他甩出去。
刺啦刺啦刺啦——
抓挠声比心跳更加真实，就好像手机里有什么不明的生物试图撕裂屏幕冲出来一般，甚至就连陆绊手掌触碰的手机外壳，都随之高频颤动。
视频里的陆绊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他表情凝重，想要起身。
“这里是......”
陆绊想到了当时的境况，稍稍倒吸一口气。
那是他意识清醒，但身体无法动弹的时刻！
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微微抽动，在脚踝，手腕，脖子等露出来的身体上，赫然出现了几个阴暗的手印！！！
就好像，有好几个看不见的东西正趴伏在他的身上，钳制住他的手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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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视频里的这一幕，陆绊急忙瞥了眼自己的手腕，虽然没有任何淤青的伤痕，但此刻却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差不多了......”
陆绊估摸时间也该到自己醒来了，他一边仔细看着，一边留了个心，防止那种忽然冒出来一张人脸吓唬人的套路。
记忆中，接下来的陆绊，应该就要爬起来拿撬棍看床底下了。
“起来了......？”
陆绊发现，床上的自己起来了，但动作十分僵硬，就像是已经死亡许久的丧尸，关节滞涩。
画面里的陆绊拿着撬棍，迟缓地来到床边。
这时候，视频的画面切换，变成了从陆绊身后拍摄的模样，那角度，就像是摄影师站在柜子里偷拍一般。
陆绊的脑袋徐徐往下，画面也跟着挪动。
与此同时，视频里的心跳声依旧重复，此刻稍微变得急促了些许。
镜头里出现了那幽暗的床底下，那堆积的灰尘，以及，那死死盯着陆绊的玩偶！
刺啦刺啦刺啦——
一直作为背景音乐的心跳声骤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剧烈的抓挠声从手机里炸裂，陆绊觉得手机仿佛在震动，他下意识甩开，那手机落到桌面上，喇叭的蜂鸣令整部手机疯狂颤抖，在桌面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陆绊从侧面的视角看到，伴随着抓挠声到达顶峰，整个视频也步入尾声。
在短暂的，只能看到自己脸的投影的黑屏后，画面再度亮起，陆绊从床上惊醒，仿佛刚才的都是一场噩梦，现实依旧安全。
镜头跟随着陆绊环视四周，又看了看床底下。
只有那些无聊的大蒜和十字架，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视频里的陆绊似乎放下心来，那一直萦绕在耳畔的心跳声也消失不见，屏幕之外的陆绊情绪也逐渐平稳。
就在这时候，镜头拉远，逐渐回到最开始的视角。
在这缓缓放大的镜头里，陆绊看到，那个滑稽狰狞的蓝蓝路布偶，正趴在自己的肩头，彩妆的眼睛盯着镜头，咧开的嘴角似乎在狂笑。
咔——
画面戛然而止。
陆绊已经冒出了一声冷汗。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肩头，他没直接回头，只借着电脑屏幕的反光看了看。
什么都没有。
“......差点感觉又要掉理智了。”
陆绊终于放下心来。
这个视频，可能由于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缘故，也可能是剪辑得好，渲染得不错，所以给他感觉有些心惊肉跳，分外惊悚。
“这算是给我的通关奖励之一？”
陆绊寻思，这种灵异向的小视频一向很吸引人，毕竟大众都是猎奇心态，看到这种小视频，就会不自觉地点进来寻求刺激。
这个视频能不能到达五百万的播放量，陆绊不太确定，但视频本身内容没问题，如果运气好蹭到什么热度，说不定就直接起飞了。
只不过这个视频的长度有些略长，算上前期的铺垫，都快四十分钟了。
短视频领域，最佳的时长在两分钟内，而且最精髓，最吸引人的噱头需要在前十五秒就放出来。
毕竟短视频用户的耐心很低，而且寻求的是短平快的强烈刺激，四十分钟的视频，太长了。
因此，陆绊决定在旧日视频网上传这个视频。
不过，他还进行了一定的剪辑，调色，将冗长的部分删减，着重表现惊悚诡异的画面，同时还调高了一段时间的音量，去掉了小游戏的游玩细节防止他人模仿，将视频又缩短到了六分钟左右。
他在旧日视频网注册的账号名是【一动不动】，之前上传了几个不同类型的视频，其中视频剪辑的播放量最低，是活脱脱的做MAD死路一条的例证。
点击量最高的那个视频刚好破万，内容就是随手拍的楼下猫猫。
陆绊简单搜索了一下旧日视频网的灵异视频，发现数量还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些上个世纪的老生常谈，毕竟进入新世纪之后，摄影设备发达了，鬼也被吓得不敢出来了。
陆绊输入视频名字【千万不要在晚上打开！！！】，然后选择了生活分区里的日常分类，网站自动截取内容作为封面，点击上传。
等到进入审核流程，陆绊伸了个懒腰，准备睡个回笼觉，再去思考怎么蹭热度的事情。
躺到床上，陆绊闭上眼睛，酝酿睡意的时候，某种灵感忽然闪过他的大脑。
在床上无法动弹，看到床底下的蓝蓝路布偶，听到那令人理智崩溃的抓挠声，这些都应该是自己梦中的内容才对。
那么，这个视频......是怎么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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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不能只有我被坑！
清晨。
天刚刚亮。
但有的主播却还没有睡。
比如这位叫做【李白兔】的主播。
他在旧日视频网直播，主要是画画，现在不是很流行什么虚拟主播嘛，李白兔就是给这些虚拟主播画人物形象的，本来居于幕后，后来干脆自己画了个人设开播。
由于李白兔当人设的虚拟主播发展的都不错，所以他自己也有了一些流量，作为夜猫子，李白兔经常凌晨直播到天亮，就像今天。
“......再看几个视频就下播吧。”
李白兔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说着。
他的虚拟形象是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小男孩，十分可爱，与之相反，他本人倒是个一米八的运动系男生，此时李白兔属于下播之前找点视频看水时长的阶段。
不知道为什么，观众有的就很喜欢这种主播在视频网站看沙雕视频的环节，尤其是看和自己有关的二创，李白兔又是个自搜狂魔，多了更多乐子。
他随意翻找着视频，刷新着智能推荐。
偶然间，李白兔瞥见了一个封面有些怪异的视频，名字叫【千万不要在晚上打开！！！】。
封面上，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正躺在床上，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总给人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李白兔是个画师，搞艺术的，灵感比较高，这封面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有意思，现在应该不算晚上了吧？”
虽然这个视频刚上传没多久，只有几百的播放量，但李白兔还是觉得有点兴趣，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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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种吓人的灵异视频吧？】
【这阴间封面我也是醉了，就不能整点阳间的活吗？】
【百分之百是那种前面一片平静之后突然出现鬼脸吓你一跳的视频！】
【兔宝不怕，有妈妈陪你】
【不要男妈妈】
【我找到这个视频了，我先去快进到最后探探路】
直播弹幕里都是这样的发言，李白兔为了有临场感，特意将推流的延迟调到了最低，直播画面和他的动作几乎同步。
视频里那个男人查看了一下床底，丢掉了布偶，又躺到床上。
整个过程没什么拍摄的痕迹，就像是那种监控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一样，很有真实感和临场感。
伴随着画面暗下来，电脑的音箱里，忽然传来了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扑通——
李白兔挑了挑眉毛，这心跳声稍微让他有些意外，不过并没吓到他。
他稍稍坐直了一点，眼睛与屏幕拉开距离，提防着那种忽然出现一张脸的吓人手段。
只听到心跳声越来越放缓，李白兔莫名觉得，这心跳与自己的重合了。
“等到心跳彻底停止的时候就会出鬼脸，我懂的。”
李白兔笑了一声。
这时候，忽然，男人床边的衣柜缓缓被推开。
嘎吱——
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机关，柜子门就这么自己敞开了。
“嘶——”
李白兔轻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弹幕也开始增多。
【wdnmd我柜子动了我不玩了！】
【看到这个，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柜子，还好，我买不起柜子】
【这个是那种机械开关吧，智能橱柜，我懂了，这是家具的恰饭】
【柜子里有什么东西，总不能是隔壁老王吧】
【大家好，我是柜子里的人，我现在正躲在里面】
【之前去提前看视频的人呢，有没有高能预警？】
弹幕评论多了，却也没有缓解视频的诡异气氛。
比起恐怖，李白兔觉得这个视频更加诡异，没那么吓人，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认真看着那敞开的柜子，试图弄清楚其中的原理。
突然，刺耳的抓挠声响起。
刺啦刺啦刺啦——
“卧槽！”
李白兔听到，从自己的音箱里，比刚才那心跳声要高亢好几倍的抓挠声自电脑里响起，这抓挠声就像在自己的脑壳上发出的一般清晰，而且由于外放，整个房间顿时充斥了这一声音，令人悚然。
急忙关小一点声音，李白兔又看到，床上的男人抽动了一下，似乎要醒来。
可是他却没能起身，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囚禁住一般，微微挣扎，脸色铁青。
这表演极为真实，看得李白兔都忍不住憋了一口气。
他还看到，男人的手臂，脚踝，出现了深深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而凹陷出来的阴影。
这诡异至极的画面，搭配上令人神经紧绷的抓挠声，敲打着李白兔的理智。
他都没注意到，之前还在插科打诨的弹幕评论都几乎消失。
终于，那个男人好像摆脱了束缚，坐了起来，拿着撬棍，爬下床。
只是，男人的动作就像提线木偶，令人心里极为不舒服，就像某种怪异的东西强行伪装成人类在行动一般。
视角切换，伴随着男人的视线和脑袋往床底下移动。
李白兔用力往椅子靠，试图远离屏幕，视线也忍不住瞥向旁边，只不过另一个屏幕也是直播画面，里面还是这个视频。
画面落下，那应该已经被丢掉的滑稽可笑的蓝蓝路布偶正死死盯着镜头，令李白兔下意识屏息，他想要闭眼，但身体也像是先前视频里的男人一样，无法动弹，只能目睹整个过程。
已经调小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放大，刺啦刺啦的抓挠声在李白兔的房间回荡，与这画面里布偶的凝视一起，折磨着他的理智。
这时，画面终于一黑，李白兔吐了口气，觉得身体又可以动了。
明明只是坐在这里，他却已经出了一身汗。
短暂的黑屏，观众们似乎也取回了自己的键盘，弹幕一瞬间暴涨。
【这什么阴间视频，差点给我送走了都】
【刚才我手机差一点都丢了】
【妈的这个UP深夜报复社会啊，这是活人能整出来的活吗？】
【我就想问，视频里的这个人，他还好吗？】
【没感觉，一点也不恐怖，我也就换了条裤子】
【这特效很真啊，尤其是那个人手被人掐的那里，百万特效！】
一连串的弹幕扫过，李白兔看到屏幕再度亮起，是那个男人正躺在床上，好像刚刚睡醒。
镜头以他的第一视角检查了一下柜子和床底下，都没什么问题。
李白兔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就看到，伴随着镜头的慢慢拉远，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趴着那个笑容诡异的蓝蓝路布偶，而那布偶，正盯着镜头的方向。
盯着屏幕外的李白兔。
“草！”
李白兔忍不住声音颤抖的骂出声。
他已经没功夫去看爆炸的弹幕，李白兔只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肩膀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
鼓起胆子，李白兔摸了摸两边肩膀，确认没有东西，才敢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柜子没关好，一件衣服的衣角卡在了柜门里。
“......我柜子之前没关好吗？”
李白兔不敢细想，决定骗自己。
脑子一片混乱，就像被人用烧红的铁棍插进去使劲搅了好几圈一样，他看着自己房间的东西都有些扭曲。
闭眼，李白兔深吸了几口气，花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住扑通扑通的心跳。
然后用颤抖着的手，将这个视频转发到了他的虚拟主播群里。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吓到！！！
008.你是活人？
陆绊是被手机来电吵醒的。
他平常睡眠质量很好，一觉睡到天亮，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给第二天，就连医生都说他很健康。
看了看手机，是第二通来电，对方运气不错，陆绊很快接通了。
“喂？”
来电显示是自己大学的班长，一个学霸妹子，说来有些惭愧，陆绊印象中自己大学四年好像就没对她说过超过三十句话，这三十句里还包括大量的“好”“行”“收到”。
毕业之后，陆绊和同学都没什么联系，倒是只有这位班长，隔两周就发条信息过来问候两句。
“是陆绊吗，我是冯羽，你那边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听到那夜莺歌唱般轻细的声音，陆绊微微皱眉。
自己的情况，应该算遇到了麻烦，但没有完全遇到麻烦。
“没有，怎么了吗？”
“真的没遇到什么麻烦吗？”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似乎知道些什么。
“真要说的话，之前遇到过一次果聊的诈骗，不过我洁身自好，没有上当，还反手举报了，警察同志都说我做得很好。”
扑哧——
陆绊听到电话对面传来轻轻的笑声。
“看来你真的没事，我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还以为你真的去作死了，现在想想，那都是特效吧？”
轻快的声音传来，令陆绊有些许的疑惑。
“视频？啊......你看到了？”
陆绊这才想起自己早上上传的那个视频，没想到竟然被同学看到了。
怪尴尬的。
有一种自己发表在小说网站的YY小说被身为语文老师的老母亲发现之后逐条挑语病的令人窘迫的感觉。
“是啊，虽然挺恐怖，不过还挺有意思的......对了，你现在还在江城？”
“在。”
“有时间出来吃个饭？我们从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吧......”
“嗯，有空的话......下次一定！”
稀里糊涂应了一句，陆绊看着挂断通话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才想起老班长提到的事情。
这肯定不是因为老班长一直暗恋自己所以才偷偷关注了自己的旧日视频网的账号看到视频过来询问。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他打开电脑，点开了旧日视频网，刚打开首页，就看到自动截取的阴间封面出现在最上方的热门推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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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视频网用的是大数据算法，人工推荐权重很低，现在出现在首页热门，百分之百是因为点击量等数据暴涨的缘故。
仔细看了看，好家伙，陆绊发现，自己的那个视频已经到了一百五十万播放，超过一万条评论，这才刚刚过去小半天而已。
难道，这视频真的起飞了？
“真的假的？”
陆绊好奇地点进去想看看那一万多条评论是怎么夸自己的。
【我地铁上看的这个视频，差点给我直接抬走，现在的人怎么这么缺德，净搞这些玩意！】
【这阴间的活绝对不是阳间的人能整出来的！】
【本来还有点困的，看完整个人都精神了，不说了我柜子动了，我看看去】
【有没有胆大的勇士今晚试试这个游戏？】
【诸邪退散，无意冒犯！】
【我看完了，这很明显就是特效剪辑的嘛，一点都不恐怖，主要还是创意好，肯定是专业团队。】
【不行，我一定要给这个视频三连，还要转发出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坑！】
【大清早的我在被窝里看这视频津津有味，忍不住摸了摸旁边老婆冰冷的手，等等，我哪来的老......】
【我就想问一句，视频里的那个人现在还活着吗？】
诸如此类的评论，绝大部分都是被视频吓到之后反过来喷陆绊，或者一边喷陆绊一边转发点赞投币顶上去报答社会的。
陆绊看着这些喷他的评论，不但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些想笑。
要知道，对于一名恐怖题材的创作者而言，观众的恐惧就是最好的奖励，要是能多吓几个人，让这些人骂出声来，那创作者也算积了一份功德。
而且，陆绊的视频没有太多突然吓人的操作和恶心的镜头，几乎是靠环境渲染，恐怖和吓人的程度嘛没有那么高，这反而成为了利于传播的优点。
大量被吓到的人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受害者，不断转发，还顶视频的热度，试图让其上榜坑害更多的人。
这才是短时间内视频能够爆火的直接原因。
旧日视频网的私信已经爆满了，陆绊随便看了一眼，有单纯过来复读视频评论的，有看看陆绊还活着没有的，有询问游戏细节想要自己尝试的，还有一些经纪公司过来询问合作的。
【尊敬的【一动不动】先生，我们想邀请你出演我们的网络大电影......】
甚至还有星探。
陆绊暂时没有理会。
他洗漱完，回到电脑前的功夫，点击量又增加了差不多五万。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明天，这视频就能达到五百万播放了，要知道现在还没到中午十二点，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上班路上摸鱼看的，陆绊猜测，这个视频真正的播放量增长点应该在晚上。
从这点来说，陆绊倒是还挺感谢自己的【床下的朋友】。
“......”
陆绊忍不住又看了看床底下，果然，什么都没有。
他想了想，拿起扫帚和拖把，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床底都拖得干干净净，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回来又刷新了一下页面，点击量到了一百六十万。
这种刷新的过程还挺上瘾。
不过陆绊自己的账号关注人数倒是只增长了两千多，对比旧日视频网那些百万粉丝的大UP主，相形见绌。
有同学可能会问，为什么播放量这么多，增加的粉丝却这么少呢？
正如陆绊之前查阅了解到的资料，一个视频的爆火有很多偶然的，不可复制的因素，达到百万点击更需要历史的进程。
像他这样的新人上传视频能够到现在的程度，说真的就是运气好。
而粉丝数量则是硬实力的体现，是观众认可其制作能力的象征，区区一个灵异恐怖视频，并不能让【一动不动】跟着一起爆火。
陆绊暂时也不用操心这个，系统任务是五百万播放量，又不是一百万粉丝。
难得遇到好事，陆绊也没窝在家里，他决定出门走走，吃个午饭，然后去图书馆逛逛，找一些灵异相关的书籍充实自己。
他下楼，走进小区门口的黄焖鸡米饭店，点了份黄焖鸡中煲，正想拿出手机确认一下自己视频的点击量，就发现坐在隔壁桌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
陆绊于是也抬头盯着对面。
盯——
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恋爱的火花没冒出来，对方却跳了起来，脸色古怪地问道。
“......你是活人？”
009.就是本人，就是本人
一个小时前。
虚拟主播李白兔的群里，那转发的视频孤零零地落在对话的末尾，无人应答。
这很正常，主播都是夜猫子，就算直播的黄金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十二点，这帮人也会在下播之后偷偷玩游戏恰独食到三四点钟才睡觉。
晚睡导致晚起，直到十一点多，群里的一个人才醒过来。
她叫秦天天，也是个虚拟主播，虚拟形象是一位有着狗耳朵，灰色短发，戴着红围脖的少女，名字【忘川】，人设出自李白兔之手，因此也在直播中也以李白兔的“女儿”自居。
秦天天昨晚虽然八点就下播了，但还是偷偷打游戏到了十二点多，今天早上十一点爬起来，半睡半醒，抓起手机就看到了李白兔发在群里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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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不知道。
一看，秦天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本来胆子也不大，又是节目效果最强的手机播放，那喇叭里传来抓挠声的时候，秦天天觉得自己头皮都在发麻，下意识手机丢了出去，落在床边，她伸手去捡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床底下。
然后就被自己以前放的盒子上印着的代言人灿烂的笑容吓到抽搐。
妈呀，简直吓死个人。
更重要的是，秦天天发现，这个视频里的屋子，和自己租的房子一模一样。
绝对就是自己这个小区，秦天天笃定，这奇葩的一室一厅户型，江城就找不到第二个！
想到这里，秦天天更怕了。
什么民俗啊，传说啊，吓人的故事啊，听起来也就是个乐子。
可一旦这些东西具体到了自己身边，自己生活的地方，甚至自己的屋子，就显得惊悚了。
谁没有床底下？
那幽暗的，肮脏的，积满灰尘的床底下，时刻存在着一个窥探自己的家伙，那家伙都不一定是人类。
每当夜幕降临，那扭曲的不可名状的存在便会来到你的身边，轻抚你的身体，留下自己的痕迹......
只要想到这里，秦天天就觉得背后和身前都空荡荡，凉飕飕的。
因此，秦天天一惊一乍，电脑也不想玩了，赶紧跑出来准备去找熟人搞点镇邪的东西。
换上粉色的，略显大号的印花T恤，牛仔热裤，刚出门，初中生体型的秦天天就肚子饿了，她选择走进小区门口的黄焖鸡米饭。
缓了缓神等着美餐一顿的时候，秦天天赫然发现，这对面坐着的那个帅哥，好像就是视频里那人！
不能说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妈呀，真见鬼了？？？
“......你是活人？”
秦天天脱口而出。
“......托您的福，很健康。”
陆绊也不知道这女孩子是吃了什么黄焖鸡，怎么开口就说这样的话，不过他可是很有礼貌的。
“...这个视频里，是你吧？”
秦天天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急忙摸出手机，找到了刚才那个视频。
看到这里，陆绊就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
估摸着就是被视频吓到了，然后见到他的时候就丧失理智了。
还好，症状不严重。
“对，就是本人。”
陆绊坦荡承认。
“嘶，你这真是不怕死啊......最后那个布偶，到底怎么了？”
秦天天忍不住好奇。
视频最后，镜头拉远，显露出陆绊肩膀上布偶的画面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它这个画面最开始的重心在陆绊的脸上，再加上前面的铺垫，让人下意识注意床底下，等到画面完全拉远，人们才惊觉陆绊肩膀上的布偶，造成了一种另类的惊吓感，也让整个视频戛然而止，回味无穷，细思恐极。
“丢到垃圾桶里了。”
陆绊实话实说。
他这个人最珍贵的品质就是诚实，绝不说谎。
“？”
秦天天一愣。
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床底下的邪恶怪物吗？
垃圾桶？
这种电锯杀人狂走在路上踩香蕉皮摔到脑袋送去急救的时候因为外科医生昨晚出轨被抓导致心神不宁结果手术刀忘在他脑袋里导致死亡的微妙感是什么？
秦天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是专门做‘那种’事情的？驱魔人？道士？”
良久，等到她的小份黄焖鸡和陆绊的中份黄焖鸡端上来，两人相顾无言地吃了一会儿，秦天天才找到由头询问。
“没，我是个影视从业人员。”
陆绊继续实话实说。
“所以那些...都是特效？”
秦天天似乎松了口气。
仔细想想也很合理嘛！~
这个世界上哪有鬼，都是电脑特效，就算再逼真，也是特效！
“这倒不算，是实际发生的。”
陆绊依旧实话实说，不加一点儿修饰。
“？？”
秦天天的眼睛变成了问号的形状。
“对了，你千万不要学视频里的做法，可能真的会出事，嗯，不过我刻意模糊了游戏的玩法，你应该也学不会。”
陆绊一本正经地实话实说。
这个游戏他肯定是不会再去尝试了，陆绊不确定是游戏的问题还是自己的系统的问题，但小心点总没错。
“？？？”
秦天天已经凌乱了。
这不是一个吓人的娱乐视频吗？
怎么说得和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我到底该信哪个？
某种战栗感自她光滑的脊背往上蔓延，明明是大中午的店里，秦天天却觉得呼吸困难，身上发冷。
她感到肩头微微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那里，秦天天不敢回头，只感觉肩膀越来越沉重。
“这样吧，我们加个微信，之后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直接联系我。”
陆绊看着脸色铁青的秦天天，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展示二维码。
听到陆绊的话，秦天天才如释重负，肩膀上的压力好像也消失不见，仿佛先前的都是错觉。
秦天天顺从地添加了微信，看了看，陆绊的微信名就叫【一动不动】，头像是不知道哪里的拍的不断延伸的道路和一朵小白花，反倒显出几分小清新的感觉。
......我这算不算被套路到了微信？
秦天天后知后觉。
她看到陆绊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准备离开。
陆绊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般回过头，看了秦天天一眼。
“怎么？”
秦天天手里拿着筷子，不明所以。
“你今天最好不要乱走了，老实在家待着。”
陆绊说了一句，随即转身。
秦天天懵懂地点头，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刚才陆绊不是看着她，而是看着她肩膀上的某处，说的那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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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两百万播放了，很快啊。”
陆绊将视线从刚才见到的女生的肩膀上移开，那些扭曲诡异的系统文字骤然消失，变成了女生衣服上的印花。
吃饭的时候陆绊就发现，不用打开手机，只需要查看自己的系统面板就能得到点击数据，因此临走的时候他就随意看了一眼。
天气不错，阳光灿烂，陆绊很快将刚才遇到的女生忘记，乘坐地铁来到了江城市图书馆。
江城市图书馆距离江城市中心老街只有一站地铁，再多走两步就是北湖和钟山，属于热闹繁华的街市中的僻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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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附近有一所大学，因此也能看到不少青春正好的大学生三三两两在图书馆里走动，学习。
陆绊在门口买了笔和记事本，登记之后走进图书馆，他拿了两本民俗学有关的书籍，想了想，又去电影相关的区域，借了两本影视相关的解析著作，找了个阳光还不错的位置坐下，认真
这个角度，这个光影，这个颜值，就像是《情书》里藤井树在图书馆初见藤井树那般的青春美好，足以令任何一位青涩的少女春心萌动。
前提是忽略掉陆绊正在写的内容。
“恐怖理论：①恐怖就是程序，通过阶段性地给出信息，为恐怖做铺垫；②不需要让观众代入主人公；③不要讲道理。有了前因后果就不可怕了，恐怖就是不讲道理的......”
这是他上辈子在课堂上学到的恐怖理论，出自著名的编剧小中千昭，这家伙一头长发，一看就很艺术范，代表作大家也耳熟能详，比如《迪O奥特曼》《数O宝贝》之类，在给小朋友看的作品里搞恐怖，小中千昭最是擅长。
他写的恐怖理论大概有十二条，陆绊只记得其中的六条，剩下的算是他昨晚经历的总结。
之所以研究这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系统里的导演职业，怕不是真的是恐怖片导演。
说不定以后他就要去各个诡异恐怖的地方探索，然后把自己的探索经历拍成短片电影。
既然如此，陆绊肯定要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才能让人感到更恐怖。
像陆绊这么敬业的人，如今不多了。
他翻阅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影视理论书籍，发现有关恐怖片惊悚片，这个世界的发展的确略显滞后，绝大部分还停留在血浆乱飞的欧美恐怖片套路，尚未形成东亚那种心理恐怖的模式，拍恐怖片，大有可为。
陆绊学习这些，也不仅仅为了拍电影，更重要的是应对日后可能出现的任务。
人最重要的是安心感，而陆绊遭遇的事情就是消除安心感，将人拽入未知的领域，产生恐惧。
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对此，陆绊深信不疑。
就在他认真看书的时候，旁边却并不安静。
有一名女生，正坐在陆绊隔壁的位置上，手里是一本工程力学的课本，耳朵挂着耳机，手机正在播放视频。
本来这并不值得注意，陆绊这张桌子坐着的除了他之外都是女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女生的耳机质量有点差，漏出了声音。
陆绊瞥了一眼，看到女生的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正是自己的那一段视频。
“嗯？”
陆绊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因为女生耳机里的声音，肯定不是自己视频的原配。
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不过陆绊还是看了一会儿。
等等。
这视频也不对劲。
女生看的视频里，陆绊正在从床上不断起身躺下，就好像卡带了一般，再配合那小丑的脸时不时出现，加上陆绊略显严肃的表情，一点儿也不恐怖，反而显得有些滑稽搞笑。
更重要的是，这视频的背景音乐是《好运来》。
陆绊觉得，不管多恐怖的视频，搭配上《好运来》，可能都不会令人害怕了吧。
很明显，陆绊的那个视频被技术力高的UP主做成了鬼O视频。
这才大半天时间，蹭热点的速度有点快啊。
陆绊觉得现在的视频行业真是太内卷了。
“......你好，能问一下你看的这个视频是叫什么吗？”
他轻轻碰了碰隔壁女生的胳膊，等到对方取下耳机之后，才礼貌地询问道。
“啊、嗯？哦，这个、这个是......咦？？？”
女生冒冒失失，似乎没想到陆绊会找自己搭话，但她手忙脚乱之时，却发现旁边这个帅哥，好像和刚才自己看的鬼O视频里的人，长得很像！
她看看手机，又看看陆绊。
完全一致。
这种感觉，就像是耳机里放着《循环》然后迎面撞上葛平老师，或者一边看着金坷垃的鬼O抬头就看到了东仙队长，被专业团队洗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椅子被六位西装黑老哥抬了起来一样。
一言难尽。
“就是本人。”
陆绊猜到了她的惊讶，随即答道。
其他同桌的女性都纷纷看向这边，可能还以为陆绊是什么地方的明星。
“我能看看吗？”
陆绊又礼貌地问了一句。
“...可、可以。”
女生懵懂地将手机递给陆绊。
陆绊接过对方的手机，又直接拿起那半边耳机塞进耳中，按下了播放，两个人形成了各自听着一边耳机的只有在学生时代的恋爱剧里才会出现的模样。
羡慕嫉妒恨。
那女生似乎感觉到了周围其他女性的视线。
陆绊倒是完全不在意，他认真看完了鬼O视频，摘下耳机，将手机还给对方。
怎么说呢，看到自己被鬼O，陆绊的内心倒也不至于毫无波动。
还挺有意思的。
明明只是重复几个简单的画面，搭配上反差的音乐，居然就不恐怖了。
仔细想想，昨晚的任务好像也没有要求不能播放音乐。
要是自己当时播放一下《好运来》，说不定会更加安全？
陆绊觉得自己学到了。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除了掌握到了崭新的对抗诡异事件的技巧之外，陆绊还有新的收获。
他看到，影视理论书籍上的文字扭曲，变成了任务进度的模样。
【任务要求：在网上发布一个视频作品，获得足够点击量，即可完成任务】
【发布一个视频作品：1/1】
【获得点击量：3318037/5000000】
【“从此刻开始，让世界感受恐怖”】
自己的点击量在学习的这段时间，暴涨了。
而其中的诱因......好像就是这个鬼O视频？
011.【遗言】
旧日视频网有很多二创视频，鬼O视频就是其中很特别的一部分。
这些视频多以时下流行，或者很有噱头的视频作为基础，重新剪辑，搭配上不同的对话，背景音乐等，显出滑稽的反差感。
就像陆绊的视频，原本是一个灵异小游戏的惊悚视频，结果被这个UP主搭配上喜庆的音乐，然后再将陆绊的一部分动作剪辑出来，就像小丑一样搞笑。
陆绊本身既不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新人，也不会传统武术闪电鞭，对于这些鬼O视频，他非但不准备寄律师函，反而还很开心。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视频能够炒热原视频的热度，现在陆绊最开始上传的视频里已经出现了“万恶之源”的弹幕，往后只会更多。
另一方面，这个视频让陆绊产生了些许灵感，想到了一些对抗诡异事物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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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陆绊将耳机和手机还给那名女生，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谢谢你。”
礼貌道谢之后，陆绊拿着几本民俗学的书籍到前台办理了借阅手续，在年轻的女图书管理员偷瞄的目光中拿着诸如《金枝》，《伏羲考》《巫术、科学与宗教》等书籍离开。
回到西晒的家中，陆绊并不觉得恐怖，而是专注地阅读起借阅的书籍来。
虽然书本内容都是写死亡，灵魂，祭祀，杀戮，但陆绊却甘之如饴。
对于今后可能会经历更多的他来说，这些知识都是最宝贵的财富。
傍晚，七点。
初夏的最后一抹落日余晖黯淡于高楼大厦之间，幽邃的夜幕轻纱般笼罩了整个江城。
陆绊正在看着的一处活人祭祀的描述文字忽然扭曲，变成了冰冷苍白的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80%】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一个视频的成功，不仅要靠视频的质量，还需要考虑到时代的潮流，你很幸运。】
【获得寂静点数：2000点】
【获得职业进阶奖励：[遗言]】
【结算完毕】
【百万播放量的视频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收集更多灵感，持续创作出更加优秀的作品吧！】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书本里那描绘着鲜血仪式过程的插图逐渐扭曲，悬挂起来的腐烂人头双眼中冒出萤火的绿光，其中三个人头格外显眼。
陆绊现在知道，收集灵感的任务大概就是去做一些作死的，紧张刺激的事情。
这三个人头里，应该就是下一次任务的提示。
不过他暂时将其按下不表，而是看了看自己刚刚获得的奖励。
“......2000点寂静点数！？？”
陆绊看到自己个人状态栏里的寂静点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等。
意思是自己辛辛苦苦大晚上不睡觉去作死玩灵异小游戏的收益，远远不如做个视频水到几百万播放？
最开始陆绊看着商城里那些好几百点数的商品，觉得这个也贵，那个也贵。
但现在，就一天时间过去，什么都有了。
“互联网真是太厉害了！”
陆绊感慨。
【寂静百货】第一阶段的商城里东西最多也就三四千寂静点数，这两千点数一拿，陆绊起码可以买好几样东西武装自己。
仔细想想，一个是普通任务，一个是职业发展任务，大概职业发展任务才是主线？
陆绊没有急着消费，而是准备看看职业发展任务的奖励。
“【遗言】......难道是什么宝藏埋藏地点？”
他无聊地想到，翻过书页，在讲述埃及人生死观念和金字塔的文字上，有关【遗言】的信息浮现出来。
【遗言】
【固有】
【可精萃】
【一把左轮手枪，使用的并非普通子弹，而是语言和文字】
在这简单的说明之下，是和【孤注一掷】的骰子相似的烫金文字。
【废都流传着一句谚语，语言亦是武器】
【火焰可以焚烧躯体，利刃能够撕裂喉咙，灾厄试图抹消罪证】
【但语言与思想是不朽的】
【“——是你的了”】
几乎在看到信息的一瞬间，陆绊的脑中就好像被人强塞一般，灌注了有关这个能力的知识。
他右手掌心朝上，轻轻张开，就能看到一把虚幻的左轮手枪出现在那里。
陆绊将其握住，殷实的重量令人心安，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系统这里获得实物，如果不是自己疯掉了产生妄想，那么这系统的力量估计远超陆绊的想象。
他仔细观察手中虚幻又真实的手枪。
这左轮手枪的枪管稍长，口径很大，与其说是手枪，不如说是手炮，被这样口径的子弹正面击中，恐怕不太好过，他想到。
弹匣里空空如也，不可思议的，陆绊已经掌握了用法，就好像生来就会。
“我是陆绊。”
他在弹匣弹出的状态下，陆绊开口说了一句，随即，伴随着他的意志，左轮手枪空空如也的弹匣里，出现了一枚填充的子弹。
合上弹匣，将那一枚子弹轮转到击发位，陆绊抬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无论在哪个世界，陆绊也从来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举动。
但他扣动了扳机，毫不犹豫，就像按下空调的开关，关掉正在播放肥皂剧的电视。
嘭——
巨大的枪响在冲击波之后接踵而至，可奇妙的是，脆弱的书页似乎并没有觉察到空气的变化，就连外面的夏虫也并未因这枪声而沉寂。
那一发漆黑如墨的子弹就这么钻进了陆绊的太阳穴里，像是石头沉入湖面般，在些微的涟漪后便消失不见。
陆绊放下枪，随即开口。
“我是陆绊。”
这句话和他先前所说的那句分毫不差，就像德国产的复读机播放的声音般精准严密，一丝不苟。
“我是陆绊。”
陆绊又继续开口。
尽管他努力做出不同的语气，音量，表情，但说出来的话语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没有说话，陆绊又打开电脑，随便找了一段难度颇高的女高音演唱视频，伴随着他意志的转移，左轮手枪第二发弹匣也被填满。
陆绊朝着自己的脑袋再开了一枪。
他尝试着开口。
令人惊艳的女高音自他口中迸发。
陆绊逐渐理解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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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人类的本质
【遗言】与其说是一件道具，不如说是一种能力。
通过将声音变成子弹，也就是言弹，【遗言】能够容纳最多六种声音。
而将子弹击发出去，击中陆绊之后，陆绊就拥有了复读这些声音的能力。
这复读是完全超越常识的，不会因为陆绊自身状态而受到影响的。
他所做的只需要张开嘴巴，发声，就完事儿了。
收录声音完全凭借陆绊的意志，打开弹匣的动作其实并不必要，只是作为心理暗示，防止录入奇怪的声音。
当第七种声音被收录的时候，弹匣里必须要舍弃一种之前的声音，假如言弹已经在陆绊身上生效，那么这枚言弹的效果将会即刻消失。
此外，虽然没有尝试过，但陆绊脑中的知识告诉他，目前这【遗言】的言弹只对他自己有效。
“......怎么说呢，努力完成任务得到的能力是复读机，有种收到生日礼物里装着快要过期的白色恋人一样的感觉。”
说没用吧，其实还挺有用的。
说有用吧，对于陆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觉也没什么用。
“不过这下倒是不缺背景音乐了。”
陆绊决定录一段《好运来》，等到自己去玩那些诡异的恐怖小游戏时再播放出来压压惊。
他将意识关注到了【遗言】说明文字里的【可精萃】上。
手指揉了揉，文字扭曲旋转。
【精萃】
【升华质变】
【耗费资源，换取奇迹】
【建议尝试】
【需要寂静点数：10000点】
“......我该庆幸至少不需要同卡突破吗？”
本来陆绊看着自己两千的寂静点数觉得自己已经算个有钱人了。
可没想到，光是精萃【遗言】的能力就需要一万点。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在看到这描述的那一刻又雪上加霜。
而且也没有什么升级预览，陆绊云了一下，说不定升级之后就是左轮手枪变成了冲锋枪，可以突突突不停地复读。
“暂时不用考虑。”
他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自己两千点寂静点数升不起，与其攒着，不如先消费一下，强化自己，不然万一下次任务真的有鬼出来怎么办。
想到这里，研究了两个小时【遗言】的陆绊将面前的书页翻回了那有着三颗人头悬挂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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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一看，陆绊看到三颗头颅周围，细小扭曲却能够清晰辨认的文字构成了几段描述。
位于最左边的头颅双眼青绿，显出诡异病态的模样。
【走廊尽头】
【一间废弃的医院，一段被掩盖的真相】
【幽深的医院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传说隐藏着直达生死尽头的真相，每年都会发生的失踪事件，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你来到医院里，看到镜中人正对你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知道，只有来到走廊尽头，才能离开这片土地】
“嘶，医院吗......”
在各种恐怖故事里，医院是经常出现的舞台，就算平常，医院的太平间，晚上应急灯的绿光，以及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也时常带给人恐惧感。
什么血肉腐烂的护士姐姐，带着鸟嘴面具的疫医，因为医疗事故死亡的裂口女等等，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大片。
去废弃医院里探险，一听就很可怕。
陆绊看向中间的头颅，那头颅双眼通红，看起来仿佛被怒火灼烧。
【最后一课】
【十年前，一名学生在宿舍里自缢身亡】
【十年前，一场意外令学校废弃】
【十年前，离开学校的学生对此讳莫如深，不愿开口】
【十年前，在最后一课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来到学校，看到杂草丛生，青苔遍布的教室课桌上，以带着怨毒的力道刻下了几个名字】
【好了，该坐下了，最后一课开始了】
“......废弃的学校？”
陆绊低声呢喃。
废弃的学校也是个经常闹鬼的地方，天真无邪的孩童，很多时候都伴随着不讲道理的恶意与令人发指的残忍。
看起来这个任务和医院的差不多，也是探索类。
联想到完成度与最终的任务评价，陆绊觉得这次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最后一颗头颅。
那头颅双眼透出惨白的光，似乎缭绕着灰雾，给人一种诡异，捉摸不定的感觉。
【谁在弹琴】
【是谁，在夜半的剧场高歌，演奏起禁忌的乐章，无人的观众席上，只有孤独的掌声回荡】
【大火烧毁的剧院里，总是传来如泣如诉的低吟，你来到这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舞台上的角色】
【不要停止演奏，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那一幕的】
“被大火烧毁的剧院......”
这倒是个不太常见的地方。
陆绊想了想，也只有《歌剧魅影》以及衍生改编的《夜半歌声》算得上是剧院题材的惊悚电影，比起学校和医院，貌似这里更加安全些。
但换个角度，人类的恐惧大多源于未知，学校和医院会出现的东西陆绊大多有心理准备，可剧院里指不定有什么奇怪的家伙。
不过，三个任务看起来都要跑路，不能像上次一样躺在家里完成了。
遗憾。
陆绊很快又注意到，在这惊悚的人头插画角落里，还有正在不断减少的数字。
21:34:56
“倒计时吗......”
陆绊很快就确认了这上面剩下的应该是二十三个小时。
也就是在接到新的任务选择之后，他只有最多一天的时间进行选择。
“先在网上调查一下吧。”
陆绊因此合上了书本。
他准备事先查查相似背景的医院，学校，剧院，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信息。
之后再选择任务获取详细信息。
接着购买一些能够派得上用场的道具。
一个小时后。
查阅完相关资料的陆绊，抽了抽嘴角。
“完全没用......”
废弃的医院，学校，剧院当然有，不过并没有陆绊任务里提到的那些惨剧的描述，都是很普通的因为经营不善，位置迁移，旧城改造等理由废弃的。
或许就算有类似的，系统也会将其抹除？
陆绊想到了自己昨晚的那个小游戏，之前也并没有在网上听到过有人尝试。
只能选择了。
陆绊想了想。
要是和之前一样，自己的经历能够被录下来，那么医院和学校就有些太普通了，剧院更加新鲜有趣。
而且自己是导演，剧院一听就和陆绊的相性很高。
“就决定是你了。”
陆绊手指轻触那苍白的头颅。
013.【谁在弹琴】
在触碰那苍白头颅的一瞬间，陆绊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声。
嘭——
头颅无声炸裂，在书页间跳动，累累白骨堆积，构成了任务的文字。
【谁在弹琴】
【是谁，在夜半的剧场高歌，演奏起禁忌的乐章，无人的观众席上，只有孤独的掌声回荡】
【大火烧毁的剧院里，总是传来如泣如诉的低吟，你来到这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舞台上的角色】
【不要停止演奏，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那一幕的】
【任务难度：凡人】
【任务要求：在明天日落之后抵达江城大剧院，找到演奏者，存活至次日天明，即可完成任务】
【“他的演奏就连神明都为之垂青”】
“......存活至次日天明吗？”
陆绊看到这个描述的时候，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正经来说，如果没什么危险，是不会出现这种生存游戏一般的限制的。
要找到废弃剧院里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演奏者，还要苟到天亮，不管怎么听都十分危险
但看了看任务难度，仅仅只是凡人水平。
陆绊也不懂凡人难度的任务算什么，但【床下的朋友】也是凡人难度，大概差不多？
他寻思可能也就是待在废弃的剧院里会听到些莫名其妙的声音，看到一些神神秘秘的家伙。
看了眼自家的床底下，陆绊觉得问题不大。
得知了相应的任务信息，他又去网上冲浪，寻找线索。
输入江城大剧院的名字，陆绊很快看到，江城的确曾经有一间大剧院。
这间剧院位于现在的江城新区和旧城区交界处，有五十多年的历史，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都是江城人周末休闲娱乐的选择。
但伴随着电影的发展，后来互联网的普及，江城大剧院逐渐没落，最后，大约在世纪初的时候，因为电路问题，江城大剧院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火灾，无法修葺。
大剧院的所有者准备将那里拆除，地皮卖给房地产开放商，可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变故，交易搁置，那一块地方变成了无人处置的废地，时至今日。
毕竟这些已经是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网络也不发达，陆绊没搜索到，似乎也挺合理。
有关江城大剧院的传闻，大多分布在本地论坛，贴吧等早已脱离时代的地方，很多页面都已经失效，不过陆绊还是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传说当年的大火是因为一位老板的妻子和剧院的演员私通，两人的事情暴露之后，被绑在舞台上活活烧死在剧院里！”
“不对，是当年剧院里的人利用这里背地里进行不法交易，后来分赃不均导致火并，才让整个大剧院都被烧毁的，我亲眼见过警察包围那里！”
“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其实是因为这大剧院本来就建在古战场上，死人太多，阴气太重，所以经常闹鬼，之所以剧院没被卖掉，也是因为闹鬼！”
“我听我侄子的同学的妈妈说过，那个剧院，现在晚上还有人唱歌弹琴的，老可怕了！”
“什么神神鬼鬼的，都二十一世纪了还信这些，要我说，可能是那里的地磁场有问题，所以导致人会产生幻觉，都是用科学可以解释的！”
诸如此类的发言，大多伴随着简陋的网页消失在互联网的历史长河中，靠着快照才能窥见些许。
至于更深入的资料，陆绊觉得网上可能很难找，得去图书馆才行。
明天白天去图书馆查阅当年的报刊资料，傍晚就去江城大剧院看卡。
做好了决定，他反而变得平静起来，没有了那种小学生第二天要去春游的激动感。
洗漱之后，陆绊又看了一眼床底下，空空荡荡。
虽然出了那件事让他有些犹豫，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地方给他睡。
人穷的时候，就算是闹鬼的灵堂也可以睡得着。
关掉灯，躺到床上刷了一会儿视频后，陆绊逐渐被困意笼罩。
迷迷糊糊之中，陆绊忽然觉得自己身上被什么东西压住。
他试图睁开眼睛起身，可眼皮却沉重如同石头，身体僵硬，仿佛已经死去，他胸口似乎受到压迫，难以呼吸，很快就要断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昨晚即将从梦中梦里醒来时一般。
下意识的挣扎之中，陆绊的右手忽然摸到了一只冰冷柔软细腻的手。
那手仿佛要安抚陆绊一般，轻轻握住他的手指，磨蹭着陆绊的掌心。
伴随着这只手的触碰，陆绊感到身上的压力骤然减小了许多，虽然眼皮还是无法抬起，手脚依旧动弹不得，但陆绊却轻松了不少，意识也没有那么浑浑噩噩。
他左手指尖微微移动，一把银色的，枪管很长，口径很大的左轮手枪出现在那里。
砰——
陆绊的意识完成了手枪的击发，他的脑中开始出现一段声音，并且伴随着他嘴部的开合，在房间里回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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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是《好运来》。
陆绊目前装填了五发言弹，其中就包括一段《好运来》，还是原唱版本的。
别问，问就是辟邪。
不知道是否因为歌曲欢快的旋律，还是陆绊本身的能力使用，他身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陆绊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柜子在微光下投落幽邃的阴影，窗帘后面不知名的影子耸动摇晃，陆绊下意识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确认上面没有其他的东西，才借着手机的灯光，在《好运来》的歌声中爬下床。
打开灯，他看了一眼床底下。
空空如也。
起身，陆绊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柜子。
嘎吱——
柜门开合的声音响起，陆绊看了一眼，却发现在自己叠好的衣物之间，有一只眼睛正盯着自己！
“！！！”
陆绊心里咯噔一下，后退半步。
但很快，他又看清楚，那眼睛不过是毛衣上的印花而已。
“这屋子里，大概的确有些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就算是陆绊也能明白，自己的房间估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存在。
而且还不止一个。
至少令他动弹不得的，和那冰冷柔软的手，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陆绊想了想。
他打开电脑，开始播放起春节联欢晚会的歌单，让欢快的音乐充盈了整个房间。
躺到床上，在《难忘今宵》的悠扬乐曲声中，陆绊安心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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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一尊洋菩萨
第二天，八点。
陆绊又来到了江城市图书馆，在那位年轻的图书馆管理员妹子眼中，大概陆绊是一个相当好学，年轻有为的青年吧。
他背着双肩包，包里有一些打发时间的书，充电宝，自热米饭，水，零食，饮料，手电筒，急救用品等。
陆绊这次找来了二十多年前的新闻报纸。
那时候互联网不发达，很多东西没在网上留下记忆，但每年正式出版的报纸可都会在市图书馆留存副本，只需要申请登记就可以查阅。
陆绊找了快一个小时，只找到零散的有关江城大剧院的消息。
包括出让声明及相关的报道，火灾的报道，之前出演的剧目颇受好评的新闻等。
陆绊不是坐在安乐椅上就能破案的名侦探，这些线索对他而言也只是旧闻。
他只注意到，在江城大剧院的相关报道里，经常提到一位叫做杜丹平的钢琴演奏家的名字。
其中九七年，江城晚报还有一期的人物专栏就是写他的。
【......杜丹平出生于音乐世家，自小接受音乐的熏陶，耳濡目染，乐感优秀，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惊人的音乐才华，十二岁时，便已经登上全国舞台演奏并获奖......】
【......杜丹平的作曲风格多变，从民乐到欧洲古典皆十分精通，而且作曲速度极快，据说曾经一晚上作出十首，并且皆被采用，据采访，杜丹平称自己的耳边经常会出现音乐的旋律，他只是将这些旋律记录下来而已，堪称天才......】
【......19日晚，杜丹平在江城大剧院举办了本年度的第一次个人演奏会，获得了圆满成功，包括江城市领导在内的观众嘉宾对杜丹平的演出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据本报前方记者消息，在江城大剧院火灾中不幸遇难的钢琴家杜丹平的遗体已经于昨日安葬，社会各界人士到场吊唁......】
“谁在演奏......难道是这个人？”
按照一般推理小说里的展开，这种声名鹊起，又在火灾里遇难的钢琴家，问题很大。
陆绊默默记下了报纸里杜丹平的照片和一些关键信息，复印了大剧院的建筑设计图，准备离开的时候，又灵感突发，查找出了杜丹平当年的演奏录像。
九十年代的录像画质不高，偌大的舞台上，聚光灯下，一名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坐在钢琴前，伴随着剧场安静下来，他的指尖开始在黑白键上流转。
原本陆绊还考虑过音乐天才杜丹平先生是穿越者的可能性，但听到那琴声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是陆绊从未听过的音乐，轻盈，明快，带着夜莺啼鸣般的婉转，很难想象这是从笨重的钢琴上发出来的，即使是对音乐一窍不通的陆绊，也能从乐曲中感受到愉悦与欢乐。
音乐很快又进入第二乐章，深沉的曲调令听者的情绪骤然下降，就好像凛冬的暴风雪一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与之前的欢乐截然相反，就像无忧无虑长大的孩童步入了青年，遭到了来自社会与成长的挫折。
尔后，曲子虽然依旧厚重，但已经没有了那些锋芒，反而像是兼容并收的恢弘乐章，庄重，沉稳，仿佛历经了磨难之后终于绽放的寒梅。
到最后，和弦交织，壮大的乐曲在最激昂之处戛然而止，将人们的印象定格在了那巅峰。
很不错的曲子和演奏。
陆绊评价。
他想了想，将这乐曲的一部分制作成了言弹，又下载了数字版到手机里，看了看其他杜丹平的采访录像视频，才离开图书馆，前往江城大剧院的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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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上，陆绊从背包里掏出了《金枝》，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这本人类学的著作上，那些讲述远古人类是如何创造信仰的文字扭曲，成为了系统的说明。
陆绊点进了【寂静百货】，他准备购置一些商品来应对晚上的任务。
他最想要的肯定是一些能够驱邪，镇压不净之物的东西。
“话说回来，这个任务里的鬼，是哪一种派系的？”
陆绊寻思着。
有的鬼，比如僵尸丧尸，本质是靠物理手段杀人，所以可以用现代武器挫骨扬灰。
有的鬼，就像贞子，伽椰子，属于灵物作祟，大概用灵力之类的玄乎东西能解决问题。
还有的鬼，完全不讲道理，你也不知道它怎么来的，一见到它你就死了，这种纯粹唯心的家伙，只能用相信的心去对抗了。
陆绊首先看了看【信仰】这个分类的商品，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克制那些不讲道理的诡异的东西。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一个优秀品质的神像。
那神像底座是一块黑色的方石，上方坐着一个生物，那生物身材臃肿，青绿色的石头上有着脓疮与伤口，腹部有一个巨大的嘴巴，显露出尖锐的牙齿，它的脸分不清五官，就像被揉捏的橡皮泥般扭曲。
光是看到这神像的模样，陆绊就感到一阵恶寒从脊背攀援直上。
【慈祥的天父神像】
【优秀】
【精巧雕琢的神像】
【献上供奉，等待回应】
【然后祈祷自己足够幸运】
【“在荒原之上，信仰可以决定一切”】
【售价：666寂静点数】
“......这是神像？”
陆绊看完说明，觉得这个666点寂静点数的神像绝对是个大坑。
谁知道拜完它之后能够连接到哪个神。
当然，从这一点来看，陆绊倒是真的相信它能够驱邪——只要比鬼还要可怕，就可以消灭一切诡异！
“洋菩萨还是不靠谱。”
陆绊又继续翻，找到了一个偏东方的商品。
那是一册古朴的书籍，采用线装，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籍，只不过封面上只有造型诡异扭曲的异域文字，无人能够解读。
【鹤鸣笔谈】
【优秀】
【记载禁忌知识的笔记】
【鹤鸣道人的著作向来是废都富人们争相收集的藏品】
【长生，力量，财富，人们试图从其中寻得世俗的欲望】
【可疯狂是绝大部分人唯一的下场】
【“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
【售价：700寂静点数】
“......好像中式的也不太行。”
陆绊觉得这种谜语人一般的商品，估计坑得很。
他又翻找了一会儿，最后，在【秘宝】分类里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挺不错的商品。
那是一支唢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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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流氓乐器
这唢呐通体漆黑，表面似乎有细致的花纹，这些纹路构成了某种文字，但陆绊认不出来。
【悍匪的唢呐】
【优秀】
【一支饱经风霜的唢呐，只要拿在手中，就能掌握演奏方法】
【唢呐仅仅在废都某些来自东方的手艺人口中作响】
【人们相信这种乐器源自对某些神祇的崇拜，它的声音能够唤来伟大存在的注视】
【无论悲喜，嘹亮的声音总是穿透人心】
【“别吹，是自己人！”】
【售价：444寂静点数】
四百多的寂静点数，在优秀品质的商品里算相对廉价。
之所以看上唢呐，首先是因为陆绊觉得唢呐很喜庆，不管什么样的音乐，一配上唢呐高亢的音色就能变成一首欢快的歌曲。
另外，唢呐本身也用在出殡等场合，和亡灵息息相关，唢呐同样具有辟邪的效果。
最后，就是这件道具的描述看起来相对安全，至少普通人也能用，而且，任务的说明之中有不要停止演奏的语句，陆绊猜测，音乐可能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他确实没有音乐细胞，唯一会的乐器是小学时候学过的竖笛，勉强再算一个三角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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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陆绊短时间学会演奏实在有些困难。
这个唢呐仿佛就是为了陆绊量身打造的。
想到这里，他到站下了地铁，来到无人的地方，立刻点击了购买。
陆绊忽然就觉得双肩包变沉了一点儿。
他打开背包，发现里面有一支唢呐。
这唢呐表面的花纹实际看上去有一种令人头疼的复杂感，用手触碰，却感觉十分光滑，唢呐的釉质与陶瓷木器不同，更像某种生物的骨骼。
拿在手里，陆绊就感到某些知识流入自己的脑中，只不过，和【遗言】不同，这些知识就像是某种粘稠的蛛网，散布在大脑皮层的沟壑表面，仿佛随时都会被抽离。
现在的陆绊能够掌握唢呐的演奏方法，技巧，他自我感觉大约近似于一名熟练工的水平。
想了想，陆绊将这唢呐拿到嘴边，吹响。
高亢的声音立刻穿透了空气，在街道旁奏响。
陆绊的手指自然地移动起来，手和嘴都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只为了演奏这一首曲子而存在。
曲折的唢呐声在街上回荡，这里算郊区，行人不多，但陆绊的举动也足够吸引眼球。
陆绊觉得，伴随着自己的吹奏，整个身体都变得紧绷起来，关节滞涩，就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只有手指，变得越来越灵活，吹奏出了短促而激烈的旋律。
这首曲子陆绊没听过，但从旋律来听，似乎是某种祭典，仪式上的曲子，有着让人心神安定的作用。
不知不觉，陆绊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陆绊瞥见了旁边的听众，只见那人就像被某种事物勾走了魂魄一般，表情呆滞，双眼无神，只伴随着唢呐声的起伏而缓缓摆动身体。
他发现，所有的听众，都变成了类似的状态。
那些人恍惚，迷茫，呆滞，只朝着正在吹奏的陆绊微微蜷起身体，就像朝拜着某位至高无上的存在一般。
而吹奏的陆绊自己，就像提线的傀儡，他看向前方，郊区低矮的楼房之上的天空，在那原本蔚蓝的苍穹之上，是深沉无垠的宇宙和群星。
群星之间，一颗星辰璀璨，与唢呐的旋律遥相呼应。
“......！！！”
陆绊在看到那一颗星辰的同时，头皮发麻，感到被蛛网一般的知识缠绕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响。
他的视野穿透了大气层，远离太阳系，以一个难以置信的速度朝着那暗黄色的星辰接近。
在这个瞬间，陆绊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束缚，他急忙将唢呐从嘴边移开。
一切都消失不见。
陆绊周围的人回过神来，他们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就认为是自己被陆绊的唢呐声吸引，不少人还从钱包拿出了钞票，放在陆绊身前的地面上。
手里拿着唢呐的陆绊额角渗出了冷汗，初夏的阳光都难以驱散他眼里的黯淡。
“......这唢呐问题有点大啊。”
陆绊觉得自己刚才都差点被送走。
比起床底下的朋友，刚才的经历反而让陆绊觉得更加诡异。
“那伟大存在合着还是个外星人？”
陆绊一时有些不敢抬头看看天，生怕就看到月亮在对他笑。
这时，陆绊看到地上的钞票上的人物形象扭曲，变成了系统冰冷的文字。
【姓名：陆绊】
【职业：导演】
【学历：大学本科】
......
【意志：80】
【教育：70】
【幸运：20】
【理智：71】
【寂静点数：1666】
【固有技能：孤注一掷】
【固有技能：遗言】
“理智又变少了。”
陆绊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面板的不同。
刚才的一番经历，让陆绊的理智又少了五点。
看来被惊吓到就会降低理智......可是为什么，尽管被吓的时候的确容易让人思维混乱，但之后又会恢复正常才对。
“理智值如果到零的话......会发生什么？”
陆绊越想越觉得问题很大。
他弯腰捡起那些钱，数了数，差不多小一千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大家真的受到了唢呐的感染，还是基于某种神秘而不可知的原因。
“以后要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就吹这唢呐来赚钱。”
陆绊自我调侃道。
“所以，这些商品其实都是以毒攻毒？”
他又想到。
要是晚上在剧院遇到了什么怨灵鬼怪，自己吹响唢呐，怕不是会召唤来更加诡异的东西来镇压那些小鬼。
想到这里，陆绊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担心。
“算了，换都换了。”
他自我开解。
就算不吹它，说不定拿唢呐砸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也有效果呢。
还剩下一千多寂静点数，陆绊决定兑换一个称手的武器。
枪支弹药等热兵器他用不来，容易伤到自己，可能对鬼怪效果也不强。
他一边走上前往大剧场旧址的公交车，一边继续翻阅着商品目录。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从原本低矮的楼房朝着城乡结合部的平房迅速演变，很快，陆绊就看到了水田和灌溉用的小溪。
到站的时候，陆绊已经选好了合适的武器。
那是位于【凶器】列表底下的【物理学圣剑】。
016.【物理学圣剑】
【物理学圣剑】
【优秀】
【最称手的武器，可以应对各种场合下的战斗】
【在废都，危急情况下，任何事物都有可能变成兵器】
【不易弯折，难以损毁，绝对耐用】
【“用这家伙敲那该死的混蛋的脑门！”】
【售价：1000寂静点数】
这东西的外形是一根撬棍的模样。
一头笔直，另一头弯折末端有凹槽，是用来撬钉子，门锁等东西的工具，和“圣剑”这个描述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为什么叫它“物理学圣剑”，可能还得问问戈登·弗里曼博士。
陆绊之所以选中它，除了这个价格适中之外，没有什么负面描述也很重要的理由。
【凶器】分类下绝大部分的武器，要么就是什么被诅咒了，要么就是会招来诡异存在的注视，或者干脆就是容易令人陷入疯狂，想找一个没什么负面效果的，实在太难。
比起容易伤到自己的热兵器，果然还是棍子最称手。
陆绊下车，跟着导航走到一片荒地旁的时候，这【物理学圣剑】已经兑换到了手上。
长度大约六十公分，重量不到三公斤，采用的是某种陆绊看不出的金属，六角形的棍身，握柄还有粗布缠绕不容易脱手，光是拿在手上，就感觉很有力量感。
每个男人都无法拒绝捡起一根树枝挥舞的快乐，撬棍也是同理。
陆绊试了试，挥动撬棍，朝着地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砸去。
咔嚓——
那坚硬的废旧水泥凝固出来的石头顿时出现了一个小坑，而陆绊也同时感觉到了这撬棍的特别之处。
除了非常坚硬之外，它还能有效降低力的反馈，即使砸中东西，陆绊也不至于被反作用力震到脱手，而且在他挥动撬棍的时候，力量也增大了不少，使用撬棍的技巧也变好了，看来至少能撬开普通的铁门。
就像唢呐一样，某种轻纱般的知识包覆了他的大脑皮层，将这些知识的涓涓细流浸润了整个大脑。
“很不错。”
陆绊满意地抬起头，就看到荒地的对面，一片残破的建筑。
那就是江城大剧院。
这剧院采取的是西式设计，有夸张的穹顶和大门，以及陆绊完全看不懂的什么欧洲风格的立柱与装饰，只有已经黯淡蒙尘的彩绘玻璃，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这一片荒地原本都是大剧院附属的规划，陆绊看报道，以前江城还有过艺术城的计划，要围绕江城大剧院建造一系列古色古香的艺术建筑，后来也搁置了。
大剧院的穹顶不再华丽，只有被火烧过的焦黑痕迹残留，经过十几年的风吹雨打，整个大剧院显得极为破落，到处是青苔与野草，反而显出一种荒凉末世的感觉。
陆绊朝着大门走去，忽然，旁边传来了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
一群鸟儿从剧场的屋顶飞起，看来是将这里作为了自己的巢穴。
夕阳西下，最后的落日余晖映照，这宏大而具有艺术感的建筑就像一只垂暮的巨兽，正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距离入夜还有一点时间，陆绊准备提前进去看看。
嘎吱——
腐朽的木板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陆绊走入大剧院的阴影之中。
门本来是上锁的，但经年累月的磨损和拾荒者早就将这里清扫一空，陆绊很容易进来了。
原本金碧辉煌的前厅破落不堪，售票处一团杂乱，地上还有一些演出的传单。
按照设计图，前厅的几处大门连接着剧场大厅，左右延伸则是去往后台的化妆间，准备室，控制室等。
没有灯，路很黑，那两条走廊就像某种骇人恶兽的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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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想了想，决定先看看这些房间。
他打开手电筒，椭圆的光斑照亮了地面，与外面不同，照不到阳光的室内没有植物，只有蛛网，灰尘。
手电筒的光芒一照，陆绊就看到某种生物避光而逃，一溜烟钻进了门缝中。
他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拄着撬棍，朝着幽暗的走廊前进。
大部分房间的门早就坏了，陆绊轻踹一脚就将其踹开，扬起一阵灰尘。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随着手电筒的光照，陆绊的视线移动，杂乱的电线，倾倒的柜子，发霉的衣架，以及......一张人脸！
陆绊眉毛跳了跳，看着手电筒光芒反射下的镜子。
镜子里正是他自己的模样，在刺眼的灯光下显得脸色惨白，颇为惊悚。
“镜子？”
陆绊有些好奇，都已经废弃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有镜子留下？
不应该早就被人拿光了吗？
他不由得凑近过去，看着斑驳脏污，散布裂纹的镜面。
镜中的陆绊也凑近过来。
陆绊仔细检查了一下镜子，发现这镜子是粘在墙上的，看起来就像一面化妆镜。
然而，这镜子的形状却很奇怪，四四方方，面积不大，而且朝向的是房间的门口。
怎么会有化妆镜是背对入口的？
陆绊看到，镜子和墙壁的连接处，有一点粘稠的液体反射着手电筒的光。
这液体呈现黄褐色，质感浓稠，就像某种油，却散发着腐败的恶臭，而且，伴随着陆绊的注视，他发现，这些液体竟然是刚刚渗出来的！
觉察到这件事的时候，陆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接着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脸色惨白，冰凉，冷漠的自己，正在对他露出笑容。
哐当——
陆绊下意识就一撬棍砸下去，整个镜子随之轰然破碎，镜中的陆绊分为了数百个，随即消散。
他又照了照镜子原本放置的位置，那里只有一片焦黑的，明显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那渗出的油脂不见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房间又陷入寂静之中。
“这里的确有问题...是火灾的遇难者的亡灵？还是别的东西？”
陆绊松了松手里的撬棍，又继续握紧。
“不过镜子被我的撬棍打碎之后就没有了后续，是因为失去了载体，还或者撬棍本身就有驱邪的力量？”
他蹲下来，看了看那破碎的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异常。
陆绊咧嘴笑了笑。
对面也跟着笑了笑。
面对这种情况，陆绊害怕，但也没有完全害怕。
害怕是因为人类对于死亡和未知的本能的恐惧。
不害怕嘛...是因为要是真的有什么脏东西要害死自己，大不了吹唢呐大家一起升天。
横竖都是死，谁怕谁啊。
他站起身，拄着撬棍走出了这个房间。
继续往前，陆绊在幽暗的走廊里又查看了两个化妆间，却并未发现化妆镜的痕迹。
他来到走廊尽头。
这里歪掉的房间门牌写着褪色的文字。
控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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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任务开始
控制室的门似乎上了锁。
经过二十多年的风霜，这锁竟然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没有松懈放弃。
陆绊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随后用撬棍果断撬开了这扇门。
哐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坚持了二十多年的锁终于寿终正寝。
陆绊来到控制室。
控制室是负责舞台幕布的开合，灯光的投射，音乐的播放，控场的操作的地方，江城大剧院又三间，分别位于舞台两侧的上方，以及舞台正对面。
这屋子里本来应该有许多仪器，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过控制室并不昏暗。
透明的窗户可以看到剧院大厅，由于穹顶被火焚烧而坍塌了一小半，所以外面的光得以照射进来，而控制室显然因此而得到了微光，但也仅仅只是些许光明。
天色已经渐晚，最后一抹晚霞也迅速黯淡下去，从这里看到的天空已是暗色，夜幕很快就要降临。
陆绊居高临下，看到了那被暮光笼罩的舞台。
令人意外的，舞台除了部分焦黑的痕迹，竟然显得颇为空旷，尽管座位上空无一人，满是凌乱，可唯独这舞台，孑然独立，灰暗的光落在上面，就像演出时的聚光灯，在执着地粉饰着逝去的繁华。
视线移动，舞台一侧，有一架钢琴。
“钢琴？”
怎么可能还有钢琴留下？
陆绊产生这个疑惑的瞬间。
噔——
那架古朴的钢琴忽然发出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琴音，可陆绊分明没有看到琴旁边有任何人！
汗毛顺着脊背往上竖起，陆绊身体稍稍前倾，握紧了手中的撬棍，想要看得更清楚。
哐——
这一刻，他的脚忽然踩空，整个人迅速失衡，就要摔倒。
咔——
陆绊的撬棍勾住了破碎窗户的窗沿，他总算是没有摔下去。
低头，陆绊看到自己刚刚迈出的左脚下面已经是一片空洞，这凸出的控制室下方的地板可能因为多年未见的客人的莅临而耗尽了最后一点寿命，破碎坍塌。
若是陆绊刚才没撬棍，或者走得再靠前一点，恐怕他整个人就要从这控制室摔下去，折断至少一条腿。
他急忙后退几步，想要退出这房间。
可陆绊的后背很快就靠到了一个东西上，那东西的线条通过身后的触感传来，赫然是一个人的模样！
陆绊的心脏漏跳一拍，他急忙转过身，手电筒照亮的同时，手中的撬棍扬起。
他看到，在控制室的角落，尚未被剧院大厅的阳光涉足的地方，站着好几个苍白的人形。
那是模特人偶。
这些模特人偶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燕尾服，裙装等，就像即将参加盛大宴会的宾客。
“怎么会把这些东西堆积在这里？”
陆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模特人偶。
他看到，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这些模特人偶原本空白一片的脸上，被画上了歪歪扭扭的眼睛。
这些眼睛似乎看着剧场大厅的方向，带着某种诡异的味道。
陆绊用撬棍敲了敲最前面的那个。
一动不动。
他随即用手电筒照亮了控制室里其他的地方，空空荡荡，只有这几个模特人偶，突兀地放置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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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准备离开，有些不放心地又照了一眼那些模特人偶。
分毫未动。
只是......这些人偶的眼睛，似乎已经转向了陆绊所在的门口的方向。
“......问题果然很大。”
陆绊收回手电筒，快步回到了前厅。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看了眼手机，七点三十，自己竟然已经在走廊里探索了一个多小时。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扭曲，变成了冰冷的提示文字。
【任务开始】
【找到演奏者：0/1】
【存活至天明：10:29:43】
“十个小时...到明天早上六点日出吗？”
陆绊将手机设定了明天早上六点的闹钟，收进口袋，随即推开了嘎吱作响的剧院大厅的门。
即使在破败的现在，陆绊也能感受到这座大剧院曾经的辉煌，可以容纳一千多人，在当时算是相当大的规模了。
只不过，火灾将小半个观众席烧毁，二楼则几乎化为焦炭，即使隔了这么多年，陆绊依旧能嗅到空气中那灼热而令人窒息的气息。
曾经华丽的穹顶破碎，星光从缺口洒落，令舞台泛起了一道白蒙蒙的光。
陆绊来到第一排，用撬棍敲了敲舞台确认结实程度，才一跃而上。
他的鞋踩在木板上，发出咯哒咯哒的清脆脚步声，回荡在这尽管破碎但依旧有着扩音构造的大厅内。
一路小心翼翼地来到钢琴旁边，陆绊手电筒的光拂过这被夜色笼罩的钢琴。
他不懂钢琴的维护，也认不出来牌子，不过这钢琴给他一种古朴老旧感觉的同时，又有着崭新的意味，陆绊将光照到琴键上，竟然没有发现一点儿灰尘。
不光琴键，就连敞开的钢琴的琴弦上，也没有落灰。
想到这里，陆绊终于发现刚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稍稍俯下身子，指背磨蹭了一下地面。
干干净净。
舞台的地面上，干干净净。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废弃，又无人打扫，按道理这里应该全是落灰才对。
可是......
“等一下。”
陆绊回过神来。
刚才控制室的那些模特人偶的衣服除了破破烂烂之外，好像也没有灰尘覆盖！！！
哒——
这时，从另一边的控制室的方向，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本来这应该是完全不会被注意到的声音，可现在如此安静，这里的回音效果又是如此的好，因此，那声音清晰地传入了陆绊的耳中。
他看了一眼那边，只看到，控制室的玻璃后方，一张人脸正窥视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
手电筒的灯光迅速照过去，陆绊才看到，那同样是模特人偶，脸上同样被画了诡异的眼睛。
“...另一边该不会也有吧？”
他将手电筒照到位于舞台对面的控制室，很遗憾的是，那里并没有模特人偶的存在。
陆绊走下舞台，环顾四周，似乎并没有更多异常。
他走下舞台，在第一排找了张没坏的椅子，将上面的灰尘用撬棍拍掉，随即放下背包。
拿出了自热米饭和水，陆绊准备先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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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谁的目光
拿出自热米饭，拆开包装，把里面的米饭，配菜，料包都倒在塑料碗里，加水，又拆开自热包，放到外包装的碗底，加水，塑料碗放上，盖上盖子。
接着就是等吃了。
有同学可能会问，在这种诡异莫测的地方，陆绊吃得下饭吗？
答案是吃得下，当然吃得下。
人是铁，饭是钢，谁也不能阻止陆绊干饭。
等待长大了的米饭自动变熟的时间，陆绊又用手电筒随意照了照大厅。
由于穹顶的漏洞，剧院大厅的侵蚀程度其实比走廊和化妆间等要严重得多，尤其是那漏洞正下方的区域。
除了干干净净的舞台，剩下的地面已经爬满了厚厚的苔藓，十分湿滑，踩上去很容易摔倒，这些潮湿也从穹顶的破损之处蔓延，天花板上长着一些植物，但仅仅在洞口附近。
入夜之后，气温降低，但陆绊并不觉得寒冷。
“味道还可以啊。”
陆绊拿起筷子，将裹满了番茄酱汁的牛腩块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自热米饭的温度其实不高，堪堪将处理过的米饭蒸熟的程度，牛腩块自然是提前经过调制的，浓郁的酱汁掩盖了工业生产的气味，就速食食品而言，味道算是不错。
吃着饭，喝着可乐，陆绊有一种自己不是来秘境探险，而是来野外吃播的。
“下次说不定真的可以尝试？”
陆绊想到了一些野食UP主，他们的视频就是去荒郊野外吃得比饭店还好，自己要是来这种恐怖诡异的地方做吃播，吃得还非常丰盛，是不是也能受到欢迎？
吃饭的时候，他还看起了手机里缓存的视频，这片荒地信号几乎等于没有，还好陆绊早有准备。
他看的是灵异探险类视频。
视频是探索一间据说有鬼魂出没的酒店，也不知道星级有没有八十颗，但从外面看，建筑物极为破旧，再加上暗绿色的阴间滤镜，拍视频的人神神叨叨的念白，倒是有那么几分恐怖。
一边看视频，陆绊一边吃着碗里的饭。
在看到主播的手电筒一转，照出一张人脸的时候，陆绊倒吸一口气。
“好可怕！”
他忍不住大吃了一口饭。
视频播完，最后酒店到底有什么问题也没弄明白，就这么结束了。
看了，好像又没有完全看。
陆绊也吃完了饭，他将可乐一饮而尽，垃圾收进袋子里放到一旁，看了看手机，才八点。
拿起手电筒，提起撬棍，陆绊准备去另一边的控制室看看情况。
习惯性将电筒照了照另一边控制室，陆绊看到了那几个被画了眼睛的模特人偶依旧站在窗前，监视着剧院大厅里陆绊的一举一动。
他又照了照舞台正对面的控制室，空空荡荡。
陆绊又顺带照了照之前他去过的那个控制室的窗户。
只见，原本黑漆漆的控制室里，在那破碎的玻璃后面，画着黑色怪异眼睛的模特人偶，正站在那里。
咯噔——
陆绊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忽然变得很吵闹，血液冲上鼓膜，震得耳朵生疼，接着，就是所有的一切远离自己的感觉，他的视线定格在那些模特人偶的脸上，与那些诡异的眼睛对视了片刻。
“开始了吗......”
陆绊压抑住内心涌现出来的各种想象和猜测。
到了这一步，他反而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江城大剧院里，真的有鬼。
要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捣鬼，陆绊可能还得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从天而降的压路机砸死，但现在，明白了是鬼在闹事情，陆绊也就有了明确的敌人。
况且，他经过刚才的所见所闻，陆绊也迅速总结出了一些有关鬼的结论。
“这大剧院里的鬼能够干涉现实，无论是让钢琴发出声音，还是移动模特人偶，都必须依靠物理的手段。”
“这里面的鬼并不是见到活人就会直接出现屠杀的恶鬼，或者由于它们力量不够强，难以影响我，或者由于它们别有所图，总之，如果这些鬼极端危险，那么我在走进控制室的就应该已经死了。”
“任务的目标是找到演奏者，而这里只有这一架钢琴，所以我最后肯定会在这舞台上找到演奏者，没有必要去其他地方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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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这些信息，陆绊又坐了下来。
虽然任务有探索度的评价，但陆绊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探索夜晚的江城大剧院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坐在这里刷视频消磨时间不香吗？
他又掏出了手机，继续看之前缓存的另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说的是有一个女人觉得自己家里闹鬼，于是请来了两个“职业驱魔人”，两个男人给屋内装上了监控器，睡在客房，结果竟然拍摄到了那个女主人脑袋扭转，四肢爬在墙上的画面。
看到那穿着睡衣的女人就像蜘蛛一样缓缓爬到墙上，脑袋扭过来的时候，陆绊分明听到，身后的大厅入口处，传来了什么东西滚落地面的撞击声。
他暂停视频，回过头。
远离穹顶空洞的位置已经很黑，大门处更是如此，陆绊借着手电筒的光，才看清楚情况。
大门空空如也，只有外面浓稠的黑暗，就连手电筒的光芒都无法穿透。
什么都没有。
不。
陆绊灵感浮现，手电筒朝上，照到了正对着舞台的控制室。
穿着破烂礼服的模特人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脸贴着尚且完好的玻璃，扭曲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绊。
陆绊的呼吸停止了片刻。
越入夜，这些东西就越不安分。
陆绊拿起了撬棍，手电筒确认了一下其他两间控制室里的模特人偶。
接着他就发现，最开始那一间控制室窗前的模特人偶，不见了！
“这些模特人偶，晚上会自己行动？”
陆绊猜测。
“演奏者就在这些模特人偶里？他们是当时火灾的受害者，因为怨念留在了事故现场？”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产生疑问的同时，手电筒在剧院大厅里扫过。
圆形的光斑掠过二楼，贵宾包厢，后排，前排，安全通道入口，后台。
就在这时，陆绊猛然发现，安全通道入口处，似乎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人！
019.她在看你！
手电筒的光一扫而过，陆绊的视野中甚至还残留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他急忙将手电筒往回打，再照到那安全通道大门的时候，却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
他试图回忆那人的长相，穿着，只依稀能分辨出是一个女人，身上的衣服不像如今的潮流。
陆绊拿着撬棍，朝安全通道大门走去。
安全通道正上方就是控制室，那些模特人偶依旧看着剧院大厅内，陆绊来到这里，看到地上放着一份报纸。
用撬棍戳了戳报纸，他将其勾了过来。
捡起报纸，陆绊确认这是一份正常的江城晚报。
只不过，这份江城晚报是二十多年前的。
陆绊用手电筒作为光源，站着阅读起这一份报纸来。
“......火灾当时，江城大剧院正在进行年度演出的排练，包括杜丹平等演出者以及剧院相关人士到场，据悉，火灾的发源地是后台的设备，该设备短路引发了火灾，但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性。”
上面是江城大剧院火灾的调查报道，在那个时代，互联网也不发达，没有像如今这样的网上警情通报，很多事件的调查报道都是由报纸放出的。
当然，这些报道也不一定真实详细，比如陆绊手中的这一篇，似乎就有一些模糊与猜测。
翻过一页，《江城晚报》变成了《江城周刊》，这是江城的一份偏娱乐向的周刊，几年前已经倒闭，陆绊也是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时候瞥见过这周刊的名字。
“......据知情人士透露，杜丹平与江城实业董事长的女儿宋云嫣传有绯闻，本次火灾或许藏有隐情，令据相关人员提供的消息表示，杜丹平和宋云嫣的恋情遭到宋家里人的反对，二人曾经试图私奔但被阻止......”
这篇周刊的报道就很有明星八卦的味道了，里面甚至含沙射影地猜测，杜丹平和那个宋云嫣是因为想要私奔，制造假死，才会引发火灾，几乎就差指着已故的杜丹平说是他做的了。
“......本次事故导致五人死亡，十六人受伤，音乐家杜丹平在本次事故中不幸遇难......”
报纸又翻过一页，又变成了来自《江城日报》的黑白的事故调查报告。
陆绊看完最后一行字，继续往后翻。
这时候，他看到那报纸上的文字变得密密麻麻起来。
不，那根本不是报道，而是诅咒。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恶毒的，漆黑的，就像凝固的鲜血写成的文字遍布报纸。
而且，陆绊仔细一看，这些文字似乎还在不断蠕动，像是蚂蚁一样朝着报纸外面爬行，似乎马上就要爬到陆绊的手上。
这些文字接触到皮肤，似乎能够刻印在上面，钻进毛孔里，留下永久的烙印。
谁也不知道，这些文字如果继续攀爬，是不是会占据整个身体！
感到一阵瘙痒，陆绊立刻丢掉了手中的报纸。
啪——
报纸落到地上，迅速化为了一团灰烬消散。
陆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刚才上面攀附的文字就像错觉，找不到任何痕迹，他又下意识确认了一下报纸的情况。
却发现，在门口，有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的脚！
“！”
陆绊手电筒抬起，安全通道空空荡荡，哪里来的人影。
“......看样子，这里的鬼是想让我调查当年的真相？”
他寻思道。
或许这红衣女鬼就是宋云嫣？她当年被杜丹平害死，蒙受冤屈，所以希望有人能够揭露真相？
对方给自己提供了线索，又没有害自己的迹象，看起来危险程度没有那么高。
陆绊暗自总结线索。
“出事的地方是后台的设备，原因是短路，但人也可以提前做好布置，造成类似的情况。”
“杜丹平和宋云嫣看起来的确关系很好，在录像里出现的那个女人原来叫宋云嫣？”
“报道说这两人之前私奔失败，所以这次想要制造火灾，假死脱身，结果玩脱了，假死变真死？”
“演奏者可能就是杜丹平，他的鬼魂也被束缚在这里，每天晚上演奏音乐？”
陆绊想了很多，决定去后台看看。
现在八点多了，除了那诡异的模特人偶之外，陆绊还没发现演奏者的踪迹，说不定是需要某种手段触发的。
想到了那些恐怖片里一旦打开什么盒子就会引发的灾祸，陆绊自嘲般笑了笑。
“这么主动作死可不是我的风格。”
他再度踏上舞台，朝着后台走去。
哒哒哒——
脚步声在剧院大厅回荡，走着走着，陆绊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脚步声，好像不止一个人的！
他立刻停下脚步。
哒哒哒——
可是，脚步声却没有停下来。
陆绊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就像有什么陆绊看不到的人正穿着皮鞋跟着在他身后一样。
过了两秒，这脚步声才戛然而止。
他继续往前，来到破败的后台，这里是火灾的发生地，受损最严重，木制结构化为焦炭，而后面的水泥也染上了黑色。
整个后台弥漫着一股难以散发的焦臭腐败的味道，甚至令陆绊觉得这些气味是否真实存在，还是某种灵异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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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照射到的地方，能看到有些模特人偶，这些因为高温熔化了的人偶就这么与地面，墙壁融为一体，显得颇为诡异。
或许，这些不是人偶？
“不可能，当时警察肯定已经清理过了现场，不会留下尸体的。”
陆绊打消那些无端的想象，越往里走，就越感觉到周围变得热了起来。
明明应该是微凉的夜晚，陆绊却热得就要冒汗。
就好像......被火焰包围。
陆绊凭借自己记下的建筑设计图和相关报道的描述，来到了后台出事的设备处。
他看到，这设备是控制灯光开关的老式电闸，这种电闸安全程度不高，如果用久了老化严重的话，很容易发生事故。
由于剧院是多年以前建立的，又一直在使用，所以电路设备尚未来得及更换最新的。
“应该是电闸短路之后保险丝没能及时熔断，然后电火花点燃了旁边的道具，等到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
陆绊回忆着报纸上的调查报告，手电筒顺着线路往下扫。
随即，他就看到一个歪倒的模特人偶，大半个身子已经融化，只有上半身还残留着人形，正趴在电路上。
只不过，那模特人偶的脸，不像别的一般平坦，而是能明确分辨出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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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火灾，月光，旋律
陆绊立刻握紧了手里的撬棍。
他仔细观察，发现这模特人偶的脸似乎被什么东西损毁过，显出了人类的五官轮廓。
“当时引发火灾的，是这些模特人偶？”
陆绊后退了两步，手电筒的光照了照电闸周围。
他不太懂电路，只能看到电闸附近的火势密集，往外就小了一些。
“可是，后台起火，为什么会导致杜丹平死亡？”
从剧院大厅的情况来看，火势几乎蔓延了整座大厅，连穹顶都破了个大窟窿，从后台开始的大火，会演变成这样？
“当时在剧院里的人应该不多，如果没什么其他意外，应该很快就能疏散，是什么影响了他们？”
陆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十几二十个人在这里排练，后台起火了竟然没有人觉察，还让火势扩大到几乎毁掉整个剧院的程度，难道这些人都失了神，昏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陆绊觉得周围热得有些离谱。
他后背已经渗出了汗水，并且，这热量还在不断升高。
陆绊回过头来，竟然看到整个剧场在熊熊燃烧！
在那焦热的地狱之中，有浑身着火的人形正在挣扎，痛苦地哀嚎，朝着陆绊蠕动爬行，想要将他也拽入其中。
陆绊看到脚边，那个有着人脸轮廓的人偶燃烧着火焰，朝着陆绊的裤腿伸出了了手。
他立刻挥动手中的撬棍，对着那人偶的脑袋就是一敲。
咔嚓——
撬棍摧枯拉朽，早已腐烂的人偶脑袋只被一击就轰然破碎，陆绊正要朝着舞台外跑去，却发现整个剧院大厅又黯淡了下来。
刚才的大火似乎只是一时的幻觉，整个剧院依旧冷清，寂寞，幽暗。
陆绊看了看被撬棍击碎的东西，那并非人偶，而只是普通的随意摆放的木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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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外，先前见到的那些融合的模特人偶都消失不见，就好像一场噩梦。
陆绊来到了钢琴旁边，回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后台，空无一物。
手背擦拭了一下额角渗出的冰冷的汗水，陆绊才惊觉之前的燥热可能真的只是幻觉。
手电筒的光照向一片狼藉的二楼，那里没有痛苦哀嚎的人偶，也没有灼热升腾的火焰，只有一片寂静。
只不过，陆绊的手电确认舞台正对面的控制室里那些有着诡异双眼的模特人偶时，他惊讶地发现，窗前原本盯着这里的模特人偶，全都不见了！！！
这些人偶到底去了哪里，陆绊有很多猜测。
“这些就是当时火灾里死去的人，他们的怨念留在了这里，试图找到杀害他们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它们不但不会伤害我，应该还会帮我才对。”
他想到这里，似乎觉得安心了不少。
陆绊回到了第一排自己的背包旁边。
他毕竟不是坐在摇摇椅上就能破案的名侦探，警察都调查过这么多遍了，他肯定也找不到太多有关案件的新的线索，与其费力不讨好，不如等待对方出现。
既然任务说了要找演奏者，那么就说明这里晚上肯定有演奏，本地论坛也有人提到过这一点。
陆绊坐了回去，喝了口水，继续拿起手机看视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待那些诡异的模特人偶的看法改变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现象。
准确的说，是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现象。
时而从大厅外传来的仿佛脚步声的奇怪声响，弹珠落在地面上弹起的清脆声音，偶尔会在控制室的窗前出现又消失的模特人偶——如果忽略掉这些的话，的确挺平和的。
十二点过去，陆绊看了看充电宝的剩余电量，抬头看向钢琴。
月亮这时候正好位于穹顶的窟窿上方，清冽的月光垂落，笔直地打在钢琴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聚光灯。
剧院大厅泛起了一层迷蒙的月色，敞亮了不少。
在这样的光芒笼罩下，原本阴森，幽暗，诡异的剧院大厅，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一片云缓缓飘过，遮蔽了这些美好。
噔——
忽然，从那钢琴处，传来了一声弦响。
陆绊立刻收起手机，抄起撬棍，拿起手电筒，朝着舞台方向走去。
噔——
又是琴响，显得呆板，木讷，滞涩，像是半身不遂的残疾人艰难地抬手按下一般。
噔——
陆绊看到，那钢琴的黑白键突兀地自动按下，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调试音准。
噔——
第四声琴响的时候，陆绊听到，这一声似乎已经悦耳了许多，就像是多年未触碰乐器的音乐家终于找回了手感。
噔——
到第五声的时候，两道琴声之间似乎已经有了若隐若现的旋律。
伴随着流云飘散，月光再度洒落钢琴的瞬间，旋律翻腾。
与这阴森的氛围完全相悖的，清亮而婉转的钢琴声如流水般充盈了整个剧院大厅，令人心旷神怡。
钢琴的黑白键不断起伏，像是黄昏下摇曳的波浪般，荡漾出陆绊从未见过的旋律。
他一时被这琴声吸引，大脑之中，仿佛只剩下了这旋律。
音乐不断流转，跳跃，剧院大厅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腐败，寂灭，肮脏的事物，忽然间有了色彩，红的，绿的，蓝的，人类想象得到与想象不到的色彩在剧院大厅之间回荡。
不知不觉，许多有着诡异眼睛的模特人偶就这么站在控制室的窗前，站在毁掉的包厢里，站在大门口，没有踏入剧院大厅一步，就这样注视着舞台内，像是期待演出的观众，又像虔诚朝拜的信徒。
在圣洁，庄重，肃穆，轻盈，悠扬，活泼等不同的矛盾的情感交织的旋律里，陆绊沉浸其中，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能看到，月光之下，舞台之上，钢琴旁边，坐着一名演奏者。
那演奏者身穿燕尾服，手指灵动地在黑白琴键上流转，就像拥有最高技艺的演奏大师。
只不过，那人，或者人形的演奏者，全身满是焦黑的痕迹，就像经历了烈火的洗礼，最终被焚烧殆尽的残躯一般，血管，肌肉，骨骼，都已经是完全的非人之物。
陆绊看到这一幕，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这江城大剧院最大的异常！
021.存活至天明
舞台后方焦黑的痕迹扭曲，在陆绊的视野中投影出淡漠的文字。
【找到演奏者1/1】
很明显，这就是陆绊任务需要找到的人。
然而，要是任务仅仅如此也就好了。
另外一行文字在这之下辗转出现。
【存活至天明：05:51:16】
还有五个多小时，可现在每一秒对于陆绊而言，都是煎熬。
那焦黑的，穿着燕尾服的“人”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旋律里，那旋律诡谲多变，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雀跃着，从琴键上跳转，流入陆绊的耳中，敲打着他的鼓膜。
陆绊觉得思考又陷入迟滞之中，就像被某种半固体的凝胶粘黏，连一个念头都难以产生。
这样的情况，让陆绊想到了唢呐。
自己在吹唢呐的时候，似乎也陷入了类似的状态。
那些听着自己吹唢呐的人，是不是也和现在的陆绊一样？
“......！”
陆绊想到之前的状况，大脑顿时变得明晰起来。
现在他听到的琴声，不仅仅是普通的音乐而已。
这是某种具有超凡力量的，能够干涉人的意识的旋律。
杜丹平......也具有类似的力量？
系统提示自己是第233位神选者，也就是说，之前可能还有两百多位？
杜丹平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
在凝滞的思考中，陆绊理解了一切。
“杜丹平拥有某种天赋或者获得了进入静寂之地...的资格，从而获得了超凡...的力量，就像我一样，他可能...选择的是......【音乐家】？”
“利用自己的超凡力量，杜丹平......用琴声蛊惑了整个剧院大厅的人，所以...就算火灾已经扩散开来，这些人依旧......不为所动，因为他们的意识都已经......被干扰了！”
“可是...如果这一切是......杜丹平造成的，他真的拥...拥有这些力量，为什么他会...死在这里？”
陆绊的思绪试图冲破钢琴声的藩篱，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无论怎样努力，他只像一个木偶一样，越来越变得呆滞，就连双眼里的光芒都开始消散。
“......必须得挣脱控制......音乐......演奏......只有用......音乐才能......打败......音乐......”
思维踽踽徐行，陆绊抓住了灵感的闪光。
这旋律明显是通过听觉来影响人的，那么，只需要破坏听觉，就能从中解放？
没有更多斟酌的余裕，陆绊右手浮现出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意念之中，左轮弹匣跳转，一枚银灰色的子弹对准枪膛。
虚幻之中，这左轮手枪对准了陆绊的大脑。
砰——
陆绊耳边响起了无声的枪鸣。
子弹轻而易举冲破陆绊的皮肤，钻入他的大脑，伴随着不可视的空洞，某种凌驾于理性之上的力量开始摧枯拉朽，改变陆绊的发声结构。
他张开的嘴巴里，某种旋律传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好运来》的激昂歌声回荡在剧院大厅，这声音与钢琴的琴声交织，竟然构成了某种诡异的和谐。
耳中的旋律遭到了破坏，陆绊感到全身的力量都重新回来了，他继续口中发出高亢的女声，反复唱着《好运来》，一时间，高雅的剧院大厅里，魔性的钢琴旋律和欢乐的通俗歌曲碰撞，形成了奇怪的氛围。
陆绊一边唱着《好运来》，一边朝着舞台跑去，手中的撬棍握紧。
只要能够把杜丹平的亡灵解决掉，这琴声就会停止。
下一刻，好几个模特人偶突兀冒出来。
这些模特人偶穿着破烂的正装，两只人画上去的眼睛诡异奇特，它们的动作就像被某人牵着线操控般，迟缓，生涩，但数量更多，几乎堵住了陆绊通往舞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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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人偶朝着陆绊伸出了手，那些僵硬的手掌冰凉，坚硬，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触感，就要抓住陆绊的身体。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陆绊没有停止歌唱，同时，手中的撬棍挥舞。
咔——
某种蛛网般轻盈又稠密的东西覆盖住了他的大脑，令陆绊精准而熟练地使用着手中的撬棍，仿佛他天生就是用撬棍的好手，身体里的骨头都是撬棍制成的一样。
以最极限的力道，最精准的角度，最完美的方向，撬棍击中了挡在他面前的模特人偶。
那模特人偶的脑袋即刻飞了出去，高高扬起，还没有落到地上，陆绊又是一棍挥动，砸开了另一个模特人偶的脑门。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陆绊口中依旧重复播放着欢喜的歌声，在这喜庆祥和的歌声里，又是一个模特人偶被撬棍打飞。
陆绊活像一个战神，三步并作两步，抵达了钢琴旁边。
此刻，钢琴的旋律抵达了最高潮，某种亘古不变的，恢弘壮大的，淡漠冰冷的力量似乎蕴藏在这旋律中。
撬棍接踵而至。
啪嗒——
那焦黑的，腐朽的，残破的演奏者，被坚硬的撬棍击中，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便崩解破碎。
演奏声戛然而止。
那些模特人偶的动作立刻停下，定格成了一帧帧惊悚恐怖的画面。
“就这？”
陆绊等待了几十秒，才停下自己的复读出来的歌声，变回正常的样子。
他看着那已然随风而逝，化为灰烬的尸体，陆绊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自己没有【遗言】，那么在听到旋律之后，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就会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甚至失去意识，任人宰割。
如果自己没有【物理学圣剑】，那么即使能够摆脱控制，想要冲破模特人偶的阻拦，打死这个杜丹平的亡灵，也极为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任务竟然还是【凡人】难度，和【床下的朋友】一样吗？
是这个任务评价有问题还是陆绊中间产生了什么偏差？
想到这里，陆绊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黯淡了下去。
他抬起了头。
在那一方破碎的穹顶之外，是幽深的夜幕。
月亮已经掠过缺口，只有荒野才能见到的繁星点缀。
在那繁星之中，有一颗最为耀眼的亮星，此刻的光芒正从缺口洒落。
伴随着星光的照耀，陆绊的脑中，那粘稠的蜘蛛网般的知识包裹着的大脑里，涌入了某种讯息。
某种通过那已然消失的旋律传递过来的知识。
他知道，这颗亮星是全年天空中最为璀璨的几颗星辰之一。
某种呼唤从这颗星辰之上传来，跨越了时间，空间的距离。
伴随着这光芒，某种宏伟的，淡漠的，绝对的力量开始充斥整个剧院大厅。
陆绊终于知道事情的全貌了。
他明白杜丹平到死为止，甚至就连死后都一直对抗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他注视着那里。
此刻，在陆绊的双眼中，毕宿五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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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此刻，毕宿五清晰可见
陆绊脑中，伴随着旋律涌入的知识已经破碎不堪。
他只能模糊地知道，这一颗星辰似乎属于某一位伟大的存在，祂拥有远超人类想象中神明的伟力，只是力量掀起的涟漪，就足以令人陷入恒久的疯狂。
而现在，此刻，就在这江城大剧院的废墟中，那位神祇的力量不知为何产生了共鸣。
现实被扭曲，底层的认知崩溃，只需要片刻，在此区域的人类都会被彻底摧毁理性，沦为虫豸一般的奴仆。
“......江城大剧院处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杜丹平或许是来这里做任务，或者只是正好遇到了神祇的力量激荡的时刻......”
“......在场的普通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即将沦为那伟大存在的仆役......”
“......杜丹平利用自己的演奏，平衡了两者，试图拯救这些人......”
“......只不过电闸由于影响出现了问题，大火蔓延，吞没了剧院......”
“......杜丹平的亡灵，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留在这里，每当毕宿五亮起，就会开始演奏......”
“......而今天，就是影响最强的一天！”
陆绊醒悟了。
如果自己就这么沉醉于杜丹平亡灵的钢琴声之中的话，可能最多也就是意识受到一定的影响，最终沉睡过去，见证了他的亡灵，应该也能解锁一定的秘密。
可现在，在击倒了杜丹平的亡灵之后，在无人演奏的情况下，江城大剧院及其周边地区，将会被毕宿五的光辉彻底覆盖！
“我这是触发了隐藏剧情，把任务难度提高了啊......”
陆绊能感受到，某种剧烈的变化正在空气中产生。
他汗毛竖起，这是源自人类最本能，最深处的恐惧产生的反应，在千万年前，人类尚未形成如今的社会之时，便已经领悟过的恐惧。
人类千年来形成的文明，仅仅是距离这颗星球数十光年之外的一瞥，便轰然倒塌。
知识毫无意义，进步只是徒劳，理性在这浩瀚无垠的星空中，不值一提。
陆绊手中的撬棍哐当一声落到地面上。
他怔怔地看着那逐渐变得丰富多彩，变得璀璨耀眼，变得占据一切意识的星辰。
那伟岸，宏大，冰冷的意志不可回溯地摧毁着陆绊的神经与理智。
他视线一隅，星光扭曲成的文字都不禁为之颤抖，以歪歪斜斜的方式提示着陆绊。
【你直视了不可名状的存在】
【理智-4】
【理智-1】
【理智-3】
...
他所剩不多的理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蒸发，伴随着数值的降低，陆绊觉得眼前出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
这些画面有的是庞大而丑陋的蠕虫聚集在一片黄沙的荒漠中攀爬，有的则是长着数条滑腻，黝黑，粗壮的触须的怪物在幽深的海底潜伏，有的则是身体佝偻，充满恶意，皮肤冰蓝，双眼突出的人形怪物在石制的祭台上朝拜。
这些都并非人类能够见证，能够记录，能够承受的景色。
陆绊双眼满是血丝，瞳孔放大，身上青筋暴起，血液从他的鼻孔，眼睛，耳朵，嘴巴里流了出来，他的大脑就像被人用烧红的铁棍插进去狠狠搅动了上千次一般，就连维持正常的运转都难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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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在成为那伟大存在的奴仆之前，他应该会先彻底疯狂。
但在这自我意识产生的须臾，某种如同闪电般的意志令陆绊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毕宿五璀璨斑斓的光辉中，昴宿星团洁白无瑕的笼罩下，陆绊身前出现了一个澄黄色的骰子。
这骰子有十个面，上数从零到九的数字，这些数字又不断衍生，变成了两位，自零零到九十九循环，从在那令人癫狂的光辉之中，这骰子巍然不动，仿佛自遥远而不可知的亘古便是如此。
没有恶意，没有善意，只遵循着自我的法则，支配一切。
【孤注一掷】！
陆绊仅存的那一丝理性，让他使用了这个最后的底牌。
那骰子迅速转动起来，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拾起，投掷，在旋转落下之后，显出了最后审判般的数字。
几乎同时，陆绊眼中的星光扭曲，折射成了足以令人铭记一生的文字。
【发动孤注一掷】
【幸运判定】
【投掷结果，幸运：1/20】
【大成功】
一个陆绊熟悉的数字出现在骰子的最上方，与此同时，某种微妙的变化自空间中荡漾开来，陆绊那丢掉了撬棍而空空如也的手，忽然抓住了某个坚实而细长的物体。
他抬起手，是唢呐。
“......演奏......对，是演奏！！！”
陆绊幸运地从那足以撕裂认知的痛苦风暴中收敛回些许理性，他得到了某些在宗教的经文里足以被称之为神启的灵感。
通过演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那位伟大存在对人的影响。
旋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演奏这种行为。
从古至今，在信仰的文化中，演奏本身就是对神明的奉纳演化而成的娱乐。
亦即是祭祀神明，祈求神明，召唤神明的仪式。
此时的陆绊，已经忽略掉了这唢呐之前带给他的困扰，现在，陆绊甚至渴望见到那一颗晦暗深黄的星辰。
陆绊此刻那仅存的理性告诉他，人类是有极限的。
不论如何发展瑰丽的文明，构筑理性的围城，探索无上的真理......人类是有极限的。
只有伟大存在才能对抗伟大存在。
他拿起了唢呐，在连视觉都变得支离破碎，那理智降低的文字已然堕入黑暗的永恒瞬间，吹响了这黑色的乐器。
嘟——
高亢的声音响起，就像一只桀骜不驯，永远也不会低头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朝着星空振翅高飞。
无数的其他鸟类围绕着它鸣叫，却远没有它的光辉。
陆绊的身体自然行动，将这他并没有听过几次的旋律吹了出来。
能够看到，唢呐上的黑色从陆绊的指尖开始朝着手腕蔓延，他凸起的血管逐渐被染成了黑色，在陆绊的视野中，支离破碎的画面重新组合，他看到那暗黄色的星球，与银白的星辰交相辉映，两者之间产生了巨大的扭曲，某种他无法感受，无法聆听，无法思考的对抗在顷刻间完成。
令人绝望的，无法理解的，冲击思考的呓语在耳畔疯狂滋长，几乎要撑爆陆绊的脑子。
【理智已归零】
只来得及依靠本能记下几句，陆绊最后看到的是，穹顶那些植物变形而成的文字，以及他从未见过的，真实的星空。
浩瀚星海之中，天空和宇宙融为一体。
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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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剧院一夜】
陆绊再度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不认识的天花板。
青葱的攀附植物，破落的欧式穹顶，带着腐朽味道的静滞空气。
一缕金色的温暖阳光透过那宽敞的破洞照射到陆绊的脸上，令他缓缓睁开眼睛。
“嗯......”
陆绊坐起身。
他发现自己右手拿着一支唢呐，手电筒在地上，舞台破旧，满是灰尘，脏污不堪。
旁边的钢琴里早已没有了琴弦，只剩下沉重而难以搬走的架子，由于长年的雨水而腐败，长出了蘑菇和苔藓。
不知道为什么，陆绊活了下来。
“大成功的效果？”
脑中清晰回忆起了昨晚的经历，陆绊想起了【孤注一掷】投掷出的1点，似乎在这规则下，这是相当成功的一掷。
在极度的幸运之下，陆绊得以抓住最后的理性，拿起了唢呐，吹奏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唢呐背后到底有什么力量，但看情况，和杜丹平对抗的那一位并不对付。
或许也就是这最后的幸运，让陆绊活了下来。
思考之间，舞台上堆积的灰尘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自动聚集，构成了淡漠的系统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0%】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你在剧院的一夜见证了一位隐姓埋名的殉难者，他的旋律你铭记于心，这个世界总有某些人，会在最需要的时候演奏出这些旋律，一切看似美好，但灾祸的种子早已种下。】
【获得寂静点数：700点】
【获得职业奖励：技能：夜半琴声】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剧院一夜】
【结算完毕】
【保持高度的创作热情，持续创作才是一位创作者的立身之本】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新手引导已经完成，开启自选模式】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700点......”
陆绊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奖励。
上次的任务，他的探索度只有30%，获得评价是“平庸”，而这一次，探索度竟然有90%，获得了更高的评价“惊艳”。
可是寂静点数的提高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大概是陆绊已经被短视频赚到的两千点寂静点数养刁了。
自己辛辛苦苦，差点直面不知道哪里来的外星怪物脑子都要炸了，结果才七百点的寂静点数，甚至不能把买撬棍的钱赚回来。
这个系统还真是抠门。
“或许是因为任务难度的原因？”
陆绊猜测。
这个任务难度是【凡人】，一看就是最简单的，事实上，如果陆绊当时没有那么多好用的东西，没办法挣脱旋律的束缚去敲碎杜丹平的脑袋，可能自己也就当一晚上木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模特人偶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就度过一晚上罢了，恐怖是有一点儿，但至少没有那么危险。
所以，这个难度的任务，可能上限就是一千的寂静点数了。
相比较之下，还是搞视频赚点数。
陆绊忽然觉得有点讽刺。
这和现在的社会莫名有点相似，努力做科研，探索世界赚的钱可能还没有一个戏子接个广告代言赚的多。
无论如何，七百点也是七百点，至少回了点血。
陆绊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更没有质问系统的意思。
知足常乐，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又查看另外的收获。
【剧院一夜】就是视频素材，都在手机里，差点撑爆了陆绊的手机内存。
他随意翻了翻，基本上是多角度的自己一晚上的活动，时长很长，需要经过剪辑才能观看。
按照系统给出的职业规划，这应该就是他下一个阶段制作短片需要的素材。
至于【夜半琴声】，这是一段旋律。
它并不存在于陆绊的手机里，而是在他的脑中。
比起撬棍和唢呐带来的，像是蛛网般粘附在大脑皮层沟壑上的技巧不同，这段旋律直接铭刻进了脑干与脊髓中，刻进了DNA里。
也就是说，陆绊可以在任何地方，用任何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演奏出这一段旋律。
他拿起手机，打开了按键音。
滴滴答答——
手指超越陆绊理解般高速移动起来，演奏出了这充斥着不和谐音，复杂多变的旋律。
假如现在有一架钢琴，哪怕是陆绊完全不懂如何弹奏，他也能顺着本能进行演奏。
这种感觉，与其说惊叹，不如说有些恐惧。
就这样凭空多出了一些自己从未接触的知识，陆绊有一种大脑被窥探的不适感。
而这一段旋律......
尽管没有试验过，但陆绊脑中的知识告诉他，这段旋律具有某种对那些不净之物的抵抗效果，也就是俗称的辟邪曲。
或许用自己的唢呐吹出来，效果能翻倍？
陆绊寻思到。
他放下手机，闭上双眼，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所见所闻。
当他目视到那暗黄色的星球与毕宿五奇妙的光辉时，陆绊清楚，某些不应该获得的知识和这段旋律一样，同样流入了自己的大脑中。
但这些知识支离破碎，不成体系，他只能隐约判断出，那两位无法描述的伟大存在如今都处于不活跃的状态，只能在某些极端特殊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影响干涉到外界。
想到这里，陆绊右手具现出了那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他看到，六发的弹匣其中之一，出现了一枚暗黄色的言弹。
“竟然录下来了。”
陆绊有些惊讶，他当时只是本能地将言弹弹匣里最后的空位填充进了呓语，实际上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可没想到竟然收录成功了。
举起了【遗言】，陆绊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接着，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
“■■■■■■”
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响起，任何地球上的生灵都无法，也不应该发出这样的声音，某种宏大，淡漠，遥远，来自异域的呓语在剧院大厅回荡。
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陆绊自己的大脑也嗡的一声炸响，那种烧红的铁棍在脑子里翻搅的感觉再度涌上来，不过很快，那样的感觉就平复下来，陆绊开始觉得这声音犹如天籁般悦耳动听，甚至想跟着圣诞颂歌的旋律来上一曲。
陆绊闭上了嘴，解除了复读。
“......可怕，光是听这些，就感觉理智要掉光了......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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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可怕，但实际上完全没有表情的陆绊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经历那些事情，应该已经掉了许多理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打开了个人面板。
【姓名：陆绊】
【职业：导演】
【学历：大学本科】
......
【力量：55】
【体质：65】
【体型：60】
【敏捷：70】
【外貌：90】
【智力：65】
【意志：80】
【教育：70】
【幸运：20】
【理智：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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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真不是什么大佬，以前在各种摸鱼，现在终于签约，需要大家的支持！
024.理智归零
【理智：0】
好家伙。
陆绊看到这属性的时候，直呼好家伙。
自己的理智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就变成了零。
按照属性的理解，理智如果归零的话，就代表着陆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了。
理性，逻辑，思考，这些人类之所以成为人类的事物，都将离陆绊而去。
或者说，如果理智值变成零，陆绊应该当即陷入永远无法恢复的疯狂之中，怎么可能还保持现在的模样。
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偏差？
陆绊觉得自己目前很健康，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甚至，由于昨夜的经历，陆绊认为自己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毕竟能够不受打扰地安眠几个小时，对恢复精力的帮助是极大的。
“之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好了。”
陆绊想到。
时间早就超过六点，已经快中午，陆绊最后确认了一眼这破败的江城大剧院，收拾东西，走出大门。
乘坐公交转地铁回到市区之后，陆绊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辗转到了江城市人民医院。
将背包和撬棍放到公共储物柜里，陆绊挂号，坐在医院长椅上等着医生叫到自己。
“大爷，您这样可不好，医院里禁止吸烟。”
陆绊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老大爷手里拿着一支自制的纸烟，正颤颤巍巍地点燃，他便迅速将其用手指摁灭。
那老大爷看了陆绊一眼，双眼空洞，无神，惨白的皮肤底下暗红色的血管鼓动。
陆绊注意到不远处带着一位沉默孩子的母亲惊恐地看着自己这边，还将小孩的脑袋扭了过去，不让其和陆绊对视，他笑了笑。
“请陆绊到二号诊室，请陆绊到二号诊室。”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绊整了整衣服，来到了诊室里。
对面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医生，大约四十的年纪，戴着无框的方镜，看着让人感觉很和善。
“您好，我姓郝，你可以叫我郝医生。”
他自我介绍，和陆绊握了个手。
“你是感到心里有什么地方难受，或者情绪上有什么问题吗？”
郝医生手里拿着记录板和笔，手边放着陆绊刚刚领的病历本，以柔和的语气询问道。
听到郝医生的话，陆绊思索片刻，才沉静地开口。
“我觉得我可能疯了。”
“？”
郝医生一愣。
他上下打量着陆绊，又扶了扶眼镜。
“你是说，你觉得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对。”
陆绊点头。
“有什么症状吗？”
郝医生治病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精神病患者。
有因为练习网上看到的刀法而变得抑郁的，有总是觉得有刁民要害自己的大老板，还有拿一盆盆栽当朋友大晚上还戴墨镜的“杀手”。
大部分精神病患者坐下来之后，面对郝医生的询问，第一句话一般都是：我没病。
像陆绊这样开口就是“我疯了”的，还挺少的。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
比如之前有个富家子弟，开车撞死人以后还反复碾压，最后找来精神科，强烈要求鉴定自己精神病来脱罪，郝医生当然实事求是，眼看着他被送进了监狱。
“我最近接连遇到了鬼，它们想要害死我，折磨我，我还见到星空里有怪物，祂们只要一睁眼，人类就会灭亡。”
面对医生的提问，陆绊实话实说。
“鬼？”
郝医生一边耐心地顺着陆绊的话询问，一边在自己的记录板上写下几个字。
臆想症，鬼怪方向。
“对，我家里就有至少两个鬼。”
陆绊点了点头。
“你觉得它们会害你吗？”
“有一个会，有一个可能不会。”
“哦。”
郝医生又在记录板里写下了几个字。
被害妄想症，轻度，精神分裂倾向存疑。
“我看你好像很平静，那些鬼会害你你不害怕吗？”
“我可以用撬棍砸它们，还可以吹唢呐驱邪。”
“唢呐？”
郝医生顿了顿。
唢呐驱邪，感觉好像有很多问题，又好像没什么毛病。
“对，我有一支唢呐，如果吹奏起来，就能见到宇宙中一颗暗黄色的星球，在那星球上面，有一个伟大的存在正蛰伏着，祂尚未苏醒，只依靠梦里的呓语就能影响到人类，让人类陷入疯狂......”
陆绊详细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所见。
寂静之地的系统并没有保密原则，甚至还专门给了任务视频给陆绊，显然并不在乎保密性。
但正常人若非亲身体验，否则肯定不会相信陆绊的说辞。
郝医生一边听着陆绊的讲述，一边又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臆想症，极为严重，已经形成自有的一套世界理论，建议拍片观察，可能已经产生器质性病变。
病得还不轻。
“我看你刚才开始就想说些什么，一直往我这里瞥，是有什么问题吗？”
郝医生又询问道。
“没有。”
陆绊当即答道，随后将视线从郝医生肩膀上的那个有着滑稽笑脸的玩偶身上移开。
“......好了，你的状况我已经了解了。”
郝医生做完记录，接着说道。
“我觉得你这种状况，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导致的，可能源自小时候的经历，也有可能是最近受到了什么刺激，你最好保持平常的心态去看待这些事情。”
“比如鬼怪，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鬼怪，你之所以觉得有鬼怪，可能是因为过度的妄想。”
提到这件事，郝医生想起了今天早上护士们闲聊的内容，好像是一个什么灵异视频来着。
“很多你以为的鬼怪，其实只是特效而已，我听说现在网上有一些流行的灵异视频，说是有鬼怪，实际上这些视频一看就很假，能看出是特效，你不如去找几个看看？我找找......有了。”
郝医生拿出手机，大致搜了搜，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已经点击超过六百万的视频，他将手机递给陆绊。
陆绊接过手机，看到了那个名叫【千万不要在晚上打开！！！】的视频，看到了视频里自己的房间，看到了躺下的自己。
“可是医生......”
陆绊表情不变，指着手机里的视频。
“这里面的人就是我。”
“？？？”
郝医生头上冒出了问号。
他急忙拉动视频进度条，接着，就看到，那躺在床上，身上出现了暗色手印，正闭着眼不断挣扎的男人，真的就是陆绊。
“这样吧...你去拍个CT，我们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病灶。”
他写了张条子递给陆绊，目送这和善和普通的男人离开屋子，没有急着叫下一位患者，而是先完完整整地看完了那六分钟的视频。
良久，差点把手机丢掉的郝医生才摸了摸肩膀，重新拿起笔，在记录陆绊病情的板子上将刚才自己的那些结论圈圈点点，变成一段诊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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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臆想症，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症，已经形成完备且自洽的世界观体系，妄想行为已经投射到现实，具有轻微自残，自虐倾向，建议长期观察。
写完，郝医生又在医院内部系统里，陆绊的档案上记录下这些内容，并且在与警察联动的系统上做好了简短的备注。
备注只有四个字。
【非常危险！】
*
求投票！
025.请山呼我的名字吧！
“还好，问题不大。”
陆绊看完医生对自己的诊疗结果，觉得好多了。
他很清楚，这些什么臆想症，精神分裂症，被害妄想症，只不过是医生听到自己对寂静之地的描述而产生的诊断。
正常人听到这些，都会认为陆绊的脑袋有毛病，更何况心理医生。
但是除去这些部分，陆绊并没有出现什么心理问题。
“虽然医生说我可能有精神问题，正因如此，我并没有问题。”
陆绊心情觉得舒畅了不少。
看来系统评判的理智另有标准，就算理智变成零了，人也能正常生活。
况且，倘若陆绊真的疯了，那么他现在这么有逻辑，这么有礼貌的行为举止又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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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回背包和撬棍，回到了温暖的家中。
陆绊首先脱掉衣服，拿上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昨夜的经历对他的身体和心灵都造成了巨大的创伤，陆绊没有急着去完成下一阶段任务的打算，他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个回笼觉。
莲蓬头打开，温热的水流自他的头顶流淌，陆绊按出洗发水，使劲揉搓自己的脑袋。
“毛巾......”
搓到满头的泡沫，陆绊才伸手去一旁的挂架上摸索毛巾。
不过他的手颤颤巍巍，还没摸到毛巾，一团柔软的布料就递到了他的手上。
“谢谢。”
陆绊应了一声，随即热水冲掉洗发水，用毛巾擦着脸。
擦完脸，他将毛巾挂了回去。
这个时候，陆绊才后知后觉一件事。
“刚才递给我毛巾的......是谁？”
陆绊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
那木门的底下有一条细小的缝。
客厅的光透过那条缝隙渗过来，令浴室沾水的地面反射出一点点光芒。
忽然，那通过缝隙传来的光芒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就好像......有什么人正站在那里一样。
陆绊注视着贴有塑料纸的毛玻璃，似乎正在和一门之隔的某种存在对视。
哗啦哗啦——
莲蓬头依旧在洒下温水，不知是否错觉，这水变凉了一些。
陆绊一动不动，只沐浴在微凉的水中。
片刻之后，光芒回归，那缝隙像是舒了口气般再度将客厅的光招揽而来。
陆绊转过头准备继续洗澡。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挂着毛巾的挂架忽然散架，不锈钢的钢管末端正好抵住了陆绊的脖子，如果他刚才稍微没注意，恐怕这钢管就会插进他的脖子里。
陆绊抬了抬脚，脚下的泡沫很多，很滑。
将散架的挂架放到一侧的台子上，陆绊冲洗完身体，擦干换好衣服，走出了浴室。
接近中午的客厅，阳光明媚。
他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厨房，没有其他人的迹象。
陆绊又看了看床底。
空空荡荡。
他回到浴室前，将坏掉的挂架拿起，准备下午睡醒去超市买个塑料的换上。
陆绊瞥了一眼洗衣机。
他看到，刚才自己洗澡前脱下，随意塞进洗衣机的脏衣服，正叠得整整齐齐，堆在滚筒中。
“......果然两个家伙意见不一致吗......”
陆绊相信，自己家里至少有两个不太普通的同居人，其中一个似乎对自己抱有恶意，另一个则相对友善。
不过，相比起昨夜见到的，这两位都显得有些弱小了。
陆绊并没有找到这两个同居人将其驱逐的打算，因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守法市民，并不会与亡灵沟通的技巧，要是它们谈崩了要害自己，陆绊可没办法解决。
而且，只要播放一些喜庆吉祥的音乐，两位同居人就会变得老老实实，对陆绊而言，没什么困扰。
甚至家里遭贼的话，它们或许还能帮忙看门。
这就像是发现自己的床头角落里蜷缩着一只白额高脚蛛，虽然看起来很恐怖，它似乎也很狰狞，但实际上却是益虫能够帮助抓蚊子，只要不去招惹它，它就会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摸鱼一样。
“下次洗澡也得放歌了。”
他给手机设定好晚上六点的闹钟，电脑播放起了春晚歌单，扑到床上，陷入沉睡。
...
六点。
夜幕尚未降临，伴随着夏日的到来，白昼将会越来越漫长，夏季大三角很快就能清晰可见，聒噪的蝉鸣连绵不断，偶尔又同时陷入沉寂，带来某种诡异的氛围。
陆绊醒来，揉了揉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正回荡着《让世界充满爱》的旋律。
陆绊睡得很香，没有做梦。
他坐起身，点了个外卖，打开电脑，将昨夜获得的视频导入电脑里。
原本在手机里显示不大的原始视频，导入到电脑后却忽然变大了不少，或许这也是系统的神通吧。
陆绊没有纠结这些。
他拖拽了一下视频的进度条，好几个机位的影像重复过来大概三十多个小时的长度，无论是细节还是质量都远远高于之前的第一段视频，或许这就是探索度带来的收益。
如果探索度达到百分之百，是不是还能解锁那些诡异的视角？
“是个大工程。”
陆绊拉开窗帘，某种之前似乎站在窗前的生物飞速逃离，他瞥了一眼阳台的防盗网上，锈蚀的铁窗边沿，有暗红色的痕迹，仿佛凝固的血液。
他没有在意。
回到电脑前，陆绊打开视频编辑软件，首先将这视频裁切成了好几段，重新取名，分门别类。
一部分是从四十五度角斜向下拍摄的第三人称视角，用来同时展现陆绊和周围环境。
一部分是陆绊的第一人称视角，伴随着手电筒的光照，即使不剪辑也有一股神秘和惊悚的感觉。
还有一部分则是远景，全景等，用作补充。
陆绊看到，自己所见到的那些可能存在着伟大神祇的星辰的画面并未收录在这些视频里，也不知道那到底算幻觉，还是系统能力不足，没办法清楚地拍摄下来。
但没什么关系。
陆绊觉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旁人见到那些诡异的星辰，暗黄色的星球，可能也只会觉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恐怖感源自熟悉的事物，熟悉的环境被打破时候产生的不安感，越是接地气，越是常见的东西的变化，越能带来恐怖感，就算陆绊告诉观众们参宿四已经爆炸，带来的辐射风暴很快就要降临地球，将所有生物灭杀，绝大部分的人也只会笑一笑不甚在意。
理解是需要成本的。
但反过来，比如照镜子的时候身后出现黑影，躺在床上有东西挠床板，或者睡到一半被蜘蛛爬进嘴里，这种简单易懂的恐怖场景，更加吓人。
将这些素材准备好，陆绊眼前，屏幕里的电脑文字变化，成为了淡漠而冰冷的系统说明。
他点进了墨绿色的【导演】职业栏，很快，职业任务从“我的电脑”里跳了出来。
【职业发展任务】
【保持高度的创作热情，持续创作才是一位创作者的立身之本！通过不断的创作，让世界记住你的名字吧！】
【任务要求：在网上获得足够的粉丝量，即可完成任务】
【获得粉丝量：4396/100000】
【“请山呼我的名字吧！”】
*
周一提前更新，求票！
026.需要亿点帮助
“十万粉丝......”
陆绊的脸拉了下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旧日视频网的粉丝才4372个，看样子是连微博的粉丝都算上了。
从四千到十万，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正如陆绊所了解的，一个视频的爆火不单单要依靠个人的努力，更重要的是历史的进程，有的视频放到风口上，机缘巧合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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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也能换一个意思理解，那就是想要获得粉丝，让更多人关注自己，一个爆火的视频远远不够。
要让观众相信，这位UP主拥有创作出优秀视频的能力，才会关注你。
“还好这个任务不限时......”
陆绊感慨了一句。
他尝试了一下去点击系统的任务面板，发现多了一个自选模式，只不过是上锁的。
鼠标移上去，也只会显示“请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这样的说明。
“不能投机取巧啊。”
陆绊将系统文字抹去，重新回到网页上。
他来到【懂了么】，在搜索栏打下“如何提高旧日视频网粉丝数量”的文字，还没打完这一串，就自动弹出了好几个联想的提问句式，看起来不少人都很关心这件事。
回答也五花八门。
“只要去那些热门视频底下留言回复抖机灵发段子，说不定就会被@出来爆火。”
“很简单，转发抽奖几个648，关注数蹭蹭往上涨。”
“可以高仿成某些公司产品的官方账号，总也能骗几个眼瞎的。”
“如果是主播的话，可以去加入那些主播公会，会有老人带飞新人的。”
诸如此类，感觉大部分都是歪门邪道，要说不能涨粉丝吧，可能还真的有点效果，比如转发抽奖这个，以前陆绊就看过有微博号用这一招，转发几百块现金涨好几万甚至十几万粉丝，然后摇身一变成为营销号，再接广告赚钱，麻利得很。
但要靠这种手段在旧日视频网涨十万粉丝，不太现实。
他又找到了一条高赞的回答。
“想要积攒粉丝，就要树立人设，让观众通过视频感受到UP主的存在，让他们通过视频喜欢上你本人，这最好的办法就是发挥个人魅力，依靠长相或者才艺，切合热点......”
回答洋洋洒洒，陆绊还没看完，首先顺着这个回答者的昵称看了看他旧日视频网的账号，免得出现之前那种键盘大UP主的乌龙，看到这个人的账号粉丝数有差不多十五万之后，陆绊才继续回头看回答。
他一路记笔记，一路看到了最后。
“......最后我想要告诉一点，涨粉丝有很多种方法，但只有一种是行不通的，那就是做MAD死路一条！”
陆绊又点回了那人的空间，看了看最早的几个视频。
都是动画剪辑MAD视频。
多么痛的领悟。
做完笔记，陆绊看着不是很大的word文档，忽然有些唏嘘。
“前一天晚上还在为了能不能活命在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神面前吹唢呐，今晚就要操心怎么涨视频网站的粉丝，这生活的落差也太大了吧。”
在等待外卖的间隙里，陆绊大致总结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发展路线。
私信里有一些经纪公司的联系，也不知真假，如果能够加入一个经纪公司，那陆绊或许就能获得初始的资源，慢慢发展，说不定也能到十万粉丝。
关于树立人设这一点，陆绊觉得自己普普通通，平平无奇，除了长得帅之外没什么值得一提的，观众们会因为UP主长得帅就关注吗？陆绊自己就不会，推己及人，他觉得效果不大。
要是长得帅就能涨粉丝，自己第一个视频不也露脸了吗，应该早就好几万粉丝了才对！
不过在树立人设这里，陆绊倒是对接下来要剪辑的视频有了一些想法。
“不是我说，研究怎么增长粉丝比对付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困难多了，果然与人斗才其乐无穷吗？”
外卖到了，陆绊今晚的外卖是番茄炒蛋和小炒肉的套餐，算上满减20出头，在高消费的江城算便宜。
吃着晚饭，陆绊又在旧日视频网找到了一些灵异类视频下饭。
换成以前，陆绊看这些视频可能还会心跳加速，但现在，陆绊只觉得他们虚假。
可虚假的东西能吓到人，真实的东西凭什么吓不到？
陆绊依旧认真学习这些视频里的可取之处。
吃过饭，甚至还赶上了定时丢垃圾的时间，陆绊回到家中，开始剪辑视频。
他准备将自己的视频，剪辑成探索类的视频。
所谓探索类的视频，其实就是模仿那些探索频道的节目，几个人深夜去往废弃的工厂，学校，医院等地方探险，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的猎奇心理，有的制作者还会特地提前踩点，用道具等渲染恐怖气氛，受众很多。
陆绊自己本来就是夜晚去探索江城大剧院，视频素材里又有灵异元素，他觉得制作成类似的视频应该会很吸引眼球。
更重要的是，这是自己的第二个视频，两个视频一出来，陆绊这个账号的人设就差不多能确立了，就是那种吃饱了没事干喜欢到处作死探险的家伙，喜欢这种风格的观众们就会对陆绊接下来的探索怀有期待感，从而顺势关注他。
当然，想要通过这素材剪辑出合格的视频并不简单。
陆绊自己亲历了事件，知道什么地方很诡异，什么地方其实没什么乐子，但观众不知道，所以有时候需要进行暗示，搭配上解说。
还得考虑到不同机位的视频不能切换频繁，这样就会给观众一种演戏的感觉，降低刺激度。
就这样忙活了一周，陆绊才总算剪辑出一个自己看着还凑合的视频。
“我想的没错，制作视频果然比作死探险要难！”
将视频取名上传后，陆绊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
他吃了个宵夜，依旧在春晚金曲的歌声中入眠。
第二天早上，他打开旧日视频网，看了看自己视频的数据。
点击150，粉丝增长10个。
“正常，视频长度有二十多分钟，不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需要数据积累。”
第三天早上，点击570，粉丝增长8个。
“很不错，点击量已经出乎意料了，就是粉丝增长有点儿少？”
第四天早上，点击996，粉丝增长16个。
“粉丝增长和视频点击量都突破了新高，这波优势在我！”
第五天早上，点击1263，粉丝增长11个。
陆绊按了按计算器。
“完犊子，这是要扑街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大概，好像，也许，需要亿点点帮助。
*
走过路过，一键三连不要错过！
027.前有绝景（加更求票！）
夜晚，八点。
主播【忘川】，也就是秦天天刚刚关掉游戏。
“八点了，该摸了该摸了。”
她对着麦克风说道，尽管一旁的直播弹幕里一堆“才八点”“狗屎”“求求你别摸了”之类的评论，但秦天天不为所动。
用她的话来说，养生主播，八点下播，爽到。
其实摸鱼是次要，主要是秦天天不太敢晚睡。
自从看完陆绊的视频之后，秦天天只要半夜不睡觉坐在电脑前，就总会胡思乱想，看着那边的窗帘后面好像有人，看着这边的柜子动了她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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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她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了，吃白加黑都不管用。
所以，秦天天现在每天晚上早睡，只要睡过去了，就不会害怕了！
她正准备关直播，电脑的微信忽然响了一下。
好奇地点了点，秦天天顿时有些后悔。
是陆绊。
她加了陆绊的微信之后就没有和他说过话，陆绊估计也不看朋友圈，两个人甚至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他这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秦天天嘟囔了一句，随即脑中无数的想象迸发。
难道是他找到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要过来解决？
还是说他发现了我家有问题？
等等，我柜子是不是刚才动了？
越想越害怕，秦天天打了个哆嗦，看向陆绊发来的消息。
【一动不动】：你能不能直播的时候看一下我最新发的视频？
“？”
秦天天一愣。
就这？
不是，等一下，你发了视频？
秦天天那一天之后也关注了陆绊，不过她老单推人了，关注列表好几百，每天动态刷屏，陆绊的视频，她是一眼都没见到。
【忘川】：可是我已经下播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她哪敢大半夜的看陆绊的视频啊。
秦天天准备光速下播，微信又跳了信息。
【一动不动】：可是我这里看你还在直播啊？
“嘶——”
这种学生时代趁着父母出门散步的时间偷偷玩电脑然后在两人回来之前关机却还是被细心的母亲摸出了机箱温度异常的被抓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秦天天本想拒绝，但仔细一想，上次很多人都直播看陆绊的视频，节目效果很好，涨了不少粉丝。
自己这次要是能最先直播看陆绊的新视频，是不是也能吃到红利？
【忘川】：行，我现在就看。
她回复一句，然后又补发了条信息。
【忘川】：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得负责。
发出来才觉得语法有点不对劲，秦天天正准备撤回编辑，陆绊已经回复了。
【一动不动】：没问题。
“......还能怎么样，看呗。”
秦天天转而对观众们说道。
“我准备先看个视频再下播，这是我朋友发给我的。”
她随即找到了自己的关注列表，翻到了陆绊的新视频。
【[生人勿进]禁地探险01：江城大剧院】
“啧。”
秦天天看到视频标题的一瞬间就有点后悔了。
这TM百分之百是灵异恐怖视频啊！
江城大剧院又是哪里？你这货在家里作死还不行，还出门祸害别人了？
而且，视频的封面是几个那种展示衣服的模特人偶，身上破破烂烂，原本没有五官的脸上还有那种涂鸦一般画出来的眼睛。
明明是拙劣的画，可那眼睛却像是有灵气一样，盯着画面外的秦天天，再搭配上经典恐怖片绿色滤镜，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光是看着这个视频封面，秦天天就觉得勇气在流失。
但观众可不管这么多，一见到乐子，疯狂起哄。
【卧槽，这视频好，我也去看看】
【川宝不怕，有妈妈陪你一起】
【江城大剧院，是在江城拍的吗？】
【今天能听到川宝的超绝尖叫了吗？】
【这视频一看就很刺激，今天忘川是别想睡觉了】
这些观众就像小时候对着暗恋的女生不敢直说，反而用各种手段欺负对方，试图引起对方注意又不愿意承认心意的小学男生一样，最喜欢迫害主播了。
秦天天吞了口唾沫，稍微坐直身体，点开了视频。
视频最开始，是陆绊乘坐公交车去往郊区的画面，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传来了陆绊的解说。
“今天我们要探索的地方是江城大剧院，这个剧院位于江城市郊，在二十多年前因为一场火灾而废弃，中间经过了几手倒卖，现在是属于江城实业，不过并没有开发，一直处于荒废状态......”
陆绊一路上一边拍摄外面荒废的场景，一边介绍着江城大剧院的情况，这一段很简短，不到两分钟就交代清楚，而且那些剪辑进来的火灾的报道，让人心有余悸。
就在秦天天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去搜索一下江城大剧院火灾案的时候，画面一转。
在日暮夕阳的余晖中，一座破败衰落的剧院出现在画面中，虽然没有特意构图和渲染，但这蛮荒的场景却给人以极深的印象，就好像，倘若人类文明毁灭，那些幸存者所见到的也是同样的景色般。
“前有绝景啊。”
陆绊补了一句。
秦天天看到陆绊来到废弃的剧院前，这种颓废感更加强烈。
那些破落的招牌，坏掉的屋顶，长满青苔的墙壁，荒无人烟的角落，有原始的未知。
“我们现在就要进去看看情况，然后提前准备一些摄像头。”
视频里是陆绊的第一视角，他拿起了手电筒和撬棍，照亮了黑暗的入口大厅。
画面顿时黑了下来，画质也变差了不少，只有那一圈手电筒的光，给视频带来了一点儿视野。
弹幕伴随着在线人数多了起来。
【这氛围，百分之百有问题啊！】
【我刚才查了下，这江城大剧院的确挺邪门的，不干净！】
【这种视频都是摆拍的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你们想想，都做了视频上传了，说明人肯定没事啊！】
【害怕，兄弟们把公屏打在保护上】
秦天天根本无暇去看弹幕，她蜷起纤细的双腿，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肩膀，眼睛将闭未闭，似乎准备随时闭上眼睛骗自己。
她看到，手电筒的光扫过荒废的走廊，陆绊的第一视角来到了一间化妆间，手电筒照到了门正对面墙上的镜子，镜头凑过去，赫然看到，镜子边缘渗出了暗黄色的油脂。
镜头似乎也吓了一跳，微微摇晃着后退。
随即，秦天天就看到，手电筒光辉照耀的镜子里，脸色惨白的陆绊，正在对着镜头之外的她露出诡异惊悚的笑容。
秦天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
和大家说一下。
这本书的结构是学习的空调大大的冒险屋和治愈系游戏，然后自己琢磨了一点儿，也就是副本探索-现实文娱交织的道路，现实文娱呢和副本其实也是有关联的，毕竟书名是这个，不过就不细说了。
因此也会出现一些主角探索过的剧情，又在电影或者视频里重新叙述一遍的段子，有人觉得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很水，但我觉得这种剧情类似于坑别人看恐怖片，读者在看副本的时候被刺激到了，也可以看书里的观众看视频被刺激到幸灾乐祸嘛，我觉得这也是文娱文的核心爽点，当然以后副本长了估计也不会用篇幅复述了，最多提一提哪里进行改动之类。
至于一些背景性质，叙述性质的描述，都是为了增加细节，免费章节大家免费看，总不能等到上架收费再浪费笔墨去写这些。
其实呢，我这个人其实很胆小，恐怖片惊悚片从小都不太敢看，恐怖小说和恐怖视频就更加不敢了，所以也不太懂怎么写得恐怖，能让大家看得开心就好。
比如第一个任务，其实就是我经常遇到的事情，有时候睡觉的时候就会梦到自己正在课堂上睡觉，同桌在旁边叫我也叫不醒，身体就一直想动啊动啊结果就动不了，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老师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就把这种经历稍微修改了一下。
然后第二个故事呢，是因为......等一下，楼上又在敲地板了，我去看一下，以后有机会再在作者感言里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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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猝不及防
有一种说法，当人类感受到极致的恐怖的时候，是无法发出尖叫的，能够发出尖叫，就代表着压力能够得到释放，可以一定程度上转移注意力，缓解恐怖。
所以，很多恐怖惊悚片都会有主角躲避压抑自己的声音藏起来的情景，在这种情况下，压力无法得到释放，就会加深心理承受的恐怖。
秦天天就是如此。
她看到镜子里对着自己露出诡异笑容的陆绊，整个人忽然就僵在了那里，连颤抖都做不到，只有一股鸡皮疙瘩，从后腰窜上脊背，整个人如鲠在喉，难以发出任何声音。
秦天天是见过陆绊本人的，虽然不太熟，但她很清楚，陆绊本人是不会露出这种笑容的。
或者说，没有活人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陡然一惊，表现在原本占据三分之二屏幕的弹幕，忽然就像系统出了问题一样停滞了。
哐当——
哗啦——
直到视频里的陆绊一撬棍打碎了玻璃，秦天天和弹幕观众们才被这响声叫回了魂。
以前人家说吓傻了，秦天天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真的是那样，在受到极度刺激的时候，人的大脑有时候就会陷入停滞，或者不断重复一些本能行为。
要不是陆绊击碎了镜子，转移了秦天天的注意力，可能她还得好一阵才能缓过来神。
“镜子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我们继续往前。”
陆绊的声音响起，给秦天天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草，刚才肯定是UP自己在笑吧，故弄玄虚！】
【妈的怎么有人笑得那么阴间】
【我想起来了，这UP就是上次那个数心跳的UP吧，果然喜欢整这些阴间活】
【这吓人的方式，阳间的人真的干不出来！】
【草草草，差点给我送走，我一定要去骂一下这个UP】
【川宝还好吗，怎么没声音了？】
秦天天看到陆绊朝着更加幽深，更加黑暗的走廊走去，为了缓解一点恐惧，她看了眼弹幕。
“我、我还在，什、什么嘛，完全不恐怖啊，不会真、真有人觉得这个视频恐怖吧。”
她逞强地说道，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已经颤抖了。
秦天天说完这句的时候，陆绊已经来到了走廊末端的控制室。
简单介绍了一下，陆绊没有多余的废话，进入到控制室里，看到了破败的舞台。
镜头稍微拉近，拍到了舞台上那一架钢琴。
就在这时候，一道琴声响起，敲在了秦天天的心弦上。
她整个人忽然颤栗了一下，头皮发麻，就像是憋了整整一场《美国往事》的尿意在经历十分钟焦急的厕所门口的等待之后终于释放出来的那一股哆嗦一样。
秦天天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根本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只能抓来手边的鲨鱼玩偶抱枕，握着她的抱枕，似乎安心了一些的秦天天开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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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钢琴旁边人都没有，陆绊又是刚刚到，这声音从哪里来的？
“可能是小动物？”
秦天天给自己强行解释，虽然镜头里拍得很清楚，钢琴上并没有什么小动物。
总不可能承认是有什么东西吧？
被这钢琴声吓到的观众还没来得及发弹幕骂陆绊，就看到画面一抖，伴随着咔嚓的破碎声。
“卧槽...差点摔下去。”
陆绊的视角看了看地面，那里是他刚刚踩出来的空洞。
对比起刚才的所见，这常规的探险里遇到的危险反而变得普通了。
正当大家松了口气的时候，手电筒的光伴随着视角一转，看向了陆绊身后。
有着诡异眼睛的模特人偶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画面正中央。
“！！！”
秦天天这次倒是来得及发出惊叫，不过只有片刻，因为伴随着她极力往后想要远离屏幕，她从电竞椅上摔了下去。
扑通——
一声闷响从垫子上传来，还好秦天天椅子旁边就是床，她没撞到什么地方。
画面里，陆绊甚至还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模特人偶，才离开监控室。
秦天天索性没有坐回去，在床上抱着枕头，隔着稍远的距离继续看视频，仿佛这样就能不那么可怕一样。
之后的视频中，陆绊剪辑了一点，将自己从走廊回到大厅的画面切掉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
陆绊的手电筒照了照屋顶的空洞，又扫过剧院大厅其他位置。
秦天天从手指缝里偷窥着陆绊的举动，随即就看到，在舞台另一边的控制室里，那些有着诡异眼睛的人偶正站在窗前，注视着看视频的人。
“呜哇！”
她不敢看了，急忙将脸埋进膝盖里。
耳边，陆绊还在解说，说对面的控制室是空的，不过秦天天根本不在意。
可十几秒后，听到视频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令她又抬起头。
秦天天看到，陆绊竟然在这诡异阴森恐怖的江城大剧院吃起了自热米饭。
“？？？”
这不是一个紧张刺激险象环生的禁地探秘视频吗？
怎么一转荒野吃播？
而且好像......还挺好吃的。
大晚上的，刚刚又被吓了好几次，看着陆绊将满是酱汁的番茄牛腩混合着米饭送进嘴里，大块朵颐，吃得很香的模样，秦天天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报复社会啊这个UP！】
【如果我有错，请让警察来制裁我，而不是给我大晚上看这种吃播视频】
【懂了，原来这是恰饭视频，猝不及防猝不及防】
【不是，镜子里的东西呢，刚才那些模特人偶也有问题吧，怎么就开始吃饭了？】
【别说，看起来还挺香的，我已经外卖搜起了】
【散了散了，接下来的九分钟全是吃播内容，这就是个美食视频！】
“看起来是挺好吃的。”
秦天天这时候缓过来了，稍稍凑近过来，怀中还抱着一只巨大的鲨鱼玩偶。
吃饭的镜头大概持续了一分半，陆绊收拾好东西，又拿起手电筒照了照周围。
椭圆的光斑落到了废弃的二楼，落到了舞台上，又落到了位于舞台对面的控制室。
原本没有模特人偶的控制室，赫然站着几个眼睛诡异的家伙。
“！！！”
秦天天抱头蹲防。
又忍不住好奇，瞥向电脑屏幕。
“这里的确有古怪。”
陆绊的镜头也在那些模特人偶身上顿了顿，这才转向别的地方。
一闪而过的瞬间，秦天天分明看到，在舞台一侧的安全通道入口处，站着一个红色衣服的女人！
“妈的害怕！”
秦天天忍不住爆粗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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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冤有头，债有主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视频里陆绊的声音略显紧张。
视角拉近，他来到了安全通道的入口处，低头看向地面。
“这里有一份报纸，奇怪，刚才还没有的......”
陆绊伸手捡起了报纸。
秦天天总感觉视角抬起来之后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急忙用手遮住眼睛，只通过指缝来看屏幕。
“报纸里写的是当年的事件，看起来这里的火灾还另有隐情......”
陆绊简单翻了翻报纸，随后朝着舞台走去。
“火灾的原因是后台的电闸起火，我们去看看情况。”
秦天天壮起胆子看向屏幕，不过不是直接看陆绊的视频，而是看自己的直播间弹幕。
【刚刚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明显问题更大吧喂！】
【我暂停看了下，脸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得出是红色的裙子，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衣女鬼？】
【装神弄鬼，本来探索的时候还好，现在这种场景出来，基本可以断定是写好剧本的摆拍了】
【前方有没有高能，有没有好兄弟快进去看了的？】
【川宝要不咱们还是下播吧，大晚上的看这些视频对身体健康不好】
“你、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老胆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陆绊的视频，最后的尾音都颤抖了起来。
秦天天看到的是那些融合的模特人偶，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显出某种异质感，就好像那不是道具，而是人类的残肢。
伴随着手电筒的移动，秦天天看到了电闸。
但在看到电闸的同一时刻，她的目光被手电筒光芒边缘照亮的一个模特人偶吸引了。
与普通的只有诡异眼睛的模特人偶不同，这模特人偶似乎有一张人脸！
“！！！”
秦天天眼看着陆绊的手电筒和镜头朝着那张人脸越来越近，自己的脑袋也离屏幕越来越远，最后整个人后背贴到床头，蜷缩成一团。
“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陆绊突然的说话声令秦天天惊叫了一声，但很快又捂住了嘴巴。
因为她听到了一声琴声。
一声，两声，三声，秦天天身上的鸡皮疙瘩伴随着琴声越来越密集，每一声都像是在抓挠她的脑壳，令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镜头转向舞台上的那架钢琴。
只见，在钢琴前，坐着一位演奏者。
那演奏者的脸就像被烈火焚烧过，焦黑的皮肤中透着暗红的血肉，灰白的骨骼，他穿着一件破烂的礼服，残缺的手指却在黑白键上流畅地演奏。
那旋律令人心悸，又带着某种厚重感，一瞬间就抓住了秦天天的耳朵，让她无意识沉醉其中。
视频里，陆绊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朝着那演奏者走去。
镜头切换到了剧院大厅的全景，观众们可以看到，陆绊正向着那一架钢琴而去，可在他的旁边，好几个那些有着诡异眼睛的模特人偶，竟然缓缓爬了起来，试图阻拦住陆绊。
秦天天木然地看着这一幕，她已经无法思考。
好在陆绊忽然唱起了《好运来》，欢乐的旋律冲淡了钢琴的声音，也让陆绊得以跑动起来，几下撬棍便击溃了那些模特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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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运来？”
秦天天这才回过神来，可就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秦天天的脸都已经贴到了屏幕前，就好像要将自己揉进电脑里一样。
视频的最后，陆绊只来得及逃出江城大剧院，并没有解决掉那演奏者。
“这个地方很危险，我奉劝各位不要因为好奇心而过来探索，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以后会做好准备再来的，希望大家能点个关注，三连支持一下，我们下期再见。”
劫后余生的陆绊还没有忘记求关注，视频彻底结束了。
伴随着视频的结束，秦天天直播间的弹幕疯狂暴涨。
【最后那个是特效？不可能是真的鬼吧？】
【就这？就这？就这？】
【看到前面我以为是探索闹鬼房子的视频，看到中间以为是恰饭的吃播视频，没想到最后是特效工作室的宣传视频？】
【这UP学动画特效学了几年了，做的很逼真啊！】
【别说，刚才钢琴声响起来的时候，我还真的恍惚了一下，这音乐好像的确有点邪门】
【说实话，我觉得这视频不行，本来好好的悬疑气氛，最后怎么出来几个怪物？虽然特效很真实，但想想就不对劲嘛】
【不过这UP视频的风格也还行，就冲着最后这一段的特效我觉得就很不错了，起码比之前上映的那什么科幻大片什么堡垒要厉害，关注了！】
“......并不可怕嘛！”
秦天天爬到了桌前，对着麦克风勉强地笑了一声。
“尤、尤其是最后，那个怪物一出来我就笑了，完全不恐怖！”
她挺起了什么都没有的胸膛。
老实说，陆绊前面的探索，还真的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破败的建筑物和那些略显诡异的场景，道具，都引发着人内心的恐惧。
可中间的干饭环境着实冲淡了不少恐怖的气氛，不过后面那红衣人的出现，还有报纸，以及电闸附近的模特人偶，都挺吓人，一直到钢琴声响起。
就是最后这个模特人偶和陆绊打架的环节，让整个视频味道变得不一样了，起码秦天天觉得这一段肯定是特效，知道了是特效，片子也就不恐怖了。
不过嘛......
秦天天想了想，她刚才看视频发出的那些奇怪声音，估计肯定被好事的录播组录了下来，说不定明天一大早起来，旧日视频网里的就是自己尖叫的切片视频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视频本身质量还是可以的，虽然吓人也不至于太恐怖太恶心太阴间，最后伴随着好运来的特效还挺有反差的乐子，让她自己再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很乐意看其他人看这个视频。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享受这福报！”
秦天天将其转发到了自己所在的主播小群里，一如当时李白兔的所作所为。
她转发完之后，起身去洗漱。
拿着牙刷，她照着镜子，耷拉着肩膀。
忽然，秦天天有一种错觉，这镜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凑近看去，赫然发现，镜子的边缘，好像有暗黄色的油脂。
“......不，不会吧......”
秦天天将脑子里的想象甩开，光速洗完躲进了被窝里。
可是辗转反侧，两个小时后，秦天天还是没睡着。
“......不行，我要找那家伙负责！”
冤有头，债有主，她爬了起来，换上衣服，准备去找陆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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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生活区日常UP主
“......阿嚏！”
陆绊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看看空调的温度，将其调高了一度。
秦天天的直播，他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效果很不错。
在秦天天下播之后，到现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陆绊就涨了五千多粉丝。
倒不是秦天天号召力强，而是因为她转发到了主播小群里之后，好几个主播都点了进去，一时间，旧日视频网的直播区，好几个虚拟主播都看起了同样的视频。
对于主播们而言，取悦观众是很重要的，单纯的唱歌打游戏谁都会，而且可以通过视频来展现，所以，直播的时候需求更多的是整活能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有的主播，唱歌歌不行，游戏菜如狗，就是会整活，干啥啥不行，整活第一名，反而吸引了不少粉丝。
要知道，主播的舰长收入和直播时候的打赏收入是大头，所以，为了追求节目效果，主播们也很喜欢找一些有意思的视频来直播看。
比如恐怖视频就是很不错的素材，观众们自己看视频感觉紧张刺激，就喜欢看别人看这个视频的反应，大概也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在里面。
尤其是自己看过的恐怖视频，因为知道哪里有高能，更期待主播们的反应。
因此，陆绊这个视频，很快就在主播之间流传开来。
本来只是一个恐怖视频的话，大家聚众看了也就看了，可是有的人一看视频的UP，好家伙，这不是上次那个数心跳视频的作者吗？
老被主播薅羊毛了。
上次那个视频除了在主播圈子里小火了一把，还连带着给旧日视频网的鬼O区多了点素材，大有让陆绊本人进入今年的鬼O全明星的架势。
刚流行起来的那两天，看陆绊的原视频，看完去看陆绊的鬼O视频，然后再去看陆绊的鬼O视频的鬼O视频，倒是真的让大家都记住了这个喜欢作死的帅哥的脸。
但这对于陆绊的涨粉大业帮助不大，就好像很多表情包，大家都在用，但真正知道这些表情包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是谁的，少之又少。
大部分人是单纯复读玩烂梗罢了。
陆绊不介意这些什么复读，玩烂梗，他只要能涨粉丝就够了。
他眼看着视频的播放量每次刷新都开始变多，弹幕和评论，点赞也节节攀升，有一种玩放置挂机游戏看着数字不断增长的满足感。
陆绊随便扫了两眼评论。
【兄弟们，从川宝那里来的，把公屏打在保护上！】
【这个UP我记住了，专门整些阳间人整不出的阴间活】
【看完了视频，最后的特效很不错，很逼真，UP是专业搞这个的吧？】
【最后那段BGM是什么啊，有没有知道的大佬？】
【UP下次准备去哪里探险，我觉得北城的那个闹鬼的酒店很合适】
【只有我一个人是来看UP的吃播吗，那个自热米饭是什么牌子啊？】
【这么好看的视频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看，一定要顶上去报答社会】
当然，这些都是比较友善的评论。
还有一些带有恶意的，或者直接喷陆绊的，他并不在意。
正如之前所述，这种被吓到之后过来骂人，反而证明陆绊的视频效果很好。
陆绊也不是第一次剪这类视频了，在剪辑的视频的时候，注意到了四点。
第一点是观众情绪的调动。
不能一直让观众的情绪处于紧绷的状态，如果观众始终保持紧张，那么他对于惊悚与恐怖的画面是有心理准备的，会削弱冲击力，所以，陆绊才会剪辑进去自己吃饭的镜头，用来舒缓节奏。
恐怖电影里，也经常有主角逃过一劫，度过日常生活的镜头，通过这种镜头来给观众一定的安心感，接着，再忽然将其破坏，效果更好。
第二点就是不能真的解决事件。
陆绊实际经历的要比视频里危险得多，他也几乎彻底解决了事件，但展现给观众看到的，却是自己无能为力，只打倒了几个模特人偶就仓皇逃出的结尾，一方面是让未完成的事件吊着观众的胃口，让他们期待陆绊的下一次探秘。
另一方面，将事件完全解决的方式，一点儿也不“恐怖”，所谓的恐怖就是要让真相一直处在帷幕之后，要让观众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才能引导出他们的想象。
第三点，说是恐怖视频，但也不能真的很阴间很恐怖，陆绊的目标不是为了吓死人，而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播放量，更多的关注，更多的粉丝。
假如视频非常吓人，那传播率肯定会大大降低，因为很多人一听名字点都不会点开了，更不用说关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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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经久不衰的吓人视频往往都有一个普通的名字和日常的开头，就是为了把人骗进来吓！
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做视频，最重要的是开心，陆绊就是喜欢在探险里插播吃东西，在吃东西的时候播放恐怖片！他下次还准备带点食材，现场制作！
陆绊最杜丹平演奏时所使用的背景音乐，是将他用【遗言】录下来的杜丹平的演奏和那一段【夜半琴声】融合到一起制作的，拥有一点儿吸引人注意力的效果，但又不至于彻底夺走人的心智，效果很不错，睡不着觉的孩子很喜欢。
看着数据远超前几天的涨幅，陆绊又灵机一动，把几个关键的场景，比如杜丹平的亡灵演奏钢琴，以及转头遇到有着诡异眼睛的模特人偶的镜头剪辑成了十几秒不到的短视频，上传到明日在线的个人账号里。
既然粉丝是算全平台，那明日在线的粉丝不也是粉丝吗！
有的粉丝在明日在线关注了我，又在旧日视频网关注了我，岂不是一个人能当两个用？
要是微博再关注我一下，那就是禁忌的三重存在了！
至于爱手艺视频网和稻草人视频网，陆绊弄了半天没弄懂这两个网站的用户协议和视频版权，只能暂时搁置。
而且想到完整视频独家首发的话，网站还可能有推广，他也就懒得弄了。
“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怎么也能十万粉丝了？”
陆绊甚至产生了自己真的去找点什么地方搞点灵异小游戏或者探索炒热度的念头。
想到这里，陆绊不由得有些感激秦天天。
虽然两个人只有一面之缘，虽然第一次见面秦天天就问他是不是活人，但关键时刻，还是秦天天靠得住，以后有什么吓人的，他肯定第一个找她分享！
“引流的效果竟然这么好，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伤心。”
陆绊翻看着评论。
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所有的观众都默认了最后杜丹平的出现是特效，从而认为陆绊实际上是一个科技区的特效UP主。
自己明明应该是生活区的日常UP主才对。
他看着评论区里那些询问特效是怎么做的问题，想了想，拿起账号回复了一句。
“不是特效，请不要模仿，非常危险。”
这回复才刚发出去没两分钟，陆绊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回复自己。
【这UP还挺诙谐，专注人设呢。】
【我懂了，这不是特效，是制作出来的道具吧！】
【UP这个特效技术很好啊，比什么3A大作看起来都要真实】
【这是不是什么游戏的真人宣传？】
【UP你说这个不是特效，难道要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
陆绊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解释。
特效就特效吧。
反正江城大剧院那么偏僻的地方，一般人也去不了，更不会像陆绊这样大半夜不睡觉跑过去仰望星空，没什么危险的。
他又看到，有人留言询问演奏者的事情。
【想问一下这个演奏者的设定是什么呀，他弹琴就会让人死吗？】
这个陆绊可来了兴趣。
“这位演奏者生前拥有超凡能力，他为了对抗来自毕宿五的伟大存在而演奏，准确地说，他的演奏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同时，在星空之中，还有许多我们并不了解的伟大存在正在注视着地球，祂们光是一瞥，就足以导致灾祸，在这个世界，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陷入疯狂！”
他噼里啪啦打了一大串。
又引来一堆回复。
【笑死我了，还搁这摆设定呢！】
【扯到鬼怪还正常，怎么连外星人都出来了，难不成鬼都是外星人弄的？】
【UP这个专注于作死，并且疑神疑鬼的人设还挺真实，爱了爱了】
【从灵异一转科幻，外星人有什么可怕的啦，开F16就能打掉啦】
【UP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关注了！】
【我信，我还相信51区，罗斯威尔，水晶头骨，通古斯大爆炸！UP你家地址是什么，我们来交流交流？】
“......水晶头骨是伪造的。”
陆绊简单回了一句，随后不再关注评论区。
果然，就和心理医生一样，一般人是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实的。
陆绊倒是没所谓。
正常人也不太可能接触到那些诡异的东西，接触过那些诡异之物的正常人也不太可能活下来，能活下来的，除了陆绊之外，应该都不太正常。
合理。
这时，他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陆绊看到，是秦天天发来的微信。
【忘川】：你家住哪一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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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就是这么正能量的人！
【一动不动】：？
【忘川】：都TM怪你，看完你的视频，我睡不着了！
【一动不动】：谢谢夸奖。
【忘川】：？？？
【忘川】：我这是在夸你么......
【一动不动】：睡不着的话，可以运动一下，运动有助于安眠。
【忘川】：滚啊！
【忘川】：你快告诉我你家在那里，我今晚借宿一下！
【一动不动】：？你确定？
秦天天看着陆绊的回复，忽然清醒了一点。
对啊，自己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大半夜跑到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家里借宿，这不太好吧？
但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可怕啊！
这么晚了，一个人打车也好可怕啊！
而且，陆绊长得这么帅，应该没必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思考犹豫之间，秦天天的手机又震动了。
【一动不动】：我家床底下可是有东西的。
“？？？”
秦天天冒出问号的同时想起了陆绊的第一个视频。
对啊，他之前的视频不就表示他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过去岂不是更危险？
“不对，那都是特效啊，就和这次的一样！”
秦天天晃了晃脑袋。
【忘川】：别废话，告诉我你家地址就好了！
看到秦天天这么坚决的姿态，陆绊也不再坚持。
虽然自家有两个东西，但只要播放着那些欢乐的，代表人民先进物质文化需求的歌曲，那么这些妖魔鬼怪就难以骚扰他。
所以多一个人，那些家伙应该会更加安分吧。
毕竟按照恐怖电影的定番，鬼怪总是只袭击孤身一人的家伙。
他报上了地址，随后又研究恐怖片剪辑方法和镜头运用的技巧去了。
几分钟后，陆绊门铃响了。
他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站在那里。
换做是平常，这种场面一般都还挺惊悚。
不过陆绊立刻打开了门。
“好慢！”
秦天天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有着猫咪印花的粉色T恤，短牛仔裤，外出用的拖鞋，右手拿着手机，肩膀背着透明的挎包，左手还抱着一个鲨鱼玩偶。
她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站在一米八五的陆绊面前，就像兔子见到了棕熊。
虽然是不露脸的虚拟主播，但并不意味着秦天天就不好看，或者说，她本身颜值搭配身高，属于可爱类型的，换一套校服就能去学校装初中生那种。
自顾自地走进屋子，秦天天首先四顾打量了一下。
“还...挺干净的？”
“为什么是问号？”
陆绊关上门，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窗边看楼下的秦天天，以及她旁边的窗帘。
那窗帘无风自动，赫然显现出了一张幽怨的人脸的模样！
“没什么好看的。”
陆绊来到秦天天身后，装作拉窗帘一般，将那幽怨的人脸按了下去。
自己是一名温文尔雅，乐于助人的绅士，虽然之前一直吓唬秦天天，但真要让介绍自家的同居人给秦天天，也不是这样突兀的方式。
应该好好告诉她，然后摆一桌菜，四副碗筷，正式地介绍。
对她好，对自己也好。
他就是这么正能量的一个人。
“我那边楼层都看不到哎。”
秦天天从窗边离开，又瞥了一眼陆绊的卧室。
“你家连沙发都没有吗？”
“我一个人住，为什么要有沙发？”
“因为可以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啊，可舒服了！我可以进去吗？”
在得到了同意之后，秦天天光滑的脚丫踩着拖鞋朝着陆绊的房间走去，进入房间后，她首先鼻翼微动，似乎在闻什么东西。
“你在闻什么？”
陆绊实在不太懂和女人应该怎么说话。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难道是骗人的？”
秦天天暗暗说道，又看到了陆绊的床底的阴影。
“你床底下...现在应该没有别的东西吧？”
她心有余悸。
“没有。”
“真的吗？”
“真的，我从那以后每天都要扫一遍床底下，连灰尘都见不到。”
“也就是说之前有啰？”
“......不信你现在看看？”
陆绊无奈地看了看床底，空无一物，随后说道。
将鲨鱼玩偶放到陆绊的床上，秦天天来到床边，扶着床沿低下头。
接着她就看到，在那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没有的床底下，一双带着怨念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呜哇！”
秦天天整个人往后靠去，跌坐在地上，两条纤细的腿不断晃动，直到脊背顶住了柜子才没办法般停下。
“有、有眼睛...！！”
她语无伦次。
陆绊见状，眉头微皱，探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
“你现在再看看？”
他保持蹲下的姿态，回头看向秦天天。
捂住眼睛的秦天天从手指缝里看了看床底下，空空荡荡，之前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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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秦天天感到自己身后的柜子门里，某种生物正在用尖锐的爪子撕挠着柜门，那嘶哑的抓挠声穿透柜子传递到秦天天的背后，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有、有东西！”
秦天天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又踩翻了装着菜的盘子一般跳了起来，两只小脚丫快速交错，踮着脚小碎步，蜷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陆绊也听到了那一阵的抓挠声，他起身打开了柜子。
里面只有自己的衣服，没有任何生物。
“可能只是蟑螂。”
陆绊搪塞了一句。
“蟑、蟑螂？”
秦天天眉毛搅成一团，她也壮着胆看了看柜子里，随即后知后觉。
“你家蟑螂这么大一只？？！”
“你北方长大的吧？南方蟑螂都这么大。”
陆绊补充了一句，总不能给秦天天介绍自己柜子里的朋友吧，大晚上的，会吓着孩子的。
他从衣柜里翻出了换洗用的被子和床垫。
“你等下，我给你铺床。”
“？”
秦天天不解。
“你就让第一次来你家的美少女打地铺？”
“你算美少女？”
陆绊挑了挑眉毛。
“竟然不是解释打地铺！？”
秦天天仿佛深受打击。
“身为突然到来的客人，睡地板是合情合理的吧？”
陆绊忽然觉得让秦天天进自家门就是错误，果然，女人只会影响他学习知识的速度。
“你肯定没有女朋友吧？谦让女士可是绅士精神，绅士精神！”
情绪飞快转变的秦天天自顾自就坐到了床上，抓起鲨鱼玩偶抱在怀里。
“而且放心，我这个人老夜猫子了，说不定你都睡醒一觉了我还没睡呢！”
她扯过来陆绊放在床上的新被子，盖住了自己的下半身，拿出了手机，充电器，平板，俨然一副度假的模样。
“哦。”
陆绊也没纠结，他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他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忽然家里多了个人，是挺不适应的，但也仅仅只是不适应而已了。
比起人，他觉得秦天天更像一只猫，就那种逗两声就跟着自己回家吃住，转眼开个门又不见猫影的家伙。
“对了，如果你半夜偷袭我，我可是会报警的啊，不要仗着自己帅就为所欲为！”
秦天天平板打开手游，同时说了一句。
“我对初中生没兴趣。”
陆绊瞥了一眼秦天天那宛若战损版萨拉托加号航母主甲板一般的胸前。
“滚啊！”
秦天天无能狂怒。
一个多小时之后，陆绊结束了自己的学习，准备睡觉。
转头一看，秦天天早就睡得不成人样，衣服都耷拉了下来，露出了滑溜溜的肩膀，大概是因为经历了这些事件神经紧张，所以一放松下来很快就疲倦了吧。
她整个人占据了陆绊绝大部分的床铺，就像肆无忌惮的猫主子。
“算了...”
陆绊不纠结于烦恼，与人为善，给受到惊吓的女孩子提供庇护场所是合情合理的。
他将椅子的角度调低，拿了条毯子，准备躺在椅子上过夜。
刚刚闭上眼，陆绊就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
他打开电脑的音乐播放器，选中了春晚歌单，播放出来。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
人民艺术家那婉转的歌声刚刚传出来，原本躺在床上的秦天天顿时惊起。
她茫然地看看陆绊，又看看电脑播放器。
“......你大晚上的就听这个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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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我怕你睡不着
“不喜欢这首歌吗？那我换一首。”
陆绊随即切歌，稚嫩的童声清唱出温柔的旋律。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不是...”
“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
“不对！”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天天打断了陆绊的切歌。
“你晚上听这个，睡得着吗？”
她听说过数马儿跳睡觉的，听说过要听着雷雨声助眠的，也听说过闭上眼睛三秒就打呼噜的，但要听着这春晚歌单睡觉的，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些歌，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了吧？
比陆绊年纪还大。
都说，上天为一个人打开了一扇门，就会关掉另一扇窗。
陆绊长这么帅还没有女朋友，甚至身边连个女生都没有，看起来是有道理的。
秦天天想到。
“不听这些，我怕你睡不着。”
陆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
秦天天一愣。
自己还能怎么睡不着，开着这些音乐，鬼才睡得着咧！
“你确定要关掉？到时候可能会出现一些很不妙的东西。”
陆绊反复确认了一下。
“......都是特效！”
秦天天迟疑片刻，才笃定般说道。
“哦。”
陆绊随即关掉了音乐播放器，盖上毯子，躺到椅子上。
秦天天也钻回了被子里，抱着自己的鲨鱼玩偶。
她很快陷入沉睡。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没什么安全感的秦天天，却感觉自己在陆绊的床上睡得特别舒服，就像回到家里一样，只消躺一会儿，就进入酣眠的状态。
没有做梦，秦天天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自己。
一只冰冷，柔软，细腻的手，似乎轻轻从她的脸上拂过。
秦天天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是陆绊？他趁我大意睡觉的时候，不讲武德过来袭击我？
她试图睁开眼睛，却感到眼皮沉重，怎么也无法睁开。
秦天天感到那手从自己的脸颊划到了脖子上，随即，某种力量压在她的脖子上，试图将她掐死！！！
少女感到一阵窒息感，试图蹬腿，可身体就像被灌注了铅块一般，动弹不得。
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的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声音。
那是某种音乐的旋律，令人心神安定，中间又透着某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听到这声音，秦天天随即感觉身体放松，脖子上的力量逐渐消失，她睁开了眼。
“你做什......咦？”
秦天天刚刚想骂夜袭自己的陆绊，却发现，幽暗的屋子里，陆绊正坐在房间一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源，他身上的毯子盖得好好的，距离自己有一段距离，显然不是刚刚坐回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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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天天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正交错放在身前，手指抓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要把自己掐死的模样！
“！！！”
秦天天一愣，手上差点用力。
“呸呸呸！”
她急忙松手，爬坐起来，还没忘记把半掉下来的衣领拉回去。
“我刚才是怎么了？”
秦天天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绊，他一动不动，只看着秦天天的位置。
不，准确的说，是看着秦天天身后的某处虚空。
毛全部炸了起来，秦天天脖子僵硬，感到好像有什么正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仿佛一转过头就会看到那破烂的蓝蓝路玩偶朝着她露出滑稽可笑的笑容。
陆绊一言不发，只默默打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了深夜的房间里，冲淡了几分恐怖诡异的气氛。
陆绊将手机放到一旁，淡然地打开了电脑，用电脑播放器继续放歌，手机锁屏，放到一侧，才转动椅子，看向秦天天。
“没什么问题，你睡吧。”
“？？？”
秦天天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遍冷水般，满脑子的问号无法得到解释。
这叫没什么问题？
这里问题也太大了吧？
“嗯，我也不太清楚，正常来说，它们算是敌对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共同对外了，但放心，我已经警告过它们了，以后要是再闹，我就改放小鲜肉偶像的歌。”
陆绊解释了一句。
“它们？”
秦天天感到脊背上的肌肉一跳一跳，明明是夏天，身上却在冒冷汗。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的房间里有些奇怪的东西。”
陆绊一副早就告诉过客人超级辣的辣度远超一般人的想象可客人却依旧执著地要在女朋友面前点超大份超级辣结果吃到一半被辣到无法说话最终送去了医院然后跟着一起来的女朋友被邻桌的帅哥搭讪走最后只能老实收拾盘子的服务员的模样。
“那不是特效吗？”
秦天天握住了她的鲨鱼玩偶抱枕。
“你要听听它们的故事吗？我给它们取了名字，一个叫阿珍，一个叫阿强，有一天......”
陆绊随即问道。
“不、不用了，我这就睡。”
秦天天立刻躺下，被子盖住脑袋。
“女人真的麻烦。”
陆绊叹息一声拿起手机。
手机上的图标已经变成了寂静之地的选项。
他看了看任务的完成情况。
到目前为止，粉丝数刚刚到达一万三，不过相比较之前，已经翻两倍还多了！
自己精心剪辑视频发布的点击和粉丝增量远远不如让有粉丝的主播引流，陆绊不禁想问问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还是有点慢。”
听到被子里的秦天天发出了沉稳的，酣眠的呼吸声，陆绊暗想道。
“要不然还是搞个转发抽奖？”
陆绊构思了一下，自己没多少钱，几百块能吸引的粉丝也有限，不如来点有特色的。
比如下次探险带一个人去，似乎会很不错。
刚刚打好文案准备发动态出去，陆绊转念一想。
自己探险去的危险的禁地，闹鬼的屋子，大家看着陆绊作死看个乐子，轮到自己去肯定不太愿意。
不如改成，给抽中的人指定的对象带过去，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皆大欢喜。
“不愧是我。”
陆绊自我肯定一番，修改好文案，正准备发出去，手机忽然响起了默认的铃声。
他急忙将声音调小，免得吵醒秦天天又不得安宁，看了看，是未知号码。
半夜打电话，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陆绊接通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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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我家没有水表
“喂？”
陆绊来到房间的阳台，将阳台和屋子的玻璃推拉门合上，一边注视着大夏天握着抱枕，裹着被子睡觉的秦天天，一边接通电话。
对方沉默了片刻。
就在陆绊怀疑待会儿会不会从电话里传来什么诡异的声音，自己明天就会收到一盒收录了井和女人的录像带时，那边传来了声音。
可喜可贺，是人类的声音。
“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请问是陆绊先生吗，您在旧日视频网上的用户名是【一动不动】对吧？”
“我家没有水表。”
陆绊当即答道。
“？”
对方显然愣了愣，不知道陆绊在说什么话题，但他明显见过世面，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是这样的，陆绊先生，我是江城实业的董事长秘书李梓健，我们在网上看到了您前往江城大剧院探索的视频，想和您就这件事进行一些商讨，不知道您明天是否有时间？深夜叨扰，实在抱歉。”
能从这位自称李梓健的男人口中听出一丝无奈，就像吃年夜饭的除夕晚上顶头上司忽然打电话让他去找一名客户催结款，他明明完全不情愿打扰自己和对方的春节心情却又被操蛋的生活逼迫露出商业笑容去找客户的模样。
“你们要起诉我？”
陆绊第一反应脱口而出。
江城大剧院现在算是烂在江城实业手里，是江城实业的财产，自己这算是非法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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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它旁边也没有警戒线和禁止出入的标志，自己进去看看应该不犯法吧？
待会儿找点法律视频学习一下。
“......不，不是的，您误会了，是我们董事长看到了视频，想找您问些问题。”
电话那头的李梓健被陆绊噎了一下，片刻后才这么回答。
“你们董事长？”
陆绊嗅到了不对的气息。
“对，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我们的董事长名叫宋云嫣。”
咯噔——
陆绊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宋云嫣？
她不是......死在了江城大剧院了吗？
“陆先生？”
李梓健对陆绊突如其来的沉默有些困惑。
“......嗯，明天几点我到什么地方？”
陆绊收敛思绪，转而询问。
“不用您奔波，我们上午十点会派专车来接您的，您现在的地址是XX小区四幢1304对吗？”
李梓健流利地报出了陆绊现在的住址。
“...对。”
陆绊应了一声。
“好的，我收到了，那么我就不打扰陆先生您休息了。”
对方挂断了电话。
陆绊站在阳台，听着房间里传来的经典春晚歌曲的旋律，一时有些茫然。
就先不讨论为什么对方能拿到自己的账号和身份，地址信息了，互联网时代，隐私在资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只要花点钱去调查旧日视频网的实名认证信息，再找房地产中介查一查对应身份证的租赁信息，就可以找到这些。
陆绊关注的是另外的事。
他拿起手机，搜索着宋云嫣的新闻，同时比对了一下自己下载的旧报纸的图片。
然后陆绊发现，自己的确疏忽了。
当年的报道都集中在杜丹平的遇难，提及了当时一共五人，却并没有说宋云嫣也同时遇难了。
所以，当时虽然宋云嫣在场，却并没有被大火烧死？
她是前江城实业董事长的女儿，现在女承父业，变成了女总裁？
“宋云嫣是看到了我探索江城大剧院，看到了演奏中的杜丹平，才来找我？”
陆绊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好我没有把敲碎杜丹平亡灵脑袋的画面放出来，不然这宋云嫣是不是要把我挫骨扬灰？”
他有些后知后觉。
“还是说，宋云嫣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的‘宋云嫣’...实际上是某个伪装成她的东西？”
脑中又浮现出另外的可能性。
“算了，这些烦恼就留给明天的自己，睡觉！”
陆绊决定不纠结烦恼。
他躺在椅子上，在《恭喜发财》的歌声中，陷入安眠。
...
第二天，八点。
陆绊准时醒来，耳畔的歌曲依旧在继续。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他看了眼床上，秦天天睡得和一头死猪一样，巍然不动。
陆绊坐起来洗漱，换好衣服出门买早餐。
两屉小笼包，两碗豆浆，四根油条，全都打包回来。
回家的时候，秦天天才刚爬起床，整个人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眼睛都睁不开。
陆绊把早餐放到客厅桌上，想了想之前看到的提升粉丝数的方法，决定要树立一下自己的人设。
要树立人设，不能太刻意，就需要随手之举。
于是他拿起手机，给早餐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旧日视频网的动态。
【各位昨晚睡得好吗，起来吃早餐吧！】
这么正能量的动态，肯定能激励人心！
陆绊刚放下手机，打开外带包装盒，动态提示就震动了起来。
他一只手用筷子夹着油条蘸豆浆，一只手翻动着评论。
【都TM怪你的视频，害得我通宵没睡着！】
【这早餐该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带来的阴间早餐吧？】
【等等，你们仔细看，这豆浆里，是不是有一个人头啊？】
【草，大早上的就在这里报复社会吗？】
【豆浆必须是咸的！】
【滚，咸豆浆能喝？】
杂七杂八的评论在短短几分钟就冒了出来。
陆绊的粉丝已经差不多一万五，在旧日视频网，算是一个有自己圈子的小UP了。
“照片有问题？”
陆绊看到评论，点开照片放大仔细观察。
他看到，在豆浆里，的确映照着一张人脸！不属于陆绊的人脸。
“别站着，快吃吧。”
陆绊看到手机反光里的秦天天，抬起头催促了一句。
“睡得好爽，你这床的确有点意思，我在家里都没睡过这么舒服。”
秦天天像猫咪一般伸了个懒腰，以啥也看不见的角度坐到陆绊对面。
“我待会儿要出门，你快回家吧。”
陆绊问了一句。
这女人该不会想蹭床吧？
他的床，最多也就给海蓝眼睛的布偶猫蹭，女人，有多远滚多远！
“回，当然要回！等你出门我就走。”
秦天天打了个哈欠，抄起筷子就开始吃早餐。
两人一边各自看自己的手机，一边没什么对话地吃完了早餐。
收拾一会儿，十点整，陆绊的手机响了。
是昨天的号码。
“您好，陆先生，我已经到您楼下，车已经准备好了。”
陆绊应了一声，朝着窗外的楼下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是加长版那什么什么豪车吗？。
一旁，跟着望下去的秦天天也看到了那与小区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高级轿车。
“哇，你家难道是隐藏的富二代？”
说着，还哼起了小曲儿。
“你闭嘴。”
马上就要坐上黑色高级轿车的陆绊，不想听到女人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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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他在演奏
江城实业的办公楼位于江城市区，就在最繁华的老街隔壁，矗立的大楼上挂着标志，分外显眼。
说是实业，但从上一代董事开始，公司就转投了房地产，趁着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的那几波精准投资，赚到了大量的利润，现在的江城实业，已经算是一间名副其实的房地产公司了。
也正因此，江城实业才得以买下江城大剧院及其周边的区域，这么多年一直没开发，着实显得财大气粗。
陆绊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他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尝试询问过那位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秘书李梓健，可对方仅仅知道要找来陆绊，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陆绊想起了宋云嫣的履历，她从火灾之后就变得僻静沉稳，接手生意之后，好几次依靠着精准的判断完成了投资，彻底带飞江城实业，尤其是对一些商业项目的预判，以及公司内部的权力争斗时，简直就像开了预知未来的外挂一般。
不过，宋云嫣一直未婚，现在算起来也有四十多，不知道江城实业后续继承人会是哪一位。
总不能是自己被女总裁看上，要收养成为义子吧？
然后天降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小阿姨，争着要教陆绊大卡车的驾驶技巧？
开玩笑！
胡思乱想之际，陆绊已经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
“请。”
李梓健开门，带着陆绊走进屋子里。
屋子很敞亮，落地窗透着江景，连绵朝着南边，可以看到纵贯江城的陵江蜿蜒消失在地平线彼端的画面。
视野开阔，在一般电影里，都是要被狙击手重点关照的。
偌大的办公室，不知为何还有一架钢琴，陆绊看到那钢琴的时候，稍稍有些迟疑。
因为这钢琴与他那晚在江城大剧院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落地窗另一边，制作考究的实木办公桌后，坐着一名干练的女性。
陆绊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宋云嫣。
她和新闻上，那天晚上陆绊在剧院看到的红衣女人一样，只不过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风霜。
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迹，却没有磨灭她的魅力，即便可能比陆绊大上两轮，但宋云嫣的确是一名美丽的女性。
“请坐。”
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感，等陆绊坐下，她又示意秘书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了她和陆绊两个人。
“这钢琴是丹平当年用的同样的款式，我把它放在这里，是想要提醒我自己。”
宋云嫣注意到了陆绊的视线，解释了一句，随即又开口。
“我看了你的视频，最后的场景，不是特效，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对吧？”
“...是。”
诚实是陆绊最大的美德，他实话实说，随后询问。
“宋女士，我能借用一下钢琴吗？”
“你会弹钢琴？”
宋云嫣显然有些意外。
“一点点。”
陆绊真的只会一点点。
“请吧。”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陆绊来到那古旧，却又崭新的钢琴前面，掀开盖住黑白键的盖板，稍稍试了试音准。
随即，旋律流淌。
这是陆绊获得的【夜半琴声】，这是杜丹平创作的音乐。
他之所以选择演奏，有两个目的。
首先，如果这个宋云嫣已经不是本人了，是某种东西替代的，那么这具有灵性的音乐应该能帮助陆绊分辨出来。
其次，如果这个宋云嫣是本人，那么她肯定能认出这一首曲子，与陆绊达成共识。
“这是......丹平那一天演奏的曲子。”
宋云嫣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彷如坐在她面前的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陆绊，而是那才华横溢又温柔沉稳的杜丹平。
那一年，舞台上华丽璀璨，聚光灯下，他如同被音乐之神亲吻过一般演奏出华彩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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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春心懵懂，仰慕才子的佳人羞涩而莽撞。
那一年，一场大火将一切付之一炬，从此之后，再无琴声回响。
“丹平曾经和我说过很多次，并不是他在寻求音乐灵感，而是各种各样的音乐像是虫子一样钻进了他的脑袋里，那些旋律不断地追逐着他，我一直不相信，直到那一天。”
在如江水般波光粼粼的琴声中，宋云嫣半梦半醒地讲述着。
“那一天，我们正在准备晚会，好多人在场，可忽然间......所有人都不能动了，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那样的感觉，就像是身体不属于自己，只有感官还在作用，我看到后台起火，看到火势蔓延，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丹平将我推开，他让我快走，他冲到了舞台上，开始演奏钢琴，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在钢琴声，我们终于能够移动了，大家都朝着已经着火的大门跑去。”
“我回头看向丹平，他没有停止演奏，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告诉我，快走。”
“我逃走了，可他却死了，没有人能解释当时发生的事情，大家只认为他疯了。”
“或许大家都疯了。”
宋云嫣嘴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从那之后，我的脑袋里也多出了一些...或许可以称之为声音吧，这些声音大多我无法理解，但仅仅明白些许就能让我在商业上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是，每当夜晚，这些声音都会萦绕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
“现在，我终于理解了丹平所说的，‘不是我在追求灵感，而是这些灵感在追逐我’的感受了......”
“说来也很巧合，我在购买那片土地的时候，曾经看过江城大剧院的设计师手感，在那份手稿上，也曾经写下过类似的句子......不是我设计了这间剧院，而是它本应如此。”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在演奏的陆绊眼中，这里已经不是江城实业的董事长办公室，而是当年的江城大剧院。
那一刻，星辰的光芒映照而来，源自亘古的呓语与惊鸿一瞥降临这座剧院的时候，杜丹平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出那样的选择的？
经历了这些事情，陆绊很清楚，从那伟大存在的注视下脱身的杜丹平完全可以带着宋云嫣两个人逃走，他拥有那样的力量。
可是，杜丹平却选择了回到舞台上，回到钢琴前，用这旋律解救了其他的人。
甚至直至死后，依旧维持着最后的演奏。
而这座剧院，也许本身就是“仪式”的一部分，想要彻底避免那天的惨剧，只能将其彻底拆除。
这大概就是探索度达到百分之百的【谁在演奏】的答案吧。
陆绊想到。
凡人能够对抗这些伟大存在吗？
杜丹平的行为已经告诉了陆绊，凡人之力，永远无法企及那些至高。
哪怕拥有超凡的力量，哪怕在人类之中已然君临，面对那些超越自然的伟力，也依旧只能被碾压零落，化作尘埃。
迎接杜丹平的，是死亡，以及死亡之后的束缚。
迎接陆绊的，会是什么？
他不知道。
视野一旁，墙壁上悬挂的书法家挥毫泼墨的文字扭曲，构成了一行行文字。
【解锁支线：回忆的旋律】
【你了解了一位殉难者的悲惨终末，收集他散布在寂静之地的旋律碎片，获得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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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
陆绊一边演奏，一边稍稍思考这突然冒出来的东西。
既然是支线，也就代表陆绊随时可以完成，但任务描述是“在寂静之地”，寂静之地显然不是陆绊现在身处的世界，或者说，寂静之地应该是被系统或者某些伟大存在影响的异空间，一如之前夜晚的江城大剧院。
换句话来说，陆绊需要在任务之中寻找这些痕迹。
那么，如果找到了这些旋律碎片，能够获得什么呢？
任务描述并没有细节。
陆绊只将其放到一旁。
现在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
一曲结束，宋云嫣的眼角落泪，她没有用手帕擦拭，而是就这么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远方。
如果说之前还会怀疑陆绊是不是什么哗众取宠，浑水摸鱼的骗子，那么在听到这琴声的时候，宋云嫣就知晓了一切。
因为这首曲子，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就是在那场大火之中。
当时经历的人早已死去，陆绊能够获得这首曲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绊越过她的肩膀也看到，在那地平线的尽头，依稀可以看到江城大剧院的遗址。
难怪她买下了那块地皮没有开发，又将办公室选在了这样的地方。
二十年来，她大概无数次像这样凝望过去，却一无所获。
陆绊心有所悟。
“陆先生，我有一种感觉，你和丹平在某种意义上很像，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宋云嫣没有回头，只看着波光粼粼的陵江。
“请说。”
“......你能帮助丹平解脱吗？他被束缚在那里那么多年，应该是时候离开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这么下定决心般说道。
“没问题。”
陆绊当即答道。
“准确的说，杜丹平的亡灵已经解脱了。”
“？”
宋云嫣忍不住回过头来。
“宋女士，其实我的视频没有放完，后续一段我剪辑掉了，正片在这里。”
陆绊拿出手机，立刻给宋云嫣播放了他一边唱着《好运来》，一边用撬棍把她的老相好的亡骸脑袋敲碎的画面。
“......也好。”
宋云嫣表情复杂。
“不过，杜丹平的事件，还没有彻底解决，想要避免那样的事情，需要把江城大剧院拆除，正是它的建筑样式，导致了悲剧。”
陆绊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
“然后，最好在遗址建立一些正能量的宣传教育基地，或者用作公益项目，我相信杜先生在天之灵见到这些，肯定会很欣慰的。”
亲手将杜丹平的亡灵送上去的他很笃定地说着。
“......很好的建议。”
宋云嫣愣了愣，才迟疑着点头。
她又凝视了一眼那废弃的江城大剧院，仿佛要将其铭刻在记忆最深处一般。
“陆先生，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宋云嫣又询问。
“像你这样的，‘那边’的人，钱财应该都是身外之物，派不上用场，可我除了钱也没别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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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绊欲言又止。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在世界范围内搜索古董，希望能够找到和丹平之间的联系，可惜那些都是些平凡之物，想必陆先生你也看不上眼。”
宋云嫣略显烦恼地思索着。
“......”
陆绊再度欲言又止。
“或者......”
她又想起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陆绊抬手稍稍打断。
“......其实，我现在有件事需要宋女士您的帮助。”
“请讲。”
宋云嫣困惑不解。
“宋女士您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视频制作者，目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我的粉丝数尽快达到十万，如果您能帮我完成这个愿望，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理想，去拍摄这些视频也是为了圆我自己的电影梦，十万粉丝是其中小小的一步，当然，如果以后您可以投资我拍摄的电影，那是最好不过了。”
“？”
宋云嫣更加困惑不解。
经历了和那火灾一般的诡异场景，见到了杜丹平的亡灵，可能接触过某些神秘存在的这个年轻人，最大的心愿是让自己的粉丝数达到十万？
这种就像在图书馆里苦思冥想三个小时也解不开的一道数学题被路过的扫地阿姨随手解开，询问对方之后她却说自己只想当一个安静的扫地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还有拍电影......他是认真的吗？
明明拥有那样超凡的力量，却只想拍电影？
还是说，他拍摄的电影，会涉及那个世界的力量？
“当然可以。”
宋云嫣应了一句，她不禁期待了起来。
虽然她已经四十多岁，但年轻人的这一套，她也经常接触，甚至还开了视频网站的账号，有时候上传一些参观豪宅的视频。
现在是流量的时代，只要有流量，那么让一个人火起来并不成问题，而流量就需要钱来买。
刷十万僵尸粉这种已经是很低级的手段了，宋云嫣准备让秘书以别的手段来推广陆绊的视频，让他获得真实的十万粉丝。
“还有其他的我能帮忙的事吗？”
宋云嫣不知为何，自己在面对陆绊的时候，并没有以往面对年轻人那般的自信，反而带着些许敬畏。
或许是因为自己真正见证过那些超凡之事，所以才对陆绊另眼相看。
或许只是宋云嫣从陆绊身上看到了当年杜丹平的影子，想要弥补当年的遗憾。
“嗯...宋女士，你之前说过，你曾经搜集过许多古董对吧。”
陆绊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番对方。
“尽管可能那些古董没什么真正需要注意的，但我还是奉劝你，最好不要过度探索那些东西，有些事情，越是知道的越多，对你而言就越危险。”
就像寂静百货里的那些东西，陆绊怀疑可能就是某些和他一样的人遗留下来的产物，这些东西大多受到了污染，普通人碰上，也许很快就会受到影响，精神失常吧。
曾经窥见过这个世界真实的陆绊，对此深有体会。
虽然他现在理智为零，但陆绊并不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我...明白了。”
宋云嫣似懂非懂地点头。
“最后还有一件事。”
陆绊来到了办公室门口，准备离开这里。
宋云嫣看了过来。
“能麻烦让司机开车送我回去吗，这里转地铁有些麻烦。”
陆绊认真地说道。
“......行。”
宋云嫣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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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十万粉丝！
宋云嫣的支援到账很快。
或者说，快得令陆绊也有些想象不到。
当他坐那加长版的说不上来牌子的黑色高级轿车回到温暖甜蜜的家中时，陆绊的手机就弹出了一条新闻。
《历史悠久的江城大剧院将在今日拆除，目前周边已经封闭》
他点开看了看，是很常规的报道。
“哦，原来是准备发新闻告诉大家要拆了，之后上热搜连带着给我的视频关注度？”
陆绊思考了一下宋云嫣的手段，也就有钱人能用这种办法了。
躺了一会儿，自律的陆绊打开那些民俗学的书本继续学习，又准备晚上看一部恐怖电影拉片分析一下拍摄技巧。
学了一个小时，手机又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据称江城大剧院拆除因其地下发现汉代古战场，近日异常现象频发》
陆绊点进了新闻，是公众号营销号那种鬼扯，一通瞎分析，不过援引了陆绊的视频截图作为了作证，不过抹去了出处。
“这是忘记给我标注了吗？”
陆绊不甚理解。
中午，陆绊午休了一会儿，继续刻苦学习，准备今天解决掉玛雅文明的信仰问题。
看了眼手机，又有一条推送。
《最后看一眼江城大剧院的竟然是旧日视频网的UP主！？》
这条推送首先声情并茂地讲述了江城大剧院的历史，回顾了过去的荣耀，以惋惜的心态描述了一下江城大剧院的现在，再控诉了一下人们如今物质文化生活的贫乏。
最后提到了陆绊的视频，并且号召大家看江城大剧院最后一眼。
“这位旧日视频网的UP【一动不动】，以秘境探险和特效相结合的方式，给我们展现了昔日辉煌的江城大剧院如今的破落，以恐怖惊悚的视觉效果，为江城大剧院奏响了一曲挽歌，他所探索的，不是危险的禁地，而是我们记忆里已然遗失的初心，我们很感谢他，感谢他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做出的个人的努力......”
看的陆绊都快哭了。
“原来我的探险竟然有这么深的用意，我竟然都没有觉察到......”
他放下手机，决定为了自己的初心而继续学习。
傍晚，陆绊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深刻为玛雅文明的消失而感到惆怅之时，手机又响起了推送。
《江城大剧院登上热搜，恐怖小视频成为最后留念》
这是微博的推送，看了一眼，这建筑将要被拆除的新闻上了热搜，连带着陆绊的视频也跟着蹭了热度。
本来，陆绊这种视频会被认为是极端蹭热度的视频，但人们一看，咦，陆绊这个视频发布的比拆除的公告要早一星期呢。
而且在拆除公告发布之前，陆绊的视频就已经有别的主播去看了。
总不可能是江城大剧院的所有方看到了陆绊的视频才想起去拆除这旧建筑吧？
点过外卖，看着恐怖电影下饭的时候，陆绊又看到了推送。
《江城大剧院灵异事件汇总！这个地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边吃着一边点开，陆绊看到这里面都是一些煞有介事，但实际上空洞虚无，捕风捉影的推论，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提出江城大剧院是镇压某些不净之物的作法，而那些邪恶的东西就是陆绊视频里拍到的。
然后有人提出，这些不净之物是来自毕宿五的异域之主的手笔，那些伟岸的怪异只是看遥远的一眼就会令人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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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不是我回复的内容吗？”
陆绊挑了挑眉毛。
从灵异事件开始，又有很多人开始蹭这个热度吃瓜。
有讲解剧院建筑风格科普的。
有走近科学解释诡异现象的。
有趁机宣传自己信仰神明的。
还有浑水摸鱼想睡女粉丝的。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城大剧院已经引起了不小的热度，连带着陆绊的视频也天天被@，播放量和粉丝数量增多了不少。
本来以为会半夜偷袭的秦天天倒是真的没有来打扰陆绊，兴许是有些害怕他的同居人。
能够让一位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的少女成功做到关灯一个人睡觉，陆绊觉得也算积了一份功德。
秦天天想必会感谢他的。
...
五天后。
在春晚歌单的悦耳旋律中醒来的陆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上的吊灯扭转，成为了淡漠的系统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75%】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站在时代的潮流上才能让自己的名字为更多人知晓，你证明了自己，十万人山呼你的名字，他们渴望新的恐惧】
【获得寂静点数：2800点】
【结算完毕】
【寂静百货已经升级】
【自选模式已启用】
【作为一名备受瞩目的创作者，你的舞台不应该仅仅局限于此，开拓更广阔的世界，寻找更多值得纪念的镜头吧！】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吊灯上平凡的花纹变成了诡异的图案，就像三个小洞，让人不禁想要窥探其中，看到另一边的景象。
陆绊稍稍清醒脑袋，他知道，自己的粉丝数已经达到十万了。
五天时间，就爆火而言太慢，但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达到的速度了。
这些粉丝大多都是吃瓜而来，想看看江城大剧院到底是怎样，而之所以关注陆绊，除了顺手，可能就是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探索吧。
评论里全是催更的，陆绊也很无奈。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三岁年轻有为的青年，去哪里找那么多禁地给你们探险，现代社会，该有问题的地方早就封了。
有粉丝就会问，你随便去一个废弃工厂探险不就挺好吗？
有关这一点，陆绊要澄清一下。
他不是为了探险而去探险，而是为了展现这个世界的未知，为了提醒人们重视自己现在的生活，更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做任务而去探险。
普普通通的废弃工厂，进去转一圈就出来，这样的视频，质量不高，没意思的。
宁缺毋滥。
陆绊对质量的要求，正如他的自律。
“该给舰长续费了啊，有点心疼。”
陆绊嘟囔着，刷牙，洗脸，一边吃着下楼买来的早饭，一边看向电脑屏幕。
灰暗的文字形成的小孔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就像被子弹打穿一般。
陆绊看到小孔旁边，苍白的文字浮现。
“奇怪？”
他看到，这些文字的描述和之前似乎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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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新任务
在最左边的小孔旁，虚幻的黑体字交织，那小孔里似乎带着海水的咸湿气味，靠近过去，甚至能听到大海的潮声。
【黑旗飘扬】
【在和岛，有些东西远比海盗可怕。】
【不定型的海雾中，贪婪的目光凝视，深蓝色的水域内，船只莫名倾覆，就连那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灯塔中，也只有冰冷与死寂】
【你来到和岛，客船被海盗袭击，身陷囹圄的你试图趁着靠岸之时逃脱】
【但谁知道，岸上有什么在等着你呢？】
“和岛？海盗？”
陆绊对这些词产生了疑惑。
和岛这个名词他在寂静百货的商品描述里见过，比如【空气朋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似乎是某个不需要解释的地名？
陆绊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词，并不能得到有效的信息。
“这是要去海上做任务？来得及吗？”
他决定看看第二个。
第二个小孔旁边交织的文字偏墨绿，带有泥土和矿石的味道，小孔的边缘参差，像被野兽啃噬过一般。
【寂静森林】
【“相信我，孩子，覆盖夜之国全境大半的黑森林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应该去的地方！”】
【这是黑森林边陲的一座小镇，灰塔的光辉无法照耀，只有黑塔的阴影能够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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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遇的血月到来，帷幕后的怪物蠢蠢欲动】
【你来到这里，只为能度过一个安全的夜晚】
“这个更离谱了，夜之国是什么地方，还大半都被森林覆盖？灰塔和黑塔听起来像奇幻世界的东西。”
黑塔和夜之国的词条，陆绊之前也见过，比如【异次元潜行术】好像就是黑塔的优秀盗贼开发出来的技巧，【永不消逝的光芒】据说在夜之国的晚上也能正常运作。
原本只以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描述，现在看来，这每一样东西背后，都有些深远的背景？
他看向最后一个。
【一夜狂欢】
【废都是一切希望的所在，是一切绝望的所在，是所有故事的起始，也是所有故事的终结】
【通往废都的方式多种多样，汽车绝对是最不舒服的一种，它不但漫长，狭窄，肮脏，还容易遇到麻烦，我说的是来自非人的那些】
【比起这些怪物来，就连废都黑帮们的打字机都会变得和蔼可亲】
【开心点，至少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时，你会满怀期待，不是吗？】
这小孔透露着某种霓虹闪烁的光彩，某种纸醉金迷的气息，某种蛮荒邪恶的味道，似乎能从中闻到火药味。
“废都...”
陆绊曾经在很多物品上看过这个名字，包括他的【悍匪的唢呐】【物理学圣剑】，以及之前瞥过一样的【失控的左轮手枪】，从描述来看，废都大概是某个位于蛮荒之地的大都市？
本来陆绊以为，寂静之地会带领他探索这个世界各种诡异奇妙的地方，但现在看来，什么和岛，什么夜之国，什么废都，好像都有点诡异，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三个小孔之间，还回荡着倒计时。
47:55:12
两天之内，陆绊就要做出选择。
“......好难选择。”
陆绊本来觉得【黑旗飘扬】还行，从海盗船上逃走，至少是和人斗，说不定会简单些，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游泳技术这么菜，掉河里都不一定能被捞上来，更别说海里了。
【寂静森林】这种一听就要和怪物战斗的，不适合陆绊这样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他也不太考虑。
【一夜狂欢】的话，废都他了解的信息稍微多一些，至少知道这是个有撬棍，有左轮手枪，有汽车，还会吹唢呐的世界，听起来比较正常。
但让他就这么选择，还是有些忐忑的。
思考再三，陆绊的视线瞥向了电脑另一边。
他打开了【寂静百货】。
由于获得的寂静点数已经超过了五千点，所以陆绊的【寂静百货】得到了升级。
除了【普通】和【优秀】品质的商品，他看到，升级之后的【寂静百货】还有了【精良】品质的商品。
至于更进一步的升级，则需要累积超过五万点寂静点数，陆绊短时间内是不指望了。
虽然那些商品现在他买不起，但陆绊还是本着“点都点开了，反正不要钱，多少看几眼”的心情随便看了几件商品。
【染血的裹尸布】
【精良】
【裹尸布，可以用来包裹尸体】
【布上沾染了不知名存在的鲜血，对于污染有极强的抵抗力】
【但或许这鲜血，就是最大的污染】
【“在荒原的某些区域，尸体与人类拥有同样的地位。”】
【售价：5000寂静点数】
...
【一段回忆】
【精良】
【只是一段回忆，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
【夜之国伟大的法师擅长将自己的记忆制作成水晶】
【如果有幸，你也许能够拾取一枚铭刻有宝藏地点，或者法术原理的水晶，当然，也有可能是上厕所时候的回忆，或者某些痛苦的经历】
【你要品尝一下吗？】
【售价：6180寂静点数】
...
【招牌肉包子】
【精良】
【废都月下楼的招牌包子，使用的是未知的肉类】
【消除疲劳，满足食欲，强健身心】
【只需要一口，就能让人获得极致的体验】
【至于别的，管他呢！】
【售价：7777寂静点数】
“开玩笑吧，一个包子七千点？”
陆绊忍不住破口大骂奸商。
但按照【寂静商城】的特点，这些到了【精良】等级的物品，副作用都小了很多，而且大多会在描述里就告诉购买者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比如那【染血的裹尸布】应该就是缠绕在身体上用来对抗那些伟大存在的污染的，只不过使用太多可能就会受到那些血液本身的污染，按照陆绊的经历来看，很合理。
又比如【一段回忆】，看样子是某些法师的记忆，这些法师可能就是具有超凡力量的人，购买回忆可能就能知晓某些信息，算是开盲盒吧。
至于这个【招牌肉包子】，虽然价格离谱，但至少可以消除疲劳和强健身体，说不定能让陆绊变成肌肉猛男呢！
最关键的是几乎没有副作用，如果不是太贵，陆绊能吃到断货。
“咦，这么说起来......”
陆绊看着这些自己买不起的【精良】品质的商品，忽然想到了之前没有尝试的一件东西。
他翻了回去，看到了那件商品。
“既然这三个任务都不清不楚，不如试一试？”
陆绊的鼠标放了上去。
【狂人的知识】
【优秀】
【曾得到过有关神祇知识之人的头骨】
【可以用来获得异域的知识】
【接触禁忌的知识能够满足旺盛的好奇心】
【但也可能令人疯狂】
【“我明白了！”】
【售价：100寂静点数（每日首次折扣：50寂静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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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狂人的知识】
“和岛，夜之国，废都，应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地方？”
“那就是异域啰？”
陆绊觉得很合理。
就像自己的唢呐，要是在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那肯定会引起骚乱从而留下记载。
可实际上并没有相关的描述。
陆绊通过对【寂静百货】商品的研究，大致能总结出有这么几个异域。
一个是和岛，似乎由岛屿组成，大海是主要的区域，海盗盛行，海雾之中还潜藏有怪物。
一个是夜之国，大半都位于黑森林中，有名为灰塔和黑塔的两个组织势力，还拥有魔法一类的超凡力量。
一个是废都，看样子接近现代的文明水平，有汽车，有火车，有黑帮，当然也有怪物和神明。
还有一个是荒原，有关荒原的描述略显复杂，既有神像，也有现代工具，有信仰，也有科学，由于并非这次陆绊三个任务之一的区域，所以他也没有细细研究。
还有一部分，描述模糊不清，不知道是来自哪个区域。
“不管怎么样，先来一发每日单抽，根据得到的知识再做判断吧。”
陆绊花费五十点寂静点数，换取了【狂人的知识】。
他的手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形状奇特的头骨。
这像是人类，但牙齿和眼眶的形状明显不同，整个脑袋更偏向于某种啮齿类动物，尖锐而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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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骨之中，燃烧着苍白的火焰，这火焰没有灼热，反而冰凉，手指接触，就像在极冷极冷的水中漫过般，令人牙齿打颤。
“这要怎么使用？”
陆绊手里拿着这个头骨，不觉得悚然，倒是极为困惑。
“磨成粉吃掉？泡枸杞？总不能微波炉加热三分钟开袋即食吧？”
他看了看这头骨。
在骨头的背面，后脑勺的地方，有一行烫金的小字。
【捏碎使用】。
“捏碎？”
陆绊手上用力。
咔嚓——
那像是老鼠，又像是人类的头骨在陆绊稍稍用力之下就化为了齑粉，其中苍白的火焰化为灰雾，通过陆绊的鼻子，嘴巴，耳朵，眼睛流入了他的大脑中。
陆绊往后靠到了椅背上。
某种知识就像钻头突破地表一般，强硬地被塞进了陆绊的脑壳之中，在那大脑皮层的沟壑之间蔓延，在海马体的神经元里骚动。
陆绊的耳边，无数的呓语作响。
这些呓语来自不同的语言，由不同的年龄，性别，身份的人发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陆绊无法分辨其来源的语言。
他只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他们向下挖掘，终于挖到了宝藏，以及源自亘古的邪恶......”
“......都是虚假的，都是幻觉，哈哈哈哈，我得到了！哈哈哈哈......”
“......黑帮对于废都，就像白血球之于人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些花儿，它们就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肌肉中游荡，滋长，汲取我的生命，然后，诞生......”
“......嘿，伙计，当你在沙漠里见到了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你就该快跑啦！”
这些伴随着这些呓语，陆绊还看到了一座高大，幽暗，鳞次栉比的城市，看到了一片瑰丽无比的花田，看到了潮湿阴冷小巷中穿西装戴墨镜的黑帮们的械斗，看到了沙漠之上高亢欢歌的鲸鱼，看到了垂死挣扎的乞丐，看到了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看到了那高居于上的眼睛。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无数的眼睛，比漫天星空更加密集的眼睛，高悬于陆绊的头顶。
陆绊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眼睛，鼻子，嘴角，耳朵都流出了点点鲜血，身体的关节歪曲向人类完全无法做到的角度，整个人狰狞而诡异地抽搐了足足五分钟。
忽然，一切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静悄悄，就像没有任何活人，连呼吸声也无法听到。
柜子门缓缓动了动，却没有打开。
窗帘飘动，似乎有一个人站在那素色的布后面。
抓挠声从床底响起片刻，又陷入了沉寂。
陆绊的身体忽然抖动了一下。
“呼——”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才坐了起来。
顾不上擦拭自己脸上的已经变得黏稠的血，陆绊首先看了一眼熟悉的天花板。
那朴素的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不。
就在陆绊仔细凝视的时候，墙壁上赫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只，两只，三只，顷刻之间，天花板到墙壁，甚至电脑，桌子，柜子，窗帘，乃至陆绊的手上，无数的眼睛睁开，朝着不同的方向四处张望。
最终，这些眼睛全都看向了陆绊的位置。
陆绊的鼻血再度涌上来，滴落在他的衣服和裤子上，浸润了一大片。
他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
“......刚换的衣服......”
他看了看自己殷红的衣服和牛仔裤，默默起身，打开衣柜。
衣柜一隅，似乎有某种黑暗聚集，陆绊并没有理会，而是取出了换洗的衣服，当即脱下衣服和长裤，露出自己经过锻炼的六块腹肌，换起了衣服。
将染血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清洗，陆绊洗了洗脸上的血迹，回到了电脑前。
视线还有些模糊，不过很快就会恢复。
问题不大。
“这是来自废都的知识......”
陆绊打开了一个文档，简单总结刚才的收获。
“废都的文化水平大约处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具有中西混合的特点，在人口稠密的特大城市之外是沙漠与荒地。”
“城市贫富差距很大，穷人蜗居在狭小的旧城区，而中心城区是富人的专属。”
“黑帮在废都有重要地位，甚至成为某些区域的司法代言人。”
“城市之外的沙漠中隐藏着大量的怪物，包括会蠕动传染的花朵，以及会飞翔的鲸鱼等。”
“在沙漠里依旧有着财富，吸引人们外出探索。”
“以及......整座城市的主宰，那些眼睛的主人，或许也是一名和毕宿五上的存在相等的神祇。”
“既然获得了废都的知识，这里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危险......”
陆绊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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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空气朋友】
陆绊还没确定选择，手机又响了起来。
看了看号码，是许久没有联系的老班长冯羽，陆绊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装作没看到，接通的第一时间，就传来了那开朗如盛夏阳光的声音。
“陆绊，我看到那个视频了，你没事吧？”
听对方的声音，似乎真的很担心陆绊的样子。
“没什么问题，都是节目效果而已。”
陆绊回应一句。
“哈哈，我就知道，大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擅长做特效呢，是不是去什么地方偷学了？”
听到陆绊的回应后，老班长又笑开了。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陆绊诚实答道。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呢，你是以后准备走自媒体的路子？”
“做视频只是手段，我的目标是拍电影。”
陆绊直言不讳。
“哟，厉害了，到时候让我去你的剧组打打杂呗。”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那些禁地，陆绊自己去没问题，可不能祸害熟人。
“开玩笑啦，说来，什么时候聚一聚，我看你视频里的样子，都担心你是不是抑郁了，不过现在应该还挺好的，都十万粉丝了。”
“等我取材......不，没什么，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陆绊将差点说出来的死亡FLAG回收，和冯羽又闲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奇怪，明明在学校的时候和她没有什么交集，毕业之后反而像朋友一样能在电话里聊天。
陆绊放下手机，先前因为【狂人的知识】而产生的不适感已经消除许多，也就喷了点鼻血而有点发虚，看来和人对话是保持理智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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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等会儿，我理智已经是零了啊，那没事了。
陆绊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东西要叫“狂人”的知识了。
这些头颅里，大概记载的都是异域世界的历史，文化，现状等，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诡异画面。
而且，这些知识是强行灌注到大脑中，难以磨灭的。
要是真的每天单抽一发，用不了多久，人的脑子里估计全都是这些来自异域的虚幻呓语，然后彻底坏掉。
陆绊没有抽第二发，主要是因为第二发没有折扣，需要100寂静点数。
他现在有4106点寂静点数，【精良】品质的商品那可是一件都买不起。
而【优秀】与【普通】级别的商品，副作用有点大，用途也不尽明确，缺乏消费的价值。
“不如攒着，要是按照现在的进度，再过一两次任务，就能精粹我的复读机了。”
陆绊这么想到。
当一件东西上面写着可以升级的时候，人就会想要给它升级，这是源自本能的欲望。
就像明明告诉你这个按钮按下去全世界的核弹会瞬间飞天大家手牵手心连心一步跨入捡瓶盖时代所以千万不能按但你就是手贱想要按下去试试看一般。
忍不住的。
尽管如此，陆绊还是怀着好奇的想法，买了一件商品准备之后备用。
【空气朋友】。
只需要70点寂静点数，也就比每日单抽贵一点，便宜。
陆绊将其购买了出来。
他感觉似乎有一阵风吹过耳畔。
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绊看了看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气味，温度，还是空间，都没有任何改变。
“喂，在吗？”
他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
如果一样东西，看不到，摸不着，闻不到，叫它它也不回应，那它应该就是不存在的。
难道自己被欺诈了？
皇帝的新衣？陆绊的新朋友？
陆绊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感官都收敛到最小，仿佛沉睡。
这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旁边，有一个人。
他并不像那些诡异一般冰冷淡漠，反而有一种朋友一般的亲近感，只是存在，就足以令陆绊感到安心。
“这就是空气朋友吗？”
陆绊隐约把握到了这件商品的用途。
和空气朋友单方面聊了一会儿天，陆绊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
他看向电脑屏幕，从那三个小孔之一，往里窥探。
【一夜狂欢】
【废都是一切希望的所在，是一切绝望的所在，是所有故事的起始，也是所有故事的终结】
【通往废都的方式多种多样，汽车绝对是最不舒服的一种，它不但漫长，狭窄，肮脏，还容易遇到麻烦，我说的是来自非人的那些】
【比起这些怪物来，就连废都黑帮们的打字机都会变得和蔼可亲】
【开心点，至少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时，你会满怀期待，不是吗？】
【任务难度：自选】
【任务要求：完成前往废都之旅】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注意，本任务涉及寂静之地区域变换，请事先确保周围空旷，注意人身安全】
“难度自选？”
陆绊注意到了这次与之前的不同之处。
这就是自选模式的意思吗？
他点开任务难度一栏，发现有三个选项可以挑选。
【凡人】
【普通人的选择，对于仅仅想体验废都冒险而不擅长应对意外状况的休闲神选者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选择闭上了双眼，自然无法窥见背后的真实】
【基础奖励：1000寂静点数】
【难度奖励*1】
这个选项的文字一如既往地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而它旁边的文字则显示出了苍凉的破败感，光是看一眼就能令人心灰意冷。
【污染】
【想要寻求刺激，没问题，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有些事情，远比你能想象出来的要疯狂】
【一分风险一份回报，不是吗？】
【基础奖励：1200寂静点数】
【难度奖励*2】
最后一个选项，字体几乎是用鲜血写成，在陆绊的电脑屏幕上蜿蜒曲折，勾勒出了悚然的文字。
【侵蚀】
【只有最胆大，最愚蠢，最疯狂的神选者才会想要体验这该死的经历】
【你能看到一切，一切也能看到你】
【基础奖励：1500寂静点数】
【难度奖励*3】
“差别有点大......”
最普通的【凡人】难度，只能获得1000点寂静点数的报酬，而且看描述探索度无法达到很高，上限被固定死了。
而最难的【侵蚀】难度，光是基础的奖励就有4500点，并且还会因为探索度的加成提高，想想就很丰厚。
作为一名谨小慎微，谋定而后动的普通人，陆绊看完三个选项，毫不犹豫。
直接选择了【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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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不宜出行
四千五的基础寂静点数，如果完成度稍微高一些，五千往上很正常，再算上后续的职业发展任务的奖励，那陆绊的存款很快就能突破一万，可以给自己的【遗言】精萃一下。
至于为什么选择精萃【遗言】而不是买更多的撬棍保护自己，那当然是因为【遗言】是【固有】级别的道具啊。
另一个【固有】级别的是什么，是【孤注一掷】的骰子，能够在陆绊直面伟大存在的时候都产生效果，让他活下来的奇妙的道具。
尽管【遗言】现在只是一个复读机，但陆绊相信，能够精萃的它，未来可期。
而且现在的年轻人，总是想着消费消费，却一点儿也不懂得攒钱节约的可贵，失去了传统的精神，陆绊很痛心，决定以此作为表率。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陆绊买不起那些好用的东西。
他选择了【侵蚀】难度之后，那小孔扩大开来，成为了一个猫眼门洞的模样。
陆绊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一片漆黑。
忽然，在那黑暗之中，一个眼睛忽然睁开。
那并非人类的眼睛，而是某种动物的竖瞳，颜色深黄，带着污垢，浑浊而黯淡。
在眼睛周围，一圈文字浮现。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陆绊选择了否。
他看到，外面的倒计时依旧在继续。
“原来这两天是连带着选择和准备的两天。”
陆绊了然。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国内治安这么好，现在出国也来不及，陆绊是搞不到什么枪支弹药了，这些热兵器他用不来，也比不上【寂静百货】换的。
至于那些什么刀枪斧钺剑戟钩叉烧饼油条麻花，陆绊用起来也不顺手。
他下楼，去超市买了些排骨，一个便携平底锅，可以当做火源的便携露营灯，还有对应的工具，配菜，水等，装到包里。
又拿上了手电筒，充电宝，压缩干粮等。
收拾了一顿，已经是傍晚。
陆绊给秦天天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准备出去取材几天，想了想，又给老班长冯羽发了一条。
在这个世界，陆绊还真的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他穿上外套，背上背包，手里拿着撬棍，视野里浮现出文字。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陆绊选择了【是】。
周围一阵五彩斑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颜色环绕着他。
陆绊感到身体的重量都到了头部，又迅速转移到肚子上。
他看到，那些说不出名字的颜色构成了好几段文字。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3:1】
【正在前往废都】
就在陆绊被这些文字弄得有些眩晕的片刻，他感受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首先感受到的，是某种干燥与令人喉咙沙哑的空气。
随即，是身下颠簸不定的钢铁巨物。
陆绊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巴士的最后一排。
这巴士不算大，不到二十座，最后一排只有他一个人。
车内亮着昏暗的灯，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座椅是坚硬的，有一定年份的木头。
护栏是锈蚀的钢铁。
窗户是裂纹遍布的玻璃。
窗外，是夜幕下一望无际废墟。
陆绊看到，那些不知年代的废墟的断壁残垣交织，构成了一段文字。
【废都】
【新历20年，不宜出行】
【禁酒令并未彻底消弭罪恶，却令黑帮愈发强大，在废都，黑帮就是地下世界的主宰，杀戮，鲜血，死亡，令曾经的希望之城变成了罪恶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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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仍有人向往废都，并从世界各地奔赴这里，祈求能够发掘到属于自己的财富】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故事里的那个，不是吗？】
【任务要求：完成前往废都之旅】
【难度：侵蚀】
“禁酒令......”
陆绊的历史知识并不丰富，他只知道在原本的世界，大约也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经有国家颁布过禁酒令，理由是酒精会引起针对女性的犯罪。
可实际上颁布后，许多人还是会以药品的名义酿酒，并且，这些酒通通流入地下市场，由黑帮把持，间接助长了黑帮的实力。
现在看来，废都的混乱，黑帮的盛行，和禁酒令也有很大的关联。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陆绊看了看车内。
驾驶员是一名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子。
车里的乘客除了陆绊还有三人。
左前方，倒数第二排是一个蜷缩在座椅上瑟瑟发抖，戴着贝雷帽的瘦弱青年。
右前方，倒数第三排是一名中年妇女，她不住地瞥着其他人，两只手都缩在口袋里，显得极为谨慎。
驾驶员侧后方是一名身高一米九的大汉，穿着短装，头上有一道疤痕，自天灵盖一直蔓延到肩胛骨，触目惊心。
看来这就是这次的同行人？
陆绊见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能移动自己的位置，到了那瑟瑟发抖的年轻人身后。
“喂。”
他开口。
“呜哇！”
那年轻人惊叫一声，差点儿跳出窗外。
他的反应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但也仅仅是注意。
“做、做什么？”
年轻人说话用的语言和陆绊一样，但腔调带着点儿乡音，不是很标准。
“你知道还要开多久吗？”
陆绊见沟通没问题，直接问道。
“明、明天吧......至少要到天亮，才、才能看到废都的房子...”
他唯唯诺诺，不太聪明的样子。
“至少八个小时。”
坐在司机旁边的那位猛男接了一嘴。
“哦。”
陆绊点点头。
按照3：1的时间流速，他在这里待八个小时，现实也就过了两个多钟头而已，运气好还能回去吃个宵夜。
他没继续说话，而是留心观察环境。
外面的废墟，看起来已经荒废多年，早已被雨水和草木占据，分辨不出原本的建筑形式。
就连这条路，陆绊往后看去，都像是在残砖瓦砾上硬生生开拓出来的。
没有星光，没有月光，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只有巴士的前后灯，给道路一点儿照亮。
陆绊正准备收回目光，忽然，他看到某种东西从巴士后面掠过，没入废墟的黑暗中。
仅仅只是一瞥，陆绊没看清它的具体模样，但依稀能分辨出来，那东西有四肢，有身体，有脑袋，身体发白。
像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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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条条大路通废都
如果说那是人，那陆绊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那绝非正常现代人类的模样，比起猿猴又有些区别，更像是某种四足爬行的东西强行站立奔跑，姿势诡异，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
不过仅仅是惊鸿一瞥，那东西也伴随着巴士的行驶而远去，陆绊也就没有在意，转回了头。
“你说，刚才窗外的是什么？”
他问了一句那小哥。
“什、什么什么？”
那小哥一愣，迅速朝着远离窗边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就那个很像人的，你没看到吗？”
陆绊还指了指。
“没、没有！！！”
他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用力缩了缩脖子。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陆绊应了一声。
“......那是鼠人吧。”
坐在最前面的大汉随口说了一声。
“鼠人？”
陆绊看过去，那大汉手臂肌肉发达，腰间还有枪套。
“鼠人，不知道从地方来的，在这条路上好多年了，你是第一次去废都吧？”
大汉并不拒绝交流，反而还像是很熟练的样子。
“对。”
陆绊应了一声。
“那些鼠人，在地下挖掘了很多空洞，有时候空洞靠近地面，人走上去就会陷进去，陷进去，然后再也爬不出来，最后被闷死，成为鼠人的食物。”
大汉仿佛亲身经历，煞有介事地说道。
“不过鼠人都很弱小，普通人一拳打一个没问题，它们就是那样的东西，和野狗差不了多少。”
“哦！”
陆绊又应了一声。
他简单交流了两句。
陆绊发现，长得帅还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本来一潭死水的车里，在陆绊的话语中稍微有了点人声。
这名大汉的名字不清楚，绰号叫“猎犬”，而这小哥的名字叫石头，至于那女人，她没有回话，从“猎犬”的口中得知，她叫“玛丽”。
三个人看起来像是混血，皮肤偏黄，但发色较浅，分辨不出具体的人种。
“......嘿，禁酒令之后，废都越来越乱了，不过也挺好，这样我们这种赏金猎人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城里越乱，东西越贵！”
“猎犬”并不如外表那边拒人千里，反而是听到陆绊开口之后，高谈阔论起废都的事情来。
“赏金猎人，厉害啊。”
陆绊当一个合格的捧哏，附和着他的话。
“对，我在废都也算待了好几年，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猎犬”爽朗地笑着。
“......废都，废都真的有很多汽车吗？”
那青年，石头忽然问道。
“有，到处都是，还有电车，就是头上有天线的火车呢。”
“那也有舞会？有戏剧演出？有...有唱馆？”
“有，都有，只要你想得到的，废都都有。”
“猎犬”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唱馆里的姑娘们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啊，只要能够得到她们的垂青，怀里有足够的钱，啧啧，那就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当然，我们这种家伙也就去最下等的路边摊凑合解决一下了。”
“我、我对那些没有兴趣！”
石头否认的时候也直起了身子，怀中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本书，陆绊看到，书名叫《废都旧闻》，作者名字是古都。
“嚯，古都的书，又是一个被骗来的。”
“猎犬”迅速抢过那一本书，在石头的抗议中翻了两页，随即还给他。
“这作家在废都还算有名，是个上流人，经常和结了婚的女人厮混，爱写吓人的故事，又喜欢写女人，只有那些小年轻会上他的当，害，废都哪有那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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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犬”叹息一声，又看向石头。
“你能看懂这本书，你会认字？”
“懂一点。”
石头懵懂地点头。
“挺好，会认字起码能在废都干一些轻松点的活，哟，你可不知道，大部分硬着头皮去废都的年轻人最后都是当苦力，像你这样的身板，三个月就够干废一个人，那些中途动不了的，就直接丢去喂狗，人命不值钱啊。”
“猎犬”唏嘘道，又拍了拍石头孱弱的肩膀。
“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介绍点活，放心，我在废都还算有点名气，没人敢坑你的。”
“厉害啊！”
陆绊跟着应和道，又询问一句。
“说起来，外面这么黑，司机是怎么知道路的。”
那肥腻的司机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置身事外，陆绊是问的“猎犬”。
“你不知道么，条条大路通废都，只要是人造的路，都是通往废都的。”
“原来如此，那只要我们中途不出事，就这么安稳开车，明早就能到废都了吧？”
陆绊刚刚说完，就看到那刚才紧闭嘴巴的中年妇女玛丽站了起来。
“不要乱说话。”
她声音略显沙哑，脸上皱纹远比年龄要深刻，一双眸子幽深，像是外面的夜。
“哦......”
难道这人也知道不能乱立FLAG？
陆绊多看了她一眼，这时候，巴士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整辆车就这么急刹车，所有人都向前倾倒过去。
陆绊扶住了座椅，“猎犬”本身体重就够，玛丽稳如泰山，只有石头，东倒西歪，差点摔下椅子。
“怎、怎么了？”
瘦弱的青年石头脸色惊恐地问道。
“出了点问题。”
司机这时候才开口，是瓮声瓮气的语调。
“能搞定吗？”
“猎犬”走了过去。
就算他不解释，所有人也都清楚，在深夜的野外，一辆车停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我试试。”
司机尝试启动了一下，却只听到嘶哑的声音，引擎仿佛彻底动不了了。
“是机械问题还是？”
“猎犬”看了眼窗外，眼神中的阴影越发浓郁。
“不知道，要下去查看一下。”
司机站起身，臃肿的身体艰难地弯腰拿出工具箱，打开了车门。
外面很暗，只有汽车的光照亮。
司机和“猎犬”两人下车，剩下的人留在车里。
“没问题吗...”
石头有些好奇，又不敢去看。
玛丽一言不发，只将身上的衣服拉得更紧，而且远离了窗户和车门。
陆绊沉默不语。
既然是高难度的任务，那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巴士出故障也很正常。
他看向窗外，浓郁的夜色遮蔽了一切，就连司机和“猎犬”的身影都变得模糊。
修理持续着，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窗外，昏暗的灯照亮的区域，在那光芒和阴影交错的地方，陆绊直视那里。
在灯光的边缘，仿佛有某种东西潜藏在那里，它们蠕动，它们扭曲，它们窥视着这辆车。
只要人类稍不注意，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就会立刻从阴影里钻出来，撕裂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从远处传来。
在嚎叫声之中，陆绊隐隐约约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灯光下掠过，从司机和“猎犬”的身边掠过。
嘭——
“猎犬”当即掏枪，一声炸响后，世界陷入沉寂。
“那是什么？”
陆绊随口问了一句。
下一刻，就在他脸旁边的玻璃外，某种东西撞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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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鼠潮
嘭——
那东西撞上玻璃，发出了一道伴随着破裂感的响声，陆绊捏紧了手边的撬棍，下意识就敲了过去。
咔嚓——
玻璃一瞬间被敲碎，沾染着某种粘稠而腥臭液体的碎片飞溅，令石头急忙抱头蹲防，陆绊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一团东西从半空中落下，掉到了地上。
“......”
石头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陆绊的破坏力比那不知名的东西大多了。
“是什么？”
陆绊掏出了手电筒，照亮地面。
外面，司机和“猎犬”也闻风而来，可以看到“猎犬”的手中提着一把略显粗糙的手枪，像是自制的，他警惕地看着陆绊手里的撬棍，又将视线转向地上。
那是一团有着皮毛的肉，从体型来看，大概和小型犬类或者兔子类似，脏污的地面被血肉弄得更加恶心，足以令那些爱干净的孩子们当场呕吐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动物？”
陆绊又问了一句。
“这是...老鼠。”
“猎犬”迟疑着说道，他又看看这生物撞过来的方向，巴士的灯照亮的废墟里。
“我们最好先回到车里，关掉灯，我有种预感，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它已经发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窗边的玛丽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暗之中，随即俯下身子。
俯下身子？
陆绊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撞击声再度响起。
嘭——
一团黑色的血肉，就这么从那些幽邃漆黑的阴影里跳了出来，撞到了石头面前的玻璃上。
这一次，陆绊没有抬起手中的撬棍，车里的人得以见到那血肉的真容。
确实是老鼠。
只不过，这如同腊肠犬一般大小的巨鼠以超过子弹的速度击中在玻璃上时，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摧垮了它的骨骼和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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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生物就如同一张馅饼般摊开在了透明的玻璃上，展现着它那诡异的身体结构，内脏，骨骼，肌肉，血管，此刻揉成一团又被粗暴地撕扯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灯光之下。
它撞死了自己。
石头，这名没见过大世面的年轻人愣愣地看着那逐渐滑落的血肉，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东西夺走，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他双眼的血丝变得鲜明起来，似乎要覆盖整个瞳孔。
陆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用撬棍敲了敲石头的脑袋，让这僵硬的年轻人应激而蹲下，自己也同时俯身。
下一刻，又是一声巨响。
嘭——
又一只老鼠撞上了巴士，那声音，就像要将钢铁凿穿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年轻人石头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嘴里念叨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祷文。
“走！”
“猎犬”叫了一声，推了司机一把，手里的枪举起，下一刻，枪声伴随着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同时作响。
陆绊看到，一只老鼠就这么跳起，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撞上了“猎犬”的右边肩膀。
他魁梧的身体深深地凹陷下去，老鼠的身体组织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力而溃散，伴随着严重的骨折或者脱臼，“猎犬”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握着枪的手捂住伤口，朝着车头移动。
令人难以想象的，这些巨大的老鼠完全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要做什么。
嘭嘭嘭——
撞击巴士的声音连绵不断，令整辆车都摇晃起来。
“该死，该死！”
“猎犬”无暇处理自己的伤口，只能催促司机快点发动引擎。
嘶哑的引擎声在喧闹的夜晚响起又沉默，沉默又响起，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啪——
一只老鼠从陆绊击碎的窗户里撞进了车内，它撞上栏杆，整只老鼠变形，扭曲，却没有完全粉碎，反而抽搐扭曲着在地面上蠕动。
“啊啊啊啊！”
石头的声音颤抖如波浪，他努力蜷缩自己，试图距离那半死不活的老鼠远一点儿，可对方只以诡异的姿势在地板拖拽出一段血痕，朝着石头靠近。
就在那老鼠即将攀上石头的脚踝，黏着脏污毛发的血肉要钻入他粗糙的皮肤时，某种东西钉住了老鼠。
陆绊的撬棍砸中老鼠，将其往后拖了拖。
与此同时，那如同多年肺痨的老人一般断断续续的引擎声终于连贯了起来。
“给我走！”
“猎犬”叫了一声，随即，陆绊感到身后的座椅产生了推动力，带着他们往前。
老鼠的撞击令车辆有些摇晃，但人类科学技术的结晶依旧持续向前，很快，那令人牙酸的连绵的撞击声消失，只剩下最后一只通过破碎的窗户撞进来的老鼠被陆绊的撬棍精准钉死在地面上。
“是鼠潮。”
众人缓了一口气时，那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玛丽才开口，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废墟里的老鼠有时候会因为某些事情而集体迁移，形成一股庞大的鼠潮，我们只是不幸地撞上了。”
“你是说，这些老鼠以这么快的速度跳跃移动，只是普通的迁徙？”
陆绊确认了一句，他看见玛丽微微点头。
“我其实是研究野外生物的学者，这次是结束了考察期回废都撰写论文。”
玛丽稍稍掀开自己的披肩，露出了底下略为讲究的衣服，以及肋下的枪套。
没有人怀疑这个，他们只是看着车后。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数量，不论是怎样的生物遇到鼠潮，恐怕都要绕道而行吧。
这黑色的洪流，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就这样在废墟之间穿梭，席卷遭遇到的所有事物。
而人类，只能躲避，畏惧，无法抗拒。
巴士逐渐回到平稳的行驶阶段，刚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只有一侧车窗上粘稠凝固的污血，以及地面上那被撬棍钉住的硕大的老鼠，在证明着先前的遭遇。
“老鼠......”
陆绊看着那老鼠，灵感突发，开口询问道。
“这老鼠，能吃吗？”
“？”
车里的所有人都冒出了问号。
“理论上，这些老鼠就是普通的生物。”
良久，玛丽才回答了陆绊的问题。
“那还挺不错的。”
陆绊从脚边的背包里，拿出了平底锅。
“刚才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先吃东西压压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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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蛋白质是鸡肉的三倍
废墟之上，一辆巴士正在飞驰。
穿过已经无法考究年代的破败建筑物，巴士相对平稳地朝着目的地进发。
外面没有一点儿光，黑暗吞噬了光线，声音，以及一切希望。
巴士里，却响起了某种诱人食欲的声音。
陆绊简单处理了一下老鼠的肉，正如那位生物学者玛丽的说法，这老鼠刨除掉喜欢到处乱撞之外，就是普通的生物，只不过它拥有发达的肌肉，以及肥硕的身躯。
陆绊用刀将完好的老鼠肉切除出来，洗去血沫，切成了薄薄的劲道的肉片。
平底锅里放了些油，在便携式露营灯的火苗舔舐下，油温升高，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将准备好的排骨下锅煎香，排骨的肥腻的部分接触到热油，骤然焦化，令车内荡漾开吸引人类原始冲动的芬芳。
陆绊又丢下姜蒜翻炒，香辛料受热散发出刺激性的气味，与肉香混合，又丰富了那香味的层次。
最后，陆绊将水倒入其中，漫过排骨，形成了一锅浅汤。
再放点番茄，葱段下锅，撒盐，胡椒，煮了一会儿，汤就变得浓郁，令人难以按捺住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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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也不太懂厨艺，他就随手煮了一锅汤，准备用老鼠肉来涮肉。
他用筷子夹起一片切好的老鼠肉，放到锅中轻涮。
几乎可以透过光的老鼠肉转眼间泛出白色，蜷曲起来，陆绊一口将肉送入嘴里，闭上了双眼。
如果是正常的世界，老鼠肉可能有一股骚味，并且味道发酸，很容易柴。
可废都的老鼠，大概始终处于生存竞争之中，又具备那样强大的跳跃能力，体型更大，所以肉质紧实，富有弹性又不失油脂，就像高级的牛肉一般，粗略估计，蛋白质应该是鸡肉的三倍以上。
“好吃！”
陆绊忍不住发出感慨。
一旁看着他的三个人，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你们要吃吗，这老鼠还挺肥。”
陆绊见状，便说道。
“不必了。”
那生物学者玛丽坐回了座位上。
“给我来点。”
“猎犬”的左手肩膀凹陷，看样子是骨折了，但他并不在意，而是摸出了自己的在野外吃东西用的杯子，盛了一块排骨和几片老鼠肉。
“我真的可以吃吗？”
被吓坏了的石头也同样饿坏了，紧张会令人感到疲劳，同样会令人感到饥饿。
他索性直接用手接住陆绊夹过来的排骨，大口啃食起来。
只有身材臃肿的司机，因为要驾驶，所以无缘享用，只能深吸一口气，权当品尝过了。
“大晚上的赶路，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陆绊将已经煮到脱骨的排骨肉嚼碎咽下，又忽然想到。
“这些老鼠本身体型很大，肉可以食用，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在它们迁移的路上建造一堵高墙，这样老鼠就会直接自己撞死在墙上，能获得很多蛋白质。”
他发散着思维。
“或者用网兜，这样既能保证老鼠尸体的完整，也能让一部分的老鼠得以穿过网格继续前进，保证了可持续性发展。”
“说得对啊。”
“猎犬”大块朵颐，连连点头。
“......”
只有一旁的生物学者玛丽，欲言又止。
吃完了肉，陆绊又将土豆萝卜香菇等蔬菜煮了进去，再喝下一碗汤，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将露营灯熄灭，锅放到一旁，陆绊靠在椅子上，等待着旅途的结束。
他并不认为事情会到此结束，否则也太看不起最高难度的任务了。
帮“猎犬”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陆绊来到副驾驶的位置。
他看着前方的道路，远光灯照亮，绵延不断，朝着空无一物的地平线前进。
“这条路你开过很多次了吗？”
陆绊搭话道。
“嗯。”
司机应了一声，依旧保持着专注。
陆绊没有继续闲聊打扰司机，而是也跟着看向前方。
这些废墟一片接一片，很少有空旷的地方，可以想象，这里曾经是多么宏伟的一片文明城市。
巴士行驶了两个小时。
吃过东西的石头被疲劳侵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其他人却保持精神，尤其是陆绊。
如果不是觉得这时候掏出手机会有些奇怪，他可能还要放点歌。
大晚上的开车，没有点背景音乐怎么行。
就在陆绊坐在副驾驶上，仔细研究着手中的撬棍时，他感到前方忽然亮了一点。
抬起头，他看到一张脸正贴在车窗玻璃上，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一张绝对称不上人类的脸。
眼睛很小，黄色之中带着漆黑的竖瞳，脑袋尖锐，像是某种野兽。
但那脸后面却是修长的四肢和身体，如同猿猴，却苍白而没有毛发，它的手指细长，末端有尖爪，正拍打着车窗。
嘎吱——
司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方向盘一打，整辆车失去了平衡，朝着前面狂奔倒下，翻转。
一圈之后，车轮又接触到了大地上，但车内却一片狼藉，灯火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陆绊握紧撬棍，立刻抬头。
可车前窗的那怪物却已经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候，陆绊才发现，周围有了微微的光。
他警惕地看向窗外，那并不是废墟，而是一片植被。
这些植物野蛮生长，足足有一人高，散发着幽绿的光，略微照亮了车内。
“猎犬”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拉扯起被惊醒的石头，又确认了一眼玛丽的状况。
玛丽正伏在前座的靠背上，还没缓过来。
“没事吧？”
陆绊转头询问司机，却发现驾驶座空空荡荡，车窗已经粉碎，那位身材臃肿的司机似乎被甩了出去。
“这是什么植物？”
“猎犬”来到前门，猛地将其推开，随后走了下去。
陆绊跟在他身后，脚下的大地很松软，就像沾了水的泥巴。
他稍稍看向车后，钢铁巨物碾压出了一点儿痕迹，可以看到距离道路不算很远。
但陆绊这时候发现，那被碾压出来的痕迹，似乎正在逐渐合拢。
这些幽绿的植物，仿若有生命一般，迎风摆动。
“难以置信......”
玛丽跟着下车，她看着那些比她还高的草木，伸手去触碰。
她拨开一簇。
在那荧光闪烁的植物后面，一张脸突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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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草地
那脸千疮百孔，已经腐败很久，木然的表情就连恐惧都已经消散。
这颗头颅就这么散落在聚集的草堆上，连虫子都不愿意再攀附其上。
玛丽猛然后退两步，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急忙回头，才发现是陆绊。
“这个人死了一段时间了？”
陆绊用撬棍拨弄了一下那颗脑袋，失去平衡的头颅就这么滚落到地面上。
“遭遇意外不会只剩下一个脑袋，是周围有什么危险的生物？”
陆绊的撬棍拨开泛着淡淡荧光的杂草，他拿起手电筒，照亮前方。
“有声音。”
“猎犬”似乎听到了一些杂音，他还能用的右手掏出了手枪，对准前面。
陆绊仔细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很安静，安静过头了。
通常在这样茂盛的草地之中，肯定有许多蚊虫，小动物居住，像刚才那样的大老鼠说不定也有。
但现在，整片草地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声响。
不。
嘎啊——
陆绊顺着“猎犬”前进的方向，听到了一声异动。
那像是来自卧床许久的病人嘴里发出的最后的呜咽一般，带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异质感的声音。
清脆，连绵，如同玻璃珠滚落地面。
嘎呱呱呱呱——
“猎犬”踩着那些一人高的草，警惕地朝着前面走去，散发荧光的草就这么倒伏下去，形成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陆绊回头看了一眼，玛丽和石头正留在车门口，凝望着他和“猎犬”的方向，两人的身影逐渐被草木遮挡，只有那巴士的车顶依稀可见。
嘎嘎呱呱呱——
一连串呜咽的声音再度从前面传来，陆绊手电筒的光穿过密集茂盛的草，似乎照到了什么。
“猎犬”稍稍放慢脚步，给陆绊试了个眼色，随即，冲出了草幕。
陆绊紧随其后，他感到脚下的土地骤然变得松软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看到，这里是一片开阔地。
比人还高的草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一片土地，地面黝黑，像是腐殖质堆积而成，在这片不到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中央，躺着一个身材臃肿肥硕的男人。
是巴士司机。
“喂。”
“猎犬”见状，有些警惕地朝着他叫了一声。
“救...救......”
司机发出了虚弱而艰难的声音，他的手臂朝着不自然的方向扭曲，一条腿看起来也骨折了，显然，从车里被甩出来的他饱受了一番折磨。
“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猎犬”当即就准备收枪救人。
只是，陆绊抬起了撬棍，拦住了“猎犬”。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陆绊的灵感告诉他，前面的区域问题很大。
为什么在这么茂盛的，野蛮生长的草地里，会有这样的一片空旷的区域？
这里的泥土为什么更加松软，颜色更深？
这司机是怎么被甩到距离巴士这么远的地方的？
“救...救......”
司机继续痛苦的低嚎着。
陆绊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包压缩干粮，朝着司机丢了过去。
啪——
袋装的压缩干粮落在了司机身体的旁边。
“......！！！”
没有轻举妄动的“猎犬”看到，司机旁边的泥土，竟然开始蠕动起来。
那黑色的泥土仿佛有了生命，微微蠕动，接着，在那一袋压缩干粮下方，一点绿色冒了出来。
那是新绿的嫩芽。
手电筒照耀的区域之外，世界寂静而黑暗，而在那光圈之内，某种生命正在孕育而出。
一小撮草从黑土里钻出来，覆盖了压缩干粮，只片刻后，那压缩干粮便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小块绿草。
“救...救......嘎...嘎嘎嘎呱呱呱......”
司机求救的声音逐渐改变了音调，变得扭曲起来，最终成为了先前陆绊和“猎犬”听到的诡异声响。
陆绊和“猎犬”绕着司机移动了一小段，随即看到，那司机的双眼之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绿色的草生长在那伤口处，从司机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里长了出来。
“嘎嘎......救...救救......”
那些草无风自动，使得司机的声带发出了这样的震动声。
这是猎手。
陆绊很清楚。
它拟态成猎物的模样，发出求救，吸引猎物的同类，进而开始捕食。
如果陆绊和“猎犬”贸然过去，恐怕就会被它捕获，吞噬，融为一体。
这一片草地，恐怕都......
陆绊看到，在司机的脸上，伤口最严重，血液最密集的地方，那绿草之间，长出了一朵洁白无瑕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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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两朵，三朵，他的尸体骤然成为了一片小小的花田，那些纯洁的花儿就这样绽放，构成了一幅绝美，也是极为惨烈的画面。
“我们快走，回到路上。”
陆绊本能感觉到了威胁，他示意“猎犬”往回，可当他们转头，却发现，那些草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彻底遮蔽了巴士的车顶。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周围的草没有任何区分，在这幽暗的夜晚，陆绊只能知道巴士大概的方向。
“不管了，走。”
但留在这里的危险显然更大，陆绊手中撬棍一扫，将那些荧光闪烁的草木击倒，他走进了那些越发高耸的草木之间。
泥土和青草的气味变得浓烈起来，就好像生物为了捕猎而开始的准备工作，某种诡异的氛围酝酿而出。
陆绊和“猎犬”艰难前进，手电筒在这样密集的草地里几乎不起作用。
他感觉那些草似乎在主动生长，试图钻进自己的衣服里，钻进皮肤之下。
在没有方向，没有尽头，没有光芒和没有声音的草地里，死亡正在滋长。
“你们在哪？”
“猎犬”高声叫了一句，几秒后，从一个方向，传来了回应。
“在这里，这、这里有、有点问题！”
是石头颤抖的声音。
陆绊捕捉到了那声音的方向，转动身体，艰难地在不断生长，不断变得密集的野草之间行动。
片刻后，陆绊和“猎犬”终于冲破了障碍，看到了巴士的车顶。
“到了。”
陆绊叫了一声，回身看向“猎犬”。
这时，他看到，猎犬那之前受伤的左手，已经被绿色的青草覆盖。
那代表生命的绿色，此刻亦是恐惧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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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濒死之绿
“喂，没事吧？”
陆绊看到“猎犬”手上的新绿，下意识心跳咯噔一下。
“猎犬”茫然地看着陆绊，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这时刚刚从野草构成的迷宫里钻出来，来到巴士旁边。
原本被车轮碾压而倒伏的野草，这时候已经尽数竖直了起来，试图包裹住这辆巴士。
石头和玛丽回到了车里，只打开车门，等待着陆绊和“猎犬”。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将车门关紧。
“该死。”
“猎犬”看着自己的左手。
那只手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
骨骼，血管，肌肉，已经不复存在。
只剩下硬质的木头，与青葱的草，扭曲的藤蔓。
他的手臂，正逐渐朝着植物变化。
只转眼间的功夫，“猎犬”的整只左手都已经变成了木头，并且朝着肩膀迅速蔓延。
“砍掉，快砍掉！”
“猎犬”慌忙叫了一声。
比起整个人变成一棵树，显然断手相对更能接受。
陆绊也没有犹豫，直接抄起先前用来处理老鼠肉的刀具，朝着“猎犬”的上臂一刀落下。
“！！！”
刀没入血肉之中，切到了肩膀和上臂连接的骨骼关节处，却难以继续穿透。
“猎犬”脸色铁青，死死咬着撕下来衣服裹成的布团，只从喉咙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陆绊将刀抽出来，拿起撬棍，在那树皮一般的植物结构扩散上去之前，用力一砸。
不用任何的瞄准，撬棍的钩子精准地嵌进“猎犬”的伤口处，尖锐锋利的末端砸碎了关节，令“猎犬”的左手整个瘫软下来。
陆绊继续动刀，迅速将“猎犬”的手臂切了下来。
嘎哒——
已经硬化成为木头的手臂跌落在地上，那仅剩的一点儿血肉也逐渐暗淡，甚至于流出来的鲜血也迅速干涸，成为了绿色的青草。
陆绊现在知道，这片草地是怎么形成的了。
恐怕，那些生物只要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都会被绿色的植物侵蚀，感染，最终成为草地的一部分。
而那些生物，有的则会被存留下来，作为诱饵，吸引其他的猎物，这片草地就像一个熟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猎物自动送上门。
这些野草，土地，甚至空气，都是狩猎的一部分。
这就是为什么这片草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原因。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陆绊说了一声，他来到驾驶座，查看了一下车辆的状况。
还没检查引擎是否还能启动，陆绊就发现，驾驶座旁边碎掉的玻璃缺口上，正开始冒出绿色的嫩芽。
“甚至就连没有生命的机械都会被这片草地感染吗......”
陆绊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一脚踩下，引擎轰鸣起来。
陆绊两手放在方向盘上，准备冲破这草地的禁锢。
手臂一阵瘙痒，陆绊挠了挠，却始终得不到缓解。
他看了过去，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内侧，那本来应该是青筋的地方，某种东西正在滋长。
那东西就像一条细长的虫子一样，在血管和肌肉之间钻动蠕行。
透过皮肤，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绿色的东西正试图冲破皮肤的阻隔钻出来，陆绊只感觉到无比的瘙痒，想要抓挠，想要剖开自己的血肉，将其中的东西挖出来。
他一边踩油门一边回头，可以看到断掉一只手的“猎犬”肩膀的血已经止住了。
可没有人帮他止血。
“妈的！”
“猎犬”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那伤口的断面已经被青葱的植物覆盖，那些散发着生命力的草木此刻攀附在“猎犬”的肩膀上，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他能看到自己的胸口，肚子上，某种东西凸起又凹陷下去，“猎犬”掀开了自己的衣服，原本是肌肉的腹部，此刻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里面搅乱一般，一道道透着绿色的不明之物凸起，甚至连他的脖子上，脸上，都弥漫开来。
“该死，该死，该死。”
“猎犬”的右手抓挠着他的脖子，他的脸，想要缓解那难以遏制的瘙痒，可他的指甲留下鲜红的血痕，却没能令自己得到任何缓解。
他不断挠着，不断挠着，指甲沾染血沫，皮肤溃烂，那凸起的蠕虫一般的东西，却始终藏匿于更下方。
巴士的轮子上沾满了绿草，几乎要漏气，但总算旋转了起来。
扬起的泥土带动着巴士往前，陆绊握紧方向盘，朝着巴士滚过来的方向转去。
“......”
陆绊又回头瞥了一眼。
石头和玛丽不知所措，两人的身上似乎也开始出现那些“虫子”，而最严重的“猎犬”，则已经整个人都开始抽搐。
他脸上的凸起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猎犬”双眼变得浑浊，在眼底，某种绿色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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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哧——
一声轻微的响声中，一株新芽从“猎犬”的眼底长了出来。
紧接着，他的鼻孔渗出一点儿鲜血，又是一株嫩芽冒头。
从他的眼睛里，鼻子里，嘴里，耳边，更多的新芽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处，那些错乱的皮肤下的凸起就这么朝着这些地方蠕动，最终破体而出。
扑哧——
听到声音的陆绊回过头，看到“猎犬”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灵动，他的掀开衣服的腹部，好几株野草生长了出来，就好像那是最完美的土壤。
“把他丢下去。”
陆绊叫了一声，朝着石头和玛丽。
两人的症状尚且不算严重，听到陆绊的话，他们对视了一眼，才终于狠下心，打开了巴士的车门。
外面的野草骤然像是真正具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疯狂摇晃，生长，巴士前方的草木甚至已经高过了车顶。
两人将“猎犬”那已经成为一个盆景的尸体丢出了车外，顷刻间，那尸体就被摇晃着的野草吞噬，再也看不到。
陆绊感到身体里的躁动不安的植物似乎平静了片刻。
“这些植物，它们不仅仅只是我们看得见的部分......这里的空气，也是它的一部分。”
陆绊大概猜到了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猎犬”只是受伤，就会沦落到那样的程度。
在这片草地的空气里，种子早已遍布，只要吸入空气，那些种子就能进入人体内，并且魔性地不断疯长，而受伤的人，这些种子会更快地和血液融合，因此也会更快地成长为能够夺走人生命的怪物。
甚至陆绊猜测，那土地都是植物的拟态，整片区域，完全就是为狩猎而存在。
在这片草地上，植物才是真正的主宰。
“就快到了。”
陆绊看到远光灯之外的道路，他说了一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地。
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有着尖锐爪子的手，从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处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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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盛宴
那只手丝毫不畏惧玻璃的棱角，下一刻，陆绊觉得自己的视野骤然变窄。
因为从左手边，驾驶座旁边的缺口处，另一只手攀附了上来。
那东西第一次完整而得以看清细节地出现在陆绊的眼前。
它的皮肤充满着硬质感，上面有一些不规则的沟壑，那像是老鼠一般的脑袋下方是张开的嘴，可那嘴一点儿也不像老鼠，三瓣打开的嘴里，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牙齿，就像某种爬虫。
那极力张开的嘴中，还有数根暗红色的舌头，如同触须般摇晃着，想要将外面的食物纳入口中。
鼠人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开车的陆绊。
两只鼠人一左一右，以匍匐着的诡异的姿势爬进了车里，那蠕动的舌头口器朝着陆绊的手臂席卷而来。
陆绊没有犹豫，左手把持方向盘，右手抄起撬棍，对准右边那一只鼠人便砸了下去。
撬棍末端精准而确实地击中了那鼠人的脑袋，并且深深地嵌了进去，某种暗黄色的汁水从伤口处飞溅出来，那蠕动着的舌头和细密的碎牙顿时失去了生机，鼠人细小的竖瞳涣散，没有了动作。
但就在这间隙，左边的那一个鼠人已经抓住了陆绊的左边胳膊。
那暗红，滑腻，细长的舌头牢牢地绑住了陆绊的手臂，细碎的牙齿印在了他的上臂。
扑哧——
甚至还没感觉到疼痛，陆绊就看到，自己左手的伤口处，绿色扩散开来。
几株新芽自鼠人的牙齿和自己的伤口之间冒出来，像是受到了刺激的蚯蚓般飞速抖动，陆绊感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上涌，他一边收回撬棍一边咳嗽一声，鲜绿色的汁液溅到了方向盘上。
“不要...”
身后传来了悲鸣，陆绊通过满是裂纹的后视镜能看到，在巴士的后方，好几只鼠人也同时爬进了车内，正在攻击石头和玛丽。
砰——
玛丽一枪击中了最前面那鼠人的脑袋，暗黄色的汁水和血肉就这么炸裂开来，但另一只鼠人立刻趁机扑了上去，将玛丽推倒，三瓣嘴打开，暗色的舌头勒住了那名中年生物学者的脖颈，随即，利齿接踵而至。
“呜！”
玛丽发出了低声的呜咽，她的喉咙被尖牙撕开，血流如注的同时，绿色草木也自那狰狞的血肉间萌发。
那鼠人稍稍抬起头，准备再咬一口，彻底将玛丽的喉咙撕裂的时候，枪声响起。
砰——
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玛丽的枪，他双手颤抖着，只一枪就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而那袭击玛丽的鼠人，半边脑袋炸开，浑浊的脑浆流到了玛丽的身上，与她伤口的污血混合，显出某种瑰丽诡异的色彩。
玛丽挣扎着想要呼吸，但喉咙被撕裂，大动脉的血堵住了气管，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吸气却难以获得任何氧气，即将被活活憋死。
旁边，石头的身下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他全身颤抖，难以再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鼠人朝着自己和玛丽移动，那骇人的口器散发腥臭，宣告着他们的死刑与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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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的撬棍一插，将啃咬他左手的鼠人身体贯穿，疼痛似乎令鼠人的动作迟滞了片刻，同样的疼痛也令陆绊意识变得清醒起来。
他脑壳里，某种蠕动的生命正等待着破土而出，迎接新生，那瘙痒感化为剧痛，折磨着陆绊的理智。
在这样绝望的情境下，陆绊张开了嘴。
“■■■■■——”
某种源自亘古的，宏大而淡漠的声音自陆绊的口中迸发。
在那一瞬间，某种更加绝对的存在占据了陆绊的大脑，那凌驾于瘙痒感和疼痛感的，是源自人类本能的恐惧与敬畏。
陆绊能感觉到大脑皮层的沟壑之间，某种炽烈的火焰正在焚烧一切，倘若此刻有体温计测量，他可能会亲眼目睹自己的体温超过四十度的刹那。
这是言弹。
这是【遗言】。
陆绊先前在江城大剧院收录下来的，源自古老者，源自伟大存在的呓语，现在正回荡在废都荒野的巴士车厢内。
只片刻，袭击陆绊左手的那鼠人狭小的双眼便瞪得又大又圆，暗黄色的竖瞳动摇起来，它发出了嘶吼。
陆绊先前听过的，仿佛狼群，又像是人类哭泣一般的嘶吼。
车内其他的鼠人也同样发出了吼叫，那些攀附在车身，车顶的鼠人，伴随着难听尖锐的嚎叫，失去了力气，被高速的巴士甩了下去。
陆绊无暇顾及这些，他一边发出呓语，一边驱车向前。
他很清楚，这一片草地具有某种让植物肆意生长的力量，只有离开草地的辐射范围，才能缓解自身的植物化。
在陆绊复读的呓语之中，那些新绿的嫩芽仿佛也停止了生长，此时，陆绊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巴里，那些野蛮生长的草木就像被电流扫过，微微颤抖，仿佛畏惧，不敢冒头，竟然硬生生地蜷缩了回去。
他身边那鼠人浑浊的双眼已经全黑，它的身体表面如同被某种生物入侵了一般鼓动起来，就像有气泡在皮肤和肌肉之间想要寻找突破口，马上就要膨胀炸裂一般。
“■■■■■——”
令人疯狂的呓语之中，那鼠人松开了陆绊的手，朝着车外跌落。
陆绊看了一眼那鼠人，然而下一刻，一道黑影覆盖了那灰白色的鼠人。
是鱼。
陆绊在自己的呓语导致的高烧中很难辨认出那是什么品种的鱼，或者是否是地球上的鱼类，至少他看到那布满鳞片的身体和巨大的眼睛，鳃，鳍，和满是坚硬牙齿的嘴时，脑中第一反应就是鱼这个形容。
那巨大的，甚至接近巴士长度的暗色的身影在幽绿的草丛中徜徉，一口便将跌落的鼠人咬到嘴里，随即开始“上浮”。
陆绊顺着鱼的身影抬头，看到那一条鱼将鼠人已经折断的身体丢到天空，那尸体就像失去了重力的束缚般轻飘飘地悬浮起来，随即，更多的鱼聚集过来。
这些鱼从那些致命的草丛中灵活地游出来，并不受植物的任何影响，它们在半空中分享着那鼠人的尸体，陆绊发现，就连那暗黄色的血液都并未落到地上，而是如烟雾般四散开来。
他看到，那些鱼儿飞速享用完鼠人之后，似乎嗅到了鲜血的气息。
它们摆动身体，朝着巴士，蜂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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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鱼
这才是这一片草地真正的食物链顶端。
陆绊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看到，那一群鱼儿并未直接冲撞巴士，而是环绕在车的旁边，像是伺机待发的猎手，只要陆绊稍加出错，就会发动攻击。
陆绊口中的呓语仿佛就是关键，即便是这些庞然巨物，也难以抵抗呓语的侵袭，但显然它们的耐受性要稍高，只要不接近到咫尺，就不太受到影响。
不知道是谁先支撑不住。
陆绊在脑髓被燃烧殆尽的煎熬中，看到了此生罕见的情景。
那一片广袤的，无人生还的草地里，超过三米高的草丛摇曳，幽绿的光芒如同大海，映照出漆黑幽邃的天幕。
寂静的草丛里，无数黑影游曳而出，彷如凭空出现般，朝着巴士聚集。
那些都是鱼。
形状略有不同的鱼，翱翔于天际，就像在水里生活的那些普通平凡的同类在水草里穿梭一般。
陆绊没有去数它们的数量。
他只直视前方。
后视镜里，喉咙被扯碎的玛丽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她的躯体上，野草正缓慢地生长，将血肉同化为培育自身的温床。
石头双眼满是血丝，他两手捂住耳朵，蜷缩在地上，鼻孔和眼镜，嘴巴已经流出了鲜血。
那两个车内的鼠人，身体内的某种东西鼓动，终于到了极限。
嘭——
两个身体炸裂开来，四肢飞溅，染黄了整个车厢。
陆绊看到这一幕，把握住了些许灵感。
他闭上了嘴。
那令人癫狂的呓语骤然消失不见，整片草丛，陷入到只有引擎的转动与轮胎的摩擦那般的噪音之中。
在这片刻的安宁中，陆绊叫了一声。
“把这些尸体丢出去！”
他是对着石头叫的。
几乎同时，陆绊用撬棍抵住了油门，仿佛与自身融为一体的撬棍精巧地抵住踏板并被固定，令巴士保持着最大速度朝前奔驰的姿态。
他快步往后，直接捡起鼠人残破的脑袋，丢出窗外。
那丑陋的脑袋飞出窗外时，竟然没有以抛物线坠落，而是像地面失去了吸引般，悬浮在在半空，很快就被高速奔驰的巴士甩掉。
无人看见的夜空中，那头颅顷刻间吸引了鱼儿们的注意，一时间，这一片草地沸腾起来，超过十条鱼儿放弃了与巴士同行，转而去啃噬那美味的鼠人脑袋。
陆绊继续将两个鼠人的身体残骸丢出窗外，引得鱼群们争相追逐，在半空中撕扯起来。
他最后看到了已经停止呼吸的玛丽。
这中年妇女的身体已经长满了野草，像是被花团锦簇的少女。
陆绊默念一声抱歉，将玛丽的尸体抬起来，通过车门甩出了车外。
最后跟随着巴士的几条鱼也放弃了追逐，围绕着玛丽的尸体盘旋起来，你一口，我一口，啄食着玛丽的尸体，顷刻间将其分解。
石头看向陆绊的眼里，惊恐中有着敬畏。
“离我远点。”
陆绊说了一声，抬手，手指缠绕住眼底冒出来的嫩芽，猛地一扯。
那爬山虎一般的嫩芽顿时抽搐起来，就像铁线虫一般挣扎蠕动，令陆绊的眼压升高，右眼变得通红。
但陆绊没有留情，只一圈又一圈缠在手上，将这新芽完全拉扯了出来。
长着嫩叶的新芽在陆绊的手中扭曲，他将其丢出了车外。
回到驾驶座上，陆绊捡起撬棍，坐上座位，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则扯动左手上臂，那被鼠人咬出来的伤口中探出的草木，如法炮制般将其扯出，丢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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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陆绊口中，那源自遥远群星的呓语再度响起。
“■■■■■——”
他身上那些伺机而动的草木摇晃颤抖起来，不再生长，不知是否错觉，就连巴士周围，路边的草丛的荧光，都开始变得黯淡。
石头坐在最后一排，捂住了耳朵，努力忍受着陆绊的呓语。
陆绊看到，前方，不远处，荧光已经消失。
他第一次如此希望见到黑暗。
片刻之后，巴士驶出了这一片草地。
或者说，陆绊看到，这草地正在收缩。
它就像一个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朝着巴士左边的区域移动。
“原来如此......就像鼠潮会定期移动，这草地也会自己移动。”
“异常活跃的草地，土壤，空气，以及那些鱼儿，构成了某种特殊的生态系统。”
“鼠人......利用了这样的生态？”
停止呓语的陆绊趁着大脑还没降温，思考着。
“这些鼠人本身似乎不会受到草地的影响，和鱼儿一样，难道说，两者之间形成了某种共生？”
“鼠人负责袭击路过的车辆，草地将其消化，最后成为鱼儿的营养，而这些草地所需要的营养，或许来自于那些飞在天上的鱼儿？”
废都的野外，这些生态似乎自成一体。
陆绊倒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身为赏金猎人的“猎犬”以及身为生物学家的玛丽对这草地没有什么了解和预警了。
因为恐怕见证了这诡异“生物”的旅行者，还尚且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你很幸运。”
想到这里，陆绊对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石头说道。
“你见证了这片废墟上一种独特的生态结构。”
“幸运？”
石头对陆绊的说法感到难以置信。
他脑子里还残留着陆绊的呓语，总感觉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畔回响，某种石头不理解的知识正在试图改变他的大脑结构。
这令石头脸色铁青，就像晕车一般，想要呕吐，可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以前在书上看过，说鼠人原本也是人类。”
为了试图缓解这痛苦，石头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阅读过的内容。
“他们曾经拥有一座城市，就在废都还不是废都的年代。”
“那城市甚至比废都更加辉煌，更加繁华，更加热闹，是真正的希望之城。”
“他们依靠城市中央的矿山，发掘出了稀有的矿石，以这些矿石作为燃料，建造了巨大的机械。”
说着说着，石头的语调变得平静起来，痛苦似乎远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倾诉与回忆正在和脑袋里那喋喋不休的呓语达成某种和谐的共识，他甚至感到无比地美妙，想要一股脑儿将脑中所想全部倾诉出来。
“可是他们向下挖掘，向下挖掘，终于挖掘到了可怕的事物。”
“一夜之间，整座城市塌陷，成为了废墟。”
“人们都以为这座城市遭遇到了灾难，没有人存活下来，可实际上，他们都活了下来。”
“活了下来，并且被那可怕的事物支配，变成了无法见到阳光的生物。”
“他们变成了鼠人。”
听到这里，陆绊稍稍侧过头。
他看到，这脸上满是血污，向往着废都而经历了一番生死冒险的年轻人，此刻脸上正露出一个阴冷而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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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你还是去自首吧！
那阴翳的笑容仅仅持续了片刻，石头便露出了困倦的表情，就像所有的精力都被抽空一样，沉沉的睡去。
陆绊收回视线。
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他的确感觉到，有某种不知名的存在，降临到了这孱弱的年轻人身上。
或许在未来的很多年里，这名少年都会受到脑中某个声音的折磨，或者他会逐渐朝着某种非人的存在转化，就像那些被掩埋在不见天日的废墟中，逐渐异化的鼠人一般。
陆绊专注开车，正如“猎犬”所说，条条大路通废都。
当天空的黑暗变成灰白，地平线的彼端，令人雀跃的金色萌发，最终将天幕浸染之时，陆绊终于看到，大地的尽头，某种不同于废墟的，规整的人类造物开始浮现。
最先看到的是一座高塔，紧随其后则是鳞次栉比的建筑，与野蛮的荒野截然不同，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楼房依次排开。
接着，陆绊看到了人，车辆，马匹，看到了那些穿着长衫，布衣，西装的人。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废都的中式元素要比陆绊预料的多。
在进入城市，停下巴士，接受了城门口警察们的询问后，陆绊甚至看到街上还有穿着旗袍的女子携手走过。
街道之间，隐约都是写着“福临门饭店”“钟记甜品”“招财当铺”“黄氏武馆”等字样的花花绿绿的林立的招牌。
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追逐着西装革履的体面人，拄着步枪的士兵走着散乱的队列，带着丝绸礼帽的墨镜人士警惕盯防，在繁华的街市隔壁，就是肮脏的巷道，敞亮的高楼大厦与狭窄的贫民窟相对照，若不是陆绊知道自己身处异域，可能还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影视城。
“先生，要住宿歇脚吗？”
身后传来一道柔媚入骨的招徕声，陆绊转过头，看到是一名身着玫红色旗袍，身段曼妙的女子，那女子一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展开的折扇，折扇遮掩住了女子的下半边脸，但仅仅只看眉眼，就足以让人断言这是一位极美极美的妙人儿。
“不用了。”
陆绊谢绝了对方的邀请。
他看了一眼石头，接着走进那脏污腐臭的暗巷里。
浑浊的泥水构成了略有些模糊的系统文字。
【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开始回归】
【3...2...1...】
陆绊在回归的瞬间看到，在暗巷的巷口，那手持折扇的女人正看着这里，眼神似笑非笑，但他已经无暇多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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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诡异的颜色保卫着陆绊，同时，鲜艳的色彩构成了冰冷的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40%】
【任务完成情况：平庸】
【一夜狂欢，喧嚣落幕，你成功抵达了废都，一路上的见闻足以让你对温暖的被窝和燃烧的炉火感到亲切，只可惜，无人能够与你一起回忆这一段旅程，不过没关系，还有崭新的旅途等待着你！】
【获得寂静点数：4800点】
【获得奖励：技能：光合作用】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一夜狂欢】
【结算完毕】
【尝试多种多样的创作方法，检验你的创作理论吧，新世界的大门正向你打开】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看完这些文字的时候，陆绊正好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床垫。
他环视四周，发现已经回到了温暖甜蜜的家中。
陆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过去三个多小时，在那边他没确认时间，不过体感的确是三比一的时间流速。
现在晚上十点多，外面都还亮着。
陆绊看了眼自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手臂上还有咬痕，看来这个系统并不具备修复身体的功能？
他只能庆幸自己体内没长太多草。
陆绊脱掉衣服，翻出了装着酒精，棉签，碘酒，绷带的简易医疗箱。
消毒之后，他看了看伤口。
那原本伤口里蔓延生长的绿色已经枯萎，反而填补了少去的血肉。
陆绊用镊子探入其中，夹起那依旧具有韧性的枝条，将其抽了出来。
一根，两根，三根......足足二十根枝条从陆绊的体内被抽离出来，这些失去了生命力的枝条耷拉着，和普通的植物在外观上没有任何区别。
他处理好伤口，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水龙头打开，将汗水和脏污洗去。
陆绊揉搓洗发水，喷头冲掉泡沫，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表情诡异。
拿毛巾擦了擦，他对着镜子里露出笑容。
镜子里的陆绊也回笑了一个。
门缝底下的光又黯淡下去，陆绊这一次能够清晰地看到，在一门之隔的外面，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那人影不算很高，身材纤细，像是初中生。
陆绊直接打开了门。
他看到，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看不清具体，但客厅空空荡荡，只有浴室传来的水声，回荡在空间里。
“......”
陆绊沉默片刻，将门关上。
他继续洗澡，末了，拿起毛巾，擦干身子。
擦头发的时候，陆绊感到自己的腹部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凉飕飕的。
他放下毛巾，身边什么都没有。
换洗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陆绊又看了看浴室，他发现下水口好像堵了。
可能是污血凝固？
陆绊随手拿起手机，去【懂了么】发了一帖。
【请问下水道被凝固的血液堵住了该用什么来疏通？】
片刻之后，就有了几个回复。
【用通渠水溶解吧，随便什么店里都能买】
【倒点醋试试？】
【不是，你们都不疑惑为什么下水道会有凝固的血液吗？】
【我建议提问的人直接自首吧！】
陆绊微微皱眉，现在的人，都不好好回答问题，只想着抖机灵，要不得。
他蹲下来，看了看下水道的入口。
那里没有多少血，反倒是一大堆头发，堵住了下水口。
“最近压力很大，都掉头发了。”
陆绊抓起一把头发，他看到，那些头发都很长，远比陆绊自己的要长，像是女人的头发。
闻了闻，还带着一点儿清香，与陆绊的洗发水如出一辙。
“竟然偷偷用我的洗发水。”
陆绊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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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下水道的头发
将下水道的头发清理干净，陆绊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他又将洗发水的盖子扣上，藏到沐浴露后面。
来到电脑前，他打开电源，就看到桌面上有一个文件夹，名字是“一夜狂欢”。
“平庸水平的奖励，看起来勉勉强强。”
电脑屏幕上，常规的图标变化，成为了系统的样式。
陆绊之前有4036点寂静点数，算上已经结算到的4800点，只有8836点寂静点数，距离【遗言】的精萃要求还有那么一点点差距。
问题倒是不大。
完成职业发展任务，将这些视频素材剪辑发布之后，应该还能赚一些点数，精萃是板上钉钉的。
陆绊首先检查了一下这些视频素材。
平庸的评价得到素材，画质的确要更低一些，而且许多视角，比如陆绊的第一视角就不多，更多的是以巴士的监控摄像头拍摄的第三人称固定视角，夹杂了一部分的车内近景和远景。
总的来说，能够玩的花样不算多。
陆绊也没有见到像是第一次视频里自己肩膀上的蓝蓝路玩偶那样的意外画面。
“用来做真实向的视频不太合适，毕竟已经出现了怪物，强行拟真可能会破坏氛围，但是制作成小电影，剧情又显得有些没头没尾。”
陆绊思考了一下，决定去视频网站上找找灵感。
他现在全网粉丝数已经超过十万，算是个小网红，不过陆绊并不以此为骄傲，而是谦虚地向其他人学习。
他看到了几个探险废弃地点的主播的视频，又去搜索那种灵异小视频，甚至就连恐怖密室探店和剧本杀测评都看了看。
“采用伪纪录片的方式来呈现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尽可能缩减鼠人和鱼的镜头，让它们变得神秘而未知，能够更好调动起观众的想象力，让他们去脑补。”
“至于草地和那些植物，可以采用偏电影的固定镜头，这些画面能够让人生理上产生厌恶，属于直接刺激。”
“最后有关鼠人的情报可以剪掉，直接留下石头那个瘆人的笑容，戛然而止。”
陆绊用纸画着大致的分镜，很快有了思路。
“应该买一块数位板来用用了。”
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
“下楼吃个宵夜吧。”
虽然现实时间只经过了几个小时，但在废都的路上，陆绊可是经过了差不多九个小时，吃过的老鼠肉好像都已经消化完了，他有些饥肠辘辘。
拿上钥匙手机，陆绊准备趁机把装着湿漉漉头发的垃圾丢到夜宵摊的垃圾堆里免得过夜。
可当他来到客厅垃圾桶旁边时，却发现垃圾袋里那几坨头发不见了。
“......”
陆绊回头来到浴室，看到下水道入口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检查了一下，他穿着拖鞋，走出家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陆绊似乎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他用钥匙打开门，快步走到浴室。
浴室没有任何人影。
只是，那藏在沐浴露后面的洗发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到了外面，瓶口的盖子还被打开。
陆绊默默将其盖上，蹲下来，看了一眼下水道的入口。
一撮头发，正纠缠在地漏上。
陆绊伸手，捡起那一撮头发。
就在他的手收回来的时候，陆绊看到，下水道的地漏下方，一只眼睛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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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眨了下眼，下水道的地漏又空空荡荡，就连陆绊手里的头发都不见了。
滴答——
耳边传来了水声，陆绊站起来，拧紧了水龙头。
想了想，陆绊拿起了洗发水，走出家门，将其放到了楼道里的水表间里，平常这里通常给快递小哥放包裹。
确认了一眼，陆绊将水表间的门关好。
下楼，陆绊点了两串烤面筋，半打羊肉串，烤鸡翅，烤香菇，烤西蓝花，烤青椒，烤掌中宝，烤臭豆腐，烤茄子，还来了一份蛋炒饭，一瓶冰镇可乐，一边刷手机一边愉快宵夜。
江城的夜晚总是很热闹，小区里吃吃喝喝的都还没散，隔壁桌几个大学生打扮的男男女女正就着烤串对瓶吹，挥霍着青春时光，烧烤摊店里的电视播放着足球比赛，好几个头发都快没有的中年人盯着屏幕，连手上的串都忘记吃了。
陆绊独自享用美食，夜风微凉，分外惬意。
对比了废都的夜晚，陆绊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不禁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看到可乐瓶子上的广告标语扭曲，构成了系统的冰冷文字。
【职业发展任务】
【尝试多种多样的创作方法，检验你的创作理论吧，新世界的大门正向你打开！】
【任务要求：在不同的分区投稿，并且获得五十万个点赞与十万个硬币，或者其他同等价值之物】
【获得点赞：0/500000】
【获得硬币：0/100000】
【“下次一定！”】
“五十万个点赞和十万个硬币......有点难啊。”
陆绊急忙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之前视频的点赞和投币。
两个五百万级播放量的视频，第一个的点赞只有三十万左右，第二个高一些，差不多四十万，距离五十万的小目标，努力努力就能实现。
至于硬币，差距很大，第一个视频才两万多投币，第二个视频多一些，不到四万的投币。
这个数据很典型，符合那种站在风口上突然爆火的视频的增长规律。
点赞是每个用户都能点的，每天可以点无数次，所以点赞随便点，数据会偏高。
但硬币普通用户一天只能获取一个，并且还可以在旧日视频网兑换一些网站的挂件，改名卡之类的东西，所以投币数量会偏少。
当一个观众为你的视频点赞投币收藏，也就是俗称的三连的时候，就代表观众对视频的真正认可。
换到明日在线这样的短视频平台，五十万点赞也是一个很优秀的数据，大概一万条短视频里才有可能有一个五十万点赞的，而且陆绊看了看，系统给明日在线的评价维度是五十万的点赞和三十万粉丝，而他目前在这个平台的粉丝刚刚过万，冲到五十万粉丝，难度奇高。
这次可没有宋云嫣帮自己，必须得靠硬实力才行。
“......咦，等一下。”
陆绊灵感迸发。
“这一次我也可以找她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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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光合作用
第二天，八点。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没拉窗帘，在欢乐颂的歌声中，陆绊睁开了眼睛。
这一晚他睡得很香。
这很合理。
对于一个平常规律作息，不把烦恼和疲劳留给第二天的普通人而言，在异域经历了好几个小时紧张刺激的历险，对身体的损伤是很大的。
不过陆绊没有怠惰，直接坐了起来。
刚刚起身，他就发觉有点儿不对劲。
活动活动身体，陆绊觉得整个人仿若新生。
他看向左臂，那是昨晚被鼠人用那细碎的牙齿咬伤的地方，此刻那里的绷带散发出一阵瘙痒，令人想要伸手抓挠。
“难道破伤风了？”
陆绊好奇地拆开绷带，眼前却不是腐烂变异的血肉。
伤口已经愈合了。
那些被尖牙咬破，又长出了草木的伤口，此刻基本已经只剩下结痂，心狠一点的可以直接撕掉，也就一层新皮。
陆绊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
不过他能肯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不是那种拥有惊人恢复力的体质，被打一拳都要疼好一会儿。
换句话说，现在的陆绊，问题很大。
他寻思了一会儿，最后将视线落到了被子上。
被子上简单朴素的纹路重新排列组合，构成了系统冰冷的文字。
【技能：光合作用】
这是陆绊在完成了任务之后获得的技能，第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昨晚太累了，他也没第一时间测试。
现在陆绊知道，这个技能有什么用了。
简单来说，就是光合作用。
陆绊来到阳台，13楼的阳台足以接收夏日的朝阳，那暖洋洋的光芒落在陆绊的身上，让他感到无比惬意。
并且，陆绊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正在生产能量，即使不吃早餐，他的饥饿感也在缓缓消除。
而那伤口，更了不得，照射到更为猛烈的阳光之后，散发出一阵瘙痒，陆绊撕掉上面的死皮和疤，底下的皮肤已经长好了。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血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游过，就像昨夜在草丛里那些蠕动的藤条，只不过这些东西带给陆绊的是舒适和安心。
“......”
陆绊拿出手机，自拍模式照了照镜子。
“还好头发没有变绿。”
他感慨道。
这光合作用的技能，就是让陆绊能够进行光合作用。
只要照射到太阳，就能将太阳能转化为自身身体所需要的能量，把陆绊丢到荒岛求生的话，不需要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能自产自销。
而且，就像植物被割伤之后会快速修复自身，陆绊身上的小伤口也会在光照下迅速愈合。
为了验证这一点，陆绊从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来到阳台，对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轻轻一划。
鲜血渗透出来，滴落在地面。
陆绊看到，伤口处似乎有什么虫豸一般的东西钻出来又缩回去，伴随着阳光，那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他又来了一刀。
重复了三次，陆绊得到了如上的结论。
“既然是光合作用，那如果施肥的话，是不是能更好地生长？”
陆绊萌生了一点去网上买金坷垃的念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消化之后的排泄物，其实本身也富含氨和氮，说不定身体自己能调节，将这些东西里的氮磷钾都重复吸收，滋养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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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那些修仙的人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不用吃东西也不会排泄，换句话说，他们可能也掌握了光合作用。”
陆绊对于自身的变化主要感到好奇。
“我现在应该算......植物人？”
他喃喃自语的时候，听到自家门铃响了。
“谁？”
陆绊走到门口，朝着猫眼看去。
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正从猫眼之外窥探着他。
陆绊稍稍远离猫眼。
“好奇怪...再看一眼。”
他又看了一眼，发现门口站着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
陆绊急忙打开门。
两位警察见到陆绊开门，本来准备开口，就看到了陆绊手里拿着的菜刀。
“你把刀先放下。”
一名警察后退半步，摸了摸腰间的通话器。
“哦，不好意思。”
陆绊将菜刀放到桌上。
“我们接到报警，说你这里有人在阳台自残......方便我们进来吗。”
那位警察同志询问。
看来是陆绊在阳台边晒太阳边光合作用的时候被对面的邻居看到了才报警的。
“可以，可以，请进，请进。”
看着这和谐友爱的邻里情，陆绊十分感动。
另一名警察在得到允许后走进了陆绊的屋子，打量了一圈。
“没有，我就是单纯用刀划拉手指看看。”
陆绊实话实说。
两位警察的动作凝固了。
他们对视一眼，警惕地看向陆绊。
“这个会伤到自己的，你是有什么诉求吗？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一名警察询问，让陆绊伸手。
陆绊将两只手伸出去，掌心摊开。
警察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伤口。
他们狐疑地看了看陆绊。
这时，其中一名警察似乎想起了什么，仔细看了看陆绊，又核对了一下门牌号，拿出警务通查了查，随即给同伴一个眼神。
“既然没事那就好，我们先回去了，记住，有困难，找民警。”
两人离开陆绊的屋子，没有坐电梯，而是来到转角。
“怎么了？”
那被提醒的警察有些困惑。
“还记得之前的危险人物通报吗，就是和医院精神科联动的那个。”
他的同伴拿出警务通，展示了一下陆绊的照片，以及相关说明。
“......严重臆想症，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症，极端危险！”
两人看着上面的描述，顿时有些紧张。
“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手掌没有任何伤痕，拿着菜刀肯定不是在自残。”
“对，而且我发现他的房间很干净，就连床底下都干干净净，一般人谁会打扫床底下，重度的洁癖肯定有原因，要么是心理创伤，要么就是为了掩盖什么。”
“他拿刀的方式很熟练，而且是反手，这不是切菜的姿势，更像袭击人的样子。”
“我刚才好像看到他的浴室下水口有许多头发，从头发长度来看，不像是他自己的，倒像女生的。”
“我总感觉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说不上什么理由，就是单纯的直觉。”
“卧室角落里有一根撬棍，上面有暗红色的污渍，可能是凝固的血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低声交流着。
这时候，其中一名警察忽然看到，在同事身后的楼梯口，陆绊正站在那里。
他手里还拿着一顶警帽。
“你们的帽子忘记了。”
陆绊将警帽交给他们，还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才转身离开。
“......”
两位警察同志面面相觑，内心波澜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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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朋友聚餐
陆绊道别了两位民警，回到屋子里。
本来应该吃早餐，但仔细想想，肚子也不饿，他干脆开始了工作。
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有无尽的力量。
“屏幕有点反光......”
陆绊将窗帘拉上一半，专心剪辑视频。
忘我地工作，陆绊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竟然一整天没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
陆绊感到不可思议。
“不行，这样不行，我以后还怎么享受美食！”
他决定点一些外卖报复性地消费一下。
点了串串香的外送，陆绊决定去洗个澡。
走到浴室，脱掉衣服，陆绊将头发用水打湿，打上洗发水，揉搓之后冲洗干净。
就在陆绊准备用沐浴露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昨天晚上他出门的时候，为了防止洗发水被偷，特意将其放到了门外的水表间里，之后由于用不上，他也没拿回来。
那么，刚才他用的洗发水......
陆绊看向自己的潘婷。
他拿起来，闻了闻味道，没有什么不同。
放下洗发水，陆绊转身的时候，看到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关掉热水器，陆绊用毛巾擦干身体，换好衣服走出浴室。
他踩着拖鞋开门，看了看水表间。
里面空空如也。
“潘婷不能喝的。”
关上门，陆绊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叮咚——
门铃忽然响起，陆绊又打开门。
是外卖小哥。
“谢谢。”
陆绊接过串串香，放到客厅的桌上。
他摆开了三套筷子，自己又拿起第四双。
“这个是串串香，不知道你吃过没有。”
陆绊朝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说道。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陆绊还记得自己有个空气朋友。
吃饭的时候询问一下对方，是礼貌。
见到对方没有回应，陆绊便将夹起的鸭肠送入自己口中。
许久没吃到的辛辣刺激舌尖，让陆绊觉得回到了人间。
“果然，光合作用也有局限，如果没有阳光，就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无法获得能量，人还是得吃饭。”
“太好了，看来我还是能享受美食的。”
将沾着红油的腰花在蒜泥香油酱碟里搅了搅，陆绊放下心来。
“而且这么一想，之前我摄取食物是为了存活，所以有些味道一般的东西也得吃，现在我吃东西，大部分情况下是为了满足食欲，所以我反而可以只专注吃好吃的东西？”
他顿时觉得光合作用也没什么不好了。
“对了，你看到我的洗发水是怎么回来了的吗？”
陆绊又问了一句空气朋友。
“这样啊，你也没看到。”
他自顾自点点头，夹起脑花的，吸溜一声嗦进嘴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陆绊看到，是秦天天发来的短信。
之前陆绊和她说过一声自己要外出取材，估计秦天天现在才看到，发了几个问号过来。
【一动不动】：没事了，我已经取材完了，正在家里吃饭。
他拍了个吃饭的照片给秦天天。
【忘川】：......
【忘川】：等下，你一个人吃饭，怎么四套碗筷？
【一动不动】：和朋友一起，他就坐在对面。
陆绊又拍了张对面椅子的照片。
【忘川】：......你不要拿我寻开心。
【一动不动】：好。
陆绊放下手机，专注地吃起串串香来，或许一天没吃东西的虚幻饥饿感侵袭了他，陆绊吃得很快，连汤都想喝完。
回归工作，陆绊接下来的一星期都在白天光合作用，晚上大吃大喝上度过。
八月初，刚刚完成视频制作的陆绊遇到了两件事。
第一，是他之前的视频收益到账了，两个视频加起来不到两千的收益，足以让某些人彻底打消成为全职视频制作者的念头。
第二件事则是交完水电煤之后，陆绊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了。
“下个还要交房租，难顶。”
陆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十万粉丝的UP主，拥有百万播放量的视频，竟然会穷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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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的收入靠的是在剧组里打杂的日结，自从获得了系统之后，陆绊也没去打零工，到了现在，各种钱一算，顿时觉得肉疼。
他这个月的收入除了视频的结算，大概也就上次吹唢呐赚到的手艺钱了。
为此，陆绊还特地翻了翻【寂静百货】，试图在里面找到兑换现金的选项，但很可惜，哪怕是拥有超凡伟力的系统，也仿制不出百元大钞。
“是不是应该再去吹吹唢呐？”
陆绊恶向胆边生，可心中的原则立刻阻止了他。
“不，不行，不能这样，我一个十万粉丝的UP主，上街吹唢呐卖艺要是被人拍到岂不是很尴尬。”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陆绊思考了一下赚钱的方法。
一个小时后，陆绊含泪拨通了宋云嫣的手机。
此刻，宋云嫣正在办公室里工作。
她的手机号一般不会直接给别人，只有家里人和几个关系亲密的朋友能通过这个手机号联系到她。
听到手机铃声，宋云嫣看了看来电显示。
“陆绊......？”
这大半个月来，陆绊还是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难道又发现了什么和杜丹平有关的线索？
或者他找到了别的有关那个世界的东西？
怀揣着期待，宋云嫣接起电话。
“宋女士您好，我是陆绊，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电话里传来陆绊略有磁性的声音，宋云嫣放下手中的笔，专心聆听。
“你说，我现在没什么事。”
“那就好，是这样的，宋女士，您看，您有没有想法投资我？”
“？”
宋云嫣一愣。
陆绊这是什么意思？
他找到了某个杜丹平的线索，想要用金钱交换？
或者他建立了什么神秘组织，需要资金支持？
“你的意思是......”
她不太确定陆绊的想法。
“宋女士你们公司有没有想法进军视频电影娱乐行业，我觉得我今后肯定能拍出优秀卖座的电影，不如从现在开始创业，给我投资，怎么样？”
“？？”
宋云嫣彻底不懂陆绊的思路了。
在她看来，陆绊应该是处于神秘侧，飘忽不定的存在。
怎么现在像个拉投资的创业者一样，来找自己要钱？
“对了，宋女士，我最近又拍了一段视频，我觉得您可能会感兴趣，要不要看过再决定投资的事情？”
听到陆绊的话，宋云嫣顿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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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我没有威胁您吧？
江城实业总部，灯火稀疏。
作为一家以房地产为最主要业务的公司，江城实业没有加班的文化，到了下班之后，除去少数部门，大多数员工都已经离开。
位于高楼层的董事长休息室，宋云嫣坐在沙发上，身边站着她的秘书李梓健，陆绊则坐在斜对面，在休息室的墙壁上挂着投影幕布，准备播放陆绊的视频。
“这个视频时长大概十二分钟，不算长。”
陆绊随口说明了一句。
秘书李梓健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
“这又是那种恐怖题材的？”
宋云嫣好奇地询问道，她看到镜头类似监控，像是在一辆车里。
“我觉得也不是很恐怖吧，就像印第安纳琼斯那种，冒险题材！”
陆绊即答道。
“？”
宋云嫣愣了愣。
她将视线转向投影屏上。
...
十二分钟之后，视频结束。
这视频最早的两名观众，宋云嫣和李梓健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梓健，你说一下感想。”
宋云嫣揉了揉太阳穴，让秘书发言。
李梓健闻言，表情有些雀跃。
“这视频制作相当不错啊，有惊悚的气氛，特效也很逼真，最开始那个怪物神出鬼没，让人很有神经紧绷的感觉，到后面，鱼的出现彻底将观众的情绪逼迫到了悬崖边，以及最后那一段，主角逃出生天后，看到队友笑容的一幕，着实有种心跳慢半拍的错觉。”
他分析了一圈，大概也是想在宋云嫣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鉴赏能力。
毕竟平常没什么娱乐活动的老板忽然对这种视频感兴趣，总不能是因为这陆绊长得帅吧，肯定是想要投资这一领域，多点开花。
现在询问自己的意见，肯定也是看看手下的人对这个领域的了解程度。
还好当时让自己半夜找陆绊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之后稍微补习了一下有关恐怖电影的创作和分析理论，现在才不至于露怯。
“对了，那个植物从身体里长出来的创意，的确很不错，而且特效很真实，看得我自己都浑身发痒，平常看起来不起眼的植物，忽然变成了猎食者，也给人一种日常被打破的不安全感，我很喜欢这种风格！”
听着李梓健的分析，陆绊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没想那么多。
就单纯把觉得会吸引人的镜头剪辑了出来而已。
没认真设计过还有什么打破日常的不安全感这样的思路。
“那个白色的人形怪物，我觉得也很不错，看着是人类，但其实长相和人类有差别，这种应该是叫恐怖谷效应吧，所以等它的嘴裂开，伸出舌头的时候，才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李梓健滔滔不绝，听得陆绊都不好意思了。
“至于缺点嘛，无论是那一片草地，那些变异的人形怪物，以及飞在天上的鱼都过于超现实了一些，对国人来说，可能还是那些鬼魂更加令人恐惧。”
“然后中间吃播的画面，和视频其他部分风格有些差别，虽然看起来很诱人，但我觉得不太搭配。”
最后，这位秘书先生还指出了陆绊视频的不足。
“学到了。”
陆绊点头赞同，令李梓健的表情又亮了一些。
“你先出去吧。”
宋云嫣并未评价，只让李梓健离开，自己和陆绊两人独处。
李梓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离开后，宋云嫣依旧沉默。
开了灯的休息室内，陆绊看到，宋云嫣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位风韵犹存的董事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在面对陆绊视频所呈现的东西时，依旧感到了恐惧。
那不是说这些东西外表吓人或者陆绊的剪辑手法独特高超，而是这些画面让她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这些东西，你在什么地方拍摄的？这视频里的死者他们就这样被吃掉了？”
宋云嫣没有问陆绊这些视频的真实性，因为她很清楚，这肯定都是陆绊的亲身经历。
她现在最好奇的是，这些东西到底存在于何处。
一想到如果真的有植物能够在血肉之间生长，将人类变成草木，一想到那些人类模样，拥有可怖口器的怪物可能会在夜色之中袭击自己，一想到那些巨大的，游曳在半空中的鱼儿将人类残肢吞噬的模样，宋云嫣就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您可以放心，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陆绊没有仔细解释废都和寂静之地，对宋云嫣这样曾经接触过相关事物的人而言，她应该能够想象一些，更多的，知道的越多，对她而言可能越危险。
“至于死者，我很遗憾没能救下他们。”
“不是这个世界......”
宋云嫣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她看向陆绊，觉得这个年轻人自己根本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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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面对，面对这些怪物的时候，不会觉得害怕吗？”
“怎么说呢，其实真正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是没有时间去感到恐惧的，要是不动起来就直接死了。”
陆绊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之所以会拍摄这些视频，也是因为‘那边’的事情？”
宋云嫣又确认般问道。
“那当然，这正是我来找您的原因，宋女士。”
陆绊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您对视频的内容，对这里面的怪物感到害怕对吧？”
宋云嫣迟疑着点头。
“您之所以害怕，是因为这些都是未知的东西，或者是现实里存在之物的变异，会让您觉得自己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产生自然的恐惧。”
陆绊有样学样，将刚才李梓健的话自己加工了一下。
“这些东西，给其他人看了，也会产生相似的恐怖感，而我之所以制作视频，就是为了让人们提前了解这些事物。”
“您想想，从古至今，人类自己的想象也创造了许多怪物，比如幽灵鬼怪，异形恶魔，但这些东西给人带来恐惧的同时，也让一部分人接受了它们的存在，从而减弱了恐惧。”
“所以，我认为，只要能够将这些充满希望的影像向世人播放，虽然一时间可能会带来恐惧，可长久之后，人们就会逐渐接受这些异常的东西，最终消除恐惧。”
“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假如未来，人类的世界出现了类似的怪物，那么提前做好准备的人类也不会因此而陷入恐慌。”
陆绊说得头头是道，就连自己都快信了。
“......你是说，那些东西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宋云嫣只捕捉到了这一点。
联想到陆绊之前拍摄的视频都是在自家房间和江城大剧院，说明这个世界肯定也有些诡异的东西。
说不定，这些神秘诡异之物，正在缓慢复苏之中。
这样的话，什么金钱和权力，在那样的怪物面前都难以抗衡，反倒是陆绊这样的具有超凡力量的人可能才是真正的大腿。
既然如此，花点钱买个心安，和陆绊打好关系也没什么问题。
亲身经历过这些事的宋云嫣有了主意。
“行，我会投资你......”
她一边回答一边看向陆绊，却发现，陆绊的手臂内侧，某种东西在皮肤之下蠕动。
就像视频里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新芽。
宋云嫣感到自己心肺停止了。
注意到宋云嫣的视线，陆绊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他抬起来，看到那不安分的凸起，轻轻将其抚平。
“请不用在意，宋女士，都是小问题，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陆绊露出了一个笑容，令宋云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很难描述，到底是那些怪物可怕，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可怕。
“我没有吓唬您，威胁您吧？”
对于宋云嫣的投资，陆绊礼貌地确认了一句。
“没有，没有。”
宋云嫣发觉自己的右手似乎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用左手按住，连连摇头。
“那么，合作愉快。”
陆绊伸出了右手，那皮肤下蠕动之物，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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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美食区吃播UP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陆绊手上已经签订了一份投资的合同。
按照合同上的说明，基本就是陆绊技术入股，接受江城实业的投资，成立一个影视传媒公司。
前期投资陆绊也没要多少，五十万先用着。
他本身拍摄也不需要太多成本，又不用请演员，又不用买设备的，找宋云嫣要投资主要是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回到家里，陆绊直接上传了视频。
由于任务要求，所以他没能在自己深耕的生活区上传，而是选择了美食区。
他本来想选择美食制作分类，但仔细看了看，又觉得田园美食或者美食记录更加适合。
最后，陆绊在田园美食分类上传了自己的视频，视频的封面是陆绊手里拿着一只硕大老鼠的截图，而标题则是【试吃草原田鼠，个头很大，味道很好】。
等待审核通过，能够在网页看到，陆绊立刻将地址转发给了秦天天。
【一动不动】：我最近拍的视频，你有时间看看！
【忘川】：？？？
【忘川】：你什么时候转型去当吃播了？我和你说，吃播这一行成本很高的，而且还有风险，你要是想全职，最好从别的领域入手，之前的恐怖灵异视频不是挺好的吗？
【忘川】：我先看看吧。
秦天天点开了链接。
还没看到画面，她就想起自己应该直播看，于是就推了流。
“深夜突击直播，看美食视频！”
她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发了一句。
【哦哦哦，美食视频，深夜报复社会吗？】
【惊了，还以为今天摸了呢】
【我真希望阿川你突击直播是唱歌或者打游戏，而不是看这种报复社会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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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有点不对劲，这个UP不是之前搞恐怖探险的那个吗？这真的是美食视频？】
【正好在泡方便面，让我康康】
秦天天点击了继续播放。
在略显昏暗的巴士车厢里，以车厢监控摄像头的视角拍摄着几个人。
陆绊坐在最后，似乎正在和其他人说话。
“这视频怎么一股惊悚灵异的味道，真的会吃东西吗？”
秦天天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鲨鱼抱枕。
接着她就被车后面那一闪而过的不明人形生物吓了一跳。
“卧槽！”
她忍不住口中爆出粗口，整个人往后挪了挪。
“这算哪门子的吃播视频，我懂了，是鬼吃人的吃播对吧！”
秦天天的抗议还没结束，她又看到监控中的巴士停了下来，紧接着，某种巨大的撞击声就像敲在电脑音箱上一般炸裂出来。
“什么什么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陆绊的手电筒照到了那个东西。
一只巨大的老鼠。
这时，还有陆绊的说话声传来。
“野外就是这样，有时候田鼠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你挡都挡不住的。”
“？？？”
秦天天满头的问号。
谁家的田鼠这么大一只，还会自己跳上车里？
这田鼠怕不是外面的工作人员丢进来的哦。
在一段紧张刺激，又有点搞笑的捕鼠画面后，陆绊真正开始了烹饪。
这一段视频，画面也变成了正常的镜头，展现着食材的生猛鲜美和陆绊的厨艺技巧。
看得出来，陆绊的刀功还算熟练，至少是会做菜的。
看着他在这巴士上处理食材，莫名有种解压的感觉。
就像男孩子小时候看着路边的挖掘机能够看上一整天也不会腻一样。
或许那些美食博主，除了猎奇的食材之外，看制作食物的精湛手法，或者看花式翻车，也是观众们的乐子。
“野外生活就是这样，艰苦朴素，简简单单，随便吃点。”
当看到陆绊将田鼠肉在排骨汤里涮过，咬在嘴里发出劲道弹牙的咀嚼声时，秦天天彻底忍不住了。
“这个看着还......挺好吃的？”
弹幕里跟着秦天天一起云视频的观众也纷纷表示赞同。
【这种纯天然的野生动物，都是跑来跑去的，肉质肯定比养殖的好】
【这个真的是田鼠吗，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怎么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田鼠，怕不是竹鼠？】
【不是，这个在行驶的巴士里煮排骨火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鬼东西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它去哪里了吗？】
【这种大田鼠适合烤的，放点姜料酒盐生抽腌一腌，直接烤起来，味道好得很！】
【这个视频真的有毒，前面吓死个人，后面馋死个人！】
【这种野味就是要在野外吃才带劲，羡慕啊。】
秦天天忍不住开了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看。
看到陆绊和同行者满足地吃着火锅，啃着排骨，涮着肉，最后还有蔬菜解腻和热汤喝，她也感到有些口水直流，恨不得下楼去烧烤店点一锅鲜虾干贝粥再来点烤肉串。
她都忘记之前看到的东西了。
看着陆绊吃完，整个视频的进度条还有一半的时间，秦天天忽然就感觉不对。
很快，从巴士后排往前的监控视角，秦天天看到，车前面猛然又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白色物体，这一次她稍微看清楚了一点儿。
那好像......是个人！
“草！”
秦天天骂了出声来缓解惊吓，但随即，巴士翻倒，整个镜头一片混乱。
她接着看到陆绊和同伴的猛男走下车，看到那个中年女子一拨开草丛，露出了一颗脑袋。
“！！！”
秦天天整个人往后退，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继续口吐芬芳，她就看到了那发出诡异声音司机的尸体，以及尸体上的草。
她看到陆绊的第一视角有些慌乱，拍到了同行的猛男手上长出的青草。
“卧槽，这是什么鬼......”
她就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愣愣地看着视频，连直播的弹幕都没心思去关注。
前半段还和谐友爱的视频，后半段忽然就变得惊悚紧张了起来。
等到秦天天看到那白色的人形生物嘴巴裂开三瓣，伸出细长的舌头，咬断中年女人的喉咙，以及之后，那些诡异，巨大，游曳在半空中的鱼时。
秦天天放弃了思考。
她的脑袋就像被驴踹进了火坑里又遇上了大雨和泥石流，冲进河道里被一群鱼搅碎后进入到大海再碰上了海底火山喷发一样。
信息量太大导致秦天天的脑子短暂地瓦特掉了。
以至于看到陆绊最后把队友和那些人形怪物的尸体丢上天空，血浆横飞招引鱼群的画面，秦天天还觉得这构图有点漂亮。
“应该没事了吧......”
秦天天爬起来，坐回椅子上，看着驾车往前的陆绊和最后幸存的那个少年，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关掉视频。
忽然，她就看到了那少年阴翳诡异的笑容。
“妈的！”
秦天天又一次摔下了椅子。
054.深夜报答社会
按着因为陆绊而发疼的屁股，秦天天看到视频结束在那阴冷的笑容之后，还打出了一串文字。
视频发布一周内点赞过五十万，投币过十万，加更一期。
“鬼才要你加更咧！”
秦天天气急败坏。
大晚上的发美食视频来坑人就算了，美食还带着恐怖惊悚画面的！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看起来黑乎乎仿佛黑暗料理让人不敢下筷子的炒饭，吃起来却十分美味，令人停不下来筷子，可是吃到最后缺发现炒饭里好吃的肉是蟑螂肉一般。
在那种诡异，恐怖，紧张的气氛里，坐着车，吃着火锅唱着歌的陆绊，给人一种黑色幽默的倒错感。
别说，回味一下，还挺带感的。
在电脑屏幕上，形形色色的弹幕飞过。
【特效越来越逼真了啊，上次还只是个僵尸，这次还带怪物了】
【那个什么鬼怪物的嘴张开的时候，的确挺恶心的】
【我觉得这里面的人演技都很好，比起那些只会哇哇大叫的流量明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对对对，那种面对死亡的恐惧眼神很真实，我看着都觉得瘆人】
【最后那个小伙子的笑容真的差点给我送走，这UP找的演员怎么都这么阴间】
【我悟了，这视频之所以放在美食区，是因为那些鱼吃人的画面吧，这是动物吃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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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那应该放到萌宠区】
【说起来，看到那些鱼的嘴巴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们不对劲】
对于观众们而言，这视频就是一个乐子视频。
视频里的人的生死都是演出，怪物都是特效，剧情发展都是天命既定。
秦天天一开始也这么觉得。
毕竟陆绊不可能真的把怪物吃人的画面放出来吧。
他去哪儿找的怪物啊！
对吧。
秦天天这么想着的同时，又回忆起在陆绊家里的经过。
那种阴冷，诡异的氛围，以及陆绊口中的阿珍和阿强，她忽然又觉得，陆绊说不定真的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等一下......”
秦天天忽然想起，自己给陆绊发微信的时候，他拍来的照片。
四套碗筷，围坐在桌旁。
陆绊，那个大块头猛男，中年妇女，小伙子，再加上摄像的司机。
好像正好哎。
原来他那时候是在和这些演员一起吃饭？
总不能是和鬼一起吃吧。
秦天天说服了自己。
夜已经很深，她虽然有点害怕，但毕竟最后那场景太超越常识了，反而让秦天天没有前一次那么恐惧。
就像恐怖电影，看过也就看过了，不会真的有人因为看过恐怖电影而吓得睡不着觉吧。
但秦天天还是将这个视频转发到群里报答平日里帮助自己的群友。
她看到，自己转发的时候，视频的点赞和投币都已经开始增长了。
“怎么还真的有人想看后续啊？”
秦天天一边说着，一边投币点赞。
她倒不是想看到后续的加更视频，而是想把这个视频顶上去造福社会。
“睡觉！”
将视频里那些草木，那些鱼儿，那些怪物从脑海里驱赶走，秦天天裹了两层被子，缩成一团，握着她的鲨鱼抱枕，艰难睡去。
...
江城某社区的派出所。
执勤的何有乌正拿着手机刷视频。
江城治安很好，夜晚基本没什么犯罪事件，他也就看看有没有喝醉酒的大学生，或者开着电瓶车狂飙的鬼火少年，大部分时间还算轻松。
看完一个有关上世纪发生的变态杀手连环杀人案的视频，何有乌想起了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个精神病患者，名字好像是叫......陆绊？
对，陆绊。
这个男人虽然给人文质彬彬，礼貌优雅，开朗阳光，帅气和善的外表错觉，但他住的屋子，行为举止，却让何有乌觉得阴恻恻的，就好像养了什么怪物。
何有乌还记得这个人的病历，不但有精神分裂症，还有臆想症，被害妄想症，他觉得一般认知的神经病也就这样了。
如果陆绊疯疯癫癫的，那还好说，可是他看起来十分正常，有逻辑，待人接物都合乎礼仪，反而更加恐怖。
当一个疯子表现得很正常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懂得了隐藏自己！
不过，他们也不是乱抓人的，陆绊又没犯事，没有作奸犯科，只是单纯生病，也没影响到邻居，何有乌自然不可能抓他。
“希望他只是单纯的精神不正常，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喃喃自语的时候，何有乌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学群里，有人转发了一个视频。
【试吃草原田鼠，个头很大，味道很好】
“这什么，吃播？深夜报复社会？”
何有乌看到视频标题还不屑一顾，直到看到了视频封面。
他顷刻间，停止了呼吸，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一切声音都远去了。
片刻后，何有乌才大口呼吸，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的人。
毫无疑问，就是陆绊！
这个精神病患者竟然还是个视频UP主？
他能拍什么视频？
何有乌怀揣着疑惑，点开了视频。
十二分钟后，何有乌看到了视频的最后。
当他看到那个年轻人阴翳诡异的笑容时，忽然，值班室前面的窗户处，一个人头冒了出来。
“艹！”
何有乌吓得直接把手机丢了出去，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穿般战栗起来，就差掏警棍给那探头的人来上一棍了。
“摸鱼被我抓到了吧。”
那人咧嘴一笑，正是何有乌的搭档，之前也去过陆绊家里的陈丹参，今天没轮到他值班，是和朋友喝了点酒过来吹吹风，顺便查岗的。
“在看什么呢？”
陈丹参看了一眼何有乌的手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这不是......”
他看到何有乌点了点头。
“你看一下这个视频。”
何有乌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陈丹参觉得有点古怪，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重播。
十几分钟后，看完视频的陈丹参，觉得自己酒已经完全醒了。
“这个人拍摄的视频用的...真的是特效吗？”
“我们在警校学过，人体的结构，还有一些简单的伤痕鉴定，用道具是做不出来这样的效果的吧？”
“停停停，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会飞在天上的鱼，还有那些怪物和草从，这些明显都是特效。”
“这视频里的其他人，好像从来没见过。”
“他们演技这么好，应该很出名？”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讨论着有关陆绊的事情。
忽然，何有乌感觉窗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哐当——
就在他注意到的瞬间，某种巨响在夜晚回荡。
“草！”
两人同时发出叫骂声，抬眼一看，只有一只猫咪，叼着老鼠飞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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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学以致用
“很快啊。”
陆绊又刷新了一下，看着自己的点赞数突破了四十万。
现在才第五天下午，不到一周时间，四十万点赞，陆绊觉得很高了。
至于硬币，差不多八万，数量有点少。
不过问题不大。
旧日视频网的榜单和推荐机制对新作品有支持，简单来说，一周内发布的视频会更容易上热门，从而吸引更多的人。
而按照网站的算法，播放量只是榜单排名的一个参考维度，视频的题材，点赞，硬币则是另外的维度。
有的视频，点击量很高，但内容其实同质化严重，是跟风蹭热度的，那么点赞和投币就会少，排名不一定高。
而有的视频，内容相对小众硬核，质量水平很高，所以即使播放量没有那么高，也会因为点赞和投币数量多而上榜单。
就像小说网站，有的书看的人多，排名靠前，有的书看的人不多，但因为质量不错，所以推荐票和月票很多，也能拿到靠前的排名。
这也是激励创作者们持续创作的手段之一。
所以，虽然陆绊的系统没有限制时间，但他还是给观众提了一周之内点赞投币数量的加更条件。
因为人都是有冲动的，比如现在看完陆绊的视频，有的人就在兴头上，求点赞和投币也就简单很多，脑袋一热就投了。
真要等到几天之后，估计很多人就算有硬币，也懒得投了。
现在看来，就算一周之内没办法完成五十万点赞和十万硬币的条件，过几天也差不多。
说来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宋云嫣打过招呼，还是那些自媒体嗅到了什么味道很自觉，陆绊的视频发布之后，就像上次一样的营销又梅开二度，令陆绊的数据水涨船高。
好事，都是好事。
三天后。
进入八月，阳光猛烈，江城湿热的夏天完全打消了大家出门的欲望，只想在空调房里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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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天气对陆绊而言很合适，有水，有阳光，有温度。
他一边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光合作用，一边刷着手机。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到是【懂了么】的推送。
本来，这种网站的推送一般都是什么“平常人可以漂亮到什么程度”“如何用咸鱼作为开头讲一个鬼故事”“拥有一双漫画腿是怎样的体验”“男朋友家里不给养猫怎么办”之类的八卦话题。
不过这次倒是和陆绊有关。
【如何评价旧日视频网UP主一动不动最新的特效视频】
“厉害了。”
陆绊点了进去。
他首先看到最高点赞的那个回答。
“......特效方面，身为一名视频特效从业者，我只能说糊弄普通观众没什么问题，但在真正的行内人看来，太粗糙了，比如这个场景里，长满尖牙的怪物咬破喉咙，这里可以明显看出特效的痕迹，真正的人类的喉咙被咬碎，血液和肌肉应该呈现另外的特征，就像这样......”
这个回答者名叫【别针】，后面的介绍写着的是“影视从业者”，看起来相当专业。
他图文并茂，分析了一下陆绊视频里面的特效使用，就连什么地方用了什么特效，是怎么做的都说得清清楚楚，堪称专家。
“好厉害啊！”
陆绊忍不住感慨，他自己比对了一下视频和截图，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制作的特效，我都没看出来。”
他又看向第二个回答。
“......作为恐怖题材的视频，这片子的逻辑是不通顺的，草为什么会长在人身上，那些人形怪物为什么不会长草，这些鱼平常为什么不会捕猎人形怪物，这些影片都没有交代清楚，给人感觉就是视频主角到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群怪物，然后逃出生天，没有前因后果，让人觉得迷糊......”
第二个回答者名字叫【大黄说电影】，看样子是个专业的影视回答者，他也图文并茂，说了一些陆绊视频里的缺点。
“原来如此，学到了。”
陆绊暗暗记下笔记。
他又看向第三个回答。
这个回答的答主是一位经常参加综艺，偶尔演演偶像剧的明星，据说还是国内顶尖大学的学霸，有双料博士学位。
“......谢邀，特效和剧情不谈，作为一名专业的秉承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理论的体验派演员，我认为视频里这些演员的表演有些浮夸，人类在真正面对恐惧时候的表现并非视频里表现的那样，而是更加隐忍的，收敛的，我能明白制作者的用心是想通过夸张的表演来让观众代入，可是在我看来却很虚假......”
“浮夸的演技吗，看起来还是太明显了啊。”
陆绊觉得这网站里的老哥们一个两个都很懂，不愧是【懂了么】里官方认证的大V。
准备继续看看回答的陆绊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看了一眼，是睡到现在才起的秦天天。
【忘川】：你能不能以后整一点阳间的活啊！
【一动不动】：？
【忘川】：之前被吓到了，忘记说了，现在我才想起来！
【一动不动】：哦，看来这几天你睡得不错。
【忘川】：滚啊！
【忘川】：你现在在做什么？
陆绊看到秦天天的话，拍了张明媚阳光的照片过去。
【一动不动】：正在光合作用。
【忘川】：？？？晒太阳就晒太阳，搞什么光合作用。
【忘川】：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一动不动】：你请客？
【忘川】：你好意思？
【忘川】：晚上六点，楼下小四川，不见不散！
【一动不动】：哦。
陆绊回了一句，没太在意。
大概是秦天天看着陆绊每个视频都爆火，看起来又不差钱的样子，所以想和陆绊搞好关系吧。
现在UP主也有公会，抱团取暖，相互引流，联动，要是陆绊以后的视频都能大火，那秦天天和他打好基础，收益肯定很高。
陆绊倒是无所谓，秦天天看自己视频的直播效果很不错，也算是一种宣传了。
傍晚，六点，他来到楼下的小四川，这是一家江城口味的川菜馆，就连麻婆豆腐都是甜口的，附近的大学生很喜欢来聚餐。
秦天天已经找好桌子等着了。
“我随便点了些，你再看看还要什么。”
她将菜单递给陆绊。
陆绊拿起菜单，那上面，经典川菜的文字却忽然扭曲。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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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精萃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任务探索度：83%】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温故而知新，你成功利用自己的创作理论获得了大众的认可，新世界的大门正向你打开！】
【获得寂静点数：5200点】
【结算完毕】
【走向新世界的你已经超越凡俗，是时候给那些愚昧的凡人感受一下真实的世界了，继续探索未知吧！】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菜单上的麻婆豆腐藤椒鸡双椒鱼头麻辣肥肠扭曲，成为了系统淡漠而冰冷的文字。
“麻婆豆腐，加麻加辣，谢谢。”
陆绊将菜单交给一旁等待的服务员，表现得很正常。
“我跟你说啊，这家店的水煮肉片味道很正宗的，上次我......”
一旁的秦天天在叽里呱啦，陆绊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关注桌布上的花纹交织而成的系统文字。
5200点寂静点数，突破了陆绊曾经获得点数的上限。
不过仔细品一品，陆绊还是得到了很多结论的。
【侵蚀】难度的任务，哪怕只是平庸的完成，也有四千五百点以上的寂静点数收益。
而职业发展任务的完成度达到了惊艳，收益只比【侵蚀】难度高几百。
所以，陆绊可以认为，职业发展任务的收益接近于【污染】难度和【侵蚀】难度之间，如果对于休闲类神选者，职业发展任务可以算是收益性价比极高了。
陆绊毕竟也不是什么疯子，不可能每次都选最高难度的，所以，职业发展任务的平均收益肯定比做任务高。
因此，陆绊觉得自己将来的发展重心，肯定是职业发展任务。
毕竟他这么喜欢电影。
等待上菜的空隙，陆绊随意翻动手机，点开了自己的【遗言】
【遗言】
【固有】
【可精萃】
他将视线放在了“可精萃”的文字上面。
手指按了按。
【精萃】
【升华质变】
【耗费资源，换取奇迹】
【建议尝试】
【需要寂静点数：10000点】
升华质变，很明显，是升级。
总不能花费一万点寂静点数之后只是换了个皮肤吧。
陆绊选择了精萃。
一瞬间，陆绊的手中，那虚幻的左轮手枪浮现。
他看到，手枪的枪管上，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文字浮现，铭刻，整把手枪变得厚重而真实，随即，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质变自陆绊的大脑皮层迸发。
就像生来如此，陆绊的大脑结构某处发生了变化，“知识”被灌注其中，固化为了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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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看着手里的【遗言】，清楚了然了它的变化。
他看了看六发弹匣，又看了看一旁的秦天天。
陆绊选中了其中一发，记录了《好运来》歌声的言弹。
趁着秦天天不注意的空隙，陆绊抬起枪口，果断扣下扳机。
砰——
无人听见的枪响自陆绊手中迸发，那银色的言弹穿过杯子，直接击中了秦天天的足以抵挡30mm穿甲弹的胸口。
子弹没入身体，尚未觉察的秦天天依旧在侃侃而谈。
“我以前大学在那边，天天吃什么肥肠粉，酸辣猪杂粉，烤脑花，江城这边正宗的都没几家......哎，这家店的品味怎么这么差，竟然放《好运来》？”
这短发女生说着，还看了眼收银台的方向。
“《好运来》？什么《好运来》？”
陆绊状似茫然。
“啊？不就是放的歌吗？好土哦。”
秦天天微微皱眉。
她耳边的确传来了《好运来》的歌声，这歌声重复不断，像是本来就存在于空气中，亘古不变，听到陆绊的话，她尝试着寻找歌声的源头，却发现并非来自于收银台。
仔细聆听，秦天天才发现，这声音来自于万物。
不论是隔壁桌大学生的高谈阔论，还是远处中年人的把酒言欢，忙碌的服务员，暴躁的厨师，说着本地话的电视台记者，所有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都变成了《好运来》的旋律。
“你怎么了？”
陆绊问了一句，就连这句问候，都变成了那原本欢乐，此刻听起来却越发渗人的歌声。
就好像看到同一个字的次数太多会导致不认识这个字的完形崩坏一样，在短时间内听到同样的旋律叠加太多次，这段旋律也会显得诡异，不同寻常。
现在，秦天天的耳边，《好运来》的旋律回响。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就像是没电的收音机，播放出了扭曲变形的旋律。
“什么鬼......”
秦天天感到有些害怕，如果说那些恐怖视频还能骗自己是特效，遇见想掐死自己的东西旁边还有陆绊，那么现在，在人声鼎沸的饭馆里，人来人往的灯光下，自己遇到的事情，就彻底有些颠覆她的认知了。
就好像所有的安全的地方都不复存在一般，现实和日常的认知被彻底撕裂。
“不要过来......”
秦天天捂住了耳朵，试图逃离《好运来》的歌声。
可就算捂住，那声音也依旧没有停止。
秦天天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菜单上的文字都变成了《好运来》的歌词。
麻婆...好运来祝你...豆腐...好运来...双椒...好运...鱼头...带来了...水煮...喜和爱......
直到这时候，秦天天才反应过来。
这歌声，源自自己的脑袋。
“不要...不要......”
她试图缩成一团，引起了隔壁桌人的注意。
陆绊轻轻拍了拍秦天天的肩膀。
“没事吧？”
说来也奇怪，被陆绊的手触碰到，秦天天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的歌声骤然消失，仿佛先前的全都是自己的妄想。
她仔细聆听，再也听不到那高亢的女歌手的声音。
有些后怕，秦天天看向陆绊。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歌声......”
她话音刚落，旁边桌子的中年人手机响起。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秦天天陡然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腾，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直到那中年人接起电话，用带着酒气的声音回答，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看到这一幕，陆绊已经完全了解了【遗言】精萃之后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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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猫猫真可爱
如果说【遗言】最开始的能力是可以让陆绊自己变成完美的复读机，那么精萃之后的二阶【遗言】拥有的，就是让其他人听到复读的能力。
声音，语言，文字，只要是陆绊的言弹里收录了的，就能通过发射言弹命中对方，将这些信息灌注到对方的脑袋里。
陆绊刚才，就是利用秦天天进行了一次测试。
他只使用了一发言弹，产生的效果就是在秦天天的耳边重复播放《好运来》。
而如果陆绊继续发射言弹，大约三发之后，秦天天就不仅仅只是听到背景音乐而已了，她听到的所有声音，看到的所有文字，接收到的所有信息都会只剩下《好运来》，完全变成《好运来》的形状。
相比较于一阶，陆绊还需要用自己的嘴来发出声音，二阶的【遗言】可以说在使用范围上极大得拓展了。
“话虽如此，还是复读机啊......”
和受到惊吓的秦天天草草吃过晚饭，陆绊回到了家中，坐在电脑前，桌面图标变成了系统文字，他正在确认自己的言弹配置。
“六发言弹，那个伟大存在的呓语肯定需要，而且这个可能会成为我目前最大的底牌，通过二阶【遗言】的效果，我可以直接将其注入到其他人或者怪物的脑子里，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制服敌人。”
“杜丹平的演奏其实可以抹去了，我自己掌握了他具有超凡能力的旋律，普通的钢琴声只能当做消遣娱乐。”
“《好运来》用来辟邪还挺不错的，可以增加节目效果，必须保留。”
“第六发肯定要留下以防万一。”
“需要补充三发言弹......”
陆绊随意在网上闲逛，看一些视频来寻找灵感。
“来点禁忌歌曲，以毒攻毒？”
“或者一段经文，正道的光打在大地上？”
他看着看着视频，智能推荐很快就给陆绊歪到了萌宠区。
二十分钟后，陆绊看完了第六个撸猫的视频。
“猫猫真可爱。”
他看到底下的相关推荐，有蝙蝠的视频。
“嗯？这么说来，【遗言】能够复读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收录人类听不到的声音？”
人类的听觉范围是20hz到20000hz，可实际上自然界中的声音远不止如此。
蝙蝠就拥有超声波定位的功能，狗也能听到部分次声波。
陆绊打开了蝙蝠的视频，手中具现出【遗言】，仔细聆听。
顿时，他就听到了某种特殊的，前所未闻的声音。
这些声音仿佛尖啸，在房间里回荡。
陆绊闭上眼睛，在他的耳中，这些回音先后到达，其顺序的变化让陆绊的脑中自然构成了某种模糊的图案。
那是他房间的构造。
陆绊立刻转动【遗言】的弹匣，将蝙蝠的超声波收录了进去。
“原来我的听力也会在持有【遗言】的时候提高，这么说来，那位伟大存在的呓语或许其中也有人类的耳朵无法捕捉的频率。”
想到这里，陆绊又打开了一个据说有低频次声波的视频。
拿着左轮手枪听了听，陆绊却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
“看来这个视频是假的啊......”
他看着满屏幕的“不舒服”“次声波好可怕”“心跳很快”的弹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比起超声波只是用来定位，次声波由于和人体的某些器官振动频率类似，容易引发共振导致内脏损伤，所以是被国际上严格限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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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和大象能发出次声波，所以可以去动物园看看？”
陆绊百度了一下。
“是不是应该弄一些杀伤性弱的声音。”
无论是次声波，还是伟大存在的呓语，对人类的杀伤力都太大了，此曲一出，非死即伤，陆绊身为一名和善温良的普通人，又不是什么幕后黑手大魔王，怎么可能一直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来制服敌人呢。
“最好是一些催眠类，或者听了之后能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声音。”
他打开了ASMR区，这个视频分区里的小姐姐们人美声甜，而且擅长催人入睡，陆绊觉得肯定能够有所收获。
半个小时后，陆绊退出了这个分区。
“不但没有丝毫困意，反而越来越精神了，这样不好，不好。”
他精神抖擞地又搜索了一下“助眠”“安眠”之类的关键词。
“下雨声？火炉声？这种声音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在清醒环境下没什么大作用啊。”
陆绊又看到一个千万播放的视频【催眠神曲！从来没有人能够完整听完八分钟！】
看了看评论，好像非常厉害，只要放在耳边，八分钟之内就必定会睡着。
他点击了播放键，两只手放在身前，拿着【遗言】，仔细聆听。
八分钟后，在一片“睡着了”的弹幕里，陆绊关掉了视频。
“没用。”
他评价。
“看来什么催眠神曲都是假的，与其仰仗这些，不如直接物理催眠。”
陆绊又找到了震撼弹的视频，将那尖锐刺耳的蜂鸣收录进了【遗言】。
他现在还剩下4036点寂静点数，买精良品质的道具是不指望了，而且，陆绊看到，在已经精萃过的【遗言】上，又出现了另外的东西。
【遗言】
【固有】
【精萃一阶】
【可精萃】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在精萃过一次之后，【遗言】还能进行第二次精萃。
一瞬间，陆绊觉得这个能力或许是一个无底洞。
众所周知，抽到角色和把角色抽到满宝/满潜/满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一种还可以说看脸，后一种就完全看钱包了。
而且当陆绊将手指放到【可精萃】上，看到精萃条件时，彻底傻眼了。
【精萃】
【升华质变】
【耗费资源，换取奇迹】
【建议尝试】
【需要寂静点数：50000点】
【需要素材：黑王母的慈悲神像】
【需要素材：圣人遗骸】
【需要素材：不定之雾的叹息】
五万点的寂静点数已经是一笔巨款，按照陆绊现在的进度怎么着也得过五六次任务才有可能达到。
剩下的三个素材是什么玩意儿？
他将手指放到【黑王母的慈悲神像】上，看到了其中的描述。
【黑王母的慈悲神像】
【黑森林的某些地区流传着黑王母的信仰】
【他们认为，只要信奉这位神祇就能在黑暗中获得救赎】
【即使需要血祭亲人，亦是神祇对自己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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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突破素材
“黑森林？是夜之国吗？”
陆绊回忆了一下，这的确是夜之国这个异域存在的区域。
而从物品描述来看，这神像更像什么邪恶宗教的信物，也就是说，夜之国存在这样的宗教，自己要么跟着信奉，要么就要参与和这个宗教相关的任务才能获取神像。
他看了看【寂静百货】，试图从里面找到这件物品，但翻来覆去，陆绊只看到满满的“查无此物”。
出于礼貌，他也搜索了一下其他两个素材，自然也没能找到。
也就是说，陆绊必须得在做任务的时候寻找这三个素材，收集齐全，才能精萃下一阶段。
“仔细算算，可能攒够五万寂静点数的时间，这三个素材也早就集齐了。”
陆绊寻思。
他又看向另外两个素材的描述。
【圣人遗骸】
【荒原之上，总有圣人】
【死去圣人的遗骸被认为拥有超凡的力量】
【实际上，某些圣人遗骸的确至今仍旧行走于大地之上】
“荒原，看起来并不是废都的废墟荒野，是没有见过的新的异域。”
陆绊记得【寂静百货】里也有部分商品是针对荒原的描述，看起来那像是一个末世废土的模样。
【不定之雾的叹息】
【弥漫于大海上的不定之雾】
【吸入过多会导致幻觉，看见不属于此世之物】
【但亦有说法称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不定之雾，应该是和岛海上的雾气，也就是需要坐船深入这些雾气之中？”
陆绊将其与和岛联系了起来。
三个素材，陆绊至少需要去夜之国，荒原与和岛三片异域。
本来他还打算要是继续去异域，可以接着跑废都，毕竟自己去过一次，相对熟悉，现在看来，要么就是苟在废都刷一身精良品质的道具武装到牙齿再去寻求精萃素材，要么就是每个异域都跑一遍优先完成萃取。
老实说，按照陆绊现在【遗言】的强度，他觉得再度面对之前废都任务的情况，除了那一片野蛮生长的草地没办法规避之外，那些鼠人和飞在天上的鱼自己都可以解决。
“或许也可以换种思路，去最简单难度的任务异域专门刷素材？”
他想到了一些游戏里的设置。
“总之，先看看接下来的任务选择吧。”
陆绊已经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接下来可以选择新的任务。
“倒计时......这次是五天了。”
陆绊看到系统任务界面的倒计时，上面显示了一百一十多个小时，显然，这次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差不多五天。
视线往下，他看到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三块破烂的布匹。
这些布匹就像从衣服上撕扯下来的一般，粗糙，肮脏，还有不明成分的污垢。
布匹上，用扭曲歪斜的文字书写着任务信息。
【大喜之日】
【良辰吉日，大喜之时】
【夜之国有一项传统，每当新人结婚时，需要邀请亲朋好友相聚一刻】
【你来到位于黑森林边陲的枯水镇，参加好友的婚礼，本是一场愉悦之旅】
【只是，在那喜庆的音乐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安与躁动】
【“无论如何，恭喜新婚！！！”】
那布匹是红色的，布料相对细腻，但也已经残破不堪，就像是从什么红色的衣服上撕扯下来的一般，文字是浓重的黑色，红黑分明，令人心悸。
“夜之国也穿红色的衣服结婚？”
陆绊思考了一下，总感觉这任务并没有描述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一场血色婚礼，将嫁衣染成了红色的。
陆绊看向第二块布匹。
这布匹质地坚硬，像是帆布，放水布料等，还带着迷彩，上面的文字凌乱而潦草，像是在什么危机的情况下写就的。
【避难所杂谈】
【和人们印象相悖的是，荒原并不荒凉】
【只要刨除一些怪物，大部分陷阱，所有天灾，还有少量荒原游荡者的存在，这里就是一片美好的土地】
【你很幸运，在荒原找到了一处避难所】
【只是远处扬起的沙尘和震颤大地的咆哮让这里显得有点儿不那么安全】
【不过至少，你还剩下一发子弹，不是吗？】
“荒原有避难所，看来真的是废土了，这个任务可能是生存类型的，是男人就下一百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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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觉得有些意思，他看向最后一块布。
【四月物语】
【四月，樱花飘落，万物生长】
【和岛一年一度的祭典要开始了】
【只有最优秀的巫女能够进入和岛大社的本殿，成为斋王，侍奉神明】
【你护送着一位候选者前往和岛，楚楚可怜的少女比路途的风景更美】
【只是，阴谋与算计染黑了大海，樱花树下，尸体滋养】
这块布纯白，像是上衣的袖子，上面有着潮湿腐朽的质感，让人想到了发霉的衣服。
“和岛原来是日式风格吗，我还以为是加勒比海盗类型的......不对，这些异域的画风本来就奇奇怪怪。”
陆绊想起了废都，从【狂人的知识】里获得的信息看起来像是二三十年代的欧美，但实际上却更像民国的魔都，指不定这和岛的画面就是一群编着脏辫的黑叔叔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跳舞呢。
“然后几个黑叔叔再抬起棺材，奏响BGM......”
陆绊走神到了别的地方。
“三个任务有什么提示吗？”
他回过神来，这三个任务正好对应了陆绊【遗言】需要的三个素材的异域，很难让人不有所联想。
陆绊的目光自然落到了【狂人的知识】上。
“我还有五天准备时间，明天可以去动物园和大象鲸鱼聊聊天，这五天里，可以每天都来一发单抽，获取更多的信息，这次肯定要做好准备才行！”
他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不愧是我。”
想到这里，陆绊站起身，脱掉了衣服，走到浴室。
毕竟上次抽【狂人的知识】的时候，流了很多的血，弄脏了衣服，还得洗晒，这次陆绊学聪明了，直接脱掉衣服去浴室，流再多的血也不难清洗。
他弄了一张塑料矮脚凳，坐在浴室的地上，镜子里的陆绊似乎有些眼神飘忽。
按下购买，陆绊花费50点寂静点数，兑换了【狂人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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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单抽出货
出现在陆绊手中的，依旧是一个头骨。
只不过，这头骨和上次那尖嘴猴腮，形状怪异的头骨模样不同，更接近于人，形状正常。
骷髅头里，是漆黑如墨的火焰，这绝非现实中能够随意看见的焰色，与惨白的头骨相对比，显出阴森诡异的气氛来。
陆绊手里拿着头骨，正准备像上次一样捏碎，但他看着那粗糙而灰白的头盖骨，灵机一动。
他伸出舌头。
细碎的感觉磨蹭，就像隐藏在鸡翅软骨底下的关节末端。
“没什么用。”
陆绊如此下结论。
随即手上用力，将那疏松的头骨捏爆。
灰色的粉尘与纯黑的烈焰化作深沉浓郁的雾，无风自动，朝着陆绊的耳朵，鼻子，嘴巴钻动。
视野的余光瞥到，下水道的地漏处，湿漉漉的黑色头发像蠕虫一般缩了回去。
紧接着，陆绊的双眼翻白，看不见任何瞳孔，他整个人抽搐起来，就像羊癫疯发病的患者。
浴室的镜子微微震颤，水龙头连续滴下水珠，浴室门外，一团黑影飘忽不定。
陆绊感觉大脑在燃烧。
某种黑色的火焰自他的脊髓升腾，疼痛通过神经传导到四肢，陆绊感觉自己体内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抓挠，啃噬，他下意识用手去挠自己的身体，想要将皮肤之下的虫子驱逐。
指甲毫不留情地在皮肤上撕扯，一道道血印最终演化成了伤口，那硬生生被抓挠出来的痕迹触目惊心，溃烂的皮肉里，血管，肌肉，被无情磨碎。
陆绊的大脑深处，控制着人类意识的部分，此刻正像是被放进了烤箱高温两百二十度上下火加热一般，表面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黑色的血流了出来，那没有瞳孔的双眼也被血丝覆盖，变得鲜红。
陆绊的脑中，无数的知识涌动。
这些用陆绊听得懂听不懂的语言，看得清看不清的画面构成的知识，此刻正浮现在浴室的每个角落。
“......哪怕是灰塔最强大的法师也无法做到死而复生！”
“......祈求神明吧，只有无上的那位才能够拯救你......”
“......祈浪舞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技艺，海家依靠这项技艺为枯水镇里的人祈求鱼获，成为了一方大家族......”
“......它们简直就像会走路的鱼，不，它们就是鱼......”
“......这宅子很奇怪，从几十年前开始就很奇怪，夜晚，时常有人能听到某种嘶吼声，那是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的声音......”
“......黑森林里隐藏着的可不只是怪物，某些令人忌惮的存在，脱离了人类的身份，才是那里最大的危险......”
“......永眠归宿，无上圣母，永眠归宿，无上圣母，永眠归宿，无上圣母！！！”
陆绊整个人反向弓身，全身的肌肉都紧绷拉扯到极致，随即，他完全松散下来，瘫倒在地上，五官流出的血在浴室的瓷砖上蔓延，逐渐流入地漏中，与那些湿漉漉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就这样，陆绊一动不动，就好像已经死去，只有身体的微不可查的起伏还证明着他尚且存活的事实。
镜子里的陆绊看了地上的陆绊一眼，水龙头的水滴变成了细细的水流。
浴室里的毛巾无风自动，整个屋子里响起了某种诡异的声音。
嘎嘎嘎嘎——
就像喉咙被掐断之后发出的气泡音，这清脆的声音在浴室回荡。
八分钟后，陆绊的伤口处，某种东西在皮肤底下开始蠕动。
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填补那缺口一般，新绿滋长，嫩芽覆盖了那血肉淋漓的伤痕，给人以生的希望。
二十分钟后，陆绊的身上已经满是青草。
他就像已然腐朽的尸体，被野生的植物占据，成为了草木的温床，最肥沃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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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好运来的歌声响了起来。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发出了铃声，在空荡荡的浴室里回响。
听到这声音，陆绊的身体忽然剧烈起伏。
“哈——”
他深吸一口气，翻白的眼睛重新凝聚出了瞳孔。
陆绊缓缓爬起来，看了眼自己的满身的草。
手机还在响。
他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老班长冯羽。
“喂？”
接过电话，陆绊就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我看到你的视频啦，还帮你投币点赞了呢，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啊！”
那元气十足的开朗声音，令陆绊身上的草木都为之摇曳。
“还好，还好，我看了下【懂了么】上的评价，我也就普通水平。”
陆绊看到，自己身上的草木伴随着他苏醒过来，逐渐枯萎，凋零，而草木消失的地方，伤口已经逐渐愈合，再找不到狰狞的痕迹。
扑哧——
他听到手机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懂了么】上面很多都是吹出来的啦，你做的视频已经很好了！”
冯羽软糯的声音透过手机的数字信号模拟出来。
“对了，你做吃播那些的，食物都消过毒吧？我和你说，现在吃野味容易染病的，那些吃播的食材看起来是野生的，实际上都是市场里买来的，你自己注意点。”
“哦，好的。”
陆绊听着冯羽像是老妈子一样的唠叨，反而觉得有些安心。
“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呀，我看你一个月也就出一个视频，平常时间都在摸鱼，没时间吗？”
冯羽又邀约道。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陆绊也没定好时间，自己这过几天就要去异世界的，万一立了FLAG，那岂不是回不来了？
挂断了电话，陆绊看着落了一地的灰，伸手摸了摸。
这灰烬就像草木燃烧之后的碎屑，陆绊用水冲了冲，堆积在地漏处，堵住了下水口。
他掏出手机，在【懂了么】又询问了一句。
【请问烧东西的灰堵住了下水口该怎么处理？】
随便用水冲了冲身上残留的血渍，陆绊换好衣服回到卧室，看到问题已经有了好几个回答，这些人就像住在了网站一样，无论何时提问都能有看到的。
【这个简单，倒一点白醋就行了】
【气抖冷，为什么不能用陈醋，陈醋到底做错了什么！】
【家里烧东西？要烧多少东西才能堵住下水口啊，你怕不是烧了个人？】
【这个提问的人，又是你，上次问怎么处理下水口凝血的就是你吧，我劝你还是早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陆绊去厨房摸了一瓶平常不太用得上的白醋，来到浴室，正准备将醋倒进去。
他就看到，濡湿的黑色长发从下水口的地漏处缩了回去，落灰已经荡然无存。
想了想，陆绊放下白醋，倒了点儿自己的洗发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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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沉船了
收拾干净，陆绊回到了电脑前。
拿出笔记本和笔，陆绊总结了一下自己刚才获得的信息。
“夜之国的灰塔存在法师，这应该是这个异域的超凡者，也就是说，这个异域的战斗力会比废都更高一些？”
“祈浪舞似乎是一种祭祀用的仪式舞蹈，结合灰塔的法师，说不定这是超凡者的手笔，嗯，海家，枯水镇，看来信息和任务有关联。”
“会走路的鱼？我连会飞的鱼都见过了，会走路的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永眠归宿，无上圣母，听起来就像某种不好的宗教组织......是不是和黑王母有关？”
“宅邸里的声音，黑森林的人类，既然在黑森林边陲，有这样的怪物出现也很合理。”
“假如我选择这个任务，可能会遇到具有超凡力量的人和怪物，以及邪恶的宗教组织，听起来就很危险！”
他下了结论。
“【狂人的知识】可能会根据我接下来的任务获取知识，既然如此，我接下来的四次抽取应该能够获取其他两个任务的信息，综合考虑，得到选择。”
自言自语到这里，陆绊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浴室的经历。
“看样子，知识越具体，越丰富，可能对我造成的伤害就越大，要不是因为我能光合作用，恐怕刚才直接就交代在浴室里了。”
“要是被警察发现我光着身子在关掉水的浴室里暴毙，大概要社会性死亡了。”
陆绊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这样，明天我再抽一次，要是活下来了，就对比两方的信息来选择任务，要是死了，那就不用担心了。”
他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清晨，陆绊起床之后没吃早餐，直接点开了【寂静百货】，来了一发单抽。
中午，陆绊才从浴室爬出来。
他身上的草木凋零，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脸色苍白，就连镜子里的陆绊都比他像个正常人。
“有点劲大。”
陆绊穿上裤子，光着上半身，来到了阳台。
他急需补充阳光来进行光合作用，治愈身体。
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陆绊觉得自己很难受。
“坑爹！”
获得了【狂人的知识】的反应倒不是问题，反正陆绊没死。
主要是他抽到的知识，竟然和昨天几乎一样！
这算什么鬼，单抽抽到了重复的角色？
当然，具体内容还是有些差别的。
“至少我现在知道，结婚的就是海家的人，他们和灰塔似乎有些许渊源。”
“海家的人在七十年前搬来枯水镇，枯水镇靠海，依靠捕鱼为生，靠着海家的祈浪舞招来鱼群，收获丰盛。”
“可是海家最近二十年变得十分孤僻，几乎不与镇上的人来往，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人听到海家的宅邸内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还有人目睹沙滩上有会走路的鱼出现。”
“海家的儿子今年正好二十，表现得倒是正常，和镇上的一名女生看对眼，准备结婚，就是这次婚礼的两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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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水镇相对落后，几乎没有灰塔的辐射，身处的黑森林也较为安全，百年没有出现过大的怪物潮，看来怪物并非任务最主要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无上圣母似乎就是黑王母，这个任务里或许能够直接获取【黑王母的慈悲神像】。”
获得了一些侧面的信息，陆绊目前对夜之国的任务了解更多。
“要不就直接选第一个任务吧，去参加婚礼能有什么危险，还能吃喜酒，又不用随份子，吃到就是赚到！”
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想到。
这时，陆绊听到了敲门声。
他来到门口，趁着猫眼不注意看了一眼。
是上次的那两位警察同志。
陆绊打开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
两位警察显然对陆绊的开门有所防备，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摸了摸腰间的警棍。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邻居的投诉，说你不穿衣服在阳台暴露。”
警察何有乌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绊光着的上身，从一看就很有力量的手臂，到六块腹肌，人鱼线。
眼睛都挪不开了。
“呃，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陆绊想了想，自己在为了晒更多的太阳才不穿衣服，在旁人眼里看来，的确有些有辱斯文。
自己好歹是个十几万粉丝的大UP主了，要是被拍到上传到网上，那可不太合适。
“最近社区这边有坏人出没，你有遇到什么情况吗？”
另一位警察陈丹参问了一句，征得陆绊的同意后，走进了他的屋子。
两人简单看了一圈，何有乌来到浴室门口，瞥了一眼。
随即，他就看到，陆绊的浴室墙壁上，地板上，下水口，似乎有许多已经凝固的暗红色液体。
这是血！
何有乌迅速警觉起来。
“怎么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询问声，吓了何有乌一跳。
“你、你的浴室这是......”
他后退了半步，指了指陆绊尚未收拾好的，满是血垢的浴室。
“哦，我之前流鼻血有点多，还没来得及打扫。”
陆绊总不能告诉警察同志自己单抽出货结果血流了一地吧。
“流鼻血？”
何有乌怀疑地看了眼陆绊。
此时，陈丹参从陆绊的卧室出来，对着何有乌摇了摇头，这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也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浴室。
“......”
陈丹参没有说话，只招呼同伴回到门口。
“那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们，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两人离开陆绊的屋子后，沉默不语，直到乘坐电梯下楼，回到警车里，关上车窗，锁上车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绝对有问题！”
“那出血量，正常人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可能只是鼻血！”
“他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不是普通的伤口能带来的，至少这两天，在他的屋子里曾经有大量血液出现！”
“他杀了人，然后在浴室处理尸体？”
“这样多的血，难道是分尸，当成湿垃圾丢了？”
“最近江城没有失踪人口的报告，可能是针对流动人口的作案？”
两人分析着陆绊的情况，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密集。
咚咚咚——
这时，坐在驾驶座的何有乌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自己身边的车窗玻璃，他转头一看，正是陆绊！
将车窗摇下来，何有乌挤出一个笑容，询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他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帽子和警棍都没有落下。
“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我现在准备去江城动物园，你们能顺便捎我一程吗？”
陆绊露出和煦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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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大喜之日】
傍晚。
七点。
满意地从动物园回来，陆绊已经找动物园的鲸鱼讨要了正宗的海洋牌次声波收录，还买了两个小马的毛绒玩偶作为纪念品，准备以后有机会可以送给老班长或者秦天天。
他没有选择抽取第三次的【狂人的知识】，因为按照自己的身体状况来看，在短时间内连续获取太多异域的知识，可能真的会支撑不住而崩溃。
比起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还是老老实实依靠现有信息来探索更好。
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为了防止自己剁手继续单抽，陆绊直接选择了任务。
【大喜之日】
【良辰吉日，大喜之时】
【夜之国有一项传统，每当新人结婚时，需要邀请亲朋好友相聚一刻】
【你来到位于黑森林边陲的枯水镇，参加好友的婚礼，本是一场愉悦之旅】
【只是，在那喜庆的音乐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安与躁动】
【任务难度：自选】
【任务要求：参加枯水镇海家大婚，见证新郎和新娘的结合】
【任务要求：存活至大婚结束】
【“无论如何，恭喜新婚！！！”】
【注意，本任务涉及寂静之地区域变换，请事先确保周围空旷，注意人身安全】
“存活至大婚结束？”
陆绊品出了一些味道。
这代表这场婚礼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中途发生意外变故的可能性很高。
“另外，见证新郎和新娘的结合，这是要在人家洞房的时候旁观？真的可以吗？”
陆绊来了兴趣。
同时，他看到难度也可以自选。
和上一次区别不大，依旧是【凡人】【污染】【侵蚀】三个，只不过还多了一个灰色的，无法选中的难度：【异化】。
陆绊看了下解锁条件，必须累计获得五万的寂静点数，和更高级【寂静百货】的解锁条件一致。
“再往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歼极，零式，绝境之类的难度？”
陆绊觉得【侵蚀】难度就已经很困难了，再往上，怕不是要直面什么异域的伟大存在？
“哦，我已经直面过了啊，那没事了。”
陆绊简单做了个小学数学题。
【凡人】难度下，难度奖励倍率是*1，也就是该多少就是多少，而这一次任务的基础奖励是2000点寂静点数。
【污染】难度的倍率是两倍，基础奖励2400点寂静点数。
【侵蚀】则是三倍的难度奖励倍率，基础奖励3000点寂静点数。
也就是说，在不讨论任务探索度的情况下，这次任务【凡人】难度只能获得2000点寂静点数，而【侵蚀】可以获得9000点，四倍以上的差距了。
就算【凡人】难度的任务探索度极高达到了惊艳或者更高的，在难度倍率底下，陆绊估计最多也就三千出头，而【侵蚀】难度只要平庸完成，也就是完成两个任务目标，就能保底九千点。
用头想都知道，肯定要选【侵蚀】难度！
陆绊为自己的理性而感到自豪。
更不用说，陆绊现在不仅仅要完成任务，而且需要更多更刺激的经历来制作视频影片，还需要搜集素材强化自己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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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选个【凡人】难度，到时候真的就是去参加个婚礼，吃个喜酒，途中可能遇到点小打小闹的阿飘什么的，那可满足不了观众，也满足不了想要遇到那些邪恶宗教的人，向他们讨要神像的陆绊。
做好了决定，陆绊没有急着选择。
反正现在他有钱有投资，不用急着工作。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一旦欲望得到了满足，就会想着摸鱼，摸鱼是人类的本能，就连著名摸鱼主播秦天天都说过，能摸一天是一天。
他消磨了两天时间，购买了简单的野外求生工具，压缩干粮等，在第五天的傍晚，才抄起了他的撬棍，带上唢呐，点开了任务面板。
陆绊选择了【侵蚀】难度。
那一片红色的布匹骤然扩大，在陆绊的耳边，某种轻细的呢喃响起。
就像夜里闺房的低语，又像弥留临终之际的梦呓，如泣如诉，哀婉缠绵。
在红布之上，如墨的黑色文字浮现。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陆绊手指轻点【是】。
那布匹骤然扩散蔓延，笼罩住了陆绊的身体，耳畔，那原本轻细的呢喃，骤然变得喧闹嘈杂，带着某种怨毒的强调，喋喋不休。
他仔细聆听，从其中捕捉到了冰冷的只言片语。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5:1】
【同行者人数：1】
【正在前往夜之国】
那些呓语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喧闹，仿佛从陆绊的脑壳中迸发，就要撕裂耳膜的瞬间，一切安静了下来。
某种咸湿的，带着馊味和腐朽味道的风弥漫在陆绊鼻子前，连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涛声。
陆绊感受到身下坚硬的椅子，他看向周围。
这是一辆造型古朴的马车内，说不清这马车到底是东方风格还是西方风格，用陆绊的话来说，可能是没有风格。
普普通通的车身，顶棚，座椅没有任何装饰。
外面似乎是夜晚，很暗，只有车内的吊灯散发光芒。
在陆绊的对面，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大衣，带着猎鹿帽，嘴里叼着一个石楠木烟斗。
他像是东方人，有着如海草般凌乱漆黑的头发，双眸却接近湖蓝色，带着些许欧洲人的棱角。
对方同样打量了一圈车内的环境，将目光落在陆绊的身上。
“同行者就是你吗？”
那人开口，说出的语言虽然并非地球的语言，却能够让陆绊毫无障碍地理解。
“同行者......”
陆绊眼前，灯光摇曳，构成了系统冰冷的文字。
【夜之国】
【海潮与浪涌之年，血月未临】
【灰塔与黑塔遥相呼应，黑森林的魔潮蠢蠢欲动，苟且于文明边陲的小镇迎来了崭新的客人】
【放轻松，只是一场婚礼而已，献上你的祝福，然后享受盛宴吧】
【前提是你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任务要求：参加枯水镇海家大婚，见证新郎和新娘的结合】
【任务要求：存活至大婚结束】
【难度：侵蚀】
【同行者人数：1】
【你终于邂逅了伙伴，一同探索寂静之地吧，你们将会成为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换句话来说，眼前这个男人，和陆绊一样，也是寂静之地的神选者？
这次任务，是两人共同行动？
或许是觉察到了陆绊的疑惑，那男人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看来你是第一次进入多人任务，没关系，我不介意带新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手伸进衣兜里，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那人问了一句，掀开马车的帘子。
陆绊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马车之外，幽深的夜晚，被浓雾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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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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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他来自废都
陆绊生活的江城虽然临江，但鲜少起大雾，多半都是江上迷迷蒙蒙的薄雾半遮半掩，仿佛女子脸上的轻纱，笼罩山水。
但现在，他见到的是足以遮蔽视野的浓雾。
白茫茫的雾弥漫在空气中，马车往外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已经看得很模糊，抬头看不见夜幕，低头隐约只能看见石子路，那雾气翻腾，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唯一令人慰藉的，大概是远处亮着的几许灯光，那人造的光辉穿透雾气，指引方向，散发出温暖的感觉。
车夫是个头发深棕色，皮肤黝黑的男人，他放下了手里的马鞭，回头看了一眼。
“我尿个尿。”
陆绊的那名同行者点了点头，两人看着车夫下车，走向浓雾之中。
他没走太远，陆绊依稀还能透过这厚厚的雾看到车夫的背影。
“我叫崔斯特，你也可以叫我老崔，如你所见，是个侦探。”
那同行者划起一根火柴，点燃了烟斗里的烟丝。
“？”
陆绊有些疑问。
崔斯特这种名字，不应该是外国人的吗，还是说这个人姓崔名斯特？
好怪哦。
“不过话说回来，你第一次遇到同行者的话，应该才刚刚做完引导任务没多久，大概四次任务之内吧，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敢选择【侵蚀】难度，胆子很大啊。”
崔斯特吸了一嘴烟斗，目光稍稍从正在提裤子的车夫身上移开，转向远处那昏暗的点点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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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你遇到了我，跟着我行动，【侵蚀】难度说到底也就是容易发生变故，只要谨小慎微，谋定后动，不去触发太多事件就没......”
他将视线移回来的时候，却忽然没有了下文。
“嗯？你看到了吗？”
崔斯特询问陆绊。
陆绊点了点头。
眼前，车夫已经没有了踪影。
那车夫刚才就抖了抖身子，提起裤子，在转身的那一刻，雾气变得浓郁起来，将他微微遮盖，随后涌动飘走。
然后车夫就不见了。
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挣扎。
崔斯特伸手进大衣里，从腋下的枪套里摸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他缓缓来到车夫坐的位置，不敢下地探查，只提起放在一侧的马灯，照了照车夫消失的位置。
石子路和杂草没有任何痕迹。
雾气似乎畏惧光芒而后退了些许，露出了某个灰白扭曲的事物。
“对了。”
忽然，从崔斯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整个人一激灵，迅速缩回提着马灯的手，转头看去。
陆绊手里握着撬棍，坐在靠门的位置。
“你不要突然说话......”
崔斯特冒出冷汗。
“哦。”
陆绊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我叫陆绊。”
“啊？”
崔斯特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陆绊的意思。
“我叫陆绊，自我介绍，这是礼貌。”
陆绊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
崔斯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要不是同行者不会敌对，他可能得用手枪警惕一下陆绊才行。
“【侵蚀】难度除了不主动去惹事之外，经常也会有麻烦主动找我们，看样子这就是第一个考验。”
他坐上了车夫的位置，将马灯挂上。
“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一致的，至少要先成功去到枯水镇。”
陆绊没有表示异议。
他不会骑马，也不懂驾驶马车，就坐在后面警备。
浓浓的雾中，只有前方那一两点灯火支撑着希望。
“这里不是单纯的野外道路......是某些废弃的村落。”
崔斯特一边驾驶马车，一边看了看周围。
雾气并非一成不变，伴随着马车的移动和微不可查的夜风，这些浓雾也会潮涌般起伏，当它稍微减退的时候，就能看到路边的杂草，以及杂草里隐藏着的残骸。
那些是建筑物的遗迹，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冲击才能让墙壁倒塌成这样，有些尚且伫立的，则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某种庞然巨兽，蓄势待发。
雾中没有任何声音，虫鸣，鸟叫，夜间活动的动物的骚动，什么都没有。
冰冷的雾带着些许潮湿腐朽的味道，深入肺腑，令人身体发凉，忍不住颤抖。
万籁俱寂的世界，如同死亡。
只有马蹄，和车轮在石子路上碾过的声音，充斥着耳膜。
“我之前有一次任务来过夜之国，不过那次是个很简单的生存任务，我在一个酒窖里支撑了六个小时到天亮就结束了，只要有枪和子弹，对付普通的怪物不成问题。”
崔斯特或许是真的在指导新人，或许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恐惧，开口说着。
“我没遇到过这种状况，我们距离那些灯火真的接近了吗？”
他有些怀疑的时候，发现周围没有了任何声音。
是的，就连马蹄声和车轮声都消失了。
崔斯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陆绊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马蹄声和车轮声消失，就意味着车停了下来。
“驾！”
崔斯特甩动马鞭，可那马儿却分毫不动。
“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陆绊抬起没拿着撬棍的手指了指。
崔斯特拿起马灯，朝前伸手。
他看到，在马儿的前方，在那浓雾被光芒驱散的位置，有一尊石像。
那石像被雾气缭绕，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崔斯特身后冒出了光芒。
陆绊拿着强光手电筒，穿透了雾气的遮蔽，光打在石像上。
这是一尊人形的石像，略有残破的四肢摆出一副跪拜的姿势，朝着某个方向行礼，侧对着马车。
可那石像的脑袋却并非人类。
是鱼。
就像将一条鱼的脑袋强硬地剁下来，插在了人的脖子上一般。
那鱼脑袋的外形也颇为诡异，更加尖锐，更加细长，鱼嘴半张，露出了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鱼鳃微微张开，也能看到细致雕刻的内部结构。
“正常的石像不会这样。”
崔斯特声音很轻，仿佛担心扰动了雾中沉睡的某个存在。
“这种明显用来祭拜某些神明的石像，不会刻意雕刻出残缺，可这鱼的牙齿，脑袋和脖子的连接处，都很不自然，就像......”
“就像是真实的活物变成的。”
陆绊说出了崔斯特的下半句话，他伸出撬棍，敲了敲那石像，凿下一小块，确实是石头。
“绕过它走吧，至少还有灯火指......”
崔斯特扬起马鞭指向前方，可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雾气之中，就连那些许带着温暖和希望的灯火，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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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回头路
除了昏黄的灯光之外，就是无尽的黑暗。
那雾气靠近马车的部分还是一片灰白惨淡，远离马车的，已然堕入幽暗之间。
陆绊手中具现出了【遗言】，令他的听力变强，试图捕捉周围的声音。
然而，陆绊什么都没有听到。
“只能往前走了。”
崔斯特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遇到怪物，他可以用手枪杀死对方。
如果遇到自己打不过的东西，他可以躺下乖乖等死。
最怕这种不上不下，身处异域，死也死不透，活又很难活的状况。
还好作为一名历战的神选者，他懂得随遇而安的处理方法。
马车稍稍调整了方向后，继续往前，远离了石像。
陆绊看到，那石像朦胧的影子被大雾吞噬，转眼就消失不见。
虽然没有灯光，但至少还有石子路。
沿着石子路，马车徐徐往前。
崔斯特保持警惕，打量着雾中。
那些雾气的形状不定，有时候会呈现出某些似曾相识的景象。
注视太久，或许会出现幻觉。
崔斯特看到那雾似乎构成了某种动物，又像是建筑，浓的，淡的，层层叠叠。
就在那一团雾朝着马车，或者说马车朝着那一团浓雾靠近的时候，崔斯特发现，雾中有一个人影！
“！”
他一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抬起枪口。
“你看到了吗？”
崔斯特询问身后的陆绊。
“看到了。”
陆绊并未表现得很紧张，还补充了一句。
“或许我们可以找他问路？”
“？？？”
崔斯特头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捏紧手里的绳子，令马儿拉着车朝那伫立在雾中的人影靠近，准备假如遇到什么问题，立刻加速逃离。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幸，那并非石像。
是一个人。
那人头发稀疏，脸上的褶皱很深，只有一双眼睛，十分突出，甚至已经到了突兀的程度。
他嘴唇很薄，身形佝偻，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身上穿着的是简朴的衣衫，只有一双灰白的布鞋，在黑暗的雾中感觉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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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人的身后，厚积的雾气中，似乎存在着什么形状奇特的建筑物。
马车停在他的身边。
“......请问枯水镇怎么走？”
崔斯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那人起先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听不见崔斯特的话语，尔后，大约三四秒后，他的眼睛动了动。
那并非移动视线，观察马车，而像是从某种熟睡的状态苏醒过来一般，眼球一跳，恢复了灵性。
但他依旧没有回答。
陆绊拍了拍崔斯特的肩膀，来到前方。
眼前的这个人，很古怪。
因为陆绊的左手拿着【遗言】的情况下，竟然没办法听到他的心跳声。
倘若陆绊失去了视觉，仅仅凭借听力的话，他会认为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没有直接询问这个人，而是伸出了撬棍，试图戳对方。
“喂...”
崔斯特一惊讶，一时没来得及制止，但当陆绊的撬棍末端差一点儿就触碰到那人的时候，那个人发出了声音。
那是一种诡异的，从喉咙深处艰难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来自别的某种生物强行学习人类一样的声音。
“那，边。”
那人抬起了短小的手，指了指前方。
他动作迟滞而生涩，就像关节早已凝固，给人以古怪的感觉。
“谢谢。”
陆绊坐了回去。
“......”
崔斯特看着两人的互动，一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更加怪异的一方。
“走吧。”
陆绊催了一声。
崔斯特不解地驱动马儿，逐渐远离了那个古怪的人。
直到对方被雾气吞噬，再也找不到踪影，崔斯特才想起一件事。
刚才那个人的样貌，有点像鱼。
“他没有心跳。”
陆绊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令崔斯特下意识脊背发凉。
“那个人的长相有点像石像里的那个怪物，只是更像人类一点。”
崔斯特说道。
“夜之国应该没有死而复生的法术，大部分道具里的描述都提到过，能够和亡者共存的，只有荒原的部分人。”
“荒原的人能死而复生？”
陆绊来了兴趣。
“不太一样，你去过荒原吗？”
崔斯特又到了点烟草进烟斗，此刻唯有那呛人的烟味能够抵消这雾气里蔓延的恐惧。
“没有。”
陆绊如实回答。
“荒原的人与其说信仰神明，不如说试图自己成为神明，他们的超凡者是圣人，这些圣人都拥有具备力量的名字，就像荒原的亡者之国，它的主宰名字好像就叫......哈迪斯。”
崔斯特回忆了一下。
“冥王吗......”
陆绊当然清楚，这个名字是希腊神话中的冥王，也是许多作品里大反派的角色。
“嗯？你没去过荒原，竟然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冥王？”
崔斯特有些诧异，但随后又自顾自点头。
“大概有些物品的描述里提到过这些吧。”
“？”
陆绊觉察到了一些问题。
“老崔，你是第几号神选者？”
“178号，怎么了？”
崔斯特双眼看着前方，随口答道。
“你知道旧日视频网吗？”
陆绊接着询问。
“日视频网......是什么？”
崔斯特略显困惑。
“那废都呢？”
“废都？”
崔斯特言语之中的困惑更加深了。
“我就住在废都。”
陆绊心下一沉。
果然，从刚才开始，陆绊就觉得奇怪。
崔斯特使用的语言并非陆绊那个世界的，他并不认识陆绊，也不知道陆绊那个世界的东西，就像哈迪斯这样的希腊神话，对崔斯特而言也是难以知晓的知识。
所以，他并不是陆绊所在世界的人。
这并没有让陆绊吃惊，因为寂静之地都能将陆绊传送到异域了，那么将其他世界的人传送进去也完全没有问题。
唯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崔斯特来自废都。
也就是说，异域里的人，也会成为寂静之地的神选者，进入其他世界完成任务。
“原来是这样......”
陆绊忽然联系了起来。
所以他最开始完成的两个新手引导任务，不是因为系统的原因而在那个世界造就了诡异之物。
而是因为，陆绊的世界，本来就是寂静之地的一片异域。
他思考的时候，马车再度停了下来。
陆绊探出头。
他看到，在马匹的前方，矗立着一座石像。
那石像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向着某个方向祈祷。
那石像的下半身是略显残破的正常人类。
那石像的头颅，是鱼。
065.要相信科学
“走回来了？”
崔斯特一惊，手上松开缰绳，拿起马灯照去。
这石像与他们之前见到的，毫无疑问一模一样。
“还是说，这路上会有许多差不多的石像，用来迷惑人？”
他照亮了石像，那诡异的，带着某种宗教意味的石像的脑袋上，有一个缺口。
那缺口正是陆绊的撬棍敲下来的那一块。
“......”
两人都沉默了。
“原本以为婚礼上会发生什么，现在看来，光是参加枯水镇的婚礼就已经很有难度了。”
崔斯特感慨。
“至少我们没有遭到袭击。”
陆绊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崔斯特就看到，在那石像后方，似乎有一个人影。
那人身材和正常人无异，但脸上依旧有很深的褶皱，眼睛突出，像是鱼一般。
他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汗衫，露出了黝黑精壮的身体，这不是那种健美塑造的肌肉，而是确实重复着日复一日劳作的身材。
那人站在石像后面，直勾勾地看着马车，看着陆绊，看着崔斯特。
“你知道去枯水镇怎么走吗？”
陆绊当即开口询问。
“枯，水，镇，往，前。”
那人指了指前方，幽暗的雾气之中。
他声音一字一顿，就像卡壳的复读机。
陆绊手里出现了【遗言】，他仔细聆听，依旧没有听到对方的心跳。
想了想，陆绊抄起撬棍，直接下了马车。
“喂，小心。”
崔斯特提醒了一句。
脚踩在坚硬冰凉的石子路上，那彻骨的寒意仿佛能通过鞋子传来，陆绊拿着手电筒，来到石像旁边，雾越来浓，身后的马车和崔斯特都笼罩上了一层薄纱，陆绊没有走得很接近，一只手还抓住了马儿身上的绳子。
“我们要去枯水镇。”
陆绊重复了一句。
“枯，水，镇，往，前。”
那人重复了一句。
“我们应该走哪条路？”
陆绊又问。
“走，这，条，路。”
那人指了指脚下的石子路。
“不是，我们要去枯水镇，这条路只会转回来。”
陆绊说了一句。
“枯，水，镇，往，前。”
那人很执着地重复着。
“这条路真的能到枯水镇吗？”
陆绊确认了一遍。
“走，这，条，路。”
那人木然地说道。
“......”
陆绊回头看了崔斯特一眼，他也很无奈。
想了想，陆绊开始询问。
“去二仙桥该怎么走？”
那人愣了愣，接着指向地下的石子路。
“走，这，条，路。”
听到这句话，陆绊已经很清楚了。
这个人，或者说这些雾里面的人，大概只会一些简单的反应，根本没有自己的认知和智力。
或者说，这些人，到底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
陆绊手电筒照了照那人的脸，换做普通人，这是很没有礼貌的，然而对方却并没有反应，只木然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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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抬起了撬棍，缓缓朝着对方的肩膀戳去。
就在撬棍即将碰到那人肩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抓住了陆绊的撬棍。
那不是这个人的手。
顺着那骨瘦如柴的手臂往旁边看，陆绊看到，是另一个模样与前者相异，但同样大眼睛，脸上满是褶皱的人。
手电筒的光往后照，陆绊看到，在两个人身后，还有更多的，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些人就像从远古一直站在这里一样，分毫不动，只用那突出的巨大的眼睛注视着陆绊。
或许，当之前的车夫下车小便的时候，当陆绊和崔斯特在石像前观察的时候，当马车行驶在这漆黑寂静的夜晚的时候，在路边，在那些建筑的断壁残垣里，在荒草和坟头上，在浓郁无法看穿的迷雾中，这些人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凝视着他们。
“快回来。”
崔斯特叫了一声，手里的左轮手枪蓄势待发。
他视野里一片模糊，这场景毫无疑问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与人类相似，又完全并非人类之物密密麻麻，令崔斯特感到头晕目眩，只有手中金属的冰凉，能让他稍微冷静些许。
不用查看就知道，崔斯特的理智肯定已经减少至少三点。
“等等。”
陆绊后退了半步，能看到部分人就这么被雾气遮掩，从视野里消失。
他看着前面那个人，这些家伙没有往前进入灯光照耀中的想法，依旧站在原地。
“你们知道黑王母吗？”
陆绊问了一句。
听到陆绊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抽动了一下，转向陆绊这里。
“黑，王，母。”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随即，最开始的那个人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那是恐惧。
陆绊看到，他五官扭曲，显出了恐惧，敬畏，慌张的情绪。
“啊......”
那人发出一声呜咽，随即像是躲避陆绊一般后退。
好几个人都发出了同样的声音，逐渐后退，隐没于大雾之中。
“黑王母？”
崔斯特似乎并未听过这个名词。
“你知道【黑王母的慈悲神像】吗？”
陆绊回到车上，问了一嘴。
崔斯特摇摇头。
“这似乎是夜之国某些地区，或者说是枯水镇这附近地区的一种宗教信仰，是邪恶的宗教，可能有献祭活人的传统。”
陆绊将自己从【黑王母的慈悲神像】里获得的信息说了出来。
“呵，这种敌人在寂静之地可不少见......等等，你是第一次来夜之国，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
崔斯特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绊。
“你用过【狂人的知识】吗？”
“嗯，这一次任务的话，用了两次，所以知道一些任务相关的知识。”
陆绊颔首道。
“......两次，不对，这一次任务？”
崔斯特的眼神有些古怪。
“【狂人的知识】虽然能够获得异域的知识，包括任务内容和一些超凡的讯息，但更多的是令人癫狂的知识，这些人类无法理解的知识光是接触就是一种污染......”
他有些唏嘘。
“我以前不懂事，曾经使用过一次【狂人的知识】，结果......”
崔斯特似乎对那时候的经历记忆犹新，不愿过多提及。
“你使用过两次【狂人的知识】，应该已经受到了一定的污染，要小心了，如果理智降低到一定程度，可能就会受到侵蚀，甚至异化成为怪物......”
“你以为这些任务的难度是怎么来的，凡人接触到禁忌的知识，受到污染，理智被侵蚀，之后异化，沦为怪物......”
“任务的难度，就是神选者有可能在这任务里堕落到的极限。”
066.我没有威胁他们（五更求月票！）
陆绊想了想。
欲言又止。
要是告诉崔斯特自己理智已经变成零了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这个人会不会突然掏枪给自己来上一发？
虽然陆绊知道自己非常普通，十分正常，完全不像没有理智的人，但这又会让他陷入类似塔西佗陷阱的怪圈里。
一个精神病要是说自己没有病，那他肯定就是有病，因为精神病认识不到自己有病。
一个精神病要是说自己有病，那他认识自我很清晰，他的确有病。
“还是先想想怎么走出这片雾气吧，我可不想错过婚礼。”
崔斯特见陆绊一言不发，以为是他被这寂静之地的真相惊讶到，正在后悔选择了【侵蚀】难度，便试图调节气氛。
“如果沿着这条路，很大的可能性是回到原地，那些家伙说沿着路可以到枯水镇，实际上是为了困住我们，所以，我们不能沿着路，但目前没有任何标志，该怎么走出去呢......”
听到崔斯特的话，陆绊想了想。
他站起来，来到马车前方，坐在崔斯特的旁边，手里具现出【遗言】。
在崔斯特看来，陆绊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有些古怪的男人只是张开了嘴。
似乎有某种声音从陆绊的口中迸发，但崔斯特根本听不到。
可是在陆绊的感知里，他口中复读的超声波正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这些超声波接触到废弃村庄的建筑，树木，石头等便反射回来，根据这些回音的先后，陆绊粗略形成了这一片区域的地图。
“要相信科学。”
陆绊感慨一句，随即从包里摸出纸币，简单画了出来。
“这条路的确有问题，看起来笔直，但实际上是环线，一直沿着走，只会到达起点，而这些石像，实际上就是正对着环形的圆心。”
崔斯特听着这些，想到了诸如祭坛，仪式之类的词语，他看向陆绊的纸上。
“......好丑，你就不能画得正常点吗？”
那歪歪斜斜的图画就像小孩的涂鸦，根本看不出什么确实的形状来。
不过崔斯特也因此能看出，他们一直在这个圆环上行走，如果想要去往枯水镇，必须脱离目前的道路。
“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身处寂静之地，崔斯特也知道神选者或多或少能够涉及超凡，他自己就是如此，所以也没多问陆绊刚才用了什么技巧。
“大概从这里，这里分岔出了两条路，应该就是离开的。”
陆绊在他画的地图上圈了一个点。
“......这也看不出是哪里啊。”
崔斯特有些为难，太抽象了。
“我给你指路。”
陆绊自信满满。
他继续张开嘴巴，口中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又没有完全发出来。
片刻后，陆绊指了指一个方向。
“这边。”
崔斯特此刻也只能仰仗陆绊，他驱动缰绳，令马车朝着一侧开动。
车轮碾上了青草，两人得以看清楚路边破败村镇的模样。
这些建筑上爬满了青苔，像是遭到了洪水的冲击，建筑物里空空荡荡，早已被洗劫一空。
少数几个能看到建筑原本结构的屋子的墙壁上，斑驳的痕迹早已浸入墙体，难以磨灭。
马车走得很慢，崔斯特担心面前会突然出现一堵墙壁，或者一道悬崖，但陆绊显然不在乎，指引着他以一个诡异的线路往前。
时间流逝，阴冷潮湿的雾气像是某种生物般黏在两人的皮肤上，也不知道身上是因为紧张导致的冷汗，还是这海雾导致的水珠，两人的衣服很快湿透。
终于，崔斯特看到了一块路牌，上面以歪斜的文字写着“枯水镇”的字样，这文字两人不能分辨，但寂静之地可能帮忙翻译了，他们能够读懂。
当车轮再度碾上石子路的时候，崔斯特吊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周围的雾气变得稀薄，他逐渐能看到草木，树林，以及天上高悬的两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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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国的双月如果都变成红色，那就是最可怕的血月，我曾经听一位经历过十几次任务的同行者说过，血月到来，黑森林将会如同活物，吞噬一切。”
崔斯特感慨般说道。
前方已经依稀可见灯火，虽然可能不是枯水镇，但至少代表他们已经离开了大雾的范围。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浓雾。
可这一刻，崔斯特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那一团浓雾就如同一只巨兽，盘踞在地面之上，那旋转的气流和云层相连，彷如风暴。
自己刚才就是在这风暴之中穿行。
“好险......”
他不禁有些后怕。
马车向前，很快来到了有人烟的区域，高挂的灯火零零散散，照亮道路，路边的屋子显然有人居住，里面散发出微光，却窗户紧闭。
崔斯特看着那些屋子，忽然，他发现那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下意识摸枪，他按住握把，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表情麻木的女人，正站在窗户后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边。
不仅如此，崔斯特扫了一圈，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或多或少的人正看着他们。
这些人长相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皮肤更加黝黑，身材略显精干，就像渔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怀疑，抵触，抗拒着外乡人的到来。
“这房子最大，可能是村长，我们问问。”
陆绊见到了一座最大的屋子，他即刻跳下马车。
“喂，等等......算了。”
崔斯特没拦住陆绊，只能拉住缰绳，停下马车。
他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谨小慎微，谋定而后动，在【侵蚀】难度下小心翼翼，不触发任何额外危险才对。
可是这个陆绊，感觉完全不怕死，而且还很喜欢去作死！
他看到陆绊首先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有人在吗，我看到有人了，不要躲了。”
陆绊又大声说着，一边更加用力地敲门。
依旧没有回应。
“这些人应该不愿意见我们，按照路牌沿着这条路就能到枯水镇，没必要打扰......”
崔斯特的话还没说完。
他就看到陆绊拿起了手里的撬棍，熟练地将那屋子的大门轻松撬开。
“果然有人！”
陆绊激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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撬开了大门，陆绊看到，屋子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身上穿着布衣，表情麻木，从陆绊进来开始，两人的视线就警惕地盯着他。
“你好，想问一下枯水镇怎么走？”
陆绊简单扫视了一圈屋内，虽然是村里最大的房子，但依旧显得狭窄逼仄，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厨台，柜子之外，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枯水镇......那边，沿着路直走。”
男人脸色阴沉地答道，他有些畏惧，又有些生气，指了指道路。
“我看你好像不太欢迎我们，是因为我们要去枯水镇的原因吗？”
陆绊又追问道，同时靠近厨台，看了看那上面的东西。
晒干的鱼，面粉，稻米等。
“枯水镇，不吉利...”
男人犹豫着开口，他看到陆绊拿起了挂在厨台前的咸鱼。
“我现在有点饿，能吃点你们的咸鱼干吗，我看你们这里挂了好多，这种鱼干不能放太久的，如果现在不吃掉，之后坏掉可能就会闹肚子，这这样吧，我到了这里，也算和你有缘分，不如我就帮你拿一点咸鱼干走，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说着，陆绊就把其中三条咸鱼干拿了下来，顺手塞进包里。
“......”
男人看了看陆绊手里的撬棍，欲言又止。
“这些蒜，不吃也发芽了，葱也放不了太久，还有盐，最近雾很大，都受潮了，为了你们的健康，我帮你们解决掉了。”
陆绊又顺手拿了点儿蒜和葱，海带，抓了一把盐，末了，还弄了点米。
“对了，你们知道黑王母吗？”
他熟练地将食材收进包里，又随口般问道。
听到这个词，男人和女人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从那麻木不仁的呆板，骤然变得有些慌张，恐惧，敬畏。
“不敢知道，不敢知道......”
男人口中念叨着，后退了几步。
“不敢知道？那就是知道啰？”
陆绊往前两步。
“不知道，不知道......”
女人堵住了耳朵，似乎光是听到这个词就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一般。
“你们知道海家的事情吗，听说他们的院子里晚上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陆绊步步紧逼。
“海家是，海家是神明的使者，不敢知道，不敢知道......”
男人敬畏地说道。
“看起来的确影响很深。”
陆绊喃喃自语。
既然都已经拿了咸鱼干，他也就没再为难这个男人，走出了屋子，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有什么发现吗？”
崔斯特不清楚屋子里发生的事情，询问一句。
“咸鱼质量不错。”
陆绊把那三条咸鱼干放到马车上，翻身上车。
“你从别人家俩抢的？”
崔斯特看了眼陆绊那三条咸鱼干。
“不是，我是拿的，我没有威胁他们，不信你去问他们。”
陆绊解释道。
“......你真打算吃这些？”
令马车开动，崔斯特困惑地问道。
他在寂静之地，一般都尽量避免吃当地的东西，一方面是防止食物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另一方面是当地的食物绝大部分味道都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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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不然我拿这些做什么，你这个人问题真的很怪。”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又看了眼身后远去的村庄。
“这里的人肯定知道黑王母，海家估计也真的有点怪异的地方，不过他们不敢说，估计是因为海家掌控着这一片区域。”
“那任务有点难度啊。”
崔斯特想到。
任务是存活到婚礼结束，并且还要见证婚礼，就意味着无法躲在枯水镇之外苟到时间截止，而身处婚礼之中，周围估计都是枯水镇的人，要是中途有什么变故，双拳难敌四手。
“你不吃吗？”
陆绊指了指一旁的咸鱼干。
“我不吃......”
崔斯特汗颜。
“那我自己吃了。”
他从包里拿出了露营用烧烤架，一点炭，锅，矿泉水。
烧烤架是悬空的设计，可以直接放在马车上，生火之后，陆绊将锅烧热，倒油。
将切成小块的咸鱼干丢进热油里煎，很快，一阵香味就蔓延了出来。
村民的咸鱼干并不是彻底风干的那种，而是还带着些鲜味，只要高温加热，就立刻散发出了那种独特的海鲜气息。
他再放下葱和蒜炒香，加水。
最后放米，切片的海带，盖上锅盖，等待。
“......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崔斯特以奇怪的眼神看着陆绊。
如果是第一次来到寂静之地也就算了，能够来到【侵蚀】难度的异域，至少也是两次以上任务的老手，为什么陆绊没有带各种生存用的道具，反而厨具这么齐全？
“一般一般。”
陆绊等待的间隙，看到周围的树木变得稀疏，夜风开始一阵一阵变大，而且空气中的湿度变得更大，海的味道更加浓郁。
甚至都能听到依稀的涛声。
海风吹动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道路上显得莫名诡异。
咕噜咕噜——
陆绊的锅发出了气泡声，他打开了锅盖。
米饭煮成了粥，和咸鱼，海带一起，看起来就像原始人的食物，没什么卖相，但香味很浓郁，那种咸鲜的气味钻入鼻子里，就连崔斯特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陆绊拿起勺子，盛了一点儿粥配着咸鱼和海带，送入口中。
因晒干而被锁住的鲜味在高温下被激发，与米饭混合，有着非同一般的口感，鱼肉细腻，海带脆爽，米饭软糯，再加上葱和蒜的辛辣香味，融合成了温暖的一锅粥。
“还挺好吃。”
只要食材够好，直接乱炖都是美味。
陆绊大口喝粥，啃着咸鱼，一旁的崔斯特看着这一幕，有点纠结。
“你真的不吃？”
看出了他的纠结，陆绊摸出了一个备用的碗。
“我就吃一点点，一点点。”
崔斯特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人带偏了。
不过当他拿起碗，喝下咸鱼粥，让那大海的味道浸润舌尖的时候，崔斯特觉得这么吃点东西也挺好的。
他刚大块朵颐享用完咸鱼粥，放下碗，就看到前面豁然开朗，树木消失不见，建筑物的影子在夜幕下横亘。
他们到枯水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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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谁在看你
对比起之前的村庄，枯水镇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繁华了。
虽然没有城墙，但镇子的边界有围栏，还有负责哨戒的民兵。
镇上的屋子沿着街道而建，一路往下，连绵不断，可以隐约看到一片宅邸位于镇子中央，十分显眼。
天色此时尚未破晓，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阶段，街上没有人，哨戒的民兵都打着哈欠。
“终于到了。”
崔斯特松了一口气，至少接下来他们应该能够顺利参加婚礼了。
就在他放松的瞬间，崔斯特的目光捕捉到，在自己的左侧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是红色的衣衫，黑发，脸色苍白，嘴唇却比衣服更红。
“喂...”
崔斯特拍了拍陆绊的肩膀，可眨眼间，那红衣的人就消失不见。
“刚才树下，你看到有人吗？”
他放下碗，问道。
“嗯，确实。”
陆绊也看到了那红衣的人，而且他能看清楚，那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红嫁衣的女人，这是新娘？”
他有些困惑。
按照任务描述，海家是儿子结婚，新娘是外面的人，那有问题的应该是新郎才对啊。
现在搁着新娘突然冒出来，不对劲。
他收回视线，又扫了一眼周围。
这时，陆绊发现，在马车里面，侧对自己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人。
那身穿红衣的女人，头上是红色盖头，遮掩住面容，正以一个优雅的姿势坐在那里。
她皮肤极为苍白，指甲泛黑，并且，陆绊嗅到了一股咸湿的腥臭味，那女人的皮肤似乎在发皱，还显得湿漉漉的。
陆绊当即转身，手中撬棍抬起。
“怎么了？”
崔斯特也跟着转头，却看到车里什么都没有。
陆绊皱起眉头，走进车里，来到那女人刚才坐过的地方。
手放在椅子上，冰凉，那不仅仅是没有温度，而是比外面的夜风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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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陆绊看到了一点儿水渍。
用手沾了一点儿，陆绊嗅了嗅。
“是海水。”
他们刚才一直在马车上，车里肯定没有其他人进来过，自然不可能有海水。
“这小镇看起来不太欢迎我们。”
崔斯特听完陆绊的讲述，脸色有些凝重。
“我之前遇到更多的是怪物，只要用枪就能解决，遇上这种鬼怪，有点麻烦。”
或许是寂静之地的特权，他们进入小镇没有受到太多阻拦，尽管那些民兵的眼神同之前村庄里的人一样，充满了猜疑，抵触，戒备。
停好马车，提着马灯，陆绊和崔斯特沿着寂静的街道，朝着那镇上最大的宅邸走过去。
几乎所有的屋子都没有灯，唯有月光照亮街道。
陆绊瞥见巷子里似乎有老鼠，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忽的，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
崔斯特一惊，也跟着停下脚步。
“听。”
陆绊将手放在耳旁，仔细聆听。
崔斯特也跟着静下心，竖起耳朵。
他听到，某种旋律在空气中回荡。
在那旋律之中，还有低声的呢喃。
“......等你......何时归......良辰吉日......”
如泣如诉，仿佛闺中怨妇的哭啼。
“这是哪里的声音？”
崔斯特感到汗毛直竖，整个人起了鸡皮疙瘩，他看向周围，没有一点儿灯光。
不。
在那幽邃的黑暗中，只有两点红灯。
崔斯特看到，道路前方，那气派的宅邸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的灯笼。
灯笼的光在夜色中闪烁，落下一地殷红。
那歌声，似乎就是从大院里传来的。
“......官人，别走......”
一声清脆的低语，伴随着后脖一凉，令崔斯特猛然回头。
他看到，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尽在咫尺。
盖头底下的下半边脸柔媚入骨，却白的吓人，那一抹红唇格外惹眼。
直到这时候，崔斯特才发现，那女人的衣服，竟然是纸做成的！
这诡异的场景一时间竟然吸引住了崔斯特的视线，令他思考断档。
唰——
没反应过来，一根撬棍就扫过那新娘的身体，可当撬棍刚刚触及对方，那红衣的女人就不见了。
“小心。”
陆绊提醒了一句。
“刚才那歌声难道就是任务描述里海家大宅奇怪的声音？和新娘有什么关系？她身上的衣服是纸做的，为什么？”
崔斯特感到不解。
若隐若现的歌声萦绕在耳畔，令人毛骨悚然，但或许是敬畏陆绊的撬棍，那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并未再度出现。
两人来到海家大宅门口。
这宅邸的确气派辉煌，但无论是那有些斑驳脱漆的柱子，还是长着如海藻般凌乱草木的门匾，以及有些不知名划痕的大门，都在告诉他们，这里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
可等待了一会儿，也没有人出来给他们开门。
“难道，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混进去？”
崔斯特摸着下巴，将已经燃尽的烟斗里的烟灰抖落，收起到上衣口袋里。
“这个我熟，农村里结婚吃流水宴的时候，混进去吃就完事儿了。”
陆绊拍拍胸脯。
“？”
崔斯特头上出现了一个问号。
“两位。”
这时，从两个人的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低语声。
陆绊下意识就抡起撬棍，不过扑了个空。
他们看到，在两人后面接近一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是制作考究的绸布衣服，与那些干瘪的村民截然不同。
只是，这男人脸上扑了很浓的粉，显得过于白皙，甚至有些病态的程度，与黑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嘴唇像是涂抹了口红，又过分鲜艳。
用陆绊的话来说，比起活人，这更像一个死人。
“！”
崔斯特戒备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也相当不妙。
“是来参加婚礼的客人吧，请随我来，我们老爷给两位安排了别的住处。”
男人的声音古井无波，像是一成不变的墓碑。
“好。”
陆绊和崔斯特对视一眼，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他们来到大宅旁边的一处客栈般的三层建筑，在幽暗的灯光里，客栈老板表情麻木地接待两人，给他们三楼两间屋子的钥匙。
崔斯特走进自己的房间，首先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大问题。
他脱掉外套，正准备休息，门忽然被敲响。
“是我。”
陆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崔斯特打开门，看到陆绊手里抱着一床被子。
“晚上一起睡吧。”
他很认真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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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你是魔鬼吗？
“晚上一起睡吧。”
听到陆绊的话，崔斯特一愣。
在废都的上流社会，的确有些富人拥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爱好，其中就包括和那些俊美的少年们一起击剑。
崔斯特作为一名正经的侦探，也在废都承接过类似的委托调查，当然是帮那些富太太们搜集老公出轨的证据。
难道这个陆绊也有那方面的兴趣？
据说越是强壮的肌肉猛男，就越喜欢这些，有的甚至还更倾向于当躺下的那个。
不会吧？
崔斯特顿时警戒起来。
“你睡你自己房间不行吗？”
“我们两个睡一起，晚上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好照应。”
陆绊说得义正言辞。
被子已经放到了崔斯特的床边。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邀请我们来参加婚礼，却不给我们进宅子，这海家的大宅这么宽敞，客房肯定有吧，太过分了！”
陆绊就像是控诉多年的好友结婚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邀请自己一般，带着一股深闺怨妇的语调。
“这么说来，确实......”
崔斯特摸了摸下巴。
“不对，那你也没必要和我睡一张床啊？”
他反应过来。
“万一你睡着的时候有女鬼爬上你的床，你把持不住怎么办？”
陆绊铺开了被子，就准备脱衣服。
“？？？”
崔斯特往墙角靠了靠。
“你脱衣服做什么？”
他下意识摸出了枕头下面的枪。
“你睡觉还穿着大衣吗？没事，你放心，这床够大，挤一挤，两个人躺一晚上不成问题。”
陆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不对劲。”
崔斯特坚决拒绝。
“......好吧，那我睡外面的长椅。”
陆绊捡起被子，将其铺到了椅子上。
崔斯特看到陆绊将撬棍放到一旁，缩进了被子里。
等待了片刻，见陆绊似乎已经睡着，崔斯特才敢躺下。
或许是连夜的赶车，或许是经历的那些惊悚的事情消磨了太多精力，崔斯特很快变得昏昏沉沉，即将入睡。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远去的时候，崔斯特感到一只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被子。
他立刻睁眼，手里抄起枕头底下的左轮手枪。
枪口还没来得及扭转方向，他就看到，陆绊正在摇晃自己。
“......怎么了？”
崔斯特顿时感到十分无奈。
“我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
陆绊十分认真地说着。
“我们从雾中来到枯水镇，如果没有那些经历，或许还要再延迟一段时间，或者等到早上才能抵达，为什么海家会安排人在深夜接待我们？”
“......”
本来还有些困倦的崔斯特立刻清醒了。
“你是说，他们知道我们到了？”
陆绊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我们到枯水镇的时候，只有两个民兵见到了，中途没有遇到其他人，而那两个人一直在守夜，没有离开通报，所以应该没有人通知海家的人我们到了。”
可实际上，陆绊和崔斯特刚刚抵达这里，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那海家的仆人。
“他总不能每天都不睡觉，就等在大门口迎接客人，所以我觉得，他应该知道我们要来，而且计算好了时间。”
陆绊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又没有人监视我们......等等，你说的是，那些怪物？”
崔斯特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那些雾中徘徊的，没有心跳，如同有着突出眼睛的人，只有它们见证了陆绊和崔斯特走出迷雾。
还有那些瘦骨嶙峋的村民，他们也看到了马车的行踪。
如果说是这些的东西，监视着两人，将他们的到来告诉了海家......
“这婚礼看起来不太平静啊......”
崔斯特也不是没有去过侵蚀难度的任务，这些任务里，总是会有很多变故，他现在甚至怀疑，等到明天婚礼的时候看到的新郎和新娘，或许就是那眼睛突出，像是鱼又像是人的东西。
“我先睡了。”
陆绊说着，又缩回了被子里。
“？？”
崔斯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绊。
这人就这样突然冒出来一句，然后自顾自地又躺回去了？
现在搞得自己睡不着觉，他图什么？
崔斯特放下了枪，又躺了回去。
辗转反侧，他脑中却一直反复回放着雾中看到的那些样貌怪异的人，以及那惊悚的鱼头石像，等到真正有了睡意，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崔斯特感觉耳边有什么声音。
叮叮当当——
当当当当——
好吵......
崔斯特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看到陆绊正坐在桌旁，桌上摆着好些碗，似乎是早餐。
“你醒了？这里免费提供早饭，海鲜粥味道很不错！”
陆绊激动地说道。
“......你大早上起来，就是为了吃免费早餐？”
崔斯特打了个哈欠，爬起来。
他看到桌上有一大碗粥，粥里是各种鱼和虾，除此之外，还有炸的鱼，清蒸的螃蟹等，十分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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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碗，崔斯特半梦半醒地吃了一口，温和的粥带着清甜的海鲜滋味，令他稍稍缓解过来，大脑的思考也逐渐恢复。
他看向陆绊。
这个人，竟然这么精神，昨晚难道就毫无戒备地睡了大觉？
不对，等一下。
崔斯特好像理解了什么。
“你昨晚半夜找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我睡不着来给你守夜？”
他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对了，我刚才下楼拿早餐的时候打听了一下，我们可能今天没办法参加婚礼了。”
陆绊理所应当地答道，又补充了一句。
“发生了什么？”
崔斯特吃着海鲜粥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昨晚遇到的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就是新娘？
这小镇感觉越来危险了！！！
看着面色凝重的崔斯特，陆绊笑了笑，拿起一只螃蟹，熟练地将其拆开。
“因为他们说婚礼在明天。”
“啊？”
崔斯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婚礼在明天，我们其实到得早了，或许按照常规的途径，就算我们被雾气困住，只要耐心留在原地，等到天亮雾气散去，就能来到枯水镇吧。”
咔嚓一声，陆绊将螃蟹的壳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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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你有什么诉求？（推荐票加更！）
白天的枯水镇的格局，和别处的小镇没什么不同。
陆绊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冲锋衣，来到客栈一楼，将手里的硬币一字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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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热二两酒，一碗茴香豆。”
他随口说道。
那昨夜麻木不仁的老板，此刻脸上竟然堆笑，朝着陆绊答道。
“没有什么豆子，只有酒，还有小鱼干下酒，可以吗？”
“行。”
陆绊将手里的硬币交给老板，这是当地的钱币，他早上拿早餐的时候，去镇子上打听消息的时候拿回来的。
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桌上摆了一壶酒，一叠小鱼干，陆绊看到，店家养的猫正磨蹭着自己的裤腿，他捡了一条小鱼干，放到猫猫的面前，给它嗅了嗅，猫猫十分激动，发出嗷嗷的叫声。
然后它眼睁睁看着陆绊将小鱼干收回来，一口吃掉。
猫猫顿时一愣，眼睛里仿佛泛起了泪光，嗷嗷乱叫。
“你是魔鬼吗？”
崔斯特将一条小鱼干丢到猫咪的面前，看着它愉快地吃上，吐槽了一句。
“老板，你知道海家的事情吗，我听说他们能够让渔民丰收？”
陆绊一边吃着小鱼干，一边问道。
店里没有别人，十分冷清，镇子上也鲜少看到路人，男性一般都早早出海捕鱼，女人，老人和孩子都在家里，这是典型的农业村镇状况。
“海家？海家可是枯水镇的恩人。”
店老板眼前一亮。
“枯水镇最开始饱受水灾，大海的潮汐经常冲进村里，破坏田地，后来，有灰塔的法师老爷路过，镇压了海里的怪物，才总算变得消停了一些。”
“可后来，大概是封印松动，那海里的怪物又跑了出来，为了报复镇子上的人，它控制了大海，从此之后，这里再也没有海潮，带不来鱼群，这里的人只能远洋去很深的区域捕捞，经常出事。”
“那时的人试过给大海献上祭品，从家畜到活人，有时候风平浪静，有时候却根本没有用，枯水镇原本规模很大，但因此就逐渐没落，也变成了现在的名字。”
“但是后来，海家的人来到这里，他们招来了潮汐，带来了鱼获，鱼群最多的时候，直接去海边捡就能捡到鱼，嘿，那可是最好的光景。”
“你们知道吗，海家的人掌握着一种特殊的舞蹈，叫祈浪舞，祈求潮汐，指引鱼群，每年的鱼潮季节，他们都会举行仪式，那时候可热闹了。”
“不过在二十年前，海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按时举行仪式，当时大家都很慌张，围住了海家的大宅，可只听到宅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
“七天之后，海家的人才出来，重新举行仪式，一切恢复正常。”
店老板并没有什么隐瞒，滔滔不绝，似乎这一段历史人尽皆知，大家耳熟能详。
“海家有奇怪的声音？”
崔斯特叼起了烟斗，点燃烟丝。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那时候也是听人说的。”
店老板一边擦桌子，一边笑道。
“当时为什么仪式会被中断，在那之后你们镇子上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崔斯特又追问道。
“不清楚，没什么异常。”
店老板似乎不太想具体说二十年前的事情。
“你知道黑王母吗？”
陆绊忽然开口，令崔斯特冒出冷汗。
店老板的表情变得怪异，他直勾勾地盯着陆绊，那眼神，让崔斯特想起了昨晚那些村子里麻木的村民，又想起站在那石像后面诡异的人形怪物。
只一句话的功夫，店里原本快活的空气荡然无存。
那店老板沉默了片刻，随后以一种低沉的，诡异的，非人的腔调发出了一道难以理解的声音。
“嘎喽......”
那声音就像气泡在水里炸开，带着某种浑浊的质感。
崔斯特觉得头皮发麻，刚刚还在给自己介绍枯水镇状况的店老板，转眼就像是某种怪物一样，而且近在咫尺。
他掏出了左轮手枪，瞄准店老板，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等等。”
陆绊拦住了双眼里已经泛起血丝的崔斯特，他站到了两人之间。
“你知道黑王母，祂是这一片区域的某种普遍信仰，是吗？”
“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店老板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艰难的词语，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
崔斯特注意到，店老板的眼睛瞪大，那爆出来的眼球就像鱼儿一般，他的脖颈，手腕处，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之下膨胀，蔓延，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我明白了，我们还是继续说海家人的事情吧。”
陆绊抬起手，摆出了一个试图安抚对方的姿势。
店老板依旧保持着那紧绷的模样，只不过，眼神之中的恐惧已经消退了不少，等到几分钟后，他彻底变成了原本那个男人，只是显得很疲惫，耷拉着脑袋坐回了柜台后面，无论陆绊和崔斯特怎么叫喊，也不再理会两人。
“黑王母对于这里居住的人而言似乎是一个禁忌的词语，不过这也印证了，这一片地区的确存在着黑王母的信仰，而且就连普通人都知晓。”
陆绊反向思考得到了结论。
“海家和黑王母之间的关联似乎并不简单，因为假如黑王母和海家是相关联的，老板不会那么简单就说出海家的这些事。”
“......确实，如果海家要刻意隐瞒，他们应当有能力让镇子上的人都不再提起二十年前的变故。”
崔斯特惊魂未定，他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老板，看向陆绊。
此时的陆绊，却弯下腰，将那正在啃着小鱼干的猫咪嘴里的食物抢走，还对着猫猫哈了一声。
“猫不能吃含盐的食物，它们的肾脏没办法分解食盐。”
他将小鱼干送进嘴里。
“......”
崔斯特一时不知道到底是那突然变脸的店老板更恐怖，还是这个和猫抢小鱼干的同行者更值得注意。
“不如我们去问问那个人。”
陆绊认真将剩下的小鱼干收进口袋里，随后指了指崔斯特的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短装的男人，皮肤黝黑，身材精壮，一看就是经常出海打渔的渔人。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
崔斯特疑惑地打量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随即开口，用的是当地的方言，纵使有寂静之地的翻译，听起来也有些艰难。
“你们是海家的客人吧，我有事情找你们。”
“我的妹妹就是海家的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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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临时疯狂
“我的妹妹就是海家的新娘。”
那男人说完这句话，随即转头，像是要离开客栈。
崔斯特看了陆绊一眼，早已将小鱼干收起来的陆绊还用力撸了一把猫猫的脑袋，才起身跟上对方。
两人在寥落的街道跟随男人辗转，直到这时，崔斯特才发现，街上虽然没有人，但沿路的建筑物里，那些陈旧的窗户后面，似乎有一双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些镇民就像先前村庄里的那些人一样，排斥外人，小心谨慎，暗暗观察着他们。
隐约可以看到他们的面容，与常人没太大的区别，可表情麻木，像是僵尸，活死人。
一路往前，三人来到了镇子的边缘，可以看见大海的地方。
“我叫阿宇，在枯水镇东边打渔，我妹妹叫双鱼，今年十五岁。”
那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沙滩。
可以看到，有些女人和老人正带着小孩，在海滩捡拾着贝壳，小螃蟹之类的海产。
早晨的海滩，波光粼粼，初升的太阳将大海染成一片金黄，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渔船，一道道白帆在波浪中摇曳，显出安宁祥和的氛围来，与镇子里闭塞阴沉的氛围截然不同。
“你有什么诉求？”
陆绊没有感慨这两者之间的差异，而是直接询问。
“我想请你们救救双鱼。”
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不确定，有些颤抖，更多的恐惧夹杂其中。
“救你妹妹？可是你妹妹不是和海家的少爷两情相悦才结婚的吗？”
陆绊询问道。
“......是，双鱼和海家的少爷的确关系很好，她或许真的爱上了那个人，但是......但是不对，那不是爱，她被迷惑了，她被迷惑了！”
说到这里，自称为阿宇的男人有些激动。
“你是说，海家人利用法术之类的迷惑了你妹妹，让她去当新娘？”
崔斯特深吸了一口烟斗里的烟，吐出一个圈圈。
“不是，不是......我很难告诉你，但海家......我们都很喜欢海家，海家是我们镇子的救命恩人，不对，我要救双鱼，这些下去不行......”
阿宇说得有些语焉不详，让人听不懂想表达的意思。
“等一下，我们是海家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能救你妹妹而不是帮海家的人？”
崔斯特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因为你们是外乡人。”
阿宇像是找到了重心，终于吐出一句能让人理解的话来。
“外乡人？你们不喜欢外乡人吗？”
崔斯特询问着，忽然想起陆绊来，转头一看，陆绊已经不见了。
他急忙四下张望，才发现陆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那一群老人和小孩里，正跟着一个小孩子一起抓沙滩上的螃蟹。
“不指望他了......”
崔斯特继续看向阿宇。
“枯水镇不欢迎外乡人，外乡人不会得到海家的信任，我没办法，我想救双鱼，只能依靠你们。”
阿宇以古怪的，用力的腔调回答。
“......你说救双鱼，可是海家应该是你们镇子上最大的家族了吧，还能够呼风唤雨，嫁给他们家不是应该很幸福才对吗？”
崔斯特思考了一下，觉得应该能从阿宇口中再套出一点儿有关任务和这小镇的信息，便顺着说道。
“不，在海家绝对不幸福......海家的人，都，都很怪异。”
阿宇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们从二十年前开始，就不再和镇子上的人交流，他们都喜欢穿着黑色的，遮住全身的衣服，还带着面具......鱼的面具。”
咯噔——
崔斯特听到阿宇的这句话时，心脏忽然漏跳了半拍。
“你是说，鱼的面具？那是什么样的面具？”
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乌云从海上飘来，暂且遮蔽了阳光，整片沙滩，整片海域，遮蔽了阿宇和崔斯特。
崔斯特看到，这渔民的脸上投射阴霾，竟然显出几分狰狞。
“就像鱼，会走路的鱼......海家的舞蹈，祈浪舞，就是鱼儿在海中游动......他们好像本来就来自大海......”
云层飘过，耳畔又传来孩童们的欢声笑语，阿宇的半边脸被阳光照亮，另外半边则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度让崔斯特产生一种错觉，阿宇那半边脸上，眼球正在凸出来，正变成那和鱼儿一般的怪物的模样。
“如果双鱼嫁进海家，她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就像以前的那些新娘一样......”
阿宇喃喃自语般说道。
“你要我们救你的妹妹，那你能提供什么帮助给我们？”
崔斯特压抑住内心的不安，接着问道。
“海家的宅子里有东西，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他们没办法处理那东西，只能守着它，你们如果找到，可以把那东西放出来，海家的人不会注意到其他人的。”
阿宇这时候变得有些清醒，沉着声音说道。
“你是指某种怪物？”
崔斯特觉得这个阿宇所说的话，也很怪异。
就好像，营救自己的妹妹只是个由头，释放那个被海家镇压的东西才是最终目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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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那是海家自己的东西，是他们自己家的，它只会对海家的人起反应，它不会伤害你们，它说过，它不会伤害其他人。”
此时，阿宇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滑稽的笑容。
“你知道怎么放出来那个东西吗，那东西长什么样？”
崔斯特隐隐有种预感。
“它在，它在海家大宅的中央，一个祭坛里，只要挪走压在它上面的石头，就能放它出来，它是这样说的，它说对，就是这样，我想出来。”
阿宇的语气变得混乱起来，带着某些颤抖的音调。
“我想出来，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会对海家的人复仇，他们伤害了我......”
转眼间，这渔人似乎变成了某种事物的化身，他脸颊抽搐，双眼眯起，反而形成了鱼眼睛完全相反的另一种诡异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崔斯特觉察到不对，他凑近了一些，没有拿烟斗的那只手悄悄按住了自己的枪套，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叫阿宇......我是......黑王母。”
一刹那，抬起头来的阿宇的双眼里，只有一片漆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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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炸了
黑王母！
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崔斯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灿烂的金色阳光下，阿宇双眼一片漆黑，那黑暗中仿佛蕴含了一整个宇宙。
崔斯特的双眼被那幽邃吸引，手上的动作变缓慢。
他的双眼蔓延起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肌肉收缩，整个人僵硬如同尸体。
脑中，无数的画面浮现，那是废都的记忆，是在逼仄的贫民窟里如老鼠般流窜的经历，是曾经见证的草芥人命的残酷景象。
崔斯特不知不觉间抬起了枪口，并非面对阿宇，而是朝着自己的下颚。
颤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崔斯特眼前浮现出某种惊悚，怪异，难以理解，不可名状的巨大的阴影。
在那蠕动的阴影前面，就连死亡都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崔斯特想要获得那样的享受。
他手指用力，即将扣下扳机。
这时候，某种声音在崔斯特的耳畔炸响。
他感到耳膜就像被人拿着锥子穿刺一般疼痛，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什么过往惨兮兮的回忆，全都被那蜂鸣代替，甚至就连眼前的阿宇，都变成了具象化的音波。
崔斯特跪倒在地，在他旁边，陆绊走了过来。
陆绊手中是具现化的【遗言】，枪口正对着崔斯特，已经连开两枪，此刻，崔斯特的脑子里充斥着震撼弹的回音，几乎令其昏迷。
看了一眼阿宇那幽深的双眸，陆绊只感觉有些头晕，虽然脑子里好像有好几个不知名的存在在吵架，但是问题不大，反正平常也是一桌麻将了，不介意开个五黑。
他抬起手，撬棍直接砸晕了阿宇，这男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好险。”
崔斯特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将左轮手枪丢在地上，两只手抱住脑袋。
“他刚才说什么了？”
陆绊蹲下来，翻开阿宇的眼皮，那底下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模样，再也找不到什么怪异的痕迹。
“他说...他是黑王母，不对，他应该是信奉黑王母的人，刚才被黑王母附身了......”
崔斯特尽力平静自己的颤抖，毕竟刚才只差一步，自己就要爆掉自己的脑袋。
“黑王母或许被海家的人束缚封印了，祂想要我们趁着海家的婚礼解开封印，将祂释放出来......祂会对付海家的人。”
“还能被海家封印？有点弱啊......”
陆绊感慨一句，伸手将崔斯特拉起来。
“可是，为什么祂要这样对待我，祂刚才还想借着阿宇之口让我去释放祂，现在又......”
崔斯特将枪管里的砂砾倒出来，一边困惑。
“可能祂对你没有恶意。”
陆绊想到了先前在江城大剧院时候的场景。
“这些东西，祂们的存在本身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灾祸，况且祂可能只是对每一个遇到的人这么说，毕竟都是已经疯了的家伙。”
有些知识，只是了解就会导致疯狂。
这些人类无法想象，遥不可及的伟大存在，只是待在那里，就会让瞥见祂的人丧失理性。
“没想到还没开始婚礼，我的理智就已经少了七点，【侵蚀】难度果然名不虚传。”
崔斯特感慨一句，他先前见到那鱼头雕像和那些没有心跳的人形怪物就少了三点理智，刚才见到黑王母附身阿宇又少了四点。
平常做【凡人】或者【污染】难度的任务，最多也就掉个一两点。
“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在寂静之地，理智是最重要的数值，在任务里受伤，只要不致命，总有办法可以恢复，但理智几乎无法恢复，少一点是一点，我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次任务，理智只剩下四十五点，距离疯狂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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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半是感慨般说道。
“以前我遇到的前辈告诉我，哪怕再强大的人，在寂静之地也只有死亡的下场，因为就算你的实力能够伴随着一次次任务而变强，但理智却只会逐渐减少，越强大的人，就代表经历的任务越多，理智就会更少。”
“最终，所有人，无论怎样，要么会在某次任务中被怪物或者不知道什么东西杀死，要么就会陷入疯狂，沦为没有理智的疯子或者被异化成怪物。”
听到崔斯特的话，陆绊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仔细想想。
自己理智已经变成零了，要么就会陷入疯狂，成为疯子，要么就变成怪物。
陆绊显然还是人类，没有变成怪物。
他也没有疯狂，很有理性。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陆绊寻思了一下。
觉得肯定是因为当时的的【孤注一掷】骰出了一个大成功，导致了自己幸运地在理智为零的情况下保住了脑子。
“我果然很正常。”
专业的神选者敢于下判断。
陆绊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
“照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完全没必要去接触黑王母相关的事情，我们的任务是见证婚礼，活到婚礼结束，除非海家的人要加害我们，否则不用去招惹他们。”
崔斯特无法得知陆绊的思考，他看着昏厥过去的阿宇，说道。
“对啊对啊。”
陆绊连连点头。
不过已经准备有机会去看看那个所谓的被封印的黑王母。
毕竟他需要对方的神像，直接询问本人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况且，陆绊从刚才和阿宇的对视中，能够窥见一点黑王母的本质。
被海家封印的黑王母，并非真正的黑王母，那或许只是一点儿分身，或者一点儿残存的意志，虽然仅仅依靠这些就足够让一个人陷入疯狂，但更多的，那种陆绊直视真实的星空时感受到的宏大与淡漠感则几乎没有。
“这个人怎么办？”
和陆绊达成了共识，崔斯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阿宇。
“这里是沙滩，我们可以用沙子把他埋起来，没有人能发现。”
陆绊压低声音说道。
“......他还没死。”
崔斯特感到很无奈，叹息一声。
“就放他在这里躺着算了，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
“好。”
陆绊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
“对了，刚才我和那些小朋友一起抓螃蟹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关于怎么更好抓螃蟹的办法？”
崔斯特试探性地问道，他对陆绊这个人的思考方法已经不抱有任何的期待了。
“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我们又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陆绊义正言辞地说道。
“......”
崔斯特无语。
“那你到底听说了什么事？”
“他们看到了会走路的鱼死在沙滩上，可以带我们去看它的尸体。”
陆绊神神秘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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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你们准备了晚饭吗？
海边有许多礁石洞穴，这些洞穴多半由海水经年累月冲刷而成，十分隐蔽，其中有可能聚集大量的鱼群，倘若在退潮时深入，可能会被后续涨潮的潮水淹没，有一定的危险性。
“谢谢，这个送给你。”
陆绊将两条小鱼干塞到了一脸不情愿的枯水镇小孩手里，送走他之后，接着看向那礁石洞穴。
洞穴不算深，但此时太阳已经升上去，洞口显得颇为幽暗。
崔斯特拿出了左轮手枪，陆绊则直接摸出手电筒，准备照亮里面。
“等一下。”
崔斯特立刻制止了陆绊。
“我在外面戒备，你先去看看情况。”
他刚刚才因为阿宇的事情而导致理智降低，现在明显要去看非人之物的尸体，如果不处理好，恐怕又得再来一波意识模糊，所以，崔斯特决定让陆绊先去试试水，如果陆绊没有什么反应，那么他再去跟进。
在寂静之地，这样的探索方式在团队调查的时候很实用，毕竟当看到那些怪物或者遭遇极端诡异的场景时，与其大家一起掉理智，不如一个个轮流来。
而且，在理智降低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还会产生各种各样暂时疯狂的现象，昏厥，歇斯底里，意识混乱，混淆认知，抑郁等，刚才崔斯特就差点儿想要朝着自己开枪，了结自我，非常危险。
如果只有一个人遭遇这样的状况，至少其他的同行者还能帮忙压制一下。
要是大家一起疯，那说不定就会立刻团灭。
“没问题。”
陆绊不清楚崔斯特的考量，只打着手电筒走进洞穴。
很快，陆绊就看到了那尸体。
咯噔——
陆绊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那尸体的身体就像普通的人类，只是四肢更加细长，手指之间仿佛有某种黏膜一般的结构，他身上几乎没有衣服，尸体由于腐烂，已经略有膨胀，估计内部早已开始腐败过程。
尸体的脑袋，那是最引人注目的。
那脑袋完全没有人类的样貌，取而代之的，是鱼的大眼睛，厚嘴唇，以及位于脑袋两侧的鳃，这鱼头与人的身体连接的部分略显生硬，就像是被强行缝合到一起的一般。
倘若陆绊是一名拥有坚定宗教信仰的人，可能这时候就会脱口而出亵渎的评价，但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现代人，看过许多惊悚恐怖怪物电影的电影爱好者，陆绊只稍稍俯下身子，用手电筒照亮它的头颅。
鱼眼睛十分浑浊，脑袋上的鳞片已然脱落，在幽暗的洞穴里，只有手电筒的光，点亮这狰狞可怖的尸体。
陆绊又接近了一些，试图从尸体身上寻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检查了一下尸体所剩无几的衣服，衣服的布料手感细腻，与寻常的粗布衣服并不相同，倒像是制作考究的上流人士才能穿上的，尸体的身上有礁石切割的痕迹，但并不是致命伤。
“这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绊手电筒往下照，目光凝聚在尸体的手上。
他注意到了两件事。
首先，这只手除了被礁石弄出的擦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劳作的痕迹，显然，作为一名渔民，手上必然会因为长年的捕鱼而磨损的老茧，可这个人却没有，说明他平常并不会进行常规劳动。
其次，这个人的手指之间，有着如同鱼鳍一般的半透明结构，就像青蛙的蹼，这很明显是在水里生活的生物才会有的结构。
联系它在海边出现的事实，以及陆绊获得的任务情报，这代表......
“会走路的鱼，说的就是这种生物吗？”
陆绊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准备往下查看。
这时，从陆绊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嗤笑声。
“嘻嘻。”
那清脆的女声令陆绊立刻回过头，手电筒照亮，却没看到任何人。
扫了一圈洞穴，没有更多的发现，陆绊继续查看尸体，可当视线再度回到尸体上时，他发觉，眼前这一具尸体，似乎抽动了一下。
手电筒往上，陆绊看到，那鱼头好像移动了位置，又好像没有移动。
他注视那里，只看到，鱼的眼睛里，某种诡异的光反射。
这是移动的证明！
陆绊往后退了一步，就看到那半鱼半人的家伙似乎挺起了身子。
不，并非如此，它的腹部开始膨胀起来。
意识到了将会发生什么，陆绊急忙返身跑路。
嘭——
爆炸从尸体上迸发，那些腐败的，溃烂的，肮脏血腥的事物在洞穴里飞溅，令海水都变得浑浊。
当生物死后，尸体内部的微生物开始进行腐败作用，将会释放大量的气体，这些气体没办法跑出去，就会在生物体内堆积，令尸体膨胀，而当达到临界值，或者尸体受到了外界的扰动，就很有可能打破平衡，直接爆炸。
在现实世界，像是鲸鱼，大象这样体型巨大的生物死后，甚至会产生范围极大的爆炸，相当危险。
刚才的尸体，大概就是因为陆绊的查看而发生了爆炸，形成了移动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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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崔斯特听到洞穴里传来一声巨响，急忙喊话询问。
“尸体炸了。”
陆绊简单回了一句，空气中满是恶臭，他用手电筒照回尸体原本所处的地方，只有狰狞到需要打马赛克才能让人观看的遗骸残留。
“不过......这些内脏，和人类的差不多，肺......找到了。”
陆绊勉强从那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里找到了类似肺部的东西。
随后，他就发现，这脏器里，满是淤泥。
这淤泥散发着不同于腐败气味的臭味，更像是某种金属。
“这些生物，应该是人类的变异，只是不清楚这些淤泥是导致变异的原因，还是变异的结果。”
可惜手头没有合适的容器，陆绊没办法取一些样本。
又检查一圈，陆绊离开洞穴。
和崔斯特交流着情报，在海滩搜索了一圈，两人回到镇子上时，已经是傍晚。
走进旅店的大门，陆绊就看到，前一天晚上那脸色惨白，如同死人的仆役正等候在此。
“我家老爷想请两位今晚到宅邸内一叙。”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就像祭奠用的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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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你在和谁说话？
海家大宅。
陆绊很难形容，一幢建筑物是如何显出这样阴森的感觉。
大门口那两盏长明的红灯笼透着淡淡的微光，令大门带着些许血色，陆绊和崔斯特跟在那位仆役身后，那个人走路很轻，悄无声息，也正因此之前才能无声地出现在两人身后。
灯笼的光芒照耀下，陆绊只能看到对方薄薄的影子，就像是光芒穿透纸片留下的残影。
这种宅邸，大门一侧一般都有小门。
他们便是通过小门进入的海家大宅。
“老爷吩咐了，两位是我们重要的客人，今晚想招待两位在家里休息。”
仆役的声音也有些虚幻，像是从罐子里发出的一般。
进入宅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装饰用的树木。
只是，这些树木并不像什么迎客松，富贵树，而是歪歪斜斜，枝叶稀疏，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树枝上，似乎还有绳子缠绕过的痕迹，勒伤了树皮，像是有人曾经在此上吊。
道路有些潮湿，踩上去像是松软的沙地，陆绊抬脚看了看，明明没有下过雨，可地面却湿漉漉的，满是水痕。
“你们今天打扫过卫生吗？”
陆绊随即问道。
“马上就是大婚，全家人都很忙碌。”
仆役回了一句，并未解释。
可是与他的说法相反，陆绊和崔斯特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其他的仆人。
暮色降临，宅邸内只有零散的红色灯笼照亮道路，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模样。
陆绊往路边看去，寻找着那黑王母所说的封印处的痕迹。
很快，几乎不费力气，陆绊就看到了那东西。
实在太显眼了。
在宅邸的中央，一方池塘的中央，砌着一座塔。
那是一座陆绊说不出具体建筑风格的塔，从下往上数，一共六层，每一层的高度不超过一米，通体漆黑，表面雕刻有一些文字，塔的周围缠绕锁链，与周围的树木相连，一看就很不吉利。
“那座塔是什么？”
崔斯特显然和陆绊想到了一起，他询问道。
“宅邸很大，小心迷路。”
仆役又避而不谈。
就在崔斯特将目光转回前方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在那湖心塔的旁边，似乎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
眨眼之间，那女人又消失不见，只剩孤零零的塔，伫立在萧瑟的庭院。
仆役拎着两人来到一处别院。
远远的，就看到这别院亮着昏黄的灯光，陆绊和崔斯特走进庭院，看到呈现中式风布局的屋子里坐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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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大门的墙壁上挂着画，那画并非传统的山水花鸟，而是大海。
只是，那大海波澜万丈，在波涛之中，某种陆绊前所未见的生物藏匿其中，它们倾覆船只，袭击人类，环绕着画面正中间的两个扭动身体的人，有说不出的古怪感。
至于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更加奇怪。
左边的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他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嘴唇却很红，整个显出一种不自然的病态感，比仆役更加像一个死人。
右边则是一名中年女性，她的化妆与男人几乎一致，唯独不同的是眼睛，男人的瞳孔一片漆黑，而女人的眼睛则呈现出琥珀色的浑浊感。
两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祭拜时使用的纸人活了过来一般，光是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仿佛某种怪物强行伪装成人类。
“两位，辛苦远道而来。”
男人开口，声音虚浮，犹如垂死的病人。
“我是海威，这是我的夫人。”
他介绍了一句。
陆绊和崔斯特也自我介绍，还没等海威继续说话，陆绊忽然举起了手。
“海老爷，你看，我和我的朋友白天去海边玩了一圈，现在晚饭还没有吃，你们准备了晚饭吗？”
“？”
崔斯特反应慢了半拍。
海威和海夫人的动作也定格住了。
两人迟疑了一会儿，才对视一眼，招来仆人。
“准备饭菜。”
“太好了！”
陆绊就像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一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先前那个仆役搬来了桌椅，四人坐在桌旁，才寒暄几句，仆役就端来了菜。
蒸鱼，素菜，肉，米饭，螃蟹，虽然不算特别丰盛，但看起来很精致。
“我饿死了。”
陆绊拿起筷子，就准备吃鱼。
崔斯特拿起碗筷，却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海家人，甚至连拿起筷子的意愿都没有，只直勾勾地看着陆绊和崔斯特。
“味道很不错啊，果然海边的鱼就是新鲜。”
陆绊大块朵颐，全然没有在意周围的诡异气氛。
“我听说，阿宇今天找了你们？”
海威看着吃饭的陆绊，以平板的声音询问。
“对，没错，他带我们去海边玩，人很好的。”
陆绊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我知道，阿宇对这门婚事不太满意，他最喜欢自己的妹妹，这很正常，所以他如果说了什么，请你们不要在意。”
海夫人虽然言辞客气，但语调却缺乏感情，像是一个无情的复读机。
“我们明白的，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见证新人结合，肯定不会做什么对婚礼有损害的事情。”
陆绊又吃了一块肉，这肉的肉质很奇特，不同于猪牛羊，但极为鲜美。
“那就好，我们两夫妻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儿子结婚。”
海威以缓慢的声音说道。
“昨天招待不周，今天两位就留在宅邸里过夜吧，明天一早，婚礼就会开始。”
“没问题，这宅子这么气派，我还挺想逛一逛的。”
陆绊接话道。
一旁的崔斯特，脸色铁青地看着三人和谐的对话，这饭桌上的对话说不出的异常，但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觉察到了这违和感。
最终崔斯特也没有动筷子。
两人吃完饭，被仆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说是晚上的落脚处。
崔斯特检查了一下房间，家具制作考究，被褥床单也像是新的。
“辛苦了。”
陆绊送走仆役，直到对方在转角处消失，他才默默不语地回到院子里。
“这情况有些奇怪，刚才......”
崔斯特正想和陆绊交流，就看到陆绊来到院子一隅，弯下腰。
呕——
他催动胃袋，将晚上吃的东西都尽数呕吐了出来。
“你没事吧？”
崔斯特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没事。”
陆绊看了一眼自己的呕吐物，随即说了两句话。
“海威和海夫人，不是人。”
“晚上的晚饭，好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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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赞美太阳
看着陆绊的呕吐物，崔斯特一度无法将他那两句话联系起来。
“那两个人，没有心跳。”
陆绊从口袋里掏出纸抹了抹嘴角，随即解释道。
“他们就像那些长得像鱼的怪物一样，没有心跳声，也没有呼吸声，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那仆役呢？”
崔斯特联想到那三人的打扮几乎一致，又问道。
“仆役有心跳，虽然频率很奇怪，但他是活着的。”
陆绊回答。
如果仆役没有心跳，那么他在昨天晚上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察，而不是直到现在才告诉崔斯特。
“那些饭菜的食材是正常的，味道却很难吃，像是根本不会做菜的人强行做出来的，这家里的厨师可能也不是正常人。”
他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你是为了确认这些，才要求他们提供晚饭的？”
崔斯特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有些神经质，思考方式略显古怪之外，还挺胆大心细的。
“不，我真的饿了。”
陆绊当即答道。
他回到屋子里，从包里拿出了压缩干粮，就着自己带的矿泉水，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饭怎么能应付明天的婚礼。”
“......你开心就好。”
崔斯特坐到椅子上，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左轮手枪，将其塞回枪套内。
“我们来总结一下目前的情况。”
“这个镇子多年前受到怪物的侵扰，后来怪物被封印，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平静，可封印松动，怪物又出来祸害人间，直到海家到来，怪物不知所踪。”
“黑王母可能是某种高于人类的存在，祂被封印在了海家院子里的那一座黑塔里，并且力量能够渗透出去，唆使其他人将祂释放出来。”
“这么说来，黑王母可能就是那之前肆虐大海的怪物，如今被海家的人封印？”
“黑王母的事情，我们不用过多关注，我们的目标是婚礼，可现在海家人似乎也出了问题，家主已经是个死人，反倒是仆役还一息尚存。”
他一边思考，一边轻抚自己的烟斗。
忽然，崔斯特发现，陆绊不见了。
整个屋子寂静无声，就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陆绊？”
崔斯特警觉起来，叫了一声。
无人回应。
他起身，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月光通过树影筛下来，显得颇为阴翳。
崔斯特看到了一面镜子，这镜子摆放的位置很奇怪，正对着屏风，就好像要照出进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他看到那略显模糊的铜镜里，自己的影子。
很奇怪的感觉。
崔斯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他蹑手蹑脚地凑近过去，试图看得更清楚。
这时，崔斯特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只有嘴唇分外殷红，就像那已经死去的海家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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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注意到的片刻，镜子里崔斯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流下了鲜血。
崔斯特急忙后退，又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
这一次，那个女人没有盖着红布，而是掀起了盖头。
能看到，那精致，苍白，毫无血色的瓜子脸上，却是一双深红色的，看不见眼白的双眸，那眼睛里流下血泪，与朱唇掩映。
“别走......”
轻声呓语自耳畔响起，崔斯特迅速转身，手中的左轮手枪却扑了个空。
他身后没有任何人。
冷汗从崔斯特的额头渗出来，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空间变得幽闭而昏暗，就连月光仿佛都被吞噬。
那些模糊暧昧的树影，就像一个个姿态扭曲的人，在角落里蓄势待发。
“救我......”
伴随着这轻细的呢喃，崔斯特感到后脖一凉，某种湿润的，冰凉的，带着金属腥臭味的吐息打在他脖子上，令崔斯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他转身，当即准备开枪，可手指扣动扳机，却怎么也扣不下去。
那扳机就像凝固了一般，纹丝不动。
崔斯特低头，他看到，一只手正抓着自己拿枪的右手，手指阻挡在扳机后方，令它动弹不得。
“醒醒。”
耳边传来了陆绊的声音，崔斯特惊觉过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而陆绊伸手挡住了扳机，才让崔斯特没能自我了断。
“你看见了什么？”
陆绊轻轻将崔斯特手中的手枪拿开，放到桌子上，耐心问道。
“我看见了，那个红衣的女人，那个女人刚才在屋子里......”
崔斯特的声音很虚弱。
“不，你刚才一直坐在这里，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拿起手枪朝着自己的脑袋准备开枪。”
陆绊的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压缩干粮。
“你肯定是饿坏了，吃点干粮压压惊吧。”
陆绊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干粮递给崔斯特。
崔斯特愣愣地接过干粮，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见闻之中，直到啃了两口，发觉状况不对，才急忙看向陆绊。
“这是你吃过的！”
“没事，我不介意。”
陆绊拍拍胸脯。
“这宅子问题很大，我怀疑那个女人，就是黑王母，她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人的意识，让他们变得疯狂。”
崔斯特有些后怕地说道。
“海家的人和黑王母一起共处了这么久，可能早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崔斯特怀疑，自己和陆绊见证婚礼的时候，恐怕光是看到新郎和新娘，就足以导致理智失控了。
“这些人要么就是变成了昨晚雾中那些行尸走肉的怪物，要么变成了鱼头人身的怪物，恐怕那仆役也是伪装的，他操控着海家的老爷和夫人接待我们。”
对海家的人而言，举办好婚礼就行了，至于陆绊和崔斯特，大概只是不稳定要素，需要妥善处置，仅此而已。
“我们今晚留在这里，就算海家的人不打算加害我们，黑王母的意志也会影响到我们的。”
崔斯特觉得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她说没关系的。”
可陆绊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
崔斯特只觉得怪异，因为陆绊的视线没看向自己，而是看着旁边的空椅子。
“她说，不会加害我们。”
陆绊重复了一遍。
“你在和谁说话......”
崔斯特脊背的汗毛竖起，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稍稍侧过身体。
“新娘。”
陆绊指了指那张空椅子。
此刻，在椅子上，在陆绊的视野中，那里坐着一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
那女子脸色苍白，朱唇殷红，双眼满是血色，没有一点儿眼白，两行血泪，从两颊汩汩流下。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像是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在那里一般。
076.祈浪舞
崔斯特看到空椅子上什么都没有。
但他能觉察到一点儿气息，就好像那里坐了一个人。
咽了口唾沫，崔斯特看向陆绊。
陆绊却坐了下来，坐在那空椅子旁边，注视着虚空。
“你是黑王母？”
陆绊询问了一句。
那红色嫁衣，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的女子，只幽幽地看了陆绊一眼。
嗡——
无数的知识流入陆绊的大脑。
“......我不想嫁给海王爷，不想到死啊......”
“......只有向海王爷献上新娘，才能平定风浪，才能救整个镇子的人......”
“......你很幸运，阿鲤，今年你被选中成为了新娘......”
“......他们跳的舞，很奇怪，让人有一种精神恍惚的力量，就连风浪，好像都被这舞蹈吸引，安定了下来......”
“......阿珂，海家的人看中了你，你会成为他们的新娘，这是我们家的荣幸......”
“......每一个嫁进海家的女人都不知所踪，她们再也没有见过家人，你说，是不是其实她们已经被当做祭品献给了海王爷？”
“......不要，好难受，好难受，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你如果不想变成那样，就听我的指示，我会帮助你的......”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癫狂凌乱的语句最后在大脑中混杂，冲击着脑髓，在大脑皮层的每一道沟壑之中燃烧。
陆绊感到鼻头一热，深红的血液从鼻孔里渗下来，很快，他视线也模糊了起来，耳朵一阵刺痛蜂鸣，喉咙也像是有浓痰卡住，呼吸不畅。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流出了新鲜的血液，染红了衣服和地面。
“喂，没事吧？”
崔斯特站了起来，拍拍陆绊的肩膀。
“没问...题。”
陆绊挥了挥手，他的手臂也暴起了青筋，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底下清晰可见。
对比起【狂人的知识】，他刚才接受的信息略逊一筹。
鼻孔里似乎长出了绿草，陆绊揉揉眼睛，手背上除了鲜血，就是草屑。
疼痛灼烧着陆绊的大脑。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口说道。
“海王爷，也就是最初的海怪就是黑王母，祂是某位神祇的化身之一，后来被封印镇压到了海家大宅的那一座黑色高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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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王母本身的力量并没有被完全封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祂的力量溢出，寻求他人的帮助而解除封印，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海家的人。”
“祂蛊惑了每一位嫁入海家的新娘，希望这些外来者能够帮助祂脱困，只不过，黑王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污染，哪怕是求救的声音，也足够让听到的人变得疯狂。”
“海家的人已经濒临崩溃，他们受到的黑王母的污染最严重，或者说，他们可能已经全部变成了黑王母的仆人，只是因为在成为仆人的时候都已经陷入了疯狂，反而没办法将其释放。”
说话之间，陆绊的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青葱的草木覆盖。
“......你真的没事？”
崔斯特从未见过这样的状况，要不是眼前的是陆绊，这个之前就显得不太正常的家伙，可能他看到这一幕就要掉理智了。
“没什么问题，晒晒太阳就好了。”
陆绊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红色嫁衣的女子已然不见。
“那红色衣服的女人，是污染的象征，能够看到她，就代表我们已经潜移默化地受到了污染。”
听到这话，崔斯特心里一沉。
倘若自己和陆绊昨天进入小镇就受到了污染，那么在枯水镇上住的居民，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海家的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会受到多严重的污染？
这些人，还能够被称之为人类吗？
“还好我们只要明天参加完婚礼，就能全身而退了，不必强行参与黑王母和海家人之间的争端。”
崔斯特忧心忡忡地说道。
“只是，这小镇上的人，恐怕之后都......曾经指导过我的前辈说过，异域并非虚妄之地，异域的人也并不是没有生命的伪物，力所能及之下，能救一个是一个，现在看来......无论如何，明天就是一切的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陆绊。
这身上长草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脑袋上的花骨朵，正缓慢绽放。
...
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崔斯特醒过来的时候，嗅到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他听到鞭炮的响声，以及喜庆的音乐。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毯子。
走出屋子，就看到陆绊正站在院里，迎着阳光，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太阳一般。
“赞美太阳。”
陆绊感慨一句，然后转了个身子，翻面继续晒。
“这是在做什么......”
崔斯特打了个哈欠。
“在光合作用。”
陆绊一本正经地答道。
“光合...什么？算了，婚礼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崔斯特问了一句。
“差不多，正在镇上巡游吧。”
陆绊随口说道。
崔斯特穿好衣服，谨慎地穿过空荡荡的院子，来到前院。
他来到海家的大门口，看到了迎亲的队伍。
这还是崔斯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这么多活人。
不，不对。
崔斯特看到，那扛着轿子的，便是皮肤黝黑的当地人，护送队伍的，则是身着红衣，脸色苍白，嘴唇鲜红的侍女。
这些侍女就像昨天的海家老爷和海家夫人一般，充斥着一股死人的味道。
而街边，看起来热热闹闹的人群，则更加诡异。
这些人正朝着迎亲队伍挥手，他们的动作呆板，重复，仿佛机械，全然没有任何生气，他们的动作也并不一致，有着散乱的奇怪感觉。
就好像，舞台上的傀儡，只会依照原本的设定而动作一般。
“这镇子没救了，从遭遇黑王母的那一刻开始，这镇子就注定毁灭。”
冷不丁的声音从崔斯特身后传来，他看了一眼，是身上已经没有那些花花草草的陆绊。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压缩饼干，正就着水啃着。
注意到崔斯特的目光，陆绊犹豫了一下，接着将压缩饼干掰开一小半递给崔斯特。
“我就这么点儿了，吃完了就该上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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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回魂夜
按道理，新婚应该是充满喜庆，吉祥，欢乐的。
然而，海家大宅的婚礼，却显得颇为怪异。
那些吹奏喜乐的奏乐者，脸上是不自然的白，只有两腮，涂抹着滑稽的腮红，还有那同样赤色的嘴唇，搭配身上那红的过分的纸衣服，活泼的旋律几乎变成了悲伤的哀乐。
围观的人群麻木不仁，只机械重复着挥手的动作，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像是被画上去的一样虚伪。
明明喧嚣，吵闹，热烈的婚礼现场，却透出某种冰凉，寂静，肃杀的氛围来。
陆绊看到在大堂里，海家的老爷和海家夫人正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新人。
而在他们的旁边，站着一名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人。
那肯定是海家的新郎了。
就算没有任何人说明，陆绊也知道这件事。
因为那面具实在太过显眼。
那是一张鱼儿的面具，有着平庸的，随处可见的鱼头的模样，通体青黑色，搭配上那人身上的黑衣服，活像一只会走路的鱼。
花轿来到了前院，扛着花轿的几个男人徐徐放下，木然地后退，给轿子让开一条道来。
“有点奇怪，正常的婚礼，应该直接送新娘到拜堂的地方才对，可这里距离大堂还远......”
崔斯特瞥见了那黑色的高塔。
是的，新娘的花轿落地的位置，正是那宅邸的湖心塔前面。
一条路，正从岸边连通高塔。
花轿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头上有红盖头的女子缓缓走出来。
她的动作很僵硬，每一步都透着十足的颤抖，就好像正在努力挣扎，反抗操控着她身体的“某种”存在。
这导致新娘的动作跌跌撞撞，极度缓慢。
可是没有人在意。
乐曲依旧在演奏，路人依旧在招摇，海家的新郎，等待在原地，凝望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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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心中产生了某种念头，他知道，这新娘还保存有一定的理性，而所谓的新郎与新娘结合的过程，恐怕就是抹消那一息尚存的最后理性的过程。
那肯定是某种，光是看着，就会消磨理性的梦魇一般的景象。
他和陆绊站在大堂门口，看着那新娘朝着黑色的，被锁链缠绕的高塔亦步亦趋。
直到新娘站在了高塔前，她才终于停下，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站着，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所有的奏乐都戛然而止，随即，某种源自亘古的旋律响起。
环绕着新娘的，是戴着和新郎面具一样的人，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戴着鱼头面具，在新娘旁边起舞。
那是一种陆绊前所未见的舞蹈。
在民俗学中，歌舞本就是和祭祀息息相关，许多舞蹈的雏形来自于模仿，模仿人类所见到的动物，自然景观。
可怎样的原型，能够诞生这样的舞蹈？
那些人的身体扭曲成为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形状，光是看着，就仿佛能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
其中一人的身体扭转了三百六十度以上，双手合十，向上延伸，仿佛在向不知何处的神明祈祷；
其中一人向后仰倒，后背直接贴上了臀部，双手与双脚重合，构成了一个异样的符号。
其中一人的两手反向抱起，在背后交汇，身体极力弯曲，像是一个巨大的肉球。
骨骼与内脏似乎暂时抽离了这些人的体内，让他们像是烂泥一般，随意塑形。
伴奏的音乐毫无任何旋律感，就像是用手指甲抓挠光滑黑板的杂音，宛若某种怪物自亿万年前发出的哀嚎。
无法想象，创造这舞蹈的存在，到底是目睹了怎样的情景，才能产生如此的灵感，编织出着令人恐惧，敬畏，害怕的舞蹈。
“这祈浪舞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啊。”
陆绊感慨一声，就算没有黑王母的污染，海家的人大概也早已注定异化。
无论如何挣扎，无论如何反抗，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在千万年前已然决定。
也许源自于一次偶然的祭拜，也许源自某次危险的探索，也许源自一些古旧的书籍，海家的先祖掌握了这舞蹈带来的超凡力量，他们行走大地，来到了枯水镇，居留在此数十年，或许，这里正是他们先祖获得力量的起点。
就在那些舞者折磨着观看者的神志之时，更加匪夷所思的状况出现了。
那坚固，漆黑，冰冷的高塔，竟然开始蠕动。
那些砖瓦，石柱，楼阁，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变得柔软起来，那高塔如同庞然刚刚苏醒的庞然巨物，正在恢复生命。
陆绊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高塔要用锁链锁住了。
因为它本身就是活物。
就像一只巨大的蠕虫结成的茧，被锁链束缚的高塔不断颤动，令锁链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而那新娘，脚步动也不动，站在逐渐复苏过来的高塔面前，她抬起了手，摆出了一个祭祀的姿势。
崔斯特一眼就看出来，这正是前天晚上在雾中见到的那灰白的鱼头人石像的动作。
那些鱼头人祭拜的，难道就是这一座高塔？
崔斯特手中的左轮手枪，蓄势待发。
因为现状让他觉得，就算自己和陆绊能够成功见证新郎和新娘的结合，恐怕也很难活过这婚礼完全结束。
嘎嘎嘎嘎——
高塔的顶端，缓缓裂开。
从那裂开成四瓣的高塔尖端，能够看到无数黑色的触须缓缓蔓延出来。
就像花蕊一般，无数粗壮的触须不断颤动，朝着新娘伸过去。
在花蕊中央，是污浊的淤泥。
霎时间，整个海家大宅，都充斥着金属味道的恶臭，可没有人表示不满，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狂热，他们高举双手，迎接着这一幕。
陆绊认了出来，这些淤泥，就是那可怕的鱼人肺里的液体。
“这代表......”
他已经猜到了海家和黑王母最后的秘密。
陆绊看了一眼身边，崔斯特竟然直接眯起了眼睛，试图延缓看到这丑陋而亵渎的生物吞噬新娘的场景带来的理智降低。
那淤泥浇灌在新年的身上，给纯净的鲜红嫁衣涂抹了污垢，那红色盖头早已被淤泥卷走。
那新娘的脸露了出来，面无血色，双眼一片漆黑，无数的，好像具有生命的淤泥瞬间从她的嘴巴，鼻子，耳朵，从身体的每一寸角落渗透进去。
整片池塘化为了一池漆黑淤泥的海洋，那些散发着金属恶臭的淤泥犹如恶之花，在正午的苍白阳光下绽放。
此时此刻，海家的新郎也摘掉了面具。
陆绊看到，那是鱼。
新郎没有人类的脑袋，只剩下鱼儿的头颅，那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眼睛，布满鳞片的身体，以及手指之间的蹼，俨然与洞穴里的那尸体一模一样。
他没有说话，只纵身一跃。
跳入淤泥之中。
078.屹立于大地之上
陆绊看到，那新郎化身为鱼人，在淤泥之海里徜徉，而另一边，新娘的身体也在产生异化。
脑袋的形状发生了改变，身上的衣服破碎，露出了正在变得坚硬，长出鳞片的身体，短短数秒钟，新娘已经成为了和新郎一般的鱼人。
海家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人类，而是现在这样的鱼人。
在某种超越自然的繁殖力量的影响下，海家的人才能逐渐和人类通婚，逐渐成为普通人类的模样，但尽管如此，他们的前辈也有很多保留了鱼类的特征，比如那突出的眼球和满是褶皱的脸。
雾中那些行尸走肉，恐怕就是海家的先祖。
他们受到了某种诅咒，哪怕死亡，只要身处雾中，守护石像，就不会腐朽。
海家能够抵抗黑王母的化身带来的海难，依靠的便也是这份血脉的力量，以及蕴含在血脉之中的祈浪舞这样的超凡力量。
可在某个时候，大约二十年前，海家的人得到了某种代表黑王母化身的事物，这东西对于其他普通人的影响就如同崔斯特一般，只折磨意志，可对于海家的人来说，却能够让他们彻底返祖，变成祖先的容貌。
从那之后，海家便深居简出，戴上了面具，将黑王母的化身镇压，试图找到破解这返祖现象的办法，而为了孕育下一代，他们必须采用这样的办法，将新娘也灌注那些淤泥，使其成为同样的鱼人。
这，就是枯水镇的秘密。
淤泥之海的新郎，与被触须缠绕的新娘聚集到了一起。
一拜天地。
令人耳朵发疼的蜂鸣自高塔之中迸发，那些麻木而机械的镇民，双眼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纯白，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蜕变，身体扭曲，体内孕育之物，即将破土而出。
二拜高堂。
扑哧——
那些跳着祈浪舞的，带着面具的海家人最早出现了异化，他们的身体膨胀，面具脱落，一个个鱼头狰狞恐怖，他们的四肢开始变得更加细长，手脚之间的蹼清晰可见，就连皮肤，也成为青绿与深黑。
以此为中心，更多的镇民开始了异化，他们的眼睛开始凸起，脑袋的形状发生改变，一个个撕扯掉了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半鱼半人的模样。
这整个小镇，此刻，已经沦为了怪物的世界。
夫妻对拜。
已经变成鱼人的新郎和新娘相对而立，他们的四肢末端开始分裂，五指化为了无数的淤泥构成的触须，这些触须相互交融，使得两人逐渐融为一体。
此刻，在枯水镇外，成百上千的那些眼睛突出的行尸走肉汇聚了过来，他们的脑袋上逐渐打开了一个口子，头颅内，没有大脑，只有黑色的恶臭的淤泥，以及那些淤泥构成的触须。
越来越多的人跳入了淤泥之中，和新郎新娘不同，这些人刚刚接触淤泥，整个人的身形就开始溃散，仿佛本身就是淤泥所制作一样，成为了这庞大淤泥的一部分。
【参加枯水镇海家大婚，见证新郎和新娘的结合 1/1】
陆绊的视野中，淡漠的灰色系统文字浮现，看来这就是新郎与新娘真正的结合。
然而，在那文字之后，又出现了一行冰冷的文字。
【存活至大婚结束：00:59:59】
一个小时，眼前的景象，还会至少持续一个小时。
陆绊这时候看到，在那高塔张开的嘴巴，那些触须的中央，某样东西正反射着阳光。
尽管周围是散发着金属恶臭的淤泥，尽管这令人精神错乱的场景折磨着他的意志，但陆绊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在一片污秽的世界中，有一尊洁白的神像。
毫无疑问，陆绊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黑王母的慈悲神像】！
“这淤泥好像扩散开了。”
崔斯特说道，他看到那一池的淤泥伴随着镇子上的人跳进去，逐渐开始溢出，朝着四面八方涌动，石头，树木，建筑，一切都被淤泥吞噬，万物都融为一体。
在那些淤泥之中，无数的面孔浮现，这恐怕是从古至今，所有海家人，所有被淤泥吞噬之人的容貌，此刻，现在，他们的灵魂在淤泥之海沸腾，回到现实。
“我们赶快离开镇子，去镇子外面，逃命一个小时应该没什么难度......”
崔斯特本想叫陆绊赶快跑路，可谁知道，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往前看去，崔斯特发现，陆绊正朝着那淤泥的高塔走去。
“你疯了吗！！！”
他无法理解陆绊的行为，只看到陆绊从包里摸出了一支唢呐。
“我必须拿走那个神像。”
陆绊答道。
“......你想要拯救这个镇子？想要拯救这片海域？别做梦了，我们只是见证者，只是渺小的可怜虫，没有任何能力改变这注定疯狂的世界。”
崔斯特看着陆绊，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曾经遇到的某些天真地认为自己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美好的神选者。
陆绊没有回答。
崔斯特仅仅迟疑片刻，但很快又叹息一声。
他又何尝不是那些天真之人的一员。
“你能拿走神像的话，确实能够阻止如今的淤泥扩散，至少可以救下这片区域之外的人的性命，但你很难回来。”
他确认了一眼自己左轮手枪里的子弹。
“不过我有办法，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陆绊点点头，随即在崔斯特的目光中，朝着那疯狂错乱的世界走去。
“你最好捂住耳朵。”
陆绊没有回头，只吼了一声，在那灵魂们交错的呐喊之中，这声音显得有些渺小。
“捂住耳朵？”
崔斯特急忙照做。
下一刻，在那一片狼藉的世界里，陆绊将唢呐放到嘴边。
“都是大喜之日了，怎么能没有唢呐伴奏。”
他吹响了唢呐。
那是完全称不上旋律的乐曲声，任何一个小学生都能吹奏出比陆绊更加优美的旋律，他只是随心所欲地吹奏唢呐，完全凭借本能。
可是，那别扭的，难听的，毫无优雅的旋律一传出来，原本沸腾的淤泥之海，竟然有刹那的停滞。
那些吞噬一切的淤泥，竟然以陆绊为中心，朝着周围散开，给他让出了道路。
就像是典籍里的圣人将大海分开，那散发着金属恶臭的污浊淤泥，为陆绊开辟出了一条没有停下来的，无限延伸的道路。
崔斯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从陆绊的唢呐上散发出了某种可怖的气息，甚至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崔斯特感到发自内心的战栗与恐惧，甚至于，这些恐怖可怕的淤泥，都完全比不上那唢呐所散发出来的恶意。
陆绊的鼻子和眼睛，耳朵，都留下了鲜血，那鲜血很快被新绿的嫩芽所取代，那些嫩芽盘根错节，不断生长，在阳光下贪婪汲取养料，甚至朝着蠕动的淤泥伸出藤蔓。
在苍白的阳光下，在浑浊的淤泥之中，在刺耳的旋律之上，这些骇人的新绿绽放出了洁白的花朵。
陆绊能感觉到，某种伟大的存在正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与自己产生呼应，产生共鸣，产生联系，以他为载体，某种变化超越时空，正在降临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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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与这个世界，这片淤泥之中的某种存在产生了干涉，抗衡，对抗。
只要再过一分钟，他就会成为某种容器，某种残酷宏伟淡漠之物降临的窗口。
只是他已经来到了那座神像的旁边。
陆绊一只手伸出，牢牢地拿住了神像。
【获得物品：黑王母的慈悲神像】
下一瞬，陆绊被无尽的淤泥吞噬，再也寻找不到身影。
079.留言
在幽暗，恶臭，令人作呕的淤泥之中，陆绊能感觉到，那些浑浊的异域之物正在试图渗透自己。
从鼻子，嘴巴，眼睛，耳朵，从每一寸毛孔，这些淤泥试图极力钻进他的身体里，改造陆绊生理结构，让其成为半鱼半人的怪物。
就在这些淤泥逐渐侵蚀陆绊的时候，陆绊体内，绿色的草木也缓缓生长，以这些淤泥为养分，抵抗着异化。
陆绊的脑中，无数的声音透过这些淤泥传来。
“......我只是想做一个人类，一个普通的人类......”
“......不知道双鱼嫁过去会不会幸福......”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变成你们那个样子......”
“......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活下去，对，只要能活下去，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扭曲的愿望必然带来扭曲的结果，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原来一切都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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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孩子，我只来得及最后看他一眼......”
“......都毁灭吧，一切都毁灭吧，哈哈哈哈......”
无数的声音，男女老幼，不同的语言，交错编织，这些话语就像是一个个独立的意志，在这污浊的淤泥之中汇聚，想要钻进陆绊的脑子里，想要让陆绊的意识也变成那混沌不堪的样子。
从古至今，所有死于这淤泥的人的意识，现在都交融在其中，它们构成了这淤泥的意志。
无数的愿望融合到一切，最终只会扭转万象，将所有事物都带入毁灭。
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精神污染，在陆绊的脑中扩散。
他身体周围，绿意盎然的草木阻挡淤泥，构成了类似茧一样的物体，但淤泥仍旧从缝隙里不断涌入。
而在淤泥之外，已经千疮百孔的海家大宅里，崔斯特眼睁睁看着陆绊拿到了那一尊神像，又看到他被淤泥吞噬。
那高塔已然变成淤泥聚集的怪物，从怪物的身上，无数淤泥构成的触须蔓延，在已经染黑的水池之中，那庞大的淤泥延伸出了黝黑的蹄子，缓缓站了起来。
那就像是古代传说中毁灭城市的巨兽，那巍然之姿，毋庸置疑，绝对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超凡生物。
崔斯特感到自己的理智在燃烧，实际上，从刚刚见到那高塔化作淤泥时，崔斯特就已经受到了理智的冲击，还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没有少太多导致临时疯狂。
但即便如此，看到那宏伟的，非人的，可怖的生物时，崔斯特还是感到本能地颤抖。
他抬起了左轮手枪。
随后扣下扳机。
这是崔斯特在这个任务里第一次开枪。
这画面看起来有些可笑。
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凡人，朝着神祇的化身，体型庞大的来自神话中的生物开枪。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滑稽。
可崔斯特还是这么做了。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陆绊那样强大的意志力，格斗技巧也仅仅略强于他人，更没有什么对抗鬼怪，掌控超凡的惊人能力。
他能够在寂静之地生存这么久，甚至敢于挑战【侵蚀】难度，依靠的就是这一把左轮手枪。
【拟造阳炎】
这是崔斯特在完成了自己的【侦探】的职业任务之后，获得的奖励道具。
正如其名，这把左轮手枪的效果，就是制造虚伪的太阳。
嗡——
一道冲击波自崔斯特的枪口扩散开来，沸腾的热浪制造出了一轮金色的太阳，甚至比那苍白曜日更加璀璨。
那庞然巨物尚未接触到金色的太阳，就已经开始蒸发，溶解，无数的哀嚎响彻，似乎能看到灵魂从淤泥之中被分离。
温暖而灿烂的阳光照耀大地，给枯水镇带来了可能数百年都未曾有过的白昼。
位于枯水镇外的人，那些受到了黑王母的影响，但因为居住距离稍远而得以幸免，只能在海家的行尸走肉路过时躲在家里的渔民们，此刻看到窗外的阳光明媚，忍不住走了出来，他们看到那一轮耀日在枯水镇上方升起，那是超越神话的景象。
他们匍匐，跪地，祈祷，仿佛一个新神正在崛起。
至于那淤泥，被烈阳尽数蒸发，就连灵魂都被超度。
崔斯特手中的左轮手枪灼热不堪，将他的手掌烫掉了一层皮，那烫伤的水泡狰狞，疼痛，却没有让崔斯特松开手。
直到那阳光消失，崔斯特才感受到右手的颤抖与彻骨的疼痛。
他虽然拥有【拟造阳炎】的强大火力，但很可惜的是，这把左轮手枪的这个能力在一次任务里只能使用一次，并且在使用之后，【拟造阳炎】在至少一周的时间里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左轮手枪。
代价相当大。
不过也正因此，崔斯特在寂静之地做任务的策略很简单，先苟住稳健调查，找到幕后黑手或者目标，最后让所有要被解决的家伙聚在一起，想方设法给他们来上一炮。
之前在夜之国，面对黑森林袭来的怪物，崔斯特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原本在进入这次任务之前，崔斯特想的计划就是按部就班参加婚礼，然后婚礼上要是出现什么变故，就直接一击脱离，反正都挫骨扬灰了，应该也不至于还有什么怪物残留。
只可惜这次任务遇上了陆绊，触发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应该......还活着吧？”
崔斯特朝着【拟造阳炎】的爆炸中心走去。
这东西对邪秽之物的杀伤力很强，对人类却并不高，而且，崔斯特觉得，陆绊那种顽强的生命力，怕是正面吃上两发都没问题。
阳光就连那金属的臭味都蒸发掉了，崔斯特看到，在爆炸的正中心点，有一团灰绿色的茧。
他蹲下身子，用完好的左手戳了戳那个茧。
那些灰色的草木顿时枯萎，化为灰烬。
陆绊正蜷缩在那其中，手中抱着那一座白玉一般的神像。
“还是晚了一步？”
崔斯特看着双眼紧闭的陆绊，以为他已经遇难，不由得蹲了下来。
“真可惜，你是一个好人，我会记住你的。”
他本想将陆绊手中的神像拿出来，可忽然发现，陆绊竟然睁开了眼睛。
“你在做什么？”
陆绊问了一句，坐起身来，将神像抱紧。
“......你没事就好。”
崔斯特有些无语。
而与此同时，在陆绊的视野中，那些草木的落灰扭曲成淡漠冰冷的系统文字。
【存活至大婚结束 1/1】
【任务已经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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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水下呼吸】
【任务已经完成】
【检测到同行者，是否回归？】
【是/否】
“嗯？”
陆绊有些奇怪，因为上一次异域的任务，他完成之后就立刻回归，没有选择权，现在似乎可以延迟回归，有点奇妙。
不过他也看到了一行小字，标注着时间。
就算自己不做任何选择，也会在一个小时候回归，现在留下的时间，大概是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的空闲。
然而现场嘛。
被【拟造阳炎】清洗过的海家大宅，大概也只有地基的那些石头能捡起来打水漂了。
“寂静之地能加好友吗？”
陆绊忽然问道。
“加好友？”
崔斯特不明所以。
“我们能通过寂静之地，在回去之后继续联络吗？”
陆绊又问了一句。
“直接联络是没办法，不过可以留言。”
崔斯特领悟了陆绊的意思，随后说道。
“可以像这样，在地面留下痕迹。”
他俯下身子，眼前那光滑的地面，忽然出现了石刻一样的刀痕。
陆绊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系统制造的幻觉，就如同那些文字。
上面写着“小心”。
“在这里留下文字，并且指定对象后，在他下一次进入寂静之地的任务时，就能看到对应的留言。”
崔斯特耐心教了教陆绊留言的用法。
随后又继续说道。
“另外，如果你能获得一些特殊的，具有历史或者神话传承的道具，也能利用它向曾经的同行者发送信息，让他们和你一起参加任务。”
“原来如此。”
陆绊微微点头。
“这次任务虽然掉了不少理智，但我觉得探索完成度肯定会很高，基本上枯水镇的来龙去脉我们都已经了解清楚，至少也是惊艳以上的评价，老实说，我在寂静之地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达成过那么高的评价。”
崔斯特感慨般说道。
“？”
陆绊冒出了问号。
他本来想说自己其实完成过几次惊艳的评价，但仔细想想，这样不就相当于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努努力力却依旧考不了好成绩的学生面前说自己每天吃喝玩乐完全不学习也能考满分？
虽然是实话实说，但也很伤人。
陆绊作为一名温柔体贴高情商的高质量人类，并不打算做这么伤人的事情。
“说实话，当时你冲进去的时候，我一度想到了曾经帮我的那个前辈，在寂静之地，有的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甚至连同行者也盘算着拿来挡枪坑害，有的人则依旧保持人性，对抗疯狂，如果不是一开始遇到了他，可能我也会变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吧。”
崔斯特颇为感慨。
“就这样吧，如果以后有什么机会，我们再在寂静之地见面吧，你这个人虽然不讲规矩，但还挺有趣的。”
“对了，你之前一直说的前辈，他现在还在寂静之地吗？”
陆绊忍不住询问道。
“不......我也不知道，我很久没有他的联系了，尝试联系过他，却也没有回信。”
崔斯特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一些。
“他叫什么名字，我或许以后遇到的时候可以帮你带个话。”
陆绊随口问道。
“他叫杜丹平，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两次任务之前。”
崔斯特的回答，令陆绊顿时愣住。
...
夜之国，枯水镇。
一小时后。
在那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枯水镇外，那些海家的行尸走肉在淤泥被太阳蒸发的时候就已经支离破碎，化为一滩白骨与腐朽的血肉。
那些敬畏太阳的村民，一个个都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不敢直视，不敢亵渎。
直到，脚步声响起。
那是鞋子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在村民们不敢抬头观察的道路上，两名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正一前一后，朝着寂静无声的枯水镇走去。
“这附近检测到了很明显的魔力波动，根据灰塔观测枢的记录显示，这魔力波动与三年前在离山黑森林监测到的一致，很明显，是同一个人。”
走在后面的是一名女子，头发浅金，微卷，双眸碧绿如湖水，皮肤细腻，显然不是干着粗重体力活的劳动者。
“等等，前面有一个镇子，奇怪，这里本应该没有城镇......”
她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好看的眉头皱着，似乎无法得到答案这件事令她颇为烦恼。
“黑森林的边陲，有些城镇就算灰塔也没有记载。”
走在前面的棕发男人沉声说道，他长得很质朴刚健，就像一位可靠的骑士，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风霜却没能洗去那份锐利。
“而且这里我没记错的话......或许还封印着不太好的东西。”
两人来到枯水镇中央，那被崔斯特的【拟造阳炎】挫骨扬灰的海家大宅时，男人的脸色终于有些改变。
“没错，这里曾经封印过某位邪神的一缕意志，这封印的手法我很熟悉，是两百五十年前教材上的标准操作，只不过这封印的方式后来被发现存在漏洞，在三十年后修订了......”
两人四下搜索了一番，却没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一切都像是被某种至高的存在随手抹消了一般，就连气味都没有留下。
“邪神的一缕意志都被直接抹消，这个人，很危险......”
“他击败了邪神的意志，至少代表是个好人？”
女子喃喃自语般说道。
“不，你要知道，就算是邪神，本身也是相互敌对的，他能够消灭这里的邪神意志，谁又知道他凭借的是否是另外一位神祇的力量呢？”
男人叹息一声，凝望苍白的太阳。
...
【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开始回归】
【3...2...1...】
无数的光芒笼罩陆绊，令彩虹也失去颜色，在那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中，陆绊感到一阵迷茫，但很快，柔软的床铺带给了他些许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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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确认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现在距离他进入异域过去了八个多小时，正是早晨五点左右，太阳初升，照耀大地，一切都充满希望。
那金色的阳光落在阳台上，扭曲变形，构成了系统的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5%】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大喜之日，命定之时，你深入古老守旧的枯水镇，窥探到了一族悲叹的命运，甚至接触到了不属于这片土地的至高存在的一缕意志，在欢天喜地的歌舞之下，暗流涌动，至少，某些存在会记得，那远超白昼的光芒】
【获得寂静点数：12900点】
【获得奖励：技能：水下呼吸】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大喜之日】
【结算完毕】
【你已经有多久没有更新了？你难道就满足于现状吗？是时候让那些期待着你的观众们收获满足了！】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081.千万级的观众
坐在自己的床上，陆绊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那雾中的小镇，那鱼头人身的怪物，那难吃的晚饭，那散发着金属恶臭的淤泥以及那洁白的神像，就像一场噩梦，只要闭上双眼，那些折磨理智的画面就会出现在眼前。
他看着清晨的阳光，第一次觉得世界是多么的安静，祥和。
但陆绊清楚，平静之下，是更加浓烈的黑暗。
在江城大剧院，陆绊被遥远星辰的光辉照耀，就足以磨灭理智，这代表着这个世界也有那般诡异强大，不可名状的邪恶存在。
至少在陆绊的认知里，就已经有四位以上超越凡人伟力的伟大存在了。
“不安全......”
虽然这个世界，有互联网，有电力，有各种现代设施，人们不用扭曲成奇异的怪物，不用献祭家人以换取平安，可真的如此吗？
他想起了杜丹平。
老实说，从崔斯特的口中听到杜丹平的名字时，陆绊还没反应过来。
可仔细思考，他就品出了不对劲。
杜丹平在距今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亡，灵魂被束缚在江城大剧院，与毕宿五的伟大存在抗衡。
可崔斯特却说他最后一次得到杜丹平的信息是两次任务之前，按照寂静之地的情况，两次任务的间隔不会达到二十年之久，崔斯特本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
到底是崔斯特遇到的不是杜丹平，是某种伪装成杜丹平的存在，还是说，寂静之地的时间流动有很大的差异？
联想到每次进入异域的时候，寂静之地都会提示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折算，是不是可以认为，异域的时间比陆绊身处的现实要快？
或者说，寂静之地能够穿越时间，去往过去或者未来的异域？
陆绊想不明白。
当然，他也没告诉崔斯特，当初带他的大佬已经被烧死，灵魂的脑袋都被陆绊敲碎碎了。
这是为了崔斯特好，给他保留一点儿希望，才能增加他在寂静之地求生的动力！
陆绊也询问了一下崔斯特他之前得知的杜丹平的信息，按照崔斯特的说法，杜丹平最后与他联系的时候，在和岛这一片异域，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
而陆绊清楚，杜丹平之后应该就回到了现实，随后遭遇到变故而殒命。
“所以，之后有机会，可以去和岛看看，寻找杜丹平的线索，顺便，【不定之雾的叹息】也是和岛出产的素材，要是能一次拿到就赚了。”
陆绊打定主意，如果之后要选择异域，那么可以优先考虑和岛。
面对可能令人疯狂的世界，陆绊必须强化自己，至少，如果以后再遇到同行者，他也能一定程度上帮助对方，就像这一次崔斯特帮助自己一般。
将杜丹平的事情放到一旁，陆绊开始整理起自己这一次任务的收获来。
“接近一万三千点的寂静点数，发财了。”
陆绊感慨道。
按照普通完成九千来算，这差不多提升了四成，硬生生多赚了一次任务的收益。
如果自己在雾中没有去探索那些石像，那些长相怪异的行尸走肉，如果没有探究黑王母的信仰，如果陆绊和崔斯特没能领悟海家与黑王母的关联，恐怕都不能达到这么高的任务探索度。
当然，这是在【侵蚀】难度。
陆绊很怀疑，如果自己选择【凡人】难度，可能连海家的大门都进不了，也就在街边看着迎亲大队凑个热闹。
“最后的百分之五，应该是那个洞窟里死亡的海家人的死因以及真实身份吧？”
陆绊寻思，尽管从那个人身上获取的信息表示鱼头人身的怪物本质是人类的异化，以及异化的原因是那些散发着金属恶臭的淤泥，但那个鱼头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死在那里，他是怎么死的，这些陆绊都一无所知，想必这背后应该也有某些尚未揭露的秘密。
只是这应该无关最终的结局，海家人注定毁灭，仅此而已。
而常规的视频素材，已经进入到了陆绊的电脑里。
“好大......要撑爆了。”
陆绊看着自己2T的硬盘，明明之前还有很多空间，现在竟然已经红了。
这素材是有多大？
要是之后的任务，自己再多摸几天，怕不是真的要撑爆硬盘？
陆绊赶紧上网买了几块大容量的硬盘备用。
万一要是系统到时候看自己硬盘不够用，强行帮他删掉一些电影就不好了。
硬盘里的内容陆绊暂时没有去查看，他先看了眼自己的余额。
16836点寂静点数。
累计获得的寂静点数也接近三万，等完成职业发展任务，再做一次任务，估计就能突破五万的累计点数，开启下一阶段的商店。
运气好每次任务都能收获素材的话，再过大概三次任务，陆绊就能解锁【遗言】的下一阶段精萃。
“......这么一想，我好穷。”
光是精萃就要消耗五万点，陆绊如果不攒着用，恐怕一下子就连【狂人的知识】都抽不起了。
陆绊暂时也不打算消费，至少等到完成职业发展任务，面临下一次选择再说。
他又查看了一下自己获得的技能。
【水下呼吸】
“水下呼吸的能力，就是可以在水下呼吸吧，还是说有别的作用？”
陆绊直接来到浴室，将洗手池的孔堵住，水龙头打开，很快流了一池的水。
镜子里的陆绊似乎有些困惑，他看到陆绊直接将脑袋埋进了洗手池里。
这一瞬间，陆绊感受到了某种异样。
人类在水中大体上是看不清东西的，但现在，陆绊却能清晰看清楚洗手池那陶瓷上的细微裂纹。
声音透过水传来，分外清晰。
本来还憋气的陆绊，放开了呼吸。
他首先感到一阵漂白粉的味道流入自己的鼻腔，紧接着，是冰凉的水。
这些水流入他的肺里，肺泡榨取水中的氧气，将其转化为陆绊所需要的能量，又伴随着呼吸将水排出。
陆绊清楚地知道，只要在有氧气的水里，自己就能不断呼吸，宛若在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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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脑中也浮现出了完整的游泳知识，可以以超越鲨鱼皮泳衣的运动员的速度在任何复杂的水中摇曳。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令陆绊沉浸其中。
直到水池里的氧气耗尽。
“呸呸呸——”
差点成为第一个被自家洗手池的水溺死的掌握了水下呼吸的神选者，陆绊抬起头来。
镜子里映照出陆绊的模样，他看到，自己的脸颊旁边，靠近喉咙的部分，皮肤出现了裂纹，那裂口就像鲨鱼的鱼鳃，缓缓张开闭合，并且伴随着离开水面而逐渐抚平，消失不见。
“以后可以当憋气冠军了！”
陆绊激动地对镜子里的陆绊说道。
082.互动视频
在浴室洗了个澡，陆绊检查了一下空荡荡的下水口，换好衣服，躺到了床上。
那金属的臭味虽然没有残留，但依旧挥之不去。
陆绊打开了音乐播放器，在春晚歌单的乐曲声里沉沉睡去。
下午，四点。
陆绊在夕阳中苏醒过来，自从遇到了寂静之地，陆绊觉得自己最大的改变就是作息时间。
以前的陆绊，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准时睡觉，不把疲劳和压力留给第二天，医生都说他很正常。
现在的陆绊，晚上经常要去异世界和鬼新娘聊天，总是睡不够，医生还鉴定他是精神病人。
“太惨了！”
陆绊坐起来，拉上了窗帘的房间一片昏暗，让人想要继续睡过去。
但自律如陆绊，已经爬了起来，打开电脑。
“今天可是海姐的线上演唱会，不能迟到！”
他点开了一名歌手兼虚拟主播的直播间，就听到了含糊不清的唱歌的声音。
“......锣鼓声绕过几道街，几道街，巷口戏开台......”
锣鼓喧天的喜庆音乐传进陆绊的耳中。
可是这音乐很快就与陆绊在枯水镇听到的迎亲音乐融合到了一起。
那调子开始变得奇怪，音响里传来的声音变得诡异虚浮起来。
“......愿您......福寿赛......八仙......长命......过百岁......身......康体......健......”
就像那些古早香港恐怖电影里奏响的哀乐一般。
就连屏幕里跳舞的小人，都散发着绿光，一副阴间配色的模样。
“？”
陆绊皱起眉头，拍了拍机箱。
“......谨祝人人乐开怀。辞旧迎新，大步从头迈。”
歌声和画面恢复了正常。
“电脑有点老了啊......”
陆绊寻思着等显卡价钱降下来，就想办法整一台新的，自己现在还有江城实业的投资呢，不好好置办设备怎么行。
看完演唱会，心满意足的陆绊鼠标一划，网页变成了系统的冰冷文字。
【职业发展任务】
【你已经有多久没有更新了？你难道就满足于现状吗？是时候让那些期待着你的观众们收获满足了！】
【任务要求：制作一部影片，获得千万级的观看次数】
【观看者人次：0/10000000】
【“恭喜你发现了镇站之宝！”】
【剩余时间：710：34：12】
“千万级的观看次数？”
陆绊发现了系统描述的不同。
之前，系统一直都是以点击量之类作为衡量，但现在变成了观看者人次。
这个描述代表着，不用视频网站，直接在大银幕上播放，有千万人次的观影也能够满足条件？
可以拍电影了？
好耶！
但陆绊仔细算了算。
千万人次的播放，一个人算三十块的电影票，那也有三亿票房了。
自己这种没有明星的电影，真的能吸引到这么多人进电影院？
陆绊记得之前有一部好几个明星参与，三亿投资的科幻大片，到最后票房也就一亿出头。
现在的国内市场，想要达到三亿票房的，多少都是有些渊源的。
可是制作成视频的话，百万级播放的视频可以说是历史的进程，站在风口上就能达到。
但千万级播放量的视频，基本上都是镇站之宝，内容和流行度缺一不可，大部分都是几年之后也能拿出来让人津津乐道的视频。
制作视频类的任务没办法取巧，不能制作好几个短视频去刷点击，陆绊上传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任务的要求，所以必须慎重。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次的任务有了时间限制。
七百多个小时，差不多就是一个月，陆绊的视频必须得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获得千万人次的观看。
“制作成电影，可能来不及啊。”
虽然这个世界的电影审核没有那么严格，就算是血浆片也能在大银幕上分级播放，但总归是要排片的，就算陆绊闭着眼睛剪辑出一部正儿八经的电影，等到排片上映，可能也就两三天的时间给观众去电影院。
完成千万人次的观影，难度很高。
“只能继续走视频的道路了吗。”
陆绊想着，自己这一次获得了三天的视频素材，其中包括雾中，枯水镇的海边，海家大宅的晚上，以及婚礼当天，放进一个视频里，这时长得疯狂拉长了。
虽然以前有很多观众都留言说陆绊的视频短小，自己看一会儿就看完了，但陆绊很清楚，这些观众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说着短小，但要是视频真正变长了，他们又觉得太长不看求总结了。
按照旧日视频网的统计，当一部视频的时长超过二十分钟时，点击量就会降低30%，而当视频的时长超过四十分钟，就会降低70%
但这个数字在一个小时以上又会回复，也就是说，超过一小时的视频点击量反而会变高。
有同学会问，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一个小时以上的视频，大多并非业余的娱乐视频，而是电影，科普，纪录片等，比如一场电竞比赛，时长就超过了一个小时，同时在线观看的人数都能有好几万。
只不过，长视频想达到千万播放，还是很困难的。
陆绊以自己的主战场旧日视频网的排行看了一眼，一个小时以上超过千万播放的，基本上一只手数的过来。
要么是某些长篇动画的速度讲解，要么就是某个热门人气主播的游戏实况，或者一个号称有几百个结局的互动视频。
笔趣阁
“嗯？”
互动视频？
陆绊点开了那个视频。
这种视频是不同于之前线性播放的视频，而是有各种选项，可以一边看视频，一边进行选择，根据选择的不同而看到不同的展开，就和文字冒险游戏一样。
本质就是许多视频片段的串联。
陆绊播放视频，跟着视频的展开进行选择，十几分钟后，看着屏幕上的BAD END，陆绊不服气地刷新了一下视频，继续从头开始。
这样每重新播放一次，点击量就提高一点，一个人要是打完那几百个结局，就相当于刷了几百次。
一直又到了晚上，陆绊才终于在攻略的帮助下，打出了第一个好结局。
“这东西的确有点上头啊。”
他看到那一千万的播放量，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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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一千种死法
九月，开学了。
江城大学自动化学院的大二学生徐杜仲并不显得高兴。
大一刚上大学的时候太浪，导致六月期末考挂了三门，红灯亮起，暑假都过不安生。
还好他补考压线过，至于绩点什么的，他现在不想提。
周五的晚上，宿舍不熄灯，三个室友都去网吧开黑送APEX快递，徐杜仲没去，主要是被辅导员盯上，要是经常去网吧，可能还得通知家长。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他们开黑就三个人，多一个只能在一旁吃瓜看戏。
徐杜仲肯定不会干在宿舍学习这种逆天的事情，他本来想看部电影，又刷了刷视频站，看别人挤黑头看了三十分钟。
这时候，徐杜仲刷新到了一个视频。
【[互动视频][大喜之日]随机选项+多结局+彩蛋，给你完全不一样的沉浸式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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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动视频有什么好看的。”
他在这种类型的视频最开始出现的时候看过一些，像是什么如何哄生气的女朋友啦，猫猫的一天啦，凶手到底是谁啦。
这种视频老实说，大部分的剧情都很白开水，就是在嗯水视频，他也就看着屏幕里又大又白的女UP主暂停了三分钟左右吧。
本想刷掉看下一个，徐杜仲又看到了这UP主的名字。
【一动不动】
“好家伙。”
徐杜仲直呼好家伙。
他之前也关注了这个UP，从他江城大剧院的视频就开始关注这个UP，理由么，当然还是因为他本人就在江城。
徐杜仲刚进大学，就听过好多有关江城的传说。
什么江城大学的宿舍楼本来是古战场遗迹，亡灵太多才要男生的阳气来镇压啊，什么学校的后湖曾经有女学生殉情，晚上经常能看到湖心亭有一名红衣女子，什么一号楼的造型奇特，导致每年毕业季都有学生跳楼之类的传闻。
怎么好像都是江城大学的，好怪哦。
反正徐杜仲对这种神神鬼鬼的灵异事件很感兴趣，才关注的陆绊。
“反正不要钱，点进去看看。”
徐杜仲抱着这样的想法，打开了陆绊的视频。
一瞬间，大量的弹幕刷了出来。
【恭喜你发现了镇站之宝！】
【有没有大佬打通了，给个攻略吧】
【友情提醒，前方高能】
【这个UP每次整的活都这么阴间的吗，我已经在这个视频循环了三个小时了】
【从第四十六个结局回来的，后期剧情超神，但我还是没打通。】
“是探险悬疑类的？”
在最初的引入之后，徐杜仲化身为一名叫做崔斯特的侦探，在视频里是陆绊的同行者，两人坐在浓雾环绕的马车上，听到车夫说要去上厕所。
画面在这里变得迟缓了起来，徐杜仲看到，视频的一角出现了选项。
【跟上马车夫】
【留在原地观察】
“废话，肯定是跟上他啊，这种没事就触发的剧情，肯定有问题。”
徐杜仲选择了【跟上马车夫】。
就看到视角往前，徐杜仲跟上了马车夫，进入到那浓雾之中。
他看到马车夫就在那里小便，雾气渐浓，将马车夫的身影覆盖。
只是转眼的功夫，那原本就在徐杜仲眼前的马车夫就消失不见。
“！”
视频里的崔斯特立刻回头，却根本找不到马车的踪迹。
在那幽深的雾中，一切都迅速黯淡下去。
【好奇害死了你，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BAD END：01】
“草！”
徐杜仲没想到自己才不到两分钟就进了死亡结局。
“为什么跟上去也会死啊，正常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去探索吗？”
他又重新开始了视频。
一如既往的开头，他决定这次要留在原地观看。
可是当马车夫去上厕所时，那之前的选项竟然没有出现！
“卧槽，这就是随机选项吗？”
徐杜仲看到那马车夫在雾中忽然消失，想象了一下，自己刚才可能也是这么消失的，这雾有大问题！
他老实留在了马车里，这时候，画面又变慢了。
【让陆绊驾车】
【自己驾车】
徐杜仲想了想，自己应该留在后面观察情况，还是让陆绊驾车比较好。
他选择了前者。
马车开始在雾中行进，速度却丝毫不减。
徐杜仲看到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没看清，立刻点下了暂停。
接着就看到，那白茫茫的雾气里，某些残缺的石柱若隐若现，构成了狰狞的模样。
“这是在哪里拍的？”
徐杜仲还在疑惑的时候，就看到镜头一阵颠簸，马车直接翻到，视野染红。
【信任是好事，但首先需要确认对方是否拥有马车驾照。】
【BAD END：04】
“？？？”
合着原来是这个UP自己不懂开马车？
徐杜仲觉得这视频有点搞人心态。
而且从最开始的坏结局1直接跳到了坏结局4，中间的坏结局2和坏结局3去哪里了？
这难道是什么一千种死法的互动视频版？
他没有急着重开，而是看了下视频评论。
互动视频，说白了分支线路没有那么多的，总共可能也就那么三四个结局，只要快进得够快，很多人就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正确结局的攻略方法。
虽然剧透不太好，但被搞了下心态的徐杜仲还是想看看这破视频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反正这视频已经发布了两天了，应该早就被玩透了。
可是看到视频评论的时候，徐杜仲傻了。
【草，有没有人打出了真结局啊，我刷了两天了，能试的选项都选过了，怎么最后还是死了啊。】
【这是真正的随机选项了，我试过两次用一模一样的选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强烈怀疑UP其实根本没有做真结局，他这个人一向喜欢整阴间活，指不定这次连结局都在阴间没回来。】
【我和朋友研究了几个要点，首先，不该去作死的地方，千万不要作死，其次，该去探索的时候，就大胆去探索，最后，什么时候算作死，什么时候算探索，我们也不知道】
他翻了好几页，看那些点赞多的热门回复之后，才发现一个事实。
这视频发布了两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达成了真正的结局？
084.三句话教你通关
“不可能吧！”
徐杜仲感到不可思议。
正常的游戏，发售之后一天之内也肯定有人通关给出攻略了，而互动视频这种本质不需要操作的游戏，应该分分钟被打通才对啊。
怎么可能两天都没有人打出真结局？
徐杜仲不信，他立刻去网上搜索了一下【大喜之日】这个视频。
结果就发现【懂了么】里的高赞回答。
“......这个视频的复杂度很难想象，虽然整体时长可能只有一个多小时，但其中包含的分支线路，完全超过了一般单机十五至二十小时的游玩时间，这还仅仅是玩家们已经探索过的部分，很难想象【一动不动】在没更新的这段时间里到底花费了多少精力，因为光是这个视频素材的拍摄就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没人通关，只有没通关的人在吹这个视频。
看了几个回答，徐杜仲又打开视频，试了一下其中有人给出的能够稳定推进到后期的选项。
可到了第三个就不同了。
当马车又一次停下的时候，选项里没有【下车查看】和【留在车内】的选项，只有【用灯照】和【继续前进】两个。
徐杜仲想了想，选择了用灯照亮。
他看到，灯光穿透浓雾，看到了在马车的前方，是一个造型诡异的，鱼头人身的怪物。
那东西的从雾中的缓慢浮现，令徐杜仲有些头皮发麻。
“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单纯的道具？”
他不自觉地代入了其中。
互动视频，尤其是这种探索悬疑类，主动性很大的互动视频，就很容易让人代入，再搭配上宿舍一个人的环境，视频真实的光影，更加让徐杜仲身临其境。
而且，这视频好像有什么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选择查看完石像，驱使马车绕道往前，可走了还不到一分钟，那幽暗的浓雾前方，徐杜仲竟然又看到了那个石像。
一模一样，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一座。
“鬼打墙？”
他选择查看石像后继续往前，可竟然很快又重复了。
不信邪的徐杜仲在重复了三四次之后，屏幕忽然陷入黑暗。
【陷入无尽轮回的你或许需要找到破局之法。】
【BAD END：27】
这时候，徐杜仲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脱离了原本查看的游戏攻略，就像是放暑假之后本来打算每天八点起床白天学习四个小时锻炼三个小时玩乐两个小时并且信誓旦旦做好了计划贴在墙上的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中午饭已经做好了一般，仿佛被某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夺走了注意力。
徐杜仲甚至觉得这个视频可能运用了什么心理学的手法才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了自己，回去继续推视频。
这次徐杜仲没有直接找攻略，而是先看了一下其他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以及一些实况视频。
接着，他重新回到了那云雾缭绕的马车上。
一个小时候，徐杜仲长舒一口气，在看见了那像鱼一样眼睛突出，样貌古怪的人之后，他终于得以离开那一片迷雾，朝着枯水镇前进。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心满是汗水，额头也不由得冒出冷汗，就连高数考试都没有现在紧张。
因为徐杜仲知道，这个互动视频没有存档的功能，每一次选择都会导向未知的结果，自己一步出错，可能就要从头再来。
有同学可能会问，互动视频不是可以跳到上一个视频节点吗，这不就是天然存档了吗？
徐杜仲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所有看这个视频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人们发现，这个视频标题里的随机选项好像是真的随机，就算一模一样的操作，退回到上个节点之后也不一定能恢复之前的样子。
这视频就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规避着观众们试图投机取巧的任何举动。
徐杜仲小心翼翼，就连QQ微信都不看，专注一个人在那虚拟的枯水镇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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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崔斯特，和陆绊一起在这诡异的小镇历险。
两人进入到枯水镇，徐杜仲稍稍松了一口气，从剧情描述来看，他们参加完婚礼就可以通关了，现在至少成功了一半。
就在徐杜仲喘息之时，戴着耳机的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吹风。
随即，一声轻细的呢喃飘了出来。
镜头移动，徐杜仲瞥见那晃动的镜头里，似乎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
“卧槽，嫁衣，这他妈难道是新娘女鬼？”
徐杜仲不禁抖腿以缓解紧张。
在这种代入感极强的视频里，忽然出现这样的东西，简直令人吓尿好吧。
而且他还得注意是不是有选项出来，免得错过选项，直接进入下一段剧情。
他看到镜头移动，又看回前方，那个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的宅邸门口，仿佛先前的都是幻觉。
“两位。”
这时候，从立体声耳机的后面忽然出来一声平板的呼唤，让徐杜仲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从后腰攀上脊背，整个人像是触发了PTSD一样微微颤抖。
“卧槽，吓死个人啊......”
他刚骂出来以缓解恐惧，就看到两人身后那个脸色苍白，嘴唇涂红的管家打扮的人，一股寒意从两腿间吹过。
此时，选项忽然从屏幕上浮现。
【跟随对方】
【拒绝对方】
“这肯定要跟上去？不，不对，这个人一看就很诡异，如果跟上去，可能要出问题，这个时候应该选择更加稳妥的......这是不是反向思考，正因为对方很诡异，所以更应该跟上去？”
徐杜仲很快下定决心，直接准备选择【跟随对方】。
正当他鼠标移过去的时候，他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杜仲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一张脸正在他的肩膀旁边。
“草！”
他急忙后退，连带着从椅子上一屁股摔下来，整个人剧烈颤抖，就像得了帕金森症的老人。
“有这么夸张吗，是不是一个人在宿舍偷偷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让我康康你发育得正不正常呀。”
徐杜仲这才发现，原来是他的三名室友，刚从网吧回来，还带了点夜宵给他。
“莫吓老子啊...差点被你吓死。”
徐杜仲急忙站起来，转头看向电脑屏幕。
只见刚才被吓到的自己，不小心选择了【拒绝对方】，此时正眼前一黑，倒在血泊中。
屏幕里传来了冷冽的笑声，以及一行小字。
【枯水镇的夜晚很冷，你留在室外，见证了某些异常，失去了生命，下一次，找一个温暖的房间吧】
【BAD END：59】
085.她肯定别有所图！
【大喜之日】发布的第五天。
全网依然没有人打到真正的结局。
玩家们不满足于在论坛网站里交流，拉了好几个群分享攻略方式，甚至有人在开放的wiki网站建立了相关的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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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李白兔这两天也在鼓捣这个视频。
主要还是群里的秦天天每天都在说自己打出了这个结局，自己打出了那个结局之类的，弄得群里关注这个视频人总觉得自己被剧透了，所以李白兔身为“家长”，自然也要加把劲才行。
他现在一边直播，一边看【大喜之日】的wiki。
“这还挺厉害，竟然总结出了这么多结局。”
李白兔点开了折叠起来的结局列表，整个页面的滑块顿时缩短。
他随便往下翻了翻，看到至少有两百个结局。
其中各种死法都有，什么让陆绊开马车结果摔死，自己开马车被撞死，没吃东西被饿死，吃了东西被毒死，看了一眼雾中被吓死，没看雾气里被打死，在海家吃了晚饭被噎死，在海家没吃晚饭被打死，花式的死法，琳琅满目。
看起来好像很无厘头，有一种“这也可以？”的感觉，但仔细看完结局描述和剧情，又会觉得好像的确合情合理。
其中也有人打出了没死的结局。
比如有人莫名其妙打出了睡在马车上睡到第三天，结果错过婚礼，发现枯水镇已经没了的结局。
还比如有人讨好了海家的两位老人，成为了海家赘婿的赘婿结局。
其中被最多人认为最接近真结局的，是参加了婚礼，看到新娘与那座黑塔融合，新郎与新娘“结合”场景的结局，不过在那之后，崔斯特和陆绊都被黑泥埋了。
找到破解这黑泥的办法，被认为是目前攻克【大喜之日】的核心难题。
李白兔瞥了一眼那些比较长的弹幕。
【这视频这么有意思吗？我当时随便看了两眼就关掉了，没想到这么有乐子？这么多主播都在播？】
【难道是叔叔在背后推动？之前那个相亲综艺不就很多UP都在直播看，都是叔叔的任务罢了！】
【好巧！我最近正好在推这个视频，晚上做梦都是在马车里醒来！】
【这个视频有毒的，制作者肯定有很强的恶趣味！】
【UP太恶心了，先是搞阴间视频吓人，现在又搞这种视频让人受苦，就没干过阳间的事！】
比起一个视频，这【大喜之日】更像一个游戏。
大家一起在寻找攻略，看直播，交流通关心得。
哦，没有通关的人啊，那没事了。
李白兔继续看wiki，他发现，有人还将陆绊之前的视频里出现过的那些东西整合起来，俨然构成了一个【一动不动宇宙】的模样。
比如之前吃田鼠那一集里出现的鱼，有人将其和这【大喜之日】的视频里出现的鱼头人进行了联系，认为那巨大的漂浮在空中的鱼可能是鱼头人的进化。
又比如那巨大的有生命的高塔，也认为和那一片将生物变成植物的草地有关联。
“......很容易就可以得到，在这个世界观里，存在着某些超凡的神祇，比如视频里提到的黑王母，可能就是一位神，那些鱼头人，大鱼，鼠人等，都是黑王母的信徒！”
又因为那个高塔完全活过来之后，与淤泥构成的巨大生物的外貌，有一位主播有次直播的时候将其称为了“山羊”，所以，后续很多观众都将那怪物叫做黑山羊。
“......虽然看着【一动不动】的视频相互之间没有关联，但实际上草蛇灰线，伏脉于千里之外，而且他没有直接用说明文的方式强行灌输给我们，而是将这些线索埋藏在视频的角落里，让观众一点点自己拼凑脑补出来，实在是高明啊！”
李白兔在【懂了么】又看到一些解析视频的，随后，他看到了一篇名为【三句话教你通关[大喜之日]】的专栏。
他立刻点了进去。
“......经过我的研究发现，这个视频的选项不同于传统的互动视频的选项，它的选项是有时间限制的，也就是说，在互动视频的跳转节点加了时间判断语句，根据选项出现的时间长短来进行不同的跳转，这才会出现同样的选项，不同的结果！”
在这样描述的文字下，是一系列的GIF动图，生动地现实了，当面对一个选项，立刻点击和犹豫一段时候点击，以及漫长的思考之后再点击得到的不同的结果。
“好像真的是这样哎。”
李白兔看着，随便打开了视频，测试了一下。
“这么说的话，现实里其实也差不多，有时候就是千钧一发的时机，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啊......”
他深以为然。
“等等，既然这样，那只要摸清楚时间的规律，通关指日可待啊！”
只要能够搞清楚分支线路，那遍历一遍也就是个体力活，总能通关到结局的！
不过他继续往后看，又发现专栏作者还有更多发现。
“此外，这个视频还有一个机制，就是暂停时间机制。当观众暂停的时候，看起来好像视频的时间被停止了，但实际上并没有，视频还在以某种方式继续，而这个思考的时间，也会改变选项！”
看到这里，李白兔有些惊讶。
视频里的进展竟然也会被现实中的操作牵扯，要是自己暂停视频多思考一下，选项还会不同，这也太细了吧。
与其说是细，不如说，这个制作者太变态了！
正常哪有人会在这个小小的互动视频里做这么多设计的啊。
有这闲工夫，去自己做一个游戏卖不是更好吗？
这视频真的是我们能免费看的吗？
想到这里，李白兔就给这个视频已经超过五十万的点赞又添加了一笔。
而且他发现，这个视频的投币数量也很多，五十万的点赞，超过三十万的硬币了，比例非常高。
播放量也差不多七百万，这可只是第五天而已！
他感慨一句，回头继续看那篇专栏，只见专栏作者最后写到。
“还有一个设置，这个我相信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那就是这个视频的某些分支不是平面的视频，而是三百六十度全景的视频！只要用鼠标或者在手机上拖拽，就能够转到另外的视角！”
“？？？”
李白兔彻底傻眼了。
他急忙拿起手机，按照之前的攻略，小心翼翼推到了在海家大门口的位置，接着，在和陆绊两人看红灯笼的时候，转动视角。
随即，李白兔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双唇朱红，眼睛里只有赤色，穿着嫁衣的女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草！”
他忍不住骂街。
*
八月最后几天了，还差一百张月票就能加更了，求推荐票，月票！
086.我那么大一块肉呢？
“七百万，很快啊！”
陆绊看着后台的播放量数据，十分满意。
现在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一周多的时间，达成千万人次的观看应该是稳了。
陆绊在制作之前，研究了一下互动视频这东西。
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文字冒险游戏的视频版。
而想要让观众反复刷这个视频，需要的就是多个结局的动力，以及各种分支的探索。
当然，只依靠这些还不够。
一个游戏，很难通关，几乎没人通关，正常人会想要去尝试吗？
不一定。
现在不比以前，云玩家老多了，很多人自己手残，或者没时间，就喜欢看别人通关，视频通关也算通关。
所以，陆绊必须要降低门槛，互动视频，不需要操作，谁都可以点击播放，大家看主播推了那么多次剧情，自己总会去试试看吧，反正不要钱，多少看一下。
但是，如果这个互动视频太好通关也不行，陆绊需要的又不是大家的称赞，他要的是播放量。
千万人次的播放，换算成视频点击就是千万播放量。
就算一个人刷十次，那也得百万人点击。
旧日视频网的平均日活跃用户是五千万，月活跃用户是两亿，而陆绊的视频本身并非受众最广的，有一定的观众筛选性质，在这个数据支持下，想要在一两周的时间里达到千万点击，多刷是必然要素。
所以，陆绊需要整一些花活，让一个观众贡献的点击量更多。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虽然陆绊整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但人的耐心终究是有极限的。
如果一个互动视频，或者说一款游戏，一直没有人能通关，能找到通关的办法，那么观众总会失去耐心，直接就不继续关注了。
这就像你不断努力学习，研究考试题目，关注学习方法，每天从早上六点学习到晚上两点，结果考试还每次都不及格，学了几次就会厌烦，最后选择躺平。
所以，陆绊在大家已经被视频吸引住，疯狂交流通关可能的方法，并且就快要认为无法通关的时候，花钱让一些【懂了么】的大V答主开始一点点放情报。
比如什么后续的剧情展开，比如可能的攻略方法，到最后，直接告诉观众们这视频隐藏的秘密。
一点点吊胃口，放情报，让观众收获探索感。
像现在，当视频的几个秘密设定被曝光之后，视频的点击量增长又迈入了一个新的台阶。
当然，猎奇也是这个视频的亮点，陆绊用秦天天试过伤害，普通人看那些怪物啊，鱼头人啊，新娘新郎拜天地啊之类的场景，也就只会以为是特效，产生一点儿不适。
陆绊以此猜测，只有直视这些生物，或者身处对应的异域，那超凡的力量才能干涉人类的意识。
这么一想，那些伟大的存在也没办法跨越世界出警，好像又没那么可怕了。
获得了如此多的点击次数，现在在陆绊看来，花费十天的时间来进行视频的制作是相当值得的！
只需要不到一周，视频的点击就能达到一千万，这让陆绊的粉丝直接破了五十万，获得百万粉丝也指日可待了！
站起身，活动身体，陆绊来到阳台进行光合作用。
其实现在对陆绊而言，最合适的其实是露天泳池之类的地方。
在水里，他既可以呼吸，又可以更多地暴露自己的身体来进行光合作用，还不用担心被热心邻居举报，一举三得。
可惜现在游泳池都讲究一个舒适，多半是室内的，还开着空调，现在丰水期下河游泳被抓到也不太好看，陆绊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阳台上晒晒了。
手机铃声响起，陆绊看了眼，是老班长冯羽的电话。
记得之前微信聊过两句，她说他目前在山里跟着剧组拍电视剧，信号不行，现在看来，应该是回江城了？
陆绊接通电话，就听到那边有些嘈杂喧闹的声音，好像在下暴雨。
“喂，你收工了？”
陆绊问了一句。
“还没，我这里遇到了点情况，可能要晚一点儿回去。”
冯羽的声音倒是很有精神，大有一种哪怕外面洪水滔天，自己也依旧开朗的感觉，仿佛阳光驱散了阴霾，只是和她说话，就会让人感到开心。
“我这边也看到你做的视频了，挺厉害的啊，你怎么想到这么做的？”
“就是学习了一下。”
陆绊实话实说。
“不过后面那些特效，哎，太逼真了，我看不得这种东西，但真的很不错。”
冯羽又夸赞一句。
“对比一下，我们这边剧组的特效真的很菜，一看就很假，你那边接单吗，不然我问问导演把特效的活给你好了。”
“我都是小打小闹，效率很低的，可能大半个月才能做好一点点。”
陆绊继续实话实说。
“喂，这次我回去，你一定要和我吃一顿饭了吧？”
闲聊几句，冯羽又一次邀约。
“一定，一定。”
陆绊回答，道别之后挂断了电话。
“看着大家都这么忙碌充实地为生活奔波赚钱，我却躺在这里晒太阳，实在有点愧疚。”
陆绊不由得感慨道。
他随即换了个姿势，让侧面也均匀受热。
“不过你说，冯羽这么执着找我吃饭，是不是背后有什么打算？”
陆绊问了一句自己的空气朋友。
“我在想，她可能是另有所图。”
“我看了下自己的支付宝账号，应该没有欠过她钱，大学也没有什么交集。”
“难道......”
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陆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坐直身子，认真地对空气朋友说道。
“难道，她想要找我借钱？”
陆绊纠结了一会儿。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之前我一穷二白的时候她就找我吃饭，现在有钱了，借给她一些没什么问题，反正吃喝不愁，也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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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真思考道，又问了一句身边的空气朋友。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合理。”
“是吧，这样，下次和她吃饭的时候，我问问她有什么困难的地方，看她天天奔波也挺辛苦的。”
“嗯，行啊。”
听到这句话，陆绊转头看了看身边。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气朋友。
087.难道他是无辜的？
九月明媚的阳光照在陆绊的阳台上，他看着旁边的空气，问了一句。
“你会说话？”
空气里没有任何回音，就好像陆绊刚才感受到的都是幻觉一般。
他伸手去摸了摸空气朋友在的位置，却没有任何反馈。
“我一直以为你只会听我说话，不会自己说话的来着。”
陆绊说道，但对方却没有了回应。
“或者说，在淤泥里面，你受到了污染，所以才发生了变异？”
当时陆绊深入淤泥去拿取神像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那散发着金属恶臭的淤泥包裹，空气朋友肯定也身处淤泥之中。
而那淤泥，不但对精神有污染作用，还会令人类异化成怪物。
既然如此，空气朋友发生了变异，开始说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陆绊没有得到回答，不过无所谓了。
他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天天的微信。
【忘川】：你的那个视频，有人打通了！！！
她很用力，打了三个感叹号。
【一动不动】：哦。
【忘川】：你给点反应啊，这时候不应该是“什么，我精心设计的谜题竟然被破解了，果然还是不能小看人类啊”这样吗！
【一动不动】：你正常一点。
【忘川】：......被你说正常一点，怎么感觉这么不正常呢？
【忘川】：晚上来吃饭吗，我发现了附近一家新店，便宜好吃，最重要是我还没吃过！
【一动不动】：我有点事，我的空气朋友刚刚说话了。
【忘川】：？？？
【忘川】：你在逗我？
【一动不动】：没有，我这个人最大的美德就是诚实。
【忘川】：......我信了。
【一动不动】：这样吧，如果你不担心的话，晚上我就带着空气朋友一起去吃饭。
【忘川】：那六点小区门口碰头。
秦天天放下手机。
“空气朋友？这个是小孩子才信的东西吧？”
她倒是知道陆绊这个人行为思想有点奇怪，不过无所谓，人还是个好人。
她视线转回屏幕，主播群里都已经在传通关的精准攻略了。
这份攻略洋洋洒洒长达五十页A4纸，图文并茂，交代了每个结局的来历，达成方法。
其中比较严谨的是，必须要掐着秒表来对照视频进行攻略，点击选项的时机，暂停的时间节点，移动全景视频的角度和方向都有详细的记录。
活生生将一个视频冒险类的互动视频完成了背板和拼操作的硬核游戏。
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没办法打出真正的结局，只能去看那些技术好的主播云。
在出现了真结局之后，人们也几乎完全了解了剧情。
群里，那些通关了，知道了结局的主播们，都在讨论着。
【李白兔】：所以其实海家的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离变成怪物的命运，我们过去也只能救一些镇子外面的人，这结局太虚无了吧。
【芒果今天吃什么】：最后真结局那一连串选项还是挺带感的，有一种不断叩问内心的感觉，看的时候好紧张！
【海鸟】：别的不说，感觉两个主角真的很有爱啊，崔斯特这种一本正经的别扭家伙最适合被天然腹黑克制了。
【学园张】：你正常一点，不要到走廊里发情。
【憨憨是一只鲨鱼】：这个视频完全可以做成游戏，我感觉要是能做成那种虚拟现实的，肯定很有趣！
秦天天水了一会儿群，看时间差不多，换衣服下楼。
作为一名吃饭睡觉打游戏，懒得出门逛街社交的宅女，秦天天几乎没化妆，穿了一件即使S码也显得宽松的T恤，牛仔热裤，一双人字拖。
她慢悠悠朝着小区门口走，还在门口等了一下，才看到陆绊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清理下水口用了点时间。”
陆绊表情正常，跟着秦天天往前。
在附近，江城大学的后街，果然又新开了一家店，是东北烤肉。
东北烤肉用纸烤，肉一般调了味，和那种什么高端的和牛炭烤截然不同，十分接地气。
店老板好像就是北方人，说话豪爽，上菜也豪爽，还在帮忙其他客人烤肉，相当热情。
“两位里面请。”
老板招呼一声，可陆绊却竖起了三根手指。
“我们三个人。”
“哦，还有一位待会儿到是吧，请坐。”
老板没在意，倒是秦天天以古怪的眼神看着陆绊。
“我和你说，不要和我开玩笑啊。”
她坐到陆绊对面，看着陆绊认真摆出三套碗筷。
“......这样怪瘆人的。”
“没关系，他应该不会打扰我们。”
陆绊给秦天天倒了一杯可乐，又给隔壁那空位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倒一杯。
店里油烟不多，但烟火气十足，一旁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江城的晚间新闻。
“......江城实业近日宣布了江城大剧院的改造计划，据本台记者了解，该地将会规划一个艺术产业园区，包括艺术馆，历史博物馆，天文馆等......”
“......受今年第十号台风“珊瑚”影响，我市将在未来七天内出现强降雨天气，请各位市民合理规划出行......”
“......警方呼吁，请广大群众积极提供线索，以使警方能尽快将近日在我市出现的连环杀人犯绳之以法......”
“连环杀人犯，看起来真的不太平啊。”
陆绊想到了之前好心提醒自己，还载自己去动物园的两位警察同志，不由得感慨道。
“我都不知道你遇到那个杀人犯，该慌的到底是谁......”
秦天天讪讪地说道。
“当然是我，我一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怎么和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搏斗啊。”
陆绊理所当然地说道。
“呵呵。”
秦天天夹起一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放到碗里，笑而不语。
这时候，秦天天忽然发现，之前放在陆绊旁边，那给“空气朋友”的可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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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刚才是不是偷喝可乐？”
她指着那空空如也的杯子质问道。
“我没有，我的在这里。”
陆绊晃了晃他才喝到一半的可乐。
“应该是他喜欢喝可乐吧。”
说着，陆绊又给那空杯子满上。
“......我看你就是单纯自己想多喝！”
秦天天说了一句，抄起筷子准备吃掉自己碗里肉，却发现那一块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我肉呢？我这么大一块肉呢？”
“应该是他喜欢吃肉吧。”
陆绊认真地说道。
088.阴阳路（推荐票加更！）
夜晚。
酒足饭饱，陆绊和秦天天从烧烤店里走出来。
还有一些晚上不打算回宿舍，专注开黑，要在峡谷之巅鏖战的大学生们在后街那些陆陆续续收摊的小店里买些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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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烧烤隔壁就是一家网吧，门口则是略显阴暗的小巷。
陆绊走在秦天天侧后方，用他的话来说，这样的角度能够观察周围的一切，要是突然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也能有所准备。
两人走出店门，斜对面的垃圾桶突然哐当响了一声，吓得秦天天急忙后撤步，躲到陆绊的身后。
“是猫。”
陆绊看了一眼，原本翻找垃圾桶的杂毛猫被他们惊扰，已经飞快窜进了后巷里。
“吓死我了。”
秦天天嘟囔了一句。
“白天见到猫猫走不到路，叫人家小可爱，晚上就是吓死你了，待遇差别真大。”
陆绊调侃一句。
“......”
秦天天白了陆绊一眼。
她又看向那垃圾桶。
几乎都是厨余垃圾，也有什么烟盒，饭盒，饮料瓶，一个湿垃圾，一个干垃圾桶，一天的垃圾满满当当。
本来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但秦天天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
在那脏污的，满是瓜果皮，碎肉屑，鸡骨头的垃圾桶里，赫然有一只手掌埋在其中。
那手掌表皮已经损坏，而且并非是擦伤，看起来像是因为高温而爆裂了，尽管如此，五指的形状依旧可见，那绝非道具，而是真正的人手！
“啊！”
秦天天惊叫一声，跌跌撞撞落到了陆绊的怀中。
“你照顾一下她。”
陆绊对身边的空气朋友说了一声，随即让秦天天站到后面。
“找老板报警。”
他吩咐一句，靠近垃圾桶。
陆绊没有贸然伸手去破坏现场，只简单查看一圈。
这手大概从手腕的地方被切开，表面焦化的痕迹明显，不是正常的火烧痕迹。
“热油......油炸？”
陆绊以他贫瘠的厨艺知识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等等，尸体在这里，难道说刚才我们吃的肉......呕！”
秦天天扶着墙，立刻将胃里今天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巷子里昏暗的路灯的光打在陆绊的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
...
“姓名。”
“我们不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吗，警察同志？”
“按程序走，姓名。”
“陆绊。”
“年龄。”
“22岁。”
陆绊在派出所里接受着询问，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之前见过面的陈丹参和何有乌。
“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我现在是作为证人在和你们说话吧？”
“那当然。”
“那为什么你们桌子上还放着手铐？”
陆绊看了看两名比自己还紧张的警察同志，以及放在桌旁的手铐。
“我们是专业的警察，这些都是例行公事。”
何有乌坐直身体，说了一句。
“你说一说你今天的行程，然后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陈丹参拿着笔，开始进行取证。
“嗯，我早上起床之后吃早饭，然后学习了一下几种常见的电影转场技巧的运用，之后是午饭，后来看了会儿视频，就去阳台光合作用，然后和我的空气朋友聊了会儿天，秦天天找我吃饭，我就收拾了一下出门吃饭了，我们两个一直吃到刚才，出门的时候，门口垃圾桶有野猫，我们就看到垃圾桶里有那只手。”
陆绊简单陈述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
“光合作用......是晒太阳？”
何有乌嘟囔了一句，又注意到了陆绊话语中另外的词。
“空气朋友，那是什么？”
“就是看不见的朋友，他就站在那儿。”
听到陆绊的话，何有乌陡然一惊，他感觉这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对他吹气。
一旁的陈丹参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感到脖子有些僵硬，缓缓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荡荡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刚刚看完身后的何有乌，冒出冷汗，提醒一句。
两人又询问了一些问题，才让陆绊离开。
等到离开之后，两位警察同志沉默了一段时间，何有乌站起来，打开门确认了一下门外，才坐回来，看着刚才的笔录。
“最近的杀人案，凶手都将受害者的尸体分解处理，这一次这个应该也是其中一起。”
“他表现得有点刻意，尤其是空气朋友之类的说辞，就算是精神病人也太夸张了。”
“可如果他真的是犯人，作案时间从哪里来，他为什么要主动报警，让自己成为第一发现者？”
“根据犯罪心理学，有的愉悦犯会回到自己的作案现场，当着警察的面离开，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
“会不会有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如果这案子被归类到连环杀人案的话，只要有一起被排除嫌疑，就代表所有的案子都会排除他，要是模仿作案，他就能从其他案子上获得不在场证明了。”
“可是这案子的情况我们都是向公众保密的，只有内部人才知道，他怎么了解细节的？”
何有乌和陈丹参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不断分析着陆绊是犯人的可能性。
直到，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才令两人回过神来。
何有乌打开门，赫然看到门口站着陆绊。
“有、有什么事吗？”
他有些心里发虚，这里可是派出所，陆绊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吧？
“刚才走得急，才发现我朋友好像被锁在办公室了，我来接他。”
陆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
“那我们走了。”
陆绊挥了挥手，从走廊转角消失。
“......他是认真的？”
何有乌只觉得有点发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应该只是回来看看情况吧......”
陈丹参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一段时间。
“另外那个女孩的笔录也做完了，和陆绊的基本一致，如果他们没有提前串好口供，那估计两个人应该是没有重大嫌疑。”
他说出了同事那边的消息。
“不会吧......”
何有乌觉得，陆绊这种长得帅又行为举止风度翩翩的，不去当那种电影里的连环变态杀手，简直糟蹋了这个长相。
“难道......他真的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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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这瓜保熟吗？
“阿嚏——”
陆绊打了个喷嚏，在夜晚的街道里回荡。
他和秦天天做完笔录就可以回家，出于友谊，他送秦天天上路。
“没想到变态杀人犯就在我们这边，真可怕。”
秦天天感觉自己手臂起了鸡皮疙瘩，看到残骸的那一幕依旧在脑中回荡，让弱小可怜无助的她瑟瑟发抖。
“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反锁好自己家门，有人敲门不要随意开。”
陆绊提醒道。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秦天天感到很无奈。
“不过你平常晚上都在直播，也遇不到什么杀人犯。”
陆绊瞥了一眼路牌，继续往前走。
“我今晚能睡你家吗，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秦天天提议道。
“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一个人睡觉了。”
陆绊当即拒绝。
自己家里目前，人有点多，要是秦天天也来，可能太挤了，影响他休息。
“啧啧。”
秦天天也没纠结，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周围的景色好像有些陌生。
本来从江城大学的后街到小区门口，也就是那么十几分钟的路程，周围的景色对于经常直播摸鱼之后来吃宵夜的秦天天而言十分熟悉。
可现在，这些街边店铺的招牌怎么有点儿不对劲？
她往左前方看去，那店铺挂着红灯笼，上面的古旧牌匾写着几个大字。
【荣发棺材铺】。
“？？？”
秦天天顿时汗毛直竖，忍不住往陆绊身边靠了靠。
“这里之前有个棺材铺的吗？”
她悄声问道。
那棺材铺里似乎还亮着灯，秦天天好奇朝里张望，只看见一根红色的蜡烛徐徐燃烧，照亮棺材铺里。
铺子里有两口棺材，没有合上，就这么陈列在里面。
在棺材旁边，坐着一个头发白发稀疏的老太太，烛光照着她满是褶皱的脸，一边全黑，一边淡黄。
那老太太直勾勾地盯着秦天天，浑浊的眼睛有让人畏惧的错觉。
在老太太的旁边，还有两个纸人。
那纸人脸极白，身上的衣服大红配大绿，对比鲜明，虚假的纸人，唯有脸上那一对眼睛，栩栩如生，就像真人的眼睛。
秦天天抱住陆绊的手臂，在远离棺材铺的那一侧走着，偷偷瞄了一眼那些纸人。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嘴里念叨着这些话，秦天天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见到已经快要走过棺材铺，才忍不住侧着脑袋看一眼。
接着她就看到，那些纸人的眼睛，仿佛有生命一般，看向了自己。
“草！”
秦天天忍不住爆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她看到了路边的路牌。
【阴阳路】
“！！！”
秦天天整个人颤抖起来，加速的心跳令她两只耳朵产生了刺痛感，那是血液上涌导致的反应。
“我们撞鬼了？”
秦天天脸色铁青地看着陆绊。
“可能吧。”
陆绊看了看路牌，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抬起了头。
“怎么了，你知道我们出去的方法了吗？”
秦天天根本不敢随意放开陆绊的手，只能更加死死地抱住，换成是电影里，这就是感受女孩子温软香玉的时间。
但陆绊却无动于衷。
想象一下，两片面包夹住你的手臂，那是享受。
一块钢板加两根铁棍夹住你的手，那就是要截肢了。
陆绊听到秦天天的询问，随即答道。
“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路牌不对，果然是有问题。”
“......合着你比我还晚发现吗？”
秦天天无语。
“没什么问题，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正常的鬼其实是不会随便害人的，还是说你做过什么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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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我当然没有！”
秦天天挺起了足以起降重型机的胸脯，她忽然又有些心虚。
“等一下，正常的鬼不会害人，那不正常的鬼呢？”
“不正常的鬼，见一个害一个。”
陆绊认真说道。
“......我可谢谢您了。”
秦天天忍不住吐槽。
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陆绊插科打诨的时候，身上的颤抖也止住了，整个人好像也不怎么害怕了。
“往前走应该就没事了，阴阳路，莫回头，不要回头就行。”
陆绊指了指前面，那被雾气环绕的小巷深处。
“......真的吗......”
秦天天嘟囔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陆绊往前。
由于高度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周围很冷，只有陆绊的手臂还有点温度。
旁边的店铺大多还在营业，只是每一家都极为阴间。
卖烧烤的店，里面摆着的食物血肉模糊，店主打着赤膊，只穿了一件脏兮兮的围裙，手里拿着巨大的菜刀。
书店，里面的书看起来都积满灰尘，店主长相也不像现代的人，书架上，无数的符纸贴着，随风而动。
衣服店里，那些衣服都像是纸折叠而成，颜色大红大紫，毫无审美，那些模特的纸人，两只眼睛窥探街道。
“嘻嘻。”
听到了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秦天天按捺住回头的冲动，就看到身边钻出来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穿着粗布衣服，脸上白白的，只有腮红分外惹眼，他回过头，对着秦天天笑了一声，随后钻到不知道哪家店铺里了。
“这是鬼市，有些鬼会在这种地方买卖交易。”
陆绊解释了一句。
“你说这个谁懂啊......”
秦天天现在需要的不是科普，而是安心感。
“你害怕鬼怪，实际上是因为你不了解鬼怪，恐惧源于未知，当你完全研究了解透彻了鬼怪，它们也就不可怕了。”
陆绊耐心说明着。
“我现在不想了解，只想回家！”
秦天天几乎是带着哭腔叫道，她感觉双腿发软，都快走不动路了，每挪动一次脚步，对她而言都是一次折磨。
就在这时，秦天天的右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拍我做什......”
下意识就要回头，秦天天却忽然反应了过来。
陆绊的左手在左边，右手被自己抱着，他哪里来的手拍自己？
“......”
倒吸一口凉气，秦天天两眼一翻，整个人晕厥过去。
“这也挺好。”
陆绊看着被吓晕过去的秦天天，将她提了起来，朝着小巷出口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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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最后之作】
醒来的时候，秦天天看到的是似曾相识的天花板。
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睡在一张略硬的大床上。
睡眼惺忪的秦天天很快看到，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陆绊正坐在电脑前，认真看着一部从头到尾只死了一条狗的恐怖片，还时不时暂停，回放，用笔在平板上画图，做笔记。
“......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秦天天脱口而出。
她甚至有些后知后觉，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没有穿好。
当然，衣服穿得很整齐。
“当然是我家，你昨晚被吓晕了过去，我又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又不方便回去打扰警察同志们办案，就只能把你拎回来了。”
陆绊暂停了电影，画面定格在主角夫妇在客厅疑神疑鬼的场景，有些阴森。
“......我昨晚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秦天天顿时正襟危坐，两条纤细白皙的腿立刻缩进毯子里，只有圆润的脚趾从毯子边缘探出来。
“什么算奇怪的事情？”
陆绊皱了皱眉。
“没事，没事，你不用在意！”
秦天天说着就要爬下床，颇有一种风流公子睡完良家之后收拾衣服逃走的狼狈感觉。
“吃完早饭再走吧，买都买了。”
陆绊指了指客厅，桌上还放着小笼包和油条豆浆。
“借你家洗手间用一下。”
秦天天逃跑似的溜进陆绊的洗手间，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这洗手间里很干净，也没有水垢，就连马桶都焕然一新。
“难道他专门打扫过？”
秦天天拧开水龙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昨晚的那一段经历着实吓人，秦天天决定待会儿好好问问陆绊。
她没化妆，所以也不用卸妆水，就温水在脸上搓一搓，秦天天捧着一把水，浸润了脸颊之后，抬起头，想擦干湿漉漉的脸。
这时候，秦天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阴沉，发黑，两只眼睛满是血丝，分外狰狞。
“！”
稍稍被惊吓到，秦天天愣了愣。
这时候，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
秦天天揉了揉眼睛，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揉了揉眼睛。
“是错觉吗......”
她试图自己骗自己，又朝着镜子笑了笑。
镜子里的秦天天也笑了笑。
只是，镜子里的她露出笑容的时间，比起现实里要晚了半秒钟。
“！！！”
秦天天急忙后退两步。
她又看到，洗手池的下水口，似乎有黑色的头发堵塞在那里。
这明显不是自己的头发，要更长一些。
“不对劲。”
秦天天本想立刻走出洗手间，可当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却感觉门口好像站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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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影子透过阳台的光打在门上，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陆绊？”
秦天天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她感到那影子越来越浓郁，好像随时都会破门而入一般。
“你别吓我啊陆绊，我和你说......”
说到最后，秦天天的声音都带着了些许颤抖。
这时候，她感到门把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接着，并非出于秦天天意志的，那门把手缓缓朝着开锁的方向转动。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秦天天试图阻止门把手，但由于设计原因，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门把手扭转，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
门外，站着陆绊。
“你做什么？”
他问了一句。
“你家有问题啊！”
秦天天欲哭无泪，抓着陆绊的衣角。
“你是说......这样？”
听到陆绊的话抬头，秦天天看到，陆绊的脸色变得铁青，在脖子的位置，几道裂口缓缓张开，就像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你你你......”
秦天天语无伦次，差点又晕倒过去。
不过陆绊脖子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他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家有很多人吗？”
他笑了一声。
秦天天惊魂未定，犹疑地盯着陆绊看了好一会儿。
“你别吓我，要是吓死我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摆出了一个超凶的姿势。
“快吃早饭去吧。”
陆绊让开了出洗手间的路。
等秦天天回到客厅，他才看了一圈洗手间，镜子里的陆绊似乎略显畏惧，下水口的头发也缩了回去。
吃完早饭，受到惊吓的秦天天也没久留，直接回了家里。
陆绊送她回家，在秦天天的叮嘱之下记住了她家的门牌号。
没有急着回去，陆绊决定在小区附近散散步。
毕竟出了连环杀人犯，还是让陆绊这种普通市民十分担心的。
万一哪天晚上下楼丢个垃圾就被变成湿垃圾了，那可怎么办。
所以，陆绊想为社区的安全环境出一份力。
走在路上，陆绊认真观察周围的人，他发现，有好几个人鬼鬼祟祟。
有的看起来好像是一对走在一起的情侣，实际上两个人却东张西望，一点儿也不亲密。
有的看起来好像是水果摊的小贩，实际上也没吆喝，就坐在那里观察行人。
还有的看起来好像在等人，实际上根本没有等，只悄悄在监视周围。
好可疑。
陆绊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对方。
他来到卖水果的摊子前面，看到一水果摊的西瓜，这很反常。
“哥们儿，这瓜多少钱一斤呐？”
陆绊问了一句。
“......两块钱一斤。”
那摊主有些没反应过来，稍稍将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收回来，坐直了身体。
“这瓜皮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
陆绊试图激怒对方。
“你瞧瞧现在哪儿有瓜呀，这都是大棚的瓜，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摊主微微皱眉。
“你给我挑一个吧。”
陆绊环顾四周，已经能肯定，这摊主肯定不是正牌的，因为现在江城西瓜的市场价都在三四块，两块钱一斤的瓜，已经算便宜中的便宜了。
“这个怎么样？”
摊主随意拍了拍其中一个西瓜。
“这瓜保熟吗？”
陆绊凑近，敲了敲西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开水果摊的，能卖给你生瓜蛋子？”
老板表示了不屑。
“我问你这瓜保熟吗？”
陆绊不依不饶，令老板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你是故意找茬儿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你这瓜要是熟我肯定要啊。”
陆绊转了一圈，来到了老板的旁边，随便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那它要是不熟怎么办啊？”
“要是它不熟，我自己吃了它，满意了吧？”
老板的声音变得有些烦躁，他身后也来了两个路人，老板将瓜放到秤上，看了一眼。
“十五斤，三十块。”
陆绊刚想继续说，就看到旁边的两个路人，骤然靠近，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和肩膀。
于此同时，卖瓜的老板也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枪和证件。
“不许动，警察！”
“？”
陆绊头上冒出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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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为什么感觉上一次发生这样的对话好像还在昨天”
“......你配合点，姓名。”
“陆绊。”
“年龄。”
“22岁。”
陆绊又在派出所里接受着询问，坐在他对面的，又是之前见过面的陈丹参和何有乌。
这有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一度让人以为是时间倒流了。
“我明白了。”
又报了一遍身份信息之后，陆绊忽然恍然大悟般说道。
“你明白什么了？”
何有乌好奇询问。
“我们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拥有让人坐在笔录室里的能力。”
陆绊认真地说道。
“......你漫画看太多了。”
何有乌觉得三十秒前的自己就不该问这个精神病人。
“我们在嫌疑犯可能出现的地方布防，那些都是便衣警察，你说你一个普通市民怎么专门找警察的麻烦啊......”
陈丹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也想为抓住杀人犯出一点力。”
陆绊想也没想，当即答道。
“保护好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陈丹参拒绝道。
“没问题。”
陆绊点点头，随即又说道。
“不过，警察同志，我倒是觉得犯人可能不会再回来这片小区了。”
“为什么？”
何有乌下意识接嘴，随即又有些懊恼，不该顺着这个人说话的。
“他之前作案的几个地方，分布在江城的不同城区，所以他应该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陆绊简单分析。
“可是这种变态杀人犯，很有可能是以娱乐的心态杀人，回到现场来查看状况很有可能啊。”
何有乌立刻反驳。
“如果我是犯人，都把人肢解处理了，不就是为了让尸体晚点被发现吗，那我根本没有必要再回抛尸现场增加怀疑。”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
“还有，江城摄像头这么多，犯人做了这么多起案子，不可能没有被摄像头拍到，你们肯定也找专人分析过摄像头，寻找过同时出现在这些摄像头里的人，毕竟分散在各个城区的犯罪现场，要是有一个人经常出现在摄像头里，肯定很奇怪吧，但至今都没有明确的嫌疑人，那有没有可能，犯人根本就没有被摄像头拍到过，或者......”
“——他是就算被拍到也不会进入怀疑名单的人。”
“有道理啊。”
陈丹参连连点头。
不过他们并不是重案组的，只是负责这一片区域的片警，也全是因为发生了案件，所以才参与调查。
“那你觉得犯人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何有乌又的好奇心又促使他提问。
“我觉得，他可能有超能力，一般人没办法发现。”
陆绊十分认真地说道。
“......你做完笔录就回家吧，不要晚上一个人出来走夜路了。”
何有乌觉得对陆绊抱有期待真的是自己的错。
陆绊应了一声，又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才走出笔录室。
刚刚走出屋子，他就看到墙壁上张贴的不要果聊，警惕新型网络诈骗的宣传海报发生了扭曲。
系统那冰冷淡漠的文字在蓝底的海报上浮现。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80%】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另辟蹊径的你成功让千万人为你的作品着迷，不拘泥于表现形式才能更好取悦大众，世界已经成功记住了你。】
【获得寂静点数：7800点】
【结算完毕】
【是时候来一次真正的冒险了，去往那些未知的领域，发掘更多潜藏于历史里的秘密，让大众目睹视觉的奇迹吧！】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在发布视频之后的第十一天，陆绊的互动视频终于获得了千万点击，也就是有千万人次的观众观看了他的视频。
至于实际上有多少人看过，他们到底重来了多少次，那就是不是陆绊能知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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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之前的积累，陆绊现在已经有24636点寂静点数，可以说是极为阔绰。
“在任务拥有了难度奖励之后，收益已经明显超过了职业任务，不过整体而言，职业任务更容易完成。”
他一边离开派出所，一边想到。
九月下午的江城还残留着暑气，江城大学正在开展新生军训，多的是身穿迷彩服，被晒得有些发红的少年少女。
这些人里很多还尚未适应大学的生活，依旧往返于军训，宿舍，食堂的三点一线。
有的人则已经玩开了，趁着军训提前结束的时间就跑去了网吧。
垃圾桶已经被清理干净，消息封锁得也很死，除去少部分目击者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骇人的凶杀案。
“还挺不错的，至少我今天的单抽不用浪费了。”
陆绊随意在江城大学的后街吃了点东西当做晚饭，又买了个西瓜，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才坐到电脑前面。
电脑的屏幕已经发生了异变，上面呈现出的是三个画框。
其中，最左边的那个画框是红木结构，制作考究，上面的文字构成了泼墨山水画的样式，仔细观察，陆绊默读出那些系统说明。
【最后之作】
【有人说，一位创作者至高的杰作只存在于他死后】
【废都的上流社会，纸醉金迷，当生存已然廉价，追逐那些超凡的艺术品便成为了富人们的消遣】
【一名雕塑家不幸逝世，你来到废都，参加他奢华的葬礼】
【只是有传闻称，他的最后一件作品是无价之宝，就连废都的支配者都垂涎欲滴】
【“我的......宝贝！”】
“废都，老地方了。”
陆绊顿时觉得亲切熟悉。
“这个任务应该是在城市里，然后联系到描述，可能任务目标需要寻找这位雕塑家死前留下的遗作？”
他暗自推想。
“动脑子的工作最适合我了！”
不过可惜的是，废都并没有陆绊需要的突破素材，自己如果选择这个任务，就是进去纯刷点数了。
而废都显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光是那些有枪的黑帮就很危险，陆绊这样的普通守法市民拿什么和他们对抗？
他看向第二幅画。
这画像是画在石头上，用的天然的矿石，植物染料，充满了原始的狂野感觉，那些文字勾勒出人类狩猎的景象，只是那猎物的六条腿分外狰狞。
陆绊看到，这个任务的名字叫【狩猎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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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再抽一发
【狩猎本能】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狩猎的历史】
【对荒原的人而言，狩猎代表了食物，能源，财富，以及超凡的力量】
【那些荒原猎手们蛰伏数月，可能只为一瞬间的猎杀】
【身处团队之中，你却敏锐地发现，除了那些游荡的怪物，这片荒原上还有更加危险的存在】
【今夜，你也将加入狩猎】
“荒原，而且是在野外游荡的任务，按照说明，【圣人遗骸】也是行走在大地之上的，那么这个任务遇到【圣人遗骸】的可能性很大了。”
陆绊看完任务说明，托腮分析。
“但问题有两个，首先是我身为一位普通人，并没有对抗大型怪物的手段，荒原里的野兽对我来说，太危险了。”
“另外，任务描述里的敌人还不仅仅有怪物，可能还有人和人之间的PVP，我这么爱好和平，这样不好，不好。”
他决定将其作为备选，如果第三个任务不是和岛相关，那么就选这个任务进去碰运气。
大不了花费些寂静点数搞点重武器，也算投资，未来可期。
陆绊想到了崔斯特的那把手枪，那种大威力的武器，一看就带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
收敛思绪，陆绊看向第三幅画。
这画没有画框，像是画在一块木板上，上面以独特的画风画出了一层一层的海浪，以及海浪之中潜藏的怪物与船只，说好看也算不得好看，说丑嘛，好像有一些别样的风情。
【百人一首】
【三年一度的诗歌祭是和岛的文化盛会】
【来自不同岛屿，不同地域的人将会汇聚在歌岛上，展开艺术交流】
【然而，今年的诗歌祭却有些与众不同】
【悬浮空中的巨大人偶，令人呼吸困难的苍白灰雾，失踪不见的艺术家，都在诉说着诡异】
【“交流第一，生命第二！”】
“苍白灰雾，难道是【不定之雾】的叹息？”
陆绊按照文本分析着。
“诗歌祭的话，顾名思义，是大家一起喝酒作诗交流的盛会吧？但好像这个祭典出了问题，任务目标可能是要调查清楚缘由，说不定还要存活到祭典结束。”
他之前就已经有了打算，现在只是在进一步确认。
“这次的任务，好像都和艺术之类的有关？”
陆绊后知后觉。
如果狩猎也能算杀戮的艺术的话，那么的确，三个任务都是有关艺术家的。
“不用急着做选择，先来一发单抽再说。”
他看了眼倒计时，在十天之内，自己要做出选择。
“也就是说，如果异域的时间流速够慢，我在那边逛个好几天，回来还能过中秋？”
陆绊想到了冰皮咸蛋黄月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照例脱掉衣服，来到洗手间。
“对了，你一起来吧，要是我出了什么问题，你记得给我做急救。”
陆绊关洗手间的门之前，对空气朋友说道。
他打开系统面板，兑换了【狂人的知识】。
这次的【狂人的知识】，外貌与先前的几次又不一样。
之前的虽然奇形怪状，但总归都是骨头，是碳酸钙，呃，和碳酸钙差不多的东西吧，但这次出现在陆绊掌心的，却是一团果冻一样的东西。
从这幽绿色的，半透明的果冻上，可以隐约看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头颅的形状来，就像那种全身软骨的海洋生物，又有点像水母。
“希望是和岛的吧。”
陆绊扑哧一声，捏碎了这个头颅。
那些幽绿色的凝胶顿时化为流水，从鼻孔，嘴巴，耳朵里，涌入了陆绊的身体之中。
他两眼翻白，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
从陆绊的皮肤底下，一根根绿色的枝条不断抽动，试图突破皮肤的包裹，他的喉咙处，鲨鱼鱼鳃一般的伤口不断开合，从空气里攫取氧气。
下书吧
陆绊觉得自己的四肢不属于他了，骨头就像被丢进强腐蚀性的酸液中一般软化下去，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就像烤箱里的黄油，瘫软，融化，失去人形。
于此同时，无数呓语伴随着海浪声，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陆绊的大脑。
“......没有问题，我们没有任何问题，神社那边已经确认过了，诗歌祭将会如期举行......”
“......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团队，不会让到访的各位遭遇危险的......”
“......目前蔓延在歌岛附近的污染已经被控制住了，请不要担心......”
“......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灵魂，我的罪恶，请原谅我......”
“......那雾气有毒，不是令人死亡的毒，而是让人疯狂的毒，都疯了，都疯了，那些人都疯了......”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离去只是偶然现象，如今确保诗歌祭的举行才是第一要务......”
扑哧——
陆绊的手臂上，那些躁动不安的藤条刺破了皮肤，疯狂生长出来，他很快被爬山虎一样的枝条覆盖，倒在洗手间的地上，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陆绊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镜子里的陆绊胆怯地看向地面，瞥了一眼下水口。
下水口的头发缓缓蔓延出来，却无法触及到陆绊的身体。
门口的阴影越发浓郁，就连洗手间的门都发出了噼啪的声音。
陆绊依旧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像是已经死去。
忽然，他的胸口不自然地凹陷下去，这挤压令他的肺部受到了刺激，丧失机能的器官再度运作起来。
“哈——”
陆绊翻白的眼睛猛然显出瞳孔，整个人深吸了一口气。
“差点就死了，合着这【狂人的知识】，每用一次还不重置伤害的吗？”
他觉得实在有点坑。
长此以往，如果自己不弄点保命的东西，说不定那次抽卡就抽死了。
身上的枝条耷拉下去，陆绊拽起其中一条，那原本新绿的枝条迅速枯萎，化为灰烬。
“其实如果有阳光，我应该死个五分钟十分钟也能活过来，这样的话，下次或许可以考虑去露天游泳池，一边晒太阳，一边在水里呼吸，这样还不用担心清洗问题。”
他有了好主意。
“这次运气好，抽中了和岛的信息，明天找个游泳池，再抽一发试试看。”
陆绊看了眼空荡荡的镜子，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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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现在的年轻人玩这么大的吗？
翌日，陆绊来到了距离江城大学三十分钟车程的别墅区。
这里说是别墅区，其实真正住在这里的有钱人不多，大部分的别墅都是用来出租或者长草，到了年末，江城大学的大学生们经常来这边日租，玩一整个通宵。
当然，即便如此，这边的别墅价钱也很贵，是陆绊现在买不起的水平。
“......你们如果想玩游戏机，这边的游戏室有各种主机，还有几台电脑，开黑不成问题，地下室有桌球室，然后厨房呢也是随便用的，这周围的几栋别墅都没人，晚上可以随便通宵，不怕吵到其他人......”
日租房的中介向陆绊介绍着别墅的状况。
“这边泳池可以用吗？”
陆绊看了眼没有蓄水的泳池。
“......当然可以，如果有需求，这边可以安排打扫，就多支付一个打扫费用就行了。”
中介愣了愣，没想到陆绊还有这样的雅兴。
泳池本来就很难维护，一般也不会有人来日租房的别墅里游泳，所以他根本想不到陆绊还有这样的要求。
“可以，那我直接付两天的钱，明天中午之前打扫好。”
陆绊十分豪爽，一天日租房也就三千多，对比自己的性命，很便宜了。
第二天中午，他拿着一些过夜的东西来到别墅，却看到隔壁的那一幢亮着灯，里面人影浮动，似乎是大学生正在开派对。
“这军训还没结束，也没到十月，现在的大学生这么悠闲吗？”
陆绊觉得很困惑。
他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别墅，一转头，就看到两个脸色苍白的女生被吓了一跳。
“啊！”
明媚的午后阳光下，两个人抱在一起，仿佛陆绊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们是江城大学的？”
陆绊开口问了一句，打断了她们即将发出来的尖叫。
“对、对啊......”
回答的女生唯唯诺诺，相当警惕。
“课余生活还挺丰富，没事，我也租了日租房，就在你们隔壁。”
陆绊指了指没亮灯，显得分外阴森的那一幢别墅。
“你一个人？”
另一名女生口无遮拦，好奇询问。
“人总要给自己放点假。”
陆绊没有解释更多，就告别两人，拿出从中介那里得到的钥匙，打开了别墅的门。
他走进客厅，打开灯，别墅里整整齐齐，明明是大白天，这里却显得有些冷清，诡异，偌大的空间看起来空荡荡，实际上好像又有很多东西。
“还不错。”
他简单做了点吃的，自己家里的厨房只有灶台，但别墅这里还有烤箱和烧烤架，陆绊将一整扇羊排放进烤箱定时，就换上泳裤，来到后院的游泳池。
游泳池已经打扫干净，里面是清澈的水，虽然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但问题不大。
陆绊走进水池里。
稍微依靠【水下呼吸】带来的游泳技巧游了一会儿，陆绊来到泳池中央，正准备潜下去，就注意到，隔壁的别墅二楼的窗户打开着，那里似乎可以看到泳池里。
“要是被看到就吓坏小朋友了，还好现在没人，速战速决吧。”
他立刻兑换出【狂人的知识】。
这次出现在陆绊掌心的，却是一团果冻一样的东西。
从这幽绿色的，半透明的果冻上，可以隐约看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头颅的形状来，就像那种全身软骨的海洋生物，又有点像水母。
“希望是和岛的吧。”
陆绊扑哧一声，捏碎了这个头颅。
那些幽绿色的凝胶顿时化为流水，从鼻孔，嘴巴，耳朵里，涌入了陆绊的身体之中。
“......没有问题，我们没有任何问题，神社那边已经确认过了，诗歌祭将会如期举行......”
“......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团队，不会让到访的各位遭遇危险的......”
笔趣阁
“......目前蔓延在歌岛附近的污染已经被控制住了，请不要担心......”
“......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灵魂，我的罪恶，请原谅我......”
“......那雾气有毒，不是令人死亡的毒，而是让人疯狂的毒，都疯了，都疯了，那些人都疯了......”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离去只是偶然现象，如今确保诗歌祭的举行才是第一要务......”
陆绊的鲜血在池塘清澈的水里扩散开来，阳光的照射下，这些血液呈现出幽深的黑色。
但绿色的草木迅速从陆绊的身体里长出来，它们以血液为养分，贪婪地吸取着阳光，陆绊就像一团海草，在游泳池里随波逐流。
十分钟后，沉入水底的陆绊钻出了水面。
“呼呼呼——”
他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果然，在太阳底下还是恢复能力更强，我想的没错。”
有些疲惫地游到水池边，陆绊坐到边缘，看着被染红的水池。
“这次的确是和岛的信息了。”
“荒原果然是狩猎任务，而且那些怪物还具有和人类差不多的智商，懂得制作陷阱，要是没有重火力洗地，恐怕不好对付。”
“而和岛，看起来更偏向于悬疑，嗯，有毒的雾气，会令人陷入疯狂，这应该就是【不定之雾的叹息】了，它能够让人陷入幻觉，从而看起来像是疯了一样。”
“而且看起来，这雾气已经在诗歌祭举办的地点扩散开了，可是诗歌祭的负责人却并不打算停止祭典，依旧要举办？这有点不负责任啊，难怪要出事......”
“而且，除了那雾气之外，应该还有某种神秘的东西在蛊惑人心，让艺术家这种灵感高的人受到污染，或许这就是艺术家们失踪的原因。”
“似乎有很多人都确保过歌岛没有问题，但依旧发生了意外，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那些人的保证本身就不靠谱？”
“感觉比起天灾，歌岛发生的事情更像人祸啊......说起来，不知道和岛有没有鬼怪之类的东西。”
陆绊一边思索，一边看了一眼隔壁别墅的窗户，希望自己刚才的景象没有被看到。
怪丢人的。
可是当他看向那扇打开的窗户的时候，陆绊赫然发现，有一个穿着满是血污的外套，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双眼漆黑而没有眼白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
他盯着陆绊。
094.你们能送我一程吗？
“现在的年轻人玩这么大的吗？”
陆绊感慨一句，这大概是在玩什么化装舞会，吓人派对，或者cosplay之类的。
他朝着对方挥了挥手，但那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等到陆绊爬出泳池，站起来的时候，窗户已经空空如也了。
陆绊回到屋子里，在厨房准备食材，等烤箱发出叮的一声，羊排初步烤好，他又涂上蜂蜜，继续加热上焦糖色。
最后，撒上一些孜然和辣椒粉调味，一扇烤羊排就做好了。
陆绊一边用客厅的大电视看恐怖电影下饭，一边吃着搭配生洋葱的烤羊排，感到十分满足。
“果然工作之后的放松才是最爽的，嗯，不过羊排有点多，吃不完太浪费食物了，不如问问隔壁的人吃不吃。”
陆绊说了一句，随即收拾餐桌，又加热了一下稍凉的羊排，用锡纸包上，提在手里，走出别墅。
隔壁依旧热闹，依稀能听到KTV的唱歌声，唱的还是带戏曲腔的哀乐。
陆绊按了按门铃，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下声音的......”
开门的是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男生，他还以为陆绊是过来投诉他们太吵的。
“没关系，我挺喜欢听歌的，是这样的，我自己在隔壁烧烤，烤的东西多了，所以就想分给你们一点，是天然的羊排，很好吃的。”
陆绊抬起了手里塑料袋装着的烤羊排。
“哦，谢谢，谢谢。”
那男生接过陆绊递过来的羊排，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邀请陆绊进屋子。
“没事，我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哦对，之前我就是在自己游泳池里游泳，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刚才二楼看着我的那位同学不要大惊小怪。”
陆绊倒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可听到陆绊的话，那男生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他回头叫了一声，别墅里的几位同学都走了出来。
那两名陆绊见到的女生也在其中。
“刚才谁去了二楼？”
男生问道。
所有人都摇头。
他的脸转向陆绊，用有些发虚的声音说道。
“我们刚才都在一楼唱卡拉OK，没有人在二楼......”
陆绊瞄了一眼，的确也没见到刚才盯着自己看的那个男生。
那么那个人是......
“哦，那你们要小心了。”
陆绊思考片刻，叮嘱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他可能心有怨气，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过夜。”
听到陆绊的话，几位女生脸色都变得更加苍白。
但似乎因为日租房的价格很贵，所以他们也很犹豫。
“这样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这是我的手机号，我今晚会在这里过夜的。”
陆绊给了自己的号码，和几人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过了一阵子，他就听到隔壁的歌声停止，再也没有了动静。
傍晚，夜色深沉，陆绊看着隔壁依旧亮灯，却没有什么人声的别墅，觉得有点不对劲，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中介。
“你好，我是日租房这边的，我想问一下，你不是说这别墅周边都没有出租吗，怎么隔壁还有大学生在聚会？”
“......的确没有出租啊，这一块都是我负责的，我能肯定没有其他人租房。”
“他们人都还在呢，不信我拍个照片。”
陆绊来到院子里，用手机拍了一张灯火通明的隔壁别墅的照片，准备用微信给中介发过去。
可是在选中图片的时候，陆绊却觉得有些奇怪。
他点开那张照片，将其放大。
随即看到，在二楼的窗口处，刚才还没有人的地方，站着好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
他们身上的衣服各人不一，但都染着血迹，那些下午还拿了陆绊烤羊排的年轻人，脸色惨白，双眼深黑没有眼白，统一的右手抬起，似乎在朝陆绊挥手。
抬起头，陆绊再看那别墅的时候，已经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儿人存在过的痕迹。
【一动不动】：可能是我看错了。
陆绊发了条微信过去，没有再找中介的麻烦。
他回到空旷的屋子里，用手机搜索了这边别墅和大学生案件的关键词。
很快，陆绊就发现，在大约三年前，这边的别墅区曾经发生过一起大学生相关的案件。
当时是几个同学一起聚会，然后不知怎么的发生了口角，原本关系还行的几人忽然开始相互厮杀，最后无人生还，第二天中介来别墅的时候，只能看到满屋子的血迹。
只是，陆绊认真数了数遇害者的人数和他见到大学生的人数，发现还是多了一个。
“......那屋子二楼的人，好像不是他们大学生的一员。”
陆绊很快觉察到这一点。
那个人的年纪要稍微年轻一些，像是高中生或者初中生。
他又继续往前查，倒是没有更多的资料。
想了想，陆绊决定打电话给何有乌。
“......你终于要自首了？”
第一句，何有乌还有些没回过神，下意识说道。
“江城XXX别墅区，这边三年前发生过一起大学生的命案，我现在想知道，之前这里的别墅还有什么案子，死者可能是一个初中生或者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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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没有调侃，直接开门见山。
“？？？”
是你是警察还是我们是警察？
何有乌心里吐槽一句，但手上还是因为好奇心而查阅起了电子卷宗。
片刻，他有些惊讶。
“有，十年前了，这别墅区里有一家住户父母在外工作，只有高一的儿子留在家里，然后半夜遇到了小偷，他被小偷惊醒去查看，结果就被那两个小偷杀害了，尸体还被分尸藏在游泳池和花园里......”
听到何有乌的话，陆绊顿时有所理解。
是这个最初的受害人的怨气残留，导致了后来的大学生自相残杀？
另外，分尸......
“十年前的犯人找到了吗，同样是分尸，他们应该有很大的嫌疑吧。”
陆绊提醒一句。
“......对哦，我现在立刻去查，这边电脑权限不够看不到细节。”
何有乌顿时站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又说了一句。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我现在就在这边别墅区的81号，我发现隔壁亮着灯，但是里面有点奇怪的东西，所以就查了查。”
陆绊透过窗户看向隔壁。
“咦？”
何有乌愣了愣，他又看了眼电脑，确认一遍，才开口说道。
“可是案发地点，就是别墅区的81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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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百人一首】
听到何有乌话的一瞬间，陆绊屋子里的灯闪烁片刻，随即熄灭。
屋子里陷入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户，带来点点光辉。
“喂，喂，你听得......见吗，你......”
手机的信号好像出现了问题，何有乌的声音变得扭曲断续起来，很快，听筒里就没有了任何声音。
陆绊看到，信号已经是一把叉，这表示他现在没办法联络外界。
“难怪这一幢别墅周围都没有人租，原来是凶宅。”
陆绊喃喃自语。
“听说凶宅价钱很便宜，要是能买的话，是不是可以换一套？”
他还挺中意这种露天泳池的。
陆绊看了一眼院子，那游泳池的水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浓郁深沉，就像血染。
在十年前，那可怜的孩子大概就是被穷凶极恶的犯人杀害之后，将尸体丢进了杂草覆盖的泳池里，直到许多天之后，才被发现。
感受到身后有人在吹气，陆绊回过头。
就看到好几个大学生，站在客厅里，表情阴森，朝着陆绊机械式的，像是提线傀儡一般挥手。
“你们受到蛊惑而互相残杀，死后灵魂也被束缚在这里，成为了那孩子的傀儡，就像伥鬼一样？”
陆绊不慌不忙，往前走了两步，坐了下来。
“你们白天邀请我进屋子，是想吓唬我然后让尽快离开？”
那些大学生面无表情，只不断地，缓慢地挥着手。
“还是说，如果我邀请了你们进屋子，你们就可以随意害人了？”
有这样一种传说，那就是鬼一般是不能进其他人屋子的，只有屋子的主人邀请了，鬼才能进家门，刚才陆绊告诉这些大学生如果他们感到害怕可以到自己这边，看起来就像是发出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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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守法市民，你们如果心里有怨气，不应该找我，而是应该去找害你们的人，他是不是还没有被绳之以法？”
陆绊试图和鬼讲道理。
他感到身侧一阵阴风，转过头，看到电视机出现了雪花点，一闪之后，一个身穿染血衣服的年轻人出现在电视机里，双眼漆黑，流下了血泪。
“我很同情你，但如果你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是不是就和杀害你的人一样了？”
陆绊看着电视机里表情狰狞的人说道。
这时候，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陆绊一回头，那满脸是血的年轻人的脸近在咫尺。
“这样吧，你们先往生，我答应你们，肯定会把杀害你们的凶手找出来，没问题吧？”
陆绊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感到自己的脖子上好像缠绕了绳子，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耳朵蜂鸣，血液直冲大脑。
但陆绊手上的旋律已经奏响了。
是杜丹平的【夜半琴声】。
陆绊能够在任何情况下，用任何可以发声的物品演奏出这一段旋律，而这一段旋律拥有让人心神安定，以及驱除邪秽的作用。
在陆绊的演奏之中，他感到自己平静了下来，那些机械地招手的大学生动作也变得迟缓，电视机画面消失，不知不觉间，只剩下那一个全身染血的年轻人站在屋子里。
“你就安心地去吧。”
陆绊加快了演奏的速度。
那年轻人表情复杂，似乎有不甘心，又似乎有所期待，最终消失不见。
月光下，整幢宅邸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陆绊才站起来，看了一眼游泳池。
里面依旧深沉浓郁，似乎被血污染。
“哦，原来是我的血啊，那没事了。”
他检查了一遍别墅，等到何有乌和陈丹参开着警车过来的时候，才慢悠悠走下楼。
“所以那起盗窃杀人案的凶手还没有找到？”
简单交代了两句，陆绊询问。
“找到了一个，准确地说，是发现了其中一个的尸体。”
何有乌觉得这屋子虽然灯火通明，但还是感觉阴恻恻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笼罩，再加上之前查档案看到的描述，不由得有些忐忑。
“十年前的监控还没有那么严密，所以其实当时没有查到那两个小偷的身份，是后来发生了一起案子，我们调查死者身份的时候，在他家里找到了这边偷窃的东西，才发现他就是当年的犯人。”
“他也被分尸了？”
陆绊好奇。
“没有，他是自杀的。”
陈丹参看了一圈房子。
“根据周围邻居的说法，那个人从搬过来之后就表现得很奇怪，经常神神叨叨，不知道念着什么，还惧怕阳光，看起来就像精神病人，后来有一天，他就自杀了，不过自杀的方式很奇怪。”
“是怎么死的？”
陆绊追问。
“他用指甲把自己的喉咙抠破了，硬生生地抠破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被房东催房租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臭了。”
陈丹参说了一大堆，又回过神来。
“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咳咳，总之，我们已经告诉重案组那边了，可以从当年这一起盗窃案的犯人入手，顺着当年销赃的线索，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犯人的身份。”
“那可太好了。”
陆绊鼓掌道。
这年头，没破的案子大部分都是监控摄像头还没普及年代的陈年悬案了，像江城连环杀人案这种情节特别恶劣又悬而未破的，实在少之又少。
“说来，你一个人大晚上来这别墅做什么？难道是拍下一期节目的素材？”
何有乌打趣道。
“差不多，我其实是过来晒太阳游泳的。”
陆绊实话实说。
“......”
陈丹参按捺住了吐槽的冲动，根据他和陆绊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认真他就输了。
“那你今晚还待着这里？你睡得着？”
“还好，不过也的确应该回家了。”
陆绊已经得到了有关和岛的信息，接下来就是做准备进入异域了，确实没必要留在这别墅里。
“警察同志，你们能送我一程吗？”
“？”
何有乌冒出了问号。
合着真的把我们当顺风车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中介都没有和我提到这件事，而且明明这边都是他负责的屋子，却让我住到了这一间......”
陆绊托腮思考着。
“......你们说，那个中介是不是有问题？”
听到陆绊的话，何有乌和陈丹参面面相觑，随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个中介叫什么名字，电话给我们一下。”
何有乌谨慎说道。
096.抑制不住的正能量
“......嗯，我知道了，我清楚，谢谢提醒。”
陆绊挂断电话。
刚才给他电话的是派出所的何有乌，何有乌告诉他，当警方去找那名中介的时候，对方已经人去楼空，甚至于中介这个身份都是假的，实际上另有其人，他是冒充了那中介在江城晃荡。
“确实，如果伪装成房屋中介，的确可以不着痕迹地在许多地方出现而不引起怀疑，不过，这样的人应该不多，警方没有注意到吗？”
陆绊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另外，何有乌提醒陆绊，因为他看见过那中介的样貌，又有过交流，所以对方可能会对陆绊下手，让陆绊小心提防。
又或许因为这个，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犯人都没有再作案，大概是担心警察设置陷阱引诱他落网吧。
“话虽如此，我也快要去做任务了。”
到时候陆绊可能还得失踪好几天，别说那杀人犯了，就连警察都找不到他。
距离任务开始的期限不足一天，陆绊这几天稍微查阅了一些和艺术有关相关的资料，什么印象派，现代主义，古典派别，既然要去参加和岛的诗歌祭，那么自然就要懂点行，不然要被笑话的。
他视野里，电脑屏幕出现了系统的冰冷文字，陆绊点开了【寂静百货】，准备寻找一个趁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上次婚礼的惨状历历在目，要是陆绊有【拟造阳炎】那样的大杀器，直接想办法给那一团淤泥来上一炮就完事儿了，没必要以身涉险。
作为一名凡事谨小慎微，谋定而后动，出手必求挫骨扬灰的人，陆绊相信火力的重要性。
只是，现在他积累的积分才三万六千点，还远远不到五万点，没办法开启下一阶段的商店，只能在【精良】品质的商品里矮子挑高个。
这倒不是在说陆绊喜新厌旧，他觉得商品的品质区分并不一定代表最终实力，比如他几百点换来的唢呐，就能连通不知道在哪里的伟大存在，一千点买的撬棍，拿在手上也比别的东西好用。
视线扫过，陆绊已经将之前看中的几个东西熟记于心。
首先是一个南瓜形状的制品，看起来大概只有手掌大小。
【万圣节】
【精良】
【在夜之国，万圣节代表的是亡者与生者交汇的日子】
【南瓜作为传说中能够沟通亡灵的物品，是万圣节最常见的食物】
【吃下它，你的脑中只会剩下万圣节】
【“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
【售价：5555寂静点数】
这个南瓜应该是只能使用一次的物品，按照物品描述，只要吃掉这个南瓜，脑子里就会只剩下万圣节。
陆绊推测，这应该是一个强大的控制道具，要是在和岛遇上什么大章鱼大鲨鱼，只要把它丢进那些怪物的嘴里，对方应该就会失去意识了。
他视线往下，看向第二个商品，那是一册线装书，看起破破旧旧，还有灼烧过的痕迹。
【煌煌天雷】
【精良】
【仙家道术经历几番波折，终于在废都安顿下来，开山立派】
【引雷的技巧在废都的仙家一直是秘传】
【传说仙家的创始人鹤鸣道人在柏树之下枯坐三十天，不吃不喝，最终证得无上大道，引天雷煌煌】
【只是，残缺的道法是否依旧生效，有待商榷】
【“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售价：26000寂静点数】
这个是个好家伙，从价格就能看出来，两万的寂静点数，要买的话，足够掏空陆绊的所有家底。
但这商品也是陆绊看起来最能打的，招引天雷的办法，一看就很玄幻，而众所周知，玄幻世界的那些妖魔鬼怪全都是主角的升级经验包，一道雷劈不死，就再来一道。
只是，物品描述里的鹤鸣道人让陆绊有些心有余悸，这位道人似乎受到了那些伟大存在的污染，写出来的笔记都足以辟邪，指不定这天雷不是从云层里劈下来，而是从另外的邪神嘴里喷出来的。
陆绊当然没有嫌弃它太贵，只是这东西可能对陆绊而言有些为时过早。
他看向第三样商品。
【琉璃火】
【精良】
【和岛的海盗最恐惧的武器】
【一旦扩散，就连海面都会扬起熊熊烈焰】
【传说这火焰来自一位神祇的叹息，只有斋王能够驾驭，凡人擅用，必将焚尽自身】
【有人认为，和岛大社的本殿，终年不熄的火焰便是琉璃火】
【“永远不熄灭的火焰，和从未燃烧过的火焰，是一样的东西”】
【售价：7654寂静点数】
这一样商品陆绊相对比较喜欢。
主要是因为它本身出产自和岛，陆绊要是拿来在和岛的任务里用，也算原汤化原食。
“【不定之雾的叹息】应该经常出现在和岛的海上，那边的人肯定掌握了驱逐或者收集，规避它们的办法，这火焰和和岛大社的巫女有关，说不定就是那个世界用来驱散浓雾的手段。”
陆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思考片刻，兑换了【琉璃火】。
一个瓶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瓶子也就和迷你装可乐差不多大，玻璃质感，瓶口直接被封闭，透明的瓶身里，装着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火焰与陆绊寻常见到的不太一样，像是某种流动的液体，除了绯红，还有深黑，墨绿，湛蓝，橙黄的颜色在其中流动，转动瓶子，那些颜色也伴随着瓶子的移动而变化，流淌，显出迷离的色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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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在手里，没有高温，反而觉得略显冰凉。
很明显，这也是只能使用一次的道具。
陆绊用手指敲了敲瓶身，这瓶子还挺坚固，看起来是玻璃，但实际上和铁罐子差不多，倒是不用担心泄漏。
他将这一瓶琉璃火收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
给冯羽，秦天天，还有两位警察同志发送了自己要去外地取材的消息，陆绊点开了系统那选择任务的面板。
他选择了【百人一首】
【百人一首】
【三年一度的诗歌祭是和岛的文化盛会】
【来自不同岛屿，不同地域的人将会汇聚在歌岛上，展开艺术交流】
【然而，今年的诗歌祭却有些与众不同】
【悬浮空中的巨大人偶，令人呼吸困难的苍白灰雾，失踪不见的艺术家，都在诉说着诡异】
【任务难度：自选】
【任务要求：参加诗歌祭，寻找失踪的艺术家】
【任务要求：存活至诗歌祭结束】
【“交流第一，生命第二！”】
097.欢迎来到诗歌祭
【异化】难度依旧没有亮起，距离解锁还差一万多，理论上，如果这一次任务成功，再加上回来的职业发展任务，陆绊应该就能解锁新一等级的【寂静百货】以及新难度了。
他看了看剩下的三个难度。
“嗯？【侵蚀】难度依旧是三倍增幅，基础点数三千点，并没有提升，这样的话，三千点应该就是之后常规任务的基准奖励了？”
本来之前的几次任务，每一次的奖励都比之前要高，陆绊还以为能滚雪球，一波又一波不断增长，要是等到之后就连【凡人】难度都有上万的奖励，陆绊就直接刷爆。
现在看来，【侵蚀】难度的三千点就是峰值了，他上一个任务开始，才算真正进入了【寂静之地】的日常。
接下来，要想在任务里获得更高的收益，只能提高探索度，或者选择更高的难度！
“【侵蚀】是三倍，那【异化】可能就是四倍？”
再算上基础奖励的提高，一次【异化】的任务，说不定就能拿到两万以上的寂静点数，简直是刷点数的利器。
陆绊不禁期待了起来。
当然，还是眼下最重要。
“寻找失踪的艺术家，看起来真的是脑力活，嗯？等一下，好像任务没有要求一定要是活着的？”
陆绊灵感突发。
“上次崔斯特直接想办法给新郎新娘来上一炮就完成了存活至婚礼结束的任务，那么这一次，要是我能直接把整个歌岛都炸沉，那岂不是又‘找’到了失踪的艺术家，又存活到了诗歌祭‘结束’吗？”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只不过，陆绊毕竟是一名温良和善，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是不会做出种族灭绝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的。
他一直以正能量为原则，毕竟按照崔斯特和杜丹平的经历，如果在这【寂静之地】放任自流，可能会遭遇到更加可怕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陆绊就忍不住想要下楼扶老奶奶过马路，发泄一下自己体内充盈的正能量了。
起身打扫了一遍房间，清洁到马桶水都能喝的程度，陆绊才坐了回来。
“诗歌祭的主办方歌岛真是太不负责任了，作为一名守法市民，我必须纠正他们的错误！”
他气愤道，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空气朋友也是和岛的特产，你这次跟我一起去那边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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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对身边的空气朋友说道。
“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被其他的女空气朋友拐走了就好。”
收拾好东西，陆绊点开了任务面板，选择了【侵蚀】难度。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他果断确认。
一阵迷雾从电脑屏幕蔓延出来，陆绊从其中嗅到了海水的咸腥味，还有一些刺鼻的，令人喉咙发痒的刺激性气味。
哒——
哒哒——
哒哒哒——
某种清脆的响声在他耳边响起，频率越来越快，令人觉得烦躁。
浓雾彻底覆盖住了陆绊的身体，令人意外的是，屋子并没有变得凉爽，反而越发燥热。
在窗外那最后几只蝉的鸣叫声达到最大的时候，陆绊和迷雾从屋子里消失了。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2:1】
【同行者人数：0】
【正在前往和岛】
摇晃，沉浮，迷离。
尚未从眩晕感中回过神来的陆绊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淡薄的雾气弥漫在深绿的海水上，摇曳的小船在波浪上孤立无援，身后，巨大的三桅帆船犹如一只巨兽，在薄雾里窥探着一切生灵。
“就快到了。”
摇浆的船夫说了一句，令陆绊的意识彻底清醒。
“歌岛常年弥漫雾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年迈的船夫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潮湿海雾的空气，摇动船桨的手仿佛变得更加有力了。
陆绊环视四周。
这艘小船上只有他一个人，似乎是从身后那庞然的三桅帆船上放下来的。
“歌岛没有深水码头吗？”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有，当然有，歌岛的码头可是和岛最繁华的码头了，只是现在不是好季节，大家都不愿意来。”
船夫使劲摇浆的模样让陆绊看着都有些难受，他想帮帮忙，但无奈自己根本不懂划船，帮忙可能也是帮倒忙。
于是，陆绊只能朝着身后吹了两口气，帮助船只加速。
“为什么不愿意来？现在不是诗歌祭吗？”
陆绊用从崔斯特那里学到的话术套道，按照崔斯特的说法，想要和一个陌生人沟通，首先就要顺着对方的话说，其次要表现出认真听对方说话的态度，最后就是要有言之有物的回应。
“呵，诗歌祭，的确是，诗歌祭可是大事件，整个和岛的诗人，画家们都要来这里，只是，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
船夫有些哀叹，但波浪忽然上涌，令小舟一阵颠簸。
“小心，可能是大鱼。”
陆绊听到这句话，朝水里看去。
那墨绿的海水翻覆，却并不显得浑浊，反而愈发清澈。
以至于，可以让陆绊看到那水中游曳的事物。
“散发着荧光的鱼？不对，这是......”
他看到一小群散发着幽绿光芒的，体型颀长的鱼儿在水里游过，又看到更深一点儿的水里，变幻色彩的水母漂浮，视线继续往下，陆绊看到了一片漆黑。
不，那并非海水折射导致的昏暗，实际上，即使在雾中，阳光依旧能够穿透水面，照亮一片海域。
陆绊看到的，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躯体。
他的视线扫过，往前，往后，都没能看到那庞大生物的全貌。
这一叶扁舟，就在那如同小山一般巨大的生物上方划动。
眼睛，陆绊很快看到了它的眼睛。
这生物像是一头鲸鱼，至少上半部分身体像鲸鱼，在鲸鱼的头部顶端，上百只眼睛在皮肤的皲裂处睁开，那些眼睛四处张望，但很快的，伴随着其中一只捕捉到了小船，所有的眼睛在一瞬间都转向了陆绊。
在这短暂的永恒中，陆绊与那个怪物对视了。
他不知道该看哪一只眼睛，干脆就看向正中。
“这是什么？”
陆绊指了指那怪物，既然船夫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那么想必这肯定是十分温驯的生物吧。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船夫的时候，那年迈的老者已经满脸惊恐，纵身跳下了海里。
下一刻，陆绊觉得自己被举起来了。
整艘船都被举了起来，那庞大的鲸鱼怪物跃出海面，发出了令人心悸的低沉鸣叫，侧翻身体，重重落入海中。
陆绊扑通一声掉进海里，只有些许气泡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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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他们能负责吗？
跌入海中的一瞬间，陆绊最庆幸的是自己带的是防水的压缩干粮。
这样要是漂流荒岛不至于弹尽粮绝。
他在清澈的海中看到那庞大的鲸鱼并没有朝着自己过来，它可能只是单纯的翻了个身，就像人类走在路上也不会注意到脚下蚂蚁的生死一般。
那鲸鱼倏尔远逝，游动的速度丝毫不亚于陆绊在电视里看见过的旗鱼。
庆幸的是它并没有选择撞击远处的三桅帆船，而是朝着另一边移动。
这时候，陆绊才看到鲸鱼的全貌。
实际上用“鲸鱼”来称呼它的确不妥。
那庞大的，长达百米的纺锤形身体只是那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在更深的，就连阳光都难以穿透的深海，在那曾经遍布珊瑚的海床上，盘踞着一头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的怪物，这鲸鱼的脑袋不过是它的一根触须，而这样的触须，还有至少一百条。
陆绊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海岛就是寄宿在那怪物的身体上的，这怪物的体型远比岛屿要大。
在那幽暗的，漆黑的，深邃的海底，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自下往上窥探着歌岛，人类的造物在它们面前，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陆绊漂浮在海中，看到那些巨大的触须似乎想要往上，想要捆住那艘三桅帆船。
就在这时，一道火焰从雾中绽放。
那火焰冰冷，幽蓝，给人以寒冰般肃杀的感觉。
就像流星，直接钻入水中，并没有因为海水而熄灭，那火焰反而越来越炽烈，照亮了幽暗的大海。
陆绊看到，就像信号弹一般，火焰沉入海底，周围，无数的长相奇特的鱼儿环绕着那一簇火焰往下，落到了怪物如山峦般高耸的身体上。
下一刻，海水如同沸腾一般躁动起来。
那巨大的怪物就像浸了水的纸一样，忽然扭曲撕裂开来。
无数的黑影像是墨水，在海中散开，但迅速又成为了火焰的燃料，那一团火焰在海洋深处蔓延，顺着那些墨水般散开的幽影，灼热的浪潮自海底迸发，就连陆绊都觉得脸上有一股暖流袭来。
他的两侧脖子处裂开了各三道裂口，正贪婪地汲取着水中的氧气，只是，陆绊总觉得这水的味道有些奇怪，仿佛里面混杂了一些不属于大自然的杂质。
陆绊往海底看去，那复杂的海底沟壑之间，火焰依旧熊熊燃烧，将怪物，或者说怪物的残骸烧尽，他这时才有所领悟，那并非实体的怪物，而更像是某些微生物聚集起来之后构成的幻觉。
浮上水面，陆绊看到远处，有一艘小型的单桅帆船正隔岸观火。
他呼喊了一声。
帆船的左舷有片刻闪烁，随即，它稍稍扭转方向，朝着陆绊这边靠近。
大约十分钟后，陆绊终于再度回到船上。
“你很幸运，能够看到神子大人祛除邪秽的一幕。”
船上除了忙碌的船员，还有三位乘客。
他们身上的衣服颇具日式风格，上半身是左衽的绸缎和服，下半身却是长裤与靴子，以陆绊看电影学来的描述，接近于大正时期的风格。
只是他们的模样都并非传统亚洲人，更像混血，其中一名年轻女性更是有着深灰色的短发，分外惹眼。
“我幸运吗？”
陆绊不太理解，自己就这么划着船，看着风景，忽然就被掀翻掉进海里，那可怜的船夫都指不定现在还剩几块了，这算幸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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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秽物，是大海之上亡灵的怨念聚合而成，会形成巨大怪物的模样，只有用净火才能消灭。”
刚才第一个搭话的男人对陆绊说道，他头上还带着一顶画家帽，看着陆绊，他取下帽子，行了个礼。
“鄙人橘正宗，算是一名画家，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
“陆绊，嗯，我是一位，导演。”
陆绊实话实说。
“是排演戏剧的吗，那可真厉害。”
橘正宗旁边，手拿折扇的年轻男人拍了拍手，同时行礼，他头发虽然是黑色，但带了几缕绯红的挑染，颇为新潮。
“在下银平，一名诗人而已。”
自称为银平的人又凑近过来，悄声对陆绊耳语。
“那位小姐名叫红叶，可不太好接近，冷得很。”
“哦。”
陆绊应了一声，不太感兴趣。
他的目标是失踪的艺术家，那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肯定就不是目标了，而且他们看来也才刚刚来，嫌疑不大。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在下，除了和岛大社的一年一度的新年祭典之外，也从未见过神子大人出手讨伐秽物的场景，如今一看，实在震撼，正可谓是，离离净火潮，难波满海滩，相逢无片刻，只叹命将残。”
银平看着那照亮了海底的净火，不禁雅兴大发，赋诗一首。
神子在和岛的语言里的读音和巫女一致，看起来是专属于和岛大社斋王的称谓。
“这些净火多久才会熄灭？”
陆绊好奇问道，因为这火焰的形态与状况，让他想到了自己包里的琉璃火，按照描述，琉璃火也同样是和岛大社的主祭巫女，也就是斋王才能使用，弄清楚净火的威力，对他之后还挺有帮助。
只是，当陆绊的话问出来之后，银平和橘正宗都以颇为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连远处眺望海景的女子红叶，也转过脑袋，看了陆绊这外乡人一眼。
“净火是不会熄灭的，陆绊兄，这些火焰燃尽秽物之后，就会以海床作为燃料，永恒持续地燃烧下去，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会如此。”
橘正宗开口解释道。
“这么燃烧下去，总有一天，整片大海都会处于火焰当中吧？”
陆绊随口说了一句。
“正是。”
银平微微颔首。
“？”
陆绊略显疑惑，这种世界末日触手可及的情况，这些人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
“生去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既然是研究艺术的，那么生与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死并非结束，而是生的另一种形态，陆绊少爷，既然身在歌岛，就应该纵情享乐，去执著那些俗事多浪费。”
银平啪一声打开了绘制有花鸟风月的扇子，似乎完全不担心安危的模样，伸手指了指前方。
在那逐渐稀疏的雾中，有一座伫立着的岛屿，想必那就是举办诗歌祭的歌岛。
只是，陆绊隐隐看到，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潜藏在岛上的雾气之中，行走于高天之上。
099.无情的道歉机器
陆绊仔细观察，才看到那是一个人偶。
关节隐藏在和服之下，脸是陶瓷一般的白，腮红和口红很容易让陆绊联想起纸人，但这人偶又有一种不同于传统纸人的诡异感觉。
如果说画上了眼睛的纸人是给死物赋予了活物的特征而导致了恐怖谷效应。
那么这人偶就是与人类相似的外表但过大的体型而导致了异物感。
陆绊看到，那巨大的人偶还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招手，搭配上人偶脸上木讷的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今年的欢迎吉祥物吗，还真有歌岛的风格，知道吗，陆绊兄，这是歌岛的特产，名为净琉璃人偶，是出自文乐大师手笔的杰作。”
橘正宗对那看起来来自阴间的人偶似乎颇为中意，甚至还抬手取画框，似乎在构思该怎么才能画下来。
“我听说歌岛最近好像发生了一些意外，有奇怪的雾气弥漫？”
陆绊见缝插针，一边将视线从那瘆人的人偶脸上移开，一边随口聊天般问道。
“你是说不定之雾吗，没关系的，歌岛虽然之前受到了不定之雾的侵扰，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至少主办者是这么说的，而且你看，岛上多和平啊。”
橘正宗不以为意，依旧在赞叹那巨大的，高悬在云雾之中的人偶。
“不定之雾在海上很常见，有时候也会飘到有人居住的岛屿附近，造成污染，这次就是这种情况，但歌岛的神社已经出动了巫女净化，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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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平也不以为意。
陆绊点了点头。
只是他注意到，橘正宗和银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旁的女子红叶露出了些许不屑的表情。
“如果歌岛依旧还存在污染，那么他怎么敢让整个和岛的艺术家们都来这里，他能负担起我这些人的出意外的责任吗？所以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这里应当是安全的。”
橘正宗见陆绊不太相信，又安抚了一句。
陆绊不再纠结。
因为他觉得歌岛百分之百还存在着污染。
否则也就不会出现艺术家失踪的事件了。
帆船驶入港口中，这的确是一个规模宏大的港口，正如那位倒霉的船夫所说。
只是歌岛的港口几乎没什么船只，稀稀疏疏，分外寂寥。
“为什么看起来没什么人？”
陆绊瞥了一眼，那巨大的人偶仅仅依靠一根绳子拴着，与港口的一幢建筑物相连，看起来非常轻盈，在人偶底下，站着几名和他身边的人打扮相仿的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可能是之前不定之雾的影响，那种雾气在海上会令人意识模糊，精神错乱，即使被净化了，也总归令人忌惮，陆绊少爷送你来的船不也没敢靠近么。”
银平解释了一句，便走下船。
船下等待着几个身着纯白狩衣的男人，他们脸上带着缺乏表情的面具，整齐划一，像是人偶。
“这些是歌岛的社奉行，主管秽物的处理工作，辅佐巫女们净化，大概是因为刚才出现了秽物，所以才会来检查吧。”
橘正宗随口说了一声。
陆绊将信将疑的看着社奉行们手里拿着一根末端绑着白色纸条的棍子，在最先下船的银平身边拂过，像是要驱散什么。
他回头一看，他们乘坐的帆船上的船员没有一个人下来，也没有进行正常的码头补给，只凝视着搭载过的四位客人，他们的眼神很难描述，但陆绊却知道和什么相似。
就像是看着倒吊的猪一个个被送进屠宰场一样。
轮到陆绊了。
他面前的社奉行一言不发，只用那缠绕着白色纸条的棍子在他身边拂过，哗啦呼啦的纸声里，陆绊似乎听到了某种轻细的呢喃，自歌岛的群山中飘落而来。
“看，没什么问题，咳咳。”
银平笑了笑，手中扇子扇风，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咳嗽。
“诗歌祭明天早上开始，我们可以先去安排的住所，晚上一起聚会。”
橘正宗说道，码头停着一些人力车，壮实的车夫正三三两两聚集，看到橘正宗他们，便迎了上来。
掠过那依旧在研究巨大人偶的艺术家们，陆绊等人沿着道路蜿蜒，很快就看到了一幢位于岛屿东侧的巨大建筑。
那建筑像是阁楼，占地面积很大，与它相比，其他的房子看起来就像侏儒。
“那就是诗歌祭的主会场，安心院，明天就会在这里展开第一场。”
银平的扇子指了指那里。
“第一场？”
陆绊觉得自己反正之前已经表现得足够不了解了，现在干脆装都不装了，就一副我不知道等你们解说的模样。
“对，诗歌祭本身是好几场展览的结合，画展，诗展，人偶展等等，大家互相交流，阐释艺术，明天就是第一场画展，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这样的展览还有很多，除此之外，还有诗会，乐会等，比如第二天的海潮诗会，就是在下主持的。”
银平颇为自满地解释道。
四辆人力车摇摇晃晃，朝着安心院移动。
陆绊仔细观察了一下路人。
这些路人应该是当地的居民，他们也穿着类似的上身和服，下身裤子与靴子的打扮，但年龄分布更加广泛一些，从小孩到年迈的老人都有。
只不过，陆绊觉得，这些人的动作有些僵硬，缺乏灵动，他们之间虽然有对话，交流，互动，但看起来都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像是没有演技的演员在强行扮演般。
这时候，陆绊瞥见，一个小孩子拿着球在街边奔跑，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向前扑倒，可能由于速度太快，平衡又失去得太早，那小孩子的脑袋磕到了地面上，随即，脖子因身体的惯性而向后弯折，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小孩子的脑袋竟然直接折成了一百八十度。
他瘦小的身子像失去了牵线的木偶一般毫无规律地扭曲倒下，滚了两圈。
“！”
令陆绊惊讶的并非是这意外。
而是，短短数秒之后，那脑袋和身体之间的骨头都已经折断的小孩，竟然坐了起来，脑袋缓缓抬起，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巴和灰尘，又追逐远去的球而去，如同刚才不过是轻轻摔了一跤。
“......你们看到了吗？”
陆绊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看到什么？”
橘正宗仿佛在感慨这海街的美景，没有注意到那诡异惊悚的一幕。
银平也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陆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孩，只发现，那拿着球的孩子，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同样发现了陆绊般。
忽然，从街边的暗巷里，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挡在了马车前面。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她是真的，她是真的！！！”
一边叫着，那人一边被躲闪不及的车夫撞上，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陆绊清楚地看到他的脖子应该被扭断了，腿也弯折向了不自然的方向。
然而，片刻之后，那个人站了起来，安然无恙。
“她是真的，你们知道吗，她是真的，祸巫女是真的！”
100.祸巫女
“这次你们看到了吧？”
陆绊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
这可是出现在自己眼前，近在咫尺的怪异事件，总不能还无动于衷吧。
可是橘正宗与银平却有些茫然。
“看到了什么？”
橘正宗看了一眼那个有些疯狂的路人，随即像是理解了什么般开口解释道。
“陆绊兄你是在说这种疯子吗，在和岛有些区域，的确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而陷入疯狂，嘴里都是一些其他人听不懂的话。”
“是啊，这个祸巫女是什么，巫女大人是圣洁无瑕的，怎么可能带来灾祸，这个人竟然敢亵渎巫女，应该让岛奉行们将他抓起来！”
银平颇为愤慨，他似乎对巫女，也就是神子大人十分仰慕。
红叶一言不发，比起观察那个疯子，倒更像在观察陆绊。
“不是，你们没看到他刚才被撞得骨头都断了吗？竟然就这么站了起来，难道没有问题吗？”
陆绊刚说完，忽然觉得就连自己都要当吐槽役的世界，问题好像是有点大。
“有吗，他只是普通摔倒而已，小伤，小伤。”
橘正宗一本正经，那模样，如果之后告诉陆绊这是个整蛊游戏，那么恐怕陆绊要颁发一个小金人给他了。
“陆绊少爷，不用大惊小怪，我们要相信歌岛这边神社的巫女大人！”
另一座小金人的得主银平也劝告道。
等橘正宗找来岛奉行，也就是岛上维持治安的人，过来将那口中依旧念叨着祸巫女的疯子带走，几人才重新出发，抵达了安心院。
这气派的宅子过去曾经当做书塾和考试院，居住条件除了被褥因为长期的海风浸润而有些潮湿之外，倒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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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了房间，几人打算等傍晚再汇合，去岛上的酒馆吃饭，陆绊则准备在院子里闲逛一下。
“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提及失踪的事情，难道尚未发生？银平或者橘正宗，红叶他们会在之后失踪？”
陆绊发散思维，走到了一处有身着蓝色狩衣的岛奉行守卫的别院中。
“前面是禁止进入的区域，请回吧。”
那岛奉行说道。
“我之前听说，这次诗歌祭有人失踪了？”
陆绊开门见山。
他说话时仔细观察，看到那岛奉行的脸色一变，又迅速严肃起来。
“你从哪里听说的，没有人失踪，各位客人来去自由，或许是有人提前离开了罢。”
“你这么说就是有人不见了啰？”
陆绊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之中的破腚。
“这......我可没说。”
那位岛奉行略显尴尬。
“可是诗歌祭还没开始，他们怎么就走了？”
陆绊穷追不舍。
“这......对不起！”
岛奉行被陆绊逼得面露难色，没想到忽然弯下腰，鞠躬道歉。
“？”
陆绊心想你和我道歉也没用啊，不如直接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又继续开口。
“你抬起头，告诉我失踪那个人的信息就好了，我和那个人也算认识，很担心他。”
用从崔斯特那里学来的话术，陆绊昧着良心信口胡诌。
面不改色地扯谎这件事果然很需要勇气，像陆绊这种人就很难做到，他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实诚了。
“......对不起！”
岛奉行小哥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又弯腰鞠躬。
“我不用你道歉，你就给我回答一下问题行不行啊。”
陆绊扶起了岛奉行的小哥，又问了一句。
“......对不起！”
岛奉行又一次鞠躬道歉，好像变成了一个无情的复读机。
“到底我是复读机还是你是复读机啊......”
陆绊嘟囔一句，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
他转过头，只看到在院子的角落处，一点嫣红伴随着一只脚快步走过，只能隐约看到红裙子和白袜，木屐。
陆绊走出院子，看到旁边，红叶正看着自己。
“你问他是没用的，言灵已经生效，他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
这女子身上是红白相间，有着箭羽纹的和服，绀色的下摆，长靴，头发上装点了一个蝴蝶结，单从打扮而言生动活泼，只是本人脸上缺乏娇艳的表情，略显阴沉。
“言灵？”
陆绊又听到了新的词。
“在和岛，语言是力量，也是束缚，岛奉行都会对领主发出缚誓，宣誓效忠，凡是有害于领主的言行，从根本上就做不到。”
红叶轻轻将垂落的长发撩至耳后，解释了一句。
“我听银平说你沉默寡言，看起不太像啊？”
陆绊上下打量了一番红叶，以他的角度，这的确是一位美人，只是比起那些柔媚入骨的娇花，她更多了几分英气。
而且，红叶的手指与虎口有一定的磨损出来的茧皮，这显然是会一定武艺的女子。
“和那些只知道花鸟风月的人在一起，没什么好谈的。”
红叶瞥了陆绊一眼，随即转身。
“你不是想知道失踪的人的消息吗，跟我来。”
陆绊老实跟上，有当地人带路还不是美滋滋。
“你也是为了失踪的人而来？”
他们穿过一片本应鸟语花香的庭院，只是这里的草木都略显萧瑟，花儿也含苞未放，不愿展露自身，令院落多了几分衰败感。
“不完全是，失踪的人只是现象，我为了本质而来。”
红叶大步往前，似乎对安心院了如指掌。
“歌岛在一个月前被不定之雾笼罩，当地的和岛神社立刻展开了净化工作，由于临近诗歌祭，所以很多人担心诗歌祭能否如期举行，有些艺术家还宣布不参加这一次诗歌祭，但在一周前，歌岛的和岛神社宣布污染已经完全控制住了。”
她一边走，一边说道。
“两天前，一名叫做万夜的画家在歌岛失踪，只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张字条，内容凌乱，大致意思是，自己去找祸巫女了。”
“祸巫女？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绊见红叶走进了一间幽僻的小屋，迟疑片刻，用【遗言】的超声波查看了一下，里面没有其他人。
“你知道神子大人吧，那是和岛大社的主祭巫女，是统领所有巫女的巫女，是和岛大神在地上行走的代言人。”
“是这样没错。”
陆绊跟着走进去，屋子的桌上有几件衣物，被黑布覆盖的画框，还有一张字条。
“但神子并非一开始就选定，而是由许多候选巫女经过重重考验，筛选，淘汰，最终才确定的。”
红叶拿起那张字条，递给陆绊。
“而据说，被淘汰的巫女，那些曾经受过神明眷恋又最终失之交臂的巫女，就有可能成为祸巫女。”
“在和岛的某些地方，祸巫女已经成为一种信仰。”
陆绊闻言，看向那张字条，上面字迹凌乱，依稀能分辨出一些潦草的文字。
“......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灵魂，我的罪恶，请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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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控制变量法
这上面的文字陆绊很熟悉。
这是自己抽取【狂人的知识】的时候，听到的呓语。
那时候听到的呓语癫狂而凌乱，现在看来，可能就是这位失踪的画家的发言。
字条上还有祸巫女等字样，大致串联一下，就是这个叫做万夜的画家见到了祸巫女，并且为之着迷，所以忍不住去寻找她，最后失踪了。
“所以祸巫女是真的存在的？”
陆绊又不是本地人，或者说普通的本地人也不了解祸巫女，他有些好奇。
“不存在。”
红叶当即答道。
“在神子的竞争中落败的巫女，会留在和岛大社继续工作，她们本身也是候选者，如果在任的神子出现了问题，这些巫女也有资格继承神子的位置。”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啊。”
陆绊看了一眼那些衣服，上面似乎沾染了血迹，像是从内部浸润到外部，但衣物又没有明显的破损。
“......因为我就是她们中的一员。”
红叶迟疑片刻，才说道。
“你是巫女？”
陆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在他的印象中，巫女都是那种清冷出尘的，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手执和弓的模样，最多旁边带个狗狗。
“你说一声‘坐下’试试看？”
他忍不住开口。
“什么？”
红叶一愣，挑了挑眉毛，随后不太确定地说道。
“坐下。”
陆绊一动不动。
“太好了，我不是狗。”
他庆幸地鼓掌道。
“......我们怀疑和岛神社已经被污染了，之前派来的官方人员的报告可能被篡改，这岛上正在发生某些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才来这里。”
对自己选择陆绊产生了一定怀疑的红叶来到那黑布遮盖的画框前，手放在布上，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掀开。
“你的意思是，歌岛的污染并没有被净化，反而直接侵蚀了巫女，那现在的歌岛岂不是很危险？”
陆绊看向那副画，又继续说着。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万一我也是他们一伙的，专门过来钓你出来怎么办？”
“直觉。”
红叶掀开了那黑布。
一幅令人诧异的画出现在陆绊眼前。
那画绝大部分的颜色都充满了混乱，没有半点儿美感可言，反而让人想到了诸如尸体，残骸，血肉之类的词，近距离观察的话，甚至会将那颜料不均匀涂抹的凸起误认为是真正的血肉。
百盟书
而画面正中央的部分，虽然能够辨认出形状，但大部分人可能更愿意自己从未见过它。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被摊开之后的排列组合，像是要将“人”这个概念从生理上彻底颠覆一般，将不同的躯体安放在了不同的位置上，完全解构了人类的每一寸血肉，只有最反社会反人类的家伙才能绘制出这样的画卷。
陆绊挑了挑眉毛，他很清楚，这画要是普通人看了，可能只一眼就要折磨神经，稍微承受能力弱一点的，估计当场呕吐晕厥都是小事。
红叶也稍稍避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这是万夜最后留在屋子里的画，我认为他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受到污染和侵蚀之后，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错乱，有的可以用神社的手段平复，有的则无法挽回。”
陆绊见红叶将黑布盖上，才有些后知后觉。
“所以你是想要我协助调查？”
“你看起来不像是专门来参加诗歌祭的，更像别有所图，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
红叶颔首道。
“这倒是。”
陆绊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关键时刻还能帮自己一把。
而且红叶知道的事情明显更多，对陆绊而言，信息越多，任务探索度就越高，收益多多的。
“那需要我帮什么，你有什么诉求，还有更多线索吗？”
陆绊问道。
“虽然我是隐藏身份过来的，但拜托线人拿到这些，以及我本身的行动，都有可能已经被歌岛的人知道，可你却是外来者，他们没理由怀疑一名和岛大社的巫女会和一名外来者合作，你可以在明面上接触更多人。”
红叶简单回答。
“也就是让我去接触歌岛的人，搜集线索？”
“没错，按照我收集到的情报，万夜在失踪之前，去过安心院客人就餐的餐厅，茶室，风雅间，你可以去这几个地方调查看看，今晚午夜，我们可以潜入和岛神社。”
红叶给出了几个可能有线索的地点。
陆绊和她商定了晚上汇合的时间地点，随即分头离开了这间屋子。
“虽然一开始就有助力很不错，但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个红叶可能不太能信任。”
陆绊喃喃自语道，时间不早，他来到了餐厅。
安心院的餐厅人不算多，可以看到好几桌都空着，有人在的位置，那些诗人画家们也窃窃私语，以怀疑的目光看向每一个走进餐厅的人。
陆绊找了张桌子坐下，随便点了一些吃的。
本来晚上他应该是跟着橘正宗和银平一起吃饭，不过他们可能要去岛上的酒馆，陆绊为了调查，只能忍痛吃官方的餐厅了。
只不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
餐厅里的咳嗽声此起彼伏，让人不禁觉得这是什么疾病蔓延的屋子，不由得捂住口鼻。
陆绊看了一圈，发现正常吃饭的人好像都在咳嗽，倒是隔壁桌两名男子，吃着好像自己带来的饭盒里的东西，表现得挺正常的。
他们看着陆绊点菜，有些犹豫地欲言又止，等到陆绊的菜端上来，看他拿起了筷子，才出声说话。
“我们劝你最好不要吃这里的饭菜。”
“怎么了？”
陆绊的筷子停到一半。
“就，不太好，不太好。”
两个人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的意思是，这里的食物可能有污染？”
陆绊直接小声询问两人。
“不敢说，不敢说。”
他们避而不答。
“你们知道之前有人在这里吃饭之后就不见了吗？”
陆绊又问。
“你认识他？”
其中一人顿时惊叹，又急忙捂住嘴巴。
“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是你告诉我的，或者，嗯，你有什么仇人，要是被发现了，我就说是他告诉我的。”
陆绊凑近到他们那一桌，还顺手拿筷子吃了两口他们的饭菜。
味道不错。
“......”
两人面面相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既然提到了那件事，他们也就不准备再隐瞒。
“......那个失踪的人叫万夜，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他失踪了，但他们不让我们说，还有一些人也失踪了，这座岛有问题。”
其中一人说道。
“他们是谁？”
陆绊追问。
“祸巫女。”
说出这个词的瞬间，回答者脸上的表情变得阴翳起来。
102.鸟居，回廊
“你们也知道祸巫女？”
陆绊不紧不慢，用筷子又加了一块他们饭盒里的熏鱼，带着点甜味，口感很好。
“祸巫女是这座岛的主宰，只要信奉祸巫女，就能获得永恒的生命。”
两个人原本阴沉的表情消失不见，语气忽然又变得有些狂热。
“那你们怎么不吃岛上的东西？”
陆绊问了一句，又夹起一块海苔包饭，嘴里嚼得咔嚓咔嚓。
“......对不起。”
那两个人迟疑了片刻，忽然弯腰低头道歉，脑壳砸在桌子上，听得令人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人不断道歉，不断用脑袋敲击桌子，甚至都磕到额头出血，依旧没有停下。
旁边的人看了过来，陆绊嘴角抽动，按住了两个不停道歉的人。
“你们不用道歉，说说万夜的事情吧？”
陆绊生怕他们又变成无情的“对不起”机器，急忙转移话题。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万夜并不是触发道歉的关键词。
不过话说回来，和岛的人都这么喜欢道歉吗？
遇事不决就先道个歉再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道歉就完事儿了？
道歉竟然是如此便利之物。
陆绊觉得这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对不......呃，万夜的话，他大概四天前到了这座岛上，然后两天前，他就失踪了，那天中午他在这里吃饭，晚上就不见了。”
差点又陷入道歉的循环，那人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他中午吃饭之后还挺正常的？”
陆绊默默在心里划掉了食物这个可能性。
他的菜端了上来，都是海鲜，十分丰盛，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他夹起一块煮鱼，看向那两个自带干粮的食客。
“你们要吃吗？”
两人连连摇头。
“我觉得食物应该没有问题，你们不吃我就吃了。”
陆绊将那鱼块送进嘴里，咀嚼一番，吞下肚子。
“味道还可以了，而且不知道放了什么特殊的调料，在舌尖有种微微的麻痹感觉，很刺激。”
他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起身，准备去下一个地方，陆绊刚走出餐厅的门，就感觉喉咙一阵瘙痒，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令他忍不住咳嗽。
笔趣阁
“咳咳咳......”
陆绊咳嗽得很剧烈，似乎要将内脏都咳出来，他整个人弯下腰，就像虾一样蜷曲身体，可咳嗽还是没有停止。
稍微有些缓解，陆绊松开捂住嘴的手，只看见掌心淤积了点点血迹，似乎就是刚才咳嗽造成的。
“有点劲大......”
陆绊说着，又继续咳嗽，这次更加剧烈，引得周围的人都远远地看着他，生怕被陆绊传染。
这一次，陆绊的掌心多了点东西。
那是一团黑色的，满是淤血的草团。
陆绊感到喉咙里卡住了东西，他伸手，两根手指朝着喉咙探去，很快在喉咙里摸到了一样异物。
“呕——”
一阵呕吐感涌上喉咙，陆绊的手指捏住了那个东西。
他用力一扯。
某种贯穿食道的疼痛传来，那从胃部到喉咙，最后蔓延至口腔的灼烧感令陆绊双眼发黑。
但好在他速度够快。
手指从喉咙里抽出来，连带着那细长的藤条。
这墨绿的藤条上满是黑色的黏液，几乎是从陆绊的胃袋里被抽出来的，他手指不断缠绕，忍着呕吐感，才终于将这一根全部抽出来。
陆绊认真检查了一下这藤条，发现在枝条上还长着好几个肉瘤。
这些肉瘤鼓鼓的，里面似乎孕育着什么东西。
“我之前体内有这种东西？”
陆绊觉得，自己虽然有时候会长草，但还不至于造出这种诡异的玩意儿。
而且，自己身上的草一般是身体受到了损伤之后才会长出来的，现在有这些东西，也就代表，陆绊的身体已经受到了损害。
“是食物吗？”
陆绊决定一边晒太阳，一边研究。
他又跑回餐厅，在那两个自带干粮的人惊诧的目光中，又买了点吃的。
在阳光下，陆绊一边吃着美味的食物，一边吐出脏污的草团，藤蔓，很快，身边就堆积了不少垃圾。
“摄入蔬菜类食物一般会吐出大概手指甲盖大小的数个有尖刺的草团，牛肉和猪肉会吐出巴掌大的带有黏液的草团，鱼肉则是带肉瘤的藤蔓，米饭是海草模样的叶片吗......”
陆绊简单地利用控制变量法记录自己吃的食物带来的反应。
一旁的路人看到了，都避开视线，匆匆离开，似乎觉得站在陆绊旁边就会沾染晦气一般。
片刻后，当太阳西沉，陆绊才结束了自己的试吃。
“整座岛的食材都受到了污染，这种污染是潜移默化的，最开始可能只是咳嗽，伴随着血液的流动将会蔓延至全身，我因为光合作用的排毒作用，所以反应格外强烈。”
陆绊得到了结论。
“如果这是不定之雾的污染，那么真正的不定之雾就很有可能还存在于这座岛上，只是，那样严重的污染物，是怎么隐藏起来不被一眼发现的？”
之前海里那巨大的秽物都被神子从遥远地方的一箭射爆，就说明那位高居和岛大社的巫女拥有跨视距打击的力量，怎么也算是这个世界的战斗力天花板，要是不定之雾依旧存在于岛上，按道理那位神子应该能够看穿才对。
“难道真的像红叶所说，就连和岛神社的巫女都已经投敌了？祸巫女到底是什么？”
陆绊思考到这里，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急匆匆回到餐厅，看到已经酒足饭饱的两位自带干粮的男人正在角落里喝酒聊天，陆绊来到两人面前，表情严肃。
“有一件事我刚才忘记提醒你们了。”
见到陆绊这么严肃的表情，又想起之前陆绊那怪异的行径，两个人不禁挺直了腰板，就像课堂上面对鬼之教师的学生一般。
“有、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人问道。
“你们的酒和海鲜一起吃，容易痛风。”
陆绊认真地说道，随后拿走了他们桌上的那壶酒，径直离开。
片刻之后，呆愣的两人才回过神来。
“他刚才是拿走了我们的酒吧？”
“好像是......”
另一边，走出餐厅的陆绊，直接离开了安心院，沿着歌岛的大街，朝着岛屿中央低矮的山峦走去。
和岛神社就在那山峦之上。
103.这是一首能带来好运的歌曲
才刚刚入夜，薄暮笼罩的竹林间，幽静偏僻。
潺潺溪流蜿蜒自林深不知处，那昏暗婆娑的树影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着人类的世界，虫鸣和某种生物的叫声构成了林间的主旋律，但有时，寂静又裹挟万物。
陆绊看了看夜空，淡淡的雾气笼罩下，几乎看不见什么成体系的星座，只有几枚星辰，倔强地闪耀着。
月亮隐藏在更深的云端，陆绊甚至无法分辨出这个世界的月票是不是圆的。
岛上正在举办祭典，一条街全是灯笼，街边是各路摊贩，有卖苹果糖的，有捞金鱼的，还有卖面具的，幽玄的乐曲声回荡在街上，却看不见演奏的人。
陆绊穿行其中，与许多身着和服的男男女女擦肩而过，快乐都是他们的，他什么都没有。
只是，陆绊注意到，这些人，除去那些纵情欢乐的艺术家之外，看起来像当地人的小孩与少女，老人，眼底都有一种漠然，就好像配合氛围的演出，拙劣的演技弥补不了本质的淡漠。
他来到这街道的尽头，一条小路朝着竹林延伸，可以看得出，这是上山的道路。
夜晚的和岛神社似乎并不对外开放，无人上下山。
陆绊看到，在山脚下，红色的鸟居下，红叶就站在那里。
她依旧是箭羽纹的和服，绀色长裙，长靴，只是脑袋旁边挂了一个狐狸面具，平添几分清纯的感觉。
“夜晚的竹林很危险，尤其是现在。”
见到陆绊，红叶并未寒暄，只转头就上山，她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照亮路面，令人不安。
上山的路略显颠簸，旁边的竹林稀稀疏疏，幽静无声。
“奇怪，竹林里为什么没有声音？”
现在算是海岛的盛夏，可林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祭典的街道远去，整个世界陷入沉寂之中。
“不要陷入阴影中，走在灯笼的光里。”
红叶提醒一句，稍稍抬高灯笼。
陆绊看到，那些竹子似乎变得更加密集了。
这让他想到了在废都野外的草地，那些具有生命，野蛮生长的草木。
不禁有点儿亲切感。
两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连串的鸟居。
这种据说是连通两个世界的大门的建筑在之后的上山道路上俯拾皆是，构成了隧道，令路面更加阴暗。
走进鸟居，陆绊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了什么声音。
他回头一看，在那漆黑的幽影中，似乎看到了红色的裙摆与白袜踩在木屐上一闪即逝。
“那是......”
陆绊忍不住停下脚步，前方红叶的灯稍稍远离了他寸许。
裤腿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陆绊低头。
一只苍白的手缩回了阴影之中。
他感到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深沉了。
耳畔，传来了音乐。
三味线，尺八，和岛风格哀婉的音乐之中，混杂着如同诵经一般的呢喃。
“......向神而祈，此世今生，肉躯哀凄，浮梦已逝......”
就像是在耳边悄悄话，陆绊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在呢喃声消失的瞬间，急忙转头。
可周围已经只有黑暗。
在陆绊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脚下的道路，以及路上的鸟居，他能看到的仅仅只有伸手可及的距离，再往外，一片幽静漆黑。
“红叶？”
陆绊试着叫了一声，可就连声音都融入黑暗之中，没有回应。
他环顾四周，只能大致看出上山的方向。
那笼罩着道路的黑暗之外，不知道有什么事物。
“总之，应该还没死？”
陆绊往上攀登，鸟居朝着视野而来，又远离视野而去，这些破旧的建筑上好像沾染了污垢，陆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以怎样的方式将这些污垢飞溅上去的。
在无止境的黑暗与寂静中，陆绊走了大概三百下心跳，却发现自己依旧还在鸟居之间。
“难道又是鬼打墙？”
陆绊想着，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在鸟居上做了个五角星标记，接着继续往前。
每一步，当那些黑暗因为靠近距离而亮起来的时候，陆绊都要绷紧神经，担心可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那阴影里跑出来。
就像小时候走夜路，灯光之外一片漆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路上忽然出现什么狰狞恐怖的东西。
他本来准备继续走三百下心跳，可当数到两百三十三的时候，陆绊停下了脚步。
他在一旁的鸟居上，看到了自己刚才留下的五角星标记。
并且，在那五角星的标记底下，还有另一个记号。
那是一个看似随手画上去，却充满诡异意味的符号。
“......还有人也在这条路上，并且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记号，是红叶？还是说，有其他的东西......”
陆绊思考道，他想了一下，决定往下走。
就在他回头朝下迈开步子的时候，伴随着前方的视野亮起，陆绊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前面那个鸟居的旁边。
那人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衣服上纤尘不染，黑色的头发柔顺的垂落脑后，脸色苍白，让陆绊想到了白天见到的那悬挂在天上的净琉璃人偶。
她盯着陆绊，眼神里仿佛有幽怨。
“是你把我弄到这里的？”
陆绊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对方一言不发，只缓缓后退两步，没入黑暗里。
陆绊没有贸然离开这条满是鸟居的道路，虽然在这里好像只会循环，但走出去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他继续往下走了一百多次心跳。
接着看到，一旁的鸟居上，似乎又出现了标记。
那是陆绊自己的五角星。
只是，陆绊原本标记五角星的位置，应该是朝向下山路的，可现在，这个五角星竟然是朝向山上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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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鸟居发生了变化，还是说，这些都是幻觉？”
陆绊走了一步，看向那鸟居的背面。
斑驳脱落的红色漆面上，是触目惊心的抓痕，那些抓痕并非利爪，而像是由人类的手一遍遍抓挠而成，在剥落的红色漆面底下，是更加浓郁的血色！
可以想象，或许真的有一位巫女迷失在这道路上，她一遍又一遍经历着这重复的轮回，最终理智崩溃，完全疯狂，用手指抓挠着这些鸟居，最终离开了道路，再也没有回到这里。
四周的黑暗更加浓郁了，仲夏夜的气温令陆绊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浸湿衣服，将其与皮肤黏在一起，令人不悦。
陆绊按捺下发散的思维，又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脚下传来异样的感受，似乎踩到了一个坚硬突出的事物，那绝非石头，而是有着弧度的，质地松脆的东西。
陆绊低头看去。
那里有一张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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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起雾了
“面具......这形状，是红叶的？”
陆绊认出了这一张面具。
他俯身捡起，这面具是真实的。
“她丢在了这里，为了引导我？”
陆绊寻思，他想了想，张开嘴。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在这寂静的世界里，陆绊唱起了《好运来》。
这喜庆的歌声在鸟居之间回荡，响彻了这片幽静的土地。
陆绊一边唱歌，一边环顾四周，他觉得旁边好像星星都亮了。
唱着唱着，陆绊忽然看到，幽暗的道路上，一张脸朝着自己逼近。
他停下了歌唱。
“......你在唱什么？”
红叶提着灯笼，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就这么把陆绊丢下一个人去神社。
“这是我的故乡一首能够带来好运的歌曲，你要学吗？”
陆绊热心地询问。
“不用了......”
红叶抬了抬灯笼，照亮陆绊的身体，确认一遍，才放下心来。
“我说过，不要陷入阴影里，这条道路的鸟居不仅仅是摆设，也是一种结界，用来囚禁怪物的结界。”
“我刚才在道路上看到了一名巫女。”
陆绊随即说道。
“巫女？”
红叶若有所思，示意陆绊跟上，见到他走在自己后面，又将其拽了上来，与她并肩，手臂与手臂紧贴着。
“每一座神社，实际上就是一座囚笼，利用鸟居，术式，结界，我们会将岛屿附近的秽物收纳其中，每年的新年，则由神子大人出手，将这些邪秽都一一净化。”
红叶解释道，她的衣服贴在陆绊短袖露出的手臂上，丝绸的质感很微妙，两人的胳膊时不时隔着衣服产生接触，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也就是说，那些脏东西要在神社里镇压一整年？”
陆绊不禁问道。
“那要是中途出现问题，跑出来了怎么办？”
“神子的净火无法熄灭，所以每次净化都会造成一定区域的永久弃用，不能长期使用，至于泄漏的问题，我们现在这不是在调查吗？”
红叶挑了挑眉毛。
“既然净火的副作用这么大，为什么还要用这个来驱邪，其他的办法不行吗？”
陆绊无暇感受红叶比意料之中更加柔软的手臂，只好奇问道。
“......至少，净火能够让人类晚一点儿毁灭。”
红叶语气中透着几许无奈。
“神子大人很了不起，她承受了寻常人难以承受的重担，我之所以想要成为神子，并非为了名誉和权力，在我年幼的时候，村落遭遇秽物，是神子的净火将我解救出来，从此之后，我便以成为那样的人为己任。”
“可是你没能成为神子。”
陆绊下意识说道。
“......那是因为我能力不足，现在的神子，她曾经和我是好友，我很清楚她，温柔，坚强，拥有冲破一切困难的力量，她的确是成为神子最好的人选。”
红叶感慨一句，拾级而上，抓住了陆绊的手腕。
她虎口和指尖的老茧磨蹭着陆绊的皮肤，不同于普通的女生，有些别样的感觉。
“可能你只是缺乏运气，不如我教你唱刚才那首歌吧，真的能带来好运的。”
陆绊执着地说了一句。
“......不必了。”
红叶穿过最后一级台阶，穿过了那漫长的鸟居构成的隧道，前方，便是幽暗的和岛神社。
“对了，之前我在岛上看到有的人就算受到了致命伤也能恢复，这也是污染的一种吗？”
陆绊看着气派的建筑，随口问道。
“原来在你的眼中是这样的吗？”
红叶松开了陆绊的手。
山上的雾似乎稀薄了一些，能够看到更多的星星，也更加敞亮。
“我的眼中？”
陆绊不明所以。
“污染的形式并不仅仅是令人理智丧失，陷入疯狂，更多的是认知改变，或者，自身异化。”
红叶简单说明了两句。
“那些受到污染的东西，本身其实已经不是人类的形态了，就像白天你看到的那个被人力车撞倒的人，他本质上只是一团污浊的血肉而已。”
“......也就是说，在我眼里他是人类，可实际上他不是了？”
陆绊微微吸气。
“没错，这种东西我们称之为障，就和隐身，变化是一个道理，越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就越难以受到障的阻碍，看起来你比你表现出来的要知道的更多。”
红叶走向神社。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陆绊跟在她身后。
“我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东西？”
红叶稍稍停下脚步，侧首问道。
“好运来？”
陆绊当即答道。
“障。”
红叶无奈。
“我现在用了障的术式，正常的巫女是看不到我们的，只要你离得足够近，就像刚才那样。”
“原来如此！”
陆绊觉得这个能力好像很便利的样子。
如果自己能够掌握这样的能力，岂不是可以无限坐过山车而不用排队了！
他不禁心生期待。
陆绊和红叶牵着手，朝向拜殿走去。
晚上的神社的确没有人，孤零零的赛钱箱空空荡荡，红叶来到殿前，看了一圈。
“奇怪，即使在夜晚，神社也应该还有社奉行的人留守才对。”
那高大气派的建筑此刻就像一只怪物，张牙舞爪，投射下来的阴影令人心悸。
在那柱子后面，在那些注连绳下，在绘马后面，好像都有什么东西，窥探着两人，伺机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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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来了。”
陆绊伸手，轻轻触碰赛钱箱上面，他刚才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没有钱可以拿。
指尖是灰尘，很厚，不像是有人打扫的样子。
“你刚才说，歌岛是多久以前被雾气侵袭的来着？”
“一个月前......”
红叶似乎想到了什么，拽着陆绊朝主殿快步走去。
接着，红叶和陆绊就看到了那令人绝望的场景。
身穿白衣绯袴的巫女，一个个正坐在道旁，一字排开，相对而立。
她们全都带着社奉行的面具，一动不动。
在巫女身后，站着身穿白色狩衣的人，同样的面具覆盖脸庞，同样的一动不动。
这些人就像是正在举行某个宏大重要的仪式一般，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道路的尽头，在台子上，坐着一名巫女。
那巫女并没有戴面具，显露出了她的脸。
那是苍白和青黑夹杂，俨然没有生气的脸。
她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就这么死在了上面。
陆绊此刻也很清楚，在座的人，全都已经死去。
他们已经死去一个月之久。
从最开始，不定之雾侵袭的时候，歌岛神社里的人就已经全灭了。
他们的尸体甚至没有人来移动和处理，就这么陈列在这里。
“那么......”
陆绊想到。
“在我们上岛的时候，给我们检查的社奉行是谁？”
105.你朋友很厉害
在回答陆绊的问题之前，红叶觉察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起雾了。”
从那些尸体的身上，弥漫起了淡淡的雾气。
这些雾气看起来和山岚没有什么区别，但直觉告诉陆绊，这东西很危险。
说到底，这些一个月之前就死掉的人的尸体为什么至今还能保持不腐坏就很让人怀疑。
按照他贫瘠的生物知识，人死之后，体内的微生物就应该开始分解尸体了，一个月的尸体，放在野外，这样潮湿的环境里，如果不经过防腐处理，早就不成人样了。
可是这些尸体却完好无损。
陆绊只能想到，这些尸体里的微生物，空气中的微生物，都已经尽数死亡了。
那么，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一点？
雾气开始飘散，随着风向，朝着陆绊和红叶这边飘过来。
“该跑路了。”
陆绊当即抓住红叶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外跑。
只是，在神社外面，浓重的雾气似乎也要包围他们。
“尽量不要呼吸这些雾气，咳咳。”
红叶咳嗽了一声，用袖子捂住了嘴。
她和陆绊对视一眼，看到那纯白无瑕的雾气即将笼罩住下山的道路，便直接朝着那里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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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顺手还用瓶子往雾里一捞，麻溜地盖上瓶盖。
两人进入雾中。
与正常的雾气不同，这雾并不显得湿润，打在脸上，就像是沙尘暴一般有明显的颗粒感。
即使捂住口鼻，陆绊依旧吸入了一点儿雾气，顿时，他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和肺部一阵灼烧感，那些空气中的细小颗粒与肺泡结合，阻塞了其汲取氧气通道，取而代之的是，雾气流入血液之中，催生出更多的质变。
陆绊双眼通红，仿佛要溢出鲜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红叶，这名巫女同样双眼通红，而且眼白里满是血丝，只是，从红叶的身上，微光泛起，似乎构成了一道屏障，阻隔了雾气的侵入。
“这就是‘术式’吗？”
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似乎是以巫女祈愿为核心的术式，结界之类的，陆绊和红叶冲出雾气，颇为狼狈地回到了那条满是鸟居的登山道上。
雾气依旧在山顶盘旋，好似一只野兽，陆绊甚至看到那雾气的起伏如同呼吸，只是，绝大多数的雾气又迅速收拢，很快便消失不见。
红叶身上的微光消失，她咳嗽了一阵，吐出几口暗血，转头一看，陆绊已经躺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
陆绊不断咳嗽，声音就像要撕裂喉咙管，这持久而剧烈的咳嗽足以令背部的肌肉抽筋，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红叶靠近的时候，看到陆绊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都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侵蚀......是秽物的侵蚀......”
红叶并没有想到，这里的和岛神社已经完全沦陷，就连负责的巫女都已经毙命，这意味着歌岛的社奉行完全瘫痪，面对大海之上，秽物的影响，岛上的普通人将没有任何对抗的力量。
不，或许她应该想到，当看到那一团血肉混合的怪物冲上街道的时候，红叶就应该理解，这座岛屿已经发生了超乎想象的变化，只是最开始那些负责排查的社奉行让她放松了警惕，毕竟身为和岛神社的巫女，红叶清楚地知道，想要控制一座岛屿的神社该有多困难。
她做梦也无法想象，自己引以为傲的和岛神社，在那目前尚未知晓真身的伟力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可现在不是纠结信仰的时候，红叶伸出手，正准备使用净化的术式为陆绊进行治疗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男人的咳嗽化为了呕吐，他弯腰，吐出了一团污浊漆黑的东西。
那东西巴掌大，触目惊心，令红叶眼皮一跳。
如果侵蚀到了这种程度，恐怕陆绊的性命也......
她仔细一看，试图分辨出这是什么内脏器官的时候，就发现那脏污的东西，是一团草。
就像被牛吃进肚子里又反刍的草团，那黏糊糊的恶心事物，真的是一团草。
陆绊又呕吐出了第二团，第三团，一直到他吐出第十团，咳嗽和呕吐，那剧烈的身体颤动才稍稍平息。
红叶看到，陆绊的手臂被荆棘刺破，身上攀爬着爬山虎一般的草木，口中，好几根枝条就像口水挂在嘴角。
“......你后退做什么？”
陆绊看到巫女小姐忽然后退了好几步，还做出了戒备的姿态，便问道。
“你没事吗？”
红叶沉声问道，略显警惕地盯着陆绊。
这模样，已经远超侵蚀的程度，和那些受到严重污染而异化的人形怪物没什么区别了......再往下，恐怕就是真正的秽物了。
红叶见过自己的父母，认识的村民，熟悉的朋友在那秽物的污染侵蚀之下成为怪物，痛不欲生地求着她杀死自己的场景，成为巫女之后，也见过那些原本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梦想，平凡度过人生的人因为天灾的不经意间掠过而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的画面。
此刻见到陆绊的模样，红叶的内心虽有波澜，但即刻被压抑下去。
“没问题，可惜现在没有太阳，不然能好得更快。”
陆绊说着，将嘴里的枝条一根根抽出来，那些枝条很长，就像从肠胃里逆流一般，混杂着胃液和黑色的污血。
“不用担心，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些是帮助我消化的朋友，你知道的吧，就像鸡会吃石头来帮助自己磨碎饲料，乌龟也会吃石头帮助消化，就是这样的东西。”
他认真地解释道。
“......你管这叫普通人？”
红叶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甚至还在颤抖着像蠕虫一般爬行的枝条。
“对了......你没事吧？”
陆绊想起了什么，又看向一旁。
这令红叶又后退了半步，因为陆绊的身边，根本没有人！
“你在和谁说话？”
红叶立刻问道。
“我的空气朋友，和岛不是每个人都有空气朋友吗？”
陆绊反问。
“......谁告诉你的？”
红叶额头冒出了冷汗，她斟酌着词语，看向陆绊身边的虚空，凭借巫女的力量，她集中精神，才得以看到那虚无的事物。
那是一个人的轮廓，正站在陆绊的旁边，对巫女的存在并不感兴趣，只是伫立在那里。
“空气朋友......在和岛是一种怪谈里存在的秽物，它通常来自于双生子里早夭的一个，或者亲密朋友逝去之后残留的执念，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污染！！！”
红叶看到，陆绊身边的那个轮廓，忽然有些变化。
它似乎转头看向了红叶，随即，咧开了嘴。
那嘴巴，从肩膀裂开，跨越胸口和腹部，以另一边肩膀为终点。
它注意到了红叶！
106.怪谈游戏
一瞬间，红叶感到了某种被掠食者盯上的错觉，她看到，那胸口张开了一张饕餮大口的空气朋友仿佛嗅到了自己的味道，凑近过来。
那不是用两只脚移动，而是像瞬间移动一般，眨眼间就来到了咫尺的距离。
一时间，红叶动弹不得。
只能看到那张开的巨口缓缓朝着自己靠近。
接着，伸出了无形的舌头，在红叶的手背舔了舔。
空气朋友顿时兴奋起来，左右横跳，又舔了舔红叶的手背。
“......”
红叶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抬起手，摸了摸空气朋友的脑袋的位置。
由于空气朋友的形态很模糊，红叶不知道他的脑袋真正在哪里，只希望没有插进什么奇怪的地方。
随即，红叶看到，空气朋友很温顺地弯下身子，用看不清楚的脑袋蹭着自己的手，就像......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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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
红叶不禁想起了之前陆绊对自己说的。
那空气朋友立刻乖巧地坐下，巨大而狰狞的嘴巴一开一合，就像在吐舌头一样。
“你在做什么？”
陆绊奇怪地看了一眼红叶。
“你的空气朋友......好像和别处的不太一样。”
红叶一时有些凌乱。
她虽然没有处理过和空气朋友有关的事件，但按照卷宗里的描述，空气朋友这种怪谈会依附在宿主身上，随后不断汲取宿主的生命力，虽然一开始无形无声，但逐渐就会影响宿主的意识，最终，宿主会陷入疯狂，会被空气朋友吞噬，而空气朋友就会变成真正有形体的秽物，甚至取代宿主。
可是现在？
这像狗一样的空气朋友，到底是什么？
而且陆绊看样子还没办法看到它，应该是处于初级阶段的空气朋友，可那展现出来的压迫感，甚至比某些强大的秽物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嗯？你能看到他吗，果然还是和岛的巫女才有这样的力量吗？”
陆绊顿时好奇起来。
“......你的空气朋友，嗯，很厉害。”
红叶斟酌着词语，她面前的空气朋友听到这句话之后，又兴奋地跳了起来。
“是吧，他有时候会和我说话，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急救呢，说起来你能看到他的话，他长得怎么样，刚才接触那些雾气，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陆绊关切地问道。
“......他很好。”
红叶觉得这空气朋友能打三个她，好得不得了。
“那就行，哎，先不说空气朋友的事情吧，刚才那些雾气，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是不是也是什么怪谈，秽物？”
陆绊询问。
“像是不定之雾，但我不确定。”
红叶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山顶的神社。
随即，她就看到，一个身穿巫女服的人，站在神社的屋顶，似乎在看着这边。
红叶眨了眨眼睛，那人又消失不见。
“你看到了吗？”
她问了一句。
“这个和我在这条路上看到的人很像，她就是祸巫女？”
陆绊自然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应该不是......歌岛相对偏僻，距离和岛大社很远，我们这样的神子候选者通常不会在这边任职，往上追溯，可能也是三四百年前才有一位。”
红叶思索道。
“那现在我们需要弄清楚几个问题，首先是和岛神社的神职人员，社奉行们都死了，那现在在安心院的社奉行们都是谁，其次，造成这些巫女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不定之雾，那不定之雾现在在哪里，最后，这座岛上现在到底谁管事。”
陆绊简单总结了一下，他拿出了先前顺手装了雾气的瓶子。
瓶子里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像空的。
“这个雾气，看起不是不定之雾。”
陆绊的视野里，系统文字并未出现，这代表他没有获得【不定之雾的叹息】，眼前瓶子里装着的，自然不是不定之雾了。
他打开了瓶子。
用手在瓶子上方挥了挥手，招来的空气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也没有那种诡异的颗粒感雾气，自然也不会引起呼吸道和肺部的灼烧感。
“你能鉴别？”
红叶略显惊讶。
“只是能分辨不定之雾，那些雾气我怀疑是某种活物，只不过呈现雾气的形态。”
陆绊简单说了一句。
在寂静之地，“生物”这种概念被极大地拓展了，草木可以野蛮生长，雾气恐怕也能作为生命形式存在。
“总之，我们先回去，明天可以去茶室以及岛奉行的总部看看？”
他想了想，遇到问题，就找管事的就对了。
既然按照红叶的说法，这岛上已经出了大问题，那岛奉行作为维持治安的机构，要么蠢到没有发现，要么坏到已经同质化，总归是要拜访的。
红叶颔首，两人开始下山。
下山道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或许刚才只是一次警告，警告陆绊和红叶不要多管闲事。
祭典已经结束，令人诧异的是，街道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儿曾经繁华过的痕迹，陆绊俯身，摸了摸地面。
“灰土，不像有人走过。”
他站起来，发现自己刚才和红叶上下山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明明体感只有三十分钟而已。
安心院由岛奉行们守卫着，远远的，陆绊就看到，在大门口，站着两个手拿武器的家伙。
只是......
“！”
红叶双眼微微睁大，她和陆绊对视了一眼，确认自己所见非虚。
她将目光转向岛奉行。
那两个“人”的形状已经不是人形，而是无数血肉堆积缝合而成的怪物，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虚假的皮毛，陆绊能看到那些血肉之间，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了他。
陆绊很难不与那眼睛对视。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那怪物好奇地问道，甚至就连它的声音都并非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令人头疼的呓语。
更重要的是，它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怪物。
就像，已经异化成怪物的人类，依旧保持着人类的认知，像人类一样生活，与其他怪物构成了人类的社会一样。
一时间，陆绊有些恍惚。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怪物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怪物，那么陆绊和红叶又怎么认定自己没有变异，依旧还是原本的人类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陆绊回到他和橘正宗，银平等人一起住的院落里。
他看到，银平和橘正宗正坐在桌旁，把酒言欢。
“没想到陆绊少爷竟然这么有魅力，能成功邀约红叶小姐。”
银平看起来至少还是个人样，令陆绊放心了一些。
只不过，当他走到银平正对面的时候，却看到银平的胸口溃烂，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中，血肉蠕动，正在孕育新的生命。
“你们在做什么呢？”
陆绊坐到了银平的对面。
“我们正在玩游戏呢。”
一旁，同样已经半怪物化的橘正宗说道。
“叫做【百人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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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悠悠神代事
“【百人一首】？是什么游戏？”
陆绊看了一眼橘正宗。
他表面看起来还是个人形，只是两只眼睛的地方并非常人，而是由无数更小的眼睛堆积而成，橘正宗的眼眶里，就像昆虫的复眼，令人看了就新生厌恶。
红叶一愣，依旧站在原地。
陆绊不动声色地将她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
“【百人一首】是和岛流行的一种怪谈游戏，每个人站在漆黑房间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蜡烛，然后从第一个人开始吹灭蜡烛，闭眼沿着墙壁，走向下一个人，一边走一边念一首和歌，随后轻拍对方的肩膀，让对方将蜡烛的火焰传给你，随后第二个人吹灭蜡烛，继续按照第一个人的样子往下走。”
橘正宗那密密麻麻的眼睛看着陆绊和红叶，陆绊能感受到身边的红叶有片刻的紧张，但迅速又调整了过来。
按照红叶的说法，对某些事物越是了解，得到的知识越多，就越不容易受到障的影响。
之前陆绊和红叶看着橘正宗他们至少还是个人，现在经历了和岛神社的一番变故，似乎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深了，所以看到的东西也就更多了。
这么一想，坐镇和岛大社的那位神子，了解的东西也肯定异于常人的多，在她眼中的这个世界，是否更加可怕？
“这个游戏有什么秘密吗？”
陆绊随口问道。
这游戏模式他有点眼熟，不过他所知道的版本更加简陋，而和岛本身就有超凡事物存在，不知道这些游戏会有什么特殊效果？
“这个嘛，据说如果念的和歌正确，就有可能吸引到亡灵，本来四个人玩的游戏，到最后会发现始终有人在念和歌，而四个角落里却一直亮着蜡烛。”
橘正宗的那茫茫多的眼睛瞥了一眼红叶。
“而且之所以叫【百人一首】，是因为这个游戏最多可以一百个人玩，在巨大而空旷的环境下，最终会出现一百零一个人！”
银平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那蠕动的血肉像是心跳，一颤一颤。
“我们试试？”
陆绊也看了一眼红叶。
“？”
红叶一愣，问号从眼底浮现。
这很明显有问题的游戏，还是和已经变成怪物的他们一起玩，不觉得很危险吗？
还是说，他想要通过游戏来获取一些信息？
思考片刻，红叶微微颔首。
“那就玩吧。”
四人拿上蜡烛，将门窗关好，熄灭灯火，按照橘正宗，银平，陆绊，红叶的顺序，站到了四个角落里。
幽深的房间里，只有蜡烛摇曳的灯火，照亮了四个人的脸。
“从我开始吧。”
橘正宗说了一声，随即吹灭蜡烛。
瞬间，房间里暗了不少，个人的蜡烛只能照亮自己周围，看不到更远地方的景象，这并不正常，像是被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力量束缚住了一般。
“寂寞空山里，冬至更凄凉，抬头人迹远，触目白草荒。”
橘正宗以一种诡异的腔调和混杂着呓语的声音念着和歌，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亘古的呼唤。
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陆绊看到，银平的旁边，烛光的阴影里，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橘正宗出现在银平的身边，他似乎又异化了一点儿，身上的皮肤出现了皲裂，裂纹底下是红色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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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平将烛火引燃给橘正宗，随即吹灭了自己的蜡烛，消失在那角落的烛光里。
“孤寂不能忍......”
陆绊侧首看向银平走过来的方向，在那漆黑幽邃的墙壁旁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银平的含糊的声音传来。
烛光照亮的区域与黑暗区域的边缘暧昧不清，仿佛随时，这手中孱弱的烛光就会被吞噬。
“出庵眺望天......”
银平的声音从侧方传来，陆绊精神专注，等待着他的到来。
可那声音，却总感觉不远不近，就在陆绊咫尺之间，又始终没有靠近。
“处处皆萧索......”
那如同低语一般的吟诵声在陆绊耳边响起，他不由得转头，因为刚才，陆绊分明听到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右边，也就是红叶的方向传来的。
可只有拿着蜡烛的红叶看着自己，表情严肃。
陆绊随即又看向左边。
一张脸就在他面前。
“秋暮逼人寒......”
听到这声音从银平的口中传出，陆绊感到心脏咯噔一声。
他将蜡烛的火传给银平，随即吹灭蜡烛朝着红叶走去。
黑暗笼罩了陆绊，周围寂静无声，陆绊回头，看到狰狞的银平拿着蜡烛，伫立在角落里，他还看到了另一个角落的橘正宗，也同样手拿蜡烛，像一尊石像一般站在那里。
陆绊转头，看向前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说是百人一首......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和歌啊！
他学习的知识里还不包括这些东西。
有点尴尬。
“要不然现在开灯和大家说不好意思，我没文化不懂和歌？”
陆绊心里想到，这可太丢人了。
他闭上眼睛，放慢脚步，继续往前，忽然灵机一动。
“床前明月光......”
反正和歌和古诗差不多，现场背两首应该没问题。
刚刚开口，闭上眼睛的陆绊就感到周围更黑了一些。
只有前方，红叶的蜡烛隐隐在他眼前闪耀，指引着方向。
“疑是地上霜......”
陆绊继续往前走，按照他的感觉，自己应该已经走了一半了，他下意识抬手要扶住右边的墙壁，可却扑了个空。
“？”
陆绊右手伸直，却始终没有碰到墙壁。
他甚至往右边挪动了一点儿。
“我最开始是靠着墙壁走的，中间应该没有转变方向，为什么墙壁现在不见了？”
陆绊暗中想到。
“就这样直接往前走没问题吗？”
他一步步往前，想要睁开眼睛，但还是努力克制了这样的想法。
“举头望明月......”
陆绊念出第三句的时候，他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化了。
一阵冷风从身后吹来，令陆绊起了鸡皮疙瘩。
这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怎么会有风？
而且这风，不像是自然风，更像是......有人在身后吹气？
他稍稍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结束这一段路，可这时，陆绊又发现不太对劲。
“我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到红叶那里？”
陆绊继续往前走，就快要跑了起来。
可这道路却没有尽头一般，始终无法触及终点。
墙壁，房间，一切好像都消失了，陆绊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片异空间。
陆绊冷静了下来，他放缓脚步，发现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睁开眼睛，确认情况。
第二，继续念完这首诗再看看后续。
108.疯狂的本质
“游戏里只说要闭上眼睛完成，睁开眼睛的后果没有提及。”
“而如果继续念完诗，应该能离开这片空间，但或许会让红叶身处危险？”
陆绊想了想，决定睁开眼睛。
可是，当他试图这么做的时候，眼皮却极为沉重，无法睁开。
就像在自己家的床上被鬼压床了一样，陆绊怎么想要睁眼，都没办法做到。
“所以，在这个【百人一首】的游戏里，不是不要睁开眼睛，而是不能睁开眼睛？”
陆绊大致了然。
“换个角度思考，如果这时候用某些方法强行睁开眼睛，或者探知外面，是不是会导致什么游戏的设计者意料之外的结果？”
他张开了嘴巴。
某种人类无法听见的声音自陆绊的口中发出，高频超声波在空间里荡漾，陆绊本来准备聆听这些回音来确定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然而，片刻之后，陆绊发现了一件事。
没有回音。
除了脚下的大地能够探知到，除此之外，没有墙壁，没有房间，也没有红叶等人，陆绊身处在一片空旷到寂静的区域。
“太奇怪了。”
陆绊这么想着，继续往前走，事到如今，他只能念诗了。
“低头思故乡......”
在陆绊念出这一句的同时，感到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感到眼前似乎有光和热传来，当手触碰到红叶的手时，陆绊睁开了眼睛。
至少，眼前的巫女还是人类的模样。
他将自己的蜡烛引燃的时候，在红叶耳边轻语一句。
“游戏有问题，念完诗就可以脱困。”
红叶看了陆绊一眼，默默点头。
她吹灭了蜡烛，很快就离开了陆绊烛光照耀的范围，没入黑暗之中。
“悠悠神代事......”
红叶清脆的声音从陆绊前方传来，给人一种别致的文雅感觉。
若是穿上巫女的千早，踱步于樱花悠悠飘落的庭院中，搭配上这念白，必然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陆绊趁机看了看其他人。
在自己左侧墙壁的尽头，是身体越发溃烂的银平，对角线的位置，则是眼睛里密密麻麻的橘正宗。
两人都沉默不语，目视前方，毫不畏惧。
陆绊将视线转向前方。
随即，他就看到，从自己的位置往前延伸，在那墙壁的另一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衣和绯袴的巫女服，头发乌黑，脸色苍白，双眼里是幽深至漆黑的红，她就这么站在角落里，手上拿着点燃的蜡烛，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惨淡的画面。
等一等。
陆绊想到。
这墙是笔直的，按道理，此刻的红叶应该走在这面墙的旁边，自己和对面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存在中间应该隔着一个红叶才对。
可是，自己却能毫无障碍地看到对面的人！
所以红叶已经进入了异空间？
等她念完四句诗，按道理就应该能离开那一片异空间，可是，就将走到那个怪物的位置。
从怪物那里点蜡烛，陆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黯黯不曾闻......”
红叶清脆的声音此刻已经变成了某种倒计时，陆绊想提醒一下红叶，却也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他似乎能看到，自己和那身穿巫女服的怪物中间有朦胧的阴影，伴随着红叶一句一句将这些念出来，她距离现实就会越来越近。
“枫染龙田川......”
到了第三句，红叶的身影已经依稀可见，就在那巫女旁边的位置。
陆绊深吸了一口气，看到那巫女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红叶，似乎要将其用眼神杀死。
“潺潺流水深......”
红叶念完了最后一句，也同时走到了那巫女的面前。
她睁开眼睛的前一瞬间，某种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是尖锐的蜂鸣，足以刺破耳膜，令人头晕目眩，而且，红叶根本来不及捂住耳朵，这声音就贯穿了她的大脑，令她意识恍惚，难以站立。
几乎同时，银平和橘正宗也听到了这声音，手里的蜡烛跌落，捂住了耳朵。
陆绊看到，那诡异的巫女的视线从红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令人感到怨毒与绝望的目光就像一根锥子，硬生生插进陆绊的胸口，让他感到一阵不自然的疼痛以及冬天般的寒冷。
不过那巫女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有她手上的蜡烛，缓缓熄灭，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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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陆绊终于能开口说话，他并没有立刻解除其他三人身上的言弹，而是用蜡烛点燃了桌上的灯笼，才将倒在地上的红叶扶起来。
他看了一眼红叶身前的墙角，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位置，有一点儿脏污的痕迹，像是洗不掉的血。
“这个游戏看起来真的会召唤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陆绊说道，他看了看另外两人，橘正宗和银平怪物化的程度在提高，说不定明天早上，这两人就要变成一坨烂肉了。
使了个眼色，与惊吓到的两人道别，陆绊和红叶离开会客厅，朝着房间走去。
“你能治疗他们两个，让他们恢复正常吗？”
薄雾笼罩的月光下，陆绊询问了一句。
“对于已经开始异化的人，我们是没办法净化污秽的。”
红叶似乎有所感慨，有所回忆，她说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旦被污染，受到侵蚀，发生异化，就会朝着深渊永不停止地撞过去，永远无法回头。”
“银平和橘正宗才刚刚到这座岛上半天，就已经异化成了这样，那么岛上的居民，之前来的艺术家，是不是也已经......”
陆绊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有可能......”
红叶与陆绊想到了一起，她轻咬下唇，思考许久，才开口，继续说道。
“就连抵抗污染最强的和岛神社都已经沦陷，这座岛上不会有凡人还能存留下来，我明天会找机会通知和岛大神，请，请神子大人，降下净火。”
“意思是这整座岛都要被焚烧掉？”
陆绊想起了那长久燃烧在海底的火焰。
这种处理方法，和无法控制传染病的蔓延所以选择用炸到直接摧毁整座小镇有什么区别？
当然，从某种意义来说，如果真的让和岛大社的神子将这里完全摧毁，那么陆绊的任务倒是能顺利完成。
没想到任务开始之前的玩笑竟然一语成谶，陆绊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只是。
陆绊想到了杜丹平曾经告诉崔斯特的。
如果在寂静之地不能保持人性，那么必然会在这里失去生命。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我能找到办法找到剩余尚未被污染，尚且还能救助的人，你有办法能将他们恢复吗？”
陆绊问道。
红叶一怔，这位乌发的巫女看向陆绊，朦胧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人想起了他先前念的那一首诗。
“或许，可以。”
她有些表情复杂地应下。
109.阴间表演（月票加更！）
一夜无眠。
清晨，略有倦意的红叶推开窗户，看到陆绊正在院子里，他旁边有好几只鸟儿正在啼鸣，如果搭配上渐染飘落的樱花，那么绝对是一幅出自大师的美好画面。
——如果忽略掉那些鸟儿已经异化了的话。
喳喳喳——
那一团像是蠕虫团结起来的事物模仿鸟儿发出了低沉的喳喳声，它们有些畏惧地在陆绊身边伫立，鸣叫，构成了有些匪夷所思的场景。
陆绊的身边，某种虚无的事物正对那些鸟儿警戒，红叶说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人还是怪物，空气朋友作为怪谈，巫女们的了解很少，因为宿主在被发现的时候大多已经死了。
“你......不怕这些东西吗？”
红叶将衣襟整理好，穿上靴子，走出房间。
“在它们的认知里，它们依旧只是普通的鸟儿，做着和普通的鸟儿一样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怕它们，难不成还会一口吞了我？”
陆绊不以为意。
他身边放着一个背包，旁边是一根撬棍，俨然已经是临战状态。
“可是无论如何伪装，自我认知为何，怪物就是怪物。”
红叶轻叹一声。
“其实我觉得，怪物不怪物不重要，如果这些生命只是长得丑，但本身对人无害，那我们没必要害怕它们，反倒是那些长得漂亮，但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家伙更加值得关注。”
说着，陆绊收回了逗弄那些“鸟儿”的手，那手指上已经出现了被火焰灼伤一般的痕迹，他看了看，用小刀将皮肤割破，那暗黄的血液涌出的同时，更多的草木从皮肤处蔓延出来，缠绕住了手指，将那伤口治愈抚平。
阳光下，草木绿意盎然，可长在陆绊的身上，就有点儿惊悚了。
“只是这些鸟儿本身就带着污染，通过它们的飞翔，这些污染可能会扩散出去到其他岛屿，所以很遗憾，它们也不能继续活下去。”
听到陆绊的话，红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放心。
虽然这人好像很有很多秘密，体质，人格也异于常人，但似乎唯独在有关异常的事情上认知比较明确。
“对了，我们今天可以去最后调查那失踪的艺术家的事情。”
陆绊又转而说道。
“为什么还要关注他？”
红叶不解。
这座岛的污染的事情应该更严重才对，这可是处理不好就要直接烧掉整座岛的灾害，那失踪的艺术家会存在什么问题？
“你想一下，这座岛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整座岛的人几乎都发生了异化，成为了怪物，按道理，这应该是一塌糊涂的状况才对是吧。”
陆绊将手上的草一根根拔掉，露出了底下新鲜完好的皮肤。
“那为什么岛上井然有序，只有万夜这位艺术家的失踪造成了一点儿波澜？”
听到陆绊的反问，红叶脑中的思绪豁然开朗。
按照陆绊刚才的说法，鸟儿依旧认为自己是鸟儿，所以它还是按照鸟儿的行为模式进行活动。
而岛上异化的人类，依旧认为自己还是正常的人类，就会像之前那样的正常生活。
可是，能够看到真相的人，却能发现这座岛上已经全都是怪物，他能看穿一切，然而在普通“人”的眼里，这发现真相的人才是疯子。
“......所以他才会消失，不是因为发生了异化，而是因为他没有异化并且觉察到了这座岛上的变化？”
红叶终于理解了一切。
“嗯，这座岛上，看起来最疯狂的人，才是最有理性的人。”
陆绊点头。
“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的那个疯子吗？”
“......他？”
红叶后知后觉。
假如按照陆绊的逻辑，看起来疯狂的人，就是最正常的人，失踪的画家万夜，很有可能就是昨天被撞死的那个疯子？
“不对，可是他已经发生了异化，理应......不，如果说他的身体受到污染发生了异化，但是精神却没被污染，那么就会产生那样的状况？”
“应该是这样。”
陆绊想起了一部小说里的内容，本来是家里顶梁柱的主角突然变成了一个大甲虫，家里人从帮助到嫌弃，最终让他孤独地死在了床上。
如果一个人忽然发现自己和周围人的身体发生了改变，成为了怪物，并且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只有他一个人觉察到了这件事，那么他的精神肯定会受到剧烈的折磨，最终崩溃吧。
这就像明明暑假的时候在群里和几个朋友吹水，大家都说自己完全没有做暑假作业准备开学回学校迅速抄完交代了事结果导致自己也摸鱼了两个月完全没有动那一堆成山的作品，结果开学的时候却发现狗群友全都放假前两天就聚众写完了，只有自己一笔没动的模样。
肯定会觉得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如果能保持理性，那可能还有拯救的空间，毕竟还有身残志坚的说法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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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信心十足。
他和红叶走出屋子，看到了橘正宗和银平。
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两坨难以名状的古怪血肉，利齿在肉团上的摩擦，好几个眼球旋转，最终看向陆绊这边。
“看来二位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
银平肉嘟嘟的触须还捏着他的扇子，一副怪物之中的文人风雅模样。
红叶平复情绪，没有回应。
陆绊笑了笑，跟着他们来到安心院的中庭，这里宽阔明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陆绊看到，那些穿着和服的画家，诗人，都已经变成了扭曲怪异的怪物，那些要么蠕动着身体，要么挥舞着触手，要么全是眼睛，要么白骨累累的怪物汇聚在中庭，俨然一副百鬼夜行的画卷。
再搭配上天空中那悬浮的净琉璃人偶，充满着诡异的感觉。
“真气派，今年的诗歌祭看起来也相当盛大！”
“虽然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看起来已经没事了，要相信歌岛的奉行们。”
“我待在这里好多天了，完全没感觉有什么异常，果然凡事必须亲眼所见，不能主观臆断其有无。”
“不知道今年的诗题是什么，有些期待啊。”
空气中传来了伴随着杂音的话语声，这些怪物正在交流着自己的所见所闻，看来相当期待祭典。
红叶站在这些怪物之中，有一种倒错的感觉。
只有陆绊，沉默不语。
伴随着五彩斑斓的烟花，诗歌祭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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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琉璃火】
陆绊首先看到的是一队怪物。
这些怪物们理论上应该是盛装打扮，正在翩翩起舞。
可是在陆绊的眼中，就只剩下怪物和怪物相互交错纠缠的诡异画面了。
就连音乐都像哀乐。
平常陆绊中被人吐槽喜欢搞阴间的活，但陆绊觉得，眼前这祭典表演才是真正的阴间。
那些骨骼外露，看起来仿佛虫豸的怪物们你来我往，好像在排演一出盛大的戏剧。
“这可是代表着和岛的诞生与毁灭，重生的演出，相当不错啊。”
“是啊是啊，这种艺术的表达形式别具一格，令人感到十分惊艳。”
“我从这些人的演出里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和岛的精神。”
“是什么感动了我，让我如此热泪盈眶，今年的诗歌祭真是太棒了！”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和岛才能艰难生存下去啊！”
大家纷纷发出了感慨，感谢和岛大社，感谢身边的人。
似乎这演出相当具有艺术水准的样子。
“陆绊少爷你在找什么，这样的演出，在别处可是不多见的啊。”
一旁的银平挥舞着扇子，问了一声正在四处张望的陆绊。
“确实不多见。”
陆绊看着蜈蚣一样的怪物不断扭曲，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欣赏这样的艺术。
他正在寻找没有变异的人。
或者至少表现得相对异常的怪物。
可惜的是，陆绊并没有发现。
那些带着小孩的老人，牵着手的情侣，结伴而行的朋友，独自出席的艺术家，全都变成了怪物。
这些怪物欢呼，庆祝，喝彩，在中庭里起舞，歌唱，吟诗，像是人类，又并不是人类。
甚至陆绊看到，那些屋檐墙角，高大的楼阁，全都沾染了深紫的颜色，那像是血液凝固之后弄脏的，令整个院落都成为了骇人的地狱。
“我曾经读过一篇小说，说是有一名画家为了完成自己的绘画，让当地的领主找来一名女子放在车里活活烧死作为参考，没想到那领主找来的竟然是画家的女儿，那画家起先惊骇，可最后却露出狂热的神色，在自己女儿痛苦哀嚎之中画出了一幅画作。”
陆绊看着怪物们眉飞色舞的表演进入到下一阶段，阴间的配乐回荡在中庭，他随口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陆绊兄？”
橘正宗的双眼里密密麻麻都是眼睛，他身体腐烂，满是脓疮，转头问道。
“因为那幅画作的名字叫《地狱变》，我觉得很符合现在的场景。”
陆绊轻笑一声，拉起红叶便朝着离开中庭的出入口走去。
“陆绊少爷这就要离开了吗，最精彩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银平十分惋惜地劝阻道。
“嗯，我去去就回。”
陆绊答道，最后看了一眼这地狱一般的场景。
那些看守中庭的岛奉行并未阻拦他们，陆绊很轻松就和红叶一起来到了安心院的牢狱，那昨天白天发疯的人就被关押在这里。
怪物一般的岛奉行守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陆绊竟然能从这些怪物的也说不上是不是脸的地方看出戒备来。
感觉再和他们待一会儿，陆绊就能完全理解这些怪物的一举一动了。
“我是和岛神社的巫女，这里是证明，我们怀疑这其中关押的犯人遭到了污染，需要进行调查。”
红叶掏出了一张檀纸，看起来像是和岛神社的身份证明。
“好便利！”
陆绊见到那些岛奉行向两侧退下，让开了一条路。
红叶和陆绊一前一后，走下阴暗潮湿的牢房，能够看到，这边很空旷，没有其他犯人。
只有一团墨绿色的血肉，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
陆绊是认不出这个人是不是昨天那个，但红叶靠了过去。
“你就是万夜？”
她身上泛起点点微光，那和煦的光芒如同月色的清辉，令绿色的肉团有了反应。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怪物，我是人，我不是怪物，我是人......”
那肉团发出含糊的声音，陆绊依稀可以分辨出，那就是昨天见到的疯子。
“你是万夜？”
陆绊也问了一句确认。
“万夜......对，对，对，我是万夜，我是万夜啊，你们救救我，救救我......祸巫女大人，祸巫女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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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肉团的声音急促，像是在哀求。
“精神已经错乱了啊......”
陆绊喃喃自语，视野里，地牢的稻草纠缠，在外面传来的阴间配乐下构成了系统的文字。
【参加诗歌祭：1/1】
【寻找失踪的艺术家：1/1】
【存活至诗歌祭结束：69:41:16】
看来这就是万夜。
陆绊放下心来。
如果自己没有去歌岛的神社，估计也没办法因为获取知识而发现整座岛的异常状况，从而推断出万夜的真实身份。
现在只剩下存活至诗歌祭结束这一点了。
“你能治好他吗？”
陆绊询问红叶。
“我可以试一下......”
红叶抬起手。
某种金色的流光自她的指尖流泻，幻化成丝线，缠绕住了那一团肉块。
在陆绊的眼中，那肉块迅速扭曲，收缩，成为了人类的模样。
虽然肢体还有些纤瘦，皮肤发黑，但至少是个人样了。
“或许这个人体质特殊，所以才能在异化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理智？”
陆绊思索着万夜的特别之处。
但外面传来的声音并没有留给陆绊太多的时间。
他听到，那原本阴沉的乐曲成为了某种旋律，某种他有些熟悉的旋律。
“......向神而祈，此世今生，肉躯哀凄，浮梦已逝......”
这是陆绊在山上的鸟居迷路时听到的歌谣！
他直接用撬棍撬开了地牢的门，让红叶扶起那位虚弱的画家，自己走出地牢。
来到塔楼上，眺望中庭，陆绊看到，那演出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无数怪物聚合在一起，而在他们环绕的事物中间，伫立着一名巫女。
那巫女身穿传统的白衣，绯袴，手里拿着满是锈蚀痕迹的神乐铃，周身有雾气缠绕，似乎正在翩翩起舞。
所有的怪物都朝着她匍匐，低头，像是朝拜着什么。
“这就是，祸巫女？”
陆绊隐隐触碰到了这座岛屿最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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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黯黯不曾闻
如果说之前群魔乱舞的地狱景象足以让人理智崩溃的话，那么现在，众多怪物匍匐在地，绝对污秽的世界中仅仅剩下那一抹洁净的巫女起舞的场景，确实有那么一点儿韵味。
这巫女不同于陆绊之前看到的略显凄凉惨淡的模样，更像是来自过去的投影，一尘不染，赤足站在那污秽凌乱的中庭里，红白与漆黑，纯洁与肮脏，疯狂与理智，生与死，在这一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歌谣回荡在整座岛屿上，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所有的建筑，此刻都沉寂了下来，聆听着这不知道从哪里，不知道从何时传来的歌谣。
就连陆绊，都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
不，不对。
这种平静的心态并不正常。
陆绊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冷下来，一切的执念都要消散，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归宿。
他看到，雾气自那巫女的身上蔓延开来，席卷了那些怪物。
怪物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化。
好几只怪物聚集到一起，变成了一只步履蹒跚，六只脚的巨大蠕虫，那蠕虫的口器里满是尖牙，层层叠叠，就像盲鳗的嘴。
翱翔天空的鸟儿发出一声尖啸，随即脑袋分裂，那裂开的伤口迅速愈合，变成了两个头的模样，那两个新生的脑袋似乎产生了分歧，相互啄食，转眼间跌落海中，被一头巨大的怪物吞噬。
树木开始摇曳，那一片片叶子迅速枯萎，变黑，从枝头生长出了一颗颗沉甸甸的饱满的果实，那果实翻转过来，竟然是一颗颗人头。
天空中，那巨大的诡异的净琉璃人偶也发生了变化，它的腹部裂开，深绿色的脓水如雨落下，那绿色的雨水浇灌在大地上，所及之处，光溜溜的蘑菇状的植物生长，那些怪物徜徉在脓水形成的小湖泊里，惬意非常。
就连建筑物，都开始变得苍老腐朽，墙壁浮现出人脸的造型，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享受。
雾气朝着陆绊这边蔓延过来，所有的岛奉行都匍匐在地上，朝拜着那名巫女。
毫无疑问，这就是祸巫女，这就是歌岛发生一切的元凶。
她到底是不定之雾带来的，还是她制造了不定之雾，陆绊不太清楚。
但他大概能知道，这座岛本身是某个仪式的一部分，祸巫女就是仪式的核心，不知道谁的仪式主导者，现在正静待一切顺其自然发展。
至于仪式最终能制造什么，陆绊猜测，大概是能够对抗神子的某种东西。
“事到如今，诗歌祭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陆绊喃喃自语道，他看到红叶扶起万夜走了出来。
他并不知道神子的净火什么时候会来，是否会来，陆绊只知道，现在必须阻止这浓雾弥漫。
那白茫茫的，遮蔽太阳的雾气扩散速度极快，骤然就笼罩了他的身边。
比昨夜在神社里感受到的颗粒感更强的空气涌入陆绊的鼻子和口腔，已经不是灼烧感能够形容的剧烈的疼痛一瞬间撕裂了陆绊的肺部和呼吸道，连同胃部，肝脏，肾脏，只要再在这雾中待三分钟，陆绊将会以最扭曲的模样死去。
他的手臂浮现出不同的纹路，陆绊能看到，自己的手肘正冒出第三根手，掌心出现了角质层，骨头在体内野蛮生长，想要破体而出。
陆绊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视力，他仅仅能感觉到，前方的红叶撑开了一道泛着微光的罩子，将万夜和自己笼罩其中。
那雾气带来的撕裂感缓解了一些，但更加剧烈的疼痛涌上来，几乎要占据陆绊所有的意识。
他看到自己好像已经不成人形，就算体内正在不断涌出野草，也难以抵抗这超越人类极限的雾气侵蚀。
【获得物品：不定之雾的叹息】
就连系统那冰冷淡漠的文字都让陆绊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勉强支撑起身子，用自己的第三只手抓住破破烂烂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瓶子。
那瓶子里充斥着一道黑色的火焰，火焰里蕴含着橙红，浅黄，墨绿，湛蓝的颜色，就像流动的彩虹，又像旋转的星河，其中的点点光芒恍如星辰，璀璨耀眼。
【琉璃火】
看到这东西时候，红叶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她有些恍然，又带着些遗憾，但红叶并没有说话。
陆绊将那东西朝着雾气涌来的方向用力一掷，尽管身体千疮百孔，但他却感到身体有无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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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虚无之物覆盖住了陆绊的身体，就像提线木偶一般，陆绊破破烂烂的身体被强行驱动起来，那瓶子就这么被丢了出去，在距离他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才哐当落地。
在浓雾之中，陆绊是看不到那瓶子到底是如何摔碎的，他只能听见那寂静的迷雾里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随即，光芒灿耀。
有人说，这世界首先有了火，随后才有人类，火是文明的象征，是人类的理性战胜恶兽的野蛮的利剑。
现在，在不远处，初生的火焰升腾。
五彩斑斓的光辉在火焰上跃迁，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火焰的燃料，正是这大雾本身。
如同热刀切过黄油，如同野火点燃草原，那烈焰顷刻间蔓延开来。
那弥漫整座岛的浓雾，就像是一头受惊的野兽，骤然开始收缩起来。
陆绊隐约看到红叶身边的那微光接连闪烁，周围的雾气俨然已经不是气流，而像是有实体的沙暴，一点点敲击着红叶脆弱的防护。
雾气似乎想要通过收敛自己，将那纯洁的火焰压制。
可那样只能让自己燃尽得更快。
所有的怪物，异化的动物，破落的建筑，灰暗的世界，全都被火焰焚烧。
按照陆绊所知，这火焰将会永恒持续地燃烧下去，将整座岛屿烧尽，将大海都染上焰色，最终和其他地方的净火一般，将整个和岛笼罩在火海之中。
陆绊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是“岛”。
恐怕是曾经发生在大地之上，人类与秽物的战争，最终导致了人类能够生存的土地都被净火覆盖，才有了如今的岛屿。
抬眼所望之处，已经皆是净火。
“你做到了。”
苍白与漆黑交织的火焰包围中，红叶看着陆绊，露出了一个他前所未见的笑容。
就像是一个春日和煦的午后，你拿着一本向往已久的小说，在阳光洒落的图书馆翻阅，正看完一段精彩之处，抬起头来，发现对面坐着一名拿着和你一样小说的女孩，她因你的动作而同样抬眼，相互确认手中的书本后，那按捺雀跃的笑容。
“你成功地驱散了这一片不定之雾，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有关歌岛，有关诗歌祭的一切都将结束。”
红叶抿起嘴，声音笃定。
“那就是将祸巫女留存的执念彻底净化。”
“也就是，我。”
112.【真实视界】（月票加更！）
听到红叶的话，陆绊心中最后的一点儿疑惑也解开了。
在这遍地怪物的岛上，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会被污染侵蚀，连和岛神社的宫司都悄无声息地毙命，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都变成了怪物，为什么只有红叶一个人安然无恙。
就算她是曾经的神子候选者，在陆绊都受到了巨大影响的情况下，为什么还没有丝毫的差别。
这些当然可以用红叶天赋异禀，体质特殊来解释。
但陆绊现在知道，这是因为，主宰歌岛的祸巫女，就是红叶。
“百年之前，曾经有一位神子的候补来到歌岛，成为了这里和岛神社的宫司，负责净化污秽。”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座岛早已遭到了污染，除了她之外的社奉行，岛奉行的人，都已经被不定之雾侵蚀，成为了怪物。”
“那名巫女过于温柔，以至于试图拯救这些已经失去理性的怪物，可没想到的是，那片不定之雾真正的目标，正是这位曾经与神子最接近的巫女。”
红叶表情黯然，哪怕不熄的净火也无法让她的脸上再度明媚。
“最后的结果想必你也能想象出来，巫女被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民杀死，将灵魂献祭给了秽物，秽物并未彻底吞噬她，而是将其污染侵蚀成了自己的代言人，那就是祸巫女。”
“那你......”
陆绊身上长出了茵茵绿草，在火焰导致的越来越高的温度下，那些草木的末端逐渐变得焦黑，枯萎。
这座岛屿将会在一个月内持续燃烧，并且等到大约五十天后才彻底被水淹没，而与此同时，净火会继续在水中蔓延，扩散，直到数年后，这里的海床就会变成完全的地狱。
“你知道不定之雾对人最本质的影响吗，那就是幻觉。”
红叶沉声说道。
“这座岛屿，这场祭典，本身就是一场梦，不定之雾利用祸巫女的力量招引船只，诱骗他们登岛，参加祭典，最终将其同化为怪物，而那些对世界的认知深入，颇具灵感的诗人，艺术家，画家，就会受到吸引而登上歌岛。”
“久而久之，诗歌祭也就成为了和岛的传说，真正的祭典。”
听到红叶的话，陆绊大致清楚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恐怕，无论是橘正宗还是银平，都是早已在歌岛遇害的艺术家，他们成为了真正的怪物，与整座岛融为一体，欺骗着其他到访的艺术家。
而万夜，就是在陆绊之前一个登山这座岛的艺术家。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橘正宗和银平仅仅半天时间就已经异化，而陆绊却安然无事，这并非因为陆绊的【光合作用】，而是由于岛屿侵蚀人本身就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你想要让我结束这一切？”
陆绊看向红叶。
他很难描述现在红叶的状态。
她曾经是接近神子的巫女，却被秽物侵蚀，异化成为了怪物，百年以来，想必这歌岛的诗歌祭已经吸引了许多灵感涌现的艺术家。
她本来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就像舞台上的提线木偶，就像歌岛的净琉璃人偶。
可是某种巧合之下，她诞生了一缕意志，这意志化为了陆绊眼前的红叶，与她一同登岛。
可能红叶这么多年来，已经重复了许多次类似的举动。
她期望着有一个人能够前来，将整座岛的灵魂都救赎。
然而，如此往复，红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同行者一个个沦为怪物，成为傀儡。
直到，陆绊的出现。
“我本来就是秽物，或许只是那位巫女的些许执念，才让我像这样伪装成想要解救这座岛屿的好人，以此心安。”
红叶表情苦涩地说道。
“现在，不过是在这净火之中回归本质而已。”
陆绊看到，红叶来到自己的身边，两手放在陆绊的胸口，某种和煦的，温暖的，令人舒适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将陆绊那破损出血的内脏修补，将灼烧皲裂的皮肤愈合。
他的意识变得清晰了起来。
很明显，这座岛在净火的焚烧下，最终将会沉没，而红叶，恐怕也难以逃脱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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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任务一开始，或者，当红叶成为祸巫女时就注定的结局。
她曾经说过，自己想要成为神子，不为了权势或者力量，只是想要保护这个世界，就像过去的神子拯救了自己而已。
而不定之雾，则将这种愿望扭曲，令红叶被自己所保护的人亲手送入深渊，又祸害了不知道多少她想要保护的人。
比起肉体或者精神的伤害，这样的扭曲更加令人恐惧。
“你没有想过，或许有某些方法可以让你恢复正常，继续活下去吗，比如求助神子之类的，既然你能将万夜变成正常人，那更厉害的神子是不是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陆绊最后问了一句，他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力量到底抵达了怎样的程度。
红叶摇了摇头。
“我已经被彻底污染，只要还一息尚存，那就会对周围造成污染，如果是神子大人的话，肯定会决然地将我杀死吧。”
陆绊沉默片刻。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至少在最后，让红叶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
不是以祸害世间的秽物死去，而是以消灭邪秽的巫女死去。
他站了起来，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红叶。
“我还有个愿望，希望你有机会能将我的骨灰，埋在和岛大社的那一株樱花树下，所有曾经作为神子候补的巫女逝去之后，都会将自己的骨灰撒在那里。”
红叶沉静地说道，不像是交代后事，更像是在闲话家常，规划着接下来的旅游目的地。
“我尽力。”
陆绊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有没有机会再来和岛，有没有机会去真正的和岛大社，但至少现在，他必须答应这个约定。
“对了。”
红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
“你上次说的那个能够带来好运的歌，能不能给我再听一下。”
陆绊一怔。
他想了想，手中具象化出了银色的【遗言】。
随即，将《好运来》的言弹射出，击中了红叶。
“原来是这样的旋律啊......”
红叶感慨一句，闭上双眼。
陆绊抬起了撬棍，以最精准而确实，几乎不会让她感受到痛苦的方式，将红叶杀死。
净火覆盖住了她的尸体，一块绯红的晶体扭曲纠缠，构成了系统冰冷的文字。
【存活至诗歌祭结束：1/1】
【任务已经完成】
【是否回归？】
【是/否】
在点下【是】的时候，陆绊周围，所有的火焰骤然升腾，将他笼罩。
【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开始回归】
【3...2...1...】
在那火焰之中，陆绊仿佛看到了一名身着白衣，绯袴的黑发巫女。
她在不灭的净火之中笑靥如花，口中，源自亘古的歌谣轻诵。
“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枫染龙田川，潺潺流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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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让他恰！
双脚再度站上坚实的大地时，陆绊首先感受到一阵凉爽。
他睁开眼睛，瞥了一眼。
“空调忘记关了......”
陆绊想了想，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还好我回来的早，不然电费要浪费好多了。”
他看了眼自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背包也差不多坏掉，幸好陆绊昨晚和今天早上将压缩干粮都吃掉，不然也浪费掉了。
倒是那一支唢呐，依旧光鲜，并没有受到净火的灼伤，陆绊甚至觉得，就算将其丢到净火里，它或许也不一定会烧起来。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陆绊的脑中简单扫过之前的任务，最后定格在了手中的一块绯红的结晶上。
这是红叶最后留下的遗物。
【解锁支线：归乡】
【落叶归根，向往天空的灵魂最终零落成泥，她渴望魂归故乡，完成她的遗愿，获得奖励】
“果然已经救不回来了吗......”
陆绊有些唏嘘。
虽然他和红叶只有一天的相处，但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对方还帮了自己，联想到红叶的身世和命运，陆绊悲从中来。
自己这样的寂静之地的神选者，与和岛的巫女，其实没有本质的差别。
都必须与这些不可名状的事物战斗，都有着受到污染，被侵蚀，发生异化的可能性。
说不定陆绊哪天也变成了一个怪物。
“放心，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带你回和岛大社的。”
陆绊将红叶的骨灰结晶放到桌上，脱掉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换衣服，顺便检查身体。
现在是早上八点，距离陆绊进入任务之后过去了大概十三个小时，浴室里还算敞亮，他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陆绊，身上被火焰和不定之雾灼伤的痕迹仅有些许残留，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只会认为是陆绊去了海边被晒伤了。
“嗯？”
陆绊看到，自己的脖子处，本来应该能够裂开鳃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一些伤口。
他凑近镜子，仔细观察。
就看到，那一道道的伤口里，渗出了点点鲜血。
那血液逐渐流下，顺着陆绊的脖颈滴落到洗手池里。
他低头一看，空荡荡的洗手池却没有血迹。
“......”
陆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上面却十分光滑，根本没有什么伤口。
“不要调皮。”
他对着镜子里的陆绊说了一句，打开花洒。
一边洗澡，陆绊看到，地上的水流构成了系统的冰冷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00%】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歌岛的祭典已经落幕，积聚在海上的迷雾随之消散，你见证了一场盛大的幻梦，邂逅了与自己一样被命运束缚之人，祭典总有一天会重现，但一起结伴的人却不会再度到来，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
【获得寂静点数：13500点】
【获得奖励：技能：真实视界】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百人一首】
【结算完毕】
【该踏足新的舞台了，娱乐至上的时代，就算普通人也能展现自我，持续创作吧，你的前途璀璨耀眼！】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百分之百的完成度......”
陆绊还是第一次达到百分之百的任务探索度，按照之前百分之九十五的完成度来看，多的这百分之五的完成度让陆绊收获的点数提高了六百点。
“这么算起来，百分之五的探索度就能合格？”
他瞥了一眼【寂静商店】。
自己目前的累计获得的寂静点数是49800点，距离五万解锁下一阶段的商店还差两百点。
“有点难受啊，卡在这里。”
当然，如果陆绊能够成功完成后续的职业发展任务，那妥妥能够在下一次任务之前解锁，搭配上自己目前身上三万的寂静点数，足够消费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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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陆绊按照之前的规律猜测，更高级的商店里卖的商品，应该加个不会低于五万的，自己目前也买不起，只能过个眼瘾，从那些商品的物品信息里得到一些有关异域的知识。
【百人一首】肯定是视频资料，大概是直接存到陆绊的硬盘里了，他只希望硬盘不会塞满爆炸，看来购买新的大容量硬盘的工作势在必行。
至于【真实视界】这个技能，陆绊单从名字看，有点像什么能够看到隐身之物的技能。
“到底有什么用呢？”
花洒的水打湿陆绊的身体，他尝试着使用了一下这个技能。
陆绊的双眸忽然变得幽深，从黑棕色的亚洲人常见的瞳色，变成了深灰如同迷雾一般。
环视四周，陆绊的视线在下水口附近凝固了。
他看到，下水口的漏网底下，有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这不同于之前的惊鸿一瞥，陆绊眨了眨眼睛，那眼球依旧没有消失。
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揭开地漏。
那眼球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的小动物一般，往下水道里缩了缩。
陆绊看到，那眼球旁边，湿漉漉的头发像是爬虫的触手，攀附在下水道的管壁上，如同蜘蛛一般。
“你长这样子？”
陆绊伸手，想要触碰那眼球，可对方却迅速缩进了下水道深处。
“还害羞呢。”
陆绊没有强行去抠下水道，而是贴心地将地漏盖上。
他站起来，又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东西看向了陆绊。
那是一个仿佛全身被烧焦，血肉都被剥去，只有一对眼球突兀地在空荡荡的眼眶里。
他和陆绊的动作一模一样，只是那溃烂的皮肤实在与众不同。
陆绊抬起了左手，镜子里的东西也抬起了左手。
陆绊出了个拳头，镜子里的东西也出了拳头。
陆绊又出手，只是在临近做手势的时候忽然收了回去。
他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东西一时没有收住手，出了剪刀。
陆绊随后捏了个拳头伸出去。
“我赢了。”
他笑了笑，镜子里的陆绊瞪大眼睛，有些惶恐。
陆绊关掉花洒的水，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就看到浴室门口，一团黑影构成了一个人形。
他立刻打开门，就发现一个像是黑雾构成的，表情狰狞的家伙急忙躲进了墙角，随风飘散。
来到客厅，陆绊发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模糊的人。
“你好。”
陆绊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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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百万收益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射在客厅，落下一地金黄。
陆绊看到那模糊的人影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着陆绊，又好像只是在哪里发呆。
他的招呼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影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所以，【真实视界】的能力，是可以看到这些不属于人类的超凡之物？”
陆绊暗自思索道。
“这就和阴阳眼差不多吗？”
他很清楚，寂静之地的异域虽然环境不同，超凡能力各有差异，但归根结底，遵循着一个不变的原则，那就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陷入疯狂，失去理智。
比如陆绊，原本他就是一个纯白如纸的良好青年，正常情况下是根本不会看到什么下水道的眼球，镜子里的死人，还有现在坐在沙发旁边的模糊人影的。
但因为陆绊知晓了相关的知识和信息，所以他现在就能看到这些非人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陆绊的【真实视界】，就是越了解相关的情况，就越能破除迷障，看到真实，换成别的世界观，就是类似火眼金睛一样便利的能力。
可惜在寂静之地，这样强大的真实视觉只能让陆绊看到更多容易令人疯狂，理智烧却的东西。
“哦，我已经没有理智了啊，那没事了。”
陆绊换好衣服，下楼，在街口的汤包店点了一份小笼包，一碗甜豆浆，两根油条，坐下就拿着手机，边看边吃。
吃着吃着，陆绊看到隔壁桌的小孩子一直盯着自己，看起来好像很馋自己的小笼包的模样。
“你想吃的话，让你的家长帮你买，不能随便吃别人碗里的东西。”
陆绊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他看了看那小孩旁边的女人，那女人听到陆绊的话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也是，作为家长，怎么只顾着自己吃，不给小朋友买一份呢？”
陆绊与她对视。
那女人一愣，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位置，又看看陆绊。
“你说什么......这里没有什么小孩。”
“......”
陆绊默默看了看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孩。
“你过来吧。”
他招呼了一声。
那女人嘟囔了一句神经病，随即端起碗，换了张稍远的桌子坐下，还时不时瞥两眼陆绊。
而那小孩，乖巧地坐到了陆绊那一桌的椅子上。
陆绊看到，这小孩脸色有些发白，浮肿，双眼泛红，身上倒是没有伤痕，衣服很清凉，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陆绊又点了一屉小笼包。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反正就放在这里了。”
他将小笼包推到隔壁的位置，又继续看向手机。
这时候，陆绊看到了一条新闻。
《昨日一名小学生在陵江游泳时溺亡，有关部门呼吁各位市民不要在汛期下河，注意自身安全》
点开新闻，并没有图片，只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大概是几名小学生聚众下河游泳，结果遇上了湍流出事，一名小学生被冲走，等到在下游找到的时候，已经溺死。
“这是你？”
陆绊将手机新闻给那小孩看了一眼。
这么一想，脸色发白，双眼泛红，的确像是溺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绊再度看向小孩的时候，那小孩的脸变得清楚了一点，能看到皮肤上因为长期泡水而起的褶皱。
小孩沉默不语，只有眼角，泛起了泪光。
“我不敢了......”
他嘀咕着，像是在认错道歉。
“已经来不及了。”
陆绊叹息一声，身后吃着小米粥的老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十分困惑。
“好好投胎，下辈子记住，吃完这顿小笼包就上路吧。”
陆绊毕竟也不是什么道士法师，不懂让亡灵往生的技巧，只能这么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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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又继续看刷出来的新闻。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拆迁施工因统筹规划而暂停》
《江城大剧院改造工程一期方案敲定，预计将于明年年初动工》
《墨镇影城接连发生拍摄意外，有关部门介入调查安全隐患》
《蜀都近日发生凶杀案，凶手杀死两人后自缢身亡》
《远市发生一起民事纠纷，原因竟是母女二人爱上同一个人》
诸如此类的社会新闻，陆绊认真阅读，有的可以记下当做灵感，有的只能看个乐子，还有的只会让人捏紧拳头。
等吃完小笼包，将豆浆油条消灭，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那小孩子已经不见了。
他面前的那一屉小笼包，空空荡荡，不知所踪。
“希望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陆绊站起来，在店里人狐疑的眼神中离开了早餐店，回到家里。
电脑打开，桌面的图标扭转，变成了系统淡漠冰冷的文字。
【职业发展任务】
【该踏足新的舞台了，娱乐至上的时代，就算普通人也能展现自我，持续创作吧，你的前途璀璨耀眼！】
【任务要求：制作一部三十分钟以上的长视频，并获得一百万元的收益】
【获得收益：0/1000000元】
【“让他恰，让他恰！”】
“一百万收益？”
陆绊回忆了一下上一次的职业发展任务是一千万人次的观看，到了这一次，就要一百万元的收益，跨度好像有点大啊？
正经的视频收益，就算达到千万人次的播放，根据流量结算也不可能达到百万元的收益，不，就算播放上亿，也没有那么多。
依靠单纯的视频网站的流量收益，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十分困难。
“恰饭？”
陆绊看到任务底下的提示。
所谓的“恰饭”，其实就是打广告的一种高情商表达方式，有些做视频的，视频点击量上来之后，就是相当有影响力的自媒体，自然有厂商找来让他做广告，而这种打广告的视频，就被称为“恰饭”行为。
不过陆绊之前稍微从宋云嫣那边得到过一些资料，现在就算是顶流的视频自媒体，恰饭的广告费也就六位数了，想达到百万广告费，那简直天方夜谭。
就算将两者混合，一边恰流量，一边恰饭，陆绊估计百万元的收益也很遥远。
“三个月时间吗......”
陆绊看到任务底下的时限是三个月，也就是今年年底之前，他陷入了思考之中。
“还是先看看素材吧。”
他决定先查看视频素材，毕竟百分之百的完美达成的任务奖励他还没看过呢。
陆绊点开硬盘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文件夹。
115.入侵者
不得不说，百分之百任务探索度的完美视频素材，的确相当优秀。
不但画质极高，而且角度多样，还有一些陆绊自己都没经历过的。
只是，看着视频里的红叶，陆绊依旧有些惆怅。
“这么一想，要是这些视频广为流传，那至少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了你，记住了你，也算一份回忆了。”
陆绊喃喃自语道，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头，陆绊看到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正在床头的阴影里注视着自己。
“你从下水道出来了？”
他问了一句，那眼睛缓缓隐没在窗帘的影子下。
怎么说呢，就像家里养的猫猫，平时的时候怎么叫它也不会有所反应，但在你专注做事的时候，这些猫猫就会不断跑过来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还会用自己的小肉爪子拍拍你。
陆绊将注意力转回电脑上。
“三十分钟以上的视频，那基本可以算微电影了。”
他思索了片刻，接着在网上开始搜索微电影的收益相关。
“想要用长视频赚钱，比较靠谱的办法是直接制作一部小电影，依靠票房，如果票价二十，那十四万人观看就能差不多达成任务，不过这是院线的计算，如果只是低成本的网络大电影，或者电影节放映，分成会更高一些。”
国内电影的票房分账模式陆绊之前学习过，大致上一百块的票房收入要有百分之十左右用来交税和电影专项基金，然后院线，电影院要分走剩下的五成多，发行方再分走差不多百分之十，能够到出品制作方的也就不到四成。
这些收益再扣除成本，大致计算下来，票房至少要三倍以上的成本，才能保证不亏本。
不过陆绊的成本几乎等于零，所以赚多少就是多少。
“院线有些困难，分账比较低，而且目前我的视频素材制作成九十分钟的电影长度不太够，四十至五十分钟的电影，根本吸引不了别人来电影院啊。”
陆绊又查看了网络大电影的收益方式。
抛去那些投资方和制片方的分成，网络电影的计算方式也是按照点击，像爱手艺视频网，稻草人视频网这些网站，会给电影分一个评级，不同评级的点击量折算价格不同，从五毛钱到两块五都有。
由于这些视频网站都是采取VIP包月的主要盈利方式，所以播放量也是区分了有效播放和无效播放，当一个观众播放这个网络电影超过六分钟，就算一个有效播放，而计算收益也只计算有效播放。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网站的电影都有六分钟诅咒，免费用户只能看前六分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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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种方式播放，陆绊需要在独家平台播放的情况下达到至少四十万以上的有效点击才能获得百万收益。
如果是非独家，全平台的点击量要超过七十万。
“这么看起来，网络电影播放的模式赚钱会比较快。”
他这边有一些成立影视工作室时候拿到的内部资料，虽然很多网站都不会直接显示播放量，但内部资料还是有准确的数字的，火热的网络电影，上映两个月就能有三四百万的有效播放，按照独家分成来计算，这就有六百万左右的收入了。
但这种模式大浪淘沙，就像网文一样，大家看到的都是小成本投资获得大收益，却看不到有多少网剧和网络电影血本无归。
有很多人看不起网剧和网络电影，认为这些东西比不上电视台和电影院里播放的正片，属于粗制滥造的山寨货。
实际上的确有很多网剧和网络电影就是单纯的蹭热度，比如什么盗幕笔记之青桐门，鬼吸灯之绿皮子坟，星际穿梭之盗梦骑士什么的。
不过也有一些网络上播放的影视作品本身由于不需要太严格的审核，所以内容尺度上会更开放，尤其是涉及悬疑，社会问题，犯罪等题材时。
当然，陆绊还有第三种选择，就是趁着年末电影节的风头去电影节点映，这样的院线抽成较少，自己能拿到更多的分成，而且电影节都是一些较为狂热的电影爱好者，付费意愿较强。
以前陆绊就见过一些小成本的电影首先在电影节点映获得好评之后，再进入院线收获不俗票房的例子。
当然，他应该是没办法去电影节了，一个多小时的视频长度，也就当个学生毕业设计勉强，上大银幕很难。
“看来在网络上播放是最便捷的。”
陆绊暂时有了决定，不过最终还是要看自己鼓捣出来的成片。
他首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将整部影片划分成了几小段，按照起承转合的结构区分开，随即，开始认真工作。
“说起来，不知道那个杀人犯有没有找到。”
傍晚时分，陆绊伸了个懒腰，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随口说道。
他决定下楼吃晚饭。
到了晚上，小区里的人反而变得多了起来。
陆绊看到老人带着小孩，女生牵着狗，看起来落魄的中年人穿着西装正坐在小区长椅上，旁边还有一对情侣正在看着手机你侬我侬。
“你这样会感冒的。”
陆绊好心对那落魄中年人说道，他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从水里爬出来，那人抱着手里的公文包，像是在畏惧什么。
那男人看了陆绊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那对情侣，往长椅边看了看，狐疑地看向陆绊。
“你在和谁说话？”
男生问了一句。
“这里的叔叔。”
陆绊指了指那位中年人。
“......我们快走吧，别待在这里了。”
女生有些嫌弃地说了一句，拉着男朋友就站起身来。
“好吧，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那就算了。”
陆绊也没纠结，他只是出于好意提醒而已。
在江城大学的后街吃完晚饭，陆绊回到了自己家楼下。
乘坐电梯上楼，他来到自己家的走道。
“嗯？”
陆绊隔了一段距离，发现自己家的门有些奇怪。
“我没关门？”
他微微皱眉。
因为那防盗门，现在正虚掩着，似乎伸手就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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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你搁这搁这呢？
“小偷？”
陆绊没有急着走到门口。
而是先打了个电话给何有乌报警。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要是对方有什么武器，陆绊觉得自己身为一名普通市民，很难与之抗衡，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逞强，老实找警察叔叔就好了。
“什么事？你不是去取材了吗？”
何有乌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似乎现在不是他执勤的时间。
“取完材了，我在马路边捡到了一分钱。”
陆绊顺口答道。
“？”
何有乌认真地觉得陆绊是不是在逗他玩。
“还有，我家可能有小偷入侵，现在我就在门口。”
“小偷？”
何有乌本来还有些烦躁的情绪骤然紧绷起来。
陆绊这家里除了那台不能挖矿的电脑，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偷也不是偷他家啊！
这恐怕不是小偷，而是......
“连环杀人犯？”
何有乌警觉道，又急忙和陆绊说。
“你不要贸然行动，对方可能很危险，我们现在立刻派人，要是他离开了，你不要去阻拦，记住特征就行。”
“我明白了。”
陆绊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朦胧的人影。
“你在这里看着，我从另一边走。”
他随即来到安全通道。
这里的窗户通向外面，陆绊想了想，直接爬了出去。
十三楼还挺高，不过他身手灵活，很快就顺着墙沿来到了自家窗户外面。
陆绊庆幸自己没有锁窗户的习惯，推开客厅的窗户，陆绊直接翻身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空无一人，不像有人进来过的模样。
他放轻脚步，环顾四周。
“洗手间？还是卧室？”
陆绊猜测着对方可能躲藏的位置，思考片刻，陆绊朝着洗手间走去。
...
十五分钟前。
他来到了小区的一幢楼下。
“就是这里了。”
他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他这一次的目标的住所。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展开。
对于他而言，杀人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从多年以前，觉醒了这样的爱好之后，他就将杀人当做了看电影，打游戏一样的爱好。
上瘾的时候，会一直杀人，就像打游戏根本停不下来。
但他不喜欢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
因为现在他要杀人，不是因为自己想杀人，而是不得不杀掉这个人。
这个人见过自己的脸，并且将自己和之前那些案子联系了起来。
自己多年的隐藏被暴露，这样的愤怒让他不得不杀掉这个男人。
听说这个人还是个网红，可惜了。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套，口袋里的刀具，这都是自己的伙伴。
当然，他很清楚，警方可能会以这个男人作为诱饵和陷阱来捕捉自己，但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如果不能立刻将这个人杀掉，那么他将寝食难安。
很顺利，他打开了门锁，进入了屋子里。
他观察了很久这个男人的作息规律，知道这个男人刚刚离开家去吃晚饭，短时间不会回来。
他准备躲在衣柜里，等到那个男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将其杀死，分解，排列组合展示，就像之前那些死于自己手下的人一样。
在多年前，见过那个之后，他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都白白浪费了。
明明更加真实的世界是那么触手可及，可自己却依旧沉沦于虚伪的人际关系之中，太浪费了！
他将门关上，就像从未打开过一般，脚步轻盈地穿过客厅，朝着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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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忽然，当他经过洗手间的时候，从那里传来了一道响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摸出了口袋里的折叠刀。
“难道，还有人？”
他想起了这个男人身边有时候还有一个女人，住在同一个小区，看起来像是一对，难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家？
他看向浴室。
地上，有一瓶洗发水还在微微摇晃，似乎刚刚从架子上掉下来。
他站在门口确认了一下，厨房，浴室，卧室，都没有其他人。
确实没有其他人。
“风吹的？”
他走进浴室，弯腰，准备捡起那一瓶洗发水。
就在这时候，他赫然看见，洗发水旁边，洗手间的地漏里，有一只眼睛正在盯着他。
咯噔——
心跳漏了半拍，他眨了眨眼睛，那眼球好像又消失不见了。
他朝着下水口仔细看了看，只发现那附近有一些湿漉漉的女人头发。
“错觉吗？”
他将洗发水放回架子上，扭头准备离开。
可是当他转头的一瞬，他看到，洗手间的镜子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他停下了动作。
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去看镜子。
镜子里正映照着自己的模样，完全一致。
他稍稍松了口气。
镜子里的他，却嘴角咧起，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笑容。
“！！！”
他后退半步，揉揉眼睛。
镜子里依旧是他自己，动作一模一样，哪里来的笑容。
“邪门......”
他嘟囔一句，走出浴室，踏入卧室。
卧室半掩着窗帘，对面楼的灯光照过来，还算亮堂。
他打开了衣柜的门，扫了一眼，急忙钻进去。
合上门，他感到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
这时，他才有些后知后觉。
“我刚才关柜门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衣柜里放着？”
他感到自己心跳稍微快了一点。
他这个人，从不信鬼神那一套。
要是真的有鬼，那那些被自己杀掉的人，还不早就过来报仇了？
自己现在没事，那就说明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他自我解释了一句。
接着，就看到，衣柜里，与自己的脸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对眼睛正和他对视。
那眼睛有点泛黄，眼白里满是血丝，看起狰狞可怖。
“！！！”
他下意识直接推开柜门，跌跌撞撞地跳了出来，趴倒在地上。
回头一看，柜子里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
他转回头，正好面对着床底下。
他看到，床底下，有一个滑稽可笑的玩偶，正在幽深的阴影里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那浓妆的双眼里满是怨毒，令人胆颤。
“艹！”
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立刻爬了起来，想要离开卧室。
可一只手忽然从床底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裤腿。
“邪门！邪门！邪门！”
他连骂了几句，抖开了那只手，急忙跑向大门。
这屋子实在太邪门了！！！
他决定放弃这次的杀人计划，想要马上离开这间闹鬼的屋子。
可刚刚拧开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推门，他就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按住了。
下意识回过头，他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声音卡在了喉咙里，还没发出来，就被某种力量拖拽了回去。
只留下虚掩的门，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117.借道
“姓名。”
“......不是吧警察同志，我可是受害者！”
“受害者也要登记的，姓名。”
“陆绊。”
“年龄。”
“22岁。”
陆绊坐在派出所的问询室里，对面则是老熟人何有乌与陈丹参。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回家的时候他就变成那样了。”
他解释了一句。
“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原地等我们到吗，你怎么还爬墙进去的，监控都拍得一清二楚！”
何有乌无奈地说道。
“我也想为社会安定出一份力！”
陆绊义正言辞，又想起什么，问了一句。
“那个人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刚刚醒过来了，但嘴里一直念叨着神神鬼鬼的，可能想依靠假装精神病人逃脱罪责吧。”
陈丹参没有隐瞒。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所在你的洗手间里，还想用脑袋撞碎镜子，是不是你和他打了一架才留下那些痕迹啊，没事，你不用担心，你这个算正当防卫，不会判刑的。”
“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回家的时候就这样了，不信的话，我朋友可以作证。”
陆绊指了指旁边。
何有乌看过去，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陆绊，虽然我们知道你精神上有一些小问题，但在录口供的时候请正经一点，这些都是要记录进档案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警察同志。”
陆绊辩解了一句，但面前的两人却对此没有兴趣。
“所以，假如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
“......好吧，你说的是真的，你从窗户翻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洗手间的门被反锁，嫌疑人被锁在了里面，等到打开门，就看到他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还不断抽搐？”
“就是这样！”
陆绊颔首道。
“对于这样的情况，你有什么头绪吗？”
陈丹参拿着录音笔，记录着三人的对话。
“我之前说过的吧，我家有很多朋友，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朋友们见义勇为，才将这罪犯绳之以法，不然光是依靠我这样的普通守法市民是做不到这些事情的，我怎么可能和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对抗。”
陆绊笃定地说道。
“你家的朋友？”
何有乌脱口接话，随即被陈丹参拉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别忘了，他有重度的妄想症，估计是幻想出来的，或者多重人格。”
“......具体的情况我们后续还会找你了解，我们最后确认几个情况你就可以回家了。”
何有乌又按照惯例问了一些问题，一一记录，才让陆绊起身。
“对了，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他临走之前，问了一句。
没想到，何有乌和陈丹参却面露苦色。
“怎么说呢，说是，也不是。”
片刻后，陈丹参才回答。
“警察同志，你搁这搁这呢？”
陆绊不太理解。
“首先，江城这一系列的案子的作案细节我们并没有向公众透露，所以理论上不会有细节一致的模仿犯出现，可以认定，这几起案子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陈丹参简单说明了办案的逻辑。
“但是，这名嫌疑犯有其中一起案子的不在场证明，他作为房地产中介，当时和自己的同事在影视城团建，如果认为他是凶手，那就要解释这件事。”
“他一直在当中介？”
陆绊不禁问道。
“他从今年年初开始就在房地产公司工作，同事和部分客户都确认了这一点，我们调查了监控镜头，确认了这名嫌疑人的确曾经出现在几处案发现场的监控里，但那一起有不在场证明的案子周边，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陈丹参放下已经停止录音的录音笔，随即忧心忡忡地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更加令我们困惑。”
“什么事？”
陆绊微微皱眉。
“按照你的陈述和我们的调查，别墅区十年前的那一起案子应该也是这名嫌疑人和他的同伙一起犯下的，可是我们调取了这名嫌疑人的身份信息，他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十年前，他只有十五岁，还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学校里读书，根本没有机会和同伙一起偷盗，犯下命案。”
陈丹参声音沉重地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犯下十年前那起案子的凶手，另有其人，这个入侵我家的，可能只是他们团伙的其中之一？”
陆绊觉得情况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果这起案子涉及团伙作案，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何有乌表情凝重。
“你已经和他们其中之一接触过，很有可能你会变成他们的目标，陆绊，我们会派一些便衣在你周围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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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参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话。
“你要是发现什么，不要急着动手，先联系我们......”
他估计是想起了上次陆绊准确分辨出便衣然后还来搞事情的经历。
“明白，太感谢了！”
想想有便衣时刻在周围保护自己，陆绊就觉得安心了许多，睡觉都可以不用放春晚歌曲集锦了。
“对了，警察同志，还有件事。”
陆绊本来准备离开，又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和案子有关？”
正在收拾桌面的陈丹参抬起头。
“倒也算有关。”
陆绊顿了顿，接着开口。
“你们看，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这么晚我一个人回家不太好吧，万一那什么犯罪团伙就蹲在派出所门口等我刷新呢。”
“......这里离你家小区就五百米。”
何有乌忍不住吐槽一句。
“那也很危险啊！”
陆绊不依不饶。
“你就是想蹭车吧......”
何有乌无奈，不过开车送送陆绊也没什么问题，他和陈丹参给所里打了个招呼，开车载着陆绊离开派出所。
“警车护送，倍感安全啊！”
陆绊坐在后排，不禁赞叹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什么黑老大，每天都去派出所喝茶呢。”
副驾驶的陈丹参笑了一句。
“别说，你们所里的茶的确挺好喝的，感觉更甜一点，没有那么涩，不知道派出所的食堂好不好吃。”
陆绊接话道，令两位警察白了他一眼。
警车在路上往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很快就能到的小区，却感觉始终没见到。
等车内逐渐沉默下来，四周的风景变得有些荒凉，陆绊才忍不住问道。
“警察同志，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还没到？”
这时，开车的何有乌脸色铁青，他握着方向盘，不断确认导航。
“不对啊...不对啊，我明明是开在正确的道路上......”
陆绊看向方向盘旁边的手机导航，在那里，这辆车一直在一条路上徘徊，这条路仿佛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他看到，这条路的名字叫做【阴阳路】。
118.电梯
车窗前方照亮的道路看不到尽头，两侧的建筑物阴阴沉沉，亮着昏黄或者橙红的灯光，氛围古怪。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也没有车，十分安静。
只有导航上显示的“阴阳路”，让人觉得心里发慌。
“这是哪里，江城有这样的路？”
何有乌不由得降低了车速，周围的景色看得更加清楚，那些楼里偶尔亮起的灯光里似乎有人影浮动，但更多的还是黑暗。
交通灯全都显示黄灯，道路上似乎有些水渍，但他们没有停下来查看。
两位警察正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前方的时候，陆绊的手机忽然响起了女人的歌声。
“草！”
何有乌急忙踩下刹车，车还没停稳就回头看去。
陆绊正用手机播放着歌曲，看起来并不显得紧张。
“你搞什么，吓死人啊！”
何有乌骂了一句。
“我看这个氛围很不错，就配一点背景音乐。”
陆绊将手机的歌曲暂停。
“不要那么紧张，有时候人就是自己吓自己。”
“我们下车看看情况？”
陈丹参看了看后视镜，雾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下车比较好。”
陆绊出声制止了准备开门的陈丹参。
“可是继续往前开，好像也没办法出去啊？”
陈丹参不明白。
“我们这是走错路了还是导航出问题了，我感觉这里不像是江城的街道。”
“是啊。”
何有乌握着方向盘的手满是汗水，他拿起导航的手机，发现信号已经断了，网络也没有，可导航却显示正常使用，只是，无论怎么放大地图，都只能看到一条路，显示着“阴阳路”的名字。
周围一片死寂，就连原本显得聒噪的虫鸣都听不到，夜风吹过窗户，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凉意。
何有乌看向旁边的绿化带，那些树造型古怪，歪歪扭扭，就像被什么东西拉扯过一样。
他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飘过去。
回过头，何有乌看到陈丹参严肃的脸，以及，在陈丹参的身后，那歪脖子树底下，好像站着一个人。
“有、有人！”
头皮发麻，何有乌急忙叫道，陈丹参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确定看到人了？”
陈丹参仔细确认窗外，同时问道。
“真的，刚才有一个人站在树底下，就在那边。”
何有乌指了指那棵树。
“嘘。”
陆绊忽然将手指放在嘴前，露出了噤声的动作。
“把车开到路边。”
他指示道。
何有乌急忙发动车子，慢悠悠开到了路边。
树影婆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空漆黑一片，只有建筑物里的灯光照亮道路。
陈丹参这时候发现，那些建筑物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幽绿色。
一阵阵阴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让人顿生寒意。
“关上窗。”
陆绊指示道。
何有乌将车窗都关好，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
“这到底是......”
“看前面。”
陆绊指了指侧前方。
何有乌看过去。
在看到东西之前，他首先听到了一阵细密的说话声。
或者说，诵经的声音。
那些他听不懂的语言正在念叨着什么，像是佛前的祷告，又像送葬时候的呓语。
一片树叶从前面吹过来，贴在了车窗玻璃上。
何有乌定睛一看，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树叶，而是纸钱！
粗糙，暗黄，有着铜钱印痕的纸钱！
前面，更多的纸钱飘了过来，一时间，漫天竟然都是这些纸片。
陈丹参感到心里发毛，他死死地盯着前面，就看到，道路的尽头，一队人缓缓走来。
他们有的播撒着纸钱，大部分则手里拿着棍子和旗子，木然如同人偶般往前走着，这些人都带着宽大的斗笠，斗笠垂下了长长的黑布，遮盖了脸庞，他们身上穿着粗布长衫，像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在这些人后面，这是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拉着马车的马儿形容枯槁，被黑布遮住了眼睛，那些马车造型破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雷暴，只有马车上方挂着的一盏灯，微光闪烁。
只是，那盏灯亮着的是绿灯。
那绿莹莹的，和旁边的寂静建筑物一样的灯光。
“阴兵借道，你们不要说话，最好能闭上眼睛。”
陆绊提醒了一句。
“什么鬼......”
何有乌抱怨了一句，这不是什么迷信的说法吗，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真的有鬼？
燃文
但从心还是让他闭上了眼睛，捂住耳朵。
陈丹参看了陆绊一眼，也闭上了眼睛。
两名警察只觉得车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冷得好像到了冬天，冷得让人牙齿打颤。
尽管捂住了耳朵，靠近道路一侧的何有乌还是能听到马蹄踩在路面发出的清脆响声，以及车轮碾过的摩擦声。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整个人身体紧绷。
忽然，何有乌觉得那些声音都不见了。
“结束了？”
心里想着，何有乌偷偷睁开眼睛，瞄了外面一样。
他这时候才看到，那拉着马车的马儿，正站在自己的车窗外。
马儿的旁边，头戴斗笠的人伫立着，他远比一般人要高，何有乌甚至觉得这家伙有两米以上。
他们就这样站在道路中间，悄无声息。
何有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那被黑布蒙住眼睛的马儿肌肉溃烂，里面似乎还有蛆虫趴着，那些站着的人手掌发黑，像是死去多时。
而那些马车上装着的，密密麻麻，都是一颗颗表情木讷惶恐的人头！
声音即将从喉咙里爆发出来的瞬间，一只手从他后脑伸出来，捂住了何有乌的嘴，令他陡然一惊的同时，声音也被吞了回去。
那早已腐败的马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微微低下头，用那空洞的，闪烁着绿莹莹微光的眼睛往身边搜索着什么，它与何有乌对视了片刻，但好像根本没看到这辆车。
等待了一会儿，那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开始往前，何有乌精神紧绷到极致，心脏狂跳，生怕那队伍又停下来，又来找自己。
等到队伍全部路过，何有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陆绊放开了捂住何有乌嘴的手，摸出纸巾仔细擦了擦掌心。
“现在应该可以了，直接往前看，过一阵子就能离开。”
他指了指前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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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灵棚
“刚才那是什么？”
陈丹参背后冒冷汗，有些好奇。
“我说了啊，阴兵借道。”
陆绊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那不是迷信吗，而且这东西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灾难才会有的吧？”
陈丹参有些犹豫，表示怀疑。
“不一定，江城这片土地本来之前就多灾多难，江城大学的男生宿舍楼的传闻你们听过么？”
何有乌这时候忽然开口。
“什么传闻？”
“你们看，江城大学的男生宿舍，有两栋特别高的是不是，都二十层楼呢。”
何有乌声音很轻，像是怕外面有什么东西听到。
“据说那里就是古代的战场，以前江城都算兵家必争之地，城外大大小小打过几百场仗，死的人都埋在了荒地里，到了现代，开发新区，那些以前的埋骨地就变成了开发区的楼盘，江城大学这边的校区就是其中之一。”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陈丹参感到手臂发麻，这是之前过于紧张而导致的身体反应。
“真的，由于阴气太重，所以那边建了两栋高楼，全住着男生，用来镇压古战场的亡灵，所以，平常上学的时候，一般没什么问题，但到了放假，学生们都回家了，阳气不够，就容易出事。”
何有乌煞有介事地说着。
陆绊闻言，也跟着补充道。
“对，我就是江城大学的，我以前听我学长说，他大三的时候因为暑假实习留在学校没回家，当时宿舍楼已经没几个人了，他有一天晚上从公司回学校，一个人，宿舍楼黑漆漆的，只有一楼的宿管阿姨还亮着灯。”
“他住十五楼，准备直接坐电梯，走过的时候，就发现宿管阿姨好像在睡觉，躺在房间里，身上还盖着一块白色的毯子。”
“那位学长没多注意，走进电梯，按了十五楼就看手机消息去了，等了一会儿，他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打开门，也没留心，就直接走了出去。”
“可当他走出电梯，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拿钥匙想开宿舍门，却发现钥匙怎么转也转不动。”
听着陆绊的描述，陈丹参背后又冒出了些冷汗。
“你不要这个时候讲鬼故事好不好......”
“接下来呢？”
何有乌倒是催促着陆绊，大概本着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刚才被吓尿的想法吧。
“嗯。”
陆绊点点头，接着说道。
“那位学长尝试了一下，就发现旁边的摆设都不太一样了，他这时候看到隔壁寝室好像亮着灯，就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男生站在门口，那学长根本不认识。”
“他问了一句，对方说这里是十三楼，那学长这才知道自己下错楼层了。”
“他急忙道谢，转身准备走，却忽然瞥见，那宿舍里，一张床上，竟然摆着一张大头的黑白遗像，旁边还点着两根绿幽幽的蜡烛。”
“那位学长虽然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但没敢多问，只能急忙离开，爬楼梯上了十五楼。”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坐电梯，也没人按十三楼，为什么电梯会停在那里？”
“十三楼的宿舍里，为什么要在床上放遗像？”
“第二天，那位学长早上下楼，询问宿管阿姨昨天的事情，可宿管阿姨却很奇怪地说，昨晚那个时候宿管集体开会，她们都在隔壁楼，宿舍管理员的屋子里应该没有人才对。”
“他又急忙问十三楼的事情，宿管阿姨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那位学长一脸懵逼，他也不知道宿管阿姨在说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宿管阿姨这才告诉他，十三楼住着的是大四的人，有一个男生因为学分不够，又被卡了毕设，拿不到学位证和毕业证，所以白天跳楼自杀了，她们昨天晚上开会就是在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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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学长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看着那男生和遗像有点古怪了。”
陆绊压低声音。
“因为遗像里的人，就是那个男生！”
车内的空气沉寂下来，良久，陈丹参才扯出一个笑容。
“......这是那种每个大学都有的鬼故事吧，是吧？”
“反正，江城大学这边不太安静，我以前的老前辈也告诉过我。”
何有乌感觉经历了一番，就从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变得有点疑神疑鬼。
大概不论是谁，刚才亲眼见到那样的场景，也会有些担惊受怕吧。
“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你们载着我，所以才出现这种问题的。”
陆绊说了一声，催促何有乌继续开车。
说来也奇怪，就这么往前又开了几百米，何有乌的手机忽然发出了声音。
“前方路口左转，注意变换车道......”
他看向导航，那笔直的“阴阳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江城街道。
转过一个弯，周围又能看到店铺，看到零星的行人了。
“好、好像走出来了。”
何有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他这才敢放松下来，降低车速。
警车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们看到警车进入小区，陆绊从车上走下楼，议论纷纷。
送走两名警察同志，陆绊走进自家的楼，走进电梯，按下十三层的按钮。
他瞄了一眼手机，微博上都已经有讨论自家小区是不是出现什么犯罪分子的讨论了。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陆绊走了出去。
“好黑。”
跺了跺脚，声控灯却没有亮起，陆绊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却发现这楼道有些破旧，肮脏，不像是自己家门口干净的走道。
他回头一看楼层，发现是七楼。
“奇怪......”
陆绊只能按下向上的电梯按钮，拿着手机等待。
周围相对安静，只能偶尔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和汽车的声音，犬吠声。
陆绊看着电梯从十三楼往下，逐渐靠近七楼。
这时，他捕捉到了一点不同的声音。
嘎吱——
轻细的开门声传来，陆绊转过头，看到应急灯的绿光照耀下，走到末端的那一户门缓缓打开。
他往里面看去，好像坐着一个人。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陆绊转头一看，电梯却在第八楼停下了。
电梯的逻辑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只可能是有人在十三楼下到八楼。
钢缆运转的声音又响起，陆绊视线从电梯楼层的显示屏转向刚才开门的那一户。
接着他就看到，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家，正站在自己旁边。
那个老人家不言不语，只木然地看着陆绊。
叮——
电梯这一次真的到了七楼，门打开，陆绊走了进去。
他本来以为这老人家也要坐电梯，可对方却站在电梯门口，一动不动。
“您是要下去吗？”
陆绊问了一句，同时按下十三楼的按钮。
老人只摇了摇头，朝着陆绊挥了挥手。
那动作，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呆滞，木讷，生涩。
陆绊等到电梯门完全关上，这次注意到确实到了十三层，才走了出去。
熟悉的楼道，熟悉的防盗门。
他回到了家中。
120.和你坐在一起容易倒霉
清晨，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落到了陆绊的脸上。
屋子里环绕着甜美的歌声，《难忘今宵》的旋律百听不厌，就连床边的黑影都似乎在摇头晃脑，享受音乐。
陆绊睁开眼睛，看到枕头边有一只眼睛正看着自己。
那末端连结着一大团头发的眼球发现陆绊醒来，急忙缩进了床的角落里，再也找不着。
打了个哈欠，陆绊没有睡回笼觉，而是坐了起来。
洗漱之后，他下楼去买早餐，走进电梯，忽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那位老人家，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来到楼下，却发现这里又好几个工人，正在搭建着棚子。
这种是灵棚，通常出入口朝南，有的地方还会大摆宴席，打好几个晚上的通宵麻将，不过江城城市化程度比较高，灵棚只占据了几个车位。
闻到一阵浓郁的焚香味，陆绊好奇地看了看灵棚里的遗像。
“......”
那遗像里，正是昨晚遇到的老人。
“所以，昨晚他是已经去了？”
陆绊随口打听了一下，这老人年过七十，昨晚睡在床上之后就没醒过来，也算无病无痛。
“让我给他老人家上柱香吧。”
陆绊对家属说道。
“您是？”
老人的家属似乎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来，双眼有很深的眼圈。
“我住十三楼，和你父亲也算见过两面。”
陆绊实话实说。
家属也没阻拦，毕竟都是邻居。
陆绊给老人家上了香，祭拜之后，抬起头。
他看到，那名老人正倒挂着匍匐在灵棚的顶上，四肢趴在那黑色的棚子上，注视着陆绊。
“你父亲有倒挂在墙上的习惯吗？”
陆绊忽然问了一句，令那位家属的女子一愣，不自觉的抬头，看向陆绊视线指向的位置。
“您、您在开什么玩笑？”
她有些茫然。
“你家天花板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柜子盒子之类的？”
陆绊又问道。
“这倒不清楚......”
女子嘟囔了一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家倒是的确有个橱柜，好久没打开过了。”
“要不你们有时间打开那个橱柜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陆绊也没解释太多，最后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老人家，走出了灵棚。
一边吃早餐，陆绊一边看新闻。
江城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诡异之物，陆绊不清楚。
他在这里读书好几年，之前从来没有类似的经历。
而自从来到寂静之地，陆绊见到了许多前所未见之物。
研究了一下，陆绊觉得江城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这边从古至今都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发，周围死过的人绝对比一般城市多得多。
再加上江城大剧院那样的格局，能够吸引来自遥远深空的伟大存在，很难让人不联想些什么。
“总不可能江城的地下埋藏着什么东西吧。”
陆绊吃过早餐，回到家中，继续进行工作。
他这两天主要是把整部影片的故事大纲整理好，敲定结局。
有同学可能会问，不是都有素材了吗，为什么还要整理大纲，直接把素材串联起来丢上去不就完事了吗？
其实不是的。
剪辑，分镜，剧情推进在电影里的作用不亚于剧本和演员。
有的电影初版平平庸庸，但导演剪辑版就能超神，有的电影特效华丽，剧情牛逼，但因为花里胡哨的剪辑，反而让人完全看不懂。
陆绊倒是不需要那么高超的技巧，这电影本质还是偏惊悚的探险题材，以一个悲剧收尾，能够凸显要素就行了。
傍晚，陆绊伸了个懒腰，从电脑前站起来，准备下楼吃饭。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老班长冯羽。
“喂？”
陆绊接通电话。
“你没事吧，我今天看新闻，说昨天抓到了那个连环杀人犯，好像就在你住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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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
“没问题，其实那个连环杀人犯就是我帮忙抓住的，他潜入了我家，被我抓个正着，警察同志都夸我见义勇为。”
陆绊实话实说。
“哈哈，真的吗，那你可太厉害了。”
冯羽轻笑一声，但很明显并不太相信陆绊的话。
“对了，你之前发消息说去取材，现在还在工作？”
“已经取完了。”
“那就是要发新的视频了？”
“差不多，不过还没制作好。”
陆绊看了看自己的编辑软件。
“那可惜了，本来还想趁着中秋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冯羽随口说道。
“中秋你不回家吗？”
陆绊记得冯羽好像不是江城人。
“不回啦，一回家就是我妈要给我相亲，麻烦死了。”
冯羽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陆绊认真回答。
“......你中秋有时间出来？”
冯羽愣了片刻，才强行终止这个话题。
“中秋可能不太行，十一可以。”
象征性看了看日历，陆绊答道。
他工作讲究连贯性，差不多到十月，电影就能弄好。
“那十一出来约个饭，顺便看个电影什么的？”
“行啊。”
陆绊想了想，既然老班长都这么诚挚地邀请了，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反正只是出去吃个饭，又不会少块肉。
两人又闲聊两句，陆绊才挂断电话。
穿鞋下楼，他看到灵棚里已经奏响了哀乐，有诵经念佛的声音。
往里面看了一眼，陆绊没找到老人的踪迹，却发现老人的女儿见到自己，眼前一亮，很快走了过来。
“我中午的时候回家，打开壁橱看了下，里面都是老爷子的东西。”
她的表情有些黯然，从怀中拿出了一叠东西。
“是存折房本吗？”
陆绊好奇问了一句。
“不是......”
女人给陆绊看了看那一叠东西。
是相片。
老旧的，泛黄的相片。
里面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穿着那个时代流行的衣服，风华正茂。
还有一对夫妻带着小孩的全家福，以及一些旅游，日常的照片。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不见踪影，只有男人和女孩。
翻到后面，几乎都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女孩的照片，那些照片贯穿了她的婴儿，小孩，学生时代，光是透过这些拍摄，就能感受到拍照者对女孩的爱意。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面的男方，就是那位老人家。
“我爸他，平常脾气很臭，也不愿意和我们说话，我一直还以为他很嫌弃我们，没想到......”
女子情绪低落，也不知道在自己的父亲死后才知道这些，对她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
“怎么会有嫌弃自己子女的家长呢。”
陆绊笑了一声，挥挥手和那女人告别。
在她旁边，身形佝偻的老人在夕阳下伫立，两人的影子重叠起来，就像照片里，那眼神蕴含悲伤的男人强行欢笑，拉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121.来点背景音乐
江城大学后街。
这里丝毫没有因为之前发生的抛尸案而冷清，临近十月，中秋，国庆接踵而至，学生们依旧在这里吃吃喝喝，网吧传来一阵阵开黑的吼声，蛋炒饭的香味混杂在麻辣烫里，分外诱人。
陆绊买了十几块钱炸串，又买了一份熏肉卷饼，买了杯水果清补凉，走进生煎店，点了一份生煎坐下。
“大学旁边的东西就是便宜啊。”
陆绊感慨一句，刚吃两口卷饼，生煎还没端上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板来一份生煎，要皮脆一点的。”
抬头一看，的确是秦天天。
穿着T恤和短裤，人字拖，手里还拿着一拎烧烤，奶茶。
“......你不是取材去了吗？”
秦天天目瞪口呆。
“取完了啊。”
陆绊又咬了一口卷饼。
他看到秦天天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坐了进来，只不过没和陆绊坐一张桌子，而是坐到了隔壁。
“怎么不坐过来，一个人一张桌子多占位置，老板不方便的。”
陆绊问道。
“感觉和你坐在一起容易倒霉。”
秦天天认真的说着。
“......”
陆绊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秦天天上次和自己晚上回家，就遇到了鬼市，两位警察同志送自己的时候，又误入了阴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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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陆绊真的有什么招来厄运的体质。
“你都取材了什么，能不能剧透一下？”
秦天天吃了两口烤羊肉串，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就什么神社，巫女什么的。”
陆绊如实回答。
“你去国外了？”
秦天天顿时来了兴趣。
女生嘛，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旅游，但那种什么樱花飘落的鸟居，打着伞的桥边之类文艺小清新范的场景还都挺喜欢的。
“应该算吧。”
想了想，异域，应该也算国外吧。
“这次又准备吓人了？”
秦天天跃跃欲试。
虽然每次被吓到，会惊出一身冷汗，但被吓到那一瞬间的紧绷感和之后放松下来的体验，让人很上瘾。
“也不算很吓人吧。”
陆绊想了想。
“你骗鬼哦。”
秦天天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奶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开口。
“对了，你知道南华医院吗？”
“南华医院？”
陆绊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回想了一下，才缓缓回答。
“要拆掉的那个医院？”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之前南华路的一家私立医院，年初的时候，由于之前的整顿而破产，前两个月转手卖给了江城实业，现在应该正在拆迁。
“对啊，它原本准备拆掉，最近不是暂停了施工嘛。”
秦天天吃完烤面筋，嘴角有些辣椒，她用纸巾擦了擦。
“据说是因为施工的地方闹鬼了！”
“闹鬼？”
陆绊挑起眉毛。
“说是晚上驻守在工地值班的工人能听到小孩的哭，还听到已经没电的电梯在运转，可吓人了。”
秦天天说得煞有介事，令正在熟练地煎饺子的老板也看了这边一眼。
“哦，然后呢？”
陆绊无动于衷。
“你不是专门拍这种视频的吗，不去看一下吗？”
秦天天撺掇道。
“我看有几个那种搞探险的UP都准备去，不过江城实业好像不允许他们进去，我在群里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有个不怕死的准备今晚偷偷潜入。”
“要拆除的地方都是危房，的确不应该去。”
陆绊想了想答道。
“......你就不好奇吗？”
秦天天觉得陆绊是不是生病了，竟然对这种明显的怪谈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可能会越不幸福。”
陆绊劝告道。
“啧。”
秦天天表示不屑，谁都可以说这句话，可就是陆绊说这句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两人吃完，秦天天隔着三个身位走在陆绊身后，东张西望，生怕又走进什么奇怪的地方。
路过陆绊楼下灵棚的时候，秦天天还有些忌讳，都不敢多看一眼。
送秦天天到她的楼下，陆绊回到家里。
他原本打算学习，但想到秦天天的话，又有些不太放心。
拿手机看了眼，那探险的UP直播在深夜十二点，陆绊点了个预约就去学习了。
白天工作，晚上学习，对陆绊而言是完美充实的一天。
十二点，陆绊打开网页，看到直播间里已经有挺多人了。
由于之前陆绊的视频带起的一小阵风潮，这种探险类的直播反而又有些回春，再加上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事情在几个小众灵异类论坛很火热，所以这次直播的观众很多。
陆绊打开的时候，主播已经翻墙进了医院。
可以看到，这间私立医院大多都已经拆掉，只有主楼还留着，工地的强光灯照射下，碎瓦砾留下了参差不齐的阴影，有些吓人。
主播用的是随身摄像头，大概是固定在了帽子上，带点夜视功能，看的还算清楚。
花了十几分钟，主播才绕开值守的工人，走进医院楼里。
他一边低声解说，一边来到了电梯旁边。
“这就是那个闹鬼的电梯？看起来已经坏掉了。”
主播用手电筒照了照电梯的按钮，可以看到上面有些污垢，遮盖住了一些楼层。
他的手电筒照过那些科室，里面凌乱的病床和医疗设备投下了浓重的黑影，引人遐想。
接下来的探险过程乏善可陈，主播一直到了最高的五楼，都没有能够遇到什么鬼怪。
只是，陆绊注意到，主播的声音有些发虚，就像从冷库里走出来一般。
“看样子也没有什么能探查的了，通过这次探索，我们可以知道，南华医院的灵异事件应该是杜撰的，这里并没有任何鬼怪......”
主播的话还没说完，陆绊就听到，从他的直播里，传来了一阵嗷嗷的声音。
那像是小孩的啼哭，从远方传来。
主播立刻屏住了呼吸，安静下来。
可以听到，那声音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弹幕里还在刷着一些主播事先安排好，都是演技的吐槽。
但陆绊能够看到，那主播回头看下医院走廊的时候，在走廊的尽头，很明显有一道人影。
主播自己似乎没有觉察，但观众已经炸开了锅。
忽然。
直播里又传来一些声音。
仔细聆听，会发现，那好像是电梯的钢缆被拉动的响声。
主播的镜头看向一侧，那老旧的电梯。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梯已经启动，上面还显示着数字。
三。
四。
五。
叮——
电梯发出了到达的声音，主播视频里，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你在做什么？”
没想到的是，电梯门打开，只看到两名工人师傅手里提着手电筒，严厉地说道。
直播间的空气顿时又变得快活起来。
接下来就是主播被愉快送走，有些狼狈地结束了直播。
只有陆绊发现，电梯的摆着一面镜子，而镜子里，在脸色苍白的主播旁边，有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正拉扯着他的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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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身临其境
“南华医院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陆绊看完直播，下了结论。
不过暂时他没有功夫去处理这件事，他又不是什么抓鬼敢死队的成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制作自己的电影。
陆绊给宋云嫣的秘书李梓健发了条消息，提醒他南华医院的事情，便又沉浸在了工作和学习中。
一周后，陆绊完成了粗剪的工作，从电影的角度来说，现在的片子已经可以看了，至少能看懂剧情。
但分镜，节奏什么的，都很简陋。
想要细化，至少还得一周，也就是十月才能看到。
不过在此之前，陆绊还有些边角料要做。
首先是背景音乐，主题曲。
他之前的视频，跪在真实，实景的背景音就是最好的配乐。
但放到电影肯定不行，这又不是那种手持摄像机类型的伪纪录片，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一点儿配乐的。
再说了，放完电影，总要有人来唱首歌吧。
所以，陆绊通过宋云嫣的关系，找到了一位据说很不错的独立音乐人来操刀。
他今天就是去找这位音乐人的。
对方的工作室坐落在江城市中心，距离老街也就三站地铁，在一处办公楼的六层，看起来颇具艺术风味。
“你好，我叫锤子。”
对方这个人看起来也就比陆绊大两岁，一股文艺青年的范，仿佛随时可以拿一把木吉他坐下，斜向上四十五的仰望天空落下一道明媚的忧伤。
“我是陆绊。”
陆绊打了个招呼，环视一圈对方的音乐工作室。
“你这个工作室挺不错的，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锤子不太理解，但他也没多问。
毕竟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然作为目前还算火热的音乐制作人，他是不会去接这种不上院线的网络剧的配乐的。
寒暄几句，锤子开门见山。
“不知道你想要怎么样的配乐？”
“我想想。”
陆绊思考了一下。
他其实不懂音乐，最擅长的乐器是小学学的竖笛，勉强能吹出《欢乐颂》的水平。
所以让他来讲需求，有些困难。
“需要一首很诡异的，很令人害怕的音乐，还需要另一首很令人害怕，很诡异的音乐，然后还有一首不那么诡异的，温暖一点的音乐。”
“......”
锤子头上冒出了黑线。
让不懂行的人来讲述自己的需求，一般就是这种五彩斑斓的黑之类的描述，他倒也见得多了。
“这样吧，你有没有样片或者片段，我具体看过之后帮你想想方案？”
锤子问道。
他这种音乐制作人都有一定的曲库，多半是平时的灵感积累而成。
一般情况下，要是给电影或者电视剧配乐，次一点的，他就从曲库里找一些没那么优秀的，自己改编一下打包卖掉，也算废物利用。
高级一些，片方有特殊需求的，他就会要求看对应的片段来进行创作，说是创作，其实也就是挑一下自己曲库的曲子。
给钱更多的，那就要轮到自己临时作曲了。
所以有些人看着锤子制作音乐的时候信手拈来，哪里是灵感，纯粹只是积累而已。
像他这样的音乐制作人，最怕的其实就是对方两手空空，也描述不出自己的想法，全凭锤子自己自由发挥又挑三拣四的。
“有，有，我剪了一段样片，你要看看吗？”
陆绊摸出了手机。
“走，我们去放映厅看。”
锤子大手一挥，很是开心。
有样片就好了，制作音乐还不是简简单单。
他带着陆绊来到工作室的小型放映厅里，将影片拷贝到投影仪上，点击播放。
开头，就是一叶扁舟，正在波浪上沉浮，镜头采取的是俯瞰，锤子觉得肯定用了无人机，才能制造出这种孤寂冷清的氛围。
“这水挺蓝的啊，环境真不错。”
锤子夸赞了一句。
接着，他就顺着陆绊的视线，看到了海底那庞大的怪物。
湛蓝的海水，黑漆漆的怪物如同一个黑洞笼罩住了小船，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
这就是深海恐惧症的表现。
锤子本来觉得这不过就是电影，可是当那海底的阴影逐渐变得浓郁时，他还是有些本能地紧张。
扑哧——
怪物破浪而出，掀起了巨大的波涛，明明是极为惊险的场景，可不知道为什么，锤子竟然看出了些许美感。
就像巨大的蓝鲸上浮呼吸，在海中游曳，那自然造物的壮美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特效吗，实拍那样太危险了吧......”
锤子嘟囔了一句。
接着，小舟被掀翻，陆绊沉入水下，透过他的眼睛，锤子看到了清澈的海底的光景。
无数的正在蠕动的巨大的触须构成了那怪物的本体，仿佛要将人拉入深渊般向着四处延伸，镜头拉远，陆绊小小的身形悬浮在海里，与庞然巨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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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间，人类的渺小，自然的伟大，尽显无遗。
锤子轻吸一口气。
这种画面上的极致享受是不需要理解成本的，就像人类看见雷霆的威光便要匍匐，目睹洪水的奔涌便要战栗般，光是看着这一幕，就足以让人忘记呼吸。
就在锤子觉得那真实到有些压抑的画面令他呼吸不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能呼吸了。
就像身处水中一样，溺水者的肺部会被填满水，直至每一个肺泡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他会觉得整个人都被揪住一样痛苦，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逃脱死亡的命运。
溺水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锤子感到胸闷气短，直到一束光芒从天而降，落到了那巨大的怪物身上。
嗡——
就像蜂群被火焰驱散，那巨大的怪物顿时分裂，成为无数细小的存在，可那些存在又被火焰灼烧，在海底亮起了璀璨的光华。
锤子这时候才猛然大口喘息，注视着那海底绵延数里的苍白之火，忽然有一种圣洁，庄严，肃穆之感。
伴随着电影里的陆绊被拉了起来，锤子这才回过神来，刚才那开头的几分钟，虽然几乎没有台词，但整体的画面极为优秀，富有张力，他竟然看入迷了。
“陆绊...陆绊老师，你这个电影，有点东西啊。”
锤子回味着之前那微妙的窒息感，仿佛身处大海之中的孤独感，最后看到那苍白火焰的救赎感，现在已经很少有影像能够让他产生这样丰富的体验了，作为一名灵感很高的音乐制作人，光是刚才那一阵体验，就让锤子涌现出了好几种不同的旋律。
这些旋律就像是虫子一样钻进了他的脑子，仿佛它们天生就应该如此。
“嗯，一般一般。”
陆绊点头赞同，但刚才看到身边这位音乐制作人的表现，他有些困惑。
这影片，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123.有追求的音乐制作人
陆绊自己看这电影的时候肯定没问题的。
他之前都看了那么多素材了，对着剪辑鼓捣了一周，要是视频素材有问题，他会不知道？
可是现在看身边这个音乐制作人的反应，好像看电影的人身体会产生对应的反应？
是因为他很特别，还是这电影很特别？
陆绊不太清楚。
电影基本顺着陆绊的经历来演绎，只是模糊解释了他到这里的理由，间接交代了一些背景，一段介绍背景和角色的承接剧情，就到了遇见红叶，前去调查失踪画家那一段了。
陆绊早就看过无数遍，因此他的关注重点不在画面上，而是身边锤子的反应。
他发现，当看到那一幅血肉模糊的，仿佛地狱绘卷的画时，锤子的呼吸都一度停滞了。
那画面仅仅在投影大屏幕停滞了片刻，可锤子却依旧沉浸在那癫狂错乱的绘画之中，眼前好像出现了幽深的黑暗，又像出现了斑斓的彩虹，一时间竟然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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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我很难描述，我说不出，但我大受震撼，这电影的美术太强了，这些楼阁，这些庭院，你是去国外实地拍的？”
锤子小声询问。
“算是吧。”
陆绊觉得，这影片可能真的有问题。
因为旁边负责播放的小哥，双眼也盯着屏幕，变得迷离了起来，就像是被某种具有魔性的事物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一般。
难道是由于自己平日见得多了，所以产生了免疫力？
陆绊决定考量一下后续的影响。
锤子还在为歌岛的风景而陶醉，大吹特吹陆绊的美术风格，剧情就已经进入转折，到了陆绊和红叶上山的地方。
在那幽暗的鸟居下，陆绊采取了第一视角，周围都是茫茫的黑暗，只有靠近的地方能有一丝微光。
锤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忽然，一阵令人揪心的歌谣响了起来，他只能听懂只言片语，但其中传递出来的情感却是实打实地钻入锤子的心窝。
他感觉四肢发冷，放映厅好像变成了寒冬的街道，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令锤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在这样的环境下，又看到那白茫茫的雾气，锤子心跳加速，感到自己竟然冒出了冷汗。
他自然胆子不小，正常的恐怖电影都还能接受，可他还是第一次看一部电影产生这样的生理反应。
就好像自己来到了那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鸟居道路上，孤独身处其中，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
锤子不知为何，脑中想起了自己有一次走夜路的情景。
那也是很黑的夜晚，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前面也看不到路，后面也看不到路，如果不是靠着时不时经过的昏黄的路灯，他都以为自己进入了异世界，在那绝对的寂静和黑暗之中，恐惧被唤醒，滋生。
一切都在影片里掠过了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女人的衣摆时停滞。
锤子只感觉一阵耳鸣，什么都无法思考，随后才是剧烈的心跳，和整个人从刚才开始就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的感觉。
在有些特殊的情况下，人身体因为专注而高度紧绷，遇到恐怖之类的释放了压力，彻底放松的时候，可能会连带着某些不该放松的肌肉也跟着躺平，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吓尿了的原因。
当然，锤子没有吓尿，他就觉得整个人身上好像长了毛一样，每一寸皮肤都在收缩与舒张，回过神来，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这场景真的吓人吗？锤子回想了一下，觉得不尽然，只是想到了小时候走夜路，有了共鸣，让他觉得有点担心，而那巫女的影子，远没有突然出现一个鬼脸给人的震撼大。
但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害怕。
那巫女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锤子试图闭上眼睛缓解一下，却发现，就算闭上了眼睛，看到的还是那巫女的脸。
“！”
他忍不住挺直了身体。
看到陆绊和红叶走进神社，见到那端坐着的巫女和神官一字排开的场景，锤子又忍不住赞叹起这画面的构图来。
“这部电影我觉得不是走剧情流的，而是走分镜，走美术流派的，着实体现功力啊。”
锤子大致听说过，导演的风格看他的出身，编剧制片出身的，就对剧情和人物关系特别在意，而摄影美术出身的导演，镜头感很强。
当然也有一些导演，画面非常好，但剧情稀烂，目前陆绊的电影的剧情，锤子觉得算中规中矩，就是常见的惊悚悬疑题材。
只是，到了玩【百人一首】的时候，锤子觉得不对劲了。
他觉得整个放映厅都变得幽暗了起来。
那摇曳的烛光，令锤子眯起了双眼。
他觉得好像那念诵诗歌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存在于屏幕中，而是从四个角落响起。
那声音从左前方，缓缓移向左后方，又从左后方来到了右后方。
被画面所感染，锤子也不禁减慢了呼吸，他看到红叶朝着那角落里，手持蜡烛，脸色惨白的巫女走过去，自己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锤子想说两句，可却发现嘴巴怎么也张不开，整个人就像被重物压住了身体一样，动弹不得，就连闭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叶一步步来到那狰狞的巫女前方。
“这是怎么了，我被吓到了？”
锤子内心恐慌，他没想到一部电影还能造成这样的情况。
他看着那惨淡可怕的巫女越来越近，直至脸庞差不多占据整个屏幕。
嗡——
一道响声打破了锤子身体的僵硬，他得以大口喘息，看着屏幕里救下了红叶的陆绊，他甚至有点儿感激。
看到这里，锤子觉得自己要缓一缓。
“我们暂停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让助手暂停视频，自己走去公司洗手间。
释放了一下压力，锤子提起裤子，拧开水龙头洗手。
用水拍了拍脸，锤子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有些憔悴，有些黑眼圈，就像刚刚经历了一番折磨。
“这电影，氛围感太强了......”
他嘟囔了一句，关掉水龙头，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在对他露出微笑。
而他根本没有笑。
“......”
锤子扶住墙，有些眩晕。
他强烈怀疑，自己看完这部电影之前，可能身体要先支撑不住！
124.还有这种好事？
事实证明，锤子还是想错了的。
这部电影的剧本并不算普通，而是有些峰回路转。
看完电影，等到最后的制片列表出现，锤子沉默不语。
“所以，这一切都是主角经历的一场梦，一场有关过去的梦？”
他不禁询问陆绊。
“红叶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她的亡灵想要弥补过错，所以才帮助主角杀掉自己？”
“这座岛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雾中的虚幻场景？”
“如果整座岛屿都被红叶最后点燃的火焰吞噬，那主角要靠什么活下来？”
锤子有许多疑问。
他看到结局的时候，红叶的记忆闪回了那些残忍悲惨的场景，看到红叶燃烧自己，将整座岛屿的雾气驱散，看到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照亮了被苍白火焰笼罩的陆绊时，比起看到结局的兴奋，更多的是一种惆怅。
明明只是一个小时出头的小短片，可不知为何，锤子却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和这名巫女一起经历了一番冒险一般，淡淡的哀愁难以驱散。
他没有等待陆绊的答案，而是来到工作室靠窗的走道，缓缓点了一根烟，试图让刺激性的气体流过自己的肺部来缓解情绪的波动。
只是，当烟雾进入呼吸道的时候，锤子莫名想起了在山顶的神社被雾气笼罩时候的感觉，他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才将烟头摁灭，回到了放映厅。
他看到自己的助手也在发愣，沉浸在影片之中，难以自拔。
陆绊见到两人的状况，确定了自己的电影肯定有问题。
只是，这问题不算严重，不至于像贞子的录像带那样看完就心脏病发，原地去世。
这更像一种传染病，一种模因的污染，看到的人会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影片的场景之中。
比如在开头海洋的场景里，就会让人感觉胸闷，喘不过气来。
在那山顶神社的不定之雾，就会让人觉得肺部被灼烧，想要咳嗽。
在玩【百人一首】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动弹不动，无法说话，连闭眼都做不到。
当然，那从四个角落传出来的声音不是什么特别的，只是陆绊剪辑出的立体声而已。
但在锤子看来，这简直无敌牛逼了好吧。
想一想，看电影的时候能和电影里的角色感受到一样的环境，产生一样的情绪，这代入感，可能也就脑后插管能媲美了。
锤子以前接触的电影，他觉得只要能让自己感动，让自己热血沸腾，让自己心惊胆战就够了。
可现在，陆绊的电影，这完全不是通过视觉听觉转化而来的感知造成的触动，完全就是自己的亲身体验，哪怕只是最朴素的场景和情感，也会在内心产生巨大的波澜。
“陆导......陆老师，我现在感觉自己脑子里有很多灵感，您的作品实在太令人惊讶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身临其境的电影，相信我，我很快就能为您的作品创作出合适的配乐......不，请务必让我为您的影片配乐！”
或许是因为受到的冲击比较大，或许是音乐制作人本来就比较感性，锤子顿时觉得，这配乐自己义不容辞。
在电影圈子里，配乐有时候就是看导演的想法，很多导演都有自己的御用班底，包括摄影，特效，配乐，就像岛国的那位动画大师，如果缺少了自己的御用配乐，那些动画又是否还能依旧打动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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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锤子看完陆绊的电影，就打定主意，这部电影的配乐他包了。
虽然有一部分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的原因，但锤子还是个有追求的音乐制作人，给小鲜肉制作唱片根本不能满足他，给真正的世界级大片做出隽永的配乐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呃，我还没说什么地方需要配乐......”
陆绊提醒了一句。
“...好，我们现在来看看哪里需要配乐，您尽管说，我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锤子立刻接话。
“那，比如这里，我觉得可以加一点和风的，婉转的，就像那种话剧开场感觉的音乐，你能明白吗？”
陆绊对着倒放回去的视频，“陆绊”和其他人进入歌岛的场景说道。
“......我明白！”
锤子二话不说，立刻来到电子琴旁边，简单调试，便演奏出了一段旋律。
古色古香，又带有和风特色的哀婉。
而且陆绊发现，这旋律好像是巫女哼歌的变奏。
“厉害啊！”
陆绊鼓掌道。
“我在想，我们这部影片其实可以用一个主旋律贯穿其中，将不同的变奏应用在不一样的场景里，穿插其他的旋律。”
锤子提议道，有的电影会让配乐丰富多彩，不同的人出场都配不同的乐器，而有的电影则会采用一段主旋律，通过变奏来表达不同情感。
“然后在上山这段剧情，我觉得这个乐器的演奏会很不错。”
锤子又摸出了一个形状奇特的乐器，看着弓弦像是提琴，可又找不到琴弦。
他在那乐曲的下半部分拉了一下。
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声音响起，就像那种恐怖片里猛鬼出现一瞬间的音效，唤起了陆绊看电影时候的记忆。
“这个是水琴，是一种特效乐器，专门用来制造恐怖的声音。”
锤子很热心地解释着，又迅速谱写出两段独立的旋律。
他现在觉得，好的作品的确能激发创作欲望，锤子现在的脑子里就一直盘绕着好几段旋律，这些旋律就如同耳畔的呓语一般久久无法散去，仿佛锤子不将其谱写出来，这些旋律就会像虫子一样啃噬他的大脑，令他意识崩坏一般。
锤子觉得，或许那些伟大的音乐家，一夜之间谱写出了传世名曲的伟人们，也有类似的感受。
配乐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三天后，陆绊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配乐，这段时间，陆绊也没闲着，而是将粗剪的样片又重新处理，细化了镜头和表现力，再用两天时间把配乐糅合进去，等到第二周结束的时候，陆绊已经拥有了一段能够直接观看的样片。
“接下来要找网站送审了。”
陆绊喃喃自语道，点开了几个视频网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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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妈妈，我恋爱了
之前提过网站独播和全平台的收益，对陆绊而言，既然锤子等人的表现告诉了他，这部影片具有某种超凡的力量，那么他就完全不用担心这片子会不会扑街的问题了。
只需要传上去就完事儿了。
所以，陆绊选择的是全平台播放。
这几家长视频网站采取的都是会员制播放和单购结合，也就是充钱的会员能够免费看这些电影，少数电影还需要另外付费，而非会员只能花钱看。
所以，有效点击量，也就是看到六分钟之后的观众数量，就是决定陆绊收益的重要因素。
刚刚点开网站后台，加上负责这方面的运营的微信，陆绊就听到了提示音。
【麻花】：你是旧日视频网的那个【一动不动】？本人？
【一动不动】：就是本人。
陆绊简单交流两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对方。
【麻花】：全平台的网络电影吗......其实我这边是建议您签独家播放协议呢，因为全平台的话，就只是入了我们的电影库，观众想看到得精准搜索或者依靠智能推荐，但独家播放的话呢，我们网站会有对应的推广合作的。
运营这么劝说道。
虽然他没有看陆绊的影片，但考虑到他作为每一个视频都相当火爆的UP，自然是视频网站争取的对象。
现在，陆绊更是自己来找爱手艺视频网投稿，说明他可能和旧日视频网有矛盾！
毕竟要是这部电影火爆，那全平台和独播带来的流量不可同日而语。
【一动不动】：这个就不用了，我觉得每个视频网站的受众不一样，全平台能让更多的人看到。
【麻花】：那您有没有意向签保底独播协议呢，就是我们这里会给您开一个保底价格，超过的部分按照分成收益结算？
运营不依不饶，还开出了保底协议。
所谓的保底，其实类似于一种对赌性质的协议，视频网站会给陆绊直接支付一定的钱，不论他的电影最终点击量有多少，这钱都能进他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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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电影扑街，有效点击量带来的收益无法超过这预先支付的钱，那陆绊的收益就到此为止了。
要是电影大火，那超过的部分又会按照正常点击量结算给陆绊。
能够拿这种协议的制片方并不多，毕竟网剧和网络电影，起飞和扑街就在一念之间，除非是有名家背书，或者推出过多部精品的，否则视频网站是不会轻易给出保底协议的。
【一动不动】：还有这种好事，那你们保底能给多少钱？
陆绊寻思了一下，要是对方能给一百万的保底，那独不独播都无所谓了。
“嗯？这么一想，我直接让宋女士用一百万买我的电影也可以吧！”
陆绊后知后觉。
但本着不能一直在一只羊上薅羊毛，不对，不能一直劳烦宋云嫣的想法，陆绊还是决定自食其力。
况且，他也很想让这部电影给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记住红叶。
也算给这名试图成为普通人守护者的巫女一点儿慰藉。
“实在不行，要是最后票房不够，就找宋女士补！”
陆绊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沦落至此。
思考之间，对方的运营又回话了。
【麻花】：我们的保底一般是根据成片的质量来看的，大部分在二十到三十万之间。
网络电影成本就很低，超过百万的已经算大制作，二三十万的保底价格，基本上已经能收回绝大部分成本，用运营自己的话来说，就和做慈善没什么差别。
【一动不动】：那一百万的保底，要什么样的质量？
电脑另一边，运营同学看到这一句，一时愣住了。
“一百万保底？这是在劝退我？”
要知道，去年最火的网络电影，分成收益是两千万左右，那还是大IP和正经电影演员出演的番外剧，而陆绊虽然每一部视频点击量都很高，最高的互动视频破了千万，但那些都是小视频，和电影还是不一样的。
以前就有过那种在网上传的系列视频点击量一直很高，广受好评，可拍成电影就拉胯被喷的例子。
最主要是，开这种保底，相关负责人是要担成本责任的，要是陆绊的电影扑街了，赚不到那么多钱，那最后年终核算可是自己倒霉。
【麻花】：这个嘛，质量如果可以的话，都是可以谈的。
他决定先稳住陆绊。
【一动不动】：算了，我还是全平台吧，我对自己的作品质量有信心。
陆绊觉得对方可能也不是很想白给自己这一百万，再说了，他一个在异域出生入死，见过邪神降临，烧过一整座岛，身上还长过草的人，怎么要在一百万上这么纠结！
一百万在江城也就付个首付，自己还得还贷款！
起码得一千万才能让他纠结。
“有了一千万，是不是可以换一幢别墅？上次住的那个就挺不错，僻静，不过那里周边太荒凉了啊，还是住大学旁边好一点，要不然直接买现在住的这一套，连搬家都省了，不愧是我！”
陆绊已经开始研究获得了一千万之后该怎么花的问题了。
他花了一整个下午和几个视频网站的运营联系，最终选择全平台播放，敲定了上线时间。
按照分成价格，每一个有效点击量，他能获得1.5元的收益，也就是要六十万以上的有效播放就能完成任务。
中秋节，陆绊的电影《百人一首》悄然上线。
正如之前预料到的，爱手艺视频网，稻草人视频网都没有做很大的宣传，仅仅只有新片上线的预告，明日在线本来就以短视频为主，电影区冷冷清清。
只有旧日视频网，因为算陆绊的主战场，所以他发布动态之后，立刻有了回应。
【好家伙，这次直接上电影了？】
【我祖传的会员终于有用了吗】
【这时长，良心啊！】
【我看了下简介，什么，UP的视频里竟然出现了女人，而且还不是怪物，爷的青春结束了！】
【好耶，是电影，这回是大制作了！】
【这次一键三连能一周内更新下一期吗？】
【决定了，今天的下饭视频就是这个了！】
看着这些评论，陆绊拿起了在小区外面蛋糕店买的月饼。
今天花好月圆，合家团聚，的确是个一起看电影的好日子。
126.高能君已经阵亡
江城大学自动化学院大二的学生徐杜仲正在享受中秋假期。
他不是江城人，但住在江省，老家就在江城隔壁市陵城，虽然从区划来说，陵城算是江城的下属城市，但徐杜仲对外从来都说自己是陵城人而不是江城人。
网上经常有段子调侃江省就连隔一条马路都算异地，实属散装，可见一斑。
因为离家近，所以他中秋这短短的一天假也要回家。
对徐杜仲而言，在家其实也没那么舒服，早上八点就被母亲叫了起来，中午到外婆家吃饭，晚上又辗转到爷爷家。
吃过饭，他总算可以摸鱼。
和同学开黑，连跪四把之后，徐杜仲关掉了游戏。
“傻逼游戏，卸载了！”
他点击了删除，将游戏的桌面图标删除掉。
至于为什么是删除图标而不是卸载游戏，徐杜仲只能说懂的都懂。
重装游戏怪麻烦的。
“你少打点游戏，有时间学习一下，你看隔壁的哥哥，大学毕业就直接进了国企，马上就要结婚了，对了，你在大学要找女朋友啊，不然等毕业出去人家哪还看得上咱们家......”
母亲唠唠叨叨地端着削好的苹果和月饼进来。
“知道了。”
徐杜仲应了一声，打开视频网站，想找找电影看。
左手拿着苹果啃了一口，他就看到了一条关注的UP的动态。
“【一动不动】更新了？电影？”
他好奇起来。
之前被陆绊的互动视频坑了个惨之后，徐杜仲将这个视频安利给了其他舍友。
然后，整个宿舍都被坑了。
徐杜仲很满意。
“没想到这次直接微电影了啊，时长感人。”
他又啃了一口苹果，点开电影。
刚开头，画面还没出来呢，就有一堆弹幕跳出来。
【感人至深的电影，一定要看到结局！】
【一点都不可怕，UP转型成功了啊！】
【这是一部温馨感人，充满正能量的电影！】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大家中秋快乐呀！】
另外，还有一堆报日期的，徐杜仲立刻将数字都屏蔽，又将弹幕密度调到最小，开始看电影。
在简单的制作方logo后，徐杜仲就看到了一片蔚蓝清澈的大海。
就像在南方小岛一般，这种俯瞰镜头能够看到海面之下的鱼群以及一艘小船，非常壮丽。
“画面不错啊。”
徐杜仲又啃了口苹果。
随即，他看到了陆绊，在简短的和船夫的对话后，徐杜仲发现了有点儿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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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有什么东西？”
很多弹幕也在提示，正当他仔细看去的时候，徐杜仲发现了水中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比他此前见到的任何生物都要庞大的怪物。
那怪物正游曳在陆绊的小船底下，巨大的身躯在清澈的水中，越发显得恐怖。
小船被掀翻，镜头落入水中，在那激荡的海平面下，却静谧如同夜晚。
陆绊跌落水中，阳光透过那波浪照射下来，令他脸色苍白如同死人。
徐杜仲啃苹果的手停下了。
他感到一阵窒息感，就像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透不过气来，眼睛好像也进了水，一阵瘙痒，徐杜仲觉得那掉进水里的不是陆绊，而是自己。
随即，他看到了海底的那巨大的，满是眼球和触手的怪物。
那超越了理解的怪物触发了徐杜仲的巨物恐惧症，他瞪大双眼，觉得胸腔越来越压抑，好像沉入了海底一般。
弹幕此时也骤然变少，就好像大家都被这画面所感染而陷入了窒息一般。
【幽闭恐惧症的我要死了】
【这特效太有压迫力了，感觉和真的一样】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吗？】
【各位，六分钟马上要到了，大家日后再见】
【wdnmd我柜子动了】
耳朵传来压力变化的嗡嗡的蜂鸣声，徐杜仲呆愣地看着那怪物，看到无数的巨大的触须朝着镜头伸来。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滑腻的触须拂过自己手臂的感觉。
不，那不是错觉。
徐杜仲感到自己脚踝好像有什么东西掠过，他低头一看，一根触须正从阴影里探出来，缓缓缠绕住他的双腿。
“！！！”
徐杜仲一愣，急忙收回了腿。
他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网线和插线板的线路。
“吓死我......”
徐杜仲一边告诫自己这些都是电影，都是假的，然后看向屏幕。
那巨大的怪物正在被火焰焚烧，海底的苍白之火令徐杜仲隔着屏幕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他看到陆绊被救了起来，船只朝着一座岛屿驶去，视角拉远，电影的标题出现在海天之间。
《百人一首》。
“是和风的故事？”
徐杜仲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刚才的窒息感仿佛只是错觉。
现在有挺多国内电影也喜欢去国外取材，让观众感受异域风情，他倒是不介意。
“这岛挺不错的，不知道是哪里的岛。”
徐杜仲这才想起手上还有苹果，他又啃了两口，跟着剧情推进。
“原来是悬疑题材，找人么，这个红叶的女演员是谁啊，还挺漂亮的。”
身为青春期的男生，徐杜仲肯定还是会对漂亮的女孩子产生兴趣的，他觉得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就很不错，看起来不像那些网红般清一色都是蛇精脸，又没有那种沧桑风尘感，清纯，可爱，又带着一点儿高冷。
【卧槽，漂亮！】
【三分钟内，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这是哪个明星，感觉没见过啊？】
【是新人吧，可能是什么影视学院的学生，不过演技挺好的】
【我的心已经被红叶夺走，从今往后可能再无悲喜！】
【妈妈，我恋爱了】
【我感觉啊，这部电影里到目前为止就主角的演技最菜，其他人都很不错，就连船夫都比主角演得好！】
【刚才你们有没有一种窒息感，卧槽我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有的有的，我看到红叶小姐的时候，心跳都停止了！】
看着这些发情的弹幕，徐杜仲嗤之以鼻。
“都是些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的家伙，肤浅！”
随即暂停视频，打开浏览器，搜索“百人一首”“红叶”“演员”等关键词。
五分钟后，徐杜仲败兴而归。
“竟然没有资料！什么鬼！”
他拿起一个月饼，继续看电影。
127.艺术可以接地气
越看电影，徐杜仲就越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看到陆绊去餐厅打听消息，跟着那两个自带食物的伙计一边套话一边吃东西的时候，徐杜仲竟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以前有人评论美食电影拍得好会说仿佛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但徐杜仲这次是真的闻到了气味。
煎蛋的奶香味，烤鱼的焦香，孜然和辣椒的刺激性气味，还有酒的清香，毫无疑问，徐杜仲要是现在闭上眼睛，肯定会觉得自己正置身于那诡异的饭堂里，周围都是吃食的客人，时不时能听到谈话声，还能嗅到烧烤海鲜的诱人气味。
刚才看到那一幅失踪的画家万夜绘制的画时带来的恶心反胃的感觉一扫而空，舌根下意识分泌出了唾液，徐杜仲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他只能拿起月饼，一口咬下去。
“五仁馅的？？？”
感受到嘴里的味道，徐杜仲觉得不太行。
暂停视频，他跑到厨房，打开冰箱。
这两天都没在家吃饭，没有剩菜，冰箱里除了苹果牛奶，就是鸡蛋和生肉了。
“这么晚找什么呢？”
客厅看电视的母亲问了一句，探头过来。
“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徐杜仲继续翻着冰箱，头也不回。
“吃吃吃，就知道吃，等到吃成小胖子，以后哪有女生要你哦。”
母亲嘟囔了一句，又坐回了沙发。
翻了一圈，只有五仁月饼。
没办法，徐杜仲坐回了电脑前。
他看到热闹的祭典，看到了脑袋上挂着面具的红叶，跟着陆绊一起上山，来到了鸟居林立的道路上。
“有点瘆人啊......”
徐杜仲转眼就丢掉了红叶的踪迹，镜头有些晃动，像是用手持摄像机拍的，很有代入感。
他看到镜头顺着道路往前，只有一小片区域能看到，剩下都是白茫茫的雾气。
这种感觉有点刺激，徐杜仲甚至觉得，每当镜头往前移动的时候，就有潮湿的雾气打在自己的脸上。
“......我手机响了？”
忽然，徐杜仲听到了一阵旋律，他下意识以为是手机，可看了看电脑旁边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声音来自自己的身后！
“草！？”
徐杜仲急忙回头，只看到贴了墙纸的墙壁，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立体声有点厉害啊。”
他缓缓回过头，就看到屏幕中有一张惨白的，充满怨毒的脸。
【前方高能！】
一时间，弹幕席卷。
“干！”
徐杜仲被吓得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骂出了声音。
这身穿巫女服的家伙似乎是伴随着视角的移动而出现的，当镜头掠过她之后，那家伙就缓缓被雾气笼罩，再也找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杜仲觉得刚才那巫女出现的一刻，自己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有一种全身战栗的感觉。
“这个电影看得人都要出心脏病了。”
他评价了一句。
好在陆绊很快和红叶汇合，登上了山顶的神社。
影片这时候没有任何背景音乐，陆绊和红叶也没有对话，在昏暗的神社里，两人一步步往前，黑暗中有时候会出现一个灵龛，有时候则是一根立柱，每次出现新的东西，都会让人本能地惊诧一下。
这种未知的感觉，很刺激。
徐杜仲生怕那诡异的巫女再度出现，下意识远离了一些屏幕。
接着，徐杜仲就看到了在拜殿之后的道路上，那伫立在道旁，身穿狩衣，戴着面具的神官们，以及同样戴着面具，端坐的巫女。
他们一字排开，位于道旁，前面，则是一个已然腐朽，身穿华服的巫女。
音乐在这个时候响起，那仿佛是源自远古时代的歌谣就像某种呓语，在徐杜仲的耳边响起，他发现这是之前登山时听见的旋律，只是细节有所不同，这首曲子更加庄严，肃穆，神圣。
那些已然死亡的巫女，如今构成了这颇具宗教感的画面，配合旋律，让人有一种渺小之感，就像面对那些宏伟的自然造物，悲伤，无力，绝望。
徐杜仲大受震撼，最开始的几秒里，他的脑子完全是空白的，甚至都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这画面就像一记重锤，直接给他砸晕了。
但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听着这音乐，看到陆绊和红叶朝着端坐于正中间的巫女走去，他才感受到一股悸动。
就像人类看到奇观时候的感受，那无法抵抗的，摧枯拉朽的力量迎面而来，难以招架。
等到雾气涌来，徐杜仲则又感受到了另外的东西。
“咳咳咳......”
他咳嗽两声，明明那雾气的蔓延只是影片里的剧情，可徐杜仲却觉得自己如鲠在喉，灼烧感从鼻腔流入呼吸道，在肺部盘旋。
这种感觉他倒是曾经体会，就像看着别人用手指甲抓黑板，跳水的时候跳板折断，高速撞上了透明的玻璃之类，光是看着就感觉到疼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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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特效也太真了吧。”
徐杜仲认为，是演员的表演，加上这如同真实的特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感受。
甚至直到雾气散去，徐杜仲还觉得自己能从空气里嗅到那刺鼻的味道。
各种剧情都告诉徐杜仲，这画家的失踪，这座岛的情况，都没有那么简单。
“【百人一首】的游戏？点题了啊......”
看到四人玩【百人一首】，徐杜仲有些好奇。
他一边用手机搜索相关游戏的内容，一边看屏幕。
然后就看到了已经变成怪物的橘正宗和银平的脸。
“呕——”
徐杜仲感到胃部一阵翻涌，差点儿就把刚才吃的五仁月饼吐出来。
然而，比起这些，当红叶走向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墙角的诡异巫女时的情况更加严重。
徐杜仲发现自己无法移开目光。
“卧槽，什么鬼......”
镜头里，徐杜仲感觉自己一步步靠近那个巫女，他想要闭上眼睛躲避这一幕，却惊人地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闭上，只能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靠近那脸色惨白的巫女。
就好像，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被某种未知的东西操控了一般。
短短的几十秒的剧情，让徐杜仲觉得好像度过了一个小时。
更诡异的是，这段时间，就连弹幕都不见了。
大家好像都被这段剧情所俘获，双手离开了键盘。
嗡——
直到一道蜂鸣传来，徐杜仲才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大口呼吸，点开弹幕输入框，飞速打下一句弹幕。
【刚才是不是中邪了，怎么我动都动不了？】
没想到，原本空旷的屏幕，忽然卡了。
片刻后，才有铺天盖地的弹幕飘出来。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我整个人现实里卡了】
【这是心理暗示？我怎么动不了了】
【高能君呢，刚才那一段剧情这么邪门，竟然没有预警？】
【报告指挥部，高能君也阵亡了！】
【我柜子动了，我不敢看下去了！】
【不是吧，3W人在线被鬼压床？】
【这电影有毒吧，净是这种阴间活！】
【讲个笑话，我刚才想点根烟压压惊，结果我发现，我TM竟然不会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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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不够正能量
如果说【百人一首】这个游戏令徐杜仲觉得看个电影也太恐怖了。
那后面，诗歌祭的开幕，就彻底让他觉得，一般人真的整不出来这么阴间的活。
以前，徐杜仲看那些恐怖游戏，恐怖电影，最多也就是什么丧尸啊，鬼魂啊，血浆乱飞，阴风阵阵，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很强。
可现在电脑屏幕里，那伴随着像是来自黄泉的哀乐起舞的那些怪物，那些人形的东西扭曲出非人的姿态，徐杜仲感受到了另一种恐怖。
那是正常的东西一点点步入毁灭，而自己就算知道结局，也无力扭转的恐怖。
就像走在路上被车撞死这件事，想想也没什么恐怖的，毕竟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
可是，要是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在马路上摔了一跤，还有意识的时候看到打滑的泥头车朝着自己碾过来，那就很有压迫感了。
要是碾完一次之后还没死，还眼睁睁看着其他车继续从自己身上碾过去，那简直可怕。
更令徐杜仲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他看着这些怪物起舞的模样，竟然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美！
他自认自己虽然偶尔有些阴暗的想法，但总体还是个好人，可是，那倒错，诡异，扭曲的舞蹈配合之前听到过的歌曲的变奏，两者一同呈现的时候，徐杜仲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应该感到害怕，感到畏惧，感到恶心的画面，他却觉得......很漂亮。
【这阴间表演，一旦接受了设定，好像还挺带感】
【艺术可以接地气，但请不要接地府】
【我是不是变态？我竟然看着这画面觉得很爽？？？】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画面恶心吧】
【这部电影强烈建议十八岁以下的小孩不要看，太恐怖了。】
【完了，我觉得我没救了，我竟然觉得那怪物还挺可爱的】
【觉得好看的各位，照照镜子吧，说不定你们自己已经变成怪物了。】
徐杜仲看到这一条弹幕，立刻暂停，拿起手机自拍镜头看屏幕。
他看到，手机镜头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变化。
“还好......！！！”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徐杜仲发现，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一块皮肤开始脱落，从那皮肤后面，是绿色的，黏液状的血肉。
就像电影里出现的那些怪物一样。
“草！”
忍不住又骂出了声音，徐杜仲丢掉手机，起身去浴室照镜子。
镜子里，他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好像刚才的都是错觉。
“哟，还照镜子呢，你也知道你长胖了啊。”
看电视的母亲见状，嘲笑了他一句。
徐杜仲没有反驳，急匆匆回到屋子里。
“都是我自己的妄想，肯定是这些画面太具有冲击力了，肯定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都没注意看后面的剧情，就已经到了大雾弥漫，笼罩住红叶和陆绊，以及那位刚刚变回人形的画家的高潮部分了。
徐杜仲又感觉到了喉咙的疼痛，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适应了。
他看到红叶身上燃起了火，听到了红叶的讲述。
一段闪回伴随着哀婉的音乐接踵而至。
这音乐同样是最初那首歌谣的变奏，只是，原本诡异阴冷的歌谣，此时竟然拥有某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尽管闪回只是几个画面，但徐杜仲还是能够迅速脑补出红叶曾经的经历。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小时出头的电影，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那个世界待了一整天，明明只是没什么交集的红叶，他却觉得像是一位无话不谈的老朋友。
那些情感就像虫子一样，从徐杜仲的鼻孔，眼睛，嘴巴，耳朵里钻入了他的大脑之中，强烈的共鸣感令他如同亲眼见证了红叶的终末一般，潸然泪下。
徐杜仲想起了一句话，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
而红叶在这部影片里，就是那美好的东西。
一个女孩，脆弱，温柔，试图保护众人，却遭到了无情的背叛，在长久的折磨之后，终于迎来了救赎。
然而这救赎，竟然是自身的毁灭。
当死亡都能成为最好的结局时，这故事该有多么凄惨。
徐杜仲猛男落泪。
在影片的最后，陆绊又坐在小船上，旁边躺着那位画家，小船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上，朝着远方飘荡，飘荡，最终，在一道壮美的落日余晖下，影片落幕。
直到制作名单结束，视频中断，徐杜仲也没能回过神来。
很少有电影能够像这样，让他感同身受，仿佛身临其境地经历了一场冒险，有邂逅，有危险，有欢笑，也有别离。
尤其是红叶，明明她其实没有太多展现自我的空间，但仅仅依靠结局的一段叙述和闪回，就让人感受到了其悲伤。
这样坚强又悲惨的少女，最令人惋惜。
徐杜仲往下翻了翻评论区，这部电影七点上线，看完的人已经有一些了，评论自然也有点赞高的。
【这部电影不同于传统的直接用视觉效果来吓人的恐怖电影，而是利用了氛围，铺垫，乃至音乐，很多桥段其实是唤起了人内心深处的恐惧，我觉得这种表现手法很不错，值得学习！】
【我重复看了几个片段，就是大家觉得被电影里的剧情支配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段落，我认为这可能是导演在配乐里加入了一些令人不悦的次声波或者超声波，这种声音我们耳朵捕捉不了，但却能和我们的内脏器官共鸣，达到令人心悸的效果，各位，要相信科学啊！】
【我们最开始遇到红叶，感觉她强行找主角调查有些都合，但通过后面可以看到，这整部电影可能就是主角在遭遇了雾气之后做的一场梦，既然是主角的梦，那红叶肯定知道主角的特别，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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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整部电影的逻辑结果，应该是几百年前红叶到这座岛当巫女，岛上遭遇了不定之雾产生变异，红叶试图压制却被岛民抓住献祭，整座岛异化成怪物，堕入雾气的梦境里，画家误入雾气，被变成怪物，主角到来，遇到红叶的意识，展开调查，最后的结局应该就是主角和画家脱离了雾气，但说实话，我觉得结局可能还有另有深意，就像剧情里，怪物也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怪物，那主角最后到底还在不在梦境中呢？】
【红叶，我的红叶，我的老婆】
“？”
看到这句话，徐杜仲终于忍不住了，他点了个踩，然后打字回复道。
【滚啊，红叶是我老婆！！！】
129.谢邀
在陆绊的后台，他可以看到具体数据的增长。
比如有效点击，总点击之类的数据，可以直接计算出收益。
以前的视频网站，这些数据都不透明，只有一个总点击的数据，至于有效点击，就全靠网站告诉制作者是多少就是多少，收益自然也就把握在了对方的手里。
免费的运营模式就是如此。
后来，经过一番明枪暗箭的争斗，总算是重新订立了规范，后台变得透明起来。
比如现在，陆绊就能打开了几个视频网站的后台，不断刷新看点击量。
中秋佳节，人家都在看月亮圆不圆，陆绊就在看点击量多不多。
刷新一下，旧日视频网的点击量已经到了十五万，有效点击量则是一万出头。
爱手艺视频网的点击量两万多，有效点击量倒是四千了。
稻草人视频网的数据和爱手艺视频网类似，只是点击量更少些，只有不到一万。
令陆绊感到意外的是，明日在线的点击量最高，竟然已经超过他的主战场旧日视频网，达到了二十万，不过有效点击却只有三千，甚至比爱手艺视频网还低。
这里就能看出几个网站的调性了。
爱手艺视频网和稻草人视频网，付费用户比例更大。
这倒不是说他们的用户很忠实，而是这两个网站基本上不开会员根本没什么东西可以看，免费的部分都要看一分钟广告，看到一半还要再插播三十秒广告，然后开了会员还有花钱的超前点播，以及花更多钱的超级超前点播。
所以用这两个网站的人，绝大部分都充钱了，都是被逼的，用钱创造快乐。
旧日视频网主打UCG，也就是用户自主上传的内容，这些内容基本都是免费的，白票用户完全可以在网站享受到大部分的内容，所以付费率相对较低。
而明日在线又是另一个极端，它主打的下沉市场和短视频，大多吸引的是过去并不太接触互联网的用户，这些用户都是极端价格敏感型，也就是白票中的白票用户，所以虽然流量大，但真正愿意付费看到六分钟之后的，少之又少。
一晚上能有两万的有效点击，陆绊还算满意，毕竟今天是中秋节，很多人都在陪家人看中秋晚会，而且自己除了旧日视频网的粉丝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太多宣传，热度需要时间发酵。
这不是还有两个多月么，一天赚一万就能摸到一百万，好歹能拿个【平庸】的评价吧！
陆绊这个人，知足常乐就是他最大的美德。
刷新了一会儿，到了陆绊睡觉的点，他喝完热牛奶，做完舒展的柔软体操，洗漱之后想起了什么，又发了一条动态。
【一动不动】：祝福大家中秋快乐！
至于这动态瞬间刷出来的几百个评论，他没有关注。
肯定都是祝福吧！
播放背景音乐，陆绊躺了下来。
昏睡中，他感觉有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他的手背，又往上，掠过胸口，来到脖子，脸颊，像是一位母亲正在爱抚自己的孩子。
“嗯？”
陆绊稍稍睁开眼睛，就觉得有一个人影正压在自己的身上，令自己无法动弹。
耳边，正道的光的歌声还在继续，令陆绊觉得有些奇怪。
正常情况下，这些家伙不是应该在正能量的歌曲声中安然入睡吗？
难道......
“这首歌不够正能量？”
陆绊皱起眉头，他看到那影子模糊不清，倒不像是之前见过的。
进化了？
还是说......
陆绊集中注意力，就觉得那模糊的影子好像比较纤细，像是个女人。
女鬼，陆绊见得多了。
他感觉伴随着自己看清楚对方，那压制力也在减弱，很快，陆绊就能够坐起来了。
他看到那人影迅速消散，再也找不到痕迹。
“嗯，打扰我睡觉。”
陆绊没开灯，昏暗的房间里，似乎有人影耸动。
他首先看了看床头角落，那里有一个眼球若隐若现。
“是你？”
那眼球被陆绊注意到，立刻缩了回去，只剩下一点儿头发在外面，像是摇曳的海葵。
“胆小的家伙，应该不是你。”
他喃喃自语，又站起身，来到衣柜前。
打开柜门，在秋天衣物之中，一团阴影蜷缩，像是瑟瑟发抖的猫猫。
“也不像是你，家里蹲一个。”
陆绊转头，俯身看向床底下。
在那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的床底，有一个滑稽搞笑的人偶正缓缓爬动着，似乎是注意到了陆绊，它转过头，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
“你动作太慢了，不对。”
陆绊走出卧室，来到洗手间，没开灯，外面的灯通过窗户的毛玻璃照射进来，屋子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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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镜子。
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嗯？”
陆绊又凑近看了看，才发现镜子里的陆绊在角落里，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看来也不是你。”
他回到了卧室，对着身边的空气朋友开口。
“难道是你？”
没有任何回应。
“你说如果是你的话，我都根本不会醒过来？好吧。”
陆绊盘查了一圈，屋子里同居人好像没有刚才打扰自己睡眠的。
是新人？
陆绊视线看向桌面，那绯红的结晶在微光中黯淡。
他想了想，将歌单调整，换成了锤子制作的背景音乐专辑，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阴间旋律的阴间配乐。
那轻细的女子的呢喃在卧室里回荡，搭配上和风的乐器旋律，一听就让人觉得应该摆上大头黑白照，再点上两根蜡烛，弄个香炉，日照香炉生紫烟。
绝对是根正苗红的哀乐。
听着这音乐，陆绊满足地躺下，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将任何疲劳和压力留给第二天。
早上，日常的吃早饭，学习，中午的时候，陆绊打开了网页，想看看热度。
这回他倒是直接在排行榜上看到了自己，在几部旧日视频网自制的电影剧集中间，排名第四。
这个成绩他很满意了，毕竟只是第一天，而且长度也不够。
没有急着点开后台，陆绊看到了手机上的【懂了么】的推送消息。
《如何评价旧日视频网UP主一动不动的新作【百人一首】？》
他点了进去。
130.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推荐票加更！）
【懂了么】老喜欢提这样的问题了。
陆绊还挺感兴趣。
他看到这个提问是昨天晚上发的，也不知道是粉丝发的还是黑子发的，反正热度还不错，不然也不至于推送了。
陆绊先看了点赞最高的回答。
这是一名专业影评人，就是那种不管好片烂片，每部电影都要写一万字的评价，在电影评分网站随便一两句话都能有几百赞同的人。
“这部电影相当具有实验性，其中包括对特效的运用，以及对氛围的塑造。”
“......特效的角度，本片的特效可以说是极为出色了，我不知道这是找的传奇工作室还是烈火工作室，但我可以肯定，这特效是目前观众们能够看到的最顶级的特效，我甚至有些遗憾这是一部网络电影而不是大银幕电影，因为流媒体的设置，1080P已经是极限了，没有高分辨率的片源，让这部电影的特效效果打了折扣，但尽管如此，依旧水准极高！”
“......就像开头这几分钟的特效，将自然景观和电脑效果完美融合到了一起，而且富有想象力，这样的画面才会带给人窒息感，唤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相信大家在看到这段画面的时候，都感觉到胸闷气短，喘不过气吧，这很正常，这是通过真实画面唤起人的本能，就像播放那些高空行走的片段会让人感到腿软一样......”
“......再搭配氛围塑造，通过各种暗示，铺垫，让读者产生遐想，对接下来的剧情产生期待，增加诡异的感觉，就像在山顶神社的场景，很多人看到那站立着的神官和坐下的巫女都会觉得很震撼吧，这是因为在之前已经进行了铺垫，告诉大家神社的人是对抗污染的主力，而现在，这些能够保护大家的人却像这样毫无抵抗地死在了这里，才会造成震撼的感觉......”
笔趣阁
洋洋洒洒，对方光这回答就写了好几千字，非常认真。
陆绊也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他的所有回答，并且觉得这个人说的很对。
“没想到我竟然有这么深的意图，多亏了这位同学，不然我都觉察不到。”
陆绊为他点了个赞。
往下看，又是一名钻研布莱希特表现派演技的演员回答。
“谢邀，人在首都，刚下飞机。这部电影其他方面大家说得很多了，我就从演技上聊聊吧，首先，这部电影的演技水平分为三层，最高的就是女主角红叶，她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为我们展现了一名独立，坚强，温柔，又悲惨的女性形象，一颦一笑都是戏，而且前后呼应，相当优秀，联系到这是一名新人，难能可贵。”
“......而最差的，不得不说，就是主角，也就是陆绊，他的演得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有理智的探索者，更像一个活跃气氛的活宝，冲淡了不少诡异的气氛，也不是说这种角色不好，但作为主角，很难让观众代入进去，我个人是不喜欢的......”
看完他的评论，陆绊又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
“看来我能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应该买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好好学好好看。”
他这么告诫自己。
陆绊大学学的是影视编导，没学过表演，对于演技什么的了解，只流于表面。
有同学可能会问，你自己要是都不懂演戏，那以后怎么教其他演员表演？
这的确是个问题，很多大导演本身就是著名的演员，对演技颇有心得，但要是陆绊自己也掌握了精纯的演技，那凭借他的颜值，其他演员就完全没有活路了，观众们的感受阈值也会不断提高。
所以，陆绊为了整个影视圈子的良性发展和未来，才没有认真钻研演技。
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他又看向第三个高赞回答。
这是一个动漫类答主，个人介绍里都是些正常人看不懂的文字。
“......我好想成为红叶小姐的狗啊，可是红叶小姐说她喜欢的是猫，我哭了。我知道既不是狗也不是猫的我为什么要哭的，因为我其实是一只老鼠......”
“......我的灵魂透过窗户向里面看去，挂着的铃铛在轻轻鸣响，红叶小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表演的非常温驯的橘猫坐在她的肩膀，壁炉的火光照在她的脸庞，我冻僵的心脏在风里微微发烫......”
这是一篇洋洋洒洒，高强度发情的小作文，全篇以猫和狗作为主体，阐述了作者对红叶的卑微的爱，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什么鬼东西？”
陆绊觉得现在的人实在太怪了，他也不是很懂二次元。
不过看文字描述，这个人可能很喜欢红叶吧。
陆绊摸了摸桌旁的绯红的结晶，替红叶感到高兴，随即给这个人回了一条消息。
【一动不动】：你的心意我会替你传达给红叶的。
想必对方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看了一圈，到目前为止，《百人一首》基本都是好评居多。
其实想想也正常，论画面，尤其是超凡剧情的画面，《百人一首》肯定是最优秀的，毕竟都是真实的场景，哪有特效能超越真实。
而本身，这电影网络播放，时长也只有一个小时，观众自然会降低期待，电影的剧情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光看特效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就像电影院里的很多爆米花大片，观众不需要电影有很精妙的剧本和拍摄技巧，只要大场面足够震撼，足够爽，可以不用带着脑子看，消磨时间不成问题。
比如陆绊的电影要是一部一百分钟的，正儿八经在电影院花六十块钱看的大银幕片，那或许有人就要出来吐槽剧情吐槽画面吐槽人物演技了。
但反正是会员白嫖的，要求那么高干啥。
没必要。
而且更重要的是，陆绊的电影带有了那么一点儿影响现实的力量，所有观看电影的人，都会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和电影里角色一样的事物，这就很无解了。
有什么海洋的画面效果能比得过真正让人窒息的片段，4D电影也就晃晃椅子，给脸上喷点水，怎么比得上真实身处那雾中带来的灼烧感，这简直就像脑后插管对键盘鼠标的降维打击一般。
陆绊又扫了一眼影片在旧日视频网的评论，很快就发现，在评论区有个人的回复。
【我昨晚和几个朋友尝试了一下那个诡异的小游戏，结果好像真的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嗯？”
陆绊点进了他回答里附带的视频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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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视频播放量有几万了，UP明显是个人账号，粉丝都不到两百，就和发家之前的陆绊一样惨。
哦，不对，陆绊至少还有猫猫视频。
手机拍摄的视频有点摇晃，但很快就安定下来，这是一个房间里，手机被放在了桌上，能够拍得到大部分屋子的景象。
看起来像是间卧室。
“我们现在就要尝试一下这个【百人一首】，嗯，和歌什么的我们不懂，就念古诗好了，蜡烛是从超市买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疑似UP的人交代了两句，随即离开手机，拿着蜡烛站到了墙角。
可以从这里看到三个人，还有一个人应该站在手机旁边。
弹幕数量很多，大多都是些打卡，签到，从“百人一首”过来的之类的无意义发言，倒是有一个黄字正在认真说着什么。
“这是一种灵异游戏的变种，在原本的游戏里，玩到后面会多出来一个人，始终会有一个人在念诗，而四个角落都有蜡烛，也没有人会知道到底多出来的是谁，很诡异。”
说得煞有介事，和真的一样。
“这不就是我电影里说的吗......”
陆绊认真读完，后知后觉。
不过他还挺感谢搬运的。
视频里，游戏开始，最初很正常，就像陆绊在歌岛的时候玩这个游戏一样，两个人依次念诗，开始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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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本来不是绝对的黑暗，由于比较小，所以蜡烛的光其实是可以看到对面的人的。
等到第三个人移动，来到拍摄的手机旁边的时候，游戏就算是进行完了一轮。
第四个人这时候会往前走，来到第一个人原本所在的空位，补上这一块，游戏就结束了。
因为这时候第四个人手上是没有点亮的蜡烛的，所以最终场上会只剩下三根蜡烛。
只是，当第四个人开始走动，出现在视频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房间的灯光变暗了一些。
接着，陆绊很快就注意到，在第四个人前进的方向，第一个人原本站着的，现在应该已经空荡荡的位置，竟然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手里拿着点亮的蜡烛，正在等待着第四个人过来。
也就是说，现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都有人，而最后走的那个人在念完诗之后将会来到多出来的那个人的身边，用他的蜡烛点燃自己的。
很诡异的状况。
【卧槽，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人？】
【好像是从第三个人换第四个人的时候出来的】
【放心，按照之前的规律，UP只要上传了视频这结尾肯定就没事的！】
【你们怎么知道上传的人真的是UP主呢？】
【说不定这都不是人了】
【懂了，原来这样就能见到红叶了吗，再见各位，我去二次元了！】
弹幕在这时候抵达了高潮。
陆绊却皱起眉头。
他看到从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几个人玩了一会儿，就在第二轮，第三个人走向第四个人的时候。
一张脸忽然出现在了屏幕中央，脸色惨白，泛着绿光，令人直呼卧槽。
陆绊挑了挑眉毛，看着那一堆骂人的弹幕。
【UP你这个活整得也太阴间了】
【滚啊，拉黑了！】
【所以其实都是演戏吧，怎么可能有灵异事件发生】
【红叶，我的红叶，难道我已经见不到你了吗】
【发情的那位病人请不要到走廊上】
【原来是蹭热度的小鬼，给爷滚】
诸如此类，都在控诉UP乱搞。
陆绊自然也看出来了，问题的关键就是，一开始观众们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在屋子里。
其实一直有第五个人，他趁着第三个人走到第四个人身边，挡住手机的时候来到了角落，装作一直在那里的样子，而最后的鬼脸吓人也是他，说到底，这就是几个熊孩子为了吓人弄的恶作剧。
只是，陆绊想到。
刚才在第四个人走向第五个人的时候，房间里的烛光的确稍微变暗了一点点。
在陆绊已经了解这个游戏本质的情况下，【真实视界】起到了作用。
他可以看到，某种隐秘的大门在房间正中央缓缓颤动。
只是这游戏太过简陋，这几个人也很普通，所以大门被现实所镇压，难以开启。
就算再来一百个人，可能都不足以完成这个仪式。
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这个原本就有诡异的世界里，那扇大门会彻底被打开？
陆绊觉得有些不妥。
他立刻动手，将【百人一首】这个游戏的一部分内容裁切掉，变成普通人无法复现的模样，虽然暂时没事，但万一以后真的有人天赋异禀，作死成功呢？
随后，陆绊联系几个网站的运营替换片源，然后又发了一条动态。
【一动不动】：有关影片的小游戏百人一首，请各位同学不要随意尝试，可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
可陆绊的动态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回复就爆了几百条。
【这UP还挺敬业，为了影片的真实性还搁这演戏呢】
【不会吧，不会吧，竟然真的有人害怕这个游戏？】
【我看过玩这个游戏的视频了，都是胡扯的，根本没东西！】
【这个UP不错，还挺入戏的，关注了！】
诸如此类，没有人放在心上。
可是，过了两个小时，当有二刷的人回看，发现整部电影少了一点点时间的时候，陆绊那看起来搞笑的动态又被翻了出来。
【不是吧，竟然真的改了电影的内容，难道这游戏真有问题？】
【我怎么感觉没有改动，就是这样的吧，你们记错了肯定。】
【这电影又不能下载下来，现在好像也没办法确认早上是不是这个版本了】
【这个叫曼德拉效应，就是这电影其实根本没有改过，但是大家都觉得以前看过另一个版本，是一种集体错觉。】
【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会不会是，这部电影有问题？】
【我和同学试了一下这个游戏，感觉除了闭眼的时候有点压抑之外，没有别的问题啊】
【你们别云了，我舅舅是大学里教民俗的，他说根本就没有这种灵异游戏，都是电影里编的！】
【不行，我还得再去看一遍】
于是，在陆绊没想到的情况下，他的播放量竟然又开始暴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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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小规模奇迹】
一周后。
中秋过完，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还没有从假期的闲适中恢复过来，又是十一假期。
让人感觉上一次放假仿佛还在上一次。
陆绊也没家，没有放假回老家的必要，实际上，他现在算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天天都是放假，也每天都要工作。
当你获得了自由，你也就失去了自由。
陆绊对此，深表同意，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全世界最自由的人，但实际上却是全世界最不自由的人。
早晨睁开眼，陆绊觉得自己有点胸闷。
这种感觉，养过猫的同学可以体会一下，就是自家的大橘早上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你的胸口，端坐在那里揣手手的状况，你睁开眼的时候，它还会打个哈欠把口臭喷到你的脸上。
陆绊稍稍低头，窗帘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令房间里显得十分昏暗，他看到一团浓密的黑雾正蜷缩成一团，压在自己的胸口上，雾气缭绕，有时散开，有时凝聚，仿佛呼吸。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这是货真价实地被鬼压床了吗？
是物理性质的压住了吧！
“......”
陆绊从空调被里伸出手，轻轻戳了戳那一团黑雾。
那黑雾的收缩好像稍稍停滞了片刻，但很快，雾气蠕动，缓慢变动了一下位置，又继续维持原本的节奏舒张。
“还睡回笼觉？”
陆绊看了看从床底下探头的那眼球，一副谴责的模样。
他将手伸入那一团黑雾中，却没有任何接触到物体的感觉。
那黑雾骤然一缩，接着像是遇到敌人的猫猫一样整个扩散开来，迅速飞上墙壁，从墙缝里隐没。
哒——
柜子好像动了，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早上好。”
陆绊礼貌问好，对着椅子上坐着的空气朋友。
他来到洗手间，洗漱一番，镜子里的陆绊脸色有些不好，他刷完牙，用布擦了擦，令镜子变得光洁如新，就连镜子里的陆绊都给他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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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电脑前，陆绊打开网页，看了看自己的数据。
旧日视频网的点击量已经突破三百万，有效点击不到二十万，收益大约三十万左右。
明日在线的点击量已经五百万，但有效点击却还不到五万，属实白票党居多。
令人意外的是，爱手艺视频网虽然只有一百万的播放，但有效点击却已经超过二十万，付费比例超过五比一。
而稻草人视频网与爱手艺的情况类似，只是最近这个网站正在推一个偶像练习生的综艺节目，吸走了不少流量，所以数据比爱手艺视频网略低。
简单计算了一下收益，陆绊发现，自己距离一百万的小目标已经很近了，最晚今天，也应该能够达到了。
想到这里，陆绊心情愉悦。
但他依旧保持了一颗学徒的心，潜心研究演技相关的内容。
因为几部片子，专业影评人都对陆绊的演技不满意，觉得太浮夸。
那么陆绊就要好好磨练一下自己，然后惊艳众人！
他发现，现代影视戏剧，演技分成三种流派，体验派，方法派和表现派。
体验派就是去体验角色的处境，比如演一个盲人就将眼睛蒙住，扮演一名工人就去工地搬砖，通过一段时间的体验达到表演的时候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比如陆绊如果要走体验派的方式去提高演技，那就可能要去精神病人，和那些精神病人交流，这才能体会真正的精神病人是怎么生活对话的。
方法派算体验派的分支，只是体验派一般都是完全代入角色，但方法派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对象不重要，关键是行为。
比如陆绊要扮演一位精神病患者，从方法派的角度，他没必要真的去精神病院，而可以和心理医生聊天学习，阅读病例，通过这些手段来学习精神病人的行为，达成表演。
至于表现派，就是我不管这个角色实际上应该怎么样，他应该是我自己呈现出来的模样。
就像陆绊要扮演一位精神病人，那么他不需要知道精神病人到底是什么状态，只要他设计出一套表现的模样，按照这个规则来表演，那么他就是属于自己的精神病人。
陆绊研究了一下，觉得他最适合方法派。
他毕竟不是什么演技天赋异禀的人，真的要去体验成为精神病人，学习精神病人，陆绊虽然能做，但感觉自己没办法从这种行为里学习到知识。
而设计出一套精神病人的外在表现行动，陆绊也觉得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很难做到。
只有通过研究资料学习了。
他还在思考要不要去找之前给自己看病的郝医生学习学习，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是冯羽的微信。
【冯羽】：不好意思啊，剧组临时要加拍一段剧情，我这个十一假期是没时间了，我们下次再约！下次一定！
“嗯？这次轮到她放鸽子了？”
陆绊忽然觉得有点新鲜。
他回复了一句，放下手机。
“也不知道冯羽是在拍什么剧，这么忙。”
他喃喃自语，看来这个十一假期又要在家里度过了。
感慨一句，陆绊眼前的演员演技方法的文字忽然扭曲，变成了系统冰冷灰白的端正字体。
【获得收益：1000000/1000000元】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60%】
【任务完成情况：平庸】
【踏足全新舞台的你在这娱乐至上的时代斩获殊荣，在观众面前展现了实力的你备受期待，持续创作吧，你的前途璀璨耀眼！】
【获得寂静点数：6300点】
【结算完毕】
【最恐怖的地方有时候就在身边，看似普通的世界，暗藏危险，比起遥远异域的战争，身边的犯罪更令人惊颤。】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平庸吗？”
完成一百万元的收益对现在的陆绊而言不算什么惊喜，倒是任务评价令他好奇。
“这么一看，想要完成惊艳或者完美的评价，可能真的需要一点点外力的帮助？”
陆绊寻思。
可能当时直接找一家视频网站一百万买断就能拿到惊艳的评价，而说不定找宋云嫣包了就能达成完美评价。
“唉，我还是太正直了。”
陆绊感叹一句。
正直如他，是不会找宋云嫣帮这样的忙的。
就像崔斯特所说的，在寂静之地，人总要有些原则。
如果毫无底线地为了寂静点数而行动，很有可能丧失作为人的资格，成为异化的怪物。
陆绊深以为然。
“现在我的寂静点数已经累计超过五万，可以开启更高一级的商店了，先看看商店里有什么新东西吧。”
陆绊点开了寂静商店。
133.用钱创造快乐（推荐票加更！）
首先看到的是下一阶段的商店解锁条件。
五十万积分。
“五十万？？？”
陆绊觉得这个系统的设计者肯定很懒，难度阶梯都没有设计，只知道在数字后面加零。
比如二阶的商店解锁就是五千寂静点数，三阶是五万，四阶就变成了五十万。
那再往后，是不是得五百万？
别说后面了，现在自己一次冒险任务加上职业发展任务也就两万多的点数，想要拿到五十万积分就得二十多次了，解锁更高级的商店的时候，估计早就不成人样了。
“先看看内容吧。”
陆绊看了看商店里的新东西。
很明显，更高级的商店解锁的，是更高品质的商品。
按照普通，优秀，精良的顺序，陆绊本来猜测可能是史诗级别。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小规模奇迹】
【污染】
【一场小规模的奇迹，只属于你和我】
【灰塔的法师们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高级法术，最初的目的只为了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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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祈愿术，空想具象化，该法术的作用机制更加奇妙】
【能够令完全不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但无法估量其后果，谨慎使用】
【“正因为不会发生，所以才被称之为奇迹”】
【售价：370001寂静点数】
...
【假名字】
【污染】
【就是一个假名字】
【废都的上流酒会，有时人们会戴上面具，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尽情享乐】
【假名字能够让一位乞丐变成绅士，一名工人变成富翁，一名表子变成公主】
【但记住，名字代表存在，如果长期使用，或许......】
【“很高兴认识你，女士”】
【售价：123456寂静点数】
...
【百人一首】
【污染】
【一个很有趣的小游戏！！！】
【和岛最受欢迎的派对游戏，荣登节日聚会游戏榜第一名】
【如果你在和岛还没有玩过这个游戏，那绝对是你的损失】
【现在就和你的朋友一起来享受吧！】
【“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售价：99999寂静点数】
...
【鹤鸣志手抄本】
【污染】
【记载禁忌知识的笔记，经过整理，放心阅读】
【鹤鸣道人一生追求知识，最终证得大道，飞升而去】
【其弟子将他一生的著作整理，得此抄本】
【不要试图从这些典籍里找到些什么，它们会主动找到你的】
【“吾常闻，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然吾知其谬。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售价：490000寂静点数】
...
【蠕虫之脑】
【污染】
【荒原随处可见的荒原蠕虫的脑袋】
【据说蠕虫的脑袋相互联系，超越距离，掌握一个脑袋，就能感知其他脑袋的位置】
【但在那些游猎之人手中，蠕虫之脑更多作为一种昂贵的商品交易】
【在某些区域，人们通过啃食蠕虫之脑获得来自神灵的启示，你也要来一个吗？】
【“美味，好吃，绝赞！”】
【售价：222222寂静点数】
“都很贵。”
陆绊随便看了几件商品，发现全都是自己买不起的样子。
“污染品质，这么看来，再高级就是侵蚀品质，异化品质？”
他将视线落到了【百人一首】这件商品上。
如果是毫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描述，大概会以为这东西是什么和岛流行的派对游戏吧。
可实际上，陆绊知道，这东西大概是指向某位伟大存在的召唤仪式。
自己了解到的已经是弱化版中的弱化版，可能只对红叶的亡灵生效。
而商店里这个，指不定就是召唤仪式的完全版，可以直抵群星的那种。
“鹤鸣道人的存在感很高啊。”
陆绊又看了看那【鹤鸣志手抄本】，造型就是几本很古朴的线装书，分类成册，就像古代的出版物。
而这位鹤鸣道人，又是学会了召唤天雷，又飞升了，还留下了这么多著作，掌握的寂静之地的知识肯定很多，按照知识越多，就越受到污染的规律，他肯定也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不知道这几本书里有什么东西，价格都已经到极限了，四十九万，真的有人买吗？”
陆绊猜想，这寂静之地的异域时间流速不一致，说不定在有的具有超凡能力的异域里，有些神选者老妖怪都已经经历了上百次任务，他们的积分应该能随便买这东西，而且自身也能压制其污染。
至于【假名字】这个东西，陆绊实在不太想到能用的场合。
除此之外，商店里还有很多他之前见过的东西的升级版。
比如他就看到了一支唢呐。
【百鸟朝凤】
【污染】
【普通的乐器，平平无奇】
【每当白事，废都的手艺人们都要活跃起来，用乐器为亡者送别】
【这项传统已经持续多年，没有人知道如果在葬礼上不吹唢呐会发生什么】
【而如今，废都也面临变革，至于传统，管他呢！】
【“要不，我给您吹一曲？”】
【售价：66666寂静点数】
这很明显就是陆绊之前兑换的唢呐的升级版，从外观上也可以看出，其制作水平要精致许多，上面好像还雕刻了鸟儿。
至于升级版的效果如何，陆绊不敢想象。
优秀品质的唢呐就足够让人上天了，这污染品质的，陆绊怀疑上手就可以让邪神降临了。
“要是侵蚀异化品质的唢呐，是不是还能让邪神给我来一曲？”
陆绊自我吐槽。
至于这商店里的东西，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但他是一个都买不起。
但反正不要钱，多少看一点，他还是粗略翻完了这商店新出售的商品，比起前几个等级的商店来说，这个阶段的商店的品种更多，而且也更加诡异。
结果陆绊就看到了些眼熟的东西。
【圣人遗骸】
【污染】
【荒原之上，总有圣人】
【死去圣人的遗骸被认为拥有超凡的力量】
【实际上，某些圣人遗骸的确至今仍旧行走于大地之上】
【祈祷，念诵祂们的名字，然后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未能抵达此处者，不知凡几......此处却仅为半途。”】
【售价：160000寂静点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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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南华私立仁济医院
“这不是升级我的【遗言】的突破素材吗？”
陆绊还顺便找到了【不定之雾的叹息】和【黑王母的慈悲神像】。
这两样素材在商店出售，价格都超过十万寂静点数。
“所以，其实我完全不去对应的异域冒险，也有可能拿到突破素材？”
陆绊忽然觉得有点亏。
不过转念一想，光是这十几万一个的素材，自己就要三个，还得花费寂静点数突破，实在昂贵。
“要不起要不起。”
陆绊觉得自己有这么多点数，还不赶紧武装到牙齿，搁这买突破材料呢。
就像手游里，虽然的确有些商店是可以用花钱买的钻石换突破道具或者升级材料的，但能肝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花钱？除非是氪金大佬，否则根本不会考虑这些。
但其实陆绊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这件物品的描述比他突破素材上的多了两句。
“所以，【圣人遗骸】真的是会走动的尸体？在荒原的某些地区，尸体和人类有同等的地位，指的是成为了圣人之后，就算死了也能像活人一样行动？”
仔细想想，要是那些具有超凡力量的强者死了还能依靠本能走动，那自己想要拿到他们的遗骸好像有点困难啊。
陆绊感觉到了严峻。
而且，按照越厉害的东西越贵的道理，售价一万六寂静点数的【圣人遗骸】，获取难度应该要比一万二千点的【黑王母的慈悲神像】要高，和一万五千点的【不定之雾的叹息】相似。
换句话说，陆绊需要【琉璃火】水平的火力才足以应对【圣人遗骸】。
恐惧源于火力不足，陆绊深以为然。
“好穷，感觉自己什么都买不起。”
陆绊又看了一圈商店，确定自己根本买不起这里面的东西，只能关掉。
电脑屏幕上，陆绊打开了系统的任务选择界面。
“上次的选择期限是十天，这次不知道是多久。”
他看到，不只是电脑屏幕，自己的整个房间都发生了变化。
原本明媚敞亮的屋子顿时变得阴森，恐怖，幽暗起来。
陆绊站起来，看到自己的屋子出现了三个出口。
左手边的阳台冷冷清清，往外看去，阳台外面的小区楼房已经变成了一座座墓碑，这些墓碑高大，冰冷，坚硬，歪歪斜斜，满地都是，在这些墓碑之中，唯独有一块，没有任何文字，看起来更加诡异。
【忌日快乐】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有人说，百无禁忌，鬼怪只是妄想，那些墓碑之下埋藏的，都是死人】
【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永恒的沉寂中，是否藏有一些尚未说出的话？某些情感，就算死亡都无法将其磨灭】
【不好意思，在你的墓前说这些打扰你，忌日快乐】
【“他说，对我的爱至死不渝，现在，我死了，他呢？”】
那些墓碑排列组合，构成了这些文字。
“咦？”
陆绊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正常的任务描述里，总归是会提到异域的名字，告知任务地点。
可是这一次的任务，却没有任何相关的描述。
他回到房间，看到自己的柜子里冒出了藤蔓，那些形状诡异的草木攀附墙壁，令柜门缓缓打开。
陆绊来到柜子前，往里面看去。
那像是一片幽深的树林，不知道往里有什么东西，只给人幽静之感。
那些树藤缠绕，构成了系统的说明文字。
【树海】
【谁也不知道，是他们选择了树海，还是树海选择了他们？】
【作为旅游胜地，树海是自杀者的天堂】
【你可以选择任何想要的自杀方式，在这里，天空和宇宙融为一体】
【至于尸体，不用担心尸体，你死之后，尸体就不属于你了】
【“我觉得很难过，他们都不理解我，没有人能听我倾诉，我觉得我还是死了更好”】
看完这些文字，陆绊才发现，那藤蔓的树干上，似乎有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树海不是在国外吗？”
陆绊记得这是一个自杀的胜地，很多人选择在那片树林里自杀，以前还有主播专门去探索过，不过根本没拍到尸体。
“也就是说，这次任务的地点在这个世界？”
他后知后觉。
任务指引里就有身边的恐怖，看起来，在经历了几次异域之旅后，寂静之地终于要让陆绊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了解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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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柜子的门，陆绊转身来到房间的门口，推开门，陆绊闻到了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看到，客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走廊，灯光闪烁，门扉紧闭，在一旁的公告栏里，漆黑的文字滴滴答答，勾勒出任务的描述。
【啼哭】
【没有人知道，这间医院到底埋藏着多少秘密】
【她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藏有生与死的秘密，那些失踪的人没有死亡，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你】
【他说，电梯里的镜子能够照出真实与虚伪，那些恶毒凶恶的家伙，都没有影子】
【它说，我饿了】
【“你听到了吗，新生儿的第一道啼哭，那是希望的象征”】
“医院吗......有点眼熟。”
陆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医院的走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当然医院可能格局都大同小异，陆绊也不是从小就没去过医院的精壮好汉，但他却觉得这里更加有既视感。
就在这时，陆绊看到，走廊中央的电梯，忽然亮了起来。
钢缆运转的声音徐徐传来，令陆绊回忆涌上来。
叮——
伴随着电梯抵达的提示音，他看到电梯门打开，里面似乎空空如也。
然而，眼角的余光，让陆绊捕捉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脚。
他转过头，却没能看到任何东西。
“......”
又看向电梯，陆绊看到，走廊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黯淡的手脚印，那印记很小，就像一名婴儿沾染了什么脏污的东西，一步步蹒跚地爬过一般。
只是，那手脚印是鲜红的，在灰暗的走廊里分外明显，在陆绊没有觉察到时候，这些印记从电梯蔓延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陆绊的脚下。
似乎已经......爬进了自己家？
陆绊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他回头，看着悲凉的屋子。
关上门，陆绊已经想起了这既视感的来源。
刚才的走廊，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南华私立仁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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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江城市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拆迁工程项目进度报告》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
这是在本世纪初，医药行业蓬勃发展的时候建立的私人医院，由一部分海外的华侨，外企，还有当地商人一起出资。
最开始的时候，比起技术相对落后的公立医院，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显然医疗质量更好，当然，价格也更昂贵，一般的百姓是去不起的，只有那些有钱人才能享受。
到后来，公立医院逐渐发展起来，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出资方又有了小矛盾，资金流枯竭，靠着自己已经很难维持经营，等到最近几年的时候，公立医院彻底发展起来，医药行业改革，这间私立医院就彻底宣告破产了。
但南华路本来是江城的老城区中心，现在随着经济中心转移到老街附近，这片区域更像上时代的遗留产物，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周边的建筑在这几年的变更中也拆了又建，几经转手，显得颓唐破落。
紧挨着医院，是一间上世纪颇为流行的商场，商城中央天井宽敞，但周边的卖小商品，山寨鞋，厂家直销衣服的店铺大多都已经关门，即便白天，除了昏昏欲睡的保安，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踪迹。
医院对面以前是文旅建筑，一间夫子庙，过去还能看到那明显后来造的红砖绿瓦，现在，无人看管的庙宇里，就连夫子的雕像都斑驳脱落，露出了里面那宛若人骨的钢架结构。
唯一还正常运作的大概是附近的垃圾回收站，居民区的垃圾都被收敛到了这里，夏天的时候，恶臭难闻，令路人掩鼻。
就是这样的一家医院。
“看来，上次那个主播遇到的不是错觉。”
陆绊想起了之前看的探险直播，当时在电梯的镜子里，那名主播的腿边就有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很明显，那女孩不是人类，而是某种诡异之物。
按照陆绊目前接触到的情况，属于寂静之地的异域总共有荒原，废都，夜之国，和岛，以及他现在身处的世界五个。
荒原他还没去过，但从得到的知识而言，是一个充满着怪物的废土。
废都像是上世纪初的大城市，有相对发达的城市建设和现代武器，龙蛇混杂。
夜之国的年代更加久远，灰塔的法师们掌握着法术。
和岛由列岛构成，以巫女为核心，与秽物战斗。
而陆绊现在身处的世界，很明显，可能藏匿有诡异之物。
对于这些诡异之物，陆绊觉得，这些东西除了常人认知中的亡灵，怨灵之外，更多的是一些不可名状的怪物，这些怪物平时隐藏在世界的阴影中，等到夜幕降临，才会出来游荡。
或者说，怨灵，亡灵，可能都是受到这些怪物污染之后残留的人类精神。
“这一次任务要在这里进行，那时间流速肯定就是1:1了。”
陆绊又看了看阳台外面的墓碑，以及柜子里的树林。
“目前我掌握信息最多的是医院，其次是树海，墓碑这里完全不明，选择医院应该是更好的。”
最主要其实是陆绊可以不用出城。
而且......
很快做好决定，陆绊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宋云嫣的电话。
“宋女士，下午好！”
陆绊很有精神地打了个招呼。
“嗯？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云嫣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工作，到她这个层级，其实躺着不动也有人抢着帮她赚钱，资产已经变成了数字游戏，不过宋云嫣还是保持勤勉，尤其在江城大剧院的改造工程上，所有的图纸和规划都要给她确认，她面前的桌上，现在就放着改造之后的剧院主体图纸。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集团购买了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那一块地，现在正在施工。”
陆绊将之前从新闻上看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对，没错，怎么了？”
宋云嫣问道，她似乎有所觉察，点开电脑里的文件夹，查看相关的项目进度。
“现在那边的拆迁因为一些事故而停滞了对吧？”
陆绊继续铺垫。
“对，应该是这样，具体情况我没有确认。”
宋云嫣翻看资料，上面的内容却有些含糊，毕竟只是几十个亿的项目，她之前并未认真阅读这些报告。
“那些事故，可能和杜丹平那边有关。”
陆绊说出了财富密码，不对，说出了关键词。
“！”
宋云嫣立刻坐直身体，仔细又阅读了一下那份报告。
“这里的确停工一段时间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她说着，忽然有些脊背发凉。
因为按照陆绊之前的视频里拍摄的东西，那些怪物虽然真实存在，但应该处于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或者是异世界，即便江城大剧院，也已经废弃多年，位于郊区。
然而，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可是就在江城市区，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也就十几公里。
在那样的地方，存在着怪物？
“对，可能有很多东西。”
陆绊认真地说道，随即继续开口。
“所以，我有个提议，宋女士，你给我一些赞助，我去帮你将医院里的东西给解决掉，这样一来，你也可以顺利拆迁掉这间医院，我也能为市民消灭一个威胁，这是双赢啊。”
“？”
宋云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南华私立仁济医院要是真的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也只有陆绊能对付它们了。
宋云嫣别无选择。
“你需要什么？”
她于是问道。
“嗯，一些资金，然后一支爆破拆迁队，能用炸药的那种，然后，给我有关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所有档案。”
陆绊也不是什么靠着这种糊弄大老板来牟利的江湖骗子，他说要解决问题，就是实打实地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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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要爆破拆迁队，那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要是没办法解决医院里的东西，就直接把整间医院爆破掉，一劳永逸。
“没问题。”
宋云嫣答应下来，她挂断电话，沉默片刻，将视线落到了电脑里，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档案中。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等她仔细阅读，才发现，的确有不少诡异之处。
136.值班备忘录
《江城市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拆迁工程项目进度报告》
时间：三月二日
今天进行的是拆迁初期的规划工作，主要利用探测设备对医院的各个住院楼进行了探查，探查工作本来应该下午四点前结束，但调试设备花了预料之外的时间，直到晚上九点，所有探查工作才终于完成。
该地基础建筑并不牢固，地基的钢筋混凝土已经出现了侵蚀现象，能探查到多处空缺，地下停车场漏水严重，建议拆迁时做好建筑坍塌的预防工作。
报告人：王原
...
时间：三月七日
今天施工队正式拆除了医院最外侧的保安亭，杂物间等建筑，由于之前夜晚留守的工人生病，所以施工队正在招募新的工人，延缓了施工进度。
另外，今天巡逻的工人从主楼三楼的档案室里发现一个夹层，夹层中存放有数个档案袋，已经将档案交给委托方，应该是医院之前的资料。
按照目前的进度，预计三个月内就可以将整座医院拆除。
报告人：王原
...
时间：三月二十日
遇到了一定的问题，主要表现在建筑老化严重，用爆破炸药无法定向，可能会对周围的建筑物造成影响，因此采取了人工，结果因为建筑侵蚀风化的问题，经常发生工人操作问题，今天刚有一名工人因为不慎而差点从三楼掉下来，这些新招募的工人素质堪忧。
不过拆迁进度正常，已经基本将第二住院楼的内部结构清理，只等挖掘机到进行收尾工作。
另外，有守夜的工人提到，有人晚上到医院主楼偷窃，希望加强安保工作。
报告人：王原
...
时间：四月五日
拆迁工作很不顺利，今天使用挖掘机对第二住院楼进行最后拆除的时候，操作的工人提到楼里还有人，使得拆迁工作暂停，全体工人通过各种手段搜查楼内，并未找到操作挖掘机的工人提到的小女孩，直到傍晚，拆迁工作才得以继续。
夜晚九点，有工人报告，在医院主楼发现了偷偷进来的小孩子，我领着工人们进入主楼搜索，没有找到小孩身影，施工只能停滞下来，等到天明再继续。
有工人提出闹鬼，对我而言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应该就是附近的无业游民或者小孩的恶作剧，明天肯定要将第二住院楼拆除。
报告人：王原
...
时间：四月十三日
第二住院楼拆迁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期间施工队遇到了很多困难，但都一一克服，表现了各位工人拼搏敬业的精神。
接下来的拆迁重点是辅楼，据悉，该建筑之前作为医院的仓库和员工宿舍存在，相信拆迁工作能够顺利。
另外，今天是王队的头七，很遗憾他没能见到拆迁完工的那一天，希望他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接下来施工顺利。
报告人：刘清江
...
时间：五月一日
今天工地放假，昨天，工人对第二住院楼拆迁留下的建筑废料进行整理时发现，有几块承重柱的建筑废料内部已经被侵蚀空，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承重柱外部没有流水侵蚀的痕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被侵蚀的，而且，侵蚀的痕迹也不同于正常的自然侵蚀，似乎构成了某种轮廓。
辅楼的内部整理工作已经完成，但工人依旧有报告说夜晚的时候，有人会到医院主楼行动，我准备多安排两位工人守夜，并且对医院主楼进行巡逻。
报告人：刘清江
...
时间：五月二十二日
辅楼的拆除工作出了些意外，操控挖掘机的工人说又看到了楼里有人，但我带队检查，并没发现有人的踪迹，操作员却坚持看到了人，并且不愿意继续施工，我无奈找到了另一位操作员，在下午两点拆迁的时候，工地却发生了意外，一名工人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辅楼楼下，被落下的瓦砾砸伤，使得施工一度停滞。
爱好中文网
我重申了安全规范，在现场全程监督，到傍晚的时候，辅楼的地面部分才终于全部拆除，辅楼的楼下是停车场，情况复杂，施工进度可能会延缓。
报告人：刘清江
...
时间：六月六日
三个月的工期已经到了，但拆迁工作还剩下最麻烦的医院主楼。
今天又伤了两名工人，工人在一楼检查整理的时候，主楼的电梯忽然落下来，砸伤了两名查看状况的工人，这是理应不该出现的失误，主楼的供电早就已经停了，电梯的轿厢之前也确认过在一楼，为什么会忽然跑到五楼去？
有住附近的工人说，这间医院不干净，之前华侨商会和外企在这里做过坏事，我不是警察，没办法调查过去的事情，我也不相信鬼怪的说法，但这间医院的确有些古怪。
报告人：刘清江
...
时间：六月十五日
施工暂停了。
有三名工人在检查医院主楼的时候发生意外，两死一伤，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从五楼跳下来，伤的工人还没醒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重大安全事故，施工必须停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始。
最终，我还是没能拆掉医院主楼，或许这并不是我应该做的。
我在值班室写完了这份报告，很奇怪，我看到住院楼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还亮着灯，我准备去看看情况，哎，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报告人：刘清江
...
陆绊将视线从手中的报告书里移开。
他刚才挑着时间看完了值得注意的几份报告书，手中这是最后一份。
六月十五日之后，施工彻底暂停。
拆迁施工队的负责人刘清江失踪，前一任负责人王原则是因为车祸去世，算上这两人，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拆迁已经导致了超过十人的伤亡。
“看样子这间医院里藏着的东西可不太好对付。”
陆绊视野之中，文字变化，从那有些诡异的施工报告，变成了系统的文字。
于此同时，陆绊的房间格局改变，阳台，柜子，房门都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陆绊来到房门口，推开，看到废弃医院的走廊。
“就是你了。”
他往前踏出一步，那走廊尽头的房间的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所有的景象骤然变得黑白，褪色。
在一旁的公告栏上，系统文字浮现。
【啼哭】
【没有人知道，这间医院到底埋藏着多少秘密】
【她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藏有生与死的秘密，那些失踪的人没有死亡，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你】
【他说，电梯里的镜子能够照出真实与虚伪，那些恶毒凶恶的家伙，都没有影子】
【它说，我饿了】
【任务难度：自选】
【任务要求：进入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存活至天明】
【“你听到了吗，新生儿的第一道啼哭，那是希望的象征”】
这些文字才刚刚映入陆绊的眼帘，在最底下，又有一行文字浮现。
【检测到支线任务道具，任务变更】
【任务难度：侵蚀】
【任务要求：进入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存活至天明】
【任务要求：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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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镜中人
“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陆绊感到周围的一切景物随风而逝，又变回了原本的客厅模样。
他查看了一下任务。
三十天的期限，在这期限里，陆绊必须进入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并且在那里待上一晚上，活到第二天。
并且，由于触发了支线任务，陆绊还得在医院里寻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才能完成。
“杜丹平出事的时候，这间医院应该才刚刚建立没多久，还处于繁盛时期，嗯，按照杜丹平的身份，他去这家医院治疗也很正常。”
陆绊回到电脑前，看着宋云嫣给自己发来的文档，喃喃自语。
没想到自己的十一假期不但没能和老班长吃上饭，反而还得兼职拆迁，去鼓捣一间废弃医院的麻烦。
“这里有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所有档案卷宗，记录，总之，先继续全部看一遍吧。”
陆绊看了一眼客厅，那里堆放着如同小山一样高的档案袋，里面都是医院的记录。
包括财务账目，出入库记录，还有诊疗文档，值班备忘等。
这些都是电脑尚未普及的年代留下的，属于早期的记录，而陆绊的电脑里还有更多是电脑普及之后留下的。
光是看这些记录，就用掉了陆绊两周的时间。
十月中旬，天气已经转冷，陆绊的电影全网播放量已经破亿，而给他带来的收益已经突破千万，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档案，只抽时间出门，找中介买下了他现在所住的这间屋子。
江城房价不便宜，但这种小区的普通一室一厅，也就卖不到三百万，陆绊直接全款拿下。
毕竟屋子里有这么多朋友，陆绊一是不舍得，二是担心自己要是搬走了，他们会对新的住客有些不适应，所以贴心地买下了这里。
这年头，像陆绊这么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在大闸蟹已经肥了，天气渐渐微凉的日子里，陆绊放下手中的档案。
“这间医院的绝大部分运营没有问题，也不排除做账的可能性，但至少表面上是没问题的。”
这间由外国的华侨商会，外企和本地商人联合出资建立的医院最开始算是一家外国人医院，专供外国人治病，后来才开始有本地人去，陆绊看到，医院的收费水平的确比公立的要贵三成左右，性价比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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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记录有些令人好奇。”
陆绊手中的是一个档案袋，这档案袋里装着的是几本值班护士的备忘。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档案袋就是之前从墙壁的夹缝里找到的，不知道谁将其塞进了夹缝里，不让它被人找到。
备忘录里大部分内容都比较正常，除了有几段。
比如......陆绊翻到了零五年七月的一篇。
“科室主任交代，今晚值班的时候要打起精神，因为502室的病人情况比较严重，所以得多关注一下，我记得那里住着一个外国老头，看起来状态的确不太好，已经进了两次急诊室，随时都有可能去了，5楼都是重症病房，就数他的病情最严重。”
“十二点，我开始例行巡查，拿着手电筒检查病房，我的习惯是坐电梯到五楼，然后从五楼往下，这样最方便，到了五楼，我就先去看了看502室，老人已经睡了，样子还可以，我就继续去检查其他的位置，等准备下楼的时候，我却发现走廊尽头的房间打开了灯。”
“我觉得奇怪，重症病房的病人，基本上都是下不来床的，有谁会这个时候开灯，一开始我以为是电路出了问题，直接走过去看了看。”
“接着我就看到，那502室的老人，竟然站在走廊尽头的这房间里，他站在病床旁边，看着床上的被子，一动不动。”
“我觉得有点心里发毛，就问了他一句怎么还不睡觉，他听到了，转头看向我，抬起手挥了挥。”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他挥手的样子，就像，就像那种被绳子挂住的木偶一样，很不自然，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发青发黑，和死人差不多。”
“我交代了一声让他早点休息，接着直接转身离开了那房间，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也不清楚我怎么检查完其他楼层的，等回过神来，已经到护士站了。”
“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来，502是电梯旁边的病房，走廊尽头的病房，应该是510才对，而且，510室长年没有人住，那老人连路都走不了，是怎么到510去还和我招手的？”
这篇值班人叫做何碧松，按照记录，零五年到零九年之间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当护士，后来转去市人民医院，去年因为肠胃癌去世了。
“写的和恐怖故事一样，这样的记录竟然会留存在官方的档案里。”
陆绊对此评价道。
前后相邻的两篇记录都很正常，基本是巡逻的情况，当晚病人的情况，只有这一篇，不但文字偏向叙述，而且书页上还有脏污的痕迹，像是涂抹过什么东西。
陆绊查阅过病人的出入院记录，他能知道当时何碧松护士提到的那位502室的老人名叫罗伯特，是一家外企的大股东，在这篇日志之后的第四天，罗伯特完成了手术，安然出院，当然，通过网上的记载，这位老人最终也没有逃过死亡的宿命，在出院之后的第三年病发身亡。
“不过，按照描述，这老人入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很危险了，没想到还能救回来......联系到任务里说的，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着生与死的秘密，难道是这间屋子拥有治愈其他人的力量？”
陆绊推测道。
只是，起死回生，治愈身体，这样的超凡力量显然在这个世界并不常见，就算在那些异域，这样的力量通常也伴随着代价。
那么，这家医院的代价是什么？
陆绊又继续翻阅，看到了第二篇略显诡异的值班备忘录。
这是零九年二月的一篇。
“天越来越冷，值班的时候，护士站的空调怎么开也不觉得暖和，更别说去巡逻的时候啦。但是，我昨天值班巡逻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138.勤洗手，多通风，人多不去凑热闹
“距离过年很近了，医院里的人也少了，这个时候，生病也不太想着来医院，更何况是这里，价格这么贵。所以，住院的人除了那几个长期的，大部分也都回家过年了。”
“晚上我值班的是下半夜，一点换班，还能睡上一小会儿。有人觉得下半夜值班累，但要我说，上半夜才累，病人起夜，睡不着，都得找你，倒是下半夜，大部分病人都睡着了，自己还能做点自己的事情。”
“和我一起值班的是徐晓，她比我晚两年进来，还是个愣头青，八点刚过，这小姑娘就拿着手电筒去巡查病房了。我直接在值班室的床上躺着，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摇晃我，把我弄醒了，我一看，这不是徐晓吗，到换班时间了？我问了一句，她没有回答，这时，我才发现，徐晓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小姑娘一直很活泼，眼睛里都透着笑意，可是那次，她却没有表情，板着脸，就像上课一样，她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看得人怪害怕的，我起身，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刚过，以为是她叫我换班，可是徐晓忽然又站直，转头准备走。”
“我让她等一下，赶紧穿上衣服拿起手电筒跟上去，可是徐晓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走进了电梯，我那时候有些懵逼，根本没想到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徐晓提醒我，就也跟进了电梯。”
“电梯有点破旧，我记得以前院长说过要换，但后来不了了之，从一楼到五楼，脚步快点的年轻人都比电梯快，我看到徐晓按下了五楼，便等着，打了个哈欠，我想找照照镜子，电梯里的镜子很明亮，我看到了我的黑眼圈，很难看。”
“我刚想和徐晓搭话，可这时候，我才猛然觉察，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站在电梯按钮旁边，看着楼层的徐晓，根本就没有映照在镜子里！”
“一下子，我就想到了老护士提到的鬼，说医院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会把人带去五楼，跟着去的人就会不见了，难道徐晓已经变成鬼了？她要害我？”
“我不敢说话，只能死死地盯着徐晓的背影，这时候我才发现，徐晓是踮着脚走路的！只有鬼才是踮着脚走路的！”
“电梯到了五楼，发出的声音让我打了个冷颤，我看着徐晓走出五楼，我站在电梯口不敢动，走廊没有灯，我看着徐晓朝着走廊尽头走去，那里好像有一间病房门开着，亮着灯，我想喊她一声，但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晓走进了那病房，关上门，整条走廊又陷入黑暗里。”
“我等了好久，直到电梯又一次到达五楼，那叮的一声才把我的魂给叫回来，我走进电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尤其是眼睛，黑漆漆一圈，就像见了鬼的人。”
“第二天，徐晓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间医院，也没找到徐晓，只是，每当我坐电梯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看看镜子，看看镜子里除了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这篇值班备忘录的记录者叫王萍，按照记录，她在一二年就从医院离开，回老家做生意，今年年初的时候在浴室摔了一跤，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最终没救回来。
至于备忘录里提到的徐晓，陆绊翻遍了医院人员的记录，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其他还有几篇类似的备忘录，这些大多都指向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似乎这个房间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各种怪异的事件都和它有关。
“如果进入医院，可能这里是重点调查的区域。”
陆绊下了结论。
他又看了看之前施工队的信息，施工队的领队刘清江失踪，不知道去了那里，之前的工人大多也已经解散，很难找到踪迹，现在只有江城实业的保安，留在工地外面值守，防止其他人进去。
“保安？”
陆绊注意到了问题。
他翻阅记录，找到了保安的排班表，看到了他们的照片。
身穿保安制服的值班者，和那天抓到那个主播的两名工人，显然不是同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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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工地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人。
“那么，那一天把主播带走的......是谁？”
陆绊想到了任务描述里的语句。
【那些失踪的人没有死亡，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你】
“这是在说，或许在这间医院里失踪的人真的没死，而是变成了某种怪物，或者异化成了非人的存在，依旧在医院里徘徊？这就是为什么施工队进行拆迁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不明阻力的原因？”
陆绊猜测。
“或者是，本来这里可能藏有什么危机，但杜丹平的造访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危机，但也留下了隐患，有人会不小心被影响，从而成为怪物？”
三天的准备后，陆绊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进入这间医院了。
他收拾好东西，带上唢呐和撬棍，压缩干粮，手电筒，一些用以回看打的记录的设备，便来到了南华路。
这曾经的城市繁华地段如今极为落寞，陆绊看到隔壁的商场只有保安在打瞌睡，没有店铺营业，而那医院的主楼，哪怕在午后的阳光下也显得阴森可怖。
“这里设计有问题，朝向不对，所以即使白天也采光不足，不知道是故意这样设计的，还是凑巧。”
陆绊想起这医院的设计师，那是一名外国人，在设计了这间医院的大楼后，那外国设计师便陷入了抑郁症里，并且于三年后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自杀身亡。
至于赞助医院的企业，大多已经倒闭，或者转向了完全不同方向的产业，就好像，和这里扯上关系的所有东西，最终都难逃厄运。
他抬头，看向五楼的走廊尽头，那里窗户紧闭，根本看不到东西。
陆绊给保安出示了证明，随即在保安们古怪的眼神中走进了医院大门。
在此抬头，陆绊看到五楼的窗户旁，似乎站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表情木然，正盯着陆绊。
陆绊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随即走进医院。
139.背后的脚步
【任务开始】
【任务要求：进入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存活至天明】
【剩余时间：13:06:54】
【任务要求：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0/1】
“早上六点吗？”
和之前的江城大剧院一样，存活至天明代表着要活到第二天的六点。
陆绊刚走进医院大厅，就看到中央的立柱上绑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他凑近观察，才发现这是炸药。
之前陆绊向宋云嫣提出要找爆破小队安装炸药，看起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医院里显得一片狼藉，地上有一些没有清理的表单，海报，坏掉的椅子，破碎的器材，这些东西一般要么是拆迁之前清理，要么就干脆和废墟一起处理掉，无人问津。
陆绊蹲下来，拾起一张海报，那是宣传健康知识的，他将其贴到了墙壁上，认真固定好。
“勤洗手，多通风，人多不去凑热闹。”
陆绊念了一遍上面的话。
他拿起手电筒，朝着电梯走去。
按照描述，电梯也是经常出问题的地方。
这电梯十分破旧，门关着，已经断电，或许缆线也断掉了，陆绊试着推了推门，有些松动。
他拿起撬棍，双手使劲，依靠灵活而精湛的撬棍技术，将电梯的门缓缓撬开。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那紧闭的电梯门终于打开。
陆绊往里面看去，就看到了有一个人站在里面。
是陆绊自己。
“这就是电梯里的镜子吗？”
他没有走进电梯，而是站在外面，仔细审视镜中的自己。
与医院里其他地方破败的景象截然不同，这面镜子十分干净，就好像有人每天都做保养，清洁一样。
陆绊能看到镜中的自己表情严肃，皮肤因为光线的原因而有些黯淡，就这么站在电梯门口，一动不动。
他仔细观察，就看到自己的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低头，什么都没有。
“这一面镜子与其说是某种诡异造物，不如说是对抗诡异的造物？”
他喃喃自语。
正常来说，国人是不会在自己对门的地方放镜子的，这样开门就看到镜中的自己相当不吉利，更多的则是用镜子对着门外辟邪。
而且，这电梯的镜子摆放的是朝向电梯口，所以正常人只有进电梯的时候会看到，就像陆绊现在这样，也就是，只要走进电梯，就能通过镜子进行检查。
“这面镜子能够映照出超凡之物？”
【他说，电梯里的镜子能够照出真实与虚伪，那些恶毒凶恶的家伙，都没有影子】
陆绊想起了任务描述里的这句话。
“他说，这是个代称，是设置这一面镜子的人？是杜丹平？”
“没有影子的都是恶毒凶恶的家伙？可是镜子里会有小女孩的影子出现，就代表小女孩是好人？”
“至少能证明我是个好人。”
陆绊最后满意地断言。
他看了一圈，走进电梯。
这种行为其实很危险，因为电梯一般一层不是最下面，还有负一层，现在的电梯轿厢相当于是悬挂着的，若是遇到什么冲撞，很有可能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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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电梯发出了令人害怕的声音，陆绊来到镜子前面，他看到，自己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行而过。
回过头，他看到地上有一张脸。
“......”
那是一张海报，海报上是一名小孩的照片，这同样是健康生活宣传海报。
嘎吱——
陆绊将目光从海报移开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金属的摩擦声。
就好像，电梯运动了起来。
他看到两侧的电梯门似乎要关闭，陆绊立刻冲了出去。
回过头，那电梯门缓缓闭合，在最后，陆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装神弄鬼。”
对于这种东西，陆绊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根本不感到害怕。
他来到一楼的护士站。
这里就是撰写备忘录的地方，陆绊能看到值班室里的床，护士就是在这里小憩，等待换班。
走进护士站，陆绊看到这里的档案已经被搬空，曾经放着电脑的桌面也凌乱不堪。
他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就像自己是护士一样。
夜晚幽深，漆黑一片的走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护士站的灯光，照耀了周围的一圈。
坐在这里的护士，每天都要拿起手电筒，从五楼巡逻到一楼，两名护士轮换，一晚上两次。
在幽静的夜晚，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在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缓缓移动，这时，走廊尽头的房间忽然打开了门，里面透出了光，护士想要去查看，她走到房门口，看到房间里面......
陆绊睁开了眼睛，不是因为想象不出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而是想到了一件事。
“为什么要让护士夜晚巡逻，查房应该是医生查一遍就结束了，护士站的护士应该留在这里防备病人半夜呼叫才对，真要进行安保工作，也应该是让保安们来弄。”
这是一家给有钱人看病的私立医院，不至于请不起保安。
“还是说，有什么让护士做这些的特殊理由？”
陆绊思索道，他看向护士站的桌子下面。
那里一片昏暗，但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俯下身子，看到在桌子和桌子的空隙之间，有一本笔记本。
那是一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表面破旧，饱经风霜。
“奇怪？”
陆绊一边捡起笔记本一边抬起头。
接着，他就看到，一双眼睛正和他对视。
那是一名老人，看起来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带着和善的笑容。
是墙上的海报，这些海报多半是主治医师的宣传，而护士站前面的这一张，则是之前的院长，名叫赵公平，按照上面的说明，这院长在国外学习医术，回国之后被聘请来当院长，本身也是技术高超的外科手术医生。
这张海报就在正对着护士站的位置，就好像，这位老人会通过这照片监视这里的人一样。
但陆绊知道，赵公平在医院倒闭之前就已经在家中去世，死因是正常的心脏病，他的妻子第二天早上叫他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人早就凉透了。
“这笔记本里写的是什么？”
陆绊低下头，打开了那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上面有一些简略的记录，和护士的值班日记差不多。
只是，有些页面很脏，像是沾染了茶水或者墨水，而且没有文字，这上面的日期也断断续续，跨度很大，从零二年一直到了倒闭之前。
正常的值班记录，不会像这样有一天没一天的，应该是连续的才对。
陆绊觉得疑惑，他感到周围昏暗下来，是太阳西垂，令照进医院的光又黯淡了几分。
这时，陆绊看到，他现在正摊开的这一页，空白的书页上忽然像是有人拿笔乱画一般，出现了笔迹。
他稍稍后退，看着那上面的凌乱的痕迹纠缠，构成了能够依稀辨认的文字。
上面写着：
记录人：徐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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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不存在的科室
“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月，也是第一次守夜。”
“听前辈们说，这医院虽然工资高，但有时候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们会讲一些鬼故事，怪吓人的。”
“不过医院嘛，总有些和死人有关的故事，我以前读护理学校也听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傍晚的时候，其他的护士都下班，留下我和王萍姐在这里守夜，王萍姐后半夜，她直接去睡觉了，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和何姐一起吃，她听说我第一次守夜，就有些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她说，这间医院在建造的时候犯了忌讳，这边原本是古代的菜市口，杀人的地方，现在拿来建救人的地方，本身就犯冲，所以医院在施工的时候就有很多问题，还死了人，最后打了活人桩才总算完工。”
“我问活人桩是什么，何姐笑了一声，说，在工地上因为事故死的那些工人，医院方直接出大笔钱给他们的家人，让他们不要尸体，就说尸体已经被机器压坏了，可实际上，这些尸体都被封进了地基里，在那些柱子里，只有这样，才能镇压这里的东西，说完，她还指了指我身边的柱子。”
“何姐虽然是老前辈，但好像几年前出过一次事，后来有时候会说胡话，不过她今年也准备转去公立医院，大家就没再管她，她讲完这些，又对我说，说五楼的走廊尽头的房间，守夜的时候千万不要去，不然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我心想那里不是杂物间吗，怎么会去那里，可没再仔细问，何姐就端起碗走了。”
“我回到护士站，王萍姐已经睡着，我等时间差不多，就拿起手电筒上楼，她们都喜欢坐电梯，我喜欢走路，锻炼身体。”
“可是，当我上楼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但几次回头，什么都没看到，等到了五楼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转头，用手电筒照亮，没有一个人，可是当我照向周围的时候，我才发现，在地上，我身后的地上，有一连串脚印。”
“这些与其说是脚印，不如说是爬行的痕迹，对，就是那种小孩在地上爬过的痕迹，好像这小孩子身上沾了脏东西，那爬行的痕迹也一点一点，留在地板上。”
“医院里没有小孩子，不可能有，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这家医院没有妇产科，不接生小孩，所以肯定是不会有小孩子的。”
“我蹲下来，想看看这脚印到底从哪里来，就看到，那脚印早就已经越过了我，朝着走廊尽头爬去。”
“五楼的重症病房大部分已经关灯了，走廊尽头的那里黑漆漆的，我用手电筒照了照，除了尽头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但这脚印，就这样一步一步，蹒跚着朝向那尽头的房间过去。”
“我觉得有些心虚，可要是真的有小孩怎么办？”
“想了想，我决定去看看，走过了几间病房，我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很奇怪，这里的门缝透着灯光，而这屋子里应该没人才对。”
“是不是打扫的阿姨忘记关灯了？我想到这里，就推开了门，准备关灯。”
“可是，我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房间里，有那个东西。”
“我吓了一跳，急忙关门，逃跑一样赶快走，不敢回头，生怕那东西追上来，不行，我要告诉王萍姐才行，我看到电梯正好到了五楼，我按开电梯，进去之前还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那走廊尽头的房间，只看见门缓缓打开，一个影子在门口徘徊。”
“电梯门总算是关上了。我吓得腿软，脑子根本想不到任何事情，电梯在一楼一开门，我立刻去护士站，不知道为什么，护士站的灯被关了，可能是王萍姐嫌太亮了吧，我打开灯，使劲摇晃王萍姐，晃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
“我告诉她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看到的事情，她也很惊讶，穿上衣服就准备和我一起去看，我们坐电梯上楼，到了五楼，那房间门已经关上，我用平生最大的勇气去推开了那扇门，然后，我发现王萍姐不见了，房间里的东西也不见了，这里空空荡荡，只有杂物。”
“我回身，看到病房里的病人也不见了，很奇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回护士站，想报警打电话。”
“可是电话也不通，我看了看外面，天很黑，连星星都没有。”
“我不敢出去，只能打开了护士站的灯，坐在这里等着其他人。”
“我好怕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有没有人......”
“你能救救我吗？”
陆绊看到，笔迹到了最后，已经变得凌乱潦草，就连句子都不完全，无法
他坐在这里，看着这些文字，忽然觉得身边好像有人。
就像，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的护士正坐在自己这张椅子上，一点一点记录着她最后看到的景象一样。
“徐晓的记录和王萍的记录在一些部分能对上，但更多的地方对不上，王萍的记录里，徐晓在叫醒她的时候已经不正常了，但徐晓的记录里，自己一直很正常，只有第二次来到走廊尽头才出现了问题，这两人里，似乎有人的记录有误，或者，她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只是出现了偏差？”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陆绊越来越好奇，按照徐晓的记录，走廊尽头的房间本来是杂物间，但看起来里面存放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还有人看守，这医院的所有秘密，似乎都在那房间里。
所有的信息和线索都指向了那一个房间，好像陆绊只要推开那一扇门，一切的问题就将迎刃而解，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等待着他。
与其说是陆绊要去探索那间屋子，倒不如说，是那间屋子正在追逐着陆绊，如同魔鬼的低语般，诱惑着他前往。
“这本备忘录还有缺页，但看起来暂时没有动静了，难道是要带着去对应的地点，才能让里面的记录浮现出来？”
陆绊立刻想到了徐晓口中的何姐，按照这个描述，这位何姐应该就是何碧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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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相关的地点，除了护士站......就是502室。”
141.消失的工人
502室肯定在五楼，而通往五楼的途径目前来看，只有楼梯。
陆绊从护士站回到大厅，却发现周围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走到门口，他往玻璃门外张望。
夜色浓郁，就连不远处的保安值班亭都看不到，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夜幕笼罩万物。
陆绊甚至怀疑，当任务开始的时候，这里是不是已经进入了什么异空间。
他没有贸然走出医院，防备任务失败。
确认了一下柱子上捆绑的炸药，陆绊决定先吃点东西。
他随便找了个坐的地方，拿出了水和压缩干粮。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
陆绊一口干粮，一口水，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现在的压缩干粮，味道也比以前好很多了，当零食吃倒是不至于，热量有点高，但正常充饥已经不算折磨了。
在吃东西的时候，陆绊看着那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上面还有很多缺页，联系到记录的年份，几乎每年都至少有一次缺页。
“如果一次缺页代表一个失踪者，那么这间医院每年都有一个失踪者？而且都是护士？”
陆绊觉得问题很大。
虽然他对护士装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指不定有人特别喜欢护士装呢。
为了那些喜欢护士装的普通人，陆绊也要调查清楚这次事件。
吃饱喝足，陆绊站起身。
他朝着楼梯口走去，沿途路过了一些诊室，这些诊室里的器材设备自然已经搬走，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手电筒的灯光照耀，那些原本雪白的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引人遐想。
陆绊经过两个诊室，来到第三间诊室门口的时候，手电筒的灯光掠过，他发现，这间诊室有点不一样。
光芒穿透已经破烂的门，将这间诊室照亮，里面有桌椅，还有好几张病床。
显然，这应该是检查身体四肢情况的诊室。
“为什么唯独这里的桌子没有被移走？”
陆绊走进诊室，这里很宽敞，桌子，柜子伫立，除了老旧一点儿，并没有损坏的痕迹。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桌子，桌面没有灰尘，就好像一直有人在使用。
来到病床旁边，陆绊觉得这床的形状有些奇怪，他比划了一下，虽然他身高也就一米八五的普通人水平，但这床估计连一米七的人都躺不下，还得露出大半截脚。
而且，在病床的下端，还有一段凹陷。
这似乎是特殊用途的病床。
陆绊不太清楚，他去医院的次数少得可怜。
每年流感季节来临的时候，别人都不断喷嚏，他却一点儿没事，常年与感冒发烧无缘。
对此，他觉得很可惜。
因为按照陆绊的免疫理论，感冒和发烧代表自己身体的免疫机能正常产生作用，相当于天天锻炼，而常年不感冒，身体的免疫机能就得不到锻炼，不病则已，一病就是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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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思绪拉回这床上，陆绊尝试着躺了上去。
果然，对他而言，这床太短了。
而且，在床的两侧，还有奇怪的扶手，这扶手他躺下的时候根本摸不到，反而是腿可以放上去，形成一个打开的姿势。
“？”
陆绊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请君入瓮的姿势有点不对劲。
他刚准备放下腿，就听到了金属的碰撞声。
这是手术刀从器械盘里拿起来发出的声音，陆绊低头，看到在自己这张病床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那医生身材高大，身上的白大褂脏兮兮的，有着不知道是泥巴还是血迹的污渍，他带着厚厚的医用口罩，头发也束缚在帽子里，这医生的皮肤黝黑，双眼无神，像是已经死去许久。
他右手拿着手术刀，左手则是钳子，朝着陆绊走过来，一言不发。
这是要给自己做手术？
陆绊的【真实视界】中，这医生身形虚浮，不像是真正的人，倒更像空气朋友那样的存在，他手中的手术刀倒是货真价实，轻易就能割开人的皮肤。
“你是谁？”
急忙想要放下脚，但陆绊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被重物压住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那医生不断靠近，手中的手术刀泛起寒光。
一阵惊悚感从陆绊脊背升起，他没有犹豫，手中具现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
【遗言】上膛，言弹精准地命中了那名医生。
陆绊没有斟酌效用的间隙，因此使用的是效果最强的，那伟大存在呓语的言弹。
一瞬间，陆绊就看到对方停了下来，随即，陆绊身上的束缚被解除，他立刻跳下了床。
那医生捂住脑袋，仿佛痛苦，缩成一团。
陆绊抄起撬棍，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棍。
扎实的触感传来，陆绊有些好奇，这个家伙竟然有实体。
他看到那晕厥的医生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意识。
于是，陆绊大胆抄起撬棍，将医生脸上的口罩勾走。
他看到对方的脸。
或许，那并不能称之为人脸。
这脸没有皮肤，只有血肉，血肉也并不完整，有很多缝合的痕迹，也可以说，这张脸，这个脑袋就是缝合而成。
这样的缝合痕迹还蔓延到了身体上，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些缝合痕迹不是单纯的将伤口缝上，而是将来自不同躯体的组织强行糅合到一起。
这名医生就像弗兰肯斯特一样，像是由尸块构成的人。
陆绊听了听，它没有心跳。
甚至，陆绊觉得，这家伙可能连心也没有。
滋啦——
走廊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走动，陆绊窥探一眼，发现是一个同样身材高大，穿着白大褂的一声。
只是这医生的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骨科用来截肢的锯子。
那锈蚀的锯子在地上哗啦出尖锐的响声，回荡在走廊里。
“这些是人类异化而成的怪物？”
陆绊猜测，他背靠墙壁，躲在阴影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与锯子摩擦声逐渐靠近，来到自己身后的位置，稍有停顿，又继续往前。
他稍稍松一口气，可陆绊的右边，诊室大门的位置，却忽然探出一个脑袋。
那戴着口罩和帽子，手里拿着锯子的医生，朝着里面探头而来。
142.墙中之人
陆绊下意识就要抬起撬棍，想办法给它的脑袋来上一下，可某种灵感让他没有动作。
不单单因为外面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也是因为这医生木然地看了一圈诊疗室，甚至目光从陆绊身上扫过，都没有任何反应。
“它看不到我？”
陆绊很快就有所明悟。
等到对方将脑袋收回去，继续拖着锯子往前，很快消失在走廊。
“可是它为什么一开始会看向这里面，是声音？”
“不，不对，它刚才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同类，肯定有某种别的原因，让他朝着诊疗室里张望。”
陆绊想了想，直接把这倒在地上的医生身上的白大褂扒了下来，又将他的口罩反过来，戴在脸上，披上白大褂。
这样一看，陆绊就和这些医生没有什么区别了。
无论是衣服还是口罩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但总算还能忍受，将手电筒藏到袖子里，另一只手拄着撬棍，陆绊离开房间。
走出门的时候，陆绊回身看了一眼这屋子的科室。
妇产科。
他起初只有些恍然，原来那些奇怪的病床是妇产科的检查病床，但很快又陷入另一种困惑。
之前的护士记录，还有医院自己的记录里都没有提到这间医院有妇产科，甚至有的护士还觉得这间医院竟然没有妇产科很奇怪。
可为什么，现在这里出现了妇产科？
这个任务的名字叫做【啼哭】，和妇产科有什么关系吗？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为什么没有妇产科？
陆绊回忆了一下位置，这间屋子在医院的设计规划图上应当是放置这一层需要的药品的库房，根本不是什么妇产科的诊疗室。
不过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用，陆绊还是决定继续探索。
他刚刚走出诊疗室，就看到，护士站的位置，坐着一名护士。
那护士没有戴口罩，因此露出了皲裂的嘴，那嘴没有嘴唇，褐黄色的牙齿裸露在外面，护士服脏兮兮，它好像没有觉察到外面的异变，依旧在桌前，像是拿笔记录着什么。
可陆绊看到，那桌上什么都没有。
还是说，本来应该在那里的东西，现在正在自己手上？
他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红色封皮笔记本。
陆绊看到了楼梯口，他首先要经过护士站。
那护士呆愣地重复着书写的过程，甚至用上了自己的指甲，那早已被剥落的指甲的位置，手指末端在木制书桌上不断重复擦写，污浊的黑血从指尖流出，在桌子上留下了痕迹。
陆绊缓缓走过护士站，同时瞥向那桌面的血字。
在陆绊尝试辨认辨认清楚这文字的时候，那名护士忽然抬起头。
她的双眼里，眼球早已枯萎，只剩两团不断跳动的腐肉残留，可不知道为什么，陆绊觉得自己与对方对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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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护士就像只是单纯抬头一般，面对往前移动的陆绊，脑袋动也不动，就这么凝望着陆绊经过的地方。
陆绊放下心来，确认了一眼
他看到，那上面写着的是，小心背后。
一瞬间，陆绊觉得自己身后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他放慢脚步，通过眼角的余光观察身后，却什么也找不到。
踏上楼梯，陆绊步伐稳健，警惕着周围。
刚走到楼梯转角，陆绊就感觉，自己的裤腿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那里只有自己的鞋子，没有任何异常。
继续往上走，陆绊来到了二楼。
他看到走廊里有一名护士在徘徊，它推着吊瓶的架子，那吊瓶的输液管却与自己的手臂相连，将护士的血抽出来，灌输到瓶子里，它却浑然不觉，依旧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走廊里蹒跚。
陆绊没有打扰它，而是继续往上。
这一次，他在转角的时候稍微留了个心眼，步伐放慢，同时留心观察自己的脚。
就在他抬腿的时候，陆绊清楚地看到，有白嫩的，属于婴儿的手，从阴影里伸了出来，拽了拽他的裤腿。
陆绊的动作定格了。
他的双眼有一层灰白的，雾气一般的迷蒙，【真实视界】令他看到了这只手，陆绊很清楚，这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
就算在这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幽邃的，到处是不知名人形怪物走动的医院里，这只手的主人也属于异域来客。
他的视线往阴影处移动，试图看清楚那只手的主人，尽管本能告诉陆绊，最好不要尝试如此，但他还是看了过去。
可惜的是，那里只有阴影，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小孩。
只是，当陆绊的视线从阴影里移开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后，在那灰尘堆积的楼梯间，除了自己的脚印之外，还有一连串的痕迹。
那痕迹，就像是一名婴儿，步履蹒跚，一点点跟着陆绊爬上楼梯的摩擦痕迹。
这痕迹一直蔓延到了他现在所站着的位置。
陆绊看着印记最后的地方，那里正是自己裤腿旁边，阴影最浓郁的位置。
他抬起脚，又走了几级台阶，只是这一次，他一直看着后方那不属于他的脚印，试图捕捉到对方的动向。
然而，那脚印一成不变，好像留在了原地。
陆绊转过头，迅速来到三楼。
他这时候回头，看到那蹒跚的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延伸到了自己的身后。
而且，那印记就这么蔓延到自己的鞋，裤子，白大褂上。
陆绊看到，白大褂的身后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手印。
提了提衣服，陆绊并未感觉到异常的重量。
他微微皱眉，正准备继续上楼，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陆绊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走廊上缓步的一个人，只是，他没有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也不是护士。
那人穿着一身工装，手里拿着铁锹，还带着一顶已经褪色的黄色安全帽。
他的脸虽然破烂腐朽，但依稀还能分辨出一定的长相。
陆绊立刻认出来，这个人正是之前失踪的施工队领队，刘清江。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绊看到，刘清江拖拉着铁锹，缓缓走向走廊一侧，并且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接着走了进去。
等待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陆绊决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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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破除迷信
在进入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前，当然是尽可能多地搜集资料更好。
刘清江是之前拆迁负责人，在拆迁暂停的那天，值守的他失踪了，根据最后的笔记记载，他看到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亮着灯，于是过去查看，随后失踪。
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这位刘清江可能在五楼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落得这个下场的。
陆绊现在大概也能总结出一些规律了。
首先，如果走楼梯的话，可能会遇到一个婴儿体型的东西跟着自己，留下脚印，或许，当它跟着你走到五楼，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从这里开始，那名失踪的徐晓护士没有说谎。
其次，每一个见过五楼走廊尽头房间里事物的人都失踪了，但陆绊怀疑，他们不是失踪，而是被束缚在了这个异空间之中，正如同任务描述里的语句，这些失踪的人没有死亡，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于这间医院里。
而说不定进出两个空间的通道入口，就在五楼的房间。
那么，这一片空间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陆绊发现这一层好像只有刘清江和他，放轻脚步，他来到了刘清江进入的房间的门口，朝着里面窥探。
这一看，陆绊就看到刘清江那死人一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他并不是盯着陆绊，而是一直凝视窗外。
对于陆绊的出现，刘清江无动于衷。
他看了一会儿外面，就拿起铁锹，在地上一铲。
那水泥的地面被铲得坑坑洼洼，出现了一个小洞。
刘清江就这么挖了一会儿，才将碎石用水泥袋装起，抗在肩膀上，缓缓走出房间，沿着原路返回。
陆绊贴着墙站立，一言不发，屏住呼吸，看着刘清江扛着水泥袋亦步亦趋。
“他在挖掘什么东西？”
陆绊见刘清江走远，便立刻摸进这间屋子，朝着地上的坑洞看去。
他看到，那偌大的病房中间的坑洞里，竟然是人类的尸体。
那些人容貌质朴，就像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但尸体已经支离破碎，陆绊甚至不觉得这些尸体能够凑成完整的人形。
更重要的是，陆绊发现，这些人的脸没有腐烂，依旧保持着刚刚死亡时候的模样，并且，他们正是之前在这里出意外死亡的工人！
除了那些工人之外，还有另外的脸孔，陆绊不认识，但也能推测出，他们应当也是在医院遭受了什么意外的倒霉蛋。
“刘清江刚才是在挖这些尸体？他将他们从地板里挖出来？”
陆绊忽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凉意，他发现是那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急忙打开，他看到，在笔记本的末页，那被泥水弄脏的页面上，黑色的文字开始浮现，那是与徐晓不同的笔迹，十分端正，一丝不苟。
“天很冷，施工却不太顺利，这里的土壤结构有点问题，地基总是打不好，钢筋容易歪，水泥没办法浇灌，眼看着工期一天天过去，太难了，那些外国人仗着自己钱多就瞎使唤人，那几个假洋鬼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唉，如果不是给的钱太多了，我也不会接这个单的。”
“听本地人说，这里以前是菜市口，就是杀头的地方，刽子手喝一口酒，往刀口一喷，底下的围观群众就叫好，他丢掉犯人背后的牌子，扬起刀，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就呱呱落地，围观群众又叫好，那人头的血就这么日复一日渗入了地里，那些被杀头的人的怨念就盘踞在这里，所以这上面建的东西，都不长久。”
“我不迷信，我调查过地质资料了，因为这里以前是河道，所以土壤多为沉积土，后来陵江改道，这里才变成陆地，所以土质疏松，不利于建筑，想要建五层楼的医院，必须得加固地基才行，我是江城大学毕业的建筑师，这些问题难不倒我。”
“可是这里的施工难度显然超出了我的预料，设计上的结构到现实里不一定能够实现，地基始终打不好，弄了好久，也才打好三分之一，工人们一天比一天烦躁，各种流言蜚语都乱传。”
“事情的转机在进入新年的第二天到来了。有元旦留在这里值班的工人，不知道怎么的在工地上摔了跤，一打滑就掉进了刚刚打好的地基里，那黏稠的水泥一下子就吞掉了那工人，我急忙想要让人去把他捞出来，但旁边的工头却阻止了我。”
“他说这地基好不容易才打上，如果动手捞人，那整个结构就要重来，现在重新来，那肯定赶不上工期，大家都白干，而且，他说完那些，有些神秘地对我说，现在这工人掉进去，就是活人桩，这里阴气重，必须要靠人的精气来镇压，要是放在以前，可能还得找那些命贱的人来填，现在这工人下去，就正好了。”
“我很不理解，这种封建迷信的思想竟然这么根深蒂固，我叫人去捞那工人，可没有人敢动，生怕自己也陷进去，眼看着水泥都凝固了，我只能放弃，毕竟谁也赔不起工期延误的钱。”
“说来也怪，自从那工人死在地基里后，打地基的工作变得顺利多了，几乎没有遇到问题，所有的地基都已经铺满，施工步入正轨。”
“一向不相信这些事情的我，也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有活人桩的说法。”
“直到过年的时候，我们当时遇到主承重梁的问题，施工进度拖沓，工人们又都回家了，工作又陷入停滞，我走在工地上，看着那始终建不好的主承重梁，心里十分烦躁。”
“我看到有个工人正站在承重梁旁边，正在往里面浇灌水泥，很奇怪，我明明没有让他们浇。我叫了他一声，那工人好像被吓了一跳，竟然一个打滑，掉进了水泥里。”
“我立刻跑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他向我求救，大半个身子陷在水泥里，他拼命拽我，我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弄得我很疼，我也快掉进去了，我大叫救命，但当时工地上根本没几个人。”
“我就这样抓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忽然的，我的脑子里出现了那工头的话，活人桩，这工人已经大半陷入水泥里，连抓住我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要松手，他就会掉下去。”
“我已经尽力了，我尽力了，我没有错，而且，只要他沉下去，活人桩，活人桩，医院就能建好，所有人都能拿到钱，我这么想着，松开了手。”
“我就这么看着他沉了下去，忽然觉得内心无比地轻松，报警之后，我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我发现，我在笑。”
“医院施工完成了，我拿到了丰厚的报酬，死去的工人家属获得了他们一辈子搬砖也赚不到的巨款，每个人都过得更加好了，只是，有时候我会想，当我走进这家医院，站在那些立柱旁边的时候，那些柱子里的人，是不是也会对我笑？”
陆绊看到这些文字写到后面已经不复端正，更像是犯有癫痫或者身体疾病的人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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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某种动静，陆绊将视线从笔记本上抬起。
他看到，刘清江拿着铁锹，正站在门口。
144.起死人而肉白骨
刘清江脸色苍白，浮肿，带有点点血丝，他带着安全帽，铁锹就这么拖拉在身边，他看着坑洞中央，看着坑洞中央的陆绊。
刘清江抬起了手，铁锹高举，随即往下一砸。
陆绊在他举起铁锹的时候就往旁边躲闪，握紧手中的撬棍，同时【遗言】也已经上膛。
只是，刘清江的铁锹落在那些人头的间隙里，将地面砸裂，已经老化的水泥变成碎石瓦砾，由铁锹铲起，被拨弄到一旁。
随后，刘清江又抬起铁锹，重复刚才的动作，似乎没有注意到陆绊的存在。
“他看不到我？”
陆绊站在刘清江斜对面，背靠墙，一动不动。
刘清江只是一铲接着一铲，将地面挖开，将里面的工人尸骸挖出来。
“这幢医院的设计师是外国人，在设计完之后自杀了，施工队的负责人看起来也受到了精神的折磨，活人桩......他们用意外身亡的工人制造了活人桩来试图镇压什么，可是这真的有效吗？”
陆绊也是见识过异域各种稀奇古怪的诡异事物和邪神的人了，活人桩这种习俗，在他看来，应该大半情况都是正儿八经的封建陋习。
要是真要有那些妖魔鬼怪，活人它们都不怕，会怕你死人？
要说鬼打鬼，这些工人被你们害得连尸体都没能入土，要永远被封在水泥里，换成陆绊那还不每天晚上都作祟，找埋自己的人报仇雪恨，凭什么帮你们保护医院？
所谓的“活人桩”，估计是另外的仪式的结果，目的可能不是为了镇压什么，而是召唤什么。
各个异域的邪神仪式，总归逃不过活人祭祀，只有死亡和灵魂的香味才能引来这些诡异邪恶又不可名状的存在。
“失踪的人看来都进入了这一片异空间，这里是里世界？”
陆绊想到了以前玩过的恐怖游戏里的设定，在那个游戏中，人类很有可能因为超自然的力量影响而进入异世界，其中之一就是里世界，里面充满了异常和怪物，十分危险。
“可以看出，他们在进入这里之后，可能还存活了一段时间，但伴随着侵蚀，最终都异化成为了怪物，而且这些怪物似乎会依照生前的执念而行动，刘清江因为工人死去而愧疚，所以想要挖出工人的遗骸，徐晓想要逃离这里，所以一直在护士站求救？”
他看到刘清江挖起了一堆土块，用水泥袋装起，拖拽着又离开了房间，那动作僵硬，就像年久失修的机械。
“至于刚才的医生，可能是生前做手术失败或者别的事情而产生了执念，所以在误入这里后，也重复着原本的工作？”
陆绊想到了那个妇产科的医生。
然而，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等等，可是这间医院应该没有妇产科，那这妇产科医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陆绊开始怀疑，这间医院的妇产科藏有秘密，或许与这间医院最深的秘密息息相关。
“是那种给有钱人接生的私人医生？”
他想到，有些医生会专门给那些有钱人隐秘接生，有的是如日中天的明星，有的则是有钱人的情妇，小三，还有一些更加阴暗，违背伦常的私生子。
“不对，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间医院在建造的时候用了活人桩，而活人桩应该是某种仪式的组成部分，设计这间医院的设计师自杀了，这间医院的投资者是外国人和华侨商会，也就是说，这医院可能从建立之初就是为了某种目的？”
陆绊离开这个房间，站在靠窗的墙边，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任何事物。
“而且，从刚才的情况看，医院里应该不止一两个失踪的人，有更多的人迷失在这里，可是这么大量的失踪案，不可能警方不介入调查，而根据宋云嫣给我的资料，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并没有受到过类似的调查。”
他看到刘清江又一次进入房间，不断挖掘，随后拿着瓦砾离开，可那坑洞越来越大，却始终挖不到头，就好像具有生命一般。
“从外界的视角看，我现在应该也已经失踪了，想要出去，只有解开这间医院的秘密。”
陆绊看到自己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距离六点还早。
“杜丹平的旋律碎片会在哪里？”
他穿过走廊，看到了这一层的护士站。
护士站里，坐着一名护士，那护士手里空空，好像在打毛衣，但其实什么都没有，那腐烂的脸上就连眼球都已经只剩两个窟窿，她就这么木然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陆绊回到楼梯间，他看到那好像婴儿爬过的痕迹一般的脚印停在这里，似乎陆绊不上楼，这东西就不会跟着上去一样。
“还是说，它必须要靠人引导，才能爬上楼梯？”
陆绊站在原地思考的时候，某种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这在寂静的走廊里分外刺耳。
那是机械运转的声音。
陆绊抬头，看到隔壁的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亮了起来。
上面的楼层显示是一层，但很快，伴随着机械的运转声，电梯来到了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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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电梯没有立刻到三层，反而发出了到达的声音。
叮咚——
这令陆绊一怔。
因为按照电梯的工作模式，它这么运行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有人在二楼按下了电梯。
可是，这医院里，除了自己这个活人，还有谁能控制电梯？
陆绊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以及钢缆被拉扯的声音。
电梯上的数字变成了3的模样。
叮咚——
电梯到达，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
随后，大门缓缓打开。
陆绊看到，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里面，他没有戴口罩，侵蚀程度也并不严重，得以看出外貌。
很眼熟。
陆绊想起，这正是他在一楼的护士站看到的医生介绍上面的人。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院长，赵公平。
“他不是在这里失踪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陆绊急忙站到墙边，在不清楚院长行动模式的情况下，装死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到院长迈着步子，缓缓走向护士站的方向，经过了陆绊的面前。
陆绊发现，院长手上拿着的，是外科手术用的锤子和手术刀，就好像要去动手术一样。
屏住呼吸，陆绊看着院长走过。
然而，院长赵公平却并没有继续迈开步子。
那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停下脚步，身子未动，只有脑袋转过来快一百八十度，看向陆绊。
“死......”
“死......”
“死......”
他口中发出了支离破碎的词语，举起了手中的锤子，朝着陆绊砸过来！
145.合伙人
他不一样！
陆绊急忙往旁边一躲，那锤子只砸中墙壁，扬起小小的粉尘。
院长动作一点儿也不像死人，速度很快，手里的手术刀又抬了起来，锋利的刀刃试图割开陆绊的血肉。
事已至此，陆绊也没有留情，一只手抬起，银色的左轮手枪击发出言弹，将那伟大存在的呓语灌注进院长的脑子里。
同时，面对陷入一瞬间呆愣的赵公平院长，陆绊的撬棍一甩，将他半边脑袋都直接打得血肉模糊。
陆绊这时候注意到，那从院长的脑子里飞溅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某种灰色的，黏稠的液体。
是水泥！
院长因为脑袋少了一半而停止了行动，跪倒在地，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陆绊蹲下来，用手电筒照了照那黏稠的液体，发现的确是水泥，这水泥还从院长的脑子里不断流出来，很快就要凝固。
“这是货真价实的脑子里进浆糊了？”
陆绊还想从院长身上寻找更多的线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哗啦的声音。
回过头，刘清江拖着铁锹，正缓缓走过来。
陆绊暂时站到了墙边，装作一株绿色盆栽。
接着，他就看到，院长的身体很快全部化为了水泥，软烂一滩，毫无人形。
“这些怪物难道都是水泥做的？”
陆绊思考之时，又听到了那电梯的运转声。
这一次，电梯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抵达了五楼。
在五楼停了一会儿，电梯才继续往下，跳过四楼，在陆绊所在的三楼停下。
“还有？”
陆绊警觉起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绊看到从那电梯轿厢里走出来的，竟然又是赵公平院长！
他看看地上破烂的衣服，觉得不可思议。
“不，不对，无论是刘清江，还是徐晓，都是在医院里失踪的人，失踪的人会进入异空间受到侵蚀，变成只会按照一定程序行动的怪物，可是院长并没有失踪，他因病死在了外面！”
陆绊发现了不同点。
“那么，现在这间医院里的赵公平，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赵公平院长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显然，在对方眼中，陆绊不是什么光合作用的绿色植物，而是入侵者！
“这样没完没了啊......”
陆绊抬起手中的【遗言】，熟练地送去一发言弹。
赵公平院长二号机中弹，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动弹不动，像是被高压电击中的猪。
“或许我不能直接杀死他，而应该困住他，这样就不会刷新了？”
陆绊想到了游戏里经常有的敌人机制，随即给院长再来了一发言弹。
两发言弹，足够在一定的时间压制对方，并且保证它不会死那么快了。
看了一眼痛苦挣扎的院长，陆绊看向电梯里。
那镜子明晃晃，只映照出陆绊的身影。
走进电梯，陆绊按下五层。
之所以不走楼梯，是因为那看不见的婴儿可能会跟着陆绊上去，而按照徐晓的说法，被那婴儿跟着，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老旧的电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不禁担心它是否会突然停下或者坠落下去，不过万幸的是，陆绊并没有遇到那样的情况，伴随着叮咚的提示音，电梯门徐徐打开，陆绊来到了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五楼。
令人意外的，五楼十分干净。
干净得过分了。
这里就像依旧在使用一般，地面的瓷砖锃亮，反射着人脸，走廊甚至还有灯光，给人以温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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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往后看看，走廊空空荡荡，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也没有徘徊的医生护士。
至于前方，在走廊的尽头，那房间的门似乎没有关紧，半掩着，房间里透着光。
陆绊沉下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路过楼梯，陆绊找了找，没有发现婴儿蹒跚的痕迹，看起来它是被困在了三楼。
护士站焕然一新，但里面也没有人。
这一层按照描述，是重症病房，陆绊路过了楼梯旁的501室，里面虽然亮着灯，但什么都没有。
他经过了502室，看到屋子里坐着一名老人。
503室同样空空荡荡，找不到线索。
504室......
“等一下？”
陆绊急忙回身，往502室里看了一眼。
那老人已经不知所踪，只有一张床，突兀地在那里。
不对劲。
陆绊的灵感告诉他，这屋子里应该有某些关系到走廊尽头的线索，就像那名护士何碧松提到的。
于是陆绊推开门，走进这灯火通明的502室。
宽敞的病房里，只有那一张床。
陆绊来到床边，掏出了红色封皮的笔记本。
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页数空白，陆绊希望能在这里得到答案。
但是书页纹丝不动，好像并不属于这里。
陆绊想了想，拿着笔记本，躺到了床上。
奇怪的是，当他躺下，那笔记本忽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在其中一页有着血渍和不知名青灰色液体脏污的书页上，有些潦草的笔迹浮现。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所有医生曾经梦想的技术，将濒死之人，不，将已死之人从深渊拉回来的技术，我已经成功了！”
“即便如此，我对于科雷亚的看法依旧没有改变，这是一个无视规则，毫无底线，将人类的道德与底线踩在脚下的卑劣之人，但在某些方面，我指的是神秘学，民俗，以及某些涉及超凡的力量上，他又是我所见过最可靠的家伙。”
“我第一次见到这名皮肤黝黑的男子是在一场学术酒会上，我当时还在为日后的出路困扰，到底是回国，去那些设备落后的公立医院当一个混子，还是留在国外，与那些技术精湛的医生们竞争，显然，回国能让我衣食无忧，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但相应的，我的医术不会再有任何进步，至少我当时是如此相信的。”
“我已经记不得当时他是怎么样和我搭上话的，总之，他听完我说的内容，就用那带着浓重美式口音的腔调对我说，嘿，我想你找对人了，我这里正好联系着一个项目，是在你的国家建立一所高端医院的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可能是好奇心使然，也有可能只是酒精作祟，我和他聊了很多，从国内外医疗制度的差异，到学生时代的遗憾，很难否认，这个人有一种让人倾诉的力量，到酒会结束，我感觉自己已经和他是朋友了。”
“这酒会上的交流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谁会吃力不讨好去专门在国内建一所高端的私人医院，这样根本维持不了收入，可是很奇妙的，在我焦头烂额地忙完了毕业论文，总算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的时候，科雷亚竟然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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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门扉的彼端
“我们如何重逢，又是如何一拍即合的话题，都是冗余累赘的描述，总之，在我毕业之后的第五年，我回到了国内，在江城准备筹办一间医院。”
“我当时设想的是，这种专门收治有钱人的医院可能赚不到钱，但科雷亚却令人意外地找到了相当多的赞助，那些趾高气扬的财阀，华侨商会的老头，还有一些我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富商，都在赞助列表上。”
“我很惊讶，心想这些有钱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间医院，科雷亚到底是怎么说动这些人的，但那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男人却神秘一笑，他对我说，凡人终有一死，等到濒临死亡，他们自然会求助于我。”
“我很诧异，我只是一名外科医生，不懂得如何延长寿命，我感觉自己仿佛一个江湖骗子，但科雷亚很快给了我一本手抄的书，那上面记载了一些我过去从未想过的内容。”
“那是某种仪式，某种特殊的仪式，能够召唤出一位超越人类认知，君临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通过向祂献上祭品，就能获得超凡的力量，哪怕是死人也能复活。”
“这手抄本上的内容晦涩，艰深，充斥着令人不解的注解以及某些只有疯子才会说出来的梦呓，但不得不说，这些内容具有很强的诱惑力，哪一个医生不想了解生命的奥秘，不想起死回生？可是，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这样的东西，我们称之为迷信，我觉得很奇怪，科雷亚难道就是靠着这个忽悠那些富人？”
“直到，直到他给我看到了一个小规模的仪式，我很难描述那仪式的过程，只能说，在仪式进行的时候，我很后悔自己见证了这一切，但当仪式的成果显现，我惊愕了，我所认知的一切科学在那重新站起来的人面前荡然无存，我很庆幸遇到了科雷亚，否则，我将一生都被蒙蔽在虚假的世界里。”
“医院的建设项目很顺利，我不知道科雷亚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工人同意仪式的前期准备工作的，我为那些死去的工人感到惋惜，但一想到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更多人的福祉，我就释然了。”
“医院开始之后，我迎来了第一位患者，很难描述，当他那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装满血液，铁青的皮肤重新恢复血色的时候，我是怎样激动的心情。”
“至于祭品，不用担心，我想科雷亚会找到办法。”
“下一场手术快开始了，我必须完成它。”
这些文字与之前陆绊看到的不一样，之前的文字大多从工整到凌乱，最后难以辨认，但现在的文字，最开始还有些潦草，可到后面，反而变得冷静端正起来，配合内容，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陆绊知道，这应该是院长赵公平的记录。
“仪式，果然是这样吗，这间医院就是为了某个仪式而建立，他们成功了，成功通过仪式召唤出了一些东西，这东西能够让死人复活？”
“不，不对，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但死人却是能走路的，就像我在异域见到的那样，或许，赵公平的仪式并不是起死回生，只是让某些东西占据了死人的身体，让他们表现得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对，就像医院里这些游荡的医生，工人，护士，按照着自己的执念行动，或者，是那被召唤来的生物控制了这些人的尸体。”
“那个男人，科雷亚很奇怪，他似乎掌握了许多类似的知识，并且还能说动那些富商，原来他们之所以会投资这家医院，就是为了进行这个仪式，他们试图用这个仪式延长生命，所以不计回报地投资。”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停止投资，是因为仪式出了问题？是赵公平死亡的原因吗？”
“按照描述，赵公平应该是35岁左右开始当院长，中间经历了快二十年，的确已经快五十了，他的苍老也不自然，或许是仪式的影响。”
“所以，当这里无法进行仪式，投资人便不再给钱，这间医院才没落倒闭下去，但无法进行仪式，不代表仪式就完全失效了，它依旧在以某种方式生效，令人失踪。”
陆绊觉得自己已经隐约把握住了这间医院，这个任务的核心秘密。
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
首先是，这间医院的那个仪式，到底连接的是谁，仪式为什么会出问题，现在该怎么处理这诡异的医院大楼。
另一个问题就是，杜丹平当年造访医院留下的旋律碎片在哪里，他为什么没能解决这个医院的问题？
“恐怕我得彻底解决这里的麻烦，才能活到明天早上。”
陆绊心想。
“在何碧松护士的描述里，502室的老人本来已经病危了，结果当晚却能站起来，还朝着她挥手，看来和去过走廊尽头的房间脱不了关系，或许那里就是举行仪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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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笔记本，拿上撬棍，走出了房间。
即使这走廊明亮，宽敞，陆绊也觉得蒙上了一层灰色。
他看到走廊尽头半掩着的门似乎又打开了一些，陆绊加快了脚步，来到了走廊尽头。
那门平平无奇，随手就能推开。
陆绊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
那是一件宽敞的房间，格局与手术室没什么不同，正中间是一张病床，旁边有各种医疗器械，只是，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器械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那容器里是污浊的灰色黏稠液体。
“水泥？”
陆绊第一眼就想到了赵公平的脑子里满溢的东西。
但这东西的质感更加特别。
陆绊走近过去，看到那东西就像果冻一般呈现胶状，似乎具有生命，正在不断蠕动。
人类的到来可能唤醒了它，那东西忽然停止了蠕动。
随后，一只眼睛睁开。
一只，两只，三只，无数的眼睛从那容器里的诡异生物身上睁开，同时，还有布满参差不齐的丑陋牙齿的嘴，无数的嘴，那千万的眼睛和千万的嘴仿佛在索求食物，无数的灰色黏液从其中分泌出来。
陆绊凝视这亵渎的生物，忽然，在他耳畔，响起了歌声。
147.啼哭
那是一种超越认知的歌声。
陆绊听不懂其中使用的语言，那状似噪音的歌声构成了复杂而没有规律的旋律，那令人战栗的音乐有一种压抑感，光是聆听，就会让人觉得仿佛溺水般无法呼吸。
如果普通人听了这歌声，恐怕只会意识错乱，产生幻觉，理性丧失。
即便陆绊这样见多识广的神选者，也不禁皱起眉头，想要将这些旋律从脑中驱赶出去。
而且，陆绊听到，这歌声竟然是来自那容器中的丑陋的怪物之中。
就好像，是它哼唱出来的摇篮曲。
陆绊看到这容器旁边有许多导管，导管连结不同的仪器，其中一个，就像一个氧气面罩一般，似乎那软体的怪物能够从这些导管之中蔓延出来，通过氧气面罩流入人体内。
在那令人狂乱的歌声中，陆绊看到，一连串脚印从门外延伸进来，爬向了那个容器，并且在容器旁边戛然而止。
他几乎已经理解了一切。
“这就是那个仪式召唤出来的东西？”
赵公平院长，还有那个叫科雷亚的男人，他们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手抄本上的仪式连同了异域，召唤出了这个东西，但并没有完全召唤，只是祂的一部分，或者说，祂的子嗣？
这东西看起来拥有令人死而复生的能力，只要将其血肉灌注到死者体内，就能令死者重新站起来，只不过，那并非真正的复活，而是这遥远异域的邪秽之物控制了那些死者的身体，读取他们的记忆，模仿他们的行为而构造出来的行尸走肉。
赵公平正是依靠这个，完成了许多精妙的手术，这也是为什么重症病房会在五楼的原因，每当发生意外，那些缴纳了大量医疗费用又苟延残喘的富人们就会被送入走廊尽头的房间，那满是眼睛的怪物就会分泌出灰色的“水泥”，通过导管灌注到氧气面罩里，由那些濒死之人吸入。
转化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何碧松会看到，原本连路都走不了的患者，会忽然间能站起来，还能向她挥手。
这恐怕就是接受了治疗，已经异化成为了怪物，但由于尚未接纳新的身体，所以才会表现得迟缓与呆滞。
这样的控制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所以，很多接受了治疗的患者也会在不久之后去世。
而徐晓，她则是遇到了另外的麻烦。
“这怪物分泌出来的液体，或许就是建造这间医院的水泥......”
陆绊想到了更加可怕的事实。
为什么召唤仪式需要活人桩，这肯定不是简单的封建迷信，而是因为，要向这怪物献上祭品。
那些工人的尸骸，灵魂，与这怪物分泌出来的“水泥”一起，浇灌成了这间医院的地基和墙壁，那些在墙壁里狰狞死去的工人，就是召唤这怪物的原材料！
同时，整间医院也就成为了怪物的一部分，陆绊所见的容器的东西，不过是这怪物具象化的一部分，祂真正的本体，就是这一间医院！
这就是为什么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拆迁会屡屡受挫，这是因为这怪物试图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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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绊现在身处的异空间，就是怪物的体内！
这医院这么多年失踪的人，像是徐晓，刘清江，都成为了怪物的养分，滋养祂长大，可笑的赵公平，还以为那些东西是对自己的馈赠，实际上，那只不过是长大时候这怪物蜕下的皮而已。
而那些失踪者，受到了污染和侵蚀，成为了怪物的傀儡，像赵公平这样的经常接触怪物的，也潜移默化受到了支配，最终不得好死。
在那不断蠕动的烂泥之中，某种新的生命正在孕育，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赵公平院长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倒霉的家伙，真正的罪魁祸首，应当是那名蛊惑赵公平建立医院，并且给予了他能够召唤这怪物的仪式的男人科雷亚。
只是，陆绊几乎没有在医院的记录中看过这个名字，他就好像空气一般消失了，不存在于任何记录之中。
“看来要解决这个东西才行。”
陆绊看着容器里的怪物，那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他，怨毒的恶意渗透出来，陆绊发现周围的墙壁开始融化，就像流动的岩浆，朝着自己裹挟而来。
要是被这些“水泥”包裹住，陆绊觉得估计和枯水镇那次差不多，没有点幸运是活不下来的。
只是，陆绊发现，这些水泥流动缓慢，就像尚未苏醒的动物，那容器里传来的歌声中属于旋律的部分逐渐变得薄弱，而那狂躁的呓语则越发变得明显，与此同时，水泥的流动也变得迅速起来。
“摇篮曲......旋律碎片？”
陆绊顿时明悟。
“杜丹平在当年造访这里的时候，恐怕也发现了这里的诡异之处，只是当时的他还无法彻底消灭这个怪物，只能留下这一段曲子来暂时压制祂，留待日后解决。”
“只可惜，杜丹平因为排练那天的意外而殒命，所以没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数年来，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首曲子不断磨损，衰弱，再加上赵公平等人不断刺激怪物，祂终于快要苏醒。”
“而拆迁就是最后的刺激，祂完全从那半梦半醒的状态彻底恢复过来，如今，就算杜丹平的旋律依旧存在，也已经无法压制这即将诞生的怪物，祂将会彻底降临到这世界上，吞噬他人。”
陆绊在那逐渐嘈杂的呓语声中领悟到。
自己想要活下来，只有将这个怪物彻底消灭。
此刻，在现实世界中。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建筑产生了某种微妙的震动。
普通人难以觉察，就连门口值守的保安也不明所以，只感觉地面微微震颤，好像有地铁经过。
此时是夜晚最暗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名保安觉得，有某种事物正准备破土而出。
他们变得恍惚，呆愣，滞涩，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一幢楼。
忽然，在附近所有人的耳中，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啼哭声。
那是新生儿降临的第一道啼鸣。
那是代表着希望的象征。
148.新生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五楼。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陆绊周围，那令人癫狂的，足以磨灭理智的呓语萦绕，而杜丹平的旋律已经近乎消失。
他掌心出现了那把银色的手枪，【遗言】的最后弹匣旋转，将杜丹平的旋律收集。
视野中，系统淡漠冰冷的灰色文字浮现，提醒着陆绊。
【任务要求：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0/1】
【任务要求：进入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存活至天明】
【剩余时间：06:51:12】
“不是这个？”
陆绊感到疑惑，这压制怪物的旋律应该就是杜丹平所为，可这并非他留下的旋律碎片，那么，杜丹平的旋律碎片在哪里？
只是，时间已经不允许陆绊再多做搜查。
他能感受到，就连空气都已经属于那扭曲的怪物。
陆绊的意识里，此刻，无数人的呓语重复。
那些死去的，失踪的，被怪物俘获的人的意识，被祂所吸收，现在尽数嘶吼出来。
这些声音构成了一阵啼哭，就像婴儿宣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这一切的布局谋划，超过二十年的孕育，就是为了现在的降临。
此即诞生之刻，应许希望与祝福。
“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胆怯的护士在桌前，用自己的鲜血一笔一笔诉说着求救。
“活人桩，活人桩，我尽力了，我尽力了！”
懊悔的建筑者伫立墙壁旁，对墙里的同胞低声呢喃。
“生与死的奥秘，我终于掌握了生与死的奥秘！我成功了，我成功！”
癫狂的医生在手术台上，将那污浊的液体灌注于将死之人的体内。
那些声音充斥于陆绊的耳畔，钻进他的脑子里，哪怕将耳朵捂住也无济于事。
不是陆绊在聆听这些呓语，而是这些呓语在追逐陆绊！
他当即切换手枪的言弹，将那刻录了伟大存在呓语的言弹上膛，随即开枪。
一连五枪，陆绊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怜悯。
那些水泥的动作停滞了。
那些灰色的粘稠血肉上睁开的眼睛和嘴巴忽然极力睁大，有的甚至直接撑破了身体。
下一刻，整幢建筑疯狂地震颤起来。
这是在现实世界都能感受到的地震，一时间，整个江城从夜晚的寂静中苏醒，以这间医院为中心，亮起的灯火扩散开来。
“不对。”
陆绊看到，那些水泥并没有因为呓语的存在而崩溃，反而是，变本加厉地开始蠕动，分泌，增殖，很快就要填满整个空间。
“这呓语反而让祂变得更加疯狂？哪怕即将迎接自己的是死亡？”
按照现在这怪物增殖的速度，毫无疑问，祂可能还没完成自己的降生就会因为耗尽力量而崩溃，最多也就造成一城的损毁。
在蛰伏了二十多年的情况下，祂没必要这么做。
但或许是受到了陆绊给祂灌注的那位伟大存在的呓语影响，这怪物完全失去了理智，就连本能都已经受到了干扰，只会不断扩张自己存在，直到填满整个空间，令整个世界陷入幽邃。
这是自己毁灭，世界也毁灭的最坏选择。
“【琉璃火】？还是直接换万圣节的南瓜，或者别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陆绊脑中飞速思考。
【琉璃火】这种无法熄灭的火焰肯定不行，等到把怪物烧掉了，恐怕江城也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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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这种精神污染类的商品，估计和伟大存在的呓语类似，只会让这怪物暴走更加彻底。
而【煌煌天雷】这种需要学习的，现在临时也派不上用场。
他没有仔细浏览商店找商品的时间，决定先离开这间屋子再说。
实在不行，只能求助于骰子了。
他看到了被水泥包裹住的门扉，抄起撬棍，朝着外面冲去。
同时，陆绊另一只手拿起了自己的唢呐。
他吹响了这唢呐。
既然对方已经陷入疯狂，那就干脆给祂伴奏一曲，让疯狂来得更猛烈些！
江城大剧院的伟大存在的呓语，和这唢呐的明显敌对，说不定效果不太一样呢。
唢呐之中，高亢的旋律迸发，在陆绊所看不到的位置，群星之间，某种存在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寸许。
那汹涌的水泥包裹住陆绊，试图从他的耳朵，鼻子，嘴巴，眼睛里流入他的大脑，可唢呐的旋律让这些怪物的分身陷入了更加深重的癫狂之中，甚至就连这本能都忘记了。
地震越来越剧烈，此时此刻，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城市地质局才刚刚发布地震警报，消防等机构还处于动员的状态，更多的人只能躲在床底下，和家人依偎在一起。
因此，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那幽暗的夜空，有一颗星辰以绝对并非自然的频率闪烁了几次，这些闪烁可能只是亿万年的宇宙历史中微不足道的惊鸿一瞥，但对于现在的陆绊，对于现在位于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怪物而言，却足以改变一切。
那些水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迅速，如同沸腾一般，水泥里的眼睛和嘴巴张开，整幢楼都改变了形状，仿佛融化的冰淇淋。
陆绊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冲出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他不清楚拆迁队的炸药能不能将这怪物消灭，陆绊在走廊奔跑。
拿出手机，并没有信号，他无法联系外界。
就在这时，陆绊看到了某个东西。
某个在这已经变得不可名状，扭曲至极的世界里，陆绊发现了某个不变的东西。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文字。
【他说，电梯里的镜子能够照出真实与虚伪，那些恶毒凶恶的家伙，都没有影子】
是电梯！
陆绊看到那金属的造物在水泥之间浮沉，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模样。
那老旧腐朽的大门打开，像是要迎接陆绊。
他来到门口，看到里面的镜子，光洁如新，就像每天有人打扫。
“这面镜子......怪物害怕这一面镜子，或者说，这面镜子对它们而言有这压制的作用。”
陆绊立刻想到。
那怪物化身的婴儿会跟着人上楼梯，但并不会跟着人坐电梯。
被控制了的尸体能够进入电梯，但却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
电梯里的镜子设置很古怪，能够映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镜中的小女孩，显然不是需要爬行才能移动的模样。
还有那赶走了主播的工人......
这面镜子，或许其中还有另一个世界......或者说......
“这就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出入口！”
陆绊走进电梯里，他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名小女孩站在他的旁边，尽管脸看起来铁青，却并不显得诡异。
“原来是你......”
陆绊理解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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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我们还没动手呢！
电梯的门关上，陆绊感到外面的喧闹声音少了些。
他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开口问道。
“妇产科......你是这间医院里诞生的唯一一个孩子？”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没有妇产科，陆绊之前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
这与怪物的事件没有直接的关系，有没有妇产科，按道理不影响赵公平利用怪物的力量来“复活”那些人。
但其实并不是。
如果只有怪物的力量作祟，那么那些被侵蚀异化的人，怎么会给陆绊留下信息，怎么会驱赶走来到五楼的主播。
所以，这里面必然有某种力量，正在与怪物抗衡。
而这力量，就是这名小女孩。
在陆绊怀中，那红色封皮的笔记本里，最初残缺的几页上，沾染着鲜血和污渍的书页里，文字浮现。
那是明显的女性字迹，温柔，端庄，包含着无限的深情。
“我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动向，那是我们的孩子，她正在踢我，告诉我她的感受。”
“尽管医生告诉我，我的体质很虚弱，哪怕是正常的生产也可能导致危险，但我还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的遗产。”
“医院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注视着我，科室只有我一位患者，或许是因为这里收费太昂贵，大家都去公立医院接生吧，但我的身体状况只有这里的医生能照顾，他们对我说，我的孩子将会是在这间医院里诞生的第一个孩子，我感到很开心，孩子带来的是希望，是新生，是我与他回忆的延续。”
“只是，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本就体弱多病，现在，这孩子仿佛要吸走我所有的精力，很多时候，我甚至没有力气下床行动，我知道我很憔悴，护士都不让我照镜子，眼下，我只能努力让自己坚持下来，至少这个孩子，至少让她获得幸福。”
“赵院长对我很关心，他说，我一个女孩子将孩子孕育出来不容易，他一定会用最好的治疗手段来保证我和孩子的安全，他看着我腹中孩子的眼神很慈祥，我在想，如果他还在，或许也会用同样的目光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吧。”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可身体的其他部分却日渐消瘦，我每天都在掉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手也瘦弱得只剩皮包骨，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走路的感觉了，有时候，我会在想，会不会生下她是一个错误，但我很快否认了这样的想法，我的孩子，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哪怕要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赵院长来看我了，他说我的情况很不容乐观，可能需要到加护病房，我来到了五楼，这里很安静，院长说我是第一批住进五楼的患者，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感慨，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好像走错了门，来到了我的病房，他用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口琴给我吹奏了一曲，不可思议，我竟然觉得好过多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那么闹腾了，这旋律很好，我记下了，但那个人很快就离开，接着护士赶过来，似乎很担心，她说可能有人在医院里游荡，做坏事，但我觉得那是个好人。”
“伴随着一阵腹痛，我知道，她要出生了，我被送进了手术室，这里灯光明亮，还有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设备器材，我很疼，就好像内脏正在被什么东西啃噬，我双眼一片迷离，那超越人类的疼痛已经令我近乎昏厥过去。”
“赵院长亲自为我接生，我模糊的意识只能感受到疼痛，无尽的疼痛，足以令人怀疑人生的疼痛，可哪怕是这样的疼痛之中，我也并不后悔生下她。”
“在漫长如同永恒的疼痛之后，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失落，就像某种重要的东西消失不见了一般。我看到赵院长的脸色顿时明亮了起来，我知道，我的孩子，她终于出生了。”
“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要出声，想看看我的孩子，接着，我就听到了我的孩子诞生于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声啼哭，那是...那是......不可名状的低沉又尖锐的古怪声响，就像某种濒死生物喉咙里蔓延出的恐惧，我低下头，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孩子。”
“在巨大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那一滩像是污泥一般的软烂之物，那有着无数的眼睛，尖牙利齿的嘴，比怪物更加诡异的东西。”
“你的孩子很健康，赵院长脸上的表情狂热，他对我说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孩子？”
“我觉得身体的力气被完全抽走，肺部的空气无法吸收，我这时候，才通过天花板的灯罩，第一次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腹部一个巨大的伤口，所有的内脏都被吞噬殆尽，整个人已经如同干尸，头发早已掉光，双眼凹陷，正如一名将死之人，不，我早就是已死之人。”
“我的孩子......我的希望......我所有的希望......我不接受，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笔记本的文字到此为止，陆绊能够通过这些文字，感受到某种炽烈的爱意转化为的浓重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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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时候，他就很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你是真正的婴儿，赵公平的仪式将你替换成了那个怪物，但你依旧存活了下来，在那个怪物的身体里，这就像一个奇迹，我不知道谁的什么力量让你活了下来，但你确实，借着怪物的身体苟延残喘了下来。”
陆绊对那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哼起了一段歌谣。
在这四溢的水泥之中，在那怪物的血盆大口之中，在千万眼球的注视之中，那温柔，和善，充满爱意的吟唱流入陆绊的耳中。
他知道，这才是杜丹平留下的真正的旋律。
无法彻底杀死这个怪物的杜丹平，留下了一段给予后来者希望的旋律。
在这旋律声中，陆绊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是他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宋云嫣的秘书，李梓健。
陆绊接通电话，传来了这位秘书慌张的声音，事到如今，陆绊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籁。
“你终于接电话了，听我说，这边发生了地震，好像是从医院传来的，你真的没问题吗？喂喂喂？”
陆绊有些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李梓健的话，而是直接开口。
“启动爆破炸药，快点，尽快，给我把这医院炸上天！”
150.阳光，水，空气，营养
接到电话的李梓健一头雾水，他在和陆绊说地震，陆绊却让他炸房子？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而且，陆绊现在应该就在医院里，这爆破了不是得炸了他？
“别管那么多，炸就完事儿了。”
陆绊没有给他困惑的时间，直接吼了一句。
李梓健立刻联系因为地震而有些慌张的爆破工程队领队。
“是爆破组吗？”
“对，是，老板，这个地震不是我们弄的啊，我们还没动手呢！”
领队立刻撇清关系，他都还没炸，怎么这医院就开始震起来了。
“你现在立刻爆破，直接炸，要多炸有多炸。”
李梓健似乎也被陆绊感染了，大声对着电话里叫道。
“可是现在的情况，如果爆破的话，隔壁的商场可能也会受到影响......喂？”
领队听着电话里好像李梓健还在和其他人说话，不明所以。
但好在李梓健很快就回复了。
“你不用担心，隔壁那一块地我们刚刚买下了，你放心大胆地炸。”
“好，明白！”
领队听到李梓健的话，放心下来的同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自己干爆破这么多年，平常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炸到隔壁的建筑要赔钱。
现在竟然有人让自己放开了炸。
简直不要太爽！
他立刻招呼兄弟们，检查了控制器线路，随后，按下启动器开关。
电信号通过线路流入医院内，那些已经融化的水泥没能阻挡这些人类科技文明的结晶，高能炸药的引信被触发，随即，某种超越凡俗的力量点燃。
有人说，人类文明的象征是学会了使用火，而炸药，毫无疑问是文明更进一步的象征，这种脱胎于自然的火焰，又远远强于火焰，是暴力的极致。
轰隆——
低沉轰鸣自那摇摇欲坠的医院楼里迸发，除了地震之外，另一种更加动人心魄，更加摧枯拉朽的力量正在孕育。
轰隆——
主承重墙和支撑柱第一时间被炸毁，钢筋混凝土的结构顷刻间在宏伟巨力的冲击下断裂，而失去了这些支撑的房屋，在重力的作用中开始崩解，溃散，这是遵循自然规律的毁灭，是人类智慧的毁灭。
烟尘扬起，可以看到，那一整幢楼正在徐徐坠落。
曾经花费了众多人许久的精力建造的房屋，在顷刻间步入终结。
那些融化的水泥，睁开的无数眼睛和血腥的巨口，都在爆炸的威力之下被摧残，被折磨，被撕裂。
某种痛苦的哀嚎夹杂在爆炸的轰鸣声中，无人知晓。
隔壁的商场也受到了波及，飞溅的石块砸中那些已然无人的店铺的玻璃门，窗户，砸得稀里哗啦，砸得一片狼藉。
但或许一段时间后，被拆除的这里将会建立起新的地标，重现往昔的繁荣。
正如同自然的毁灭与新生，今夜，一个存在消亡了，但另外的存在却在孕育。
不知道是否错觉，爆破队的领队听到了一声啼哭，那是人类世界最能代表希望的声音。
他看到，在那崩塌的建筑物之中，有一个分外显眼的东西正在伴随着碎石瓦砾坠落。
“电梯？”
领队目瞪口呆，没想到原本应该在一楼停着的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顶楼，现在正伴随着那倒塌的医院一起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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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哐当——
哐当——
那铁盒子落到地上，转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
无人敢靠近。
“地震好像也停了？”
领队觉察到先前大地的震颤此刻也停了下来，就好像自己的爆破中和了地震一般。
他听到远处的警笛声，以及消防车的声音，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你们待会儿作证，是李秘书让我炸的啊！”
他立刻对自己的手下们说道。
半个小时后，等到爆破现场尘埃落定，人们才敢走进医院的废墟。
那些砖瓦遍地都是，有的形状古怪，看起来像一个人，有的则扭曲至极，仿佛后现代主义的雕塑。
在漆黑的夜晚，一切都显得狰狞恐怖。
工地用的强光灯照亮整片医院，所有一切都无所遁形。
很快，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了那电梯上。
不单单因为这是这场爆破之中唯一还存留有完整形体的东西。
哐——
还因为它从刚才开始就从内部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就好像，有人在里面敲击墙壁一样。
消防队员警惕地靠近，三个人围着这电梯，生怕里面钻出什么怪物。
哐——
又是一道敲击声，那声音变得更加强烈了。
消防队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时候，从那电梯轿厢里，忽然传来一道金属摩擦声。
嘎吱——
那紧闭的轿厢的门，被缓缓拉开。
可以看到，那是一只人类的手。
一个人正拉开电梯门，从侧翻的电梯轿厢里爬出来。
是陆绊。
“你没事？”
一旁，监督现场的李梓健本来还以为陆绊要舍生取义了，没想到他竟然躲在电梯轿厢里，逃过一劫。
“其实还挺严重的，可能也就断了三四根骨头，内脏破了七八次吧。”
陆绊看起来有些虚弱，但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现在几点？”
他的手机刚才砸了一下，已经关机。
“凌晨四点多。”
李梓健也不知道该不该给陆绊递水，还是应该叫救护车？
“果然是这样啊......”
陆绊说了一句让李梓健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位秘书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你要不要去救护车里躺一躺？”
“不至于，给我呼吸点新鲜空气，等太阳出来就没事了。”
陆绊坐在轿厢旁边，就像一尊石像。
确实，搭配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健壮的肉体，的确很像一尊古典主义风格的雕塑。
“？”
李梓健不明所以。
陆绊却没有继续说话。
再说话，嘴里的草就要咽不下去了。
他现在体内，几乎都是各种绿色植物占据了五脏六腑，正在试图治愈创伤，这些创伤不仅仅有电梯坠落造成的外伤，还有之前被那些水泥侵蚀的污染。
只是，现在还没有太阳，陆绊体内的草只能勉强修补致命伤，令陆绊不至于因为连锁反应而暴毙。
他看向周围的废墟，那些断壁残垣就如同废都的荒野，系统淡漠冰冷的文字从那灰尘里浮现。
【任务要求：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1/1】
【任务要求：进入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存活至天明 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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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7%】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新生儿的啼哭之中，希望到来，废弃医院埋藏的秘密最终重见天日，是异域的怪物造成的这一切，还是人类的欲望导致的惨剧，谁也无法言说，尘埃落定，黎明降临，又是新的一天。】
【获得寂静点数：13200点】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啼哭】
【结算完毕】
【崭露头角的你应该趁热打铁，叫好又叫座才是你的追求，请致力于创作，成为一名被众人铭记的创作者吧！】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陆绊眼中，这些文字逐渐隐没。
一万三的点数，比起之前的百分之百探索度少了三百的，这剩下的百分之三看起来价值没有那么大。
不过陆绊还是有些好奇，自己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发现？
他这时候才想起，那个指引赵公平院长进行仪式召唤怪物的男人，名叫科雷亚的男人。
那个人看起来掌握了不止如此的神秘学知识，并且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神棍，而是货真价实拥有异域知识的家伙。
“是另外的神选者？或者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的存在？”
陆绊想到崔斯特提到过的，有的神选者在异域的任务中会逐渐迷失自我，丧失身为人的原则，从而变成比怪物更加可怕的存在。
或许那个男人也是如此。
毕竟在医院的记录中，这个名为科雷亚的男人从未出现过，他忽然出现在赵公平面前，又忽然消失不见，多年后又重逢，看起来就像一位到这个世界做任务的神选者。
陆绊决定留心一下。
五点多，天就已经蒙蒙亮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陆绊能感觉体内的草木蠕动，修复着身体的创伤。
犹如新生的他看到，这一片医院的废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真实视界】里，某种事物伴随着阳光消散。
陆绊不好说炸药是不是真的能炸死这个怪物，但他能推测出，被呓语折磨的怪物陷入疯狂，不断扩张，而此时祂并未真正完全降临到这个世界，依旧受到了一定的束缚。
同时，那名母亲最后的执念，让自己的孩子的意识能够得以留存在怪物体内，分化了怪物的力量。
那孩子与怪物属于一体共生，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来自遥远异域的伟大存在的子嗣，只需要片刻就能吞噬一个幼儿的意志，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存留了下来。
并且，她和怪物是一体两面，共同存亡，甚至能分享一部分的权柄。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被怪物吞噬的人还能保存有一丝的意识，给陆绊信息，为什么还有工人能够救下误入五楼的主播。
新生与毁灭，如影随形。
所以，陆绊最终的选择是......杀死这个孩子。
只有杀死她，怪物才会失去在这个世界的根基，才会被世界排斥，才会跌落平庸。
没有人注意到，电梯那光洁如新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敲碎。
对陆绊来说，他当然还是希望能够完成那位母亲的夙愿，救下这个孩子。
但正如那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牺牲一切，这孩子在这么多年的观察之中，也理解了自己的存在。
就算有着诸多龃龉，但医院总归是救死扶伤的地方。
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
有的人即便身处黑暗，也总是会仰望光明。
回到家中，陆绊觉得十分疲惫。
不单单因为一个晚上没睡觉，还跑到医院里完成了一次大拆迁。
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惫。
当陆绊深陷水泥之中的时候，那些亡者的执念和哭诉，被怪物支配的意志，都全部流入了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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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成别的人，可能就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形状，被塞得满满的。
但陆绊毕竟是一名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神选者，扛下了所有。
“说起来，如果那孩子正常长大，可能也已经和我差不多年纪？”
陆绊将一小片镜子的碎片放到了桌上，这是电梯里那面镜子的残渣，只有掌心大小，依旧光洁如新。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建立于上世纪末，到现在大约二十二年，和陆绊差不多年纪，要是那孩子正常出生，长大，现在也该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了。
他自嘲般笑了一声，将破破烂烂的衣服脱掉，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陆绊显得有些惊讶，似乎看出了陆绊的有所不同。
他打开花洒，令热水流遍全身，伤口处的草木得到了水流的滋润而变得更加茂盛。
阳光，水，空气，营养，是陆绊维持生命的几大要素。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在充满阳光的水池里躺着，恢复可能会更快。”
他喃喃自语。
换好衣服，陆绊回到房间，没有理会后续的任务，而是将窗帘拉开，让阳光洒满自己的屋子，自己什么也没盖，就这么躺下睡觉。
下午，当太阳西垂，屋子里变得一片金黄，陆绊才有些清醒。
他感觉自己身上变得有点沉重。
“又是这家伙？”
陆绊低下头，看向盘绕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一团黑雾。
但很快，陆绊发现，在黑雾旁边，还有一团灰色的雾。
“？”
奇怪的诡异增加了。
那两团雾气，就像两只蜷缩起来的猫猫，正在无意识争夺睡觉的位置。
“难道说......”
陆绊想起了曾经看过的话语。
诡异之物是互相吸引的。
当你见到家里有一个诡异之物的时候，就代表着家里肯定不止一个诡异之物。
拥有灵视的人，必然会不断遭遇诡异之物。
这就是为什么恐怖电影的主角为什么总能遇见鬼，而且还能遇到第二部，第三部的原因。
所以，自己家的这些同居人，引来了其他的同居人？
再过一阵子，可能陆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床上全是这些五颜六色的雾气，自己就连睡觉都没有地方了。
想到那种猫奴的生活，陆绊感到不寒而栗。
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他跳了起来，那两团雾气顿时溜走，很快钻到柜子里，床底下，消失不见。
陆绊找了找，没发现它们的影子，于是决定躺下，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那两团雾气又聚集到了陆绊的胸口。
“嘿嘿，抓到你们了！”
陆绊立刻抬手，试图抓住两团雾气。
但它们光速烟消云散，只剩下陆绊在房间里挠头。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响起了铃声。
陆绊看了看来电，不是冯羽，而是警察何有乌。
“喂？什么事？”
陆绊问道，难道又有什么变态杀人犯盯上自己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我这边又接到你邻居的投诉，说你开着窗帘，光着身子在床上仰卧起坐。”
“？”
陆绊立刻盖上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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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不要看不起大学生，大叔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自然没有任何颜色的雾气。
夕阳即将被地平线吞没，那最后的一缕金色也被夜幕侵蚀，整个世界尚且还没有昏暗下来，只是亮起的灯光已经点缀城市，宣告着夜晚的到来。
陆绊起床之后，收拾衣服，下楼吃外卖。
经历了一番冒险，陆绊完全可以偷一会儿懒，点一个外卖，既能让店家免去收拾桌面和碗筷的劳作，又能让外卖小哥接上一单。
但是陆绊拒绝。
陆绊最喜欢的就是在可以外卖的情况下堂食，对于陆绊而言，堂食不仅仅意味着能够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更重要的是可以体会饭菜里的人情味。
饭馆里的众生百态，对于陆绊这样的创作者而言，就是最好的素材。
更何况，陆绊去的是炸串店。
炸串这种东西，就和烧烤差不多，一旦外卖，就失去了灵魂。
他点了炸火腿肠，豆腐香菜卷，兰花干，猪肺，裹了面糊的小牛肉，还有一根炸香蕉。
在陆绊小时候，经常会有推着手推车的小贩在学校门口买类似的炸串，成为了他记忆里的味道。
比如火腿肠这种东西，普通吃和炸过之后吃，味道是绝对不一样的，想象一下切了花刀的火腿肠，在高温的油锅里滋滋作响，那些切开的部分逐渐翻开，最后捞起来，刷上辣酱，送入口中的味道。
哪怕过了多少年，陆绊也记得。
他一边吃炸串，一边看着今天的新闻。
江城本地新闻的头条自然是昨天晚上的小规模地震，按照地震局的说法，这次地震的强度不大，但震源很浅，再加上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爆破拆迁波及到了隔壁的商场，所以有人猜测，是爆破引发了地震。
一时间，有关爆破大楼到底能不能引发地震的讨论在社区里蔓延起来，各种人用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物理地理知识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倒是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事情变成了次要事项。
可能这也是有水军在控评吧！
陆绊不懂得互联网的黑暗。
“说来，那一位母亲到底是谁？”
他忽然产生了一点儿疑惑。
很明显，赵公平院长的仪式应该是想制造出一个能够容纳异域怪物的空间，也就是这间医院，然后利用一位孕妇，将怪物转移到孕妇的体内，由她来孕育诞生。
这名孕妇是偶然找到的？还是说本身就有特殊性？
他编辑了一下信息，给何有乌发过去，想让他查找一下在医院建成那一年前后有过怀孕检查记录的妇女的资料，调查其中的失踪者或者因为难产而死的母亲，陆绊认为，那名可怜的母亲，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何有乌】：你又有什么新发现？
【一动不动】：是这样的，我长辈有个女儿，她当年被人骗了怀孕了，然后在江城想偷偷将孩子生下来，可是最后不知道去了哪家黑医院之后去世了，这位长辈现在年事已高，我想帮他弄明白这件事。
【何有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由，放心，我肯定帮忙！
陆绊关掉对话框。
为了调查这件事，平日里这么诚实的自己竟然不得不说谎，陆绊感到十分愧疚，所以决定再点一杯奶茶，让身体摄入过多的糖分来惩罚自己！
酒足饭饱，陆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刚上楼，还没开门，陆绊就听到门里面传来了咚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人正在里面试图逃出来般猛烈撞门。
他愣了愣，想了想，还是不爬出去影响市容。
陆绊打开门，看到客厅的门口附近，好像有两团雾气正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战况极为胶着。
直到陆绊关上门，两团雾气才迅速消散，只有空荡荡的昏暗的客厅。
“是不是应该买个电视在客厅放着？”
陆绊想了想，以前不讲究，是因为这是租的房子，来得快去得也快，指不定哪天就被房东赶走了。
现在，这房子他买了下来，也算自己的甜蜜之家，是应该好好装修装修了。
“这里放个沙发，这里放个电视柜，这里再弄台游戏机，桌子也可以换新的......”
陆绊规划了一下，准备明天去家具城采购。
主要是家里这么多人，陆绊不在的时候就知道相互吵闹，要是给他们看看电视应该就能安静下来了，陆绊以前对付小孩子就是这么干的。
回到电脑前，陆绊的桌面图标扭曲，变成了系统文字的模样。
【职业发展任务】
【崭露头角的你应该趁热打铁，叫好又叫座才是你的追求，请致力于创作，成为一名被众人铭记的创作者吧！】
【任务要求：制作一部电影】
【任务要求：获得千万票房】
【任务要求：在任意大众电影节中获得奖项】
【“你能不能站着就把钱给挣了？”】
“啧啧。”
陆绊看到任务说明的时候，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要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陆绊想要弄一部几百万收益的电影应该问题不大，靠着之前的积累名气也能完成，就算完不成，还有宋云嫣可以薅......可以兜底。
所以，要让任务完成起来有难度，毫无疑问得增加收益之外的评判标准。
“电影节的奖项吗......”
电影节听起来像是过节，实际上也是过节。
正经的电影节，除了电影展览，播放，艺术交流之外，更重磅的就是电影奖项的评选，比如欧洲就有三大电影节，只要在这些电影节中的任意拿了奖，就足够吹嘘一辈子，被人尊称一声大导演。
当然，电影节也有小有大，全球大概有七百多个电影节，重要一些的有五十多个，按照分门别类来排也有好多分支，任意大众电影节的范畴很广，倒是不用愁赶不上时间。
只是，这些电影节很多就不能只靠钱来解决问题了，或者说，钱不够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饭团探书
陆绊看了看任务期限，四个月，不长不短，对一部烂片来说，三天就能拍完。
而过段时间就是年末，这个时间段，电影节和评奖的数量不多。
他决定看看有什么电影节是自己能参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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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采访
这个世界的电影节和陆绊原本所处世界的大差不差。
欧洲的三大电影节大多在每年的暑期举办，几个重要的年度电影颁奖则在三四月份的春天，到了秋天，国内的诸如江城电影节这样的稍小的电影节也纷纷落下帷幕，十月之后，电影展和电影节进入淡季。
要说距离现在最近且最大的就是北美的密斯卡托克电影节，位于马萨诸塞州，以科幻奇幻类电影的评奖为主，在每年的十二月圣诞节之前评奖。
但这电影节的报选工作已经结束，陆绊也不至于临时加钱插进去，况且，越大的电影节，参展的作品就越厉害，得奖的几率也就越低，不利于陆绊的职业任务。
而太小的电影节，比如什么成华大道电影节，可能也不符合大众电影节的定位，甚至不一定有奖项。
陆绊查阅资料，很快找了一个合适的电影节，燕南大学生电影节。
燕南是首都，人流汇聚之地，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在每年的十一月举行，是国内唯一一个面向大学生的电影评选，除了青年导演，演员之外，还有对在校生作品的奖项，鼓励大学生投身电影事业。
这个电影节还有大众评委，也就是大学生们，除了学术奖，比如最佳男女演员，最佳导演之类的，还有人气奖，陆绊觉得，自己就算拿不到最佳男演员，至少也应该能捡一个最受欢迎影片奖之类的人气奖，很适合参加这个电影节！
更重要的是，由于大学生作品的时间性，这个电影节的参展作品申报截止日期相当靠后，到了十月底，陆绊完全有时间报名参加。
有人可能会说，陆绊你一个已经功成名就，有这么多优秀作品的人，竟然还要去和大学生竞争，你要脸吗？
对此，陆绊想要澄清一下。
大学生也是人，也是将来的电影从业者，斯皮尔伯格小学就能自己拍电影了，更不用说现在这么多高中就当UP主，大学就自主创业的新青年了。
所以，不要看不起大学生，大叔。
能够与陆绊这样的优秀青年导演在同一个赛道竞争，是大学生的权利！
神圣而不可剥夺！
“不过这一期的阵容好像挺厉害的？”
陆绊看了看目前参展的作品，他比较有希望角逐的应该是年轻导演这一块，这边的年轻指的是三十岁以下的导演，毕竟拍电影是个复杂的活，能够在三十岁之前当上导演，拍一部自己的电影难能可贵。
而且，大部分年轻导演拍的都是偏文艺的片子，主要展现的是现代年轻人的都市生活，倒不是因为大家都很文青，主要是这样的电影成本低，身边的同学就能当演员，自己家就可以当布景，至于那种什么悬疑烧脑，或者科幻奇幻的电影，成本太高，大学生拍不起。
这一期电影节里年轻导演这一块就有几部属于关注度比较高的，比如有一部叫《往事如烟》的就是讲的大学生时代的恋爱，有一部叫《高考！高考！高考！》的讲的是高三考生家里的矛盾，还有一部叫《春宵苦短》的讲的则是刚毕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们的烦恼，总之，都是偏情感，偏现实，偏都市的。
“我的电影，四舍五入一下，也是都市啊！”
陆绊想到。
他做好决定，打了个电话去询问情况，得到了还可以申请参加的答复后，立刻开始着手制作电影。
这一次他必须制作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就陆绊自己体感的探索时间而言，拓展成九十分钟有些空洞。
他决定先看看素材。
打开电脑里那个标注为【啼哭】的文件夹，陆绊看到，里面分门别类，有各种角度，各种方式打开的自己的探险过程，还包括了一些第三人称，第一人称的视角，比如有个镜头就是从病房里看陆绊在走廊移动，很有临场感。
此外，还有一些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档案，其中记载的远比宋云嫣接手的那些要详细。
另外，陆绊还看到了之前失踪工人的素材，甚至还有那些备忘录里记载的事件的影像记录，看来这次这个事件的持续时间很长，单纯从素材的时间跨度上，已经超过了陆绊之前的所有。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前期的铺垫也可以弄进来，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之前陆绊的视频，大多没头没尾，更多在于一个氛围和场景的塑造。
但这一次，陆绊可以从头到尾，好好讲述一下这个故事。
他拿起数位板，首先开始整理时间线，决定要呈现那些部分的内容。
像是工人失踪，这里处理一下可以用监控摄像头的形式体现，更真实，同时观众也看不清工人的长相。
然后档案这里，可以直接使用视频素材加以处理得到一段段影像，用来增强代入感。
做好了这些规划，陆绊就开始放心大胆地工作。
翌日，陆绊正在电脑前工作，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面是李梓健。
“是医院有什么问题吗？”
陆绊有些怀疑，接通了电话。
“你身体怎么了？”
李梓健还想着陆绊当时从电梯里爬出来的模样，担心地问道。
“没问题，现在跑个马拉松应该很简单。”
陆绊实话实说。
“那就好......是这样的，因为你之前的那个网络电影不是挺火的嘛，有记者想要采访一下你，他们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就找到我这里了，都是一些比较专业的大媒体和网站的记者，应该不会乱写。”
李梓健简单寒暄之后说道。
“记者？”
陆绊想了想，现在的记者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很喜欢大新闻，不过增加一些曝光总归是好的，趁机说不定还能宣传一下自己的新电影。
“没问题，可以让他们尽管来采访我！”
陆绊拍拍胸脯。
让李梓健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记者，陆绊想了想，又在自己的视频网站账号上备注了联系邮箱，免得以后有金主找自己恰饭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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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自己少赚钱倒是其次的事情，主要是金主的产品得不到推广，只能遗珠蒙尘，多么可惜啊。
周末，陆绊才刚开始初步的素材切片工作，记者就来了。
154.害羞的人
陆绊没有选择什么月巴克，必美乐之类的咖啡店，倒不是他担心记者要他买单，主要是这些店的咖啡味道也就那样，而且还在公共场合，他放不开来，就不去给这些高端文青的店铺贡献销量了。
他邀请记者来到了自己家。
还好这位记者是一个男生，问题不大。
嗯？
怎么感觉问题也有点大？
不管了。
陆绊听到手机响起，看到是记者的来电，接通电话，指引他上楼。
家里的家具已经焕然一新，陆绊专门去家具城和空气朋友一起买的，符合家里人的审美，为此，家具城的店员还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陆绊。
“请进请进。”
陆绊看到，这位记者是一名年轻人，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手里的装备很专业，比陆绊自己专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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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电影报道》的记者王箐......嗯？”
这名叫做王箐的记者刚走进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在客厅里，摆着一面很大的镜子。
这镜子差不多正对着门所在的这面墙，位于沙发上方，整面镜子覆盖了大半的墙壁，一走进屋子就能看到。
就像理发店里的布置，这样的镜子大概可以让眼睛觉得屋内很宽敞，但一走进门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种感觉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这镜子的布置，很特别啊......”
王箐以夸赞掩饰自己刚才一瞬间的迟滞。
“是啊，因为和我一起住的室友有一个只能在镜子里，所以我就给他弄了一面在客厅，这样平常可以看电视。”
陆绊直言不讳。
“室友？只能在镜子里？”
王箐有些狐疑。
他知道陆绊是拍惊悚恐怖视频出身的，这种人，一般小时候都有一个不太幸福的童年，或者出身于民俗氛围浓郁的落后山区，可能本身也很讲究信仰，鬼怪之类的。
所以有时候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也很正常。
“对，请坐吧，请坐。”
陆绊让王箐坐下，可当记者刚准备落座，他又抬手阻止了对方。
“等一下，不能坐这边，这边我的空气朋友正在那里。”
陆绊示意王箐坐到另一边。
“？”
王箐彻底不懂了。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刚才要坐的位置，沙发一尘不染，上面什么也没有，原本他还以为“空气朋友”是什么宠物的代号，现在看来，真就是空气？
这个人是不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王箐心里犯嘀咕，但也老实的坐在了另一边。
“陆导，我们采访呢，不用很正式，就像聊天一样就行。”
他拿出了录音笔，又端起了相机。
“能给你先拍一张吗？”
“没问题。”
陆绊坐在沙发上，想了想，也没摆姿势，就很自然地坐着。
王箐抬起相机，朝着陆绊取景。
正常来说，人脸追踪模式下，取景框会显示出一个小方框来追踪人脸，现在镜头里只有陆绊一个人，取景框自然就会框住他的脸，使得镜头在他的脸上对焦。
可是，当王箐看向取景框里的时候，他却发现，除了陆绊脸上的方框，还有另外的三个方框。
那三个方框在陆绊周围，看起来就像站在他身边拍全家福的家人一样。
可是，那些方框里，除了空气，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箐倒吸一口气，赶快揉揉眼睛，那几个方框又消失不见，只剩下陆绊的略显僵硬的笑容。
“拍完了吗，脸有点撑不住了。”
陆绊催促道。
“马上！”
王箐不管那么多，直接连拍好几张，才收起相机。
“应该没坏啊......”
他喃喃自语道，又看向陆绊。
“那么我准备了几个问题，首先是，嗯，是什么让你选择了拍摄惊悚恐怖视频这个方向呢？我们都知道，这种类型的电影其实相对小众，以此成名的导演鲜少。”
“这个嘛，老实说，不是我选择了恐怖惊悚题材，而是这个题材选择了我，可以的话，我也想拍一些史诗大片或者治愈人心的作品，可惜目前还没有这个机会。”
陆绊实话实说。
“原来是这样吗？”
王箐一听，心想这个陆绊还挺会装逼的，一般人可能会说诸如自己擅长，背景影响之类的，他倒好，直接说这个题材选择了他，这种说法一般都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天才才会说的，而且一般不会本人直接提，都是别人的评价。
“那我们都知道，你的视频也好，电影也好，一般都是你自己作为主角的冒险，那请问你有想过选择其他的演员来当主演吗？”
王箐又继续提问。
“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前来看，我的电影只能是我自己主演。”
陆绊接着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可能没办法达到你的演技水平？”
“不，我觉得其他人可能没办法承受拍摄过程。”
陆绊回答，虽然不知道这些视频素材可不可以用其他人当主视角，但换成别人的话，若不是神选者，陆绊恐怕他都撑不到任务结束。
“很有自信啊。”
王箐感慨一句，又提出问题。
“那请问你想通过这些惊悚恐怖的影片中的剧情设计，向观众传达什么想法呢？”
“我只是如实将我的所见所闻记录了下来，至于理解是每个人自己的意思，如果要说有一点的话，我想说珍惜生命。”
陆绊一本正经。
“这、这样吗......”
王箐觉得陆绊这个想法有点清奇。
“还有就是，我得知你前段时间去了已经拆除的南华私立仁济医院，请问你是去取材的吗，你的下一部影片是和它有关的吗？”
“对，没错，实际上，我的下一部影片已经在制作中的，我准备参加接下来的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希望能够获得奖项。”
陆绊这个人最良好的品格就是诚实。
“这可真是个重磅消息，可、可是，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应该就在下个月了吧，影片的准备工作来得及吗？”
王箐立刻竖起耳朵，这算是他获得的独家消息了。
“应该没问题，实际上，我现在已经制作好了一小段片段，你要看看吗？”
陆绊的话，令王箐彻底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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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电影报道》锐评陆绊
要知道，说是前段时间，其实陆绊也就是一周前刚刚从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回来。
这么快就已经有片段了？
王箐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能够提前看到陆绊的片子，他觉得就是意外之喜。
“我真的可以看吗，这个不需要保密之类的吗？”
王箐问了一句。
“嗯，当然，具体的内容还是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当然也不能拍照或者视频，毕竟要给观众们留下悬念。”
陆绊提了一句。
这种程度的泄漏，无伤大雅，甚至还能促进热度。
有的时候，有的剧组就会让记者来探班，然后“不小心”泄漏一些爆点，引发观众们的讨论热潮，提前拉高热度，这种都是经典手段了。
所谓的泄密，有时候就是官方想让你知道的事情。
他带着王箐来到自己的卧室，让他坐到椅子上，点开了文件夹里的一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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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播放的是档案记录的内容，他准备将那几份档案里记录的事件的视频素材用作影片前中期的铺垫。
王箐吞了口唾沫，看向屏幕。
屏幕里，是一名护士正在护士站忙碌，夜色已深，医院分外幽暗。
此时旁白传来。
“科室主任交代，今晚值班的时候要打起精神，因为502室的病人情况比较严重......”
这声音经过了陆绊的处理，和原本的已经有所不同，而拍摄的角度很取巧，只能模糊看到护士的侧脸，无法看清整个人的面孔。
王箐听着护士的自白，忽然感觉有点冷。
就像自己身处护士所在的走廊，阴冷，黑暗，还有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剧情很简单，就是护士要去查房，然后坐电梯去五楼。
只是，王箐看到那电梯里摆着的大大的镜子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心里发毛，让他想到了陆绊客厅的那一面。
大部分有关护士的视角里，都没有出现护士的脸，而是通过从病房的窗户往外看，从监控摄像头的镜头看，从护士身后看的之类的角度，给人一种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正在窥探这位护士的感觉，令人不安。
就在护士离开电梯的时候，镜头还特意拍到了电梯里镜子的一角，在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让王箐下意识眼皮一跳。
护士来到了502室，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这个镜头是从病房往外拍的，但由于病房实在太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护士的手电筒灯光，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能依稀分辨出有一个人。
王箐看到护士继续往前走，他觉得有些心虚，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刚才提到502室的病人，可病人好好地躺着，这护士会遭遇到什么？
手电筒的光往前照，照出了走廊尽头的房间的微光，护士的旁白还在继续，她走了过去。
镜头以护士的第一视角呈现，一步步迈进黑暗，朝着那亮灯的房间靠拢。
按照之前的旁白，王箐已经知道，这里是重症病房，而走廊尽头的房间是没有人居住的。
他看到，护士的视角一转，看向那亮着灯的病房里。
病房里，站着一名老人。
王箐陡然一惊。
因为低沉的旁白告诉他，这正是502室里生命垂危的老人。
那老人脸色青黑，就像已经死去一段时间的尸体，动作也迟缓，滞涩，像是被操控的提线人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老人的时候，王箐就感觉脊背一阵凉意，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甚至能闻到那种老人身上特有的古怪的味道。
护士似乎也吓了一跳，急忙交代两句，转身仓皇逃走，穿过走廊，回头一看，那老人还在房间门口朝她挥手，简直毛骨悚然。
这段剧情就在旁白的疑问之中戛然而止。
王箐本来不是胆小的人，普通的恐怖片也就突然出现鬼脸的时候会被吓一跳，但看完这个视频，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个护士，现在正处于劫后余生，全身发冷的状态。
他之前听说陆绊的电影有一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本来以为只是吹嘘，没想到，光是这么小小的一段，就真的让自己感到了医院里那种阴森的氛围，实在太强了。
甚至，现在回想一下医院的那些走廊，布置，王箐都有点不太敢去了。
“怎么样？”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令王箐终于忍不住释放了自己的恐惧，战栗如同电流，扫遍了他的全身，他颤抖了一下，就像被起搏器电击的昏迷者一般。
“卧槽，吓死我......”
忍不住爆了粗口，王箐摸着按住忽然狂跳的心脏，感叹一句。
“陆导，你这新电影，肯定大火啊！”
“过奖过奖。”
陆绊应了一句。
“我去洗把脸冷静一下，你这个后劲有点大。”
王箐站了起来，揉了揉有点发软的膝盖。
“哦，记得不要照太久的镜子。”
陆绊让出了道路。
“不要照太久的镜子？”
王箐不明所以，来到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浇，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抹了抹脸，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有些憔悴。
没想到几分钟的小视频，就让自己变成了这样，实在丢人。
他看着看着镜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抬起手，王箐摸了摸自己的脸。
随即，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抬起手，而是露出了一个凄惨诡异的笑容。
可王箐自己根本没有笑。
“......草？”
他急忙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好像有一个人影正站在那里。
“！！！”
头皮发麻，王箐立刻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再看向镜子，那里面，竟然是陆绊正死死地盯着他。
“什么鬼......”
王箐吓得直接靠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可这时，他又觉得，自己的耳畔有什么东西正在挠搔，有点发痒。
伸手去摸，他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一手都是头发，女人的长发！
“救、救命！”
王箐立刻敲打洗手间的门，甚至忘记了可以拧开门把手。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陆绊的声音。
“你先松开门把手。”
他冷静地说道。
王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死死地按住了门把手，令门无法从外面打开。
他急忙松手，看到陆绊推开门，站在门口。
“我说过的吧，不要照太久的镜子。”
陆绊瞥了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镜子。
“因为我镜子里的这位朋友有点害羞，如果你盯着他看太久了，可能他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他解释了一句。
“？”
冷汗已经流了一背的王箐冒出了问号。
156.鲨鱼居家服
五天后，《电影报道》的新刊很快就上市。
其中，在封面的重要内容提要里，有一行不大不小的文字。
《专访新锐恐怖片导演陆绊》。
文章中，以和陆绊的访谈为核心，国内恐怖电影的发展脉络为暗线，展示了一个目前国内恐怖题材电影的状况，同时，记者还表示看到了陆绊正在筹备中的新电影的片段，并且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这篇杂志文章的影响，说大也不大，说小，那肯定也不小。
《电影报道》属于国内比较高大上的电影里杂志，不同于那种将目光落在明星花边新闻的八卦周刊，《电影报道》多聚焦于业内，算是半个官媒，因此，这篇报道在普通人眼中可能就是一篇专题访谈，但在业内人士以及相对核心的电影爱好者看来，就是一个信号。
在著名的影视交流评分网站豆豆网，相关的讨论组里，有关这篇报道的讨论迅速增多，其中有的讨论组里不乏圈内的导演和演员，从业者等。
【演员赵括】：这个陆绊之前是拍什么的，好像没有听过？
【电影搬砖人】：网络电影吧，《百人一首》你看过吗，前段时间挺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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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店小智】：我看了，真的挺吓人的，而且让人感同身受，没想到他这次要参加电影节，感觉有备而来啊。
【演员赵括】：网络电影？真的有那么吓人吗，我感觉网络电影都是些粗制滥造的山寨货，没几个能看的。
【普通编剧阿香】：你怕不是酸了，前段时间那几部网剧又赚点击又赚口碑，对比起来现在上星的电视剧才是拉胯。
【豆沙冰棍】：我看过他之前的电影，不得不说氛围塑造很强，特效也很厉害，光从画面来说，有大银幕电影的水准，不过燕南大学生电影节今年参展的片子都很强，他估计是捞不到什么奖了。
【燕南小六】：恐怖片这个题材本来就吃亏了，不够大众，而且他准备的时间太短了，从上一部电影发布到现在也没几个月，有点怀疑他的新片质量啊。
【横店小智】：他的电影主演都是他自己，参演的人也大多是新人，搭建好场景拍起来应该很快的。
【电影搬砖人】：但是《电影报道》里的编辑这么吹，有点难得啊，不知道正片到底怎么样了。
就像讨论组里的情况，很多影视行业的从业者，尤其是已经在大荧幕或者电视台播出的剧里参演的人，其实是不太看得起网络电影和网剧的，很多相对核心的爱好者也对这种新兴的媒体抱持怀疑态度。
主要还是因为数量太多，其中不乏粗制滥造和坑蒙拐骗的，导致大众眼中看到的大多都是那些质量低劣的，使得整体印象固定下来。
不过伴随着一些网剧和网络电影的火爆，加上影视圈子的内卷等，越来越多原本专注电影和电视剧的从业者也开始尝试接触网络电影和网剧，使得原本的印象在慢慢发生改变，之前还有原本要上院线的电影直接网络播放的，传统和新兴的边界正在逐渐模糊。
陆绊倒是不在意这些质疑。
他研究了一下电影节的奖项构成，诸如什么最佳导演，最佳演员，这些竞争压力很大，但像是最佳特效这样的奖项，反而竞争压力很小。
毕竟是大学生电影节，年轻导演大多没有能力拉到那么多投资去拍特效大片，他们的影片主攻方向也会倾向于以小见大，就算拍科幻片，那也是科幻爱情片，最多加个时间轮回，回到过去之类的噱头。
而陆绊的视频，别的不多，就是大场面贼多。
尤其这一次，不论是那自己启动的电梯，还是走廊尽头房间里那千眼千喉的怪物，以及最后医院轰然倒塌的场景，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而且是一般导演搞不定的。
所以，陆绊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最佳特效奖。
《电影报道》刊发两天后，正在工作的陆绊手机震动了起来。
看看来电显示，是老班长冯羽。
“哇，你上杂志了，是《电影报道》哎，你是我们班第二个上这个杂志的人哎！”
冯羽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很激动。
“第二个？第一个是谁？”
陆绊有些诧异。
倒也不是说他觉得自己厉害，这么年轻就能上官媒级别的杂志访谈，只是纯粹的好奇罢了。
“嗯？你不知道吗？周萤，她之前被一个大导演猥亵，引出了那个导演很多龃龉的事情，上了两期呢！”
冯羽毕竟也是女孩子，谈论到这种八卦的时候，就挺上心的。
“真可恶啊！”
陆绊控诉道，现在很多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喜欢欺负人，实在应该好好处理！
“不提这个，对了，我看你说要参加燕南大学生电影节？”
“对。”
“好巧，我这边的剧组到时候应该也会去做宣发，可以在燕南碰面了！”
冯羽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像是马上要春游的小学生。
“这么巧？”
陆绊翻了翻日历。
“对对，哎嘿，到时候找个时间吃饭啊，我听说燕南有挺多不错的馆子呢。”
“没问题。”
他和冯羽又闲聊两句，挂断电话。
这么一说，冯羽到底进的是哪个剧组？
陆绊有些困惑，但他按捺住了去网上搜冯羽名字的念头，这种跟踪狂一样的事情，不符合陆绊正能量的人设。
他继续工作，直至将档案所需要的故事都处理完毕。
陆绊采取的是基于现实的故事脉络，故事的起因是医院的拆迁出现了问题，随后主角前去调查，拿到了几卷录音带，一边调查，一边听取录音带，最后进入医院，解决问题。
这种通过几个灵异小故事铺垫，最终汇聚到一起的结构多见于悬疑片和惊悚片，陆绊记得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催眠大师》，通过几组催眠来前后照应，相当不错。
十月中旬的傍晚，陆绊伸了个懒腰，就看到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忘川】：你家下水管道还好吗？
【一动不动】：？
【忘川】：我们这栋楼的下水道爆了，现在根本住不了，你能给我到你家住两个晚上吗？
【一动不动】：？？
【忘川】：你打问号做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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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磁带
陆绊也不是很懂，为什么秦天天第一个想到的是来自己家借住。
难道是觉得自己好欺负？
后来他思考了一下，按照这个女人平常直播摸鱼的模样，更大的概率其实是她懒得走太远。
问题不大。
陆绊现在家里环境优美，风景秀丽，还有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也不多秦天天一个。
下午的时候，陆绊听到门铃响，来到门口。
猫眼里看了眼，的确是秦天天。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转冷，连大闸蟹都可以开始吃公蟹了，秦天天也没有延续原本人字拖短T恤的画风，而是穿了一套......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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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穿着睡衣来了？”
陆绊上下打量了一眼秦天天。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鲨鱼款式的两件式睡衣，衣服上还有个兜帽，戴上就是鲨鱼，再加上手边抱着的鲨鱼抱枕，很难不认为她对鲨鱼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什么睡衣，这叫居家服！我里面好好穿了的！”
秦天天拉了拉领口，露出了里面的T恤和什么都没有飞行甲板。
“哦。”
“哇，你家装修了啊，感觉风格完全不一样了！”
秦天天走进屋子里，环顾四周，很快将目光落到了那一面镜子上。
“这镜子不太行，应该要那种瘦长的镜子，这样能照得我更瘦一点。”
她点评一句。
“你再瘦不得变成钢板了？”
陆绊嗤之以鼻。
“滚啊！”
秦天天将抱枕放到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整个人陷下去，就像某位大爷一样瘫倒在沙发里。
“好爽，以后我要是有房子，也要弄一个这么软的沙发！”
“哇，你还有新款的游戏机，这个现在老贵了，都是黄牛！”
“这电视有77寸？不行，我要看看效果。”
她像个进入科技馆的小学生一样，充满着好奇。
看着现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小学生化的秦天天，陆绊只提醒了一句。
“你的鲨鱼抱枕，我朋友还挺喜欢的。”
“？”
秦天天一愣，看了看身边的鲨鱼抱枕。
好像和刚才相比，位置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你家的那些......朋友，他们还在？”
秦天天回想起了之前在陆绊家的遭遇。
虽然看起来好像挺恐怖的，但实际上也挺恐怖的。
不过只要有陆绊在，倒是没什么危险。
“在的，你记住不要照太久镜子就行，嗯，他们倒也已经习惯你了，除了有两个新来的，不过他们怕生，你应该是见不到了。”
陆绊实话实说。
“......”
秦天天开始认真考虑要不然还是回下水道炸了没办法洗澡上厕所的出租屋。
可来都来了，现在回去太亏了。
“你在客厅打游戏吧，最近新发售的几个我都买了，还没时间玩，你想直播也可以，我先去工作了，晚饭的时候再叫你。”
陆绊交代了两句，便又回自己房间继续工作。
客厅很快传来了游戏的声音，秦天天貌似还真的在用手机直播，时不时还能听到“支付宝到账XX元”的提示音，一下午下来，算上秦天天一边感谢的那些打赏，舰长，好像也有小上千了。
这么一算，一个月的收入好几万。
而那些打赏的观众甚至没见过秦天天的脸。
虚拟主播真是暴利啊！
陆绊不禁感慨。
他还在工作，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转过头，看到穿着鲨鱼居家服的秦天天正躲在门口，窥探里面，像一只准备做坏事，暗中观察的猫猫。
“你要是困了，可以睡沙发。”
陆绊说了一句，以为秦天天是想睡觉了。
“你在做什么呀？”
秦天天见状，凑近过来，看到了陆绊的工作页面。
“工作。”
陆绊说道。
他现在有两台主机，一台是为了各种专业的软件以及剪辑而配备的专用机器，显示器也用的是色差最小，分辨率等参数最优秀的。
另一台就是日常摸鱼看视频玩游戏用的。
“是新电影吗？”
秦天天很惊讶。
“对啊，准备下个月在燕南大学生电影节上映。”
陆绊停下了手边的活，看向秦天天。
“下个月？？？来得及？？？”
秦天天一怔，随即后退半步。
看来她是真的没太关注电影方面的消息。
毕竟是耐久直播打apex可以打通宵的女人，电影这些东西对秦天天而言可能有些过于现充。
“差不多吧，正好。”
陆绊又看了一眼秦天天。
“我把前半段弄完了，你看看效果怎么样？”
“好呀，咦？”
秦天天本能地答应，有便宜不占那怎么行，但转念一想，说到陆绊制作的电影，那不全都是什么恐怖片吗？
远的不说，最近那一部网络电影，秦天天看了一半就没敢看下去了，那种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恐怖，一个人看简直就是折磨。
当然，事后秦天天把这部电影推荐给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这种事她最积极了！
“你的这个新电影，恐怖吗？”
“不恐怖，主要是悬疑类的，可能比较烧脑。”
陆绊一本正经。
“哦、哦！”
秦天天也没有完全相信陆绊，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对恐怖的概念和普通人有亿点点不同，她做好心理准备，坐到椅子上，点下了播放键。
电影的开头和《百人一首》不一样，是陆绊正在电脑前工作，随后他收到了一个包裹，一边接电话一边拆开包裹，里面是几盒磁带。
比起之前的几个视频直接就身处险境，节奏拉满，这部电影的节奏更加舒缓一点，从开头的小片段就能看出陆绊的职业，工作情况，还能窥探到一点性格，然后，电话的对话交代了故事背景和委托，同时画面则是陆绊拆开包裹拿出磁带，既给出了主线，又不至于枯燥。
电影里的陆绊取出了其中一盒磁带，放进录音机里，按下播放键。
这镜头只给了录音机和手，有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今天进行的是拆迁初期的规划工作......”
等到录音机里的声音一出来，秦天天立刻就觉得有点心虚，有点头皮发麻，这种真实感爆表的叙述风格，立刻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其他电影里的桥段。
她不禁坐直了身体，摆开随时都可以蒙上眼睛的状态，仔细观看画面。
158.后续呢？
在旁白略显沙哑的声音里，秦天天看到了一处工地，讲述人似乎是工地负责人，他正在主持医院的拆迁工作。
“这个医院就是之前拆掉的吧，你是到实地去取景了？”
秦天天好奇问道。
“算是吧。”
陆绊应了一声，他岂止是去取景，还直接把景给弄没了。
“这些人的脸你都拍不清楚，摄影技术不行啊。”
秦天天还打趣了一句。
这磁带的情景重现里，镜头多采用第一人称或者从后背往前的视角，以及各种废墟里往外窥探的角度，不太能看清楚演员到底长什么样，而且有一种有人在偷窥那些角色的感觉。
前面一小段还是正常的拆迁，但当工人们开动挖掘机，准备拆掉那医院楼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秦天天分明看到，在废弃医院的窗户里，在挖掘机的铲子前，好像站着一个小女孩！
“嘶——”
她有些心慌，吸了口气，因为那女孩只是一闪而过，所以秦天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但当工地负责人带着工人们进医院楼寻找的时候，秦天天看到，几个人穿过走廊，身后的楼梯间，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跑过。
“！！！”
秦天天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更不用说从刚才开始，她就好像和这些工人一样走进了那个废弃的医院楼，闻到了灰尘和药品的味道。
下一幕，秦天天就看到那位工地负责人正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从电话里可以得知，他已经成功拆除了那一栋楼，正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
这时，这位工地负责人放下手机，转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副驾驶座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护士，那护士脸色青黑，双眼没有眼白，狰狞恐怖。
工地负责人方向盘一打滑，整辆车朝着护栏冲去，随即撞毁。
秦天天被车祸的爆炸吓了一跳，看到那燃烧的汽车，感觉热浪扑面而来，但她并不觉得炎热，反而脊背发凉。
“刚才那是复仇？医院里的鬼报复他拆掉了楼？”
她问了一声陆绊，却发现陆绊没有回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好像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
秦天天下意识想要暂停，但旁白又再度响起。
他的声音有所改变，似乎换了一个人。
这接力的第二位工地负责人继续进行拆迁工作，他们整理之前拆掉的楼，发现这里面的水泥柱竟然是中空的，而且，那中空的柱子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个人！
一个人被硬生生的埋进了水泥柱子里！
秦天天蜷起腿，整个人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她又看到工人们检查的时候，本来已经没有电源的电梯忽然自己启动，砸伤了人，还有在检查楼房的工人，忽然像是入了魔一样从五楼直接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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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有工地负责人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用笔做着记录，他所记录的，似乎就是这磁带里的内容。
忽然，他抬起头，看到黑漆漆的医院主楼的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亮起了灯。
就像是中邪了一样，这位工地负责人也站了起来，缓缓朝着医院楼走去。
那破烂的医院楼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秦天天绷紧了心弦，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胳膊，想要移开眼睛不去看屏幕，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她看到那工地负责人打着手电筒，在昏暗的医院里行走，每一步，手电筒都会照亮一处黑暗的地方，将那里藏着的东西照出来，有的是破碎的药瓶，有的则是脏污的床单衣服，每一样东西的出现，都令人感到精神一跳，始终无法放松。
终于，工地负责人来到了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这房间没窗户，虚掩着门，里面亮着灯，满眼血丝的工地负责人推开了门，伴随着光芒充斥整个屏幕，磁带戛然而止。
从后续陆绊的台词可以发现，这一名工地负责人最后失踪了。
“他是走进了那间屋子然后失踪的？”
秦天天忍不住疑问道。
现实的剧情给了她思考的时间，从这一段录音可以得知，这医院的确有问题，可能还闹鬼，在惊悚的感觉过后，留给秦天天的是疑惑和悬念。
她看到，电影里的陆绊在听完第一段录音之后，进行了一些走访调查，将整个事件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紧接着，陆绊又听起了第二个录音。
这是一位护士的自白，她在巡夜的时候看到了重症病房的老人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并且朝着自己挥手，这段剧情更加惊悚，尤其是当那提线木偶一般的老人家朝着护士挥手的时候，看得秦天天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看完这段录音的画面，秦天天已经被完全勾起了好奇心。
“走廊尽头的房间到底有什么？”
她看到现在，已经很明白这部电影的核心期待点了，那就是走廊尽头的房间，无论是工人的失踪，还是护士见到的诡异现象，都和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有关。
这就类似于推理电影最开始就告诉观众的悬念：凶手是谁？在这种情况下，秦天天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了各种细节上，试图提前于剧情找到五楼走廊尽头房间的答案。
第三段录音，同样来自于一位护士。
这名护士值夜班，在她有些唠叨和市侩的自白中，秦天天仿佛也闻到了消毒水和药品的味道。
护士被叫醒，她的同伴看起来却有些古怪，秦天天立刻就想到了之前那名像是木偶一样招手的老人家。
“难道，这个护士已经......”
她看到那护士走路轻飘飘的，第一视角跟上，显得莫名阴森。
到了晚上，医院的灯都关了，走廊一片漆黑，只有电梯的灯光照亮。
两人走进电梯，这种压抑的密闭空间让秦天天感到本能地不适，她看到第一视角的护士不安地环顾四周，很快，镜头就聚焦到了电梯里的那一面镜子上。
镜子里，是第一视角的护士自己的身影，除此之外，电梯里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镜头一瞬间有些摇晃，转向了那带路的小护士，又转向镜头。
毫无疑问，镜子里没有她的影子！
而且，秦天天还注意到，这个小护士，是踮着脚站着的，而秦天天记得，只有死人是这么走路的！
159.真刑啊！
注意到镜子里的异常之后，秦天天感到心脏一阵狂跳，这一段镜头语言非常有味道，就像是她自己身处电梯里，然后发现和自己同乘电梯的人没有影子一样。
不同于直接吓唬你，而是让观众自己发现诡异之处，更加有代入感。
并且，那疑似鬼怪的小护士也没有忽然转头吓人，依旧保持原状，在这逐渐上升的电梯里，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的环境下，只能让人更加焦急，担忧，害怕。
就像在菜市场被砍头，眼睛一闭，刀一落，脑袋就滚了下去，一瞬间就结束了，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现在，就像是被架上了断头台，脖子卡在木板里，感觉下一秒铡刀就要掉下来，可却怎么等铡刀也没有往下落，处于一种担惊受怕的恐惧之中。
很多人看到恐怖片段的时候，被吓一吓反而缓解了，最怕的是一直吊着胃口，让观众置身于那种阴森诡异，好像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事的环境里，却始终没有来最后一下。
这样的情况下，观众就会一直害怕，一直恐惧，他们恐惧的是什么，他们恐惧的是想象出的或者想象不出的最后吓人的那一下，所以，陆绊之前总结的另一个世界的恐怖理论里，也有类似的说法，那就是未知是最恐怖的。
而一旦最后惊吓的那一下出来了，对观众来说，这一段剧情的恐怖感就到了巅峰，情绪就要开始回落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Jump Scare这种突然出现一个东西吓观众的恐怖片桥段，本身也是必不可少，毕竟要是一直让观众维持紧绷，维持高度紧张，反而会造成感官麻木，甚至还会因为太紧张而睡着，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刺激观众，简单实用。
秦天天不懂这么多恐怖理论，她只觉得现在好害怕，尤其是那小护士又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的脸，现在生怕她忽然转过头来露出狰狞的模样吓自己一跳。
在被这种气氛折磨的时候，忽然，电梯到达的提示音传来，让秦天天整个人像是被点击了一下，打了个冷颤。
紧绷的神经因为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而瞬间达到峰值，随后松缓下来，一方面是电梯门开了，不用再和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护士共处一室，另一方面，这种突然响起的声音也算一种Jump Scare，能够让先前的恐惧得到释放。
可是，来到五楼的走廊，秦天天也没觉得好过多少。
这里昏暗，幽静，只有走廊尽头的房间亮着灯。
她看到那没有影子的小护士轻飘飘地往前走，镜头就跟在后面。
那种未知的恐惧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秦天天脚趾抠紧，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就这么坐在陆绊的椅子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那小护士走进了房间，主视角的镜头在旁白那变得胆怯和敬畏的声音里，不敢往前继续走。
只是，视角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朝着那房间看过去。
秦天天稍稍凑近了一些，希望能看到房间里的东西。
只有，那小护士就这么着从门里面朝着外面缓缓挥手，就像提线木偶一般。
叮——
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再度响起，令主视角和秦天天都为之一振。
之后还有两段录音，也都是医生和护士的诡异经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这开头的三十多分钟，让秦天天已经完全代入到了电影里，像是影片里的陆绊一般，被这一段又一段的录音吸引，想要去探索医院。
只是，播放完第五段录音之后，画面忽然陷入了黑屏。
等了好久，秦天天也没再看到画面亮起来。
“难道......”
她动了动鼠标，看到了进度条。
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恐怖故事，进度条已经撑不住，到头了。
“后续呢？”
她这时候也不太害怕了，直接跳下椅子，却差一点儿没站稳，整个人摔到了陆绊的床上。
“腿，腿麻了......”
一直保持蜷缩的姿势，又受到了惊吓，她的腿早就又软又麻了。
“哎哟......”
秦天天还想躺着缓一缓，忽然觉得自己伸开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她五指稍稍合拢，抓了抓。
“居然偷偷背着我养猫？”
秦天天觉得陆绊真是出息了，竟然会养猫了。
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团黑色的雾气在自己的掌心缠绕，像是一团烟，又像是某种藤蔓触手构成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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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天天感到一阵酥麻感从自己接触到那一团雾气的手掌蔓延至全身，她就像被冷水泼了一道般，腿也不麻了，整个人精神哆嗦起来，立刻起身。
“救、救命！”
她急忙跑出了房间，就看到陆绊正在客厅打游戏。
不得不说，陆绊的游戏技术实在太菜了，看的秦天天都忘记害怕了。
“你也太菜了。”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又急忙跑到远离卧室的位置。
“你房间里......有、有一团......”
她找不到形容词，一时语塞。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那是我们家的新朋友，看来你看到了其中一个，还有另一个可能在床底下睡觉吧。”
陆绊放下手柄。
“......你家里真是越来越像恐怖片的片场了。”
秦天天抽了抽嘴角。
换成平常，或者在别的地方，要是遇到这种事情，秦天天估计早就光速跑路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陆绊家遇到这种事情好像就很正常。
就有点像，在大街上看到浑身是血走路摇摇晃晃还发出歪比巴卜声音衣服破烂的人，可能就会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丧尸事件，但要是在游乐园里看到，怕不是只会以为是化妆技术高超的cosplay。
“怎么样，你应该看完了？”
陆绊又问了一句。
虽然一开始他想观察一下秦天天看电影的时候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以此来调整自己的电影节奏，但看完第一个录音的剧情之后，陆绊就发现她缩成了一团，看样子是完全沉浸了进去，所以干脆跑到客厅来打游戏放松一下。
“看完了......”
秦天天答了一句，又立刻说道。
“后面呢？后面没有了？？？”
“在做了，在做了。”
陆绊立刻回去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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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沉没之城
傍晚，陆绊依旧在工作。
倒是秦天天，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打游戏的声音，指不定是睡着了。
陆绊看了看时间，六点半，该下楼吃晚饭了。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
“忘川？”
他一边让电脑休眠，一边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的睡着了？”
陆绊来到客厅，却发现秦天天并没有抱着她心爱的鲨鱼抱枕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她不在客厅。
游戏保持在暂停的画面，鲨鱼抱枕躺在沙发上，空气朋友正坐在抱枕旁边。
但秦天天不知所踪。
“难道......”
陆绊去洗手间看了一眼。
镜子里的陆绊表示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客厅，陆绊问了一句空气朋友，同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的窗户被打开了，窗帘随风而动，带来丝丝凉意。
陆绊缓缓走近窗户，听到楼下好像有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
将头往窗外探去，陆绊看到，楼下聚集了好多老头老太太，正围着一个东西讨论着什么。
叮咚——
门铃忽然响起，陆绊将脑袋缩了回来。
他来到门口，猫眼往外看了看。
楼道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叮咚——
叮咚——
门铃再度响起。
陆绊打开了门。
“累死我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我！”
秦天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盒，钻进屋子里。
“你下楼去买外卖了？”
陆绊问了一句。
“对啊，我想着你现在时间应该很紧，要赶快弄电影，就干脆直接下楼买了晚饭回来，怎么样，是不是很体贴？”
秦天天得意地挺起了很体贴的胸脯。
“？”
陆绊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给这个女人看自己还没有做好的片段。
现在倒好，搁着在家催更来着了。
“对了对了，我在楼下看到有马蹄糕！马蹄糕哎，你小时候吃过吗？没想到在江城能吃到这个！”
秦天天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哦，原来楼下是卖马蹄糕的。”
陆绊又看了一眼楼下，随即关上窗户。
秦天天则直接在桌上摆起了外卖，看样子她是去了一趟后街，买回来的都是些生煎，水果冰粥，烧烤，炸串，小馄饨，烤肉卷饼之类的小吃。
当然还有马蹄糕。
陆绊吃过的马蹄糕有两种，一种是和果冻差不多的，晶莹剔透的，还有一种则是用马蹄粉和糯米粉，配上红糖蒸出来的，尤其是第二种，由于是在高压锅上用特殊的木制器皿制作，所以令他印象深刻。
秦天天买的就是第二种。
其实陆绊也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吃过的这种马蹄糕，当然，他也不知道秦天天是在哪里吃到的。
电视切换到新闻，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吃晚饭。
“果然还是带糖的快乐水快乐，无糖都是异端！”
秦天天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冰镇可乐，一点儿也不担心糖分摄取过量。
确实，就她这个初中生体型前胸贴后背，就算胖起来可能也就进化到高中生水平，现在的小孩子营养可好了，指不定秦天天还打不过。
新闻里播放着江城本地的一些咨询，包括之前拆除的南华私立仁济医院，以及隔壁的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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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本台消息，购置了南华私立仁济医院以及福来商场的江城实业昨日宣布了对这两座建筑物的改造计划，两地将在拆除之后，建立一座江城城市博物馆，用以存放江城实业收集的有关江城历史的文物，资料等，并且对广大市民免费开放......”
“江城警方近日表示，对之前发生在江城的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进行了正式的逮捕，审讯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同时，警方相关负责人也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不要独自去偏僻的地方......”
“江城海洋公园将于近日开放试运行，据悉，海洋公园引入了企鹅，海豹，海豚等珍贵的海洋生物，总占地面积30公顷，总规划建筑面积20万平方米，包含十五个展馆，四个大型海洋动物互动体验项目等，将成为市民节假日旅游出行的好去处......”
“荷山植物园近日出现奇观，上千株薰衣草在深秋绽放，这一反常的盛开现象引起了市民们的围观，根据植物园的专家研究表示，薰衣草的花期受到温度，湿度，光照等各种条件影响，秋季开花虽然反常，但也是有可能的......”
“据本台海外记者报道，太平洋近日反常的风暴已经平息，载有三百二十名江城市民的游轮‘群星号’已经靠港，有部分乘客在风暴中目睹了火山喷发与岛屿的形成，并留下影像资料，本报记者将会持续为大家追踪该游轮上的乘客安全......”
“植物园哎，我来江城这么久还没去过。”
秦天天一边吃着水果冰粥，一边感慨道。
“你不是江城人，大学也不在这里，怎么来的江城？”
陆绊不禁问道。
他自己是江城大学毕业，留在这边合情合理。
而秦天天，身为一名虚拟主播，又不用露脸，又不需要出席什么活动，在江城这种房价奇高的城市完全没必要。
“我？我以前在江城这边工作，然后工作没了，又暂时不想回老家，认识了几个朋友就变成了虚拟主播，能赚到钱就懒得搬家了，这边网速快！”
秦天天随口答道。
“你还工作过？现在应该不允许招收童工吧？”
陆绊忍不住吐槽。
“滚啊，老子以前可是正经的偶像，美少女好吧！”
秦天天拍了拍桌子。
“你？偶像？”
陆绊感到难以置信。
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好像有点刑啊。
“啧，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反正现在挺自由的。”
秦天天并不打算仔细说过往的经历，说不定当偶像的生活给她留下了惨痛的创伤。
陆绊情商很高，没有多问。
吃完饭，垃圾分类丢完，两个人一个继续工作，一个则继续打游戏，看视频。
深夜，陆绊伸了个懒腰，听到外面电视还在播放，但却没有了秦天天的声音。
走出房间，他看到这家伙已经抱着鲨鱼抱枕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绊从柜子里翻出毛毯，给她盖上，又叮嘱了一下空气朋友和镜子里的陆绊注意看着她，随即洗漱，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准备睡觉。
临睡觉之前，陆绊拿出手机，随意刷了刷微博。
很快，他就看到了晚上吃饭看到的新闻里提到里的那艘游轮的消息。
看起来是游轮的乘客，将自己在暴风雨的大海中拍摄到的视频发了出来。
可以看到，在那波澜万丈的大海之中，有一座岛屿若隐若现。
陆绊仔细观察，眉头皱起。
“这个岛屿上，是不是有建筑？”
161.我们是专业的摄影师
将视频反复观看，陆绊很确信，那岛屿上的确有一些建筑。
只不过，这些建筑的造型极为特殊，不同于正常的楼房，更像是某种方尖碑，或者扭曲的高塔。
正常情况下，建筑设计师是不会这么造房子的，更不用说在风暴肆虐的大海上，这样的房子承受的风阻要更大，当台风来袭，或许会产生摇晃，甚至崩塌。
可是，在那风雨之中的岛屿却巍然不动，任凭风吹雨打，浪涌翻腾，只由于雨幕滂沱而若隐若现。
视频的最后，伴随着浪潮翻涌，船只离开了那座岛屿附近，它消失在海平面以下，无人得知那到底是什么。
陆绊看了看评论。
【这座岛上是不是有房子？难道有人住在上面？】
【不可能吧，如果真的有人住，那应该有港口之类的，而且船长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岛才对。】
【这很正常，在海洋里有许多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出来的岛屿，这估计就是其中之一。】
【我听过一种说法，有的岛屿平常是位于海面底下的，只有某些特殊的时期由于潮汐的变化才会上浮。】
【难道这岛屿曾经住了人，但由于地质运动的变化而沉入海底，直到最近才重新浮上来？】
【我看专家说，这是海底的火山活动造成的，火山喷发，那些岩浆涌出海面，变成了岛屿！】
【该不会这上面有什么鱼人吧，亚特兰蒂斯是不是就是这里？？？】
【亚特兰蒂斯在大西洋，这里可是太平洋！】
注意到了岛屿异常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人，人们众说纷纭，有的还牵扯到了什么玛雅文明和水晶头骨之类玄学的东西，讨论很快就偏离了正题。
陆绊对这种海里面的岛屿没多大的兴趣，他之所以会关注，主要是这岛屿上面的“建筑”给他一种诡异不安的感觉，就像在夜之国的枯水镇看到的那一座血肉构成的高塔，仿佛某种邪恶而伟大的意志在这颗星球上的投影一般，充满着淡漠，宏大，冰凉的质感。
“如果有机会，可以去太平洋里寻找一下这座岛屿，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灵感。”
陆绊很清楚，就算诡异之物可能是相互吸引的，自己待在江城，说不定就会遇到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但这个世界是无比广阔的，想要了解更多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就必须走出家门，去接触更加广阔的世界，光靠自己在家云是云不出来的。
又看了会儿手机，陆绊将其放下，闭上双眼，很快在春晚歌单的悠扬旋律之中陷入沉睡。
...
南太平洋，波纳佩岛，‘群星号’游轮，船长室。
船长约翰逊·古斯塔夫面前放着海图，他眉眼之中忧虑很深。
“虽然现在得到了补给，但航路上的风暴依旧在肆虐，想要穿过风暴不现实，而等待风暴结束，又要多花好几天的航行时间......”
爱好中文网
南太平洋秋季多风暴，在没有陆地的情况下，这些低压气旋将会汲取大量海水，将自身的温度降低，形成一个又一个陆地上罕见的超级风暴。
而今年的风暴格外强烈，按照约翰逊得到的天气预报，台风中心的云层最低温度甚至接近了零下六十度，这代表着这场风暴将会史无前例地强大。
目前，波纳佩岛还处于风暴之外，可极目眺望，就能看到远处那漆黑的乌云与隐藏在云层之中的深紫色闪电，任何船只在这个时候进入那片风暴，都是找死。
更不用说，约翰逊船长还看到了那个。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那个岛，看来丽这次说的很对，不宜出行。”
他想起自己东方的妻子在出行前翻阅的日历，上面写着“不宜出行”，自己当时还嗤之以鼻，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应验了。
若是“群星号”只是一艘货轮，那约翰逊船长最多也就担心有没有不识趣的海盗上门，可这是一艘载了四千名旅客的游轮，船上的人吃喝拉撒都需要消耗资源。
如今，航程才刚刚过半，要是再这么消耗下去，约翰逊船长估计就要提前返航了。
而且，他在风暴之中，遇到了那一座“不详的岛屿”。
这是在太平洋行走的船员们之间流传的一个传说，在太平洋某处，有一座史前文明留下的岛屿，那岛屿平常会被海浪淹没，位于海平面下，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在巨大的风暴之中，那岛屿就会露出海面，而只要见过那一座岛屿的船只，无一例外都会遇到困厄，甚至沉没。
约翰逊船长并不相信这些，他更愿意认为，那原本就在水下的岛屿实际上比看起来要大许多，在那一片水域的海底都有类似的礁石，导致了看到那座岛屿的船只都容易触礁故障，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传说。
“只是......”
或许是漫长的航行导致的精神压抑，船上已经有包括水手在内的好几个人出现了精神失常，情绪不稳定，产生幻觉的现象，约翰逊船长果断将这些人隔离了起来，并且让船医给他们服用镇定剂。
有船员开始流传这些人是因为看到了那座岛屿而遭受了厄运，一时间，人心惶惶。
约翰逊船长现在想的，就是风暴尽快平息，让他们能够抵达目的地。
“希望不要再出什么麻烦了。”
他看着那愈演愈烈的风暴，叹息一声。
...
早晨，陆绊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八点整。
耳边依旧回响着《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旋律，令人惊讶的是，陆绊并没有感到胸闷气短的情况，低头看了看身上，雾气不知所踪。
爬起来，拉开窗帘，陆绊看到金色的阳光照耀大地，留下一地璀璨，他来到客厅，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今天早上如此清爽。
那两团雾气正压在秦天天的身上，就像两只酣眠的猫猫，而秦天天，躺在沙发上的她早就将陆绊好心给她盖上的毛毯踢开，鲨鱼居家服的下摆掀开，露出了平坦的小肚子和肚脐眼。
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大概是做噩梦吧！
陆绊叫了她一声。
“好重......”
秦天天发出了梦呓。
而那两团雾气，巍然不动，依旧停靠在秦天天的飞行甲板上。
162.手持镜头
小区的下水道很快修好。
秦天天也没有了借住的理由。
有一说一，虽然在陆绊家睡得还挺舒服，但毕竟没有直播设备，只能用手机开电台直播，对于身为虚拟主播的秦天天而言实在太摸鱼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敬业的一个主播，怎么能这么摸呢？
于是，在修好下水道的第二天，秦天天回到了自己的家。
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留下。
陆绊继续工作，将后半段的电影制作完成。
这次他只找锤子弄了片尾曲，除此之外，陆绊没有准备任何的背景音乐。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修改细节至自己满意，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初，必须提交影片母带的最终期限了。
陆绊将拷贝好的影片，寄给了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评委组。
随后就是等待。
另一边，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组委会，负责审核电影的同样是一名业内人士，燕南传媒大学的教授贾文斌。
他是摄影专业的教授，以前担任过好几部著名影片的摄影师，对于光影的运用有着独特的心得，只是，后来转型导演没成功，拍了两部只有画面还可以，口碑不太好的电影之后就退居幕后，在大学安心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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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这种电影节里，他还是兼任了评审委员的。
收到陆绊的影片母带是傍晚。
“这是最后一部了吧，嗯，陆绊，《啼哭》？”
简单确认了影片名字，贾文斌拷贝了一份，准备拿回家看。
和同事与学生们道别，他开车回家，与老婆孩子吃过饭，一个人来到书房。
书房被他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家庭影院，拥有良好的隔音效果，又做了采光和收音的处理，在观影体验上，不亚于一般的小电影院。
交代了妻子不要打扰，贾文斌将光盘放进播放器里，在高分辨率的投影屏上播放起陆绊的电影来。
“这个导演似乎是专精恐怖片的，之前拍网络电影反响还不错，这次看起来也是恐怖片。”
喃喃自语道，贾文斌就看到了影片开头。
“哟，伪纪录片，挺有想法的。”
是的，陆绊制作的《啼哭》，采取的是伪纪录片的制作形式。
纪录片是记录真实发生的事情，让观众看到现实经历的影片，而伪纪录片，就是“假装”记录真实发生的事情，实际上让观众看到的是虚构故事的影片。
说到最早的伪纪录片，应该是上个世纪的《女巫布莱尔》，这部电影讲述了三名电影专业的学生去山村里拍摄纪录片，结果却神秘失踪，直到一年后才有人找到他们的摄像机和录音带，从而通过他们拍摄的东西来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故事。
整部电影的许多内容都是通过三人“拍摄”的真实镜头构成的，看起来十分真实，有代入感，甚至于让当时的观众认为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引起了一定范围的恐慌。
从此以后，伪纪录片就大量采用在恐怖电影的拍摄里，其中衍生出了许多分支，包括像是正经纪录片记录灵异事件的类型，还有和《女巫布莱尔》类似的通过手持摄像机第一视角拍摄出来的类型。
陆绊这个，便是手持摄像机的类型。
故事最开始，就是陆绊对着摄像机说话，交代了简单的背景，随即，录音带播放，故事又进入到了第二层。
“不单纯是手持，还利用了监控镜头的处理吗，很有意思。”
贾文斌看到，在呈现录音带的剧情时，陆绊采用的是另一类伪纪录片的模式，通过监控摄像头，手机摄像头等“镜头”来拍摄对象，同样具有临场感，而且，各种角落里窥视演员的镜头，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也被什么东西偷窥着一般。
看着看着，贾文斌心中滋生出了微妙的情绪。
第一段磁带的内容是工人们施工遇到的麻烦，基本交代了影片的背景，只有当那拆迁队的负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时，给贾文斌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
贾文斌看完，总感觉有人在看着他。
回过头，贾文斌却只能看到墙壁，偌大的书房里，没有其他人。
他继续看电影。
“消毒水的味道？”
贾文斌又觉得房间里有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好像这味道又消失不见了。
“是通过场景的心理暗示让人产生了错觉？”
他分析道。
有些导演很擅长运用场景，特效，画面等，给观众施加心理暗示，典型的比如某些暴力镜头会将血肉横飞的场景展示出来，让人感同身受。
这部电影的医院场景很真实，就像真正的医院，配合氛围的塑造，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医院的空气。
“看穿了拍摄技法其实还挺无聊的，都不能好好欣赏电影了。”
贾文斌自嘲了一句，像他这种有职业病的，看电影就喜欢挑刺，分析，导致很难完全沉浸下去。
毕竟他可是专业的摄影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是，贾文斌没想到的是，看完第二段录音带的剧情，他刚才的想法就荡然无存了。
当他看到那朝着自己招手的老人时，某种战栗感从脊背升腾，尽管理性告诉他，这是因为这老人的化妆很像死人，同时之前的铺垫让观众认为这老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是尸体或者鬼魂在和自己打招呼，但是恐惧就是恐惧。
甚至于，贾文斌这样，能够通过镜头语言来了解导演想法的人，会感到更加恐怖。
因为这代表陆绊没有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技法，只是单纯通过画面，让贾文斌身临其境，感受到了那阴冷医院走廊的战栗感。
普通人看到魔术师表演，会觉得好厉害看不透，可魔术师看魔术师表演，要是还看不透，那就有点难受了。
现在的贾文斌，能看出陆绊镜头的运用，能看出演员的表演重心，能感受到光影塑造的氛围，可是，他就是会代入到磁带里那些医生护士工人的身上，像他们当时一样感受到恐惧，无助，害怕。
强撑着看完了磁带的内容，贾文斌双眼布满血丝，他的手死死地抓着沙发，以此来缓解自身的紧绷。
他看到，影片里，前期调查结束，陆绊亲自进入到了废弃的医院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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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电影节开幕！
大部分镜头由陆绊胸前的便携式摄像机提供，这种摄像机的画质并没有那么好，一般用作极限运动的时候自拍，当然，说是这样，实际上贾文斌很清楚，这肯定是专业的摄影设备拍摄的，只是假装成了手持的模样。
这一段画面虽然有手持摄像机的摇晃与真实感，可实际上并不会真的让观众感到头昏脑涨，该看清楚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在进入医院之前，镜头稍稍上抬，让贾文斌看清楚了整间医院的模样，萧瑟，苍凉，破败，衰落，各种负面词语都能形容这间医院，天色渐晚，那医院一片昏暗，幽深而僻静。
可是，在镜头往下移动的时候，贾文斌分明看到，在医院走廊的窗台前，有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
那画面一闪即逝，可却深刻地留在了贾文斌的视网膜上。
他很清楚，这里其实是运用了一种特殊的拍摄技法，看起来是惊鸿一瞥随意地扫过，实际上，镜头移动的时候，焦点在那小女孩的身上稍微多停留了片刻，就造成了一种虽然漫不经心，但却能吸引观众注意力的效果。
可是，清楚归清楚，贾文斌看着那小女孩，她脸上那苍白阴翳的表情，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本能地抗拒走进医院。
可电影由不得观众。
陆绊走进医院，开始了探索。
在昏暗的环境下，这种第一人称的探索着实考验观众的承受能力，因为能看到的区域就是手电筒照耀的那一小块，之外的部分并非完全漆黑，而是朦朦胧胧，好像有东西，又好像没有东西。
因此，随便出现什么海报里的人脸，破碎的药瓶之类的东西，都会让观众的情绪产生波动。
“接下来肯定要遇到点什么吧......”
贾文斌知道恐怖电影的套路，这种寂静的环境下，主角肯定要遇到点什么东西。
这时，电影里的陆绊似乎发现了什么，手电筒一照，看到了电梯的门。
“电梯，是那个出事的电梯？”
贾文斌猜测道，之前的磁带里，有很多地方都提到了电梯，这电梯似乎也有一定的诡异。
他看到陆绊撬开电梯门，手电筒的光照进昏暗的轿厢，随即，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贾文斌的面前，他一怔，心跳漏了半拍，才看清楚那是陆绊。
陆绊出现在镜子里，一动不动。
贾文斌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陆绊的脚边，什么东西好像一闪而过。
他很清楚，那好像是个小女孩！
嘎吱——
电梯门开始缓缓合拢，在这样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陆绊跑出电梯，最后看了一眼电梯里的镜子。
那镜子里的陆绊，好像正露出笑容。
贾文斌觉得有些瘆人，他头皮发麻，手掌握紧又松开，掌心已经满是汗水。
陆绊继续探索，来到了护士站。
他在这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记载了一些护士巡夜的情况，那笔记本里的文字有些凌乱潦草，贾文斌仅能稍稍分辨。
忽然，陆绊翻阅笔记本的动作停了下来，镜头微微颤抖，往上一抬，就看到了一张人脸出现在中央。
“嘶——”
贾文斌倒吸一口气，但他很快就认出来这只是墙上贴的宣传海报，镜头凑近，显示出了这个人是这间医院曾经的院长。
镜头移动，收起了笔记本，朝着楼梯走去，时不时照一下旁边的科室和病房，可里面却空空如也，只有垃圾。
这时，镜头一转，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显露出了其中一间病房的模样。
那房间并不空，反而有病床和手术台。
镜头推进，进入到房间里。
可以看到这房间墙壁斑驳，有着脏污的痕迹，那些病床和手术台的桌子也破落不堪，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镜头进入到房间，环视一圈，随后，似乎躺到了床上。
这种视角让贾文斌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不稳定的感觉。
摄影里这样的倾斜视角也通常用来塑造不安感，尤其现在，第一人称代入了电影后，更加令贾文斌不安，并且，这样的镜头无法拍摄到门口的模样，让他又心生担忧，会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东西跑进来。
没等贾文斌为电影里的陆绊担心，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就响起来，贾文斌心中一悬，镜头也如同所期望地般往门口看去，就看到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缓缓走进来，手中拿着时一把手术刀。
镜头摇晃，令人很难看清楚那医生的长相，只是，略微的几个停顿中，贾文斌能看出这医生并非活人，那双眼睛，比死者更加冷寂。
贾文斌看到陆绊抄起了撬棍，一边躲避医生的手术刀，一边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脑壳，在混乱的搏斗之中，医生似乎败下阵来，被陆绊踹了两脚，砸晕过去。
陆绊伸出了手，揭开了医生的口罩。
贾文斌双眼瞪大，他看到了那医生脸上缝合的痕迹，这痕迹过于真实，哪怕是最厉害的特效化妆师也很难达到这个水平，这种真实感导致了感同身受的恐惧，贾文斌甚至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痒，那些疤痕如同亲身经历。
此时，走廊里也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原本还昏暗而寂静的医院，似乎一下子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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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外面走着的医生手里拿着锯子，同样狰狞可怕。
镜头立刻背对墙壁，压抑呼吸，安静下来。
贾文斌也同时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喘气会引来对方。
他甚至能听到逐渐放缓的心跳声。
这时候，镜头往门口转动，贾文斌看到，一个丑陋的缝合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明明理性告诉他这都是假的，可贾文斌的身体却十分老实，剧烈颤抖起来，心跳一瞬间加速，血液直充耳朵，就像那种自己内心最深的秘密被暴露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
“要死要死要死......”
贾文斌喃喃自语，内心焦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将自己代入成了陆绊，代入到了这间废弃的医院里，面对突如其来的怪物，他感到惊悚之余，更多的是慌张。
他看到那怪物朝着房间里环视一圈，最终离开，这时候，贾文斌才松了一口气。
陆绊确认完外面的情况，选择继续往前走，可贾文斌觉得，自己要缓一缓才行。
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小影院暂停了播放，走出书房，想喝杯酒压压惊。
老神在在地来到厨房，贾文斌刚拿出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出来。
“你怎么想起喝酒了？”
“草！”
贾文斌差点把手上的酒瓶甩出去，他循声望去，才看到是自己的妻子躺在沙发上，没开灯，正在玩手机。
“你吓死我了......”
他心有余悸。
164.打破安心感
深夜，借着酒精壮胆，贾文斌总算是看完了这一部《啼哭》。
他平常从来没有边吃东西或者边喝饮料边看电影的习惯，可谁知道呢，以前贾文斌也从来不觉得一部电影能真正吓唬到自己。
直到最后，简单的演员表划过，真正的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拆迁现场的照片和视频在一旁出现，贾文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结局出现的东西有点扯，但它看起来又是那么真实，就好像床底下，柜子里就会潜伏着一样。
更何况，这部电影除了那些具有暗示功能的场景，惊悚的画面之外，最最可怕的，是呈现了人性里最丑恶的一面。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能让死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吗？
不，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医院的院长，是想要触犯禁忌的医生。
可以说，就算没有怪物，这些人可能也会用别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扪心自问一下，假如不知道这怪物真正的后果，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上，能够掌握让人起死回生的技术，贾文斌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最令人害怕的，始终是人心。
唏嘘过后，贾文斌伸手，想拿起酒杯。
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用右手按住左手，贾文斌才得以喝下杯中最后的一点儿酒。
“这部电影，单纯从剧情安排上并没有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但优势在拍摄技术，特效上面，氛围塑造很厉害，在恐怖片这个题材下是十分优秀的作品了。”
贾文斌拍过商业电影，没有那么旧学院派的高傲，他很清楚，恐怖片的评价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吓不吓人，只要吓人就是好片子。
而陆绊的这部《啼哭》，毫无疑问是一部相当优秀的恐怖片。
“看起来今年的电影节评选真的要杀出一匹黑马了。”
贾文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自己那些同事和学生看到这部电影时候的反应，有些幸灾乐祸。
...
十一月二十日，为期十天的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开幕。
在燕南的好几家电影院，将会轮番播放电影节的参赛与提名作品，由于作品的特殊性质，不少独立电影和大学生电影获得收益将比正常的院线播放更高，收益率能到四成。
其中，受到观众们期待的作品无疑是《春宵苦短》，这部电影的导演林陌今年才二十五岁，刚毕业那年的毕业设计影片《美妙周末》就获得了当年的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大学生电影金奖，后来他辗转拍摄了一些广告和小短剧，今年就带来了一部大银幕电影。
这部电影也让大学生和年轻人们很有代入感，讲述的是几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在毕业后，遭遇社会的各种挫折，沉沦，迷惘，落魄的故事，很有伤感文学的味道。
至于陆绊的《啼哭》，虽然之前《电影报道》提到了，但毕竟是相对专业的业内杂志，普通的观众是没那么多了解的，那些不关注网络电影，不怎么刷旧日视频网的观众，对陆绊的印象很浅。
二十日，第一天的放映。
按照规则，同规格的电影是轮番播放的，几部电影的排片基本一致，没有差别。
《啼哭》的第一场被放到了九点十分。
这是一个有些尴尬的时间点，因为一部电影放完就差不多十一点了，商场大多关门，地铁之类的也将近末班车，导致更多人选择的是八点场的电影。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
比如燕南理工大学的白启全，他和女朋友庞珍本来是打算买八点的那一部《高考！高考！高考！》的票，可是没想到第一天大家抢票都太强了，还有黄牛入场，导致他没有买到。
两个人盘算了一下，只能买九点场的《啼哭》了。
“恐怖片啊，你该不会到时候不敢一个人回宿舍吧？”
白启全来到电影院门口，和女朋友打趣道。
“呵呵，上次看鬼片是谁全程抓着我的手不敢看屏幕的？”
庞珍嗤笑一声。
九点场的观众还挺多，取票大厅已经坐了许多人，很多都是他们这样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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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恐怖片，又在夜晚播放，也就年轻人寻求刺激这个点来看了。
“检票了。”
到点了，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吆喝一声，大家纷纷排起队来。
“你说，是不是这里九点就我们这一场？”
白启全看着前面那空荡荡的走廊，有些心虚。
他感觉电影院不应该那么安静才对。
“不会吧，那边不是还有很多人等着吗？”
庞珍指了指一侧。
白启全看过去，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哪来的人？”
他立刻反问。
“就在那里啊，一群人呢，是不是什么单位的，穿的衣服都一样，是团建吧？”
庞珍认真地说道。
白启全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好像前后队列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这时候，他的女朋友才绷不住发出笑声。
“你刚才是骗我的？”
白启全有些尴尬。
“待会儿你是不是还得我送回寝室？”
庞珍笑得花枝招展。
两人进入电影院坐下，看了一眼，倒也坐满了。
广告之后，影片开始。
说到看恐怖片，白启全看过一些，但在电影院里看恐怖片倒是头一遭。
但是这么多人一起看，应该不恐怖了吧。
白启全很快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举个例子。
比如他自己在家看恐怖片，遇到害怕的地方，要么切画面，要么自己看别的地方，甚至快进，反正总归是能规避一些的。
可是在电影院，还是在自己的女朋友旁边，白启全就没办法这么做了。
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画面里的护士一步步在医院僻静的走廊里走。
下意识地，白启全想抓紧右手握着的女朋友的手。
可这时候，他发现，她抓得更紧。
“不行，我要鼓起勇气！”
白启全在内心对自己鼓劲道。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重症病房的老人正朝着镜头这边的观众们机械式地挥手。
一瞬间，恶寒从胃部翻涌上来，白启全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到竖了起来，他想要叫出声，但喉咙像是被塞住一样无法发声，只能紧紧地握着自己女朋友的手。
这时候的白启全就是非常的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
165.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影片进行到后半段，白启全用空出来的左手擦了擦身上的汗。
明明是略显寒冷的秋天，明明是在开了空调的电影院里，可白启全已经全身都是汗水。
都是被吓出来的。
刚才那拿着锯子的家伙忽然冒出一个脑袋来，几乎让电影院里绝大部分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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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启全估计，要不是因为在公众场合，可能有的女生以及有的男生就要发出足以令人耳膜发疼的尖叫了。
比如自己身边这一位。
庞珍已经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脑袋死死地靠着靠背，眼睛眯起，试图规避那些恐怖的画面。
可是，《啼哭》并不是一部依靠恐怖画面来吓人，或者说，并不是单纯依靠那样的画面来吓人的电影。
光是陆绊的第一视角在医院走廊里打着手电筒走就已经很可怕了，庞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来到了那一间废弃的医院里，空气里有着药物和灰尘的味道，还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引人遐想。
在这种氛围下，你要说画面很可怕？倒也不至于，更多的是一种氛围的渲染，一种心理暗示的铺垫。
再加上电影院里整体的观众感知，真正令观众们感到恐惧的，是他们自己的想象力。
别看白启全在幸灾乐祸，他自己也不太好受。
一个人深夜在废弃医院里探索这种事情想想就令人害怕，更不用说还出现了那状似缝合起来的尸体一般的医生在走廊里徘徊，这妥妥是恐怖游戏里的追逐战啊。
很快，白启全看到了一名工人打扮的家伙在走廊里徘徊，镜头跟上去，白启全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的失踪的工地负责人，随后，当镜头跟随这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家伙来到一处房间，看到地面上那挖掘出来的大坑，以及坑里的工人尸体时，他也难以承受了。
因为之前的氛围，他看电影看得极为认真，因此，在第一时间，他就联想到了录音里提到过的活人桩。
“这些工人是被砌进墙壁里的，他们是祭品！”
白启全逐渐理解一切。
这间医院或许就是某种巨大的祭祀场所，或许是为了某些邪恶的仪式而建立！
他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尽管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仿佛那些麻木的尸骸都在自己的面前，但他还是看了下去。
每个人感到恐惧的阈值都不一样。
有的人看到鲜血淋漓的画面就要吓死了，有人能对着伽椰子摆出V字手，白启全此时感到恐惧的，并不完全是这些场景，而是氛围。
治病救人的医院，实际上却隐藏着黑暗的秘密，甚至以无辜者的牺牲作为地基，在病房的墙壁里，那些死状凄惨的工人就被束缚其中，想想就有些毛骨悚然。
这就是反差带来的惊悚感。
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夜晚的游乐园恐怖，会觉得无人的学校恐怖，会觉得废弃的医院恐怖，因为这些地方平常给人的印象都是阳光，欢乐，开朗，活泼的，是给人以安心感的场所。
而恐怖作品通过将这些地方塑造成诡异而危险的地点，彻底打破了人类的安心感，就能够造成更加强烈的恐怖感。
这也是为什么伽椰子会钻被窝的原因，毕竟以前很多人的想法都是遇事不决钻被窝，只要被子蒙住脑袋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而伽椰子打破了这样的观念，才令人胆战心惊。
白启全还在为这医院的秘密而感到好奇的时候，电梯运转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叮——
伴随着电梯抵达的声音，在场所有的观众都打了个冷颤，还有人叫出声来。
电梯里，一个没有戴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白启全认出，这就是这间医院的院长赵公平！
他本来就像普通的那些走廊里的医生般缓步蹒跚。
可就在他经过陆绊的面前时，这行尸走肉却忽然转过头来，表情狰狞，手里拿着手术刀扑了过来！
“嘶——”
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白启全感到身边的庞珍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
接下来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搏斗，晃动的镜头看似凌乱，却将关键的两人的搏斗过程如实表现了出来，最终，陆绊一棍子敲碎了那院长的脑袋。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镜头拉近，白启全发现，那院长的脑壳里流出来的，竟然是灰色的水泥浆。
与此同时，陆绊拔腿就跑，朝着五楼上去。
他躲藏避开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再度出现的院长，进入了502室。
在这里，陆绊找到了一些记录。
伴随着那些文字，画面逐渐泛黄。
白启全看到了年轻的院长以及一个外国人，看到了他们相识的过程，以及筹办这间医院的经历，毫无疑问，这些人是为了追求起死回生才触碰了禁忌邪恶的仪式，并且已经沉沦其中。
一切的困惑都得到了解释，现在，唯独只剩下了一个悬念，那就是五楼走廊尽头到底有什么。
此刻的白启全，就和影片中的陆绊一样，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走进那一间屋子。
随后，他就看到了，那位于容器里，像是水泥一般灰白，蠕动着，有着无数的眼睛和嘴巴，狰狞亵渎的怪物。
诡异的歌声响起，这声音在电影院里回荡，令人头皮发麻，光是听了就有点心慌，不和谐的旋律刺激耳膜，不禁让人想捂住耳朵。
那容器破裂，水泥般的怪物开始扩散，开始膨胀，开始吞噬一切。
陆绊试图逃走，可那水泥的蔓延速度实在太快，他几乎就要被淹没，成为那些脑袋里灌满了水泥的怪物。
白启全有些紧张，尽管按照影片的定律，主角是不会死的，但这电影到目前为止不太按套路出牌，他觉得说不定最后主角也会死呢。
这时候，他看到陆绊摸进了电梯里，电梯里，有一个小女孩。
“这面镜子能够照出诡异之物，它就是......它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电影里的陆绊似乎理解了什么，钻进电梯，将大门关闭。
大银幕陷入黑暗，在这黑暗之中，白启全听到了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就像母亲在对孩子讲故事般，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讲述了自己对孩子的爱，讲述了医院的生活，讲述了自己身体状况的不好，在那永远充满金色阳光的病房，她满怀着对新生的期待。
可是白启全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明白了她在这个故事里到底代表着怎样的角色，明白了她正在孕育的是什么东西。
他想要发出声音，却感觉喉咙一阵嘶哑。
身边，更加感性的女朋友庞珍已经开始抽泣，电影院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吸鼻子的声音，那母亲满怀爱意的自白，现在就像一把把尖刀一样，一刀一刀一刀地插进了观众的心中。
最终，当临盆的一刻，当院长狂热的笑声响起，当镜头一转，拍到了那形容枯槁的孕妇，拍到了那水泥一般灰白的怪物时，一声啼哭响起。
与此同时，陆绊联系到了外部，启动了炸药。
轰隆轰隆轰隆——
新生儿的啼哭之中，那间充满罪恶的医院轰然倒塌。
白启全这时候甚至忘记了自己看的是一部恐怖片。
他只觉得某些复杂的情感在内心酝酿，有恐惧，也有遗憾，还有庆幸。
他恐惧，因为这电影令人身临其境的氛围塑造。
他遗憾，因为好人最终没有得到好下场，而恶人的制裁却总是晚了一步。
他庆幸，因为这只是一部电影，现实至少没有这么黑暗。
影片的最后，在初生的阳光中，在新生儿的啼哭中，陆绊站在医院的废墟之上，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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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午夜场
电影结束，许多观众都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而是听完了片尾曲。
这片尾曲的名字也叫《啼哭》，是一个轻柔的女生，用最温柔的腔调，唱出来的最绝望的歌。
如果单纯听这首歌的歌词，只会觉得哀婉，动听，但在看完了电影，了解到了歌曲背景之后，这首歌就变得意味深长，饱含了一位母亲对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无限的爱意，即使孩子已经死去，也依旧满怀深情，期望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的健康。
白启全并不喜欢煽情的电影，他觉得大部分都很尴尬，共鸣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他还只是个大学生，平平安安长大，家里人都健在，无法体会那种生离死别的悲伤。
可是这部电影不太一样，短短的九十多分钟，他好像亲身经历了这医院的所有诡异事件一般，就连那名不知道名字的母亲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白启全都好像感同身受。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只能将其归结于导演拍得好，演员的台词功底强。
现在很多演员，基本的台词功底都不行，说话像是捏着嗓子，也没有轻重缓急，让他们念台词还不如机器发音。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电影电视剧，明明都是说普通话，结果还得配音。
电影结束，令人有些遗憾的是并没有彩蛋。
观众们纷纷开始散场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
很多人站不起来。
要么像白启全这样被吓得全身紧绷，神经高度紧张，结果腿麻了，要么像庞珍这样，被吓得七荤八素，腿软了。
所以，其实也并不是说大家真的很想听完片尾曲，很受感动。
是生理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站起来，扶着旁边的椅子走向出口。
白启全也和女朋友等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之后才朝着外面走。
商场已经打烊了，昏暗的灯光令那些白天忙碌的店铺变得有些阴森，出电影院的人分成了两拨，竟然堵塞了出口。
其中一波是去洗手间的，因为电影中途几乎没有人敢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所以导致了影片结束之后去洗手间的人，尤其是女生，格外的多。
另一波，有点好笑，是不敢穿过已经打烊的商场的。
“真的要从这里走过去吗？有没有别的路啊？”
“待会儿是不是还得坐电梯下楼，有点怕。”
“能不能让物业开个灯啊，这么黑要是摔跤了怎么办？”
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不敢穿过昏暗的商场去坐电梯，白启全觉得实在有点好笑。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被吓成这样？”
是一个个子还挺高的男生，他和朋友来看的电影，见到一群人堵在电影院门口，便叫了一声。
“那你先走啊。”
旁边的人接了一句。
“走就走。”
那男生和朋友往前，走进了其实不算很黑的商场里。
见到两个人远去，其他观众好像也放心下来，准备离开。
这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令所有人都精神为之一振。
就看到，那两个刚才还勇往直前的男生，慌乱地跑了回来，连滚带爬，一点儿也没有先前的勇敢模样。
“好像、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那先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声音颤抖，指着前面的转角。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要不，我们回去找保安一起？”
有人提议。
伴随着去洗手间的人回来，聚集在电影院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有好事者还拿出手机拍视频，上传到微博或者明日在线的短视频号上。
白启全想了想，他虽然不太害怕，但自己的女朋友显然是不愿意这个时候坐电梯下楼的。
而且，经过之前那两个男生的事情，原本还有些忐忑动摇的人，更加不愿意下楼了。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
他无奈，只能反身回到电影院。
这边没有午夜场，工作人员正准备收拾东西。
白启全找到了一名工作人员，询问道。
“请问你们这边能不能借一个大功率的手电筒给我们？”
“你们要手电筒做什么？外面应该还有灯吧。”
工作人员感到不解。
“大家......大家被电影吓到了，不太敢下楼。”
白启全尴尬地解释道。
工作人员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聚集的其他观众。
“你们等一下。”
他去杂物间，拿出了手电筒。
“我带你们下楼吧。”
最终，很敬业的工作人员打头，总算是将这一群吓得瑟瑟发抖的电影观众们带出了商场。
“你们能自己回家吗？我这边带你们下楼不负责送你们回家的哦。”
他还打趣道。
这段经历自然也有人拍了下来，上传到网上。
工作人员觉得有些奇怪，他回到电影院，同事都收拾差不多了，留下他最后一个走，想了想，他觉得有点好奇，到底这电影有多吓人，导致这些观众连楼都不敢下？
他来到员工自己休息的地方，调出影片，准备看完再回家。
...
当晚，在微博上，《啼哭》相关的话题悄然发酵。
除了白启全那一场之外，其他几场《啼哭》的放映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
比如有一场是有位家长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执意要带自己刚上小学的孩子看这部电影，结果小孩吓得嚎啕大哭，被带出了电影院。
比如有一场是有个中途上厕所的观众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反锁在了洗手间里疯狂哭闹，好久之后才被工作人员救出来，期间吓坏了好几个去洗手间的人。
又比如有一场开场的时候有一对情侣在吵架影响到了其他观众，但看着看着就没有了声音，等看完电影，两个人已经和好了。
ranwena.net
像白启全这一场这样，集体陷入恐惧无法离开电影院的，倒是少见。
那些白天上课上班提不起劲，夜晚刷手机就很有精神的年轻人怎么听得了这些。
当天晚上，第二天《啼哭》的票就被订购一空，尤其是最晚的深夜场。
很多人都想看看，能把观众吓成这副模样的电影，到底有多恐怖！
167.这电影有毒！
微博上，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相关话题下，有关电影的讨论如火如荼。
【今天刚去看了《春宵苦短》，非常有代入感，想到我以前刚毕业时候的辛苦，不禁流下了眼泪】
【这个《高考！高考！高考！》也太扯了吧，一群高三学生不好好复习搁着家长里短，以前我们高三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破事啊】
【《啼哭》是这次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我都想不到恐怖片还能这么拍，不说了，我柜子动了。】
【《往事如烟》里面的男女主角真是神仙爱情，太好磕了，真的绝绝子！】
【听说好多人看完《啼哭》之后连电影院都不敢出，对此我澄清一点，是不敢走出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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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们说，《啼哭》必须要买深夜场，十一二点看完，这才最爽最有代入感！不说了，我之前是白天看的，感觉有点后悔，准备找时间晚上再去二刷！】
【《啼哭》好像很恐怖，我这种胆小的人就不去电影院了，被吓到了多丢人。】
在这些话题里，还夹杂着一些新闻，比如昨晚那些观众离开商场之后，也不太敢自己打车回家，公共交通又停了，所以好多人家住得近的干脆结伴走回家，导致半夜开车的司机以为自己见鬼了报警。
还有就是，昨晚放映了《啼哭》的一家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今天早上被发现蜷缩在员工休息室里，据称，他在休息室看完了电影后就不敢离开，也不敢去洗手间，就这么瑟瑟发抖地等到了天亮。
对年轻的观众来说，电影播的是什么没有那么重要。
很多人去电影院，纯粹就是找不到事情做了就去打发时间，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在看电影时候拉拉小手，以及看完电影之后的后日谈。
大部分观众也不太在意电影的具体逻辑，草蛇灰线，只要大致上通顺就行，画面够劲爆，剧情够爽，没什么逻辑也可以。
还有就是热点，一部电影要是很火，出圈了，周围的人都在看，那很多人也会下意识选择看，这样社交上就有共同话题，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某个暗恋的女生发了条朋友圈说刚看了某部电影云云，那你是不是会想也看看这电影，和对方找找共同话题呢。
所以，《啼哭》这一波，算是吃到了热度。
首日票房出来，几部电影因为排片差不多，所以最终票房也大差不差，只有《啼哭》，第二日的预定全都满了，甚至连第三第四天的都满了，预计票房已经冲到了第一。
应对这种情况，院线和电影节主办方也不是傻的，第二天下午就宣布给《啼哭》增加排片。
只是为了公平起见，这些排片不会占据其他电影的播放时段，而是全部放到了午夜场。
午夜场，十二点之后的场次，除了部分电影的首映之外，一般这种场次都是放一些打包的烂片或者经典老片，还有那种通宵场，一次三部从十二点放到早上六点的。
这种场次，正常人是不会去看的。
谁搁这大晚上不睡觉去电影院通宵啊。
但这次不太一样。
《啼哭》是一部恐怖片。
恐怖片就是要大晚上看才刺激啊！
而且，电影院的声音和画面都是一等一的，在这种氛围里看恐怖片，简直不要太爽。
所以，当午夜场的消息刚出来的时候，《啼哭》产生了不少退票——都是退了白天场，转而去买午夜场的。
当然了，一样东西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再火的东西也有反对意见。
《啼哭》以恐怖惊悚作为卖点，自然就有一些对恐怖片感到麻木，寻求恐怖刺激的人嗤之以鼻。
微博上，就有人发出言论。
【我是学法医的，见过的尸体各种各样都有，我觉得《啼哭》这样的电影可能只是噱头，对大众而言足够恐怖，但应该吓不到我，我准备和同学一起去尝试一下。】
这个账号叫做【麻辣茄子】的人的确是一名法医学生，名字叫郑礼。
他发这个微博，一方面是真的觉得一般的恐怖片索然无味，《啼哭》这种大家都在吹的片子应该也就是传统的一惊一乍吓人。
另一方面，也是装个逼恰点流量和热度，万一火了呢。
不过他的微博底下很快就有人来杠，让他开个直播，或者约个电影院来做挑战。
郑礼肯定不能怂，谁怂谁是孙子，网上论战一番，他就买好了晚上午夜场的票，和几个网友约好，一起看《啼哭》。
买了票，郑礼为了保险起见，搜索了一下《啼哭》的关键词。
“我这不是害怕，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想找找有没有解析，剧透之类的，他不怕恐怖片，但那种忽然冒出来一个鬼脸的吓唬方式还是不太受得了的，这不是说心理上受不了，是生理上肯定会做出反应。
郑礼觉得自己根本不会害怕，但是架不住身体会条件反射，他不能压抑本能啊。
所以他想提前了解一下这部电影有没有什么这种爆点，提前做好准备，毕竟线下PK，不能丢了面子。
可是，当郑礼搜索《啼哭》的相关消息时，却意外发现了有关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新闻，按照剧情简介，这好像就是电影里取材的医院。
顺着这链接点进去，郑礼看到，好像这家医院是真实存在的？
他看着帖子里总结的信息，以及各种照片，新闻的对照，看着看着，郑礼发现了一件事。
“这电影难道是真的？”
他感到身后有些发凉，毕竟这太真实了，不仅仅是网友的只言片语，就连当地新闻都报道了，不像是为了宣传而杜撰的。
“不行，不能看这个了，越看到时候越害怕......”
郑礼果断关掉网页，试图将那些东西从脑子里驱赶出去，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夜晚，十一点多，他来到了电影院，很令人意外的是，电影院里竟然人声鼎沸，大家都好像不准备睡觉一样聚集在这里。
都是来看午夜场的。
接近十一点半，郑礼听到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看到，那是前一场《啼哭》的观众看完出来了。
那些观众都沉默不语，似乎还沉浸在电影之中，无法自拔。
其中一个女生，被旁边的人搀扶着走了两步，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的表情狰狞，连退了好几步，发出惊叫。
“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
她倒在地上，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嘶——”
郑礼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身为法医生，什么阵仗没见过，不会大惊小怪的。
可是，这个阵仗他真的没见过。
168.我觉得你可以当我的......
郑礼很快和要找自己线下PK的网友见面了。
出乎意料的，大家都很和善，很礼貌。
虽然在网上对喷的时候恨不得问候别人全家，但线下见面的时候，大家都变成了温和的肥肥，只会嘿嘿的相视而笑。
拿到票，几人进入电影院。
郑礼坐上椅子，等到放映厅黑下来，还有人在嚎叫来制造气氛。
广告播完，电影正式开始。
“现在的恐怖片，其实就是给人心理暗示，利用那些吓人的东西来制造恐惧，实际上像我这样见多了尸体的，根本不会怕，这些东西活着的时候都奈何不了我，死了还能把我怎么样？”
郑礼对身边的说了一句，便专注于电影之中。
凌晨一点钟。
电影放映结束。
片尾曲的时候，全场观众都没有提前离场的。
片尾曲静静流淌，就连扫地的阿姨都没有过来打扫。
郑礼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黑暗之中，周围都是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是一名法医生，和医院打交道多，也正因此，电影更有代入感。
那些走廊，那些病床，那些设备，都是郑礼平常接触到的。
他以前能拿着手术刀开玩笑，对着尸体也能吃得下外卖。
可现在，郑礼忽然对医院产生了无形的恐惧感。
一闭上眼睛，郑礼就好像置身于那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地面的瓷砖冰冷，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如同藤蔓缠绕住了他的身体，将其拽入冰冷的深渊。
他不是不想尽快离开这里，而是已经站不起来了。
腿麻了。
郑礼已经竭尽全力，没有在网友的面前叫出声来，他表情僵硬，转过头去。
“我们是不是可以......？”
他看到，身边的网友早就已经缩成一团，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好像还在哭？
一个一米八的大汉，缩在椅子上双眼通红吸着鼻子，看起来还挺尴尬的。
良久，几人才站了起来。
他们一句话没有提电影的感想，一方面是因为这电影完全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几乎没有什么能挑剔的点，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一旦提起相关的剧情，那些令人害怕的画面就会浮现在脑海里，引发PTSD。
走出电影院，商场冷冷清清，由于担心出现之前的情况，所以开放午夜场的电影都在低楼层，出口直接连接楼梯，楼梯里灯火通明，还有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在楼梯口接待。
夜晚的风很凉，商场门口还停着一些闻风而来揽客的出租车，郑礼直到被秋日的冷风灌进领口，整个人才精神了一点。
“这电影，有毒。”
他说了一句。
旁边的人默默赞同。
“我们准备去网吧通宵，感觉今晚是睡不了了，你一起吗？”
他们又邀请郑礼。
郑礼一寻思，现在只要稍微脑子空闲下来，就全部都是那些画面，的确睡不着。
“走！”
他看着昨天还和自己在网上激情对喷，现在却像是同病相怜的病友一般的网友们，大手一挥。
...
没有人想到，《啼哭》在首日票房仅有不到一百万的情况下，第二日票房竟然直接突破了千万。
单纯从票房的角度，这已经是这次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当之无愧的头名了。
并且，伴随着口碑的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前往电影院观看这部据说近十年来最惊悚的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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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着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旧闻也被翻了出来。
虽然陆绊对电影里出现的人都进行处理，基本上分辨不出原本的样子和名字，但还是有人将其与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曾经关联的人联系了起来。
这一联系，大家发现，这部电影的背景竟然如此真实！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拆迁过程中遇到了不明事故，电影里的医院拆迁也遇到了不明事故，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有一些古怪的传闻，电影里的医院也有古怪的传闻。
这部伪纪录片形式拍摄的电影，好像是真的纪录片！
一时间，各种社交媒体，论坛，微博上，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成为了一个热门话题，这就像某种大众的狂欢，讨论着那些诡异之处，连带着灵异相关的话题都火热了起来。
比如流行的网络小说网站，就有跟风蹭热度的比如《灵异：从南华医院开始》，《禁地探险：开局炸掉南华医院》，《诡异：南华医院秘闻被我曝光了》之类的小说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
还有一些有的没的人冒出来，说自己曾经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患者等，然后开始讲那些无法被证实的怪谈，一时间，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好像成为了百鬼盘踞的恶煞之地。
好在这医院已经被拆除，工地都围了起来，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网红去工地外面和砖墙打卡留影。
当然，有理性的人还是更多的，《啼哭》的最后出现了不可名状的怪物，并且那怪物就是罪魁祸首，这就很奇幻了，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杜撰的故事，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怪物？
所以，那些什么行尸走肉，什么缝合出来的医生，什么鬼鬼神神的东西，全都是假的。
这间医院可能只是建得阴森了点，又因为管理问题出现过事故，所以才会被拿来当素材，这样的私立医院在整改之前可多了。
陆绊倒是乐见其成，讨论越是热烈，关注度越高，自己的电影收入就越高，达到一千万票房简简单单，并且，当热度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得奖也会简单。
同期上映的几部电影，自己的票房最高，热度最高，口碑最好，要是在电影节一个奖都没有捞到，那观众是要质疑电影节的评选是不是有猫腻的。
这也算某种程度的裹挟民意了。
来到燕南的第二天，也是燕南电影节开幕的第三天，陆绊已经收到了好多记者的采访请求，不过他暂时没有答应接受采访，追名逐利不是陆绊的作风。
真要采访，那也应该是在电影节最后一天，拿到奖项之后再接受采访。
在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陆绊来到燕南的大街上，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确认了一下地址。
他准备去找冯羽吃饭。
*
求推荐票，月票！
169.她是不是没买单？
燕南传媒大学外，一间人均消费略高于大学生水平的餐馆。
陆绊坐在靠窗的桌子等待，他没有关注店里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而是看向外面，窗外可以看到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其中很多一看就是年轻人，是燕南传媒大学的大学生。
燕南传媒大学是全国有名的影视，传媒领域的优秀大学，许多电视主持人，演员，导演都是这所学校毕业。
这次的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开幕式和颁奖典礼都将在这里，陆绊自然也选择了这大学附近的酒店，便宜，而且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晚上没有人往门里塞小纸片。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相关的新闻，《啼哭》现在已经隐隐有出圈的趋势，各种段子手都在加紧加急蹭热度，事实证明，当一样东西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都不用本人操心，流量就会自动帮你捧得更火。
只可惜的是，《啼哭》终究是一部恐怖片，很多人天然对恐怖片就有抵触，别说去电影院看了，恨不得直接屏蔽关键词，再也看不到。
而且，《啼哭》没有多少前期宣发，基本全靠陆绊以前的老粉丝还有看过电影之后的自来水，并且，只在燕南的部分电影院上映，所以票房也没有爆炸。
理论上，在电影节结束之后，他们这些电影也将下映，不过陆绊这边已经收到了电影节主办方和院线方面的邀请，提出延长《啼哭》的放映时间。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电影的潜力远远不止现在这些，要是能全国大范围上映，甚至出口海外，那获得利润难以想象。
陆绊倒是没考虑那么多，他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现在房子已经买了，不需要交房租了，吃喝的钱管够，新电脑也配了，他完全没有额外的支出。
钱对陆绊而言，意义不大。
他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陆绊感觉身边有人靠近。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名女生。
这女生穿着时尚的针织衫与裙装，小皮鞋，打扮看起来与窗外的大学生们没什么不同，她并不算第一眼就能令人惊艳的那种漂亮女生，但仔细欣赏，又能品出一些不一样的气质和韵味，他有些发浅的短发间能窥见小巧的耳朵，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就像一道春风。
这与陆绊印象的确相同。
“等很久了吗？”
冯羽坐到了陆绊的对面，将肩上背着的布袋子放到一侧。
“倒是没有。”
陆绊眼睛没有乱瞥，而是递过菜单。
“我随便点了些，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嗯嗯。”
冯羽微微颔首，翻了翻菜单。
“哇，你点的有点油腻啊，这样对心脑血管健康不太好，年轻人少吃点外卖，多吃一些蔬菜水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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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眼又点了一些保护心脑血管健康的菜，不知道为什么，陆绊总觉得这位班长表现得有点像自己的老妈子。
“对了，我都看到了，你的电影现在很火啊，微博都在讨论，还有人说你是电影天才呢。”
等待上菜的间隙，冯羽打趣般说道。
“还好还好，可能只是市场上缺少这种类型。”
陆绊认真说道，顿了顿，他又问道。
“你那边怎么样？之前说你的剧组也有电影上映？”
听到陆绊的话，冯羽表情略有黯淡。
“唉，因为导演和制片方的问题，所以电影搁置上映了，真羡慕你啊，能够自由地拍电影。”
她的目光转向大厅的电视，上面正在播放最近的新闻，听起来都是一些事关重大的事情，但仔细想想又有些遥远。
“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身体，我看你都喜欢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取景，要保护好自己，之前有个明星就是拍飙车戏的时候事故去世了，多可惜啊。”
和陆绊聊了两句之后，冯羽就没有最开始那么客气，又恢复到了老妈子一般唠唠叨叨的模式。
“没什么问题的，一般死不了。”
陆绊解释一句。
“如果真的死了，那可能就是死了。”
“噗——”
冯羽笑了一声。
“你搁这搁这呢。”
“拍电影有时候就需要身先士卒，看看那些终身成就奖的大佬们，连替身都不用的。”
陆绊一本正经。
“你现在还年轻，身体还吃得消，等落得一身伤病，老了就要后悔。”
冯羽又开始念叨。
“冯羽，我有件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说。”
陆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令冯羽不禁停下了念经，正襟危坐起来。
“你、你说。”
“我觉得你是能够成为我母亲的人。”
陆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
冯羽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转而问道。
“你是在说我啰嗦？”
“我是在说你懂得照顾人。”
“那可太谢谢你了。”
服务员很快端上了菜，确实，正如冯羽所说，都是一些保护心脑血管健康，看起来就很素的菜。
不过味道还挺好。
两人吃着，电视里的新闻似乎发生了什么。
陆绊看过去。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艘正在暴风雨中熊熊燃烧的游轮。
“......据本台刚刚收到的报道，正在南太平洋行驶的游轮‘群星号’在波纳佩岛的港口发生了严重的火灾，目前正在展开搜救行动，但猛烈的暴风雨拖延了营救进度，目前伤亡情况未知......”
陆绊记得，这是在太平洋上遇到了风暴而无法回来的游轮，好像还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岛屿。
难道这就是招来的灾厄吗？
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冯羽倒是不关注这些事情，吃得很开心。
“游轮啊，我也挺想坐一次游轮的，啊，这种着火的就算了。”
她的评价是这样。
边吃边聊，两人从电影聊到了生活琐事，从大学课程聊到了微博话题，就像很熟悉的朋友一般。
吃完，陆绊拿起账单，准备去买单。
“还是AA吧，让你请客怪不好意思的。”
冯羽拿出了手机。
两人付过钱，走出餐厅，午后的阳光照在大街上，道旁的梧桐树一片璀璨金黄，纷纷落叶飘下，有男男女女正在拍照，悠闲的大学时光，令人也感觉自己变得年轻了许多。
“那我该回去了。”
冯羽和陆绊在道旁走了一会儿，她看了看时间，对陆绊说道。
“嗯，那我就不送你了。”
陆绊挥挥手，向冯羽道别。
末了，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对了，还有件事。”
“怎么了？”
听到陆绊的话，冯羽停下脚步，稍稍回头，一阵风吹起，金黄的落叶纷飞，在阳光下灿耀。
“你不是冯羽，你到底是谁？”
陆绊提出疑问。
170.拍电影真是浪费了你的才能
陆绊在电话铃声中醒过来。
酒店的房间窗帘拉上，有些昏暗，他听到《好运来》的声音，拿起手机，是冯羽打来的电话。
“喂，哎，我已经到住的地方啦，给你打电话报一声平安。”
冯羽的声音听起来活泼而阳光。
“哦，那就好，还挺远的，我都睡了一觉。”
陆绊活动活动肩膀，可能因为睡姿的缘故，他的身体有些酸痛。
“吃饱了就是会困的，不过不能睡太久，会长胖的！”
陆绊拉开窗帘的时候冯羽的声音传来，就像阳光一般软糯。
“知道啦。”
和冯羽唠叨两句，陆绊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来到浴室，用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些憔悴。
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陆绊坐到床上。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网页，在搜索栏打下两个字。
冯羽。
回车搜索，陆绊就看到了一则新闻。
《近日，某剧组在雷鸣山拍摄时遭遇山洪爆发，多位剧组工作人员遇难，另有多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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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新闻底下，赫然看到了冯羽的名字。
她是这起灾害的遇难者之一。
陆绊看了看新闻的时间，今年三月，大概就是他穿越过来没多久的事情。
“她伪装成冯羽和我交流，有什么目的？”
陆绊微微皱眉。
他从第一眼见到冯羽，就感觉有一股不对劲，到了后来，临走的时候，陆绊才终于回想起来违和感在哪里。
冯羽在大学里和陆绊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可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却像相处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甚至就连陆绊说出的一些可能不太合常理的话，冯羽都能接住话茬。
这太违和了。
冯羽肯定是假的。
于是，陆绊就试探了一下。
没想到，当他问完那句话，冯羽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要去什么地方坐坐吗？”
她并没有回应陆绊的质疑，而是邀请他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两人点了咖啡，陆绊尝了一口，味道和便利店的便宜咖啡没什么区别。
“该从哪里说起呢？”
冯羽手指交叉，放在身前，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能看到脸上那很薄很薄的绒毛。
“准确来说，我其实是冯羽，只是和你最开始认识的她不一样。”
冯羽说着陆绊不太明白的话，随即端起了手中的杯子。
“举个例子吧，就像这一杯饮料，如果它看起来像咖啡，闻起来像咖啡，尝起来也像咖啡，用各种物理化学手段分析都是咖啡，那么它是什么？”
“咖啡？”
陆绊看到冯羽喝了一口杯中的黑色液体，嘴唇边还沾了一些，她抿了抿嘴唇，露出笑容。
“人类也是一样的。”
冯羽放下杯子。
“如果我看起来像冯羽，言谈举止和冯羽一样，拥有冯羽的所有记忆，能做出和她一样的反应，那我是谁？”
“可你不是冯羽。”
陆绊对于这种哲学问题不太感冒，他不想探讨自我认知或者忒休斯之船的辩题，他只想知道真正的冯羽怎么了，现在这个冯羽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会告诉你真相，因为知道的越多，你受到污染的可能性就越大，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一名旅行者。”
冯羽轻笑一声。
“旅行者？”
陆绊感到越来越困惑。
但是，冯羽话语之中的信息让他觉得很熟悉。
知道的越多，受到污染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是寂静之地里的默认规则。
当然，这个世界也是寂静之地的一部分，这条规则自然也适用。
所以，冯羽也是神选者？
陆绊疑惑的时候，冯羽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对，我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旅行，有时候会成为当地的一份子，体验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旅行者。”
她虽然样貌没有任何变化，但陆绊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淡漠与沧桑。
第一眼见到冯羽时那种独特的气质想必也是由这样的内涵脱胎而来。
“所以真正的冯羽......”
“真正的冯羽就在这里哦。”
冯羽嫣然一笑。
艳丽，诱惑，致命而危险。
陆绊觉得毛骨悚然。
他集中精神，凝视冯羽。
【真实视界】的能力，在陆绊知晓越多相关知识的时候就会越强，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现在，陆绊对于冯羽又了解了不少，所以理论上是可以看到更多东西的。
可是，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冯羽忽然伸出手。
她两指并拢，轻轻遮挡住了陆绊的双眼。
虽然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但在冯羽做出来，就有一种超凡的意味。
“我劝你最好不要看，这是为你好。”
冯羽的声音带着点担心，就像儿子数学没考好的老母亲。
“好奇心虽然是推动人类进步的最大动力，但实际上，好奇心很容易招致毁灭，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就会参透真理，无知有时候才是最大的幸福。”
她收回了手，莞尔一笑。
“而且，随便看女孩子的秘密，这并不是一名绅士应该做的。”
“我明白了。”
陆绊放弃了用【真实视界】来看冯羽的想法。
仔细想想，他之前有好几次都能够去搜索冯羽的近况，可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成行。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不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毕竟大学几乎没说过话的班长忽然和自己相谈甚欢，还经常关注自己的近况，就像暗恋自己的女生一样，肯定有问题。
陆绊说不定就是潜意识里发现到了这一点，才会避开和冯羽的见面。
既然对方说了没必要看，陆绊就很遵守地没有去看。
他毕竟也不是没有理智的疯子，当一个不知道本体到底是什么的存在好心好意劝说你不要去做某件事的时候，最好就不要去做。
“好啦，话都说明白了，我真的该回去了，希望你以后依旧当我是冯羽，就像以前一样，嗯，当然，我是不可能当你妈妈的。”
冯羽将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
“另外，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电影，希望能看到你的作品，加油哦。”
她挥挥手，随即离开。
陆绊目送冯羽离去，在位子上沉默了片刻，才将自己面前的咖啡喝掉。
“......她刚才是不是没买单？”
陆绊后知后觉。
171.真是怀疑有些人闲的程度（月票加更！）
陆绊决定不去纠结冯羽的事情。
首先，他和冯羽，真正的冯羽，的确不太熟，大学里普通同学的关系，对真正的冯羽了解也很少。
反倒是现在的冯羽，陆绊和她通过电话，微信之类的聊了好几个月，更加熟悉。
其次，按照冯羽的理论，她本身拥有冯羽的一切，在哲学上，可以当做是冯羽完全一样的克隆人，并且真正的冯羽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冯羽就是陆绊认知中的冯羽。
最后，就算纠结也没用。
冯羽会和陆绊说这些，至少现在是没有敌意的，她也没有妨碍陆绊，也没有要求陆绊做什么。
只要不见面，你会在意一起水群聊天的沙雕群友到底是萌妹子还是抠脚大汉吗？
陆绊反正不太在意。
毕竟身边有个外表美少女实际上是抠脚大汉的秦天天。
至于以后冯羽是否会伤害自己，陆绊决定留给以后的陆绊思考。
现在的陆绊还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调整好心情，陆绊等待着颁奖典礼。
十一月末。
天气已经进入到足以被称为深秋的凛冽之中，道旁的梧桐叶遍地都是，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有人说，一层秋雨一层凉，确实如此。
陆绊很庆幸自己带了厚实的衣服，不用在燕南那些昂贵的商场里临时添置。
今天依旧是小雨，路上的行人打着伞，但随风飘落的细雨依旧落到了肩头，打湿了衣服。
陆绊撑着一把黑伞，身上穿着黑色外套，行走在燕南传媒大学的校园里。
乍一看，他就像是去参加葬礼的。
不过由于他本身长相出众，所以一般人这种打扮看起来像是送葬的专业团队，但陆绊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优雅自信但是一旦自家养的狗被杀了就会暴走的杀手。
他来到学校的大会堂，不愧是传媒大学，会场已经装饰成了星光大道一般的绚丽模样，在场有许多影视圈的名人，陆绊随便看两眼，就能看到好几个电影里经常看到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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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走进去，就被一名大学生模样，穿着正装的人叫住了。
“您好。”
他向陆绊打了个招呼。
就在陆绊以为是那种接待者误认为他是蒙混进来，想要驱赶他离开的剧情时，那名大学生指了指靠前排的位置。
“演员座位在那边，请问您的座位号是哪一个，需要我为您指路吗？”
看来的确有误会，对方误认为陆绊是哪个明星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确也是演员，目前陆绊所有的视频和影片里，他都是主角。
“不，其实我应该算导演？座位号是C区28号。”
陆绊出示了他的电子邀请函。
“啊，不好意思，C区......等、等等，你是陆绊导演？”
那大学生看到陆绊的名字，一时有些慌张，连尊称都忘记用了。
“嗯，对的。”
陆绊大方承认。
他明白的。
这位学生肯定是看过了《啼哭》之后，因为陆绊电影的惊人质量而感到赞叹，从而对他心生仰慕，现在见到了本人，所以才激动万分，难以自持。
“你、你你......你能不能整一点阳间的活？”
那大学生脱口而出。
“？”
陆绊一愣。
“你知道我看完电影是怎么回家的吗？”
“不太清楚。”
“我和我女朋友两个人看完电影，吓得根本不敢分开，只能跑去酒店开了一个房间一起睡。”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每次我睡着，她都会把我吵醒让我不要说，说好像窗帘后面有东西，等到她睡着了......等到她睡着了，她竟然打呼噜！”
“打呼噜可真是太严重了。”
“就是说啊！不对，反正，看了你的电影，我这几天都睡不安稳，而且我们宿舍里其他人跟着去看了之后，现在宿舍四个大男人都要开灯睡觉，开灯睡觉你懂吗？”
“浪费电啊。”
陆绊认真说道。
“......哎，不好意思，我只是一时情绪激动，你的电影真的很不错，真的很不错，虽然吓人是吓人了点，但最后还是挺感人的，我和女朋友都哭了。”
那大学生最后还是夸赞了一下陆绊。
“对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说不定到时候你火了，说不定还能在家里摆起来呢。”
他摸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似乎是一些分镜之类的草稿。
陆绊大方给他签名，又顺应他的要求合了个影，这才告别这位大学生，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着看了会儿手机，陆绊感觉身边有人。
他抬起头，对方急忙后退了两步，一脸提防与震惊。
陆绊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认识对方。
“原来你真的长这样......”
那人喃喃自语般说道，看起来整个人有点丧丧的，黑眼圈浓重。
“请问你是？”
“我叫张月帆，是《高考！高考！高考！》的导演......”
那人似乎因为陆绊没认出自己而有些纠结。
“你好你好。”
陆绊打了个招呼，他发现这位导演就坐在自己旁边，大概他们这些参选作品的制作人员都聚集在了C区吧。
“今年真是不顺利，好不容易拉投资拍的电影上了，结果档期安排不过来没办法上全国院线，只能在电影节播，本来说播就播吧，能混点口碑也还行，可是好像口碑也不太好，再加上今年还有个怪物，难哟。”
他坐在陆绊旁边，碎碎念着什么东西。
“怪物？”
陆绊问了一句。
“对啊，那可不就是怪物么，一部能够在大院线上和那些大成本大制作的电影硬碰硬的电影，怎么就跑来和我们这些小导演争电影节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张月帆唉声叹气。
“都怪你，都怪你的《啼哭》，不过，嘶，这电影真的挺恐怖的，我那天看完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你这能力去拍恐怖片有点浪费了。”
“那我应该去做什么？”
陆绊好奇。
“你应该去搞个大型游乐园，专门吓尿那些来玩的情侣们，到时候就取名叫超级惊悚乐园。”
张月帆幽幽地说道。
“好主意！”
陆绊十分赞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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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我只是实话实说
燕南大学生电影节闭幕式暨颁奖典礼在燕南传媒大学的大礼堂召开。
对陆绊来说，他的确是第一次亲身参加这样的颁奖典礼。
领导致辞，评委致辞，节目演出，陆绊看得非常认真。
一旁的张月帆早就哈欠连天，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估计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拿不到奖，过来当陪衬，所以也很摸鱼吧。
陆绊觉得这个人和秦天天可能会在摸鱼这方面很有共同话题。
到了颁奖环节，陆绊明显感觉到，他这一块的人都精神了一点。
那毕竟是候选者，指不定什么时候镜头就照过来了，就算不是自己得奖，要是自己身边的人得奖了，镜头拍过来的时候发现你在挖鼻屎，那多尴尬。
司仪正在介绍奖项，颁奖这件事，和公司年会抽奖有点像，一开始拿奖的都是小奖，大家都会暗暗祈祷不要抽中自己，等到了最后，大奖抽完，没轮到自己，又会哀叹还不如给自己在前面抽个奖呢。
“......这次的最佳原创剧本奖的得主是......《春宵苦短》！”
台上的某位明星嘉宾又揭幕了一个奖项，台下掌声雷动，但得奖的人好像没有那么开心。
大概是因为现在拿了奖，很大概率之后就没有其他奖了。
想要包揽大奖，拿到大满贯，实在困难。
陆绊为他们用力鼓掌，衷心祝贺这些可敬的对手。
“你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可能有人会以为你这是在阴阳怪气他们呢。”
张月帆懒懒散散，零星鼓掌。
“会吗？”
陆绊不解。
“会的，你要是表现得很高兴鼓掌，那就是幸灾乐祸，你要是表现得不开心鼓掌，那就是嫉妒。”
张月帆解释道。
“那没表情呢？”
“没表情鼓掌，那就是不屑一顾。”
“这么说来，只要鼓掌了就会被误解，我不鼓掌了。”
“不鼓掌也不行，不鼓掌，那你就是输不起。”
“......”
陆绊真是怀疑有些人闲的程度。
他还是热烈鼓掌。
到了最佳特效奖，陆绊放下了手。
他觉得，该到他领奖的时候了。
“......下面我们有请林薮导演给我们揭晓今年的最佳特效奖的获奖作品。”
司仪请上了一位导演，陆绊认识，这位导演是国内比较早进行特效拍摄的人，拍了好几部灾难片，陆绊还挺喜欢看的。
那年过五十的导演健步如飞地走上了舞台，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眼。
刚看完，他就一愣，小声问了一句身边的司仪。
这个动作引起了众人的骚动，许多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林薮导演确认完，来到话筒前。
“本次燕南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特效奖的获奖作品是......《高考！高考！高考！》。”
“？”
陆绊愣了愣。
一旁，张月帆也愣了愣。
“我的电影得奖了？”
他显然有些不在状态。
“恭喜啊！”
陆绊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月帆忽然觉得有点脊背发凉，仿佛回到了《啼哭》里面那家诡异的医院走廊。
“去领奖啊！”
陆绊催促道。
张月帆无奈，只能灰溜溜上去领奖，比起领奖，更像是去公开处刑。
说了一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获奖感言，张月帆坐了回来。
“你的电影里有什么特效？”
陆绊自然是抽时间去电影院把这一次电影节所有的电影都看过一遍的，参赛的作品绝大部分都是都市日常题材，都看不出用到了特效，陆绊本来以为这个奖肯定是自己的。
可没想到竟然花落别家。
他有点好奇。
“特效？呃......就高考完，一整栋楼的学生把书给撕了丢得满天都是的场景，因为没时间撕那么多书，所以做了个简单的特效......”
张月帆有点心虚，他说完，立刻解释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情，我估计啊，评委可能是想平衡一下得奖，所以就给我塞了这个奖，那就说明你肯定有大奖啊。”
“这还有平衡吗？”
陆绊觉得圈子里的门道还真是多。
“有的，就算是奥斯卡，如果作品水平差不多，或者导演本身名望很高，也会这么来的，拿不了最佳影片的就去拿最佳男演员，拿不了最佳女演员的就去拿最佳剧本，大家和和气气，表面上还是要做一做的。”
张月帆又说。
“待会儿看看。”
陆绊点了点头。
影视圈子，说到底还是一个熟人圈子，大家经常合作，靠关系吃饭，所以这种颁奖可能真的有点分蛋糕的意思在里面。
而陆绊作为一个圈外人，谁也不认识，电影制作人员都几乎只有他一个，就这么风风火火闯进了圈子里，那的确是要让人斟酌一下的。
特效颁奖完了，很快就是最佳女演员。
最佳女演员的得主是《往事如烟》的女主角，她之前在别的电影里都是配角龙套，这次靠着大尺度的演出拿到了奖，看得出来，这女生很感动，眼眶都红了。
最佳女演员之后是最佳男演员。
“本次燕南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男演员的获奖人是......《啼哭》，陆绊。”
“？”
陆绊没想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有些狐疑，不过还是站起身，来到了颁奖台前。
颁奖嘉宾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演员，他年轻的时候演过不少家喻户晓的电视剧，现在则在传媒大学当教授，偶尔还会去别的电影里客串一把。
接过奖杯，陆绊来到话筒前，司仪示意他发表获奖感言。
陆绊看着台下的人，以略有迟疑的语调开口。
“能够拿到这个奖，呃，其实我有点好奇，是不是主办方发错奖了，我觉得我应该拿最佳特效奖才对，不过既然评委这么给了，那我就拿着了。”
他的话引起了更多的议论，要知道，还没有人在颁奖典礼上说出过这样的话。
正常情况下，就算觉得颁奖有问题，表面上也会感谢一下评委，做个样子，毕竟有些是潜规则，看破不说破。
但像陆绊这样，直球质疑的，实在太少。
“......我觉得我的演技其实还需要锻炼，感谢各位评委对我的肯定，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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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简单说了两句，他确实对演技没什么心得，电影里的都是真实反映，要是别人问他怎么演出恐惧害怕的样子，他可能会建议对方先找个怪物面对面体会一下。
拿着奖杯走下台，陆绊一路上听到了不少质疑。
有认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有觉得他恃才傲物的，还有觉得他德不配位的。
陆绊倒是不在意。
刚刚坐下，陆绊就听到台上的司仪开始宣布最佳影片的候选作品。
他看到了自己的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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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无名之城】
这次电影节的参赛作品基本都是候选，长篇总共也不多，就那么几部，之前该得的奖也都拿得差不多了。
从张月帆的平衡理论来说，谁都有可能获奖。
陆绊倒是不着急了。
他的目标是得奖，至于得什么奖，不重要，他刚才真的就是对自己没有拿到最佳特效奖表示疑惑，倒不是什么阴阳怪气。
现在，陆绊拿到了最佳男演员，电影的票房早就已经超过千万，完成任务是绰绰有余，多拿几个奖，可能就是任务的评价会好一些。
“......以上就是我们这次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候选作品，下面，有请我们这次电影节的评委，陶明导演为我们揭晓最佳影片的大奖得主。”
陶明导演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拍过好几部经典电影，如今虽然不再执导，但经常作为制片人活跃在各个作品中。
他来到台上，拆开了信封，看到上面的文字，脸色有些难看。
“......获得本次燕南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影片的作品是，《啼哭》。”
他的话一说出来，背景就变成了陆绊电影里的场景，只是，和喜庆的舞台有些不搭，这些场景画面都有些阴森，恐怖，尤其是在场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看过这部电影的，画面一出来，那些恐怖的回忆就涌上心头，让人犯了PTSD。
陆绊后知后觉，旁边的张月帆提醒了他一下，他才走上台前，从陶明导演手中接过了那个奖杯。
“呃，谢谢评委，因为刚才好像我的获奖感言大家不太满意，所以我就不多说了，就这样。”
陆绊简单说了一句，领奖下台。
“......”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陶明导演最先鼓掌，和司仪说了一会儿才圆回来场子。
“你这也是厉害。”
张月帆对走下来的陆绊说道。
“我感觉我要离你远一点，没见过你这样，第一次上台就把所有评委都得罪了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陆绊答道。
“这可不能说大实话......”
张月帆汗颜。
“不过哎，果然有才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吗，感觉那些评委也不太生气的样子。”
“电影只要好看有趣就行了，评奖都是虚的。”
陆绊随意把两个奖杯放到旁边。
“呵呵，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之前你的表现，我现在肯定觉得你在凡尔赛。”
张月帆讪讪地说。
...
颁奖典礼的转播很快被转发到了网上。
陆绊特立独行的举动，一时间饱受争议。
社区话题里，有关他的评价分成了两种。
【陆绊这个导演有点意思啊，不走寻常路，确实，我也觉得他的电影应该拿最佳特效的，这评选肯定有黑幕！】
【有一说一，《啼哭》要是不拿最佳特效，其他的电影凭什么拿，那个高考什么的，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效，这是乱评的吧？】
【我舅舅和评选委员会的人吃过饭，他说好像是评选委员会觉得这电影的场景都是实拍，给特效奖不妥才给的别的电影。】
【虽然我还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我觉得一部恐怖片能好看到哪里去，无法就是吓唬吓唬胆小的人，它拿最佳电影我才觉得不服。】
【主要是，其他的电影要么表现了当代年轻人的迷惘和彷徨，要么关注聚焦了社会问题，但他的电影就是个恐怖片而已，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看啊，那些在网上吹这部电影的可能都是水军，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恐怖片真的能把人吓到不敢出电影院啊，太夸张了！】
【我听说，有的经纪公司捧流量明星就是这样，先炒热度，然后给明星弄个奖什么的镀金，然后包装一下就去别的电影里出镜，就离谱！】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被一部恐怖片吓尿吧，你们胆子也太小了！】
【我看说下个月开始，《啼哭》要在全国的电影院上映，到时候可以去看看这电影到底有多吓人！】
有觉得陆绊的确应该拿更多奖而为他鸣不平的，有希望陆绊赶快拍出第二部电影证明自己的，也有觉得陆绊名不副实，太跳了的。
会分成这两块，主要区别点在于有没有看过陆绊的电影。
看过电影的，绝大部分都支持陆绊，而没看过的电影的，各种怀疑。
其实很正常，就算别人吹某样东西怎么怎么厉害，自己没有亲眼见过，肯定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还有些人，可能别人越吹，他越觉得这个东西有问题。
反正接下来陆绊的电影就要在全国的院线上映，到时候大家都能亲自去电影院看，这场论战最终肯定会有个结局。
从燕南离开，陆绊终于回到温暖的家中。
他将两块奖杯放到客厅的柜子里，打开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新闻，是有关之前那一艘遭遇风暴和火灾的游轮“群星号”的报道，这艘游轮上有上百名江城的市民，因此，本地新闻一直在追踪报道。
好在起火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游客都在港口的酒店里，船上只有极少数的船员，因此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只是，数百人被困在太平洋的小岛上，暴风雨肆虐，波纳佩岛也无法得到来自外界的支援，更加令人心惶惶。
yawenba.net
新闻播报结束，陆绊看到，电视上的文字扭曲，变成了系统的形状。
一连串字符像是冰雪凝结般浮现出来，构成了系统冰冷的文字。
【制作一部电影：1/1】
【获得票房：10000000/10000000元】
【在任意大众电影节中获得奖项：1/1】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83%】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展露头角的你趁热打铁，缔造出了叫好又叫座的传奇，岁月史书之上必将留下你的名字，庆贺吧，这是你的一小步，却是娱乐的一大步！】
【获得寂静点数：7900点】
【结算完毕】
【惊险和刺激是人们永远的追求，当沉溺于安心感之中的人类置身险境，人性才会真正体现，发掘这些，你理应如此】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174.【万圣节】（月票加更！）
“7900点，果然，电影的收益现在来看已经有些不够看，当然，这个职业发展任务很安全，不会遇到危险，四舍五入，也算我白捡了。”
陆绊喃喃自语道。
在查看下一次任务的选项之前，陆绊总结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方向。
首先，【遗言】的精萃是当务之急，主要是他已经拿到了两个素材，不做完有点浑身难受。
所以，陆绊接下来尽可能会选择【荒原】作为自己的任务地点。
由上一点，以及之前陆绊通过【狂人的知识】得到的情报，荒原本身不同于其他异域，他将会主要在荒野行动，会遭遇怪物，所以自保能力很有必要，需要一定的火力准备。
另外，陆绊获得了杜丹平的其中一份旋律碎片，还有三份，这些散落在异域之中，需要他搜寻杜丹平的线索。
至于红叶的骨灰，陆绊觉得暂时自己应该不会优先选择和岛，毕竟按照他知道的情报，和岛大社的主祭巫女应当算是那一片异域的战斗力顶峰，和她有牵扯的任务，多半会遇到一些不可名状的强大存在。
“所以，要是能去荒原刷刷野怪说不定也很好？”
他拿起遥控器，看到电视屏幕一阵雪花点，随即，伴随着一阵音乐声，画面跳转。
带有上世纪摩登风情，音质颇为糟糕的爵士乐响起，与此同时，电视机里出现了百老汇风格的系统文字构成的任务描述。
【废都恐怖事件】
【纵情欢愉，尽享欢乐】
【废都的剧场时刻欢迎来客，这里有着最猎奇的演出，最感人的戏剧，最癫狂的音乐，以及最狂热的观众】
【某个剧团来到废都的剧场，他们的到来却招致了某些存在的注视】
【你要在这场疯狂而盛大的演出之中寻获真相，见证落幕】
【“女士们，先生们，演出开始！”】
“又是废都吗，而且还是剧场。”
陆绊对于歌剧院，剧场之类的地方有不太好的印象，看样子这个任务也是偏向于悬疑解谜的，虽然陆绊很擅长，但这次他应该不会选择废都的任务。
按下遥控器，陆绊换台。
伴随着电视机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画面一闪。
某种源自亘古的幽静旋律从音响里传来，像是古老部落的演奏，夹杂着狂野的气息。
带有粘稠质感的文字于电视机屏幕浮现，勾勒出任务的描述语句。
【暮色轻语】
【我相信，在黑森林里，肯定存在着我们尚未发现的生物】
【统计黑森林到底有多少种生物是一个难解的问题，而部分灰塔的法师却沉溺于此，他们行走于黑森林之中，考察风土，记录自然，撰写了一本又一本书籍】
【你跟随某位法师前往黑森林边陲，据说这里出现了某些新的物种，记录它们将是这次旅程唯一的目的】
【只不过，进化意味着淘汰，新的物种的出现，是否代表着旧物种的灭绝，无人知晓】
【“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就很清楚，它是全新的，尚未被发现的，值得铭记的事物！”】
“夜之国，而且好像会涉及到某些奇特的生物，嗯，黑森林好像是很危险的地方，去那里调查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陆绊觉得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可能比前一个更大。
不过，这个任务很明确能遇到一位法师，陆绊还没有真正见过夜之国的法师以及他们的法术，要是能够和一名法师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自己也能学会搓火球了。
他将其作为备选。
遥控器按下，陆绊又换了一个台。
一阵类似笛声的乐曲声响起，能够让人联想起某些萧瑟苍凉的氛围，电视机里黄沙漫天，残留的沙土成为了任务的描述文字。
【无名之城】
【荒原里的废墟无数，有名字的不多】
【对荒原猎手而言，这些废墟代表着食物，财富，力量，以及危险】
【你随队深入一处废墟，财富令人着迷，力量让人狂热，饥饿使人失去理智，而危险，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每一座荒原的废墟，就代表一个神明的陨落，谁能知道，这座荒原的神明为何而亡？】
【“想开点，至少你死了之后不会被秃鹫吃干净，不是吗？”】
“荒原。”
陆绊看到这个任务描述的时候，几乎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肯定是要去荒原一趟的，为了【遗言】的精萃，十几万的寂静点数可不能浪费在买材料上。
而且，陆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过荒原，好奇心也促使他想要尝试新的异域。
“废墟探索，就像印第安纳琼斯一样，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到宝藏。”
陆绊想到。
任务描述里提到了神明，而圣人和神明一看就是关系匪浅的，说不定这一处废墟里就隐藏着一具圣人遗骸，陆绊越想越有可能。
“荒原猎手，可能和赏金猎人一样，我是随队的，但或许会遇到其他人，得准备一下武器才行。”
面对单个敌人，陆绊并不担心，只要想办法给他来上一枪，对方就会满脑子都变成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形状，失去战斗能力。
但是复数的敌人，陆绊手速不一定有那么快，而且对方可能会火力压制，还是需要别的对敌手段的。
他翻开商店，在里面的武器道具里搜索，寻找能够使用的武器。
不过这一翻，他发现商店有点不对劲。
有些之前看到过的商品不见了，同时，有一些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商品出现了。
“这商店还会刷新的？”
“还是说，有些东西其实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我在这里买了，它就会从商店里消失，那么商店里多出来的是什么？难道是神选者死后留下的遗产？”
他不禁想到。
认真检查了一下，陆绊发现，【优秀】和【精良】品质的商品是没有变化的，【物理学圣剑】好端端地躺在商店里，一千点一根，陆绊可以随便买十几根。
但是【琉璃火】已经没有了，他记得之前还看到过，可能这种火焰有数量限购，这段时间正好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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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陆绊觉得惊讶的是，售价四十九万寂静点数的【鹤鸣志手抄本】竟然没有了，不是吧不是吧，难道真的有人花这么多点数去买这玩意？
想到这里，陆绊赶紧去找【圣人遗骸】，既然其他东西都能被买走，【圣人遗骸】也有可能被卖掉。
他迅速翻找，很快就看到了静静躺着的，售价十六万的【圣人遗骸】。
“还好没人买走。”
感慨了一句，陆绊后知后觉。
“这我自己也买不起啊......白担心了。”
他这时候转念一想。
“既然商店是共通的，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神选者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挂到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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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代行者
找了一圈，陆绊没有发现出售商品的选项。
“或许要等到下一阶段的商店解锁才能售卖？”
他这么猜测。
不过下一阶段，需要累积五十万的寂静点数，他如今还不到十万，想这些问题还太早。
陆绊现在拥有接近六万的寂静点数，看起来很有钱，但在【污染】级别的商品面前，根本不够看。
更何况他要是精萃【遗言】就需要五万的寂静点数留底，实际上能用的点数也就几千，算上下一次任务成功的奖励和职业发展任务的奖励，贷款起来可能也就不到两万的余裕。
“好穷，想去卖东西。”
陆绊想象了一下，要是自己能在寂静商店卖东西，那他去异域就可以疯狂搜刮，只要带一点儿超凡力量的东西都抢......拿过来，给它们在寂静商店里估个价，也算满足了这些东西的愿望。
但转念一想，这种三光的玩家行为，或许有的神选者早就在进行了，这种混沌邪恶的行为，必然会导致神选者在异域遭到抵制，说不定会徒增风险。
“以后有机会就好好商量再拿东西。”
他打定主意。
两万的购买力，陆绊只能看【精良】品质的商品，而这些商品的副作用明显，有的只要带在身上就会出问题。
“不如撬棍好使。”
陆绊下结论。
他多拿了点压缩干粮。
因为任务提到荒原缺乏食物，有时候甚至要吃虫子来生活，他不介意品尝异域美食，但有备无患，拿点吃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像小说里那样和荒原的原住民换一点厉害的超凡物品。
“而且，要是圣人遗骸也饿了，我还可以丢东西给他吃，他死了这么久，肯定没吃过什么东西。”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体贴了。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想起了一件商品。
再度点开商店，他选中兑换了它。
【万圣节】
【精良】
【在夜之国，万圣节代表的是亡者与生者交汇的日子】
【南瓜作为传说中能够沟通亡灵的物品，是万圣节最常见的食物】
【吃下它，你的脑中只会剩下万圣节】
【“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
【售价：5555寂静点数】
一个巴掌大的南瓜出现在了陆绊的手掌中，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如果陆绊不知道这是寂静百货买的，还以为只是菜市场里拿来的。
只需要五千点的寂静点数，这个南瓜看起来具有相当强大的精神控制效果。
虽然陆绊拥有伟大存在的呓语的言弹，能够对人形生物造成强烈的精神污染，但上次任务的经历让陆绊发现，寂静之地里，说不定没有理智的家伙要远比有理智的家伙多得多。
对于有脑子的敌人，伟大存在的呓语可以让其失去行动能力。
但对于没有脑子的敌人，它已经足够疯狂，即使再给它加一点料，可能也就让其步入自我毁灭之中——在此之前，陆绊可能已经被吃光光了。
所以，陆绊觉得，对于没脑子的敌人，需要拥有一些不讲道理的手段来压制。
就像这个【万圣节】，简单来说，陆绊如果让有脑子的敌人吃下这个，对方就会变成只会思考万圣节的傻瓜，对比起来，可能不如伟大存在的呓语更有用。
可是，面对没有脑子的敌人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厉害了，它可以让那些丧失理智，完全没有意识的怪物变成只会思考万圣节的傻瓜，然后就能进入陆绊的领域了。
这颇有一种救火队友需要先纵火才能灭火的讽刺感。
不过陆绊很满意。
将【万圣节】的南瓜收起，他看了看任务选择的剩余时间。
一个月。
也就是说，陆绊可以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这么长的准备时间，如果在其他的异域，应该能够搜集一些超凡的道具来提升自己吧？”
可惜自己身处的世界，虽然存在诡异之物，但是能够利用的太少，陆绊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属于末法时代那种灵气枯竭的状态，还是灵气复苏，一切刚刚开始的状态。
假如是末法时代，那么或许有一些隐世不出的神秘组织，机构，宗门什么的掌握着超凡的力量，但陆绊肯定很难接触到。
假如是灵气复苏，那么陆绊觉得自己可能都算是这个潮流之中走在前面的人了。
陆绊觉得，可能这个世界应该处于神秘复苏的阶段，不然有关异域的事情他都直接拍电影出来了，要是真的有什么隐世家族，估计早就已经找上门了。
尽管他可以摸鱼一个月，但陆绊认为，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这个世界可能会越来越朝着真正的“异域”转变，先不提别的，蛊惑了赵公平建造了医院的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科雷亚就是个很有威胁的目标。
所以，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才行。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拿出
花了几天时间准备，陆绊收拾好了他的小背包，带上了一些荒野求生的道具，来到电视机前面。
“和他们都说过我要取材旅游一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陆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在三个频道里，他选择了【无名之城】。
【无名之城】
【荒原里的废墟无数，有名字的不多】
【对荒原猎手而言，这些废墟代表着食物，财富，力量，以及危险】
【你随队深入一处废墟，财富令人着迷，力量让人狂热，饥饿使人失去理智，而危险，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每一座荒原的废墟，就代表一个神明的陨落，谁能知道，这座荒原的神明为何而亡？】
【任务难度：自选】
【任务要求：进入无名之城】
【任务要求：获得无名之城的宝藏】
【“想开点，至少你死了之后不会被秃鹫吃干净，不是吗？”】
苍凉的文字变化，成为了系统的说明。
陆绊看了看，难度方面，【凡人】的框是灰色的，无法选中，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只能选择【凡人】以上的难度，或者本身基础难度就足够高，要是继续选择【侵蚀】难度，可能会遇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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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绊并不是畏惧危险的人，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没有风险，哪里来的收获？
而且，他注意到，这次的任务并没有存活至某个节点为止的要求，也就代表只要能够找到无名之城的宝藏，他就能立刻跑路。
因此，陆绊果断选择了【侵蚀】难度。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他按动遥控器，选中了【是】的选项，刹那间，电视机里的那一片荒漠骤然扩散开来，像是要侵入这个世界一般蔓延。
在令人脸颊刺痛的灼热的风之中，陆绊看到了破碎的电视机里最后呈现出来的文字。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2:1】
【同行者人数：1】
【正在前往荒原】
*
九月月票加更2/3
176.肯定有一个人犯了大病
“一个同行者吗，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崔斯特，要是有他在身边，那就完全不用担心火力不足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异域行走，陆绊在天旋地转的世界里，甚至还能进行思考。
下一刻，某种低沉的，状似野兽的嚎叫充斥了陆绊的耳膜，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陆绊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银色的沙子上，抬头，陆绊看到了璀璨的星空。
这片异域的星空要远比地球上更加灿烂。
陆绊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星空扭曲，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荒原】
【伯利克里三年，群星可见】
【历经灾难洗礼的世界，就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荒原的法则只有生存，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疯狂的大地上，人类与野兽共舞】
【有人在荒原中找到了奇迹，有人在荒原中丢掉了性命，有人在荒原中遭遇了绝望，有人在荒原中迷失，永远无法离开】
【竭尽全力，活下去吧。】
【任务要求：进入无名之城】
【任务要求：获得无名之城的宝藏】
【难度：侵蚀】
【同行者人数：1】
他看了看周围。
左边，同样趴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她身上披着灰色的斗篷，看不出斗篷下有什么，她看了一眼前方，又看了看身边的陆绊。
“沙漠？这一片异域看起来很荒凉。”
女人喃喃自语道，她使用的语言虽然陆绊听不懂，但发音和节奏让陆绊觉得有点耳熟，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是同行者？”
陆绊于是问了一句。
同行者基本等于队友，陆绊也不是那种喜欢隐藏自己身份玩角色扮演的家伙，因此，他听到对方口中冒出了异域这样的词，就立刻低声询问。
“......你，你也是神选者？”
女人似乎有些惊讶，眉毛挑了挑，这时候，陆绊才发现，她的头发淡金，微卷，双眸碧绿，清澈，看起来像是外国人。
“嗯......等等，你是第一次遇到同行者？”
陆绊从女人的反应里迅速觉察到了这件事。
没想到他上一次还是被崔斯特带的萌新，这一次已经开始带新人了。
嗯，按照小说里的定律，带新人很容易就让新人躺了。
陆绊决定要好好保护这个萌新，体现自己作为前辈的尊严。
“同行者......这么说来，确实那个魔法有提示过同行者的字眼。”
女人若有所思，立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同行者，你好，我是希雅·奎尔瑞斯，来自灰塔，是一名准代行者。”
她说话有力量感，要不是压低了声音，陆绊肯定会接一句“好，很有精神”。
“灰塔......夜之国？”
陆绊回忆起了异域的情报。
灰塔是夜之国的类似官方机构的存在，培养法师，这么说来，这名叫做希雅的女人是法师？
陆绊来了兴趣。
“嗯，在寂静之地，我所在的世界的确是这个称呼。”
希雅微微颔首，她给人的感觉很正面，说话与表情都一板一眼，就像班上的纪律委员。
“准代行者是什么？”
陆绊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夜之国。
“呃，代行者是灰塔派遣往世界各地的法师，拥有极强的自主权限，我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代行者，还跟着老师游历。”
金发的女子大方地解释了一句。
“所以，你会使用法术？”
陆绊问道。
“那当然，我在灰塔学院的成绩名列前茅，除了某个脑袋和书本黏在一起的家伙之外，我敢说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厉害！”
说到这里，希雅顿时就更加精神了。
“那你能搓面包吗？”
陆绊问出了一直以来相当好奇的事情。
如果魔法能造食物，那这些食物吃进肚子而魔法效果解除之后，人是会感到饥饿还是不会。
“？”
希雅一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造、造食术是相当专精的法术，我暂时还没有掌握。”
“原来如此。”
陆绊没有执着，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搓面包是高级法术，但既然对方说不会，那就不纠结了。
两人还在低语，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道闷响。
陆绊看了过去。
在荒凉而寂静的沙漠中，发生了爆炸。
某种爆炸物令沙尘高高扬起，同时，在那沙丘之上，三个人围绕着一个幽深的阴影，似乎正在搏斗。
陆绊稍稍集中注意力，就看到沙尘之中，星光之下，那是一只巨大的虫子。
那虫子看起来像大螳螂，只是肢体更加纤细，几丁质的外壳光泽黑亮，它有着巨大的螯，尖锐的前肢，身体充满棱角，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虫子旁边有一个被炸开来的坑洞，似乎就是刚才的爆炸将这虫子从自己的老巢里诱导了出来。
陆绊还在思考要不要去帮忙的时候，就看到其中一个围捕的人的手臂骤然膨胀起来。
那只手迅速变得比那个人更加粗壮，就像巨人的手臂装在了人类的身上，极为不协调。
下一刻，那人的手臂直接抓住了那只虫子的大螯。
充满力量感的博弈令人血液上涌，随即，那个人的另一只手也膨胀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虫子，令它无法逃脱。
同时，旁边的另一个人，左手拿着火炬，右手高举。
陆绊看到，火焰从火炬流转，就像一条长蛇般，来到了他的右手掌心。
随即，那人右手一掷，熊熊烈火便飞了出去，在虫子的尾部环绕，灼伤了虫子，令这个怪物发出了某种低沉的嚎叫。
最后的一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但是陆绊能觉察到，某种变化在他和虫子之间产生。
很快的，虫子的哀嚎停息，它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整个身体倒下，接着，伴随着那两手巨大的人手上用力，咔嚓一声，虫子的脑袋被掰了下来，青绿色的黏稠液体飞溅到沙土上，很快就令银色的沙子颜色变得幽深。
“你们两个，还在看什么，过来帮忙！”
手里拿着火炬的人朝着陆绊的方向叫了一声，火光摇曳，映照着砂砾上，有一种朦胧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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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陆绊很快就融入了角色，他站起来，看了一眼还在犹豫的希雅。
“问题不大，寂静之地的任务会给我们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不会有人感到怀疑的。”
他猜这名叫做希雅的女子可能只经历过一两次任务，还不太熟悉这里的规则。
“我明白了。”
希雅从沙坑里站起身，斗篷随着她的动作而飘动，令陆绊看到了那灰暗的斗篷底下的衣服。
漆黑的钢铁护手，胸甲与裙甲，长靴，希雅俨然像是中世纪的重装骑士一般，全身覆盖甲胄。
“......你刚才说你是什么法师来着？”
陆绊觉得他和希雅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对法师的定义出现了理解偏差。
177.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
“这东西看起来不太好吃，实际上确实很难吃。”
只穿着一件无袖短衫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虫子腿，腿上穿着白嫩的肉，那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散发出某种奇特的味道。
用陆绊的话来说，就像拍死了一只臭虫之后，手掌上残留的味道。
也就是很臭。
璀璨的星空下，五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一旁是高耸的沙丘，火光映照在银色的砂砾上，令周围也变得亮堂起来。
那身材健壮，穿着无袖短衫的男人叫做“巨腕”，可以控制火焰，个子不高的男人则叫做“焰心”，最后那个削瘦而脸色苍白的男人叫做“旧梦”。
“嘿，你们两个是新手，可能还不清楚这荒原上的规矩，荒原猎手的名字都是秘密，我们更倾向于用绰号来称呼自己，当然，一个响亮的绰号有时候比名字更容易让人记住，不是吗！”
巨腕发出了爽朗的笑容，简单说明。
可以看到，他的双手虽然是人类的模样，可是在手臂的皮肤上，有着无数的碎石，这些碎石就像水晶一般生长在他的手上，光泽璀璨。
与巨腕类似，焰心的右手手掌整个都包裹在结晶之中，就像是假肢，而旧梦，他的双眼附近有着同样的晶体，就连两只眼睛都如同宝石般闪耀。
“晶核病......”
陆绊从他们的口中交流能知道，这是这个世界毁灭的原因。
是的，荒原这一片异域和其他的异域有一些差别，那就是这里是确确实实地被毁灭过的。
曾经的这个世界繁荣无比，拥有着远超陆绊所处世界的科技水平，但一场疾病席卷全球，患病者的身上出现了璀璨的结晶，这些结晶会伴随着时间不断蔓延，最终令患病者全身都变成坚硬的水晶。
经历了一番灾厄与大战之后，荒原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巨腕等三人，就是晶核病的患者。
晶核病就是这个世界的超凡能力源头。
只要得了晶核病，身体就会产生某些病变，从而获得超越普通人类极限的力量，有的人身体变异，能够长出强壮的巨腕，有的人可以操控火焰为自己所用，还有的人能影响他人心灵。
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晶核病患者的超凡能力在越来越强的同时，也会让自己越来越朝着终末前进，越是使用能力，晶核的扩散就越快，最终，在能力彻底绽放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一朵沙漠之中的水晶之花。
“绰号吗，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弄两个，你说是吧？”
陆绊看向身边的希雅。
“......嗯，确实。”
希雅还在为这个世界的怪异状况而有些恍惚，听到陆绊的话，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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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绰号是......法师。”
她当即答道。
陆绊虽然有些想吐槽，但现在显然不是这种时候，他想了想，也说出了自己的绰号。
“小丑，你们可以叫我小丑。”
“真是有趣的绰号，哈哈哈。”
巨腕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烤虫子肉递给陆绊和希雅。
“给，趁热吃，要是冷了会更臭的。”
“......谢谢。”
希雅接过肉串，脸色有些难看。
陆绊拿着自己的那一串，用鼻子凑近闻了闻。
的确是臭虫的味道。
他再度肯定。
随即，陆绊咬了一口。
“嗯？”
令他完全没想到的口感，就像是死了好几天的海鲜已经发酵腐烂之后丢到锅里煮开然后沾上芥末酱油送入口中的味道。
实在无法用“好吃”以及其同义词来形容的风味。
尤其是当那些肉进入喉咙的时候，陆绊甚至还能感觉到它们在跳动。
事实上，即便架在火上烤了，这些虫子肉依旧不断蠕动，好像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般。
希雅见到陆绊脸色铁青，自己下意识停下了准备送入口中的肉串。
“怎么了，不吃饱明天可没力气。”
巨腕催促了一句。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希雅咽了口唾沫，轻轻咬下一口虫子肉。
扑哧扑哧扑哧——
在她咬的时候，那虫子肉忽然挣扎得很厉害，就像想从鱼缸里逃走的鲤鱼。
“哈，这块肉看起来很新鲜，你有福了，新鲜的肉味道都不错。”
巨腕颇为羡慕地说道。
这位女法师花费了一点儿功夫才将肉彻底送进嘴里，甚至在咀嚼的时候，陆绊还看到那块肉在她的腮帮子里跳动。
“......好吃！”
可是，当希雅将这一块肉彻底咽下去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却忽然亮了起来。
“？”
陆绊冒出了问号。
他看到希雅很惊喜的模样，细细品味着这块虫子肉的味道，就好像那是什么战斧牛排，高级烤肉一般。
这个人该不会是那种明明不好吃却要装作好吃来骗别人继续吃的家伙吧？
陆绊寻思。
希雅又咬了一口弹跳起来的虫子肉，不到三分钟，那一大块就被她整个解决。
“味道真的很好，让我感受到了十足的生命力，简直就像我妈妈的手艺。”
法师少女拍拍肚子......肚子上的铠甲，满足地说道。
“哈哈，看来你是能享受这肉的人，真幸福啊！”
巨腕哈哈大笑，又撕扯下一块虫子肉，没有炙烤，直接干嚼，发出了清脆的咀嚼声。
“难道......真的好吃？”
陆绊将手上这块放到一边，又特地挑了一团活蹦乱跳的虫子肉，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咬下一口。
咕噜咕噜，陆绊吞下了这一块肉。
“......我和你的味觉，肯定有一个人犯了大病。”
他如此评价希雅。
篝火燃烧，陆绊和希雅主动提出要守夜，两人坐在火焰旁边，三名荒原猎手以一种随时可以醒过来的姿态分开睡，身上裹着毯子，而骑乘用的，类似骆驼的生物则被拴在行李附近。
陆绊还是第一次在沙漠里过夜，他仰望星空，发现这个世界的星图和地球差距很大，尝试寻找了一下毕宿五，他没有收获。
这时，身边闭目养神的希雅忽然睁开了眼睛。
“新的一天了。”
她这么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古旧的书籍。
翻开书籍的其中一页，希雅开始缓缓默念着什么东西，像是在祷告。
“你在做什么？”
陆绊问了一句。
希雅没有回答，而是等到花费数分钟念完，才合上书本，看向他。
“我在祈求今天要使用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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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三次握手
“祈求法术？”
陆绊看过的魔法类题材的电影不少，不过绝大部分奇幻电影并不会仔细展示那个世界的魔法设定细节。
要么就是念一段咒语然后法杖就开始发光，一棍子就能让大桥崩断。
要么就是喊着阿瓦达啃大瓜，一道绿光过去就可以让人去死。
或者要么干脆就是带着什么挂坠，摆出一些奇妙的姿势就能倒转时间。
至于魔法是怎么作用的，怎么释放的，都很唯心。
当然，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魔法本来就是唯心之物。
他有些好奇。
“你们那边使用魔法，还要祈求的吗？”
“对，我们需要每天零点之后，向神明祈求法术，然后神明就会赠予我们可以使用的法术，在一天的时间里，这些法术可以无限使用。”
希雅微微颔首。
“不过，异域这里距离我的世界很遥远，神明的回应也有些慢，我只能发挥出大概七成的实力吧。”
她抬起套着铠甲的手，以打响指的姿势手指一动。
某种陆绊看不见的涟漪自空间中荡漾，他只觉得微风轻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我用了一个侦测术，可以探查到附近百米内的威胁......嗯，沙漠底下似乎沉睡着什么，希望我们不会惊扰到它。”
“好厉害！”
陆绊轻声鼓掌，转而又问道。
“那你现在能搓面包了吗？”
“......我、我没有祈求造食术。”
希雅仿佛很抱歉般说道。
“没有祈求就不能用对应的魔法？魔法竟然是如此不便之物？”
陆绊觉得很奇妙。
“魔法本来就不是人类能够轻易触及的事物，只有神明才能赐予超凡，在灰塔建立以前，我们饱受黑森林的魔潮侵扰，在灰塔的创始人的带领下，人类才逐渐接触神迹，将原本只有少数神选者才能勉强使用的魔法变成了凡人也能触碰的奇迹。”
希雅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很崇敬，看起来灰塔的创始人以及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改善了夜之国的生存环境。
“所以你祈求了什么法术？”
陆绊又问了一句。
“这个是秘密。”
希雅并没有回答。
“在夜之国，每一位法师能够祈求什么法术，每一天祈求了什么法术，是绝对的秘密，因为只要知道一位法师今天能够使用什么法术，那么就能够有针对性地从他的弱点下手，所以就算是我的老师，我也不会告诉他我今天祈求了什么法术的！”
她认认真真地解释着。
“好吧，希望你能有一些战斗用的法术。”
陆绊没有仔细打听，极致的科学与魔法无异，反之亦然，所谓魔法，可能就是事物以一种超越常识的方式改变，他觉得希雅掌握的大概也就是类似大火球，暴风雪之类的法术，和火箭筒，迫击炮一样，遇到敌人能够挫骨扬灰就完事了。
“说起来，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比如我这样的人，能够向你们的神祈祷获得法术吗？”
他又有些跃跃欲试。
“这倒是没试过......”
希雅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她沉思片刻，又翻动书页，凝神寻找着什么。
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碧绿的双眸熠熠生辉，是陆绊并未见过的颜色。
他等待了很久，可能有半个小时，这身穿铠甲的少女依旧在翻阅书籍。
陆绊觉得可能他等不到了，就站了起来，在沙丘边缘看看风景。
即使身边的人不见了，希雅也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沉浸在了阅读的快乐之中。
陆绊捏了一把沙子，这种砂砾是银色的，比起海滩的沙子颗粒要更加细腻，很轻松就从指间流泻，没有沾到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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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地又捏了一些，伸舌头尝了尝。
“是沙子的味道。”
将砂砾吐掉，陆绊看向星空映照下的荒原。
这个世界没有月亮，也没有城市的灯火，也因此，星辰分外璀璨，他这时候才发现天空没有任何云层，极目远眺，整片夜空如同黑曜石，纯粹而闪耀。
只是，地平线的彼端，除了沙子，就是沙子，一望无际的沙丘构成了单调的大地，与斑斓的星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片异域的人都在这沙漠上生活？可是水源和食物要怎么保证，难道真的全都吃虫子？我看到骆驼的行李里有水源储备，看起来应该除了沙漠，还有其他的地形，可能会有绿洲之类的。”
他思考着。
不过这些和他这次的任务无关，无名之城，充满财宝的废墟肯定在沙漠里，考虑到任务的情况，不要遇到其他荒原猎手就行。
回到篝火旁边，陆绊看到希雅还在翻书。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执著使用法术，你可以不用找了。”
他拍了拍希雅的肩膀。
少女阅读中。
没有任何反应。
“呃，希雅小姐？”
陆绊伸出手，在她的眼睛和书页之间晃动了一下。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睡着了？”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这身穿铠甲的少女双眼保持睁开的状态，甚至还在翻页阅读，可是对于陆绊的呼唤却没有反应。
就像某种人偶。
“......出问题了？”
陆绊不清楚是不是这片沙漠里存在着什么幽灵或者怪物能够让人变成木偶，他急忙掏出撬棍，朝着希雅的脑袋后面的铠甲用力敲下。
哐当——
清脆的响声在沙漠里回荡。
陆绊看到，希雅翻书的动作停下了。
就像是木偶忽然变成了人，希雅抬起头，眼中重新充满了灵动的色彩，她看向陆绊，又看了看陆绊手里的撬棍。
“你在做什么？”
如此提问。
“刚才你......”
陆绊欲言又止。
“是法术。”
希雅解释了一句。
“这个法术叫做阅读术，对书本释放之后，能够让我的身体保持阅读的状态，学习知识，同时我自己的意识可以休息去做别的事情。”
“？”
这是不是真正的课本已经长大了，学会了自己钻进脑子里？
陆绊不太明白。
他只知道这东西上课的时候肯定超有用。
“嗯，我刚才找了一下学习法术的办法，现在可以给你尝试一下。”
希雅又开口，令陆绊兴奋起来。
179.末世最珍贵的东西
虽然每天都要祈祷才能掌握法术，但陆绊觉得自己要是能学会那么一两个，哪怕是搓火球都很有用。
他本来没什么信仰，但现在要是夜之国的神明愿意给他一点儿力量，陆绊也不介意信一信，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首先，你需要通过一个简单的仪式来连通灰塔的魔法网络，签订一份协议，成为受到魔网认可的施法者，这一步在灰塔通常在我们十四岁的时候进行，我这里有基础范本，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你成为魔网的施法者后，就能拥有向魔网之中的神明祈祷法术的权限，最开始可能只有一两个，但伴随着不断使用魔法，或者不断的学习，再或者成为了某位神明的神选者，最后大家一般都能获得差不多十个常用的法术位，厉害的人可能会更多。”
“嗯，祈祷的过程有些复杂，我用你能听明白的话来说解释的话，可以理解成施法者和魔网的三次握手。”
“第一次握手，你先向魔网伸出手，等待其中的神明回应；神明接收到了你的祈求之后，会给你一个回应，告诉你祂已经听到了，这就是第二次握手；最后，当你听到了神明的回应，还得继续祈祷，告诉神明你已经得到了祂的回应，这个时候，第三次握手成立，你就能接收到神明赠予的知识了。”
“最后，你需要做的就是每天零点之后连同魔网，随后祈祷法术，这些法术就会通过魔网注入你的大脑里，成为暂时的知识，你就可以施法啦。”
“当然这些法术其实本质上是神明的赐予，并不是你自己的，所以一旦零点过去，这些知识就会消失，你要做的就是重新祈祷，祈求法术。”
希雅叽里呱啦说完，一副“很简单吧”的表情看向陆绊。
陆绊听不懂，他现在有点庆幸自己看过的奇幻类电影都没有对魔法的构成有什么很详细的描写了。
看来那种在这个世界是学渣的人穿越到魔法异世界里就变成天才的故事，百分之百是杜撰的。
“很简单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尝试一下，只是这个异域和我们的世界有差异，所以可能连接魔网不一定会顺畅，有时候神明可能要很久才能得到回应。”
希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张羊皮纸和羽毛笔，随即，在纸张上飞速书写文字，构成了一篇类似契约文书的东西。
“给，这是最基础的施法者协议，通常用来给小朋友体验法术，时效只有一个小时，我们先试试。”
希雅在谈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有些兴致勃勃。
就像一个放假在家没事做的时候最大的兴趣是做历年高考真题的学霸见到了去年江城高考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有三种解法时候的表情。
陆绊接过羊皮纸，那上面的文字他从未见过，却能够迅速理解。
这并不是什么将灵魂卖给魔鬼的契约，只是一份类似于用户协议的文件。
他不懂希雅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么繁琐的内容记住的，陆绊认真看了一圈，基本就和买电子产品的文书差不多。
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你只需要按照这上面写的，念出这一句话，就能尝试第一次握手了。”
希雅指了指羊皮纸上的一段话。
陆绊念出了那一段话。
“灰塔的观察者，我向你祈求知识，真理，以及万事万物的一切真实。”
刚刚念完，陆绊就感觉身边骤然暗了下去。
篝火的光变得晦暗无比，就连夜空都变得幽深，他无法看到身边的希雅，仿佛孤身一人置身于虚空之中，在这样的虚空之中，似乎有星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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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陆绊很快发现，虽然天空中有星星，但这些星星好像都不太想理自己的样子，孤零零地闪烁着。
“有人吗？”
陆绊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是因为身处异域，所以延迟高一些？”
人在国外玩国内的游戏延迟也会变高，陆绊觉得和灰塔的法术是一个意思。
他等待了一会儿，那些原本还看得到的星辰，竟然一个个熄灭了。
就好像，因为好奇而出来看热闹，结果发现是陆绊之后就回家了。
“？？？”
陆绊感觉很受伤。
他等待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星辰对自己产生回应，陆绊感到周围越来越亮，很快，他看到了篝火，看到了银色的沙漠，看到了骆驼和行李，看到了身边穿着铠甲的希雅。
“怎么样，你祈祷了什么法术？”
这位少女很激动地看了过来。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像没有神回应我？”
陆绊有些迟疑地说道。
“不可能啊，就算是普通人，只要签订了这一份契约，肯定就能被魔网注意到，就算祈祷不到法术，也会有神明回应你的。”
希雅显得有些惊讶，慌忙翻阅书本，却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解释。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有些凌乱。
“会不会是这里太远了，所以你们的神找不到？”
陆绊尝试问道。
“我刚刚才祈求了法术，不可能连接不到的......除非......”
希雅忽然沉默了下来。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想要使用魔网的法术，需要向神明祈祷，然后通过自己的学习和练习来提升使用法术的数量。”
“可是，还有另一种人，他们一出生就能够连通魔网，或者说，当这些人出生的时候，就有神明选中了他，只有这一位神明能够回应他的祈求。”
“这种人，灰塔将之称为‘神选者’。”
“？”
陆绊觉得问题很大。
寂静之地的神选者和这个神选者显然是两种东西，不然希雅是不可能来到这里。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怎么就被灰塔的神明选中了呢？
还是说，这神明并不是灰塔的，而是来自自己世界的？
想到了曾经在江城大剧院看到过的星辰，陆绊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难道在那个时候就......”
“你们灰塔那边，一般这种神选者都会怎么样？”
陆绊好奇询问。
“向神明祈祷法术得到回应和被神明主动注视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只是借用了神明的知识，而后者，则是被神明的知识追逐着，灰塔历史上有记载的神选者......”
希雅斟酌了一下词语，随后答道。
“都死得很惨。”
180.圣人遗骸
清晨。
陆绊看到星辰黯淡，天空泛起金色，这从漆黑到金黄的渐变超越了一切地球上的景观，足以称得上绝景。
昨晚的事情他决定当做没有发生过。
其实陆绊也不是很想学魔法。
因为据说只要单身到三十岁就能搓出火球，陆绊觉得自己还有几年，不用着急。
后半夜，希雅基本上在用她的那个阅读术学习，就像一尊时不时动一动的雕像。
陆绊觉得，这个法术用处实在太大了。
希雅完全可以自己的意识去睡觉，然后让书本自己学习，最后既获得了知识，也得到了休息。
这是多少梦寐以求的事情！
同时，陆绊从希雅的话中也品出了一些细节。
比如，夜之国的法术，本质是向神明祈祷之后得到的“知识”，这些知识就如同陆绊拿着【物理学圣剑】时候对于撬棍的运用技术一样，像是蛛网一般包裹在大脑皮层上，随时都可以抽离。
在寂静之地的异域，知识就代表着污染。
所以，可以想象，在那位灰塔的创始者还没有开发出魔网的时候，估计夜之国的法师都是自己掌握了这些知识的人，换句话来说，他们的脑子可能也大多受到了污染，精神变得不正常。
至于普通人，更不可能去掌握魔法了。
因此，那名创始人开发出魔网体系，将法术变成了神明的馈赠，实在是相当厉害的一招。
也难怪希雅会这么尊敬那人了。
从这里来看，夜之国的确发展出了一个利用寂静之地的知识，又不至于让整个世界陷入疯狂的方式。
至于枯水镇......禁忌的知识外泄，海家人应该就是受到了黑王母的知识的污染而异化成为鱼人的，也难怪要隐藏起来。
只是......魔网是向神明祈祷，那么夜之国的这些神明，会慷慨给予人类法术，又没有过多影响人类意志的神明，又是何方神圣？
陆绊不太清楚。
想着这些，他看到三名原住民醒了过来，用篝火开始做早餐。
早餐当然也是虫子。
“......我这里其实有一些，味道好一些的食物。”
他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真的吗？”
身穿矮小的焰心经历了一晚上的休息，精神好了许多，看起来他的晶核病最严重，每一次使用能力都显得十分疲劳，当然，这也代表着他的力量是最强的。
陆绊从包里拿出了几块压缩干粮。
“这是......这是旧时代的宝藏啊！”
巨腕第一眼就认出了陆绊手里拿着的东西。
“我和你们说，嘿，我以前曾经到过一个废墟，打开了一个可能尘封了上百年的仓库，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没等其他人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是酒！”
提到这个词，另外两人，焰心和旧梦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虽然没什么味道了，但那可是酒！来自百年前的馈赠！”
巨腕仿佛很自豪。
“当然，仓库里还有这些食物，我是尝不出什么味道，至少比虫子好吃。”
他咬了一口串成肉串的虫子肉。
有部分虫子肉昨晚被切成条状风干，今天早上已经失去了水分，变成了硬邦邦的肉条，看起来像是储备粮。
通过一晚上的观察，陆绊发现，这些人的食物，好像大部分都是虫子。
沙漠里的虫子隐藏在沙子底下，需要通过某些手段引诱出来，随后，三人将其杀死后，就可以得到饱含汁水和蛋白质的虫子肉。
鸡肉味，嘎嘣脆？
吃过虫子的陆绊可不这么认为。
“你们可以吃。”
陆绊将其中一块拆开，刚刚撕开包装，那压缩干粮特有的油脂与淀粉的味道就钻进了几人的鼻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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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香！”
巨腕伸出手，接过陆绊的压缩干粮。
“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
陆绊将一包压缩干粮分发完毕，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吃下。
三人的表情都变得幸福了起来。
“我上次吃到这样的味道，还是在刚离开家的时候......”
“我不该吃这个的，吃完这东西，以后还怎么继续啃虫子！”
“好吃。”
一向沉默寡言的旧梦吃完，还舔了舔自己的手掌。
陆绊看着他们的模样，忽然有些感慨。
在自己的世界，至少吃喝不用担心，而在荒原这样的末世之中，就连压缩干粮都变成了奢侈品。
异域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
“嗯？要是我能够去到荒原的城市，是不是可以用这些压缩干粮换很多这个世界珍贵的东西？”
他想到了一些小说和电影里的桥段，主角在普通的城市和末世之中穿梭，用普通的食物在末世换取各种黑科技的物品。
“我这里还有一些能量棒，味道也不错，你们可以收着。”
他又给了每人一根能量棒，这种坚果和巧克力制作成的食物可比压缩干粮好吃多了。
“我可一定要留着。”
巨腕没有拆开，而是将其塞进了背包的深处，大有一种最好吃的零食要放在最后吃的幼儿园小朋友的感觉。
“你这样一般叫做立FLAG，很有可能之后遭到不幸的......”
陆绊暗暗吐槽了一下，看到焰心立刻就拆开了能量棒，迅速吃掉。
“这个也太好吃了吧！”
他连包装袋都舔得干干净净，没有放过一点儿残渣。
看样子这个人是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类型，有什么好吃的就要第一时间吃干净。
收拾好营地，几人乘上了骆驼。
这种生物虽然叫做骆驼，但实际上和陆绊认知中的骆驼并不一样，从外观来看，更像是某种蜥蜴类生物和骆驼杂交的产物，有着滑腻的鳞片，以及标志性的驼峰。
“我们必须尽早赶到才行，希望没有其他的竞争者。”
骑乘在骆驼上，巨腕拿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赶到哪里？”
陆绊在后面直接询问。
“一处废墟，我从一队已经团灭的荒原猎手那里得到了这份图纸，他们显然正在前往那一处废墟的路上，可惜遇到了意外，等我找到的时候已经变成干尸了。”
巨腕没什么感慨地说道。
“遵循着太阳的方向，最快一天，我们就能在荒原的边界看到那一处废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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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废墟
陆绊此前从未到过沙漠。
在他印象中，沙漠并不是什么唯美绮丽的自然绝景，而是危险，干涸，随时可能发生灾难的禁地。
小时候他就看纪录片提到有科考成员深入罗布泊失踪，在有的电影里又有流沙陷阱的说法，所以陆绊一直对沙漠有心理阴影。
现在，银色的沙漠一望无际，所见之处，除了沙漠就是沙漠，看不到任何建筑，草木，也看不到其他人。
就连天空中都没有鸟儿，万籁俱寂的世界。
就在这样的世界之中，陆绊听到了一阵蜂鸣。
就像某种金属受到大气的压力而产生振动的声音，通俗来说，就像战斗机机翼划过天空时候的震动感。
那蜂鸣声从前方传来，同时，陆绊还看到了一道直冲天际的光柱。
“这是什么？”
他询问身边的巨腕。
“看来这个废墟的确埋藏着珍宝啊。”
巨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颇为激动地说了一句。
“那是圣人遗骸的光芒，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当这光芒出现，肯定会有别的荒原猎手看到，在荒原上，有时候人类比怪物更可怕。”
“圣人遗骸！？？”
陆绊装作惊讶的模样，实际上内心也的确有些小激动。
没想到这次任务直接就能接触到圣人遗骸，实在太赚了。
“有名者死后，很多时候并不会腐朽，反而会因为某些理由而继续行走于大地之上，我们这些在荒原里的人很清楚，有圣人遗骸的废墟遗迹，通常都有十分珍贵的宝贝。”
一旁的焰心解释道。
“有名者？”
陆绊听到了没听过的词，产生了兴趣。
“呵呵，那是我们没办法企及的存在，你也没必要关注，只需要知道有名者都是圣人就行了，荒原上流传着一句话，圣人之下，皆为蝼蚁，那些家伙碾死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
巨腕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色彩。
“那为什么你们还这么激动，按道理我们不是应该躲着他们吗？”
陆绊又好奇。
“死掉的圣人和活着的圣人不一样，死掉的圣人大多都依照某种特殊的模式进行行动，只要我们能知道对方的名字，就能一定程度上规避掉危险。”
焰心再度解释。
“而且，我们的藏宝图上已经获得了这里驻守的圣人的名字，看起来那些人事前调查过许多。”
巨腕拍了拍自己胸口的地图。
“他的名字是什么？”
陆绊隐约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于名字有些特殊的讲究，荒原猎手不用名字而用绰号，圣人又都是有名者，虽然不至于像某些小说里有被知道了真名就会被控制的力量，但或许在荒原，名字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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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有名字的圣人就算死了也能以遗骸的方式行动，还具有强大的力量，很多人就算活着，也是蝼蚁般卑微的存在。
“阿喀琉斯。”
陆绊一愣。
他没想到会从异域的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虽然发音有些不同，但的确，陆绊很清楚，巨腕口中所说的就是陆绊所在世界里流传的那个名字。
特洛伊战争的英雄，传奇的战士。
异域也有这样的传说？
“这是什么名字？”
一旁的希雅询问，她看起来也有些好奇，毕竟涉及了圣人这样的高位概念，对法师而言，了解异域的神明和超凡力量也是学习的一环。
“不清楚，有名者的名字都很奇怪，只是这张图纸上记载，这位圣人是一个战斗力很强，十分好战的家伙。”
巨腕摇了摇头。
“这些圣人，他们的名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陆绊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叫做阿喀琉斯就真的战斗力超凡，而且骁勇善战？
那要是叫爱因斯坦，是不是就聪明无敌，智力过人？
陆绊觉得自己可以改个无敌的名字，说不定就能暂停时间了。
“不清楚，有名者在活着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只有死了以后才有可能被发现，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从哪里来，或许是废墟吧，以前有传闻，一个普通的荒原猎手进入废墟，找到了珍宝后成为了圣人，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巨腕对于这些也很感兴趣，只是对他而言，圣人之类过于遥远，只能是篝火旁的冒险故事。
“这就是为什么荒原上的废墟令人向往。”
焰心笑了笑。
“而且更重要的是，成为了圣人，就能让晶核病的症状得到缓解，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活到二十五岁已经很困难，但圣人却能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一时间，众人沉默起来。
几人的速度加快，似乎要赶在其他人发现之前赶到废墟。
只是，那光芒的位置距离他们还有一定的路程，直到黄昏降临，陆绊才看到茫茫的沙地之间与众不同的事物。
那是一座废弃的城市，建筑早已倒塌，断壁残垣风化，只能依稀辨认出繁华的模样。
这城市的规模很大，陆绊看到的地平线都被这城市占据，他粗略估计，这至少也有江城的一个城区大小，对于末世之后几百年的世界而言，能够保留这么大的城区已经难得。
蜂鸣与光芒早已消失，但陆绊很清楚，那光芒至少辐射了周围几百公里的区域，在这么大的范围里指望只有他们一队人，有点天真。
所以，尽早进入废墟，争分夺秒，势在必行。
骑乘骆驼进入废墟，众人无暇欣赏这旧时代的风貌，巨腕拿出了怀里的图纸，指引着队伍前进。
天色昏暗下来，群星升起，照耀世界。
没有点燃火把，几人将骆驼安置在一处看起来比较坚固的墙壁下，收拾行李，准备深入废墟探索。
陆绊发现，荒原的科技水平似乎倒退到了一个相当落后的程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晶核病的异能出现，所以人们对于科技的发展并不关注。
五人小队里没有热兵器，也几乎没有弓箭之类，探索城市用的是火把，计算时间则是看太阳和星辰的位置，从这些人身上，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现代文明的痕迹。
幽暗之中，他们刚刚离开骆驼，就看到，在城市一隅，似乎有火光浮现。
那肯定是其他的荒原猎手。
182.祭台前
“要么是新手，要么是实力强大的猎团。”
巨腕如此下判断。
“在废墟里，点燃火把就意味着暴露自己的位置，还有可能吸引其他的怪物，一般只有菜鸟会贸然亮起火光，当然，另一个可能性是十几人的猎团，他们装备精良，足以应付绝大部分的敌人。”
由于火光在进入城市之前还没有，直到刚刚才亮起，所以，可以初步判断对面的那些人也是刚刚抵达废墟边界。
“不用急，我们可以等他们先去探索，帮我们吸引怪物。”
焰心并不感到慌张。
希雅一言不发，跟在陆绊的身后。
她看了陆绊一眼，随即用带着手套的手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某种涟漪扩散，她双眸一亮，很快有了答案。
“十六人，超过二十头骆驼，还有一些大型装备，正聚集在一起，在距离我们七百米左右的距离。”
她用侦测术简单探查了一遍周围。
陆绊记得希雅说过，自己的侦测术也就能探查百米左右，但现在能探查七百米外的敌人，是因为指定了方向？
他不懂魔法。
但看起来，魔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不是说火球术就真的只能搓一个火球出来，可能火球术只是制造一团火焰，具体怎么用，是法师的事情。
没有最弱的法术，只有最弱的法师。
厉害的法师，就算只会照明术也能让炎魔退散，愚蠢的法师，哪怕掌握着灭世禁咒也只能困厄潦倒。
“......另外，城市里还有些东西，不太友善，在地底，像是虫子。”
希雅补充了一句。
“虫子占据的城市吗。”
巨腕摸了摸下巴，他两手的结晶似乎又扩散了一些，关节都覆盖了晶体。
“我们先远离这些人，他们应该会往城市中心移动，让他们去触发陷阱和怪物吧。”
敲定方案，他们在原地分散等待了一会儿。
陆绊站在高处，双眼能清楚地看到那几团火光移动的路线。
先是比较暗淡的火光前进，随后则是最亮的跟上，最后则又是暗淡的火光追上，此外，在他们驻扎的地方，也有火焰升腾。
“是让斥候或者先遣队去探查情况，大部队再跟上，然后是殿后的小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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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大致看清楚了他们探索的方式。
和那种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探索小队分头行动，最后坟头汇合的操作截然不同。
“因为在废墟里最大的敌人不是怪物，而是人类吗？”
陆绊猜测，之所以会这样，估计是因为这种行进模式遇到荒原猎手有极强的压制力，面对大部分怪物也不怕，至于圣人，要是真的和圣人面对面，那可能逃出一两个人也会在沙漠中死去，干脆一起行动。
注视着那一队荒原猎手，看着他们在城市里搜索的时候，陆绊忽然灵感涌现，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正站在那里。
这边的建筑物看不出年代，由于长久的风化已经没有了高楼，最高的都是两层的民房，陆绊就站在其中一处的屋顶，借着墙壁藏匿。
而那个人就在陆绊咫尺之内。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又像少女，分辨不出性别，头发很长，深黑，五官精致，只是眼睛全黑，没有眼白，略显狰狞。
它身上的袍子遮蔽了身材，只有一双赤脚露出来，纤尘不染。
那人的身体稍稍前倾，就像是好奇陆绊在看什么一样，当陆绊之前在观察那一队人的时候，这家伙似乎就在陆绊的身后跟着看。
“谁？”
陆绊握紧了手中的撬棍，问了一句。
对方有没有恶意他不知道，但这家伙出现没有直接攻击自己，至少代表不是死敌？
听到陆绊的问题，那人也后退了半步。
“***？”
它发出了一些声音，像是在模仿陆绊。
“？”
陆绊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
对方头上也冒出了一个问号。
陆绊抬起左手，轻轻挥了挥。
那人也抬起左手，轻轻挥了挥。
可以看到，它的手也十分纤细，像是女人的手。
陆绊朝着对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肩膀。
从那如同丝绸一般的布料里传来的是柔软却冰冷的触感。
就像已经过了尸僵阶段的尸体。
与此同时，对方也如同陆绊一样伸出手，按在了陆绊的肩膀上。
它的手也很柔软，如果不是没有温度，那肯定是相当细腻的一只手。
在这废墟里，又像是尸体，就算陆绊用膝盖想也能想到，这东西可能就是圣人遗骸。
只是......圣人遗骸不应该那种超级牛逼，看一眼就能让大地满目疮痍，冰冷淡漠的存在吗？
这个看起来像调皮的熊孩子一般的家伙是什么情况？
陆绊瞥了一眼远处，隐藏在阴影里的希雅，这名全身铠甲的少女正专注地盯着火光，同时释放侦测术探查情况。
只是，她的侦测术显然没有覆盖到陆绊的周围，又或者，她的侦测术等级太低，没办法发现陆绊周围的异常状况。
“你是圣人遗骸？”
陆绊直接开口，低语问了一句。
“*******？”
它想要模仿，只发出了残缺的声音。
就在陆绊不知道如何是好，想找机会通知希雅的时候，从那一队人的方向，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那像是建筑坍塌的声音，陆绊转头看过去，发现是那一队人将一幢已然倒闭，阻挡住道路的建筑彻底摧毁的动静。
回头确认那东西的状态，陆绊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至少它应该没有敌意？”
陆绊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说起来，我需求的是圣人遗骸，该不会要把刚才那家伙打包带回去？”
觉得有点残忍，陆绊看到，这一群人朝着城市中央走去，那里是一处圆形的广场，广场中央，似乎是一个祭台。
从楼上下来，陆绊找到了希雅，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它就在这座城市里的行走？”
希雅也不太理解对方的举动，托腮思考。
这时，陆绊却忽然发现，在希雅的身后，大概一步之遥的距离，那身穿白衣的“圣人遗骸”又站在那里，没有眼白，漆黑一片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法师少女。
183.表演一个魔术
“你身后......”
陆绊立刻拍了拍希雅的肩膀。
希雅立刻转身，摆出了一个戒备的姿态，可很快，她的表情又陷入茫然。
“有什么？”
希雅询问，她似乎没有看到那个人，十分困惑，双眼的焦点无法聚集在对方身上。
“你没看到？”
陆绊询问，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人的方向，双眼漆黑，身穿白色长袍的长发之人正与希雅的姿势一样，茫然地看着。
希雅觉察到有点不对，立刻打了个响指。
侦测术的波纹扩散开去，然而，在魔法的反馈中，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看到什么？我的侦测术没有告诉我任何事情。”
希雅开始有些不安了。
假如陆绊没有说谎，那么就代表在自己面前的确存在着什么东西。
可是，自己的侦测术却没有任何反应。
一般情况下，侦测术没有反应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的确什么都没有，另一种则是，对方拥有远超施法者的力量，所以施法者无法觉察。
“就在......那里？”
陆绊正要伸手指出对方的存在时，他看到，那家伙又消失不见了。
“是那个......圣人遗骸？”
希雅问道。
刚才陆绊的怪异表现，和他之前提到的那个在废墟里出现的人似乎有着关联，假如真的是圣人遗骸，那能够规避希雅的侦测术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毕竟是这个世界超凡力量顶端的存在，而希雅只是一个准代行者，尚且没有独立行走的资格。
“我认为，应该是。”
陆绊点点头。
他不懂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那东西，陆绊是第一次来荒原，按道理不会和这里的东西有牵扯，那么难道是【真实视界】的效果，因为陆绊对荒原的了解更深了一层，所以能够看到本来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我觉得不太对劲，我们应该找到其他人商量一下。”
他看向城市的中央。
...
城市中央，圆形广场，祭台前。
“铁拳”站在这里，看着那侧面因为风化而斑驳，已然辨认不出文字的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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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无名之城吗？”
他伸手，那布满了闪耀结晶的手已经不成人形，更像是某些昆虫的肢体，铁拳喃喃自语。
在他的身边，一个半边脸已经被晶核覆盖的男人上前，开口说道。
“按照地图的指引，应该就是这里，只要能够找到这里的至宝，那么，重新开辟一座城邦应当不成问题，到那个时候，您也可以成为圣人，君临这片荒原。”
“我没有那么奢侈的愿望，只希望这里能够找到拯救我的城邦的方法。”
铁拳拿出地图，仔细确认了一下。
如果巨腕此时在这里，就能够很快辨认出，铁拳的地图远比他自己的要详细，除了具体的星空与太阳对应的坐标，还有一些荒原的古文字。
这些古文字不是晶核病蔓延之前文明的文字，也并非现代的文字，而是位于两者之间，曾经短暂诞生于荒原之上的文明的残留。
在晶核病蔓延，世界步入灭亡之后，其实整片大地还并没有像现在这般荒芜，残存的人类曾经建立过一个文明，而后来，不知道为何，文明毁灭，整片大地才成为了这样的荒原。
在许多人眼中，这只是一个传说，是欺骗菜鸟荒原猎手的无稽之谈，可铁拳知道，经历这么多年的寻觅，他很清楚，那个文明是存在的。
正是那个文明的残留，让世界上有了圣人，最初的十三名圣人就是人类存续，战胜晶核病的希望，而寻找这些原初圣人的遗骸，就是铁拳坚信的救赎之道。
“这里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城邦，拥有远超【雅典】的规模和辉煌程度，只是，因为未知的原因，这里陷入了毁灭......”
铁拳阅读着地图上的文字，看向祭台。
“这里的圣人遗骸不知所踪，或许就在这地下。”
这样的祭台，铁拳曾经在别的废墟见过，这是那个文明的特征之一，巨大的圆形城市广场和祭台，似乎上万人会聚集在这里，观看某些盛大的祭祀仪式，只要想象一下，那便是极为壮阔的景象。
而祭台的地下，有着极为复杂的机关和通道，无人知道这些机关和通道是为了什么而建造，只是，铁拳从这些通道的形状和构造能隐约猜测，这些或许是为了关押，囚禁什么东西。
“启动吧。”
铁拳说了一声。
随即，他身边的人将两个皮制水袋拿了出来，拧开盖子，将其中的液体倾倒出来。
那是温热的血液，来自于人类。
血液流到祭台上，流过那祭台凹凸不平的表面，竟然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那图案像是群星，像是宇宙，像是天空和大地。
血液继续往下涌，流入祭台末端，流入了祭台内部。
轰隆——
能够听到，某种轰鸣自地底升腾，铁拳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就像发生了小规模地震。
一瞬间，在夜空下，那些蛰伏的怪物蠢蠢欲动，被这动向吸引，窥视着城市中心。
铁拳等人看到，整片广场开始摇晃起来。
这些被毁于一旦的建筑在这一刻仿佛具有了生命，那宽阔的广场中央，祭台缓缓下沉，露出了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
一阵腐朽的风吹来，令铁拳微微皱眉。
“这底下看来很深，给我火把。”
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火把，铁拳将其丢了下去。
哐当——
火把在一段时间的坠落后掉到了地上，照亮了周围，那似乎是一个大厅。
铁拳看了看旁边的人。
“斥候先去探路，遇到问题立刻回来。”
他令旁边那半边脸都已经结晶化的男人叫来两名身手灵活的斥候，他们拉扯绳子滑了下去，拾起火把照亮周围。
就在这时候，铁拳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他起身回头，只看到在广场的观众席的最高处，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远远地眺望着这里。
还想叫人去查看，眨眼的功夫，铁拳就发现对方不见踪影。
“这里有一扇门，老大，一扇门。”
此时，从地底，传来了斥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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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你们这里有吃的吗？
“会移动圣人遗骸？”
巨腕听完陆绊的叙述，感到有些诧异。
虽然大家都说，圣人遗骸依旧行走于大地上，但这只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巨腕听到过的大部分有关圣人遗骸的传说里，这些力量强大的尸骸多半是躺在棺材里，有人靠近打扰他们才会暴走，要么就是被什么东西关押住，一旦释放，毁天灭地。
而像陆绊口中这种走来走去，像个熊孩子一样模仿其他人的圣人遗骸，属实有点匪夷所思了。
至于陆绊，他也很无奈。
在巨腕的身边，那身穿白衣，双眼漆黑的“圣人遗骸”正站在旁边，聆听着陆绊讲有关它的事情，还学着巨腕一起点头，沉思，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陆绊确认过，所有人都无法看到这个家伙，只有他自己可以注意到，如果说陆绊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疯子，那么他可能就会觉得自己是脑子瓦特了，出了毛病。
可陆绊认为自己很正常，那么肯定就是这个家伙的问题了。
难道真的像希雅所说，自己是神选者，被哪里的什么不知名的神选中了？
这个圣人遗骸看上自己的？
陆绊听到一阵轰鸣，大地震颤，他们在建筑上眺望那城市广场，可以看到广场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坑，另一伙荒原猎手正在将物资和设备搬运下去，似乎在地下发现了什么。
“这有没有一点像夺宝奇兵？如果是电影的展开，我们应该被对方发现，然后跟着带下去了，现在这样，只能看着别人探索，我们没办法进去啊。”
陆绊喃喃自语的时候，忽然灵感一动。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现身，跟着他们下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反正他们的任务是找到宝藏，也没说一定是要靠自己，现在直接过去抱大腿不是更简单吗？
而且陆绊还接触到了圣人遗骸，指不定这里的宝藏就是由那个憨憨的家伙守卫着的，他有很多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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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和巨腕等人说了两句，让他们三个本地人藏好，假如出现意外，就直接离开，随后，他径直走进了城市广场。
一瞬间，好几把手弩瞄准了他们，陆绊看到，一个手臂全是结晶的男人正站在洞口，一看就是这里的话事人。
陆绊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朝着那手臂结晶的男子过去。
对方，铁拳觉得有些好奇，挥了挥手，让戒备的弩手放下武器。
“你是谁？”
铁拳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男人，除了背上背着的撬棍，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你可以叫我小丑。”
陆绊大方地说道。
“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
铁拳觉得有趣，轻笑一声。
而他身边那半边脸结晶的男子则有些恼火。
“你肯定不是一个人，你的同伴在哪里？”
“不用急，无面。”
铁拳拦住了手下，转而看向陆绊。
“你觉得我需要什么东西吗？我对这里掌握的情报比你要多得多，你就这样空着手来和我谈生意，不觉得有些好笑吗？你就不怕我直接动手杀了你，把你的尸体丢到沙漠里让虫子啃干净吗？”
他说的是实话，铁拳觉得，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些废墟，更懂这些文明，毕竟他所在的城邦便以这文明的后代而自居，他手上的地图，便是祖辈流传，加上他在荒原收集而来的。
可现在这个男人说什么谈生意。
在没看到筹码之前，铁拳只觉得眼前的人真的很像一个小丑，旧时代里用滑稽的动作和表演来取悦他人的弄臣。
“要不然，我先给你们变个魔术吧。”
陆绊随手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把求生用小刀。
“我要让这把刀从你们的眼前消失......”
“你要做什么？”
被称作无面的男人那半边结晶化的脸忽然改变颜色，陆绊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
下一刻，他将小刀插进了自己的左手，刀刃没入血肉，依稀可以看见骨头。
铁拳有些迷茫，这人怎么二话不说就开始自己捅自己？
可当陆绊将刀从手里抽出来的时候，铁拳就看到，陆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同时，在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里，草，长了出来。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了吗？”
他笑了笑。
铁拳沉默片刻，他见过一些类似的治愈恢复能力，可没见过陆绊这么离谱的。
几乎眨眼功夫，那伤口就完全不见了。
他当然可以就像之前所说杀掉眼前的陆绊，但拥有这样异常的恢复能力的人身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厉害，铁拳并不想试探。
“你说你的生意。”
“很简单，我们联合，到时候找到宝藏，五五分。”
陆绊沉声道。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需要你也能找到宝藏，除非你有什么新的情报。”
铁拳摊开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队伍。
“你知道这遗迹里存在着圣人遗骸吗？”
陆绊问了一句。
铁拳不以为然，这也是他知道的情报。
“你接着说，我在听。”
“你知道圣人遗骸现在就站在你的身边吗？”
陆绊又问了一句。
“！”
铁拳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转身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耍我？”
“不，它真的站在你身边。”
陆绊指了指铁拳身旁的空气。
在那里，那个白色衣服的家伙正模仿着铁拳的动作四处张望，看起来就像调皮的熊孩子。
铁拳顺着陆绊手指的位置看了看，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他看了身边的无面一眼，无面也表示茫然。
“你最好能证明你说的。”
铁拳捏了捏他结晶构成的拳头。
“纯白的衣服，黑色的长发，赤脚，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双眼一片漆黑......”
陆绊的话还没有说完，铁拳就走近了一步。
“它真的在这里？”
铁拳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在呢。”
陆绊看了铁拳旁边一眼，那家伙也凑近过来，脑袋就在铁拳的咫尺之间。
“老大？”
无面有些困惑。
铁拳短暂思考，很快就朝着陆绊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志了！”
陆绊用力握住铁拳的还是血肉的那只手，使劲挥了挥。
185.地下迷宫
“对了，我这里还有个同伴，你们不介意吧？”
陆绊见到合作已经谈成，便又说道。
“不介意。”
铁拳应了一声，似乎早有所预料。
荒原上，虽然其他人都有可能是敌人，但很少人真的完全单独行动，要是孑然一身，有可能因为一些小麻烦和小伤痛就因为得不到帮助而一命呜呼，因此，绝大部分的荒原猎手都至少两人成行。
在泯灭人性的末世之上，反而信任成为了人们最强的武器。
而像铁拳这样，以城邦为核心的荒原猎手更是将集团化作战发挥到了极致，除非遇到某些特别强大的怪物，否则这样的队伍在荒原里是横行无忌的。
陆绊叫了一声，藏匿于阴影之中的希雅也走了出来。
显然，在荒原上，女性是少见的，更何况是她这样干净整洁的少女。
有人吹出了口哨，但很快在铁拳的眼神下收敛起来。
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和希雅优先跟随这一群人进入废墟的地下探索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陆绊并不觉得这些人真正值得信任，因为他们对于这废墟的了解程度更深，而且似乎是主动寻找，这种情况下，指不定这些人就是什么邪神的信徒，有着不太好的目的。
“这是我的同伴，你们可以叫她法师。”
陆绊介绍了一句，随后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听到陆绊的话，铁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请说。”
既然能够看到圣人遗骸，就说明这个人不简单，铁拳的语气都变得尊敬了一些。
说不定是陆绊看到了什么一般人无法觉察的怪物，又或者是还有关于这地底遗迹的信息。
“我和我的同伴都很久没吃东西了，你们这里有吃的吗？”
陆绊咧开嘴角。
“......为两位准备吃的。”
铁拳悄悄握紧了拳头。
...
陆绊本来以为这荒原的世界大家都是吃虫子为生，具体可能根据虫子的不同有诸如虫子汤，烤虫子，油炸虫子，清蒸虫子之类的差别，指不定每家每户里都用个围栏养着好几只那种跳来跳去的虫子，甚至可能还有虫子保护协会的人号召大家不要再伤害虫子要人与虫子和谐共处什么的。
不过陆绊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巨腕他们吃虫子，可能是因为他们穷，物资不足，所以只能吃虫子。
但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其他生物的。
比如陆绊手里端着的汤，里面漂浮着的肉块，蔬菜，闻着就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这绝对是比虫子不知道好吃多少倍的美味佳肴。
一旁的无面看着，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是和我们老大一样的伙食，你不要不识好歹。”
不知道是基于好胜心，还是想要给陆绊一个下马威，无面说了一句。
“感恩戴德感恩戴德。”
陆绊急忙感恩戴德，反正有东西吃，他也不介意。
端起碗，他首先喝了一口汤。
浓郁的肉味和油花顺着温热的汤汁流入喉咙，咸鲜的味道比起那些虫子美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陆绊又吃下两口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肉，但柔嫩的口感和那跳动的虫子肉截然不同，反而有一种鲜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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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很不错啊！”
陆绊觉得这种异域的美食也别有一番风情。
一旁，希雅也端起碗，警惕地搓了个什么法术之后，才放心喝下。
“很好喝。”
她咕噜咕噜，三秒钟就把一整碗汤带着肉喝干净了。
原来她的味觉也是正常的？
陆绊心里狐疑。
在两人喝汤的同时，那身穿白衣的家伙也在四周神出鬼没，有时候浮现在铁拳的身后，有时候又模仿着一名荒原猎手搬运东西，现在就直接坐到了希雅的身边，装作在喝汤的模样。
“这些汤是用的什么肉？”
陆绊问了一句。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虫子啊。”
无面果断答道。
“噗——”
陆绊差点把刚才喝掉的东西喷出来。
捏起碗里的那白皙的肉，陆绊实在难以将其和昨晚吃的虫子联系起来。
这么一看，说不定这个世界的主要食物真的是虫子。
人类竟然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
他一边谴责这末世的底线尽失，一边将碗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只要味道好，就算是虫子也没关系。
而且按照某些荒野求生的主播所说，虫子的蛋白质是鸡肉的三倍，更有营养！
说服了自己，陆绊甚至还想再来一碗。
这时，从那地洞里，传来了一道爆炸声。
“已经弄开了大门。”
底下的斥候回报道。
“大门？”
陆绊不解。
他跟随铁拳进入通道之中，这是一处狭窄的道路，用不知名的工具挖凿而成，可以容纳三人并行，很宽敞。
在通道的前方，是一处更加宽敞的地下厅堂，这里已经摆放了许多物资，在大厅的一侧，有一座已经被炸烂了的大门。
“不知道这大门是用什么炸开的？”
陆绊内心想到，先前在城市废墟里也有爆破的声音，但显然这些人是没有火药之类的玩意儿的，这么说来就是超凡的能力？
他好奇不知道是谁的异能，随意瞥了一眼大门里。
那里面又是通道，尚未被点亮，一片漆黑，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铁拳掏出了一张动物皮革制成的纸，在那上面，有着错综复杂的地形结构图，似乎是某个迷宫或者地下城的路线。
“这是这里的地图？”
陆绊好奇道。
铁拳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其他人。
“你们千万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用来困住那家伙的机关十分巧妙，任何偏差都有可能导致封印的松动。”
他这么开口。
“封印？是圣人遗骸的吗？”
陆绊看了希雅一眼，这位身穿铠甲的女法师手上打了个响指，片刻后，开口说道。
“这底下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我甚至没有探查完三分之一的地形。”
可能超过三百米的巨大地下迷宫，让陆绊想到了那些盗墓小说里的帝王陵墓。
他看到，那身穿白衣的家伙好奇地在那些食物和武器的物资旁边转悠了一圈，随即走进大门里，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它走进去了。”
陆绊指了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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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干燥的地下通道本就令人感到压抑，而陆绊的话无形中为这些人又增添了一层紧迫感。
其中最感到心急的，恐怕就是铁拳了。
他很清楚，如果陆绊见到的真的是圣人遗骸，那么就代表这里的秘密可能已经超越了他原本的设想，能够用一具圣人遗骸来守卫的东西......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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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圣人遗骸是阿喀琉斯，他是一百三十二年前从人们眼中消失的，也就是说，他死了之后，还活动了至少一百三十年。”
铁拳说明了一句，不光是对陆绊他们，更是对自己的手下。
“阿喀琉斯拥有强大的力量，哪怕是最强的荒原猎手也无法与之正面对抗，他精通人类已知的所有武器，在活着的时候，他所在的城邦在短短的数十年内发动了上百场战争，未尝一败。”
“那他的城邦现在呢？”
陆绊好奇问了一嘴。
“在他死后，他的尸骸离开了那座城邦，随后，那城市被无数的敌人进攻，最终从地图上消失了。”
铁拳讪讪地说道。
“原来如此，活着的时候结仇太多，死了之后大家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陆绊连连点头。
以战养战的国家，当战斗力衰弱的时候，就是那些它曾经征服的国家共同的敌人。
“可以说，阿喀琉斯在近距离战斗方面几乎是无敌的，我们应当尽量避免和他交锋......只是，现在可能圣人遗骸的状况有变化，我们要更加谨慎。”
铁拳看了一眼陆绊。
“闪光，你走前面，回音你断后，我在第二个，你们两个跟着我吧。”
他指挥道。
闪光是一个双眼的位置结晶化的小伙子，他那宝石般的眼睛可以发出强光，照亮了通道。
而回音似乎可以发出某种声音，通过回声来探查。
“超声波？”
陆绊手中悄悄具现出了【遗言】增强自己的听力，听到了从那个小伙子结晶化的嘴和喉咙传出的声音。
那破损的门上只有已经无法分辨的文字，陆绊看了一眼，寂静之地似乎没有帮他翻译的打算，他只能作罢。
通道变得狭窄起来，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墙壁上似乎曾经有过绘画，但早已伴随着时间而剥落褪色。
陆绊手里拿着撬棍，越过前面人的肩膀，他能看到漆黑的道路被火焰照亮，或许，在数百年前，那失落文明的祭祀就这么走在这条道路上，向着祭坛的最深处进发，在那里进行仪式，将生命奉献给神明。
“等等，这是一个祭坛。”
陆绊忽然开口。
“不用你提醒。”
他身后的无面回了一句。
“不，我的意思是，这是一个祭坛，它是用在仪式里的，这些道路很明显是给人走的，而这里要鲜血启动，也就说，这祭祀仪式应当要祭祀品......”
陆绊组织着语言。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复杂的地道，实际上是给祭品用的？这些道路，不是什么装饰和累赘，而是为了困住底下的什么东西？”
他的话说完，铁拳一怔。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铁拳想到了一些猜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所以，刚才用鲜血启动这条地道的行为，是不是代表着祭祀开始？”
陆绊说出了铁拳心中所想。
“你是说，我们都是祭品？”
希雅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座地道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回头。”
陆绊叫了一声，可他们的身后，那道路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回去的通道被墙壁阻隔，像是迷宫有了自己的意志。
就连用来认路的绳子都断掉，只剩一小截留在地上。
“我们被困住了。”
殿后的回音发出了瓮声瓮气的话语声。
“不用紧张。”
陆绊说了一句，随即将火把熄灭。
“把火都熄了，不要浪费空气。”
他之所以没有慌张，一是现在其实没有遇到什么额外的危险，还远远比不上最坏的情况，二是他在很多探险类的电影里看过类似的状况，一般都是某个手贱的猪队友触发了机关，导致墓穴或者秘境产生了变化，封死了退路。
这通常也意味着，他们往前走，很大概率就能抵达这地下迷宫的核心。
几人将火把熄灭，只留下闪光的照明，继续往前。
希雅时不时用侦测术检查周围，但并未发现异常。
陆绊想到了金字塔，之前他看过一部纪录片是讲述一群人探索金字塔的，而故事借的结尾，这些探索者大多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去世，给那些法老的陵墓平添了不少的神秘色彩。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绊忽然觉得大家的脚步声没有那么凌乱了。
“等一下。”
他说了一声，回过头，看到希雅，无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回过头继续往前。
“不对。”
陆绊又说了一声，令铁拳也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铁拳回头，看到了陆绊和无面，他有些疑惑。
“总感觉有些奇怪，太安静了。”
陆绊喃喃自语般说道。
“你快走吧。”
无面在陆绊身后催促道，陆绊只能继续往前，跟在闪光的身后。
“我说，你从几岁开始做这一行的？”
陆绊便搭话道。
“十二岁。”
闪光回了一句。
“那很早了啊，肯定很辛苦。”
陆绊忽然觉得周围黑了下来。
“你在和谁说话？”
身后的无面问道。
“我当然在和你说话啊。”
陆绊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没继续开口，而是往前走了两步。
“说起来......”
在黑暗中，陆绊的【真实视野】提供的视觉里，幽暗的甬道除了他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原来是这样吗？”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队友都已经消失不见，可他们却浑然不觉。
“是这地下城的超凡力量的影响？还是圣人遗骸的力量？”
陆绊保持了冷静，他拿起撬棍，敲了敲墙壁。
几道闷响，墙壁似乎是真的。
他又拿出【遗言】，切换到超声波的状态，探查了一下前方。
“一条直道，大概两百米，斜向下，通向一处房间？”
陆绊大致摸清楚状况。
他正准备往前走，就看到，那白衣黑发的“圣人遗骸”，正站在前面，没有眼白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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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要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吃掉吗？
在队友一个接一个失踪，幽暗漆黑的地下迷宫里，圣人遗骸忽然这么出现，还怪瘆人的。
它就这么看着陆绊，一动不动，像是在观察猎物的猫咪。
沉默片刻，陆绊觉得不能这么耗下去。
他的手伸进背包，摸出了一根能量棒。
“你要吃吗？”
那圣人遗骸就这么盯着陆绊的手，目不转睛，呃，目里也没有睛，只有脑袋跟着转动，仿佛一只猫头鹰。
它没有回答。
陆绊将能量棒拆开，小心翼翼地接近对方，将散发着油脂和坚果香味的能量棒就这么凑到了圣人遗骸的面前。
它歪了歪脑袋，仿佛不理解陆绊的所作所为。
“看起来是不吃吗......”
陆绊本来还以为，它一百多年没见到人，这里也不像有食物的样子，可能会很饿，但现在看起来它对食物没兴趣。
这难道意味着，人死了之后，就不会感到饥饿了？
陆绊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足够拿诺贝尔奖的大发现。
看着手里的能量棒，陆绊想了想，自己就这么装回去，要是待会儿有什么剧烈运动那肯定就在包里压碎了，清理起来多麻烦。
所以他自己吃了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咀嚼声在古老的通道里响起。
圣人遗骸也模仿起陆绊，嘎吱嘎吱啃着手里的空气。
“你住在这里这么久，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吗？”
陆绊问了一句。
“******”
圣人遗骸回答。
“这样啊，那你能帮忙找到他们吗？”
“*****”
圣人遗骸又回答。
“这样，如果你帮我找到了我的队友，我请你吃南瓜，很好吃的南瓜。”
陆绊不依不饶。
“****”
圣人遗骸歪了歪脑袋。
随即，它从原本的位置消失，就像被什么东西擦除了一般。
接着，那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更深处的通道里，像是等待着陆绊过去。
“那我也只能往前走啊......”
陆绊往前，【真实视界】中，这墙壁上的绘画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或许是因为越靠近深处，就越少受到外界的干扰吧。
他忍不住欣赏起这些绘画来。
陆绊大概在某本闲书里看过人类绘画的几个阶段科普，这墙壁上的绘画具有强烈的信仰色彩，人物形象已经形成了固定的范式，符号化特征明显，简单来说，就是会通过几个标志来体现这东西是人，而不是原始绘画那种纯粹靠线条，像啥是啥的风格。
因此，这样的绘画能够看出一定的故事。
故事倒没什么亮点，无非是一些君王征战，发展，治理的片段，只由于晶核病的出现，这些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结晶。
陆绊注意到，君王和祭司是没有结晶的描绘的，也就是说，他们身上可能没有晶核病的症状？
他想到了那个圣人遗骸，从外表来看，的确也找不到结晶。
说不定圣人是找到了某种办法，能够压抑自身的晶核病，才得以活那么长的年月的。
伴随着陆绊继续往下，他看到绘画开始了有变化，一个祭台频繁出现，祭祀的景象在绘画里浮现。
首先需要打开通往冥府的通道，随后，将牺牲的祭品都驱赶进通道中，接着，藏匿于冥府的冥王将会苏醒，祂将徘徊于祂的国度之内，寻找牺牲的祭品，并且在满足之后离开，赐予人们宝物。
很原始的信仰故事，在古代社会，人们通常会将自然现象拟人化，变成各种各样的神，而死亡尤其突出。
等到了后面再出现一些具有抽象概念的神明的时候，已经是宗教信仰时期了。
“冥王的国度，就是这里吗？”
“难道说，你就是冥王？”
陆绊看了一眼正站在墙边的圣人遗骸。
壁画已经到了尽头，那些颇为原始又十足残忍的画面在一片黑暗之中到了尽头。
陆绊来到通道的末端，可以看到一处圆形的大厅。
他走进大厅里，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不远处。
是铁拳。
他身上的衣服有点破烂，右手的拳头结晶构成了臂铠，延伸到肩膀，像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铁拳看样子经过了一番搏斗，身上还有些不明生物的血液。
在铁拳旁边，则是无面，他脸颊有伤痕，覆盖半边脸的结晶棱角不平。
包括回音和闪光在内，其他人都到了这圆形大厅里。
除了希雅。
陆绊看了一眼，这圆形大厅连接着十条道路，另外几条一片幽暗，不像有人。
“我刚才走到一半你们就不见了，然后出现了一只虫子，解决它花一点点时间。”
铁拳手上的结晶逐渐缩了回去，又变成了普通拳头的模样。
看起来荒原的超凡者应该是使用能力的时候会扩散身体上的结晶，也正因此才会令晶核病加剧吧。
“我也一样。”
无面说了一句。
另外两人也点点头。
“你的同伴呢？”
铁拳询问，言下之意是希雅可能已经死在了那些虫子的袭击之下。
“她应该没问题。”
陆绊应道。
他觉得希雅的战斗力肯定比自己强，自己运气好没遇到怪物，希雅就算遇到一堆虫子，估计也能脱身。
唯一可能制约她的，就是别用力过猛把整个地下通道给扬了。
轰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爆破的声音，从陆绊旁的通道扬起一阵烟灰，随即，希雅跑了出来。
她看见人，还没看清楚，首先翻滚了一下，戴着钢铁手套的手下意识就要抬起来，这才看清楚是陆绊。
“你是真的吗？”
希雅问了一句。
“三次握手。”
陆绊随便回了个词，这才令她放心下来。
“我刚才遇到了好几只虫子，因为担心魔法威力太大直接让这里坍塌，所以花费了一点儿功夫才解决掉它们。”
希雅手上的铠甲满是虫子脏污的黏液，脸上却纤尘不染，有一种倒错的美感。
“这里是哪里？”
希雅问道。
“是祭台。”
陆绊指了指中央。
“真正的祭台。”
圆形房间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池子里正充盈了鲜血，而这些鲜血来自于天花板，那里有一处漏斗般的事物，正不断渗出血液。
思路客
“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无面略有困惑。
轰——
这时，从那些通道处传来了重物撞击的声音，他们急忙回头查看，发现道路已经被石头堵死了。
“这些道路是原本的祭品要走的道路，他们将会来到这里，然后被关押住，最后成为祭品奉献给神明。”
陆绊说出了他看到的壁画上的内容。
“神明？什么神明？”
希雅问道。
“就在池子里。”
陆绊指了指，所有人看到，那满是鲜血的池子里发出了机关转动的声音，一个小小的平台逐渐从血池里升起，在平台上，放着好几颗圆形的事物。
那是卵。
188.虫群
陆绊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也有把一群人关在孵化室里，让虫子寄生他们，最后破体而出的剧情。
但显然，这里的仪式更加猎奇一些。
在那几颗卵上，陆绊看到了细小的触须。
这些触须就像章鱼的触手一般蜿蜒，从卵的顶端朝着四面八方延伸，似乎想要捕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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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顶端，这些粘稠，滑腻，深色的卵逐渐裂开，那些触须之中，某种生物似乎正在孕育。
“能直接打爆这些东西吗？”
陆绊没有等它们孵化完全，就问希雅。
电影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眼睁睁看着这些生物孵化才动手，陆绊也不清楚他们是得了什么大病，换成他，果断要挫骨扬灰。
“没问题。”
希雅抬起右手，掌心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
她口中念了一个陆绊也听不懂的词，随即，就像投掷实心球一样，将手中那看不见的东西丢了出去。
几秒后，那些卵依旧在孵化，陆绊已经可以看到那些丑陋蠕动的幼虫湿滑的表面了。
“好像没效果？”
他看向希雅。
“要飞一会儿的。”
希雅认真地说。
嘭——
陆绊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听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身后炸响，那些虫卵顷刻间四分五裂，浓黑的体液飞溅到墙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这些东西可能会依靠祭品的血肉孵化出来，然后不断成长，变成之前你们遇到的那些怪物？”
陆绊凑近到血池旁，用撬棍扒拉了一下那些残骸。
质地柔软，半透明，像是果冻。
“好吃吗？”
他问了一句。
“......”
铁拳无语。
“应该不好吃吧。”
只有希雅回应了陆绊。
“这种虫子肉食性的，营养含量一般很高，我怀疑这里的人说不定就是靠饲养这种虫子作为食物来源，然后每年为了感谢这些虫子，就造了个神明来祭拜，把囚犯奴隶什么的丢进去喂虫子。”
陆绊闻了闻虫子的味道。
忽然，那残骸之中有一根触须骤然跳了起来，笔直地钻向陆绊的脑袋。
扑哧——
那触须划破了皮肤，插进了陆绊的喉咙里。
那触须就像蚂蟥一样，试图钻入陆绊的皮肤，撕咬出了可怖的伤口，血液流出来，溅落到池子里，荡起涟漪。
可血并没有流很多，因为很快，从陆绊伤口里长出的绿草就挡住了那虫子继续往里钻的势头，并且将其顶了出来。
陆绊用手捏住，他仔细观察，发现这虫子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或许那一个卵里就有无数条这样的虫子，一旦接触人体，就会像刚才那样钻进皮肉里，啃食血肉。
“......你可以把手放下了，等一下，它不会还在飞吧？”
陆绊看了一眼抬起手的希雅，生怕她又朝着自己丢出那个法术，连虫带人一起扬了。
“还没有。”
希雅放下了手。
“所以你刚才真的打算给我来上一下？”
陆绊诧异。
“老师和我说过，只要解决了人质，那怪物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我们了。”
希雅果断回答。
“你们灰塔的人就是这么救人的吗？”
陆绊觉得，希雅和自己在这件事，肯定有一个人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当然，不然还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怪物吃掉吗？”
希雅理所当然地答道。
“没关系，我们一般会把你和怪物同时解决之后，用治愈类的法术救活，基本上和之前的身体没有差别的！”
“基本上？”
陆绊挑了挑眉毛。
“那你今天能用治愈类的法术吗？”
“明天一定！”
希雅顾左右而言他。
就在陆绊说话的时候，那虫子失去了活力，迅速干瘪下去，就像被太阳晒干的蚯蚓。
“你们两个别吵了。”
铁拳说了一声，他来到血池旁，那些鲜血正在逐渐流下去，可以看到，当放着虫卵的台子升起来的时候，这些血液就通过台子下方的空隙流到了更下一层。
“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无面伸出手指沾了点血嗅了嗅，像是人类的鲜血，还温热着。
他们开启祭坛用的是一名恢复能力出众的人的血，但那样的血在经过这么长时间之后应该早就已经凝固。
这里的血明显是刚刚流出来的。
要知道，现在的荒原，除了人类，几乎就是虫子，根本没有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猪牛羊等家畜，所以，红色的血液是人类的专利。
“我们可以从这里下去。”
铁拳指了指那台子的空隙。
“既然有虫卵，肯定就有产卵的。”
“等一下，这片废墟的宝藏，难道就是那个虫后？”
陆绊拦住准备砸开祭台的铁拳，询问道。
“不，它只是其中一部分，这里的地底，隐藏着能够让人变成圣人的东西，虫后是保护它的存在。”
铁拳回答。
他右手握拳，结晶覆盖了他的手臂，接着，铁拳用力一砸，整个祭台顿时轰然破碎。
沾染鲜血的石头落下，可以看到那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那些虫子孵化长大之后肯定也有地方出去，或许就是进入到这一片空洞里。”
无面说了一声，随即叫来手下。。
“闪光。”
那双眼由结晶构成的小伙子来到洞口，往下一看。
双眼迸发出强光照耀着这一片空间。
陆绊看到，这底下的空间极为宽阔，穹顶大约数十米高，光芒照耀的地底，是复杂的机械齿轮结构。
这些结构正在缓慢运转，将某些事物搬运出去。
那都是虫卵。
无数的虫卵遍布在空间的地面上，这些漆黑晶莹的东西密密麻麻，就像蜂窝里的蜂群，有的似乎还在蠕动，但全都没有孵化。
祭台的鲜血流下去，落到其中一些虫卵上，那些虫卵立刻就开始蠢蠢欲动，顶端裂开，露出了一根一根的触须。
这些即将孵化的虫卵，就被石制的机器抓取，放到传送带上，不知道送往什么地方。
而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有传送带源源不断地将虫卵运送过来，在这房间里堆积。
“你们确定要下去？”
陆绊觉得直接下去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看这些虫卵，它们是被运过来的，那么顺着道路走，就肯定能找到虫后。”
铁拳指了指一隅，传送带过来方向的坑洞。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清理一下这下面？”
陆绊看了一眼希雅。
189.囚笼
地面。
一段时间之前。
巨腕躲在阴影之中，观察着那圆形广场。
他看到陆绊接近了对方的头领，交谈几句，忽然掏出了刀。
“他难道要正面刺杀敌人！”
巨腕惊呼于陆绊的勇气。
“对方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势力的头领，实力肯定很强，他们凶多吉少啊！”
焰心感慨道。
“他不是说了是去谈判的吗？”
只有旧梦想起了陆绊之前和他们说过的话。
“哪有人谈判拿刀子的......哎哟，他怎么捅自己？”
巨腕低声惊讶地问了一句。
“好像没事，他们两个都握手了。”
焰心看了一眼。
“他们怎么吃上饭了，我也想吃啊......”
“等做完这一单，回去就吃好吃的。”
“你说，他们会不会直接就不管我们了？”
“别瞎说，我们是一起的，他们不会出卖我们的，再说了，要是真的卖了我们，那群人早就应该来抓我们几个了。”
“哦，倒也是哦。”
“他们下去了。”
“好安静啊，广场里都没有几个人。”
“可能主要的荒原猎手都到地下去了吧。”
“我们也得好好努力才行。”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直留心三人身后区域的旧梦忽然开口。
三人沉默了下去，只听到在漆黑寂静的废墟之中，似乎有某种轻微的蜂鸣声。
那声音，就像某种尖锐的物体划破长空，急速向前。
而且，这些声音连绵不断，不像是单独的东西发出来的。
“难道是......”
巨腕尚未回过神来，就看到天空中落下了密集的雨点。
不，那不是雨点，而是黑色的箭矢。
或者说，是某种骨刺一般的事物。
这破空声正是来自于它们。
顷刻间，这些骨刺越过了躲在阴影处的三人，径直落在了那圆形的广场上。
没有任何挣扎与反抗的空间，位于广场的那些荒原猎手们便成为了筛子。
他们大多被钉在了地上，脑袋，身体，四肢都被贯穿，脸上的表情甚至连震惊都还没有表现出来。
鲜血在地表蜿蜒，绯红的液体渗透进矿层岩，亡骸就在上面。
窸窸窣窣——
巨腕听到了某些急促的声音，他往后看去，在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的生物正在蠕动。
“是废墟里的虫子？”
他立刻反应过来。
之前的探查知道这边有一些虫子潜伏，但并没有靠近他们，所以巨腕也就没有在意，现在想想，这样的废墟，肯定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儿虫子，这种地形复杂的地区多半会变成虫子们的巢穴，现在，正是那些虫子归巢之时。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焰心站了起来。
他们看到，在另一队荒原猎手驻扎的营地，那些火光之中似乎有阴影摇曳。
伴随着一阵慌乱的喧闹，惨叫接踵而至。
三人没有关心对方的后续，直接收拾东西想要去骆驼的位置，可当他们来到建筑下方，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虫群正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那些虫子个头很大，有半人高，身上漆黑，长满了棱刺，巨大的钳子和口器在星空下泛着锋锐的光，它们就像潮水一般，所到之处，将一切破坏殆尽。
巨腕发现他们的出路已经被堵死了，剩下的，只有朝向广场那一条。
“这些虫子是从外面往里面包围的。”
旧梦说道，随即指了指城市中央的广场。
“走那里，我们进入地道里，应该能躲避一阵子。”
他们立刻动身，以最快速度朝着广场飞奔。
到广场的时候，掠过了那些狰狞可怖的尸骸，他们还看到另一个方向逃窜过来的人。
两队人愣了愣，接着同时朝向广场中央的那巨大空洞跑过去。
身后，无尽的虫潮竟然形成了一道高达数米的海浪，只要被席卷其中，就会立刻粉身碎骨，成为这些虫子的饵食。
几人没有过多交流，所有人都知道，在荒原，这种情况下，人类只能选择合作，内讧只会导致死得更快。
巨腕最后一个进入空洞，他的双手迅速膨胀起来，径直抓起一块石头，用力砸上了那空洞的缺口。
轰隆——
一阵轰鸣之后，世界安静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旧梦提出了问题。
“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到出口？”
他指了指那唯一的一扇被炸开的门。
...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清理一下这下面？”
陆绊觉得，就这么直接下去也太生猛了，既然希雅这种手握大杀器的人在这里，为什么不先洗三轮地，把这些怪物挫骨扬灰再说呢？
“确实。”
希雅微微颔首。
“你们后退一些。”
她让其他人后退，随即，又抬起了右手。
“你要一个个丢刚才那个法术把它们都炸掉？”
陆绊想了想，希雅的法术速度还挺慢的，这么丢下去，可能要至少丢到后天。
“怎么可能丢到后天，最多明天中午就能解决。”
希雅否认了陆绊的说法。
“可那是一次的量吧，你难道不多犁几次地吗，一次怎么够？”
陆绊理所当然地说道。
“反正你可以无限使用这个法术吧，又没有损耗，当然是用最稳健的方法了！”
“我和你其中一个人肯定对稳健的认知有什么偏差。”
希雅认真地对陆绊说道。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我来吧。”
无面说了一句，随即来到洞口，他脸上的结晶开始蔓延，本来只有半边脸，很快就覆盖了脖颈，胸口，肩膀。
与此同时，陆绊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
他看到从无面的手接触的地方开始，白霜凝固，蔓延，朝着洞穴底下的虫卵侵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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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控制温度的能力？”
就陆绊的科幻电影认知来说，这种能力十分变态，比如某个能全身变成冰的男人，就可以凝固时间，不过荒原这种因为疾病而导致的异能，陆绊摸不准能力的上下限。
很快，那堆满了虫卵的巢穴就化为了一片寒冰的世界，就连他们上层的人呼出的空气都带上了白雾。
“你这个能力，可以改造这片沙漠啊。”
陆绊语重心长地说道。
“别多嘴，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我们快走。”
无面白了陆绊一眼，跳下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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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被选中的家伙
那些虫卵一碰就碎，前所未见的低温让那些果冻一样的结构变成了薯片一般清脆的薄壳，一脚踩下去，嘎吱嘎吱，别说，感觉还挺爽的。
陆绊忍不住多踩了几脚。
“......快走。”
无面催促道。
那些虫卵里的蠕虫也变成了一根根冻僵的面条，再也没有了任何活力。
陆绊捡起了一根虫子冰棍，舔了舔。
那冰棍稍稍融化，虫子从冰冻之中解放出来，一开始软趴趴地垂落，但很快，又抽搐蠕动起来，试图钻进陆绊的皮肤里。
“竟然还活着。”
他急忙将其丢到地上，踩了好几脚。
“味道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可能需要烹饪一下。”
陆绊下了结论。
“......”
看着陆绊的所作所为，无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可以看到有许多已经枯萎的碎渣，可能是虫子的尸骸，几人走在道路里，周围的空间越来越狭小，传送带忽然停止了运动。
“小心。”
铁拳提醒了一声，手臂结晶迅速扩散，覆盖手腕，随时都能发动攻击。
他们看到，在传送带的尽头，那些虫卵似乎是从一间屋子运送出来的。
铁拳抬手，只一拳，就将周围的墙壁击碎，那更加幽邃的屋子展露在了几人面前。
“这里......有问题！”
回音最先觉察到不对劲，他的耳中，某种蜂鸣传来，直到某样东西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回音才想起，这是虫子振翅的声音。
嗡嗡嗡——
一根尖锐的骨刺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几乎没有任何延迟的，更多骨刺从洞口飞出来，这名年轻人的血肉在那些尖刺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被击中的位置不仅仅只是受伤，而是整个化为血沫飞溅。
闪光也难以逃离，他仅仅来得及双眼闪烁，照亮片刻屋子，接着就再也没有了光亮。
他如同水晶一般的双眼中间插进了一根尖刺，把脑壳整个掀开来。
血飞溅到了陆绊的脸上，他的双眼捕捉到了闪光照亮片刻的屋内的场景。
那是一处更加宽敞的空间，空间里，无数的漆黑的虫子正蠢蠢欲动，它们的身上有着尖锐的黑刺，似乎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将其弹射出来作为武器。
这些虫子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空间，可这并不是最值得注意的。
最吸引眼球的，是位于这些虫子中间的那个庞然巨物。
那巨大的，像是马蜂，又像蜘蛛一般的怪物，正被牢牢地束缚在一个巨大的机械结构之中，它的八条腿用锁链拴住，身上被打上了钢钉，岩石和钢铁构成的牢笼将其困在了地面上，而怪物的身下，则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不断蠕动的卵囊，那卵囊的末端正在不断产出虫卵，落到传送带上，被运送到其他的地方。
而更多的虫卵已经孵化，这才形成了这茫茫多的虫海。
陆绊看到，在空间的正上方，有一个不规则的破洞，里面仿佛若有光，无数的虫子从那个破洞进出，在天花板上攀爬。
同时，陆绊的【真实视界】也看到，在那巨大的虫后的身下，有一个类似棺材的造物，它正匍匐在那上面，似乎在镇守着什么。
“无面。”
铁拳叫了一声，随即，无面脸上的结晶炸裂开来，他似乎用尽平生所有的力量一般，吼了一声。
冰霜从他脚底下延伸出去，将洞口的虫子彻底冻结。
它们体内的水汽在瞬间冻成了冰晶，由于冰的膨胀而鼓起，炸裂，就像一朵朵花儿开满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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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冻结的寒潮凝固了一切，小半个空间以及其中的虫子都被冻结，甚至于那寒霜的痕迹以及蔓延到了虫后的身边。
只是，它未能继续前进。
不过对铁拳而言，这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他的右手完全结晶化，如同身着宝石铠甲的骑士，那数倍于原本粗细的手臂挥舞，朝着冰晶覆盖的大地砸去。
轰隆——
爆炸产生了。
陆绊终于知道，自己最开始听到的爆炸声是从何而来了。
铁拳的结晶手臂在击中大地的一瞬间就炸裂开来，那粗壮的身体四分五裂，化为了尖锐的破片飞溅，这些破片切削那些昆虫如同炙热的刀锋切开凝固的黄油，很多虫子甚至没有觉察到这一切，还继续往前移动，可腿脚移动了，身体并没有来得及跟上，在空中就这么分离开来。
而铁拳的手此时露了出来，又迅速被结晶覆盖，准备再来一炮。
比起巨腕那种原始的肉搏方式，铁拳的能力显然更加出色，而且，陆绊看到，他并不是有着什么奇妙的力量，只是单纯用技巧将自己手臂上产生的结晶以特别的方式炸裂开而已。
在这个世界，也有不同水准的能力使用者。
正当铁拳准备想办法再来上一发的时候，虫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那些存活着的虫子像是畏惧什么一般后退，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什么情况？”
陆绊不太理解。
他看到，在那无数蠕动的，即将孵化的虫卵，以及那些狰狞可怖的漆黑虫子之间，站着一个人影。
是那个白衣黑发的圣人遗骸。
在污秽肮脏的世界里，它白衣胜雪，纤细的赤足踩在那些亵渎癫狂的虫子尸骸上，却没有沾染一点儿污垢。
它漆黑的双眼看着这边，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着他们走进来。
“我觉得，它是不是在让我们进去？”
陆绊看了看精疲力尽的无面，以及随时准备将手中的结晶炸裂出去的铁拳。
“你看到了圣人遗骸？”
铁拳问道，他茫然地看向那虫群，却什么都看不到。
“嗯，它就站在虫群中间。”
陆绊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陷阱？”
希雅手里好像在搓丸子，虚空握着一团看不见的东西。
“可以试试。”
陆绊觉得，这圣人遗骸要是想害他，那早就下手了，完全没必要等现在。
既然它出现在这里，那肯定就是找自己有事。
他握紧撬棍，另一只手具现出了【遗言】，准备随时朝着对方来一发言弹。
陆绊来到圣人遗骸的对面，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这圣人遗骸的双眼，和那虫后的虫眼，莫名地相似。
下一刻，虫后缓缓挪动身体，将那巨大的满是虫卵的腹部移动了过来。
陆绊看看虫后，看看圣人遗骸。
又看了看那腹部。
“？？？”
难道......这是在求偶？
191.你的脑中只会剩下万圣节
陆绊一直觉得，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虽然他不排除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天赋异禀，喜好独特，但看着那黑亮的八条腿，以及骇人的口器，还有那腹部末端微微张开闭合，还有触须蠕动的位置，陆绊觉得自己应该不属于那些人。
快乐是他们的，陆绊什么都没有。
圣人遗骸见陆绊不为所动，走近了一步。
虽然皮肤白皙，看起来好像挺漂亮的。
但陆绊不是那样的人。
“等一下，难道希雅说的我被神明选中了，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陆绊没有细想。
他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亮点。
现在看来，之前这家伙一直绕着自己转，难不成就是为了引导他来到这里，和自己的本体见面？
这不是什么圣人遗骸，而是这只大虫子在陆绊脑袋里植入的幻象！
它会对区域里的所有人进行筛选，随后，找到合适的人，将这幻象注入他的大脑，引诱他到这里，最终成为自己的俘虏，为自己提供必要的物品。
繁衍，生殖，这就是生命唯一的意义。
甚至于，陆绊觉得自己想到了更加令人惊骇的事情。
这虫子或许不单纯只是人类囚禁于此的。
如果它拥有这样的力量，那么，谁又能保证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类看见的又是真正的人类呢？
或许，比起建造这座城市的人类将虫子囚禁在这里，更有可能是某些人将这虫子囚禁在这里之后，才有人类在附近定居。
那么......
陆绊想到了更多。
过去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人类，到底还是人类吗？
他们被这虫后的幻象迷惑，留在了这里生活，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伴，是否真的是人类？
每当夜幕降临，这些人类们繁衍生息的时候，和他们在一起的，会是那蠕动的虫豸吗？
每年盛大的仪式，那些祭祀的行为，是否是为了挑选最优秀的人类给虫后进行繁殖？
这里有宝藏的传说是否也是这些虫子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吸引着荒原猎手们到这里送命？
这座城市的人类吃的食物，那些虫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虫子？
自己眼前的这些密密麻麻的丑陋恐怖的虫子，那些地上尚未孵化的虫卵，实际上是人类和虫子共同诞下的产物？
想到这里，陆绊就有一种面对歌岛的诗歌祭时候那些怪物们的感觉。
“幸好我有【真实视界】，而它又正好选中了我，否则的话，估计其他人已经开始帮它产卵了。”
陆绊后知后觉。
估计他就是因为拥有【真实视界】，所以才没有受到蛊惑，能够看穿对方的伪装。
只是，现在虫后对自己的态度，其实是建立在它以为陆绊没有看穿它的伪装的状态下的献殷勤行为，如果它知道了陆绊其实根本不想和它一起造后代，那么估计就会立刻把陆绊大卸八块吃干净，然后找另一个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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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之前铁拳也看到过这虫后人类形态的影子，指不定下一个幸运观众就是他。
“它似乎没有强迫我的意思，是因为什么？难道还得两情相悦不可？”
陆绊有些好奇。
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办才好，就看到那身穿白衣的家伙凑近过来。
漆黑而没有瞳孔的双眼看着陆绊，里面映照着陆绊的面容。
而在希雅等人的眼中，陆绊则是对着空气在看来看去，那一堆虫群围在陆绊的旁边，就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至于虫后，将腹部摆到陆绊面前之后就没有动作，只凝视着他。
“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现在动手？”
无面朝着铁拳低语了一句。
“还不是时候，而且，现在动手的话，那东西里面的......”
铁拳看了一眼被虫后压在身下的那巨大的石棺，如果他没有预料错误，那应该就是真正的圣人遗骸。
陆绊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想要拿到圣人遗骸，要么就乖乖躺好，等到虫后爽到了，自己再浑水摸鱼。
要么就找机会干掉虫后，以及虫后身边的这些虫子，正面抢夺。
“如果直接用【遗言】复读，那希雅他们可能无法抵挡，也会陷入疯狂，而将言弹打入虫后的身体，又只能控制它一个，其他的虫子会立刻因为失去了虫后的压制而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遗言】的劣势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当然，要是陆绊不管不顾队友，直接开嗓子来一首，估计大家都会立刻陷入疯狂，污染的异化作用下迅速崩溃成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可陆绊是有底线的人，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任务就这么果断地出卖队友。
还在思考的时候，陆绊身后传来了另外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
他转身看了一眼，是巨腕等人。
他们看样子也经历了一番战斗，身上都有伤口。
看到那黑压压的虫群，再看到那巨大的虫后，这些先前见识到了真正虫群之海的荒原猎手忍不住屏息。
“你们怎么下来了？”
铁拳看见自己的手下，问了一句。
他的手下简单说了一遍情况，铁拳没有回答，只默默叹息一声。
“是我的错，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回归故乡。”
铁拳看向陆绊。
“它要你做什么？”
“呃，它想和我生孩子？”
陆绊答道。
“？”
希雅冒出了问号，随即认真地说道。
“不然为了大家能够逃出这里，你就献身一下？”
“我愿意把这个珍贵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陆绊内心果断拒绝。
他没有直接反驳，因为害怕对方能听懂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陆绊放下背包，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南瓜。
“在我们的世界里，为了表达爱意，所以男生一般会送女生一些礼物，这个东西我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陆绊将南瓜放到了那身穿白衣的家伙手上。
在旁人的视角里，南瓜则被虫后的一根带有钳子的腿抓住，放到眼前。
“*****？”
那身穿白衣的家伙不太理解的歪了歪脑袋。
陆绊摆出了吃东西的姿势。
对方也摆出了和陆绊一样的姿势。
陆绊抓住一团空气，将其吃了下去。
对方也抓住了南瓜，将其一口吃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陆绊问道。
那身穿白衣的家伙顿了顿，接着张开了嘴巴。
“万圣节。”
它说。
“万圣节。”
虫后的口器也振动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192.别动手，是自己人（月票加更！）
“万圣节？”
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比起惊讶，希雅脑中更多泛起的是疑惑。
万圣节是夜之国的节日，传说在那一天，生者与亡者将交汇，人们有机会见到逝者，当然，死者无法复生，即使在夜之国的法师之中，也没有人能够反驳这一条铁律。
这个节日很快演变成了家庭聚会的日子，人们会将南瓜雕刻成灯，挂在门口，用以迎接家人的亡灵，而南瓜也成为了万圣节的代表。
为什么这虫后会知道万圣节？
是刚才的南瓜的效果？
不过，没有留给希雅更多困惑的时间，她就听到了又一道声音传来。
“万圣节。”
这声音来自靠近大厅入口的一只虫子。
那丑陋，狰狞，可怕的虫子，口中竟然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模仿人类般的话语声。
“万圣节。”
又一只虫子发出了声音，这声音就像病毒一般传染，很快就蔓延开来。
“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
不同腔调，不同声音的万圣节此起彼伏，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变成了万圣节的海洋。
“这些虫子是和虫后共享思绪的？”
希雅很快反应过来。
很明显，现在的虫后被陆绊用不知道什么手段控制住了，而它和这些其他的虫子通过某种方式联系起来，因此，当虫后受到影响，这些虫子也会受到同样的影响！
她明白，这可能是此生仅有的机会，立刻在掌心凝聚法术。
密斯特拉的虚空爆裂术，源自灰塔一位大法师的杀伤类法术，能够制造一小片爆裂的区域，威力极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弹道速度太慢，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傻子就能躲开，也因此，这个法术也被很多人评为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没什么用的法术之一。
而希雅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法术。
对她而言，没有最弱的法术，只有最弱的法师。
只要利用得当，哪怕是这个虚空爆裂术，也是能发挥奇效的！
就在希雅准备将手中看不见的丸子丢出去的时候，她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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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
说话的，是跟着巨腕一起进来的一名荒原猎手。
他的表情麻木，像是人偶，半张的嘴巴微微颤抖，发出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三个字。
“万圣节。”
另一名幸存者也接着开口道，他双眼无光，就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皮囊。
巨腕有些诧异，他看着刚刚还和自己一起从那些虫群里逃走的荒野猎手，看着他们嘴里冒出了万圣节三个字。
旧梦立刻警惕了起来，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任谁都能得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些人......并不是人类，而是虫子。
是被虫后操控的虫子！
他们伪装成了人类的模样，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边！
焰心立刻点燃了手中的火把，他手上的结晶闪耀，一团火焰来到他的掌心。
“万圣节。”
又是一个幸存者发出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跟随着那些虫子们的合唱，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这......”
铁拳感到难以置信，他能叫出这些人每个人的名字，来历，能力，以及爱好，喜欢的东西和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这些东西忽然变得虚幻起来。
“万圣节。”
最后一名幸存者也跟着叫道，击碎了铁拳的幻想。
“喂，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巨腕的双手已经开始膨胀了起来，他与铁拳等人拉开了距离，警惕地盯着正在复读万圣节的荒原猎手们。
“我们是......”
铁拳想要解释，可准备好说出口的话却梗在了喉咙里。
他想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城邦的繁荣才出发寻找圣人遗骸，他有一位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曾经和好几只强大的虫子在荒原之中搏斗最终存活下来，他的先祖曾经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他作为后人，想要将这份荣光重铸。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声音击穿。
“万圣节。”
身边，无面发出了木然的声音。
他那半边结晶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具尸体，只重复着同样的话。
“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
大厅入口也被这样的话语覆盖了。
铁拳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朝着希雅等人伸出手。
他张开嘴，想要求救，想要辩解，想要推翻一切。
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凝结出了一句话。
“万圣节。”
铁拳的表情变得呆滞，刻板，麻木，口中发出了这个声音。
就连陆绊也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一队荒原猎手，竟然都是虫子伪装的。
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虫子，还做着和人类一样的事情。
而在这些虫子的背后，是否真的存在一个叫做铁拳的荒原猎手，陆绊并不清楚。
“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陆绊说了一声。
希雅没有等陆绊的下一句话，她手中的虚空爆裂术已经丢了出去。
无形的法术朝着虫后飘去。
陆绊看到焰心同时操控火焰，将周围的那些重复着万圣节的荒原猎手焚烧。
在陆绊看不到的位置，无形的法术击中了虫后。
嘭——
只一瞬间，那虫后的脑袋就化为了一个窟窿。
“万圣节！”
虫群顷刻间沸腾了。
那些虫子开始相互厮杀，攻击自己能见到的一切生物。
旧梦双眼泛起宝石的光芒，令周围的虫子沉睡过去，巨腕则一把推开那些挡路的虫子，开辟出了道路。
“再来一发。”
陆绊说了一声。
希雅来到陆绊身边，抬手就对着虫后又来了一发虚空爆裂术。
嘭——
那硕大的身体，巨大而臃肿的腹部骤然炸裂，露出了底下的石棺。
巨腕一把推开了石棺。
石棺中，躺着一具白骨。
那白骨早已腐朽，只剩下深灰而残破的骨架，头顶的王冠也黯淡无光，失去色彩。
就算曾经身着华服，此刻也只是累累白骨。
圣人，不过如此。
陆绊看到，在骨架的胸口，有一块浅蓝色的结晶。
他捡起了那一块结晶。
【获得物品：圣人遗骸】
【任务要求：获得无名之城的宝藏 1/1】
视野中，那些虫子的尸骸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这就是圣人遗骸？”
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直接攀上了束缚住虫后的锁链。
这些锁链冰凉，沉重，似乎由特殊的金属打造而成，难以摧毁。
陆绊走在最后，当焰心用火焰焚烧掉挡住洞口的虫子后，他们终于重新见到天空。
嘭——
巨腕搬起一块建筑的碎块，直接压住了洞口，暂时遏制住了那些虫子涌出来的势头。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焰心指了指骆驼的方向，他们此刻身处城市的一隅，似乎正是虫群发动进攻的位置。
陆绊和希雅对视一眼，实际上，到这里，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只要选择回归，就能直接离开异域，回到原本的世界。
犹豫片刻，陆绊正想找个理由脱身。
可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万圣节。”
旧梦的表情变得呆滞起来，在璀璨的星光下，他脱口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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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二次精萃
“万圣节。”
旧梦的声音就像寒冷的沙漠，令所有人心里的温度降至了冰点。
焰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他明明记得自己和旧梦认识的过程，那还是几年前，他们刚刚离开城邦，踏入这一片荒原的时候，两人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差点就打起来，是巨腕把两个人都打了一顿，这才消停下来。
他明明记得三人组成团队，在荒原里狩猎，收获，战斗的记忆，那些篝火点缀，星空璀璨的夜晚，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浴血奋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虫子伪装出来的？
这些虫子难道已经能够模仿人类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焰心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流下了冷汗，脸色苍白，看着呆滞的旧梦，一阵恍惚。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可能是旧梦受到了某些神秘力量的控制，只要我们离开这片废墟，只要离开这片废墟，他就能好起来。”
焰心解释道，不仅仅是为了旧梦，更是为了自己。
到了现在，焰心就算嘴上不承认，内心也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并不是人类。
而是和那些荒原猎手一样，以为自己是人类的虫子。
无名之城的虫后拥有操控人心的力量，自然也有操控虫群之心的力量，为了欺骗来到无名之城的人，虫后操控了一些自己产下的虫子的精神，让它们认为自己是人类，是荒原猎手，它们行走于附近的荒原之中，诱骗其他的荒原猎手进入城市探索，成为虫后的饵食。
这身体的模样，这些记忆，这份人格，甚至就连如今的恐惧，都是虫后赐予它的。
就连绝望的情感，都是虚伪的。
货真价实的伪物。
焰心后退了两步，跌坐在砂砾上。
他忽然狂笑起来，仿佛在嘲笑这个扭曲的世界。
他的笑声在夜晚的废墟回荡，很快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焰心的声音最终卡壳，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呆滞，麻木，刻板，像是放弃了表演的人偶。
“万圣节。”
诅咒一般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巨腕只是沉默。
他看了一眼陆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
恐惧从他的眼中消失了，巨腕从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了陆绊给他的能量棒，撕开包装，一口咬下。
“果然很好吃。”
巨腕感慨般一边咀嚼一边说着。
“能请你们帮我完成一件事吗？”
事到如今，就算是虚伪的记忆和人格，巨腕也想要稍稍反抗一下。
“能请你们，让我以一个人类的模样死去吗？”
他将能量棒的包装丢到，张开了双臂。
巨腕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双唇开合，似乎要发出什么声音，但他努力压抑了回去，他有些痛苦，嘴巴又张开，这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巨腕也难以遏制那本能的终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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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
那痛苦的表情骤然朝着麻木，呆板，滞涩转变，在巨腕的嘴角放下的一瞬间，希雅抬手了。
嘭——
巨腕的脑袋炸开，整个人瘫软下去，血液渗透进银色的砂砾中，显出幽深的颜色。
在了解到了真相的陆绊的眼中，在【真实视界】的视野里，这三位荒原猎手早已变成了狰狞，丑陋，漆黑的虫子。
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已经彻底消失，此刻，巨腕，焰心，旧梦，以及另一队的铁拳，无面等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只剩下和其他虫子一模一样的怪物。
希雅手一挥，让另外两人也解脱，她轻咬下唇，似乎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状况。
“他们到底是人，还是虫子？”
这位法师少女并不清楚，到底是真正存在过巨腕，焰心，旧梦这样的荒原猎手，还是说这些从头到尾都只是虫后的杜撰。
是否在多年前，真的有这么一队荒原猎手误入这里，被虫后残杀之后采撷了记忆？
这座无名之城里，是否已经上演过千百次类似的悲剧？
尽管虫后已经被杀死，将来可能不会再有类似的惨剧，可是过去，那些曾经遭遇到灾害的人，又有成百上千？
而且，这些人的认知完全被改写了，他们无法觉察到这一切，那么，人类自己，是否也被某些更加至高的存在改写过认知呢？
就连身在此处的自己，都难以证明自己不是一团肉块，只是被赋予了虚假的记忆和伪装的肉体。
希雅觉得自己的理性如同被灼烧的木头般点燃，她双眼一阵模糊，大脑像是被烧红的铁棍钻入疯狂搅动一般，少女不禁半蹲下来以缓解这份痛苦。
她能清晰看到，地面那不规则的砂砾上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手指划过，书写出了系统的文字。
【你知晓了令人疯狂的真相】
【理智-2】
她大口呼吸，双眼满是血丝。
这时，陆绊的手忽然放到了希雅的肩膀上。
希雅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只见陆绊的表情变得严肃，淡漠，缺乏灵动。
他的嘴巴张合，发出了一个令希雅精神顿时一震的词。
“万圣节。”
法师少女骤然挺直了身子，刚才那理智降低带来的不适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紧张以及条件反射的抬手。
掌心的法术刚刚就要成型，陆绊忽然咧开了嘴角。
“骗你的。”
他的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又拍了拍希雅的肩膀。
“停，别动手，是自己人，我刚才是装的，是装的！”
陆绊急忙制止了希雅将已经搓出来的虚空爆裂术往自己身上砸的动作。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好受了一点，没有那么难过了？”
他还很自豪地询问希雅的情况。
“......我还应该谢谢你？”
希雅挑眉。
“不用谢，应该做的。”
陆绊答道。
希雅将手中的虚空爆裂术丢了出去。
无形的能量球从陆绊耳畔掠过，飞向了远处，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声。
“......”
陆绊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经历了进入寂静之地以来最大的生命危机。
“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希雅放下手，使用了魔法之后，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过去，希雅认为，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如果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是魔法学得还不够多。
但现在，她发现，有些事情真的无法用魔法解决。
认知受到了冲击，远比所见到的疯狂的景象要令希雅感到疲惫。
“......我们在寂静之地可以这么联系，如果以后遇到一些能够一起参加的任务，我会通知你的。”
陆绊简单将崔斯特告诉过自己的事情对希雅说完，忽然又灵感突发。
“你该不会也认识一个叫做杜丹平的神选者吧？”
“谁？”
希雅满脸疑惑。
“不，没什么。”
陆绊摇摇头，随即选择了回归。
当他和希雅都消失于这银色的沙漠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只是，忽然，在沙地上，一只触须伸了出来，随即，一只体型稍小的虫子爬出沙漠，它口中并没有念叨着万圣节，只拖拽着略微臃肿的腹部，在初升的朝阳中，向着城市的一隅艰难爬去。
正如黎明总会到来。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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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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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建立电影宇宙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80%】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无名之城的坟墓里埋葬着死去的神明，一个文明的记忆，以及虫子，你见证了这座城市的破败，当世界毁灭，秩序崩坏，人类的概念是否又只是一句空谈，拥有人类意志的非人之物和丧失了人性的人类，到底谁才是伪物？】
【获得寂静点数：11000点】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无名之城】
【结算完毕】
【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的人不配拥有成功，尝试新的领域，以多变的创作回应质疑吧，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你打开】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只有一万出头的点数吗？”
陆绊实在没想到，自己都差点要献身给虫后了，竟然只有80%的探索度。
在他看来，就算这座城市过去的历史，棺材里的圣人遗骸的遭遇，以及虫后的来源之类的事情也算在任务的可探索范围内，他的完成度也不应该低于90%。
“难道说......给虫后生孩子才能完美通关？这就是多人任务的意义？”
陆绊想到要是有好几个神选者参加任务，那完全可以让其中一位朋友去尝试一下虫后，指不定能发现新大陆呢。
思来想去，他只能认为是这个了。
说不定当虫后满意之后，圣人遗骸随便送，而且还能告知这座无名之城真正的历史。
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了。
而且，可能陆绊要是选择了这么做，还能够获得某个和虫后有关的技能，比如什么心灵伪装，光速增殖，幻想心声之类的。
“遗憾。”
陆绊有些后悔，或许至少应该试一下？
反正也不是自己身上少块肉。
将这些放下，陆绊看了看时间。
他在荒原经历了差不多两天的冒险，反应到现实就是一整天。
陆绊拿起了手中的结晶，仔细观察。
这结晶呈现比天空更加浅的蓝色，伴随着灯光，会折射出不同的光泽，十分梦幻。
【圣人遗骸】
【荒原之上，总有圣人】
【死去圣人的遗骸被认为拥有超凡的力量】
【实际上，某些圣人遗骸的确至今仍旧行走于大地之上】
相应的描述出现在了陆绊的视野中。
“这东西和之前那些受到污染的素材似乎不太一样，更加纯粹。”
他仔细端详，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陆绊将红叶留下的结晶掏出来，对比了一下两者。
“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质地很相似，不知道具体结构是不是也差不多？”
红叶的结晶是拥有超凡的力量的巫女受到了不定之雾的污染之后死亡留下的，而圣人遗骸的结晶则是荒原的圣人留下的，假如两者相似，那是不是可以反推过去，也就是荒原的圣人和红叶是类似的存在？
荒原将圣人叫做有名者，也就是拥有名字的人，这些名字和陆绊熟悉的历史神话里的人物类似，也同样具有他们与之对应的力量，这些名字是谁赐予他们的，难道是另一位伟大的存在，或者邪神？
陆绊觉得荒原的秘密比他想象得还要深，甚至就连晶核病，陆绊也不确定这到底是荒原世界的常规状态，还是经由虫后的加工得到的虚假信息。
“不过，至少可以精萃我的【遗言】了。”
如今，【圣人遗骸】【不定之雾的叹息】【黑王母的慈悲神像】都已经收集齐全，五万寂静点数也足够，陆绊可以直接精萃自己的【遗言】了。
思路客
算上任务的收获，他现在有六万出头的寂静点数，精萃完就彻底变穷了。
但人就是这个样子。
就像玩游戏的时候出现的提升人物可以升级突破的红点，不点掉总让人浑身难受。
所以，陆绊肯定是要精萃的。
而且，自己辛辛苦苦去了异域搜集到这些素材，不精萃岂不是显得之前很傻？
刷都刷了，干脆一步到位升级好了。
他具现出了【遗言】。
将三样素材放到桌面，陆绊随即点开了这件道具，点进了精萃的界面。
【精萃】
【升华质变】
【耗费资源，换取奇迹】
【建议尝试】
【需要寂静点数：50000点】
【需要素材：黑王母的慈悲神像】
【需要素材：圣人遗骸】
【需要素材：不定之雾的叹息】
他果断点击了精萃。
【将消耗对应素材与寂静点数进行精萃】
【是否精萃？】
【是/否】
跳出了二次确认的系统面板，陆绊心想还挺良心，不至于像某些游戏一样，抽卡都没有个提醒，不小心误触就来了一发十连的。
他选择了是。
一瞬间，陆绊面前的三样素材就发生了变化。
诡异的漆黑神像微微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其中破土而出。
那装在瓶中的灰雾不断旋转，构成了小小的风暴。
浅蓝色的结晶熠熠生辉，折射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
陆绊的眼前掠过了夜之国，和岛，以及荒原的景色。
伴随着他寂静点数的扣除，三样素材迅速化为了光的粒子，流入到陆绊掌心的银色左轮手枪中。
三道光钻入手枪，在枪管上铭刻下三段文字，这些文字陆绊无法识别，像是某种流传自远古的梦呓，在盛大的梦境里回荡。
陆绊双眼忽然泛白，他感受到，超越了这左轮手枪分量的知识正在如同潮汐般涌入自己的大脑，在皮层沟壑，海马体，脑干的每一处拍击，将其塑造成了某种绝非人类的形状。
超越了本能的记忆流淌到了陆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令他与【遗言】更加融洽，仿佛它就是自己肢体的延续一般。
片刻后，陆绊的双眼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遗言】已经精萃完毕。
陆绊站了起来，手中拿着这把左轮手枪，他仔细检查，看到枪身的确多了一些铭文，整把手枪变得更加古朴，更有质感，像是传古工匠亲手打造的艺术品。
同时，陆绊也理解了【遗言】现在的新能力。
196.怪物百科
“和岛的产物，需要接触和岛大社的巫女吗？”
陆绊要是早知道要这东西，当初说什么都应该找红叶求一个。
不过既然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应该只要去了和岛就能拿到，这个素材的获取难度小多了。
本来陆绊以为，伴随着【遗言】的精萃，素材的获取难度也会变得越来越高，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这种说法？
他看向第二个素材。
【鹤鸣飞升传】
【改编自鹤鸣道人白日飞升传奇的剧本】
【曾经多次在废都的大剧院演出，收获好评无数】
【中断表演的原因，无人知晓】
“又是鹤鸣道人，这家伙的存在感很高啊。”
陆绊在很多废都的物品描述里都看到过鹤鸣道人的踪迹，这位求仙问道的道士似乎从冥想之中窥见了世界的真理，最终得道飞升，还留下了许多笔记供后人参考，如果不是这些笔记大多携带了能够造成污染的知识的话，这道人还是十分厚道的。
而这一个素材，看起来是一份剧本，而且以前是深受欢迎的剧目，陆绊在上一个任务里曾经可以选择废都的剧场，在剧场里的某个剧团似乎遇到了麻烦，不知道是否和【鹤鸣飞升传】的剧本有关。
“既然是表演他飞升的剧本，说不定本身剧情就带着污染。”
陆绊琢磨着，看向了第三个素材。
【冬狼的苍白之心】
【黑森林十二道魔潮其三，寒霜的始作俑者便是冬狼】
【大地冰封，苍白的飘雪中，狼的身影浮现】
【那嚎叫，是代表死亡的丧钟】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前两个看起来还挺正常，到了第三个就画风完全不一样了。
“夜之国的黑森林隐藏着许多怪物，魔潮大概就是怪物入侵？之前好像有提到过血月之类的，可能是天空中升起红色月亮的时候，怪物就会大范围从黑森林里出现，袭击附近的村镇，甚至城市。”
灰塔因此而设立了代行者这样行走在黑森林边界的法师，用以监测森林的状况。
希雅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只是普通的怪物还好，这个冬狼看起来就像小头目，还得等到魔潮，可能需要一个契机才行啊。”
陆绊深感精萃的不容易。
他搜索了一下这些素材，很快就找到了价值二十万寂静点数的【幸运御守】和价值二十五万寂静点数的【鹤鸣飞升传】，可【冬狼的苍白之心】却遍寻不到，这意味着它是更高阶的素材，并且价格肯定五十万往上。
“买不起啊。”
陆绊感觉自己实在太穷了。
按照每次一万多的收入，即使陆绊疯狂完成【侵蚀】难度的任务，也需要上百次才行。
他打起了【异化】的主意。
在和岛之行后，陆绊已经解锁了【异化】难度的任务，只是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任务被锁定了难度，而【无名之城】又没有【异化】可以选，所以他尚未体验过这个更高级的难度。
如果按照之前的规律，【异化】难度的点数奖励应该是【凡人】难度的四倍，但陆绊现在看到这些商店里的昂贵的东西，他觉得寂静之地其实没有那么讲道理，可能【异化】的倍率会更高，否则哪有人能随便承受得起需要几十次高难度任务才能买到的商品。
“下一次就选【异化】难度，就这么说定了。”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陆绊也准备之后选择【异化】难度。
将思绪收回来，他又看向自己的职业发展任务。
之前的电影，拿了奖，卖了票房，陆绊已经算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了。
更不用说《啼哭》将在年末全国院线上映，到时候这电影说不定能冲击一下上亿票房，就恐怖惊悚题材而言，已经是相当优秀的成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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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绊有些好奇，自己到底还能整些什么花活。
【职业发展任务】
【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的人不配拥有成功，尝试新的领域，以多变的创作回应质疑吧，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你打开】
【任务要求：建立属于自己的电影宇宙，获得千万关注】
【建立电影宇宙：0/1】
【获得关注：0/10000000】
【“新世纪圈钱计划，启动！”】
“？”
陆绊看到这任务要求，不禁愣住。
“建立电影宇宙？”
众所周知，以前的电影都是单独一部，少部分大火的会拍续集第二部第三部，但续集的质量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如第一部的，还有那种因为拍了太多续集，整个故事已经没有可以发掘的地方，干脆就把之前死掉的人弄个理由复活过来继续拍的冷饭套路。
到了后面，电影公司也发现，不能只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如果总是以那么一两个人作为主角拍电影，总会穷尽人物价值，导致人设崩塌，剧情吃书。
所以，有的电影公司就学会了发掘配角的故事，给高人气的配角出续集，既能蹭到原本作品的热度，又不至于消耗角色太快，有时候甚至外传人气高过了正传，配角变成了主角。
再到后来，很多制作方就干脆把主角团队的每个人都单独拎出来制作电影，甚至先上个人电影，再上集体参演的电影，也就形成了电影宇宙的说法。
好处嘛，自然是不同角色应对不同的受众，然后有了个人电影的加持，对人物塑造也有帮助，比起在一部大杂烩里加篇幅刻画，显然一整部个人电影要更加合适。
“但是，虽然我的视频和电影都是我自己演，但配角死的都死，找不到的都找不到了啊......”
陆绊寻思。
况且，废都，荒原，夜之国这些地方的风貌与习俗都不一样，要说是一个世界的，也有点勉强。
而且这关注量，看起来并没有把陆绊自己的账号纳入其中，也就是要重新建立一个账号？
陆绊看了一眼，任务的期限是三个月。
也就是到明年的二月，过年之后，陆绊的新账号就要达到一千万的关注。
“有点难啊。”
他想了想，决定先上网搜索一下相关的情况。
197.首映礼
陆绊首先搜索了有关IP，生态，世界观之类的东西。
在著名知识回答网站【懂了么】里，他看到了这样的描述。
“打造一个IP闭环和电影宇宙，能够在后期形成一个庞大的信息茧房，让受众完全无暇去关注其他相似产品，在沉没成本的心态下，一个个尝试闭环内的产品，最终留住用户......”
陆绊不太看得懂，但他能理解大概意思是这些东西如果弄出来了，那大家就会沉浸于一系列的电影构筑的世界之中，没有时间看别的。
“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他又搜索了一下这么厉害的东西如何建立。
就看到了有好几个视频网站都在弄。
比如爱手艺视频网就弄了个叫什么故土计划的世界观，邀请了好几位著名的作家来联合打造一个古风奇幻世界，不过陆绊看了看这东西的更新时间，上一次已经是两年前了，看起来好像凉了。
还有一些其他文创行业，也在弄类似的，但成功者寥寥无几。
陆绊顿时觉得难度很大。
“但是，任务只要求关注度，我完全可以无限画饼博眼球，让关注度上去就完事了。”
陆绊又看着【懂了么】里的评论，这么想到。
他看到有个众筹的游戏，号称自由度极高，完全可以打造一个真实的虚拟世界，又有知名制作人背书，一开始就筹集到了上亿的资金，并且这些年每年都能圈一波钱，只是游戏本体好像根本没有发售的意思，看到相关的投资股份交易的风波，陆绊都以为这是在搞庞氏骗局了。
所以，有时候你能不能赚到钱，融到资，和实际业务关系不大，饼够大就行了。
陆绊甚至可以搞电影搞到一半去造车，估计也有人投资。
很多同学会觉得，这些投资人是傻的吗，花钱给这种完全看不到回报的项目。
可其实这些投资人投的钱只是他们财产的很小一部分，投资的几十个项目只要有一两个能赚钱，那就可以全部回本，这也是为什么有资本的人会越来越有钱的道理。
“我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陆绊有自己的原则，他对电影的热爱连给自己刷票房和点击都拒绝了，怎么会利用电影来骗人钱呢？
可是如何开始第一步，就让陆绊有些苦恼了。
他又开始自搜来寻找灵感。
“......《啼哭》是一部相当值得在电影院看的影片，你在自己的小屏幕里很难体会到那种大屏幕带来的震撼与恐惧，尤其是和数百个陌生人一起坐在电影院的幽暗环境里带来的窒息感，更重要的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也建议你在人多的地方看，免得被吓到不敢爬出被子......”
“......《啼哭》的预售票房已经突破了两千万，作为一部在燕南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得金奖的影片，这部电影备受期待，有人认为，是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独特的氛围才造就了该片在大学生群体中的火爆，一旦进入大众的视野，该片就可能受到挫折，为此，本报记者连线了......”
“......陆绊作为一名专注惊悚恐怖题材影片的导演，本身的实力毋庸置疑，但也存在影片内涵空洞，过于注重刺激感而忽视人文情怀，价值观导向不良等缺点，虽然我还没有看《啼哭》，但我认为，一名优秀的导演，要做到内容与情感结合，思想与形式统一，要拍摄出对人有启发，有价值的电影......”
有关他和他的电影的评论多如牛毛，伴随着即将开始的全国上映，相关的讨论更是越来越激烈。
陆绊随意扫过这些或者夸他，或者喷他的评论，忽然看到了有一条。
【总结陆绊电影里目前出现的怪物】
点击进去，就看到了各种陆绊的视频的截图。
“......玩偶，居住在床底下，神出鬼没，疑似能够瞬间移动，对人类的态度不明......”
“......钢琴家，在废弃的江城大剧院出没，全身被烧毁，演奏出狂乱的乐曲，可以控制模特人偶为自己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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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飞的鱼，在废墟的草丛里出现，外表和普通的鱼类似，体型巨大，能够在半空中飞翔......”
“......鼠人，在废墟的草丛里出现，人形，脑袋如同老鼠，具有一定的智力，和会飞的鱼处于某种共生的关系......”
这帖子里图文并茂地展示了陆绊截止到《百人一首》里出现过的所有怪物，搭配上了发帖人对于这些怪物的猜测和描述。
不得不说，重新回头看看这些怪物，陆绊觉得有的还挺可爱的。
“嗯，这么一说，我其实可以用寂静之地作为原型，建立一个这些异域的电影宇宙？”
陆绊后知后觉。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开始梳理自己曾经遇到的事情，将其细节整理删改，又搭配上通过【寂静百货】里一些商品描述侧面得到的信息，很快将废都那一段的世界背景，怪物信息等列了出来。
“很多IP衍生和电影宇宙，都是为了做一个世界观而做世界观，一开始就定得很大，这和那种超级英雄团队的电影一下子就出现好多个陌生的英雄一样，想要弄好电影宇宙，就得仔细打磨每一部作品，通过每一部作品增加观众的代入感，达到沉浸式的体验。”
陆绊自我总结道。
他直接给宋云嫣的秘书李梓健发消息，让他介绍给了自己一个外包制作网页的团队，然后将自己整理好的这部分资料丢给了这个团队，叫他们帮自己弄一个官网，等到网站弄好，陆绊就可以把一些怪物和异域资料上传，打造一个百科。
随后，陆绊又注册了新的微博和视频网站账号，取名就是【寂静计划】。
他准备建立一套以寂静之地为基础的电影宇宙，通过这个来完成职业发展任务。
做完这些，陆绊将目光投射到了自己电脑文件夹里名为【无名之城】的文件。
既然要弄这些，那么画饼当然不能画大饼的，必须拿出实际的东西来。
陆绊准备将【无名之城】制作成一部短片，用来宣传自己的项目。
198.寂静计划
从陆绊的角度，这次的旅行时间虽然比较长，但其实能够展现给观众的部分不够多。
比如他和希雅谈论魔法的部分，对于陆绊自己了解寂静之地和夜之国倒是挺重要的，但放在片子里，观众只会觉得有些没头没尾，而且专有名词太多，很容易被当成谜语人。
而整个废墟探索的过程才是重点。
要是这是一部盗幕电影，陆绊觉得肯定得开场先来一段探索其他废墟拿到宝物的演出，再来一段日常刻画每个人的性格，生活状态，然后来个反派邀请主角去探索某个废墟，主角断然拒绝后，反派自己前往或者绑住了主角身边的人强迫他，到了废墟，再来半个小时各种奇妙怪物的生态和探险小队的历险，最后进入废墟，一通操作以后主角拿到宝物，救下朋友，逃出生天。
可惜陆绊的历险没有那么多波折，只有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看了看得到的素材。
80%的任务探索度得到的素材比起完美评价的自然粗糙一些，但陆绊觉得也足够了。
至少最为惊悚的那几段都留了下来。
他估计了一下，这些素材能制作成一段二十分钟左右的小短片，从在荒原拿到地图准备探索废墟开始，到最后只剩下希雅和陆绊存活离开废墟结束。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绊查阅素材的手停了下来。
他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那上面是他和希雅离开的场景。
可是在两人离开之后，视频的进度条还有一大半。
他觉得有些不理解。
拖动进度条，陆绊看到星空流逝，黎明到来。
随后，地面的沙子忽然耸动了一下，一只腹部臃肿的黑色虫子从沙地里钻了出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废墟爬去，在银色的砂砾上留下不规则的移动痕迹。
“......竟然还活着？”
陆绊有些惊讶。
他不知道这是虫后的本体，还是说那些虫子在不断的自相残杀之中有特异性的个体脱离了控制，进化成了新的虫后。
在圣人遗骸已经消失的现在，那新的虫后或许不一定能达到之前的强度，但这诡异的生命力还是让陆绊觉得有些惊骇。
而且，指不定这小虫子已经记住了自己，下次要是去荒原，这虫子还会像怨妇一样追逐陆绊而来。
“嘶——”
想到这里，陆绊就倒吸了一口真的变得很冷的空气。
“还好我接下来应该不会选择去荒原，可以暂时逃过一劫。”
他决定将这一段用来当做片尾，留下悬念。
十二月的江城，天变得很冷。
制作这部短片对于陆绊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他都是独立制作过院线电影的人了，还会在这种小短片面前翻车吗？
不可能的。
他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来信息，是电影协会那边发来的首映礼的时间安排。
《啼哭》将在今晚零点，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零点在全国院线上映，算是赶上年末的档期，江城这边的院线想找陆绊参加一场首映礼。
陆绊没有拒绝，毕竟还是要给院线面子的，更何况，他也准备在首映礼上宣布自己的新计划，赚取最大的热度。
网页方面已经制作完成，几个异域的资料也都已经上传，只等着到点上线。
陆绊回复了消息，站起身，来到洗手间，镜子里的陆绊似乎有点冷，瑟瑟发抖，陆绊用冷水洗脸，让自己精神一点。
回到屋子，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两团雾气，笑了笑，没有打扰它们睡觉。
闲下来无事，陆绊简单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遗言】的言弹装备。
由于能力进化了，所以原本的五发弹匣已经不太跟得上版本，陆绊对其进行了优化。
伟大存在的呓语自然保留。
《好运来》肯定也要留下，不过陆绊对其进行了改造升级，并且亲自完成了收录。
现在的这一发言弹，能够让被击中的人一边跳非常羞耻的舞，一边高歌好运来，可以说是很强的控制能力了。
用来侦查的超声波没有动，但是次声波与震撼弹已经被陆绊洗掉。
其中一发变成了高速汽车的移动状态，能够让陆绊自己或者被击中的人迅速朝着某个方向移动十几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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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想尝试一下火箭或者导弹，再不济超音速战斗机也可以。
但后来陆绊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虽然【遗言】能够复制运动状态，但是不能复制结构强度。
也就是说，虽然他可以收录超音速战斗机的巡航，自己也能飞出那个速度，但身体承受不住，会直接垮掉。
之所以会得到这个结论，当然是因为他尝试过了。
顺带一提，之后陆绊在床上躺了三天，连秦天天的火锅邀约都鸽了。
因此，陆绊现在暂时是没办法靠这个能力变成光了。
他测试了一下普通人能承受的最高速度，将其收录作为了言弹，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言弹有时候还得用来救队友，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第五发言弹陆绊空了下来，因为他认为现在的能力已经发生了质变，需要随机应变的情况很多，所以能有两个机动位非常必要。
将【遗言】收起来，陆绊又确认了一遍网站的上线定时，以及微博等账号的上传定时，傍晚，陆绊去江城大学的后街吃了个饭，便前往市中心老街的江城广场巨幕电影院。
江城广场是江城实业开发的商业广场，就像那些常规的商业区一样，美食，服饰，化妆品等消费内容一应俱全，江城广场巨幕影院位于商场六楼，是江城人流量最大的影院之一。
时间已经是十点，普通的商场陆续准备开始打烊，但五楼的餐馆和六楼的电影院却依旧人声鼎沸。
很多人选择八九点再来这里，正好不用赶着晚饭的点排队等位，又能吃完直接上楼看电影。
陆绊看到，来看电影的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还有不少情侣，看样子《啼哭》在年轻人里口碑流传更好。
由于戴了口罩，很多人认不出来陆绊，他得以顺利进入电影院，来到了巨幕厅。
十一点半的时候，首映礼开始，幸运的观众将会提前入场，和陆绊进行互动，而电影将会在十二点正式开始。
走进放映厅，陆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终于来了。”
冯羽和工作人员站在一起，对陆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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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恐怖电影宇宙
“？”
陆绊一愣。
他可不知道冯羽会来。
要是事先知道冯羽会在这里，那陆绊可能就考虑不给这个面子，直接回家了。
尽管冯羽，或者说现在代替了冯羽的这个家伙对陆绊看起来没有恶意，但一想到要和这个不一定是人类的家伙站在一起，陆绊就本能地感到有些害怕。
况且，在见到了希雅之后，陆绊忽然有所明悟。
寂静之地的女性，都不太好惹。
他看着冯羽笑眯眯的表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了过去。
“原来你们认识？”
负责接待的院线方便的是一名中年女性，名字叫梅娟，她看了看陆绊，又看了看冯羽，惊诧之中带着一点儿吃瓜的模样。
“我们是同学，梅姐。”
冯羽解释道。
陆绊急忙将冯羽拉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
他看了看周围，观众尚未入场，只有空荡荡的观众席，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模样。
“我不能来吗？”
冯羽有些无辜地说道，在陆绊尚未回应时，又翘起嘴角。
“我跟着的导演这次也参加首映礼，我是来帮忙协调的。”
她解释着。
“你跟着的导演......该不会也是？”
陆绊好奇。
冯羽的死是上了新闻的，而现在的冯羽却能正常活动，旁人都看不出来，这其中肯定存在着一定的认知改写，就像神选者们进入异域一样，异域的人会很快接受神选者的到来，甚至将其认为是同伴。
“不是不是，他就是普通人。”
冯羽笑道。
“那就好。”
陆绊放下心来。
冯羽没有继续和陆绊聊天，而是继续和梅娟沟通去了。
陆绊坐在第一排等了一会儿，观众们陆陆续续入场，首映礼正式开始。
在相对冗长的介绍环节之后，终于到了陆绊发言的场合。
他来到银幕前，场下都是黑压压的观众，多半是年轻人，陆绊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都看过，他环视一圈，随后开口。
“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参加《啼哭》的首映仪式，希望大家能从这部电影里感受到爱与希望，有关这部电影，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
他鞠了一躬。
观众有些懵逼。
这时候不应该是来点创作历程什么的吗？
怎么就结束了。
人们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鼓掌。
陆绊抬起神，又拿起了麦克风。
“另外，我有一件事要在这里宣布。”
听到他的话，人们纷纷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可能在座的很多人都曾经看过我之前的电影和视频，会有人好奇，废都到底有什么，那有着鱼人的村子最后怎么样了，和岛的神社到底有什么秘密。”
陆绊看到了坐在观众席上的冯羽，她托着下巴，很专注地听着陆绊的发言。
“就和这部《啼哭》，以及我即将免费发布的影片《无名之城》一样，这些电影的背后其实有一整个世界等待着你们去探索。”
听到陆绊的话，观众之中隐隐发出了议论声。
一半是因为陆绊说的之前的那些电影是属于一整套世界观，是相互联系的，另一半则是因为陆绊说的新影片。
而且还是免费发布的！
“所以，我将会在今晚零点，也就是《啼哭》首映的时候，上线我接下来的新计划，名为‘寂静计划’，这将包含一系列的影片，设定，世界观，希望大家能喜欢。”
陆绊又弯腰致意。
此时，观众才爆发出掌声。
一方面，这种相互联系的作品世界观庞大，意味着将来还有很多关联的作品，观众们期待的续集也会一部接一部地制作出来。
另一方面，陆绊发布视频和电影的速度让他们相信，这不是圈钱画饼，而是实打实的计划，毕竟新的影片待会儿就要在线上发布了不是吗。
有些来二刷的人已经有些饥渴难耐，恨不得先跑出去等到零点看新视频了。
陆绊直起身子，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影院给大家安排了妥善的安保人员，如果待会儿看完电影之后不敢自己回家，可以向保安们求助。”
他的发言引起了哄笑，这些笑声里一部分是觉得怎么可能出现那种状况，一部分则是幸灾乐祸。
陆绊回到座位上，他自然也是要看完这一场电影的。
“挺厉害的啊。”
他身边的冯羽夸赞了一句。
“看电影吧，你之前看过吗？”
陆绊用手机确认了一眼网页和账号的定时，没有问题。
“看过，但我不介意再看一遍。”
冯羽笑了笑。
“有时候，重新看以前看过的电影，也能收获新的东西。”
“确实。”
陆绊也挺喜欢看那些看过的电影，有些很稀松平常的影片都看过三四遍，对他而言，尽管剧本的新鲜度可能下降，但镜头，演员的表演，细节，都是值得反复回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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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部电影只靠着强烈反转的剧本让第一次看的人惊艳，而第二次看就索然无味，那么这部电影也不算很优秀的影片，陆绊是这么认为的。
电影院黑了下来，影片的赞助和制作等浮现，光打在冯羽的脸上，让陆绊觉得她很陌生。
影片播放，熟悉的镜头出现在陆绊的眼前。
他却难以集中注意力在电影里，反而一直在注意身边冯羽的反应。
他看到冯羽惊吓，害怕，缓了口气，又继续紧张，有好几次手还下意识抓住了陆绊的手腕，就像一名普通的女生一般。
甚至，到了影片的最后，那位母亲自白的时候，冯羽还肩膀颤抖，发出了小声的啜泣声。
陆绊递给她纸巾。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说是人在临死前就会来到一间电影院，那里会播放一场电影，等到电影落幕，人就会真正死去，你觉得你在这时候想看到什么电影？”
播放演员表的时候，冯羽忽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很轻，却能清楚地传到陆绊的耳中。
“......《美国往事》？”
陆绊沉默了片刻。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
“不，只是它时间比较长，能让我晚一点死，万一能急救回来呢。”
陆绊认真解释道。
他听到隔壁没有了声音。
转过头去，陆绊看到冯羽正看着自己，双眼中有着某种绮丽的光华，如同群星，如同真实的星空。
“一星期后，这一间电影院，零点，如果你过来的话，说不定能看到一些东西。”
冯羽凑近过来，在陆绊的耳边轻语。
那声音，甜美的如同死亡。
200.你们都没看到？
零点。
就在《啼哭》全国上映，即将引发一阵年末的恐怖狂潮的时候，陆绊的布置也悄然上线。
燕南传媒大学的白启全还在通宵自习室熬夜。
自从看完《啼哭》之后，他觉得自己睡眠质量都差了很多，每天晚上不到十二点根本感觉不到困意。
不过今天他主要是为了复习。
毕竟年末了，过完元旦就要期末考试，挂科可就完犊子。
十二点过了十几分，准备通宵的白启全打了个哈欠，起身倒了一杯热咖啡，准备看看手机提神。
学累了就玩会儿手机，劳逸结合是不错，但是也不能太努力了。
刚拿起手机，给女朋友回了两条信息，白启全就看到了推送。
【陆绊新计划上限，恐怖电影宇宙即将建立？】
这是一条浏览器的推送，他直接点了进去。
“......今日《啼哭》上映，陆绊却在首映礼上宣布将要建立一个关联的电影宇宙，并且发布了新的短片《无名之城》，据本报记者了解，该计划名为‘寂静计划’，包括了网页，官方社交账号，以及最新的影片......”
新闻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白启全退出去，手机看了眼陆绊的账号，的确已经发布了一条新微博，里面@了新的账号，他立刻点了关注。
翻看微博，白启全就找到了官网页面。
点进页面，白启全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了声音。
他无法形容这种声音，闭上眼睛，他就像置身于寂静的夜空与广袤的草地之间般，那是群星闪烁的声音。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只有点点星辰在上面闪耀，似乎构成了什么星座的模样。
白启全用手指摸了一下。
他发现，这页面竟然会伴随着他的手指触碰而变化，就像是厚厚的灰尘被抹去一般。
手指轻轻在屏幕一划，整个页面骤然亮起。
“寂静”两个大字呈现在页面中央，有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感觉。
白启全看到这网站有百科介绍，有项目说明，还有影片连接，他首先点进了项目说明。
“寂静计划是一系列具有统一设定的作品构成的世界观，异域的冒险，诡异的怪物，不可名状的邪神，这是一个冷漠而疯狂的宇宙，人类在这些世界里不过是渺小的蝼蚁，越是想要触及真理，就越容易陷入疯狂......”
项目说明大致介绍了这个计划的背景，看完这些，白启全不禁涌现出了几分期待。
现在的奇幻科幻类电影，一般都是人定胜天，超级英雄击败坏人和怪兽，看得让人有些乏味。
而这个计划，就和陆绊之前的电影《啼哭》一样，似乎是主打那些人类无法对抗事物的，这样的作品，有着相当的惊悚感，白启全还是挺想看的。
毕竟看完这些电影之后，女朋友牵他的手都用力了一点。
他又翻到了百科页面。
这里按照异域分类了一些怪物和关键词。
白启全点进了“夜之国”页面，他在看完《啼哭》之后找过陆绊的其他作品，其中那个互动视频让他印象深刻，虽然不如后来的作品恐怖，但抄作业都不一定能稳定过关的模式还是让白启全很感兴趣。
顺带一提，他自己也尝试了几个小时没能通关，最后是看别人录制的通关视频云完的，虽然看别人看视频的视频有点套娃，但问题不大。
“夜之国，灰塔与黑塔遥相呼应，法师，刺客，佣兵和战士行走于这片幽暗的土地，黑森林里的怪物会在红月降临之时如同潮水般涌来，袭击人类，而在那些文明的光辉尚未辐射到的区域，邪神及其信徒滋长......”
看着这些百科，白启全微微点头。
“看起来像奇幻世界，还有法师，不过视频里好像没有体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法师的魔法。”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世界设定。
白启全发现，这些世界设定总有一股残缺的感觉。
这倒不是在说陆绊谜语人，而是说明文字里透着一股神秘感，总让白启全觉得，这些世界的背后还有另外的真相。
比如和岛里的和岛大社，虽然在电影《百人一首》里提到过，但影片里其实没有出现过本体，让白启全不由得猜想，这神社或许也有着神秘诡异的地方，可能后续还有反转。
在每个设定页面的底下，还备注有“现在可以公开的信息”的字样，似乎会伴随着项目的发展而不断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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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异域好像十分危险，还是我们现在的世界安全。”
白启全看完一圈，下了结论。
虽然比如南华私立仁济医院这样的故事就在身边，但他很清楚这些都是电影故事，真正的世界怎么可能有怪物和鬼魂啦。
看了眼时间，已经摸鱼了三十分钟，白启全看着网页里的影片链接，决定再摸一会儿。
要是现在自己放下手机去学习，那么心里肯定会一直想着新影片的事情，心神不定，学习效率降低，所以，现在应该看完影片才能好好学习！
这是合理的！
白启全点开了视频。
他首先看到了一片荒漠，那是银色的沙漠，与电视上看到的黄沙漫天截然不同。
随后，又是熟悉的陆绊出场，白启全还看到了一位女生。
金发，碧绿的眼眸，看起来像外国人，又有一些东方人的神韵，相当好看。
白启全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后，生怕女朋友忽然冒出来抓包。
看到其他人都在认真学习，他继续看向屏幕。
砂砾里，巨大的虫子钻了出来，那丑陋的虫子让白启全本能地感到了一阵厌恶，他将声音调小了一点，避免自己被吓到。
不过他似乎预判错了。
篝火，烤虫子，藏宝图，好像这部影片并不是走惊悚恐怖风格的，更像那种冒险电影，比如夺宝奇兵，木乃伊之类的。
和一群拥有超凡力量的朋友一起，在沙漠里寻找远古废墟和宝物，与其他的猎人周旋战斗，这种王道的剧情想想也挺刺激的。
白启全有些心驰神往，想象自己就是这荒原猎手的其中之一。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点天真。
201.不怕晚上睡不着？
短片没有什么额外的周折，当天空中那一道光束出现之后，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废墟附近。
“这布景肯定很贵。”
白启全感慨道。
在最后一抹晚霞的落到银色的沙丘上时，那废墟终于露出了一隅。
沙漠之上，一座恢弘壮丽的城市。
即使已经被摧毁，被风化，依旧可以窥见曾经的奢华宏伟。
白启全以前听人说什么楼兰古城，但从来没有关注过，现在看到这座沙漠之中的废墟，他才切真感受到了一个文明的墓碑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似乎闻到了那干燥的混杂着沙粒的热风，小小的手机屏幕里，那壮丽的废墟似乎跑了出来，让白启全仿佛置身其中。
在十二点末的自习室里，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燥热。
脱掉了外套，白启全看到几人已经进入了废墟进行探索。
这些建筑已经倒塌，风化，却看不到任何人的痕迹。
“是搬走了，还是？”
白启全喃喃自语般思考着。
当然，他没有忘记这是陆绊的电影，将手机拉远了一点儿，生怕待会儿从这些废墟的墙后面冒出什么干尸吓唬人。
令他意外的，并没有那些东西。
什么都没有。
这座城市就像彻底死寂了一般，反而透出了某种诡异的感觉。
白启全的心一直悬着，直到电影里的陆绊发现了火光。
是其他的荒原猎手。
“这个我懂的，经典套路了，待会儿他们肯定要打起来，可能还会被抓起来强行去探索。”
白启全内心默默想到。
他好歹是传媒大学的，电影还是看过很多的。
就在陆绊站在建筑二楼观察对面，准备回去通报队友的时候，镜头一转，一个白衣的人影忽然出现在画面中央。
“艹！”
白启全本来以为陆绊不会搞这种东西了，已经放松了警惕，可没想到忽然来这么一下，猝不及防，手机下意识就被甩开，落到桌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一时间，整个自习室里剩下的人都看了过来。
“不好意思，没拿稳......”
白启全说了一句，他看向桌面的手机屏幕。
那个人影是个性别不明的家伙，黑发，皮肤苍白，双眼漆黑一片，没有眼白，看着十分瘆人。
白启全知道，这可能是触发了恐怖谷效应，这种像人，但实际上又不是人类的存在，很容易就导致人类恐慌与不安的情绪。
他按捺住心神，接着就看到那白衣的家伙正在模仿陆绊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既诡异又好笑。
“难道它在学习人类的行为模式，完全学会了之后就会取代人类？”
他心中猜测。
陆绊视野中那白衣的人影消失，他回到同伴身边，还在说明，镜头一转，转向那名叫希雅的女生。
白启全又看到，在她的身后，那白衣的人影再度出现了。
“！”
他差点又把手机丢掉，好在这次手机本来就大半放在桌面，白启全只发出了嘎达的清脆声音，引起了隔壁桌人的一瞥。
“这东西只有主角能看到，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白启全觉得那个白衣的家伙不像人类，更像某种更加熟悉的，又说不上来的生物，只要看着它就浑身不舒服，有一种本能地抗拒。
他继续往下看，陆绊提出了策略，成功与那一伙荒原猎手打成了一团，得以进入废墟中央的洞穴里。
“变成盗幕电影了啊，该不会这底下就有木乃伊吧。”
白启全想起了《木乃伊》，这也算他小时候的噩梦之一了，暑假回家的时候，还在上小学的表弟都已经没看过这些上个世纪的电影了，他不禁觉得十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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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地道里穿梭，白启全看着他们说话，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他暂停，后退看了看。
真的少了一个人。
可是电影里的一行人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依旧正常进行着对话。
“有问题。”
白启全看到，每对话几句，就有一个人消失，可是他们竟然浑然不觉。
这种诡异的氛围令他汗毛竖起，白启全不断倒退视频，不断确认，的确是少了人不是自己眼花。
最终，只剩下了陆绊和另一个人，陆绊说了一句话之后，整个电影陷入一片幽邃的黑暗中。
随后，在黑暗之中，那白衣的人影骤然出现。
“卧槽，我就说，真的少人了！”
白启全忍不住低语了一声，又急忙闭上嘴巴，抬起头确认一下没有吵到其他人。
可是他却发现，自习室里好像少了一些人。
“嗯？”
他也不清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少了人，自习室看起来空旷冷清了许多。
白启全看向隔壁，他发现，自己邻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还是说，这里之前真的有人吗？
被电影里的情节感染到，白启全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要不要回寝室......”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校园，咽了口唾沫。
这时候，白启全忽然发现，在教室的窗边，好像有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正在玻璃后面看着自己。
“！！！”
全身的汗毛竖起，一股电流窜上脊背，白启全下意识站了起来，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外面......”
他指着窗外，令好几个人都看了过去。
“外面怎么了？”
前面有人问。
“你们没看到？”
白启全反问。
他又看向人影所在的位置，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漆黑一片的校园，黯淡无光。
“没有东西吧......”
被白启全的表情有点惊吓到，那人沿着他的视线看去，空无一物。
“同学你是不是太累了，不然就回宿舍休息吧。”
有人提议道。
“我没事。”
白启全坐了回去。
他觉得那人影可能只是自己刚才看手机太久，所以视网膜留下的残影，毕竟这只是电影，不可能影响到现实的。
他继续播放了下去，看到陆绊跟随那人影往前，看到了逐渐变得清晰的壁画，这时，画面通过壁画一转，远古的影像浮现，盛大的祭祀仪式，繁荣的城市，璀璨的文明，一切都令人叹为观止。
可没有人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毁灭。
导致这里毁灭的原因，就在这条道路的尽头？
白启全一边思考，一边又抬头看了一眼教室。
他随即看到，一个身穿白衣，黑发的人，正站在自己的桌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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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这是我能免费看的东西吗？
看到那人的瞬间，白启全简直心肺停止。
他看到，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然后嘴角一抽。
“怎么，看到老娘和见了鬼一样？”
对方说出了白启全熟悉的声音。
他这才发现，原来那是自己的女朋友庞珍。
“不，不是的。”
白启全急忙解释，但解释就是掩饰，他苍白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
“是不是和别的小妹妹在聊天，见到我心虚啊。”
庞珍坐到白启全的身边，语调变得俏皮了起来。
“亏我觉得你一个人在自习室复习辛苦，给你买了点吃的。”
她手里是饮料和甜点，看起来是从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买来的。
听到两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有自习室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一看是两名情侣，立刻摇了摇头转回去。
一个人在深夜寒冷的自习室复习就算了，复习完还可能挂科就算了，怎么自习室还有情侣在撒狗粮的。
那人往前挪了两排，远离白启全他们。
“我刚才是在看视频，就之前《啼哭》的那个导演弄的新视频。”
白启全小声解释道。
“哦，是那个啊......等等，你说什么？”
庞珍后知后觉，脸刷一下就白了。
陆绊的恐怖，她很清楚。
那天看完电影，两个人都不敢独自回宿舍，最终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然后，很多人期待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庞珍还被白启全吐槽晚上打呼噜。
简直灾难一般的体验！
我还没说他半夜磨牙呢！
庞珍看了眼白启全手中的手机屏幕。
“你还敢看？不怕晚上睡不着？”
“这不是通宵复习吗，看点恐怖的东西提提神，而且这也不算恐怖。”
还没你刚才吓唬我厉害。
白启全内心补了一句。
“那你看吧，我打死也不看。”
庞珍说着摸出了课本，也有模有样地看书学习起来。
白启全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又继续看电影。
有个人在旁边，电影总归没有那么吓人了。
他看到陆绊来到了一处中央有着水池的大厅，镜头跳转到了其他人，其他人的通道经历各有惊险，看的白启全惊心动魄。
好在所有人都抵达了大厅。
大厅中央的水池里，鲜血滴落，一个台子伴随着虫卵一般的事物升了上来，让白启全感到了一股不适感。
扑哧——
直到虫卵上方裂开，无数的触须伸出来，白启全终于感到一股微妙的反胃感。
“噫，好恶心。”
一旁，偷瞄白启全手机屏幕的庞珍吐槽了一句。
“你不是不看的吗？”
“不小心看到的。”
“哦！”
白启全没理会这个女人，他看到那虫卵里的东西试图冲了出来，那一团触须被陆绊拦住，依旧想要钻进皮肤里。
他感到一阵鸡皮疙瘩，就好像那些虫子直接钻进了自己的手里一样，白启全忍不住挠了挠手臂，却发现越挠越痒。
白启全看了一眼。
他发现，自己那微微泛红的手臂皮肤下，好像有什么虫子钻进去了一般，正在血管里蠕动，呼之欲出。
“卧槽！”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急忙站起身来。
可这时候他再看，手臂完好无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自习室的人都看了过来，很多人的脸上是不耐烦和略显愠色的表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白启全急忙道歉，坐了回去。
“你发神经啊。”
庞珍白了他一眼，又好奇地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真的有这么吓人？”
“也不算吓人......就是有一种，反正就是很有代入感。”
白启全觉得，可能是这特效画面做得太好，让他有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才会看错成自己的手上出现了虫子蠕动的痕迹吧。
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臂，上面除了自己的抓挠痕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白启全继续看视频。
视频里，画面已经转到了地上的废墟，陆绊的同伴们发现了虫子大军，另一队荒原猎手遭到了攻击，他们聚到了一起，钻入洞窟之中。
“原来那些血，是这些人的？”
白启全感到有些悚然。
陆绊等人已经下到了全是虫卵的洞窟中，朝着虫卵被运送过来的方向探索，那些黏稠的虫卵给人以强烈的不安感，白启全生怕走到一半这些虫卵就全部孵化出来，那些肮脏丑陋的怪物全部跳起来扑到主角等人的脸上。
几人走到了道路尽头，又有一个更大的房间。
白启全看到，房间里，一只巨大的正在产卵的虫子被束缚在这里。
它的身下有一口石棺，它那白色的肥大的腹部正产下无数的虫卵，而在房间里，还有更多漆黑丑陋冷酷的虫子在窸窸窣窣，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虫子四散开来，露出了一片空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中央，正是之前那诡异的白衣人。
接下来的一幕让白启全彻底哑口无言。
那巨大的虫后将腹部移到了陆绊的面前，似乎要和他结合，想到这里，令白启全感到一阵恶心，反胃，晚饭好像涌上了自己的喉咙，马上就要吐出来。
“怎么有这么恶心的剧情......”
他喃喃自语般吐槽道，随即看到陆绊拿出了一个小南瓜。
这个南瓜在之前的剧情提到过，似乎是会让人被洗脑的东西。
那白衣的人影接过了南瓜，虫后啃食了起来。
很快，虫后的动作变得呆滞，那巨大的口器中，振动发出了一个声音。
“万圣节。”
紧接着，虫后周围的虫子也发出了类似的声音。
万圣节的声音在空间里蔓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白启全还在想着难道这么容易就通关了的时候，他看到，后来赶到的荒原猎手之中，有人的表情变得滞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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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
他的口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随后，一个，两个，三个，就连荒原猎手的领头，叫做铁拳的人在挣扎了片刻之后，脸上也变成了麻木的表情。
“万圣节。”
他说道。
看到这一幕，白启全愣了一会儿。
但随后，他理解了一切。
与此同时，白启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恐慌，那种非人之物伪装成人类的恐怖感，以及怪物对自我认知的颠覆感，令他整个人颤栗起来。
他能感觉到心跳加速，在冬天的自习室流下了一背的冷汗。
就在这种惊悚感抵达顶峰的时候，他身边的女朋友庞珍拍了拍他。
“万圣节。”
庞珍口中冒出这个词的时候，白启全感到血液涌上大脑，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跳了起来，口中发出了惊呼。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他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自习室。
“？”
庞珍很懵逼。
她只是想说现在不是圣诞节么，为什么这些人要说万圣节而已。
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203.这种电影真的有人看？
不知道有多少人和白启全一样，在这年末的假日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陆绊第二天醒来，打开电脑的时候，他的新账号“寂静计划”的关注数已经突破了一百万。
对于他这样粉丝数勉强破两百万的小UP而言，这个涨粉速度简直不可思议了。
洗漱之后，陆绊没有理会床上的两团雾气，看了下账号发布的微博底下的评论。
【谢谢寂静计划，谢谢陆绊，我成功度过了一个毫无困意的夜晚。】
【这短片是我能免费看的东西吗？那虫子的特效也太真实了，让我直接一个鸡皮疙瘩的起】
【很难不感动，陆绊竟然花费那么多精力制作了一部免费的电影来吓人，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本来我还准备去看《啼哭》的，想着这个免费就直接看了，现在好了，我觉得不敢去看《啼哭》了，票房-1】
【感谢陆绊，我和女朋友一起看的，她到现在还不敢放开我的手】
【据说《啼哭》比这还恐怖吓人？我在想要不要退掉明天的电影票了。】
【你们应该庆幸陆绊最后的仁慈，要是他在电影里放的彩蛋不是万圣节而是圣诞节，恐怕各位要度过一个最担惊受怕的圣诞节了。】
【别说了，我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PTSD，感觉要变成触发开关了。】
【我觉得这部短片比之前的要高出一个层次，以前的电影和视频，观众只会觉得是故事，但这一部短片，却让人联想到了身边的人，毛骨悚然】
【别的不说，要是现在有身边的人忽然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万圣节，我恐怕真的会吓到昏迷】
【指不定现在打字的我就是一只虫子，只是我还没有发现而已。】
【上面的同学快醒醒，每天辛辛苦苦996搬砖的你可能还不如虫子呢】
【短片里的虫子实在太对我胃口了，我可以，我没问题！】
【虽然人与人之间的XP不尽相同，但兄弟你的XP也太奇怪了吧！】
【我代表昆虫爱好者协会强烈谴责陆绊，竟然残害那么可爱的虫虫，你不知道这些虫虫有多么乖巧吗！】
诸如此类，杂七杂八的评论在微博底下泛滥，很多人都感谢陆绊，令他觉得人生的价值得到了体现。
微博的私信里也早就挤爆了，有单纯过来说自己感想体会的，也有二话不说直接开喷的，还有宣传推广涨粉丝的广告哥，以及不知道真假的求合作的。
按照陆绊之前看到的价格表，他光是靠着现在这个账号就能拿到千万级的投资，当然，他也不缺钱。
《啼哭》的首日票房截止目前的八个小时已经突破了五百万，结合目前只有零点首映场的数据，所以预计首日的票房能够达到四千万以上，而他的排片量还不足百分之三。
这个数据，代表着他的影片上座率极高，几乎都是满场。
按照这个趋势，院线方面应该会逐步增加《啼哭》的排片量，之后等到口碑发酵，单日票房很快会超越首日，说不定能够达到十亿的累计票房。
要知道，国内之前恐怖惊悚类题材影片的票房纪录还是五六年前的一部讲述古宅大家族灵异事件的电影，云集了许多明星，最终票房堪堪四亿，此后，每年也有恐怖片上映，但票房都不算高，好的过亿，少的只有几千万。
其实，算上这几年电影市场的发展，《啼哭》的十亿票房还算是保守估计了。
要知道，在那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春节档的票房也只有不到十亿，而现在的春节档都是朝着五十亿往上的。
这笔钱分账到陆绊上手，那就是一大笔钱，至少足够他下半辈子躺平，不用再努力了。
不过，陆绊很快就收到了院线方面的消息。
院线首先恭喜了《啼哭》的成绩，随后告知陆绊从第二天开始，陆绊的排片量会提升到百分之六左右。
“怎么只有百分之六？”
陆绊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他是院线方，遇上这种口碑又好上座率又高的电影，那还不得赶紧安排上，赚钱嘛。
而且《啼哭》的时长只有九十多分钟，属于正常的范畴，院线也不会因为太长的原因而减少场次。
就很奇怪。
陆绊询问了一番，这才得到了答案。
与他同期上映的圣诞节前后的电影，有一部是许多明星出演的爱情轻喜剧，还有一部古装的小鲜肉出演的偶像恋爱剧。
夹在这些电影中间，陆绊的《啼哭》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了一眼，古装偶像电影的票房最高，上映五天了还有百分之二十以上，而另一部明星云集的电影也有接近二十，这两部电影就分掉了绝大部分院线的承载量。
中间就是一些和《啼哭》差不多的难兄难弟了，排片都在百分之十以下。
“这么厉害吗？”
陆绊上网搜索了一下这部偶像剧，他看到，这部电影的演员是之前某个选秀综艺出来的偶像，这电影的评分已经跌到了五分以下，口碑很差，票房也一天比一天低，让人无法得知为什么还能保持这么高的排片量的。
他立刻打电话宋云嫣的秘书李梓健聊了两句。
江城实业在其他的城市也有建商业广场，有自己的院线，虽然占比不大，但起码看在陆绊的面子上，应该会加大《啼哭》的排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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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啼哭》能赚多少钱，陆绊并不在意，他已经完成了这部电影的小目标，只是，现在陆绊需要建立寂静之地的世界观，所以《啼哭》的票房越高，看过的人越多，就对他后续的计划影响越大，关注度也更容易上来。
所以，排片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那部电影啊，你不知道么，可能有狂热的粉丝锁场了。”
李梓健看样子最近也更关注电影文娱这一块，说得头头是道。
锁场就是为了防止没有人买电影票导致院线撤销场次，所以只买一张票，这样，电影院就不能直接取消这一场电影，保证了排片率。
由于现在的电影预定都能预定大半个月之后的场次了，所以粉丝锁场直接一锁锁十几天，导致虽然票房暴跌，但排片率居高不下。
当然，也有电影院选择直接道歉退票，但毕竟反应过来处理也需要时间，所以这段时间，这部电影的排片依旧很高。
“这得想个办法啊......”
陆绊不太懂这种现实里的商业竞争，他觉得面对异域的怪物还简单点。
“不然先开辟午夜场，就像电影节那时候一样？”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自己的电影院这边，我和宋总商量一下，应该能拉高排片。”
李梓健答道，末了，他又提了一句。
“对了，你的那个计划，感觉很厉害啊，你一个人弄得过来吗？”
“这么一说，确实，我不懂弄网页来着。”
陆绊答道。
“......就只是网页的问题吗？”
李梓健汗颜，合着其他的部分他真的能一次搞定？
就连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干吧？
“没事，有问题我肯定找你的麻烦，不用担心。”
陆绊又补充了一句。
“那我可谢谢你了。”
李梓健抽了抽嘴角。
中午的时候，陆绊就看到手机有了推送，《啼哭》增开午夜场，专门在十二点到早上五点之间放映。
“效率很高啊。”
陆绊感慨。
204.赴约
李安易是一名狂热的追星族。
她在大城市上班，平日里下班后就喜欢追追剧，看看脱口秀，剧本杀之类的综艺，最近她就喜欢上了一个叫做吴战的偶像，在选修期间就给他花了很多钱投票，和对家撕逼，等到选秀结束，偶像出道，她又开始操心数据，热度之类的，相当沉迷。
之前偶像的演唱会，她好不容易抢到了票，去现场见到偶像，和好集美们一起聚会，感觉人生都充实了不少。
这次，偶像参演了电视剧，还是主演，虽然女主角有些让人不爽，但毕竟要支持偶像，所以李安易也乖乖买票去看了。
看电影的时候，她只顾着关注偶像的颜值了，至于剧情讲什么，她完全没关注。
当然，男女主角吻戏的时候，她内心已经咒杀了女主角一万遍。
可是第一天之后，电影的票房骤降，许多粉丝群里纷纷出谋划策，为偶像的第一部电影数据好看做贡献。
很快她们就研究出了锁场的方法，李安易自然也参与其中，买了自己所在城市电影院好几场的票。
不过，伴随着电影的票房越来越低，有时候电影院一整天的场次都是被锁住的，几乎没有收益，很多电影院也开始限制预购以及对人过少的场次进行退票。
尤其是那些买了票又没到场的，首当其冲就是李安易偶像的电影，如果到了影片播放之前一个小时这一场的售票数不到十个，直接就取消场次，改放别的影片，反而还赚了不少买不到合适时间票的观众的钱。
所以，她们又研究出了本人到场的策略。
李安易今天就是本人到场，准备蹲完一个小时之后的电影。
她在取票处的椅子坐下，手机忽然响了。
接通电话，是电影院打来的，他们告诉李安易，由于她买票的场次人太少，所以要取消场次，给她的票办理退款。
“不行，我人都已经到了，你们怎么能取消呢？”
李安易义正言辞，她立刻来到售票处，要找影院的负责人理论。
“非常对不起，因为这一场购票的人实在太少，我们也是按照上面的安排，对您造成的不便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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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院的负责人打太极道。
“可是我已经到了，准备看一场电影就和朋友吃饭，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总不能让我在这里干坐着吧？”
李安易又说道。
“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我以后再也不来你家看电影了。”
“非常抱歉，这样吧，我们这边给您办理全额退票，然后因为这一场改放了其他的电影，所以给您安排可以免费看这一场怎么样？”
负责人说道，这是上头给的一些补偿方案，如果电影撤场而观众闹的话，就给他们免费安排这一场的电影，由于是临时更换的，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有座位可以安排。
虽然负责人不懂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策略，但总好过被锁场结果只能赚一两张票钱，甚至遇到缺德的直接提前十几分钟退票，连一张票钱都赚不到要好。
李安易微微皱眉，虽然她觉得影院做得不厚道，但有电影不看白不看。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最好的位置。”
她拿到票据，坐了回去。
看了看售票处的电子屏，李安易看到，自己偶像的电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部看名字就很奇怪的电影。
《啼哭》。
“这是什么电影？”
不太关注电影圈子的李安易拿手机搜了一下。
一看网上的评分，也就八点五分，很一般。
她又翻了一下评论。
“一点都不可怕，这电影称之为恐怖片简直是在侮辱恐怖这个词！”
“这电影的结局很治愈，其实一点都不恐怖，真的！”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搞笑的恐怖片，我建议你们都看看！”
“看完这部电影，我都没觉得有任何害怕。”
“完全不恐怖，小朋友都能放心观看！”
大部分点赞和回复多的评论都是这样的论调。
“什么嘛，这种电影真的有人看？”
李安易觉得奇怪，看介绍好像是恐怖片，但评论又说完全不恐怖，那看点在哪里？
就这还有八分？
她不太相信。
这是，李安易看到，那临时多出来的《啼哭》的场次的票迅速减少，很快就只剩下了十几个边边角角的位置。
等到影片入场检票，她发现自己前前后后都是人。
大部分是年轻人，有说有笑。
她疑惑，不是评论都说不好看不恐怖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看？
电影院还是很厚道的，给李安易安排的是影厅正中间，观影效果最好的位置，可以正对着大银幕，感受最震撼的音效和视觉效果。
“还不错。”
李安易放松心情，看着周围的人正襟危坐，一副要面对什么可怕事情的模样。
电影开场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
李安易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动弹不得。
她试图站起来，可发现腿早就软了，李安易背后全都湿透了，是她自己被吓出来的冷汗。
在电影开场十分钟后，李安易就发现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了。
虽然电影院人很多，但电影的氛围还是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医院之内，害怕得不行。
伴随着情节的推进，李安易已经萌生退意，可她的腿早就已经僵硬，就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只能眼睁睁地在观影效果最好的位置看完了整部电影。
直到打扫的阿姨走过来，李安易和好几名观众还没办法挪动身子。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拍这个电影的人脑子到底犯了什么病，怎么弄出了这种东西！
缓了好久，李安易才得以走出电影院，她现在庆幸自己至少是下午来看的，要是到了晚上，指不定连家都不敢自己回。
她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啼哭》的影片评论。
这时，李安易才理解了一切。
她果断亮出票根，然后发了一条评论。
“这电影根本不恐怖，很合家欢，建议大家朋友聚会都来看。”
发完之后，李安易觉得还不够，她又跑到了自己的偶像粉丝群里，发言道。
“这部《啼哭》还挺好看的，不算很恐怖，姐妹们可以有时间都去看看。”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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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恐怖电影院
《啼哭》的首日票房最终定格在四千万，在只有百分之三左右排片量的情况下，这已经是一个极为优秀的素质了，尽管有业内人士分析，这可能是由于之前电影节上映的口碑发酵，以及午夜场的优势，导致首日的上座率极高，但接下来几天的发展趋势还是打了不少人的脸。
上映第二天，《啼哭》的全国院线排片量百分之五，票房接近六千万。
第三天，江城实业旗下的院线首先增加了《啼哭》的排片，并且将一些被锁场的场次取消，改成了《啼哭》，还赠送这些被取消场次的观众免费看《啼哭》的电影票，这一天《啼哭》的排片量超过百分之七，票房超过了八千万，破亿只是时间问题。
第四天，伴随着大规模锁场被院线方撤销，《啼哭》的排片量迅速提升到了百分之十八，当日票房超过一亿七千万，很快就成为了年末档的第一。
在各种社区里，《啼哭》也在疯狂病毒式的传播。
“《啼哭》这部电影，真的让我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医院的恐惧，妈呀，以前都没觉得医院有什么可怕的，现在整得我都不敢去医院了。”
“我们太缺少一部真正的恐怖电影了，恐怖惊悚片作为一种特化类型电影，一直是电影行业里的一员，有多少大片导演就是拍B级片和恐怖片出身的，但我们的行业一直在发展成本低特效要求低的爱情片，都市轻喜剧，反而忽视了这些幻想内容，我认为，《啼哭》不仅仅是电影里新生儿的啼哭，更是电影市场变革的开始。”
“不愧是年轻人的第一部恐怖片，我在电影院的时候看到那些小年轻都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不知道我们小时候看的那些僵尸片恐怖片有多吓人呢。”
“笑死我了我和你们说，我们那一场有个熊孩子，一开始进电影院还在吵着要买什么东西，还打自己家长，刚开场都还在吵，烦死个人，然后，看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听到那边没有了一点儿声音，到散场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好家伙，那熊孩子直接尿裤子了，正在招呼人过来收拾呢，果然天道好轮回，恶人还得恶人磨。”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陆绊，以及他提到的寂静计划。
虽然没有具体的数据展示，但陆绊后来将《无名之城》以寂静计划的账号上传到了各大视频网站，全网点击量在一天时间里就突破了千万，而一周后，元旦到来，新的一年一开始，陆绊的寂静计划的关注量已经达到了七百万。
三个月之内突破千万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在著名RPG网站【懂了么】上，有关《无名之城》和寂静计划的讨论也如火如荼。
“......《无名之城》的惊悚感主要在于对人类自我认知的质疑，影片里的那些雇佣兵和猎人自认为自己是人类，可实际上他们都是虫子，这种违和感是造成惊惧体验的源头，因为当认知受到质疑，一切都是虚妄，就连自我都被否定，这是更深层次的恐惧......”
“......我觉得这个寂静计划不是什么好想法，这么说吧，我觉得这些电影恐怖，不是说真的就很恐怖，而是看电影的时候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会担惊受怕，但现在他要把这些影片都整合到一个世界观里，那我肯定就会清楚主角是不会出事的，就少掉了恐惧感，反而变成了流水线生产的电影......”
“......其实从这几部电影可以看出来，陆绊最厉害的是对画面的控制能力，以及本身剧情安排的与众不同，他的表演，其他演员的搭配都很随意，这种好处是拍摄周期相当短，从《百人一首》到《啼哭》，再到最新的《无名之城》，三部电影也不过半年时间，但要是想连续拍摄，那人员调度，项目管理就不是小作坊模式能够完成的了，不知道他能否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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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演员的演技好了很多，除了陆绊之外，尤其是这一次的那几个猎人，他们最后那个挣扎与痛苦，茫然的表情，以及最后那麻木呆滞的模样，我觉得可以评为是今年最佳的表演了，没有丰富的经验和天赋是无法呈现出那样的效果的，对比之下，现在很多演员的演技真的只能用摆烂来形容了，连最基本的台词功底都不行，实在是行业的悲哀......”
无数的讨论，有看好陆绊和寂静计划的，也有看衰的，但由于陆绊前几次的表现，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把话说死，免得之后被翻出来打脸，互联网可是有记忆的。
大部分人的结论最后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陆绊到底多久之后能掏出新的一部这个世界观下的作品，这部作品的质量，将会直接影响到人们对陆绊的信心。
陆绊本人倒是毫无自觉。
元旦，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许多江城的市民选择前往江城市老街的城市广场，在那里迎接新年的到来。
陆绊戴着口罩，走在人群之中，显得分外孤独。
他并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朝着另一边走去，来到了一处电影院的门口。
这是《啼哭》全国上映首映的电影院之一，也是冯羽之前对陆绊说的，让他今天过来的地点。
陆绊没有事先发消息给对方，对于冯羽提到的事情，他有些怀疑，所以陆绊决定碰运气，如果能遇到冯羽，那就跟着她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而要是不凑巧遇不到，那就没事了。
刚走进电影院，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陆绊就看到了站在售票处，抬头看着电子屏里播放的电影预告片的冯羽。
进入年末，江城的天气已经很冷，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小雪，她穿了一件带兜帽的牛角扣外套大衣，搭配的工装长裤，运动鞋，就像随处可见的年轻人一般。
注意到陆绊的视线，冯羽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电影票，露出笑容。
“我等你很久了。”
206.最可怕的世界
“今天会发生什么？”
陆绊来之前查过天文资料，今天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天文现象，既没有什么英仙座流星雨，也没有水星凌日，最近的彗星都还有四十年才会靠近地球。
只是普普通通的年末而已。
“先检票吧。”
冯羽没有回答，而是和陆绊一起朝检票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就像普通关系的朋友。
落座之后，陆绊发现这是靠右后方的位置，不算很好，只能大致看到大半个放映厅的状况，倒是很适合情侣偷偷摸摸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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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么，自然是陆绊的《啼哭》，等到放映快开始，陆绊发现放映厅差不多坐满了，没想到有人新年第一场电影选择恐怖片，他觉得还挺诧异的。
“你该不会只是想让我陪你再看一次电影吧？”
陆绊小声询问。
“你不愿意吗？”
冯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
陆绊斟酌词语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广告结束之后的黑屏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他抬头看向银幕，却发现整个放映厅已经黑了下来。
满场的观众不知所踪，只剩下寂寥与幽暗的空间，那些座位空缺着，像是等待尸体的棺材。
“这是......”
专业的神选者敢于下判断，陆绊很快理解过来，这是与异域类似的某种空间。
就像是当晚的江城大剧院，又像是那一天的南华私立仁济医院。
“嘘。”
冯羽做噤声状，指了指一侧。
陆绊看到，偌大的放映厅里，还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乍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路人，但陆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特别。
其中一人穿着和希雅类似的斗篷，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另一个人则穿着旗袍，像是个女人。
“......神选者？”
陆绊很快理解了状况。
按照他过去的经验，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也是寂静之地的一处异域，那么，既然陆绊自己可以去往其他的异域探索，其他异域的人为什么不能来他的世界呢？
“寂静之地可以混淆认知，我一开始认不出来他们是其他异域的人。”
在陆绊最开始的视野中，这两个人就是普通人，直到一段时间后，他才分辨出两人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或许他自己去往其他异域的时候也是类似的情况，寂静之地改写了当地人的认知，让神选者的出现不显得突兀。
这么一看，很多灵异事件的传闻或许并非虚假，而是神选者的到来引发的异变。
只是，为什么陆绊这一次能看穿迷障？
是冯羽的帮助？
陆绊看了眼身边的女人。
“我建议你当做没有发现。”
冯羽轻声说道。
陆绊看到那两个人站了起来，一边对话一边环顾四周，发现了陆绊和冯羽，朝着这边走过来。
...
“这两个是这一次的引路人吗......”
雷明顿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一男一女，他喃喃自语道，又看了看身边的女人。
这女人极为柔弱的模样，身上穿着凸显身段的短装，看起来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
“我叫雷明顿，来自黑塔，看来你是我这一次的同行者了。”
他首先打招呼道。
“对、对的，我叫紫棠。”
那女人眉眼间惹人怜爱，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遇到，或许雷明顿不介意与她多交流一番，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只是现在，美人有了，夜晚也有了，可并不美好。
在雷明顿的眼前，那空白的幕布上，摇曳闪烁的文字投影浮现。
【恐怖电影院】
【电影院代表着幻想，憧憬，以及一切的希望】
【无数的爱恨情仇在此上演，悲欢离合不过是须臾的体悟，盛大的死亡与卑微的落幕都是舞台上的虚妄】
【你来到这座电影院，寻找能够生存的方法，那些胶卷里，是否藏着能够存活的结局，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任务难度：污染】
【任务要求：见证一个故事的结局】
【任务要求：在电影院存活至天明】
【“电影和生活不一样，生活艰难多了”】
“存活任务......”
雷明顿已经经历了十次异域的任务，其中包括两次【侵蚀】难度的，他很清楚寂静之地的危险。
其中最危险的就是任务目标带有存活要求的任务。
这些任务就算是最低的【凡人】难度，神选者们坐在原地不动，也会有奇怪的东西来骚扰他们，对他们造成威胁。
更不用说高难度了。
“我擅长隐匿战斗，对黑暗里的怪物也有一定的办法克制，你呢？”
雷明顿说出了自己擅长的，在有同行者的情况下，各自交代好自己的战斗方式更有助于合作通关。
“我...我能看见一些脏东西。”
紫棠有些胆怯地说道。
“除此之外呢？”
雷明顿挑了挑眉毛。
“......对不起。”
紫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闭眼道歉。
“是谁给你的胆子选择的【污染】难度？”
雷明顿已经将这女人划归到了累赘的行列里。
在寂静之地，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受到污染，变得疯狂，如果一个人的能力只是可以看得更多，那他除了坑队友之外没有别的用处，简直就是真正的拖油瓶。
算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她来试错。
在寂静之地，同行者若是实力不强，很容易就会被当做炮灰，要怪，只能怪自己了。
总之，这里是类似是剧院的地方，看起来他们的任务除了存活，还需要探索这里，拿到一些东西，或许是剧本什么的，不能坐以待毙。
雷明顿想着，他朝着那一男一女走去。
“你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他开口询问。
“算是吧。”
其中的女性回答。
“算是？”
雷明顿略显困惑，不过看样子，两个人应该不会害自己，是这次任务里的本地队友，关键时刻可以卖。
他想到，又继续开口。
“我叫雷明顿，这是我的朋友紫棠，你们呢？”
“冯羽。”
那女人回答，她又指了指身边的男人。
“这是陆绊，我们在这里工作。”
话音刚落。
那漆黑的大银幕上忽然亮了起来。
伴随着放映机胶卷转动的嘎吱声，斑驳的画面出现在那上面。
扭曲的变调音乐响起。
电影开场了。
207.我就是冯羽
雷明顿一时有些犹豫，他没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
还没准备好，任务就出现了变故。
自己应该是去探索这个地方，还是留着看看那幕布上会有什么变化？
纠结之时，冯羽忽然开口。
“电影开始了，我们最好找个位置坐下，在电影播放之中随意走动会影响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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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很认真，令雷明顿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好。”
他和紫棠坐在了靠走道的两个位置，身后就是陆绊和冯羽。
“你如果看到什么就告诉我。”
雷明顿对身边穿着旗袍的紫棠说道，同时，手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两枚拴着绳子的飞镖，嗖嗖两声就扎进墙壁里，细绳在他身边构成了一道警戒网，要是有谁想要靠近，雷明顿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挺厉害的。”
陆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他现在已经完全看出来了，这两个神选者的任务大概就是在这个已经变成了诡异空间的电影院活下来，而自己被他们当做了NPC。
至于冯羽......
陆绊看看身边的女人。
她笑靥如花。
看起来兴致相当高的模样。
电影播放，是陆绊没看过的影片，开头就是一个年轻女人躲在狭小的衣柜里，手里还拿着电话。
“是警察吗，快救救我......”
“你好，请你说一下你现在的位置，我们会派人过去帮助你的。”
“我在......”
那女人似乎在报警，她很惊恐，说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时，电话另一头却没有声音。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女人有些慌张，急忙压低声音询问。
可这时，电话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嘭——
柜子的门被打开，一个丑陋的，狰狞的，惊悚的脸出现在大银幕上，随即是女人的尖叫，以及不断晃动的柜子，还有静静流淌滴落的鲜血。
影片的镜头忽然拉远，陆绊才发现，原来这里面演的是一群人看电影的场景。
刚才的惊悚画面，其实是这部电影的电影里的镜头。
在电影院看电影里的人看恐怖电影，这体验还挺新奇的。
陆绊觉得很有趣。
可是，他发现，那看电影的人，似乎有点眼熟。
仔细观察，陆绊认了出来，正在看电影的，正是他们四个人。
雷明顿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的右手悄悄握住了小刀，蓄势待发。
电影里的场景变得昏暗，陆绊看着影片里的自己专注地看屏幕，就好像有摄像机正在偷拍他们，将这一幕同步呈现一般。
忽然，陆绊看到，在电影里，紫棠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阴影里，只有下半身露了出来，他的手就耷拉在扶手上，随意地靠着。
看到这一幕，紫棠屏住了呼吸。
她死死地盯着电影屏幕里的自己，看到隔壁的人的手动了动。
视角的余光瞥见扶手，紫棠却并没有看到那只手的踪迹。
难道是假的？
心里放松的这一瞬间，紫棠下意识转过头。
她随即看到，一个脸颊溃烂，腐朽，头发枯槁的女人，正坐在自己隔壁的位置上，伴随着紫棠的转头，对方也缓缓转过头来。
“啊——”
声音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紫棠整个人被那诡异的女人一拽，顿时消失在阴影中。
“别急。”
冯羽按住了准备出手帮忙的陆绊，示意他安静坐下。
雷明顿脸色铁青，他死死地抓住小刀，同时动用自己的一切感官，探查着周围。
“这个女人，竟然连这么点时间都撑不住......”
他按捺住自己的动摇的情绪，强行保持镇定。
雷明顿之前去过十次异域，其中有一次来到过这类似的异域。
比起其他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凶残的怪物和强大的超凡者，但是，却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让人瞬间暴毙的诡异之物，在雷明顿那一次异域之旅中，他有两名同行者，三人进入了一处类似学校的设施，可是最后，只有雷明顿一个人苟活到了天亮，那次任务也几乎失败，给他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这个世界是最可怕的世界，他从此便这么认定。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雷明顿专注之时，他看到电影画面又变化了。
在原本紫棠坐着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依旧和先前一样，形容枯槁，像是一句干尸，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肮脏而衰败。
雷明顿无法从电影画面里看清对方的容貌，他将手上的小刀反握，正准备对其发动攻击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
雷明顿差点回头，但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停了下来。
“不要尝试对电影里的东西做出回应，一旦回应，你就成为了电影里的一员。”
男人的声音从雷明顿身后传来，他迟疑了片刻，才有所明悟。
“我明白了。”
他点点头。
“你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冯羽的声音很轻，她凑近到陆绊的耳边，温热的吐息掠过了陆绊的耳朵，引起微微的瘙痒感，就像猫猫用脑袋蹭人的脸一般的触感。
“我可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陆绊回了一句，又看了看现实的雷明顿身边。
那里的座位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其他人。
“至于另一个人......”
他看向电影。
电影的镜头此时切换，只有紫棠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可以看出，她似乎移动到了更前排的位置，正慌张地左顾右盼，最终视线转向了大银幕。
紫棠注意到了坐在自己身后的雷明顿，以及更后面的陆绊和冯羽，她刚想回头，就被雷明顿按住。
“不要回头，不要理会那上面的东西，都是假的。”
雷明顿重复了一遍陆绊告诉他的话。
紫棠颤抖着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个任务里，我们只要看完这部电影就能够完成任务了，只要掌握了规律，应该还比较简单。”
雷明顿喃喃自语。
这时，他看到电影里，身后的陆绊忽然站了起来。
雷明顿觉得奇怪，回头看去。
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雷明顿只来得及叫唤一声，就被那诡异的存在抓走。
片刻之后，伴随着影片画面的切换，雷明顿再度出现在座位上。
正好在紫棠的身边，两人再度并排。
“他们两个要是做出了回应，就会往前移动一排，直到抵达第一排？”
陆绊思索之间，他看到，电影里的他和冯羽之间，一张人脸缓缓浮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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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名为诡异
那脸像是得过什么皮肤病一般，满是脓疮和溃烂的痕迹，鼻梁上还有缝合的痕迹。
它横亘于陆绊和冯羽中间，让人不禁想要往身边看去，尽力避开。
“如果我现在看它，就会被诡异俘获，往前移动一排？”
陆绊淡定地询问。
“这是它的【规则】。”
冯羽回应。
“这种规模的诡异之物都有属于自己的【规则】，这规则束缚与它接触的人，也束缚它自己，它只会按照规则下的方式来对你造成伤害，同样，你也可以利用规则规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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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试试。”
陆绊随即往身边，那张脸出现的位置看去。
电影里，陆绊骤然被那惊悚的人脸从黑暗之中伸出的手拽了进了阴影之中，发出了惨叫。
这令雷明顿和紫棠身体微微一颤，似乎被惊吓到。
可下一刻，陆绊就已经出现在了冯羽前面一排，刚才紫棠坐着的位置上。
“原来是这样吗？”
他看向电影，影片里，冯羽身边的阴影里又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它稍稍侧身，靠近了冯羽。
可是，冯羽并没有对这家伙做出反应，而是直接站了起来。
她没有理会身边的怪物，直接走到了陆绊的旁边，安然坐下。
“还可以这样？”
陆绊觉得不可思议。
“不行。”
冯羽按住了准备站起来的陆绊。
“你要遵守规则。”
“？”
陆绊冒出了问号。
“所以你不用遵守吗？”
“你觉得呢？”
冯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个人，用只有陆绊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诡异之物，其中绝大部分都会伴随着时间消散，而只有少部分，会以某种特别的形式被固化下来，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
“你是说，这电影院整个都是诡异，可是之前那么多人看电影来着。”
陆绊看了一圈放映厅，在银幕的光照下，电影院显得破败而衰落，有的地方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遭受过一场大火，又像是从多年前废弃至今。
“它们并不会固定停留在某些地方，鬼上身你知道吧，传说中的鬼会附身到人的身上作祟害人，这些东西也是一样的。”
冯羽沉声说道。
“你是说，你也上了冯羽的身？”
陆绊当即答道。
“......”
冯羽一时无言。
“我就是冯羽。”
她说道，又轻轻拍了拍座椅。
“你可以认为，这个诡异是某间废弃的，或者是遭到了厄难的电影院残留下来的痕迹，它受到了污染，异化成为了这个世界特有的诡异，形成了【规则】。”
“异化......就连建筑物也可以吗？”
陆绊一直觉得，没有生命的物体应该不会受到寂静之地的知识带来的侵蚀和污染，可现在看来，就连无机质的石头都有可能被污染。
“只要强度足够，就连星球都会被污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冯羽轻笑。
“那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个爆破小组，想办法给它来上一炮解决？”
陆绊想起了南华私立仁济医院，虽然那建筑物本身的水泥就混合了怪物的骨血，是仪式的一部分才会最后导致那样的异空间的存在，可是现在想想，或许这正是怪物的存在污染了整间医院，才形成了那样的地方。
按照当时的经验，只要找准时机，给这幢楼来点火药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不然这伫立在江城市中心的电影院总是让陆绊心神不宁，一想到他这样的普通市民每天都要经过这种闹鬼的地方，他就感到手脚冰凉，气得发抖。
“如果是还没成型的，可以，但这个不行，而且我说过，它就像鬼上身，只是恰好在今天降临到了这里，只要遵守它的规则，那么它就不会对你造成太多的危害。”
冯羽摇了摇头。
“只要等待时间结束，天亮之后，这里就会变成原本的模样，而这电影院就会出现在世界其他的角落。”
她说得很轻描淡写，不像是在讨论那些超凡未知的事物，更像是在聊今天哪里会下雨。
“我们没办法消灭它？”
陆绊又询问。
这是涉及到这个世界本质的东西，他自然越了解越好。
“至少你不能，这些本就是污染导致的，只有更强的污染才能将其覆盖。”
冯羽说话之时，银幕里，又有情况发生。
叮叮叮——
某种声音在放映厅响起，陆绊发现，这是他的手机消息提示音。
拿出手机的一瞬间，陆绊觉得周围一片恍惚，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雷明顿与紫棠坐到了同一排。
电影里，陆绊的手机忽然炸开，他的手血肉模糊，整个人发出了惨叫。
“越往后，电影对现实的影响就会越强。”
冯羽在陆绊正后方，她说道。
“所以，这里的规则就是，不能对电影里发生的事情做出回应？”
陆绊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猜想。
他们三人都是因为对电影里出现的情况做出了一定的反应，要么转头看，要么站起来，要么拿出了手机，所以才会被强制往前移动，所以，无论电影里发生了什么，只要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看完，就应该没事了？
这是真正的好奇害死猫。
“只要坐在这里看完这东西就可以了吧......”
雷明顿俨然已经忘记了陆绊和冯羽是任务里的NPC，在他看来，这两个人颇为神秘，倒像是这个世界的超凡者。
“不，不对，我可以闭着眼睛，捂住耳朵。”
雷明顿忽然灵机一动，就算他知道不能回应，可看到一些画面，听到一些声音的时候，身体还是会不自觉地动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阻断自己的感官，不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主动或者被动的反应。
他立刻用黑塔学到的技巧来封闭自己的视觉与听觉，就在他准备将触觉也一并模糊的时候，雷明顿感受到了一阵肌肉撕裂感，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臂满是爪痕，就像是用五根手指硬生生抓挠出来的痕迹一般。
看向左右，雷明顿发现自己又往前移动了一排。
“看来无法通过闭眼睛来逃避啊。”
陆绊喃喃自语道。
看恐怖片，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肯定是犯规的。
手指缝里看的恐怖电影，那还叫恐怖电影吗？
而且，看样子继续往前移动的话，身体受到的创伤也会变得严重起来。
刚才雷明顿是手上出现了抓痕，那么下一次，是不是脖子上会出现勒痕，甚至直接见血？
他思考之间，电影的画面又变了。
这一次，电影的画面来到了电影院外面的走廊。
209.破解规则
昏暗的走廊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一把生锈的，还在滴血的尖刀。
他头发很少，脸上是缝合的痕迹，血肉模糊。
他右手还拖着几根锁链，那金属的锁链在地板划过，发出了细碎的摩擦声。
哒——
走廊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好像电器老化，即将失效。
哒——
灯又一次闪烁，这一次，熄灭的时间变长了些。
当灯光再度亮起，就看到那人已经前进了一段距离，来到了放映厅门口的位置。
哒——
灯光再度熄灭，那人从走廊消失。
下一个镜头，放映厅的走道里，那刀尖还滴答滴答流下鲜血的家伙正缓缓走进来。
从他身后的视角，可以看到电影院里坐着的四个人，正是陆绊他们。
滋啦——
也不知道是电影里，还是放映厅中，回响起了锁链在地上拖拽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
紫棠下意识回头确认了一眼，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叫，从座椅上消失。
再度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雷明顿的身边，旗袍露出的大腿和脖子上出现了锁链的勒痕，这痕迹并非只是错觉，而是有着真实疼痛感的，就像刚刚被人用铁链子抽打过一般。
这位女人忍不住抱住手臂颤抖，她看向大银幕，却发现那里面的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啊！”
颤抖着发出一声压抑着的惊叫，紫棠又一次消失在座椅上。
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刻出现。
雷明顿咽了口唾沫。
“难道就连恐惧和颤抖都不可以......”
他没想到，就连这样的细节都不能和电影里重复。
这就和看恐怖故事不能表现出害怕一样，怎么可能做到。
就算心里不害怕，但人总是会对突然出现的东西做出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这是人的本能，谁能控制自己？
更何况......
“啊！”
惊叫声从雷明顿前面的一排传来，他看到紫棠已经回到座位上，但身上全是血，她的旗袍破烂，露出的皮肤就像被铁链子狠狠鞭打过一般，血淋淋的身躯早已不复之前的曼妙，反而越发恐怖狰狞。
雷明顿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他也听到了那锁链的声音，他看到，电影里，手拿着尖刀的人形怪物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它似乎不太看得清楚，只靠嗅觉寻觅猎物。
来到了雷明顿的侧后方，它停了下来。
雷明顿按捺住回头确认的冲动，只死死地盯着电影银幕。
那怪物转动了一会儿脑袋，转向了雷明顿的方向。
它靠近过来。
雷明顿额角冒出了冷汗。
锁链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这是那怪物真的在自己身后，还是这不过是银幕上骗人的假象。
左手握紧扶手，雷明顿右手握住自己的小刀，整个人就像绷紧到了极致的弓弦，下一刻要么释放，要么崩断。
那家伙的脑袋凑了过来，吐息仿佛就在耳畔，雷明顿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速度很快，令他也双眼通红，血液直往脑袋上涌。
思路客
很近，很近了。
雷明顿仿佛嗅到了那腥臭的味道，那血液混杂着金属的酸涩，那腐朽的气息，那寒光湛湛的刀锋。
电影里，怪物的脑袋就在雷明顿的身边，只要他稍稍侧脸，就能看到。
影片里的雷明顿马上就要转过头，他强忍着紧张，双眼瞪大，眼看着那怪物的刀锋抬起，朝向自己的喉咙割去。
“不要动......”
陆绊刚刚发出提醒，雷明顿已经将手里的刀刃挥出，可哪里有击中的触感。
“妈的...”
他只来得及叫骂一声，整个人就从座位上消失不见。
而同时，陆绊因为发出了提醒，也同样消失了。
最先出现的是陆绊。
他的胸口出现了三道刀伤，割破皮肤，露出了点点血肉，不过很快，新绿的草木从伤口里蔓延出来，覆盖住了那狰狞的创伤。
“我的新衣服。”
陆绊有些心疼。
片刻之后，雷明顿出现了。
他坐在紫棠的身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原本拿着刀的右手已经全都是伤，就像被放进了绞肉机里旋转过十几次一样，刀刃和骨头，血管，肌肉混合在一起，已经惨不忍睹。
这已经出离疼痛，让雷明顿脸色苍白，血液滴落到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刚才是假的！
他这时候才终于理解陆绊的提醒。
这电影根本没有直接影响现实，制造出怪物的力量，它只会依靠画面上带来的氛围渲染和恐惧感让人产生对应的举动，从而令其陷入到自己的规则之内。
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在放映厅回荡，陆绊看到，冯羽再度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你伤得怎么样？”
她凑过来查看陆绊的伤口，看到上面的草木时，忍俊不禁。
“原来你还真的会长草。”
“所以你为什么能不受这里的规则约束？”
陆绊还是觉得好奇。
虽然知道冯羽可能是某些高于人类的存在，但看她这么来去自如，还是有些困惑。
如果冯羽真的不怕这些诡异之物，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直接带着陆绊等人离开不是更简单？
还是说，这一座诡异的电影院，就是冯羽的所作所为？
“我和你说过，这里是按照规则行事的，就算诡异也无法绕过规则来攻击我们，你看刚才的事情不就是通过电影来影响人心吗？”
冯羽像是面对反复教育都不听讲的傻儿子一般，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因此，这里的规则是沉浸在恐怖电影里就会遭遇到和恐怖电影里一样的事情，那只要当做恐怖电影不存在就行了。”
“就像我刚才，只是单纯没有在意电影里播放了什么，就这么自顾自地走过来而已，电影里也并没有类似的镜头和画面。”
听到冯羽的话，陆绊豁然开朗。
其实简单点说，陆绊等人现在陷入了一部恐怖电影里，如果照着恐怖电影的发展，他们就会遭受到各种各样的悲惨事件，最终命丧于此。
但是，陆绊他们可以不按照恐怖电影的发展啊。
陆绊逐渐理解一切。
210.狗仔队
“【恐怖电影院】的规则很简单，我们必须坐在这里看电影，不能选择不听不看，直到放映结束，如果我们还活着，那就可以逃离这里。”
“同时，电影会播放以我们为主角的恐怖事件，如果我们产生了动摇，做出了恐怖电影里的角色会做出的反应，那么我们就会被电影剧情影响，受到伤害。”
“在受到伤害的同时，我们的座位也会向前移动，并且每一次往前移动，受到的伤害就更严重，或许，当座位移动到第一排的时候，就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们可以做出其他的事情，比如像现在这样聊天说话，只要不是因为电影给出的刺激而做出的惊吓反应，那么就不会受到伤害。”
“就像电影里出现我忽然站起来，雷明顿因此而回头，所以他受到了惩罚，但冯羽本身出于自己的意志站起来，因此并没有受到惩罚。”
陆绊简单总结，他看了一眼大银幕，那上面，几个人依旧坐在椅子上，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晃过去，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聆听陆绊的话语上，没有太在意电影里的情节。
“可是我们还是得坐在这里看完这个......电影，看完它才能安全离开吧。”
雷明顿手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似乎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
陆绊不知道黑塔教不教魔法，他只知道黑塔有个异次元潜行术，还有一些暗杀，隐匿用的道具，以及一点点从【寂静百货】的商品里得知的黑塔的历史而已。
雷明顿的意思是，只要他们在看电影，那就必然会因为屏幕上呈现的画面而有所触动，最终一步步堕入陷阱之中。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既看了电影，又没有看电影的办法。
“其实是有的。”
陆绊说着，拿出了手机。
他趁着雷明顿不注意，用【遗言】对准手机开了一枪。
手机立刻发出了充满朝气与欢乐的歌声。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是《好运来》。
雷明顿和紫棠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
两个人面面相觑，只能听出这是一首很喜庆的歌。
“这首歌难道具有什么超凡的力量，可以驱散邪恶？”
雷明顿询问道，灰塔有些法师专注于音乐魔法，倒是真的能通过音乐来使用魔法，难道这个男人也有类似的技巧？
紫棠不敢说话，生怕又因此而遭到什么厄运，她抱着手臂，听着欢乐的歌谣，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这只是单纯的歌而已。”
陆绊矢口否认。
“恐怖的剧情，说到底还是靠氛围的塑造，当恐怖电影的背景音乐变成欢乐的歌曲时，那不管出现什么都不会令人感到害怕，不信你看。”
他指了指电影屏幕。
雷明顿和紫棠看了过去。
在大银幕里，那脸部缝合，手持尖刀的家伙又来到了放映厅，它亦步亦趋，朝着四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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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明顿立刻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被对方发现。
即使告诉他这电影里的是假象，现实里不存在这样的杀人狂魔，但雷明顿还是会下意识做出反应。
可是......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那女声的歌声让那个杀人狂魔的举动变得滑稽可笑起来，尤其是好几次，它的步伐正好踩到了节奏点上，就显得非常好笑，雷明顿不知道为什么，恐惧的心理缓解了许多，直到看到对方来到自己的身边，抬起了手中的尖刀。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雷明顿忍不住跟着陆绊的手机唱了起来，他看着那尖刀落下，在《好运来》的歌声中割开了他的喉咙，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受到雷明顿的感染，紫棠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她似乎还挺懂乐理，比起雷明顿不再调子上的放声高歌，紫棠很快就把握住了旋律，唱出了还不错的歌声。
一时间，恐怖的电影院里回荡起了《好运来》的歌声。
“......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更加...超凡一点的手段？”
冯羽显然对于现状有些意料之外。
“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其实我也是因为一直在研究对应的理论和心理学，才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陆绊自己也跟着哼起了《好运来》的旋律。
整个电影院变得氛围有些奇怪。
大银幕里播放的是陆绊等人惊恐害怕被鬼怪折磨残害的画面，实际上却是三个人在进行大合唱，还分了声部，冯羽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她笑得也很开心。
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影终于落幕，电影中的陆绊等人死得很惨，但电影院里坐着的人却唱的很开心。
陆绊还教会了他们两个很多春晚歌曲，就是不知道这些歌曲能不能在异域发扬光大。
音乐是无国界的！
等到银幕黑了下来，雷明顿的眼中，那幕布上投影出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任务完成】
【是否选择回归】
他没有直接选择，而是看了陆绊和冯羽一眼。
“这一次多谢你们了......希望有缘......不，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雷明顿可不想再度来到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了。
他逐渐隐没在了空气之中。
至于紫棠，她很郑重地向陆绊和冯羽道谢之后，也同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原来离开异域是这样的特效。”
陆绊看着两人逐渐变得透明，从空气中消失，最终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喃喃自语道。
他忽然发现，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空荡荡的放映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坐满了的观众席。
大银幕上，龙标才刚刚出现，《啼哭》尚未开始。
“真的回来了。”
陆绊觉得自己好像也经历了一次任务一般。
不过比起之前的，这任务明显要简单很多。
能够用《好运来》忙过去的运动，对陆绊而言都不是事。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冯羽，这女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起来一直很安静的模样。
对于冯羽为什么要让他今天过来，陆绊已经大致有所领悟。
至少陆绊现在知道，这个世界的超凡之处到底在哪，而那些依照自己的规则行事的诡异，或许就会在自己的身边出现。
“所以，她是在提醒我？”
陆绊后知后觉，他看了熟睡中的冯羽一眼。
又觉得这个女人可能只是单纯遇到了寂静之地的任务所以带着陆绊过来当个乐子人看热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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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这些演员是哪来的？
新年的钟声带来的除了欢乐，还有更加萧瑟的严冬。
江城常年落雪，又没有暖气，沿着陵江，冬季格外潮湿寒冷。
等到一月初，某个寂静的夜晚，一场大雪忽如其来，笼罩了整座城市。
松软的雪吸收了声音，使得整座城市变得安静下来，万籁俱寂，很适合在屋子里弄烤火取暖，拿一本书或者放一部电影，看着窗外的飘雪，安然入眠。
清晨，陆绊打开窗户，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他呼吸了一口新年的空气。
“好冷。”
他关上了窗户，将空调的暖气又调高了一度。
拿起一本讲解心理学和梦境关联的书籍，陆绊本来准备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度过这几天的闲暇时间，可是手机很快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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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宋云嫣的秘书李梓健。
“今天不放假吗？”
陆绊接通电话，开头就问了一句。
“......你这个人真会说话。”
李梓健接了一句，又继续说正事。
“是这样的，你不是正在弄这个世界观计划吗，宋总说介绍了一些对这个计划感兴趣的投资人，想和你谈谈。”
“投资人？”
陆绊想了想。
“是要找我恰饭吗？”
他用了通俗易懂的说法。
“......你可以这么理解。”
李梓健有点无语。
“可是我不缺钱啊......”
陆绊当即说道。
算上之前《百人一首》的网络播放分成和电影节期间的收入，陆绊现在至少也是千万身家的，而《啼哭》全国上映，单日票房破亿，到他手上的分账还没结算，不过也少不了，就这一波，陆绊其实已经可以躺平买几套房吃利息收租到下辈子了。
所以他的确不太缺钱。
一般的创业者团队，都会陷入资金不足的状况，毕竟前期的投资和宣传开发都各种缺钱，这时候很多团队就会引入融资，而很多投资人实际上也确实不差钱，不介意投资赌一赌。
这种情况有时候会导致后面创业团队被资本接管，摘果子，也有可能因为内部原因而产生分歧，最终分崩离析。
但陆绊不一样，他一开始就赚到钱了，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创业团队，就自己一个人，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摸鱼，很爽。
所以，陆绊没必要引入投资，他甚至还可以去投资一下别人。
“这个嘛......其实是这样的，宋总她这些年在江城发展，也受过许多人的帮忙，他们看到你发展得很不错，就想来接触接触，宋总也不方便拒绝，所以......要不你给个面子？”
李梓健解释道。
简单来说，就是宋云嫣的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在得知了陆绊背后的第一投资人是江城实业之后，便想过来分一杯羹，而宋云嫣肯定不能直接拒绝，伤了和气，于是只能让陆绊应付应付。
“那也可以吧。”
陆绊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宋云嫣帮了自己这么多，他肯定不会让她难堪的。
“还有一件事，你现在已经算是有知名度的人物了，平常言行举止要注意点，要是有什么女朋友，谈个恋爱的什么也没关系，但不要对粉丝出手，也别整那些私生活混乱的活，还有别去嗑药啊......”
李梓健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
陆绊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这么正能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李哥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哎，我知道，不过那个经常往你家跑的女孩子，好像是个小主播？另外你跨年夜那天是不是还和其他的女生一起去看电影，很晚才回家？”
李梓健质问道。
“......这些狗仔队也太恶心了吧。”
陆绊觉得无语。
他和秦天天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陆绊对初中生没什么兴趣，至于冯羽，现在陆绊躲还躲不及，更不用说进一步的事情了。
陆绊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世界和平，至于其他的，都往一边稍稍。
只是是这些偷窥别人隐私的家伙很恶心，很麻烦。
陆绊来到窗台，看了看外面的雪景，凭借【真实视界】，他很快发现，在对面楼，有好几个窗户里都有着照相机在拍自己这边，估计都是来自不同媒体的记者。
这些记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架在这里了，联想到秦天天和冯羽的事情，估计从《百人一首》之后，就陆陆续续有记者过来了。
“行，李哥，到时候和那些人的见面你来安排吧，我反正也没事，和他们聊聊没什么问题。”
陆绊答应下和那些投资人的会面，放下手机，又看了一眼对面。
他的双眼寻找窗户，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正在拍摄的狗仔队。
透过镜头，陆绊与对方的双眼对视。
“得想办法治治这些家伙。”
陆绊想到，果断拉上了一半窗帘。
...
“......是错觉吧？”
位于陆绊对面的小区楼里，娱乐记者孙诚揉了揉眼睛。
他刚才分明看到陆绊好像和自己对视了，可是这么远的距离，镜头都得用长焦，陆绊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看到自己这边？
“这么多天了，感觉都没拍到什么料，陆绊这个人怎么这么家里蹲的？”
孙诚不禁有些碎碎念。
他在这边租房，就是想拍到一些陆绊日常生活的花边新闻，比如那个叫秦天天的女生，之前有同行拍到过两个人在外面吃饭，孙诚觉得，她和陆绊肯定有什么关系，于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蹲，可是却根本蹲不到任何线索。
陆绊就像一个普通的一般市民一样，早上八点起床，然后要么看书学习，要么用电脑，中午吃个外卖或者下楼吃点十几块的沙县鸡腿饭，午休之后下午又是看书学习，感觉他这个人一整天都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看得孙诚都有些羞愧了。
“不是，他都不出去和人社交，取材的吗？”
孙诚认识的许多娱乐圈的，要么每天都出门社交，派对，商务应酬，要么就常年不在家飞往世界各地取材，可是陆绊感觉每天就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他的电影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
212.合作任务（为盟主“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加更！）
孙诚联想到了在圈子里流传的一些传闻。
陆绊的视频从第三个开始，就有除了他之外的演员，这些演员的演技都十分精湛，尤其是对于死亡和恐惧的表现，堪称一绝。
这样的演员，到底是哪里找的。
最开始，人们以为这是陆绊的朋友，同学，或者是从电影学院毕业生里找的新人演员。
但过了几部影片后，大家发现，这些厉害的演员好像有点多啊。
别的不说，就像红叶的演员，还有希雅的演员，这些漂亮的女生肯定是藏不住的，记者们疯狂寻找这些演员的踪迹，却发现根本找不到。
总不能陆绊是自己捏出来的人吧。
那些娱乐记者们从陆绊的出生到大学毕业，所有的历程，接触过的人都翻了个遍，可就是没有发现这些人的踪迹。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和陆绊认识的？
难道是江城实业牵线？
那他们又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些演员。
要知道，光凭借影片里展现出来的演技，这些演员都足以撑起小半部剧了，别说娱乐记者，各个影视公司也在找。
可依旧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所以，圈子里就说，陆绊可能掌握着一些秘密的演员资源，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来召集演员，还有人觉得是他包养了这些人，让他们居住在荒漠之中的。
孙诚觉得，可能只是那些记者太菜了，挖不出真相。
他这段时间蹲在陆绊对门偷拍，能够很肯定，陆绊根本没什么时间去荒漠养一群演员，孙诚更倾向于是江城实业那边的人脉。
一天过去，孙诚守在镜头后，继续等待着。
陆绊白天不喜欢拉窗帘，通常都会留下一大半，让阳光能晒进来。
这天早上，陆绊就这么坐在电脑前工作学习，孙诚的镜头可以拍到陆绊正在看视频，十分专注。
忽然，孙诚发现，陆绊的身后，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他的情人？”
他将镜头转向陆绊身后，才发现，那人影模模糊糊，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人，倒像是什么灵异鬼怪一般的事物。
那家伙身上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朦朦胧胧，它就站在陆绊的身后，抬起了手。
“卧槽！”
孙诚第一反应是有什么狂热的粉丝或者变态潜入陆绊的屋子，想要对他动手，孙诚立刻连拍了好几张，他没有报警，而是选择等待进一步的发展。
比起自己报警暴露偷拍的事实，明显让陆绊出点事才是更大的新闻。
可随即，孙诚发现，那人影的脖子慢慢转动，转向了自己的这边。
那幽暗看不到表情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个嘴角裂开至耳根的笑容。
“！”
孙诚一惊，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回到镜头前，只看到陆绊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人了，而那人影则正准备离开房间。
“陆绊是不是被杀了？”
孙诚连忙拍了好几张照片，就在他准备给同事发消息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叮咚——
“谁？”
听到这声音的孙诚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又确认了一下陆绊的房间，接着急忙来到门口。
透过猫眼往外看，孙诚却看到楼道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是谁在恶作剧？”
他嘟囔了一句，刚转过头，门铃又响了。
“谁啊？”
一边朝着门外询问，孙诚继续从猫眼往外看。
这时，他看到，门外楼道里，站着一个漆黑模糊的人影。
这人影，就是刚才出现在陆绊身后的那一个！
“什么鬼！”
孙诚的心扑通狂跳，他急忙缩回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肯定是发现我拍到了他行凶的场景，现在准备过来毁尸灭迹！”
“报警，我要马上报警才行！”
孙诚此时也不管那些事情了，陆绊的屋子能被潜入，那他的这扇门肯定也防不住这个杀人犯。
咔哒——
孙诚听到了自己的防盗门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那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大门仿佛随时都会被撬开。
他急忙打电话。
“...喂，是警察吗，我这里，有人要杀我，快来救救我......”
“请你说清楚一点，你现在在哪里，遇到了什么问题。”
接电话的警察询问。
孙诚急忙报上自己的地址，他看着门把手好像开始转动，慌乱地伸手去抓住，试图阻止它的转动。
“原来，你在这里啊。”
这时候，孙诚忽然听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急忙回过头，就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俨然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影朝着孙诚一靠，这位记者就顿时两眼一黑，失去了神志。
十分钟后，何有乌与陈丹参来到报警地点。
两位警察看到门虚掩着，便提高了警惕，握紧了手里的防暴棍。
“注意，小心，可能有埋伏。”
两人一个人推开门，一个人迅速进入房间，却只看到孙诚躺在地上，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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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完房间，陈丹参只看到了一大堆专业的摄影器材和电子设备，没有找到什么杀人凶手。
孙诚当然也还活着。
将对方弄醒，陈丹参摸出了录音笔。
“你刚才报警的？”
孙诚左顾右盼，还有些迷茫，看到陈丹参的警服，才恍然一惊。
“对，刚才，刚才我的房间里有一个杀人魔，他，他杀掉了陆绊......他还要杀我......”
语无伦次地说着，孙诚显得十分惊慌。
“杀掉了陆绊？”
何有乌有些惊讶。
“对，对，我拍了照片，你看，照片......”
孙诚急忙摸出了自己的相机，给两位警察看自己偷拍到的照片。
可是，照片里只有陆绊的日常生活，根本没有什么黑色的人影。
“这位同志，你这个照片，好像不太像是正常途径拍的啊？”
何有乌看了看相机里的照片。
“......”
孙诚一时无语，还没反应过来，相机就被何有乌拿走了。
“要不，你和我们到所里谈谈？”
他看着孙诚，认真地说道。
...
看了看对面空出来的房间，陆绊觉得心旷神怡。
“都快过年了，房子不好找啊。”
他感慨一句，看了看手机的信息。
要去会会那些投资人了。
213.除夕（为盟主“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加更！）
从咖啡厅走出来，陆绊吐出一口气。
拿起手机，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李梓健。
“喂，谈的怎么样？”
李梓健询问。
“李哥，这真的是宋姐的朋友吗？”
陆绊反问。
“怎么了？”
李梓健有些懵逼。
“他们提出的要求也太奇怪了吧。”
陆绊找了个安静一些的街角，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筹备春节的人们，随即开口。
“第一个，什么三文互娱的，他要求在我下一部电影里安排几个他们的角色，我随便看了看，都是些没经历过大世面的偶像新人，这我带不动啊。”
“哦，这可能是他们想借着你的电影来宣传一下自己旗下的艺人吧。”
李梓健有所明悟。
“第二个，是做什么饮料的，他想让我下一部电影里给他的饮料打广告，我还尝了尝，味道一言难尽，我不能昧着良心骗人。”
陆绊又说道。
“哦，你其实也可以不自己喝，就露个商标应该没问题？”
李梓健劝说道。
“第三个，也是什么西瓜传媒的，一开口就想派人进驻我这里，还说提供器材设备人员什么的，要拿我的股份，这确定不是来摘桃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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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继续说道。
“这个太不厚道了，我要和宋总汇报一下。”
李梓健义愤填膺。
“还有最后一个，我感觉她不是来投资我的电影的，而是要么想给自己的女儿包养我，要么自己想包养我，李哥，我是个有追求的人，太软的饭实在不能吃。”
陆绊一本正经。
“这......有点离谱，我之前也没听说啊。”
李梓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说，反正告诉是这么告诉陆绊了。
“这几个我都劝回去了，暂时还是不要给我介绍什么投资人了。”
陆绊又说了几句，将电话挂断。
“真是离谱。”
他觉得，这个时代，想要不被资本蹂躏，看起来真的很困难。
尤其是独立创业者，一旦出名，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投资过来，有的人就选择接纳资本，开始玩画饼的游戏，到时间套现走人，有的人则迷失在了各种会议，商务会谈，以及无止境的计划书里，最终忘记了自己的方向。
还好陆绊有钱，不用受这种约束。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傍晚，陆绊独自在外面吃晚饭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信息。
【忘川】：我回老家过年了，我们年后再约饭！
【一动不动】：一路顺风。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看起来秦天天也得回家过年了。
陆绊自己没有家，只能留在江城。
宋云嫣邀请过他一起在宋家吃年夜饭，不过陆绊拒绝了，他不太习惯和陌生的一大家子人一起过除夕。
“是不是也应该弄点吃的？”
陆绊寻思。
他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冯羽】：你今年除夕准备怎么过？
【一动不动】：自己在家随便弄点吃的吧。
【冯羽】：要不要一起？
【一动不动】：不太敢......
【冯羽】：不太敢？
【一动不动】：你不回家吗？
【冯羽】：今年不回了，这样吧，我去你家，我记得你应该不太懂做菜，我可以露两手。
显然，她没有给陆绊拒绝的机会。
不过，冯羽做的菜......
陆绊没有任何记忆，不管是哪个冯羽，他都没有吃过对方做的菜。
“换个思路，至少有人一起陪着过除夕？”
他决定这么开解自己。
除夕当天，寂静计划的关注数也正式突破千万，陆绊才刚刚将大包小包的菜放到厨房，就看到案板上的文字扭曲，变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提示。
【建立电影宇宙：1/1】
【获得关注：10000000/1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0%】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的人不配拥有成功，你尝试新的领域，以多变的创作回应了恶意的质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后，你将拥有整个宇宙！】
【获得寂静点数：8500点】
【结算完毕】
【朋友是探索之中的好伙伴，聚集你的朋友，前往陌生的世界冒险吧，你们的友情将会受到死亡的考验】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完美，看起来短暂的时间获得这么多的关注数算是很不错的结果？”
陆绊打开水龙头，一边清洗蔬菜，一边喃喃自语。
“聚集朋友，也就是说，下一个任务可以邀请认识的神选者吗？”
他脑中闪过了崔斯特和希雅，还有前段时间以本世界土著的身份认识的雷明顿和紫棠。
【合作任务】
【向认识的神选者发出邀请，或者接受神选者的邀请，成为同行者的神选者超过一人时，任务开始】
【若无人接受邀请，将随机匹配同行者】
【同行者人数：0/1】
陆绊在查看后续任务之前，看到了这么一条提示。
“还有匹配模式的，这就意味着必须要选择一个同行者？”
他更倾向于找崔斯特，崔斯特不仅拥有强大的火力压制，而且还和杜丹平有联系，更容易获得情报。
而希雅，老实说，陆绊有点怕她。
当然，夜之国的魔法非常强大，而且极为便利，希雅作为自己的队友，陆绊的感觉就是十分稳健。
至于雷明顿和紫棠，陆绊和他们不熟，就不准备去祸害他们了。
“总之得先发送邀请。”
陆绊选择发送邀请，发现只有崔斯特和希雅能够发送，而雷明顿和紫棠并不能。
“可能必须要一起经历过任务才行？”
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有结果，陆绊便去处理食材，正切完了萝卜，就听到了门铃声。
陆绊打开门，穿着厚重外套和高领毛衣的冯羽正站在门口。
“我来啦。”
她的笑容十分开朗，就像冬日的阳光。
“怎么样，菜都买好了吗？”
进了屋子，冯羽便四处打量了一下陆绊的客厅，显得有些开心。
“买好了，在菜市场还被采访了说今晚吃什么。”
陆绊随口答道。
“那我可要给你做一顿永生难忘的年夜饭。”
冯羽翘起嘴角，颇为自信地说道。
“该不会是什么吃了之后就立刻死掉，所以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年夜饭的笑话吧？”
“...你走开。”
冯羽卷起袖子，走进陆绊的洗手间，洗了洗手，抬起头，却有些困惑。
“你家的镜子是不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
陆绊心里一紧张，才想起家里的那些朋友。
他急忙来到洗手间，越过冯羽的肩膀，看到镜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冯羽，也没有陆绊，什么都没有。
“......他或许是有些害怕你。”
陆绊猜测。
“他？”
冯羽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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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异化】
“过年呢，一定要有鸡，喜庆，还得有鱼，年年有鱼，猪肉肯定也不能少......”
冯羽一边认真地对陆绊说着过年的讲究，一边熟练地处理着食材。
整鸡脱骨，取鱼刺切花刀，拆骨，蓑衣黄瓜，她就像电影里的食神一般，将陆绊买回来的食材处理得明明白白，让人不禁想要变成她刀下的鱼肉，享受被极致厨艺料理的快感。
陆绊轻吸一口气。
“没想到你这么贤惠，看不出来啊。”
“你没看出来的可多着呢。”
冯羽一只手抓着切好花刀的鱼片的尾巴，将其裹上粉之后放到烧热的油锅上，另一只手拿起勺子，将热油一遍又一遍淋了上去，等到表面微微酥脆，就将两片鱼都丢下锅油炸。
另一锅里，她正煮着酱肘子，浓郁的酱香飘荡在厨房里，令镜子里的陆绊都忍不住想探出头来。
鱼炸得差不多，她用漏网捞出来，准备复炸一次，转头取食材的时候，看到蔬菜上面缠绕着一团浓郁阴沉的黑雾。
冯羽皱起眉头。
“回房间去。”
陆绊急忙挥了挥手，令黑雾消散，露出了底下的萝卜。
“可能它们都饿了。”
解释了一句，陆绊看到冯羽拿起那根萝卜，洗净削皮之后干净利落地将其切成萝卜片，又毫不停歇地将萝卜片切成了萝卜丝，手法熟练，就好像如果把萝卜换成别的什么东西，她也一样能够眼不眨心不跳地完成这些工序。
“扣肉一定要炸过，不然肥肉会显得油腻，萝卜切丝更容易入味，还有鸡汤，直接熬煮出来的太油，用鸡汤来煮鸡味道才更好......”
思路客
冯羽又一边解释自己的操作，一边做菜。
她好像真的试图教会陆绊。
忙活到傍晚，春晚探班节目都快结束了，两人才坐在客厅的桌前。
松鼠鱼，白切鸡，酱肘子，芋头扣肉，爆炒鱿鱼花，螃蟹炒年糕，八宝鸭，腊味拼盘，辣椒小炒肉......都是一些陆绊平常吃不到的菜。
满满一大桌子，让陆绊的客厅都显得有些狭小。
“你平常都不自己做菜的吧。”
冯羽看着陆绊将碗筷放上，一共八套，她愣了愣。
“你家里的人还挺多。”
“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过年了，一起吃顿饭吧。”
陆绊笑了笑。
他和冯羽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春晚马上就要开始。
“外卖很多都是用的料理包，不卫生也不营养，而且为了掩盖食材不新鲜就会下重油盐，吃了很容易发胖，有机会还是应该多自己做，吃一些清淡的。”
冯羽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大块的鸡腿夹到了陆绊的碗里。
“......吃些清淡的。”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对清淡的认识有些偏差。
电视里，春晚的节目开始，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客厅里，陆绊和冯羽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聊天，本来以为吃不完的菜，莫名其妙竟然全部都被解决掉了。
陆绊甚至还有些觉得自己没吃饱。
看起来大家吃得都很开心。
他看着电视机里越来越不好笑的小品，觉得有时候这样也挺好。
“果然，我当时的感觉没错。”
陆绊忍不住感慨。
“什么感觉？”
冯羽在一旁询问，她倒是很专注地看着春晚，有时候还被戳中奇怪的笑点，肩膀颤抖个不停。
“你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陆绊实话实说。
“我姑且当做赞美收下了。”
冯羽抿嘴一笑，没有在意陆绊的奇思妙想。
“下雪了。”
她看到窗外，连日的阴沉终于凝聚出了冰晶，雪花纷纷扬扬，从阴霾的天空中落下。
透过窗户往下看，能看到有些年轻人走出了家门，在楼下的雪中漫步，一看就是南方人十几年没见过雪的模样。
“我也准备走了，下去转两圈？”
冯羽拿起了衣服，她自然是不准备在这里过夜的。
“行，我让他们收拾一下桌子。”
陆绊也拿了一件外套，两人下楼。
雪已经堆积了一些，还没有彻底覆盖路面，但踩起来已经有咔嚓咔嚓的清脆脚步声，陆绊和冯羽一前一后，走在小区的道路上。
当这个时候，陆绊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异域的风景就像幻想出来的一般，遥远而不可及。
但是，陆绊很快就发现，小区其实并不吵闹，那些在雪中游戏的人，他们的脚踩在地上没有声音，他们的对话虚无缥缈，整个世界如同死一般寂静，只有雪花融化的声音。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
冯羽轻声说道。
“来自异域的污染逐渐侵入这里，又或者是被封印在此地的某些存在即将苏醒，不管是哪一种，最后都会导致一些你不太想看到的结果。”
“我有什么办法阻止吗？”
陆绊询问道。
就他个人而言，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现代都市还是要好过随时可能有血月降临，怪物骚扰，虫子入侵的世界的。
“没有办法阻止，这是整个世界的趋势，你知道热寂吗？当宇宙中的熵无限增加，抵达最大值的时候，整个世界的所有一切都将转化为热能，维持生命的能量也将不复存在。”
“这是什么科幻小说的设定吗？”
陆绊不解。
“虽然这个理论并不完备，但在异域，至少在我的认知内，存在着类似于熵增的现象，也就是污染的扩大化。”
“伴随着污染的侵蚀，最终所有的理性都会趋向于疯狂，人类将会异化成为怪物，越是和平的世界，遭受到污染之后产生的后果就越严重，这里的侵蚀程度太低了，一旦有什么变故，可能就会引发连锁的崩溃。”
冯羽叹息一声。
“你的意思是，大家的理智都很高，所以遇到那些怪物的时候，理智下降会更严重，所以更容易异化？”
陆绊大致理解了冯羽的说法。
在寂静之地，知识代表污染，污染等于知识，夜之国这样的地方，对于邪神，对于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知识了解已经十分深入，但希雅等人并没有陷入疯狂，这或许是夜之国的法师们找到了某种方式来缓解知识带来的污染。
或者换个思路，希雅等人的认知本身就已经因为世界的改变而产生了变化，对于许多怪物的存在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受到理智的折磨。
而陆绊现在身处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没有受到什么污染，大众认知还在正常水准线之上，所以，一旦有什么来自异域的知识陡然入侵，就会导致迅速的侵蚀。
“你可以这么认为，那些异域大多都在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之后，找到了一些与污染共存的办法，至于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方向。”
冯羽颔首道。
“或许......如果说，我将这些异域的知识，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那些邪神的知识潜移默化地在这个世界传递开来，是不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之后的侵蚀。”
陆绊突发奇想。
大家都很有理智，遭遇到诡异的事件时，容易变得疯狂，这就和平常都没有看过恐怖电影的人看恐怖电影更容易害怕一样。
要是大家都经常看恐怖电影，理智都或多或少遭受到了折磨，那么当真正的诡异，怪物，邪神，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到来的时候，人们受到的影响，是不是就会小一点？
“......你认真的？”
冯羽迟疑片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绊，反问道。
“总要试试嘛。”
陆绊觉得，这个办法说不定真的可以。
“不过，或许的确是个办法，想要对抗疯狂，就首先要陷入疯狂。”
冯羽的轻声呢喃，在飘雪之中被掩埋。
“既然这个世界会不可避免地改变，那至少让这个世界提前适应一下也不错，对吧。”
陆绊凝望天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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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疯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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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吐真剂（物理）
送走冯羽，陆绊回家的时候，客厅已经收拾好了。
厨房干干净净，一切焕然一新。
做饭最麻烦的一步已经搞定，陆绊看得都有些心动，想要以后经常做饭了。
可想了想还是算了，陆绊品尝过冯羽的滋味，冯羽饭菜的滋味之后，觉得自己的泡面一点都不香。
虽然曾经被认为是吃播，但陆绊其实只会陆氏老方，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只能说是凑合，主要是食材好。
他看着春晚里的倒计时钟声，听到了小区里隐约传来的跟着倒数的声音，零点到了，新年的钟声敲响，一片欢乐祥和。
《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陆绊手机震动了好几下，看了眼，都是祝福短信。
难得的是，给陆绊发了祝福消息的基本都不是群发，看得出来都是手打的。
比如秦天天就附带了她家的年夜饭，和陆绊今天吃的江城口味的不同，她家的都是麻辣为主，就连炒大白菜都带泡椒，看起来就很辣，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她皮肤这么好的原因吧！
冯羽则是发送的安全到家的消息，连带着一句祝福，很朴实，不过陆绊很怀疑，到底会遇到什么她才不能安全到家。
至于宋云嫣，李梓健等人，也都简单发了信息。
令陆绊觉得惊讶的是，何有乌与陈丹参两位警察同志也发来了信息。
【一动不动】：辛苦了！
他回复一句，这大过年的，两位警察同志也不容易，可能还得执勤。
自己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十几分钟，陆绊就回复完了所有的信息。
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家人。
今天能和冯羽一起吃年夜饭，就已经足够算是有过年的气氛了。
一夜无事，陆绊早晨起床之后，看了眼系统。
【同行者人数：2/1】
【已经满足任务开始条件】
【是否开启任务】
【同行者将在确认参加后进入寂静之地】
“一晚上就齐了？”
如果是两个的话，肯定是崔斯特和希雅都同意了。
陆绊还是有些感动的。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两个人就接受了陆绊的邀请，看起来寂静之地还是有真情在的。
“我来看看任务。”
陆绊眼前的桌面上，一本破败的书浮现，那书不算很厚，像是书店里买的小说。
这书本虚幻而又真实，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嗯？”
陆绊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只有一本书。
按照正常的情况，应该会有三个选项给他选择才对。
难道是翻开的书本里有不同的任务？
他看了一眼书的封面，那是一个陷入了疯狂的男人，理智的丧失让他的模样都发生了变化，面容扭曲，身体呈现着不属于人类的动作，他似乎在念叨着什么，陆绊仿佛听到了那来自邪神的呓语，只要多看几眼这封面，就会感到头昏脑涨，心悸晕眩。
陆绊翻开了书本，泛黄的纸页上，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如同被钢笔潦草书写一般呈现出来。
【疯人之口】
【一切的真实都是虚妄，一切的妄想都是现实】
【废都的上流社会，当然少不了无尽的宴会，甘醇的葡萄汁，以及风花雪月的故事】
【极负盛名的小说家留下了新书的手稿失踪，那是令人癫狂的至高杰作，见者沉迷的不朽篇章，只是，结局无人知晓】
【你接受委托，调查这次案件，可种种诡异的氛围都在向你暗示，这并非一起普通的失踪案】
【任务难度：自选】
【任务要求：寻找失踪的小说家】
【任务要求：目睹故事的结局】
【“杰作，完美的杰作，毫无疑问，这将改变世界！”】
陆绊往后翻页，却没有看到其他的任务选项。
恍惚之间，那书页里的文字又发生了变化。
【检测到支线任务道具，任务变更】
【任务难度：异化】
【任务要求：寻找失踪的小说家】
【任务要求：目睹故事的结局】
【任务要求：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是杜丹平去过的地方？”
陆绊惊疑之间，还确认了几件事。
“这是在废都，也就是崔斯特自己的异域？”
“异化难度，又是在废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不过看起来似乎在废都的城市里，应该不至于遭到怪物的袭击？”
“找人，这个希雅应该能用侦查术直接找到？”
只是，这个突然变化的异化难度让陆绊觉得有些搞心态。
他自己的话，什么难度都差不多，莽就完事儿了。
可是这次带了队友，要是崔斯特和希雅承受不了异化难度的任务出事了，那邀请他们的陆绊可就有些愧疚了。
“事到如今，只能尽量做准备了。”
陆绊想到。
既然是目前从未接触过的高难度，那么就要先搜集更多的情报。
毕竟在精萃了【遗言】之后，陆绊现在身上都没有多少寂静点数，能够提供的支援有限，买再多道具也不如崔斯特想办法来上一炮或者希雅来上一发魔法。
那么陆绊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多来几发【狂人的知识】，获取更多有关这次任务的消息。
按照陆绊的经验，在确定了任务之后，【狂人的知识】就会更大概率抽到对应任务，或者对应任务异域的信息。
确定了方针，他立刻半价购买了一发【狂人的知识】。
这一次，出现在陆绊手上的是一个人类的头骨，与医学课本上的并无不同。
这头骨有着黏稠的触感，就像上面覆盖了一层油脂，但实际触碰，却只感觉到光滑。
骨头里没有燃烧着火焰，也没有黑雾，里面空空如也，就像被蛀虫啃食干净的粮仓。
陆绊捏碎了这个头骨。
一瞬间，无数的呓语在他耳畔回响。
“......这是最棒的作品，这是至高的杰作，相信我，只要你看过这稿子的哪怕一页，你就不会反驳我的意见......”
“......他才华横溢，风流多情，可是为什么会消失，难道他厌倦了名利场的纷扰，想要一个清净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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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你的父亲，你没有这样的父亲......”
“......我觉得这样的稿子可能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你懂这种感受吗，被灵感折磨至癫狂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我相信他也是一样，或许这就是他失踪的原因......”
“......无论如何，我只想确认他的稿子，只要能确保这本小说，那肯定就能，就能......”
“......不是我书写了这些故事，而是这些故事钻进了我的脑袋里，它们本来就存在于那里，我只是凑巧捡到了这些文字而已......”
无数的呓语在陆绊的脑中灼烧，翻滚，炸裂。
下一刻，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流下了浓黑的鲜血，整个人体内仿佛有蚂蚁蠕动，皮肤鼓胀，收缩，整个人扭曲，变形。
扑通——
陆绊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217.崔斯特侦探事务所
那阴影很快化为了具象的事物，那是一个人，穿着破烂的夹克和长裤，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冲锋枪，表情狰狞，扭曲，像是憎恨着世间的一切事物。
一瞬间，在座的三人都感受到了威胁，崔斯特稍稍起身，希雅右手抬起，陆绊手中具象化出了【遗言】，将言弹的弹匣调整到了高速移动的那一发。
那拿着冲锋枪的人咧开嘴角，似乎隔着玻璃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什么，接着，扣下扳机。
可是，在第一发子弹飞出之前，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整个人朝前撞去。
哗啦——
透明的玻璃被高速移动的那人重重撞开，手里的冲锋枪，那被黑帮戏称为打字机的武器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失去了准星。
下一刻，那才刚刚迸发出两发没有焦点的子弹的打字机忽然就裂解开，从精密工业的整体变成了分散的零件，弹簧，枪机，弹壳在天空中飞散，化作雨点落下。
扑通——
那人撞翻了陆绊面前的桌子，掀起了装着热茶的茶杯，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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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一时发生了骚乱。
那些贵妇人，公子哥，大老板都纷纷站了起来，好几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鱼贯而入，将其中最为显得尊贵的几人保护了起来。
“是针对他们的袭击，还是......”
崔斯特摸出了手套戴上，俯身查看那人的状况，很明显，经过刚才的撞击，那个人晕了过去。
回过头，崔斯特正想询问陆绊的意见，却发现他手里还端着茶杯——刚才遭到袭击的时候，陆绊正准备喝茶。
“不能浪费。”
陆绊将热腾腾的茶倒入口中，是经过发酵的，相当醇厚的红茶风味。
与此同时，在那散乱一地的桌子碎片之中，系统的冰冷淡漠的文字拼装成型。
【废都】
【新历23年，诸事不宜】
【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引人向往，但其中的黑暗无人知晓，人们期待着那能够带来狂潮的新作，仿佛只有那些刺激才能缓解沉闷的空气带来的压抑】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幻想与真实的夹缝之间，邪恶滋长】
【任务难度：异化】
【任务要求：寻找失踪的小说家】
【任务要求：目睹故事的结局】
【任务要求：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看来任务已经开始了。”
陆绊内心想到，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们在这里遭到袭击绝对不是偶然。
茶馆还在混乱之中，警笛已经响起。
穿着深色警察制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警长带着手持步枪散漫列队的警察们抵达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倒地之人身边的崔斯特。
“老崔，怎么又是你？”
警长似乎与崔斯特是熟识，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这不是挺好吗，给你省去了寻找目击证人的麻烦。”
崔斯特吸了一口烟斗，淡然答道。
“麻烦其他的老爷夫人们暂时跟随我的属下离开这里，我们之后会逐一调查寻访的。”
警长招了招手，不太按照常理一般让人群散开。
“这里坐着的很多都与黑帮有染，要是随随便便带回警察局，怕是废都的黑帮都要围攻警局了。”
崔斯特小声在陆绊和希雅耳边低语。
“这是霍警长，我的朋友，警长，这两位是我的助手，陆绊和希雅。”
他又介绍了一下双方。
警察们将人群带走之后，又把那个昏倒过去的人翻了个身。
“我认识这家伙，是住在这个街区的佣兵，他怎么会袭击你们？”
霍警长瞥了眼那昏倒的男人。
“我也很好奇。”
崔斯特摊开手。
“希雅，你有没有什么能让他说实话的手段，比如吐真剂什么的？”
陆绊小声询问法师少女。
“很遗憾，魔法不是那么便利的东西，涉及精神领域的魔法一般而言都是被禁止的。”
希雅答了一句，还没等陆绊再度感慨魔法竟是如此不便之物，她就朝前走去，一把拎起了那个昏倒的男人。
很难描述，这个只到陆绊肩膀高的少女是怎么把这个比陆绊还高的男人拎起来的，但她确实这么做了，就像把大象塞进冰箱一般轻而易举又难以置信。
“不过，想要让他说真话，用不上魔法。”
希雅随手抓起旁边一桌还没喝完的茶水，朝着对方的脸上一泼，接着，一巴掌甩了过去。
带着金属手套的巴掌落到了男人的脸上，令他身体抽搐了一下，这才缓缓苏醒过来。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眼前这个比他还矮却又举着自己的少女，口中念叨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希雅严肃地问道。
“......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将皈依祂的怀抱，真正的恐怖还在后面，奉献，奉献，奉献，我必须做出奉献，啊啊，无上至尊的祂......”
男人显然已经陷入疯狂之中，语无伦次，说出来的话不成整句。
“说人话。”
希雅抬起拳头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可以看到那张脸骤然变形，从男人的口中吐出了几颗牙齿，血从嘴角流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想要让你们少受一些苦，趁着还能死的时候赶快死掉，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男人变得痛苦起来，以哀求的声音说道，可依旧是没有逻辑的话语。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或者你的家人需要我们帮忙照顾吗？警长先生，他的家人住在哪里，待会儿可以带我们去看他们吗？”
希雅面无表情地问道。
男人终于露出了极端恐惧的表情，他声音嘶哑，呜咽，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书上都是真的，是真的，我知道，我告诉你们了，我告诉你们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希雅二话不说，又给了男人一拳，令其彻底昏死过去，她一把丢下男人，在他的衣服胸口摸索，很快找到了一本书。
“看来这就是罪魁祸首......嗯？”
希雅转过身，只看见包括警长在内的几个人盯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老弟，你刚才说她是做什么来着？”
崔斯特目瞪口呆。
218.《恐怖之影》
警察将那人抬走，希雅将书本放到了桌面上。
陆绊觉得封面有些眼熟，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伏案工作，可在他的身边，各种丑陋而抽象的怪物环绕着他，整个画面透出一股浓重的不协调感，显得极为疯狂。
书名通过寂静之地的翻译可以看到，叫做《恐怖之影》，再回头看封面的图画，就会发现，这些怪物都是从那人的影子里钻出来的。
陆绊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影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片漆黑。
“这是古都的书。”
崔斯特拿起了那本书。
“在废都所有的书店都有卖，甚至很多地方还有手抄本，无论是上流社会的人，还是店里帮忙的伙计，只要是识字的人，都很喜欢这个作者的故事，就算不识字也没关系，茶馆门外的说书人也在讲他的故事。”
他指了指对面的，尚未受到影响的茶馆门口站着的，穿着长衫马褂，手执折扇，戴着墨镜的说书人。
在他面前聚集了一些脚夫和工人，孩童，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人的讲述。
“古都？”
希雅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是一名作家吧，我之前听说过。”
陆绊在之前来到废都的任务里，听说过古都的名字，知道他是一名喜欢写恐怖小说和风花雪月故事的作家，似乎经常和有夫之妇混在一起。
难道这一次要找的作家，就是他？
“对，其实......古都失踪了。”
崔斯特的表情显得有些苦涩。
“实际上，我之前的同行接到过寻找古都踪迹的委托，不过那时候我以为这只是谁家的丈夫发现自己戴了绿帽子想要找古都报仇，但今天，我接到了出版社的委托，是寻找古都，他在两周前就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
离开茶馆后，崔斯特带路，三人走向街道的一角。
陆绊一边聆听崔斯特的话，一边观察周围。
这里正如他当时所见一般，能看到各式各样店铺的招牌，行走在路上的人大多衣衫老旧，破烂，灰头土脸，而乘坐人力车的人则西装革履，旗袍长裙，俨然完全不同的两个社会。
中央的大路一片平坦，但巷子里就散发着恶臭，某些区域，行走商贩的叫卖声压过了一切，吵吵嚷嚷，像是菜市，某些区域，又只有那些古玩，玉器，书店之类格调较高的店铺，安静而压抑。
三人很快来到一处二层小楼，一楼是一家小茶馆，里面坐着的更多是普通平民，从楼梯走上二楼，陆绊看到招牌上挂着“崔斯特侦探事务所”的招牌。
推开门，陆绊首先听到一声懒散的猫叫。
那肥胖的橘猫见到陌生人也不觉得警惕，只瞥了陆绊和希雅一眼，又沉沉睡去，尾巴都不带动的。
“这是房东的猫，不知道怎么的喜欢来我这里睡觉。”
崔斯特将大衣脱下，摘掉帽子，烟斗放到了桌面的架子上。
他的办公桌凌乱，上面摆满了各种格式的文件，档案，放着零散的照片，在办公桌一旁的墙边是书架，上面同样都是堆积的档案。
这二楼的客厅有一张老旧的沙发，橘猫就睡在沙发正中央，茶几上有一些吃剩的食物，喝了一大半的酒瓶，还有更多不知道用途的小玩意。
这一层没有床，只在沙发旁边有一床没有叠过的被子，看起来崔斯特就睡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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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整理一下任务的信息了。”
崔斯特在茶几上拎起一瓶酒，询问般看了两人一眼，陆绊和希雅都摇了摇头，他便自己将酒倒进浑浊的杯子里，一饮而尽。
“古都是一名作家，他大概十七年前成名，擅长写恐怖故事，就是吓人的那种，他写的恐怖故事非常受到上流人士的欢迎，因此出版社的书很快大卖，他又写了好几本，赚了不少钱。”
崔斯特放下杯子，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随意抽出两份档案，将其递给陆绊和希雅。
“有些贵妇人，你们懂得，要么是丈夫早亡，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寡妇，要么是丈夫常年混迹于风月场，在外面包养了好几个情妇的，当然也有一些是单纯不喜欢自己丈夫，纯粹因为家庭原因结婚的。”
“这些贵妇人沉迷于古都的小说里，自然对这个作家产生了兴趣，她们有时候会举办一些诗歌沙龙，邀请文人参加，古都就是其中一员，沙龙结束之后，其他人散去，古都有时候就会在她们家中过夜。”
他笑了笑，又倒了半杯酒，这次没有直接喝，而是坐到了沙发上，摸了摸一旁酣眠的橘猫。
“久而久之，古都的名气变得奇怪了起来，甚至有些时候，一些他的女读者愿意以自己的身体换取与他共度一晚，不过这家伙也的确很了不起，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而且精力旺盛，有时候一晚上能去三家。”
“三家？”
希雅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咳咳，总之，因为他的作品都相当受欢迎，废都的富人们也没办法公然加害他，倒是有些癖好奇特的老爷，还专门邀请古都到自己家和自己的夫人一起创作，不过，他这样的行为总会导致一些不满，出版社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哪家的老爷因为自己被戴了帽子而对古都出手，将其杀害或者藏了起来。”
崔斯特见到希雅不是很懂的样子，又转移了话题。
“我觉得，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要寻找到古都。”
“既然是任务，那古都应该没有死，可能只是被绑架了，嗯，等一下，刚才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那本小说有什么特别吗？”
陆绊自然没读过古都的书，因此提问。
“那本书本身是普通的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小说......”
崔斯特从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那正是《恐怖之影》，而且更加崭新，像是刚刚买回来还没阅读过的新书。
“我之前对这些小说不感兴趣没有读过，但为了调查还是找出版社要了一套，昨晚我看了另一本，只能说古都能够成名，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既然那个男人说这本书是他袭击我们的原因，那或许可以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崔斯特打开了小说。
219.您真是个好人
《恐怖之影》的故事很简单，主角是一名普通的文员，在肥皂公司上班，过着单调的生活，但某一天开始，他总是觉得有人在偷偷看着自己，此时，他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他认识了一名不错的女孩，与之展开了热恋，可是，那偷窥一般的目光却总是如影随形，让主角变得神经质，与恋人，上司，朋友都发生了不少争吵。
到了后来，不仅仅是目光，主角还听到了奇特的声音，在视野的角落总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事物，他变得乖僻而孤独。
随后，在某天夜晚，主角终于发现了目光的来源，那是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里潜藏着怪物，这些怪物不仅仅只在自己的影子里，还在其他人的影子里。
当他走在太阳底下，那影子笼罩住他的恋人时，怪物从恋人的身体上钻了出来，主角感到极为恐惧，他远离了所有人，但影子里的怪物却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他的朋友找到了主角，主角此时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癫狂之中，最终拿起枪朝着朋友身上的阴影处冒出来的怪物杀死，子弹同时也贯穿了朋友的身体，在杀掉了朋友以及朋友身上的怪物之后，主角逐渐理解了一切，他走上街道，朝着所有阴影里的怪物开枪，最终，在杀死了他的女友之后，主角被警方击毙。
这本书最为称道的其实是结尾，所有人都认为主角只是魔怔产生了幻觉，所谓的怪物其实根本不存在之后，在主角的尸体留下的阴影里，一根触手悄然抽走，让人觉得细思恐极。
而且，作者细致的描写让人感同身受，就好像自己的影子里也有什么怪物一般。
黑暗，阴影，本就是人类自远古以来一直存在的恐惧，被作者这么一渲染，更加令人害怕。
“......这小说看起来，有些让人上头。”
崔斯特深吸一口气，他将书本放下，忽然，在他的身后，一个轻细的撞击声从那阴影中响起来。
他心中咯噔一下，急忙看了过去。
肥胖的橘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从沙发上跳下去，落地发出了那声音。
“这本书的文字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希雅倒是没有像崔斯特那样疑神疑鬼，只是皱起眉头。
“所以刚才那个男人是因为看了这本小说，陷入了和主角差不多的情况，以为现实里也有怪物，所以才拿着枪准备袭击其他人？”
陆绊起身，抱住了那一只橘猫，橘猫有些不情愿地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被陆绊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老实下来。
他扯了扯猫咪的嘴角，又揉了揉它的肚子，橘猫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只能任凭陆绊蹂躏。
“看书看魔怔了。”
崔斯特评价道，但自己还有些心有余悸。
看完这本书，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东西太真实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崔斯特总有一种微妙的恐惧感，害怕在陆绊或者希雅的影子里看到什么怪物钻出来。
“但如果是寂静之地的任务，说不定这个叫做古都的作家背后，真的存在超凡力量的影响。”
希雅补充了一句。
“确实。”
崔斯特点点头。
“现在看来，或许出版社找上我，也在冥冥之中受到了寂静之地的影响。”
他现在的职业发展任务就是破解一起影响甚广的谜案，还在挑选案子的时候，就遇到了陆绊的邀请，联想到古都的案件，崔斯特立刻反应过来，或许这就是他的职业发展任务需要的案子。
崔斯特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落魄警察，因为犯了错被开除出警队之后，获得了寂静之地的垂青，成为了神选者，他选中的职业就是【侦探】。
一路过来，职业发展任务也都是破获几起案子，开设侦探事务所之类的，虽然也算是在某种意义上惩恶扬善，但崔斯特面对着越来越困难的寂静之地的任务以及自己越来越少的理智，还是有些恐惧。
“这里是出版社给我的信息，还有古都住所的钥匙，我想等你们到了再去查看。”
他晃动了一下档案袋的钥匙，将其中的文档拿了出来。
通过文档可以看出，古都的母亲是一名纺织女工，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工作，后来被家里的少爷睡了，就赶了出来，只是当时已经怀上了他，后来，那家人的少爷早夭，没有留下子嗣，家里又将古都和他母亲接了回去，全当做一个庶子养育。
古都成年之前母亲就已经去世，他十几岁就开始写小故事，后来二十岁的时候一书成名，他家里逐渐也以他为荣，但古都从来没有再回去过。
“私生子，这种情况在废都很常见，这些私生子运气好的会受到接济，过上还算正常的生活，运气差的就再也找不到，最后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崔斯特感慨一句。
“古都的房子在富人区，古都的三环内，我们可以现在就过去。”
废都呈现环形结构，一共有十环，最外层是最贫困的，越往里，越富裕，到了四环之内，就已经能被称为富人，而崔斯特的侦探事务所在五环，这里是贫富交界处，既能看到那些有钱人，也能看到普通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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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越往外的治安就越乱，黑帮牢牢控制着那边，五环已经算是警察能辐射到的最远区域了。
“另外，古都失踪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外人知道，但有些人，主要是他的那些情人们，已经有所觉察，出版社这次找我，主要是因为古都的新作已经给出了一部分开头的稿子，所以他们其实要找的是古都剩下的稿子。”
崔斯特又说了一句。
“那就是任务说明里的至高杰作吗？你看过？”
希雅询问。
“我当然没有看过，出版社说，如果我确定接受调查，就会给我看稿子以寻找线索，我准备今天去回复他们。”
崔斯特放下了档案袋，看向两人。
“怎么样，我们是先去出版社，还是去古都的家？”
“这两个先不提，我们能吃个饭吗，肚子有些饿了。”
陆绊放下橘猫，那饱受蹂躏的小猫咪立刻嗷了一声，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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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你刚才的样子很像小偷
崔斯特侦探事务所附近的平价餐馆里。
这些餐馆的定位其实有些尴尬，因为真正的穷人，就是那些赚到的钱只勉强够温饱的人，是不会来餐厅消费的。
而有钱人又看不上这种档次的餐馆。
只有崔斯特这种，处于有钱和没钱之间的少部分人会来这样的餐馆解决肚子问题。
颇有一种站着喝酒而又穿长衫的人的感觉。
“味道还可以啊。”
陆绊面前是一大碗阳春面，里面只有极少极少的肉沫，以及些微的油花，就这样竟然要十块钱，按崔斯特的说法，一个普通的人力车夫拉满一天能赚五十块，的确是消费不起。
“真好吃！”
希雅面前也是同样的面，她吃得更快，陆绊才刚刚解决一小半，她连汤都喝完了。
“崔斯特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希雅认真地感谢着对方。
“还好，还好。”
崔斯特打哈哈道，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遮挡住了餐厅的价目表，又悄悄将菜单放到隔壁桌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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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崔斯特，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这是这里最便宜的东西比较好。
“等一下，我有点好奇，这些面是小麦做出来的吧。”
陆绊吸溜着面条，忽然有点虫子PTSD。
“不然呢？”
崔斯特不明所以。
“就算是虫子，可是这么好吃，应该也没关系吧。”
希雅在一旁说道。
“虫子？”
崔斯特看看身边的少女，觉得她过得好像很辛苦。
吃完面条，陆绊觉得很满足，他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
“我们先去出版社？”
崔斯特又问道。
“没问题！”
出版社也在四环，城市的另一边。
“这同样是四环，不同的区域之间也有差别，我住的地方算是四环里中等的，四环东边算是治安最差的，有个黑帮的总部在那边，出版社在的位置是四环里最好的。”
崔斯特解释道。
“那为什么出版社不直接安置在三环的富人区里呢？”
希雅好奇询问。
“因为出版社的人并不都是有钱人，像那些负责分发报纸的，还有打杂打扫的，印刷的，都是普通人，编辑里也有部分是四环外出身，主要为了工作。”
崔斯特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那些有钱人家里的仆人呢？”
陆绊好奇提问。
“他们都住在富人家里，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呵呵，说实话，有些仆役都已经觉得自己是三环内的人，看不起住在外面的人了，但谁知道，这些人要是犯了错，说不定会被直接打断腿丢到荒野里喂那些怪物。”
崔斯特唏嘘一声。
废都的贫富差距有着鲜明的层次感，各个阶层都有，但各个阶层又极为固定，鲜少出现阶级跨越的事情，毕竟住在十环的人就连书都读不起，不认识字，根本无法白手起家。
三人很快来到出版社。
这建筑在四环已经算气派，但来往的人不多，崔斯特走进大厅，看到前台的身穿旗袍的女子正在阅读报纸，他打了个招呼。
“我来找钱编辑。”
“你之前预约过吗？”
女子显然之前见过崔斯特，她的语气有些高傲，目光仅仅停留在崔斯特身上片刻，又在希雅的脸上停顿了一秒，最后落在陆绊脸上。
“咳咳，我帮你联络一下钱编辑。”
她拿起了电话，转动轮盘，给楼上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前台笑了笑。
“请上楼吧，编辑部在三楼。”
末了，她还又看了陆绊一眼，有一种饿了好几天的狗狗看到肉骨头一样的感觉，陆绊觉得自己头上可能会冒出一个“危”字。
走楼梯到三楼，这里显得有些喧闹。
各种各样的杂志，书刊，报纸堆积，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满满当当，遮蔽视野。
可一路走过去，只看到那些编辑们手里拿着涩情杂志翻阅，不像是在工作的模样。
“老钱。”
崔斯特来到一张桌前，敲了敲桌子。
那正在看小说的编辑才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恍惚。
“老崔，怎么，你同意帮我这个忙了？”
他站起来，将手里的书放下，陆绊看到，那是一本小说，名字叫《鼠人之村》，同样是古都的作品。
这位编辑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油腻。
“对，我和我的助手们准备承接你的委托，寻找那一位。”
崔斯特不紧不慢。
“嘘，你们跟我过来。”
钱编辑带着三人来到一间小会议室，这里似乎一般是编辑和作者沟通的地方，他出去拿了一些文件回来，关上门，确认了一下，才开口。
“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老崔，古都的新书肯定会大卖，这能够让我们出版社的收入整体上一个台阶，可是他怎么就失踪了......”
钱编辑烦恼地说着。
“我知道，他经常和一些女人厮混，我也清楚这肯定会出事，但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唉，老崔，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出版社，只要能找到剩下的稿子，就算古都缺胳膊少腿也没关系，就算他死了也没关系，只要能拿回剩下的稿子。”
希雅微微皱眉，问了一句。
“你不关心他本人的死活，只要剩下的小说原稿？”
“不，不不，我当然关心，要是他还没写完小说，就算断气了我也得让他重新活过来，我可关心他了。”
钱编辑的表情莫名有些狰狞。
崔斯特使了个眼色，没让希雅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追问道。
“老钱，小说的稿子能给我们看看吗，毕竟这涉及到他的失踪，所以我觉得他的稿子内容可能会有线索。”
听到崔斯特的话，钱编辑忽然警觉起来，生怕这三人是其他出版社的间谍，想要过来窥探古都新作的机密。
要知道，小说这种东西，尤其是恐怖小说，其实很多情况下都是一个创意的事情，要是创意被人抢先拿走了，那么故事也就失去了新鲜感，而古都最厉害的就是创意，每一次都能想到与众不同的故事。
他深深地看了崔斯特一眼，才缓缓吐字。
“你们等我一下。”
他又出门，拿回了一叠稿纸。
“只能在这里”
钱编辑说道。
三人接过稿纸，陆绊随即看到，这本尚未完成的小说的名字正是《疯人之口》。
故事从一位小说家的失踪开始说起。
221.理智-3
看完《疯人之口》目前的原稿部分，崔斯特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这故事的开头从一名小说家的失踪开始，那是一位著名的恐怖小说家，他留下了新小说的开头便不知所踪，众人议论纷纷，而负责调查的侦探以及他的两名助手则在茶馆遭到了袭击，他们击败了袭击者，来到了出版社寻找小说家的线索，开头正好卡在了这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部小说里的内容，和陆绊他们迄今为止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小说里还多了一些剧情，提到侦探们通过对出版社提供线索的调查，发现小说家可能去往了距离城市不远的一处小镇上。
而这稿子很明显是古都两周前拿给编辑部的，至于撰写，肯定更早。
如果只是单纯的写负责调查的侦探受到袭击那还能说是这类小说里的固定桥段，可是侦探有一男一女两个助手，正好对应了陆绊和希雅，而且在遭到袭击的时候两人用了奇妙的手法把袭击者击败也几乎一致。
更重要的是，三人回侦探的事务所时，陆绊抱住橘猫的举动也在稿子里有描述。
“预言的能力？”
希雅首先想到了对应的魔法，但预言本身并不准确，说到底只是可能性的展示，没有人依靠那东西来做决定，而且在废都，一个作家拥有这样的能力显然也不太合理，要是古都真的会预言，那他为什么会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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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开头实在很完美，不是吗，很让人期待后续。”
钱编辑小心翼翼收起了原稿。
“确实。”
崔斯特接住了他的话，又转而问道。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线索吗？”
“古都从前段时间开始就经常好几天不见人，他说他去了北寒镇取材，可是我也不知道北寒镇在哪里，你们清楚吗？”
钱编辑面露苦色。
“不清楚。”
陆绊摇摇头。
“按照小说里的描写，这故事里的小说家去往了北方的小镇，这么说来，北寒镇应该在废都以北？”
希雅思索道。
“废都以北过去两天的路程才有城市，那也不叫北寒镇，叫做寒墟，是矿业城市。”
崔斯特随口解释了一句。
“那古都可能去了寒墟？”
陆绊询问。
“有可能，小说总有原型，这里面描写的北寒镇和寒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崔斯特颔首道。
他刚刚说完，忽然又有些恍惚。
仔细想了想，《疯人之口》的故事里，那些侦探正是从编辑部获得了线索，决定前往北寒镇。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怎么了？”
希雅见到崔斯特脸色不对，随即问道。
“不，没什么......”
他调整心情，又询问了更多钱编辑与古都交流的细节，才离开出版社。
“我们现在完全按照着小说里的步调在进行调查，这小说到底是怎么写的？”
来到街道，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路人，崔斯特感慨了一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就在一本小说里？”
陆绊突发奇想。
“......”
崔斯特不想搭理陆绊。
“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古都的家？”
希雅不太在陆绊的说法。
“去看看吧。”
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去往三环内，虽然说是一环一环，但实际上这些城区没有真正的墙壁作为区分，只有街道的分别。
到了三环，路面顿时变得干净起来，就像随时有人打扫，那混合着排泄物的臭味也消失不见，反而有鸟语花香。
这里也有人力车夫，但无论是车还是这些人的衣服都比外面要崭新和干净，连精神面貌都不太一样了。
甚至于，这些车夫看着从四环的街道走过来的大衣上有些灰尘的崔斯特和陆绊以及希雅时，还能窥见些许轻蔑的神情。
陆绊有些惊讶于这些人在这里展现出来的态度，但仔细想想又很合理。
在某些时代，奴隶也以自己的主人为荣，甚至为了主人出卖同胞，好像历史一直如此。
这边的房子都是独栋别墅，废都的富人们不仅仅不愿意与他人共享屋子，更因为他们经常要举办聚会，一个敞亮的厅堂和优雅的花园是必不可少的。
与其他的地方相比，这里更加僻静。
“这里很安静，街上也没有什么人......”
希雅忍不住感慨。
“对啊，可能都去工作，视察自己的产业去了......”
崔斯特还想说什么，陆绊直接打断了两人。
“我们还是说别的话题吧。”
崔斯特和希雅古怪地看着陆绊，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讲究。
三人沿着道路，一直来到坡道尽头的别墅，那别墅的花园显然缺乏打理，一团糟糕，野草早已夺走了正常花草的生长空间，野蛮发育，蔓延至墙壁上，令整座屋子都显得阴森恐怖，从这里看不到屋内的状况，崔斯特首先在院子外面逛了一圈。
“我发现了一件事。”
陆绊看着绕回来的崔斯特，认真说道。
“怎么，有古都的痕迹吗？”
“你刚才的样子很像小偷。”
陆绊回答。
“......滚一边去。”
崔斯特拿钥匙打开了院子的铁门，似乎已经生锈的大门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就像恐怖片里常见的那种。
崔斯特走在最前面，陆绊则在最后，三人来到房门前。
推开门，崔斯特首先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尸体？”
他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想，因为在厨房的水池里，一团充斥着黄色与绿色的事物膨胀流出，那是发霉的食物，那腐臭的味道也正来源于此。
打开灯，陆绊看到，整个房间的摆设显得压抑，沉闷，不协调，能看到柜子和桌子都没有按照对角线来摆放，绝对要逼死强迫症，橱柜上摆放着照片，但只有古都一个人。
可以看到这是一名颇为英俊的青年，眉眼间有着忧郁的特质，属实是文艺青年的标杆。
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崔斯特正准备上二楼查看。
这时，希雅忽然抬起了手。
“嘘。”
她示意其他两人安静，随后压低声音开口。
“楼上有动静。”
嘎吱——
与此同时，从三人的头顶，某种东西踩踏木地板发出的声音传来。
222.搁这套娃呢
这很明显是有什么人或者生物在二楼。
崔斯特警惕起来，摸出了自己常用的左轮手枪，确认子弹。
陆绊则具现化出了【遗言】，随时准备想办法给它来上一炮。
希雅看着两人，有些困惑。
“你们在做什么？”
她轻声询问。
“我们要小心接近对方......”
崔斯特还没说完，就看到希雅抬起了左手。
她小小的个子忽然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道，整个人跳了起来，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敲击了一下天花板。
咚咚咚——
伴随着某种东西穿透天花板抵达二楼地板的声音，陆绊分明看到，那木制的天花板上出现了几个指头粗细的小洞。
嘭嘭嘭嘭——
下一刻，一连串爆炸声响起，震落了大量的灰尘。
“呸呸呸......你在做什么？”
崔斯特吐出嘴里的灰，抬头看了眼二楼。
上面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
“遇到不明身份的东西，在有墙壁阻隔的情况下，可以直接使用穿透爆裂术进行试探性攻击，探查敌人的情况，灰塔的代行者手册是这么写的。”
希雅当即答道。
“试探性攻击？”
陆绊觉得这个试探好像有点夸张。
“......如果上面是古都怎么办？”
崔斯特迟疑着问了一句。
“放心，我这次祈求了治愈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直接救回来！”
希雅拍拍胸脯，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还特意看了陆绊一眼。
“我们上楼看看？”
陆绊觉得那肯定不是古都，他直接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上楼，看到了一片狼藉的二层。
这里是卧室，可以看到床铺的棉絮飞舞，爆裂术直接让那木床变成了碎片，同时变成碎片的还有一个生物。
那像是猎犬，又像是章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陆绊仔细观察，看到那是一只四足的生物，有大型犬的大小，身体滑腻如同鳗鱼，四肢反关节，末端有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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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在意的是它的脑袋，好几根触须从脖子的位置延伸出来，找不到眼睛和耳朵，只有那触须中央，存在着一个无数的尖牙环绕的口器。
光是看到这生物，就足够让人怀疑这个世界的神明到底做了什么，那滑腻的触须还在微微蜷缩伸展，但怪物似乎已经不会再移动。
“你看，这不是古都。”
希雅指着怪物说道。
“这是废都特产的怪物？”
陆绊好奇，他毕竟不是废都人，在废都只见过鼠人和会飞的鱼，不知道这里还存在着什么奇怪的生物。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废都还有这样的怪物。”
崔斯特收起了左轮手枪，掏出手套，本来下意识要戴上，想了想，又将其递给了陆绊。
“你来查看一下。”
陆绊接过手套，很快来到怪物的身边，他用手指戳了戳那怪物的身体，传来的是略显坚硬的触感，就像里面装着石头的气球。
手指捏了捏脸部的触须，将其扒拉开，陆绊在崔斯特铁青的表情里将怪物的口器彻底展露出来。
看到那画面的一瞬间，崔斯特感到一阵本能地战栗，他后退了两步，扶住墙壁，眩晕感令他差点跪倒，但好在希雅扶住了他。
【你目睹了不可名状的邪恶怪物】
【理智-3】
崔斯特甚至都无法去在意自己理智降低的提示。
他大口喘息，缓了一会儿，才终于站直。
“还好我没去亲自查看......”
崔斯特心有余悸，要是这东西还活着，自己得与之战斗，亲手查看尸体，恐怕理智减少得还会更多。
“你没事吗？”
希雅倒是没受到多少影响，仅仅只是看到这一幕有些恶心，在黑森林，在代行者的道路上，更加奇形怪状的野兽多得是，这怪物只能算其中比较丑的一种。
陆绊见状，若有所思。
看起来，如果从污染程度来评价，夜之国的污染程度肯定比废都要深，同样的怪物，能够对崔斯特造成强烈的冲击，但对于希雅却没什么影响。
至于陆绊，他已经没有理智可以掉了，可以不予以讨论。
所以，陆绊觉得，或许世界的污染程度，的确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人类对于这些异域怪物，不可名状的存在的抵抗力。
这时，陆绊发现，怪物的腹部好像有些鼓胀，比起之前要膨胀了一点。
“奇怪，这里是不是鼓了一点儿？”
他用手指戳了戳。
随即，陆绊就看到，那怪物的腹部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像是虫子一般在皮肤下起伏，同时，那腹部像是患病之人一般膨胀起来，逐渐变得难以承受。
“快离开。”
陆绊说了一声，希雅随即提起还有些腿软的崔斯特离开了这卧室。
就在陆绊关上门的一瞬间，那怪物的尸体发生了爆炸。
爆炸仅仅持续了片刻就没有了动静，陆绊打开门，看到了更加混乱的场景。
那怪物腹中是无数的蠕动的触须，就像它的脸一般，那些触须末端似乎有一个又一个的囊肿，几乎可以想象，这样的生物就是从这些指甲盖大小的小章鱼，一步步变成那狰狞诡异的怪物的，而这样的怪物，成百上千，还在这屋子里蠕动着，遍布每一个角落。
这次连希雅都有些头晕目眩了，她看到自己的理智减少了一点，随即抬起手，释放了一个法术。
嗡——
屋子里所有蠕动的虫子都被某种力量拖拽，吸取，揉成一团。
啪嗒——
那些虫子被压缩成了一块，跌落在地上。
“这就是夜之国的魔法吗......”
崔斯特之前去过夜之国，但并没有正面接触过灰塔的法师，此时见到希雅的一连串法术，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远超废都之人想象的超凡力量。
“还挺方便的，可惜学不会。”
陆绊感慨道。
这时，他发现，在那些杂乱的垃圾和虫子被希雅清理掉之后，在卧室一角的地板上，有一叠散乱的稿纸。
这稿纸被不知名的污垢弄脏，但基本上还能分辨上面的文字。
陆绊弯腰，捡起这一叠稿纸，他看到，上面是小说的片段。
“......侦探们在前往北寒镇之前，决定先去那位小说家的住所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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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窃书不算偷
读完小说，崔斯特脸色难看。
这部分书稿里的内容，就是调查者决定在去北寒镇之前先调查小说家的房屋，他们见到了萧瑟的庭院，腐臭的水池，破败的客厅，以及从二楼传来的诡异声响。
随后，一行人来到二楼，目睹了狰狞可怖的怪物，并且将怪物击败，在一片狼藉的卧室里找到了小说家的一部分原稿，发现自己与书里的人物做出了同样的事情。
“搁这套娃呢。”
陆绊如此评价。
“但不能否认的是，我们的所作所为，的确与这小说里差不多。”
希雅指出。
刨除部分细节上的不同，他们经历的，正是小说里所描写的。
只是这些稿子只到了几人找到原稿进行阅读，大为惊骇，理智受到冲击，准备前往北寒镇一探究竟的部分。
当然，这里也提到了在前往北寒镇的车上，几人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但已经被划掉，写得也很凌乱，似乎是作者否认了自己写的内容，准备在另一张稿纸上重写。
只是，后面没有了。
“胡扯，简直就是胡扯。”
崔斯特显得有些狂躁，不知道是理智降低之后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因为这些不可理喻的事件发生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陆绊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就算他遇见的事情再离谱，那些怪物再可怕，也不过是异域之物，不会忽然就穿越次元壁来被窝里找你。
可是发生在自己世界的这些诡异事件就很有真实感了，尤其还是这种自己成为了恐怖小说里面主角的遭遇，换成是陆绊，可能......
可能倒也没什么事。
“这些稿纸的笔迹都很清晰，手写体也不显得凌乱，可以看出写的时候古都应当处于相对理智的状态，他是在认真构思这些剧情的，这与屋子的状况显然不符合，这代表他撰写这本小说的时候相当从容，而离开却很匆忙，是中间发生了什么？”
希雅又审视了一遍稿纸的内容。
“另外，这份稿纸如果一开始就放在这里，那之前过来查看的编辑应当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我们现在才看到......是因为它现在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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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补充道。
“你在说什么废话......”
崔斯特靠在墙上，猛吸了一口烟斗，试图用烟草来麻痹自己的精神。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它是由这只怪物带来的。”
陆绊扫了一眼这凌乱的卧室。
“你看，这样一来，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杀死那个怪物，获得这份稿纸，从而与小说里写的东西一致，而如果我们杀不死怪物，那自然也就看不到稿纸了。”
“嗯？”
崔斯特被陆绊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种手法很简单，事先准备好几个不同分支的剧情，然后放在触发点，这样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看起来好像都被这位作者提前预料到了，小把戏。”
陆绊虽然没见过这么大费周章的，但在互联网上有很多类似的事情，最简单的比如用好几个账号在网上发帖，提前预测比赛的胜负和比分，等到结果出来，再将其他的帖子删掉，只留下正确的那一个流传，就会给人一种料事如神，或者从未来穿越回来的错觉。
就像现在，这怪物带着原稿过来，就会让陆绊他们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小说写进去了，都是注定的，可能类似的原稿还在其他陆绊他们能接触到的地方，等到他们发现，又是觉得自己的行动被小说预判了。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崔斯特喃喃自语，但还是脚步虚浮。
“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去寒墟？”
希雅思考道。
“这倒不用，这小说设计了我们，但同时也透露出了信息，那就是只要去北寒镇，或者说寒墟，就能够展开下一步，有可能遇到这位作家。”
陆绊当即答道。
“只是，能够控制这样的怪物，感觉古都，或者背后的这个人，也不会太正常就是了。”
三人又在古都的家中搜寻了一番，并未发现更多的线索，看着临近傍晚，决定吃过一顿饭就出发，前往寒墟。
城北，十环区。
“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自己的车，老崔，感觉你过得很失败啊。”
陆绊感慨道。
“我平常又不出城，没必要买车。”
崔斯特辩解道。
三人在出行的问题上产生了纠结。
废都和寒墟之间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由于常年有人来往，所以基本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中间甚至还有几个小的村落，但乘坐公共交通，得要两天后才能出发，想今晚就上路，必须自己开车。
崔斯特没有车，他们还得租赁。
这又是一笔钱。
“你就是不想花钱吧。”
陆绊一针见血。
“我觉得过两天再走也没什么不好的，热闹一点。”
崔斯特顾左右而言他。
“按照这类异常状态的发展状况，两天之后或许情况会恶化到难以处理的程度。”
希雅提醒道。
假如古都或者别的什么人受到了影响，那么两天时间足够一个人的精神从崩溃到再度重组成理智的疯狂了，拖两天再出发，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你该不会不懂开车吧？”
陆绊问道。
“怎么可能不懂！”
崔斯特跳脚，他来到租车的地方，这里在外环通常是黑帮的产业，店铺里摆放着一些看起来没那么靠谱的车，里面还有几个穿着旧西装，戴鸭舌帽的打手看场子。
交流两句，崔斯特选中了一辆车，来到收银的地方交钱。
废都的黑帮，说白了还是为了做生意，有地上的生意，也有地下的生意，通常而言，如果正常交易，黑帮是不会对顾客做什么麻烦事的，但要是有人不识抬举想要捡漏子，那或许黑帮就会给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了。
“押金八千，日租四百，在这里签字。”
收银的小哥原本还在看书，见到有生意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小说，抬头开口道。
陆绊看到，那小说正是古都的作品，封面是一幅画里钻出来的怪物，那怪物有着大型犬一般的身躯，脑袋则是章鱼一般的触须，和他们在古都的家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崔斯特的表情骤然凝固。
希雅借来了书本，看到这书名叫做《画中犬》，随便翻阅一下，大致就是主角买到一副诡异的画作，从画里钻出了一只封面那样的怪物，最终杀死主角这样的故事。
这时，那收银的小哥看着陆绊，忽然表情变得明朗了起来。
“是陆绊先生吗？”
他站了起来，看着陆绊。
“我是石头啊。”
224.总要撞死一个
陆绊很快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废都的那一夜狂欢。
当时的几个同路人，只剩下那个叫做石头的青涩少年活了下来。
陆绊还是从石头那里知道的古都这个作者，如今竟然在调查古都失踪的案子里又遇到了石头，可以说是某种命运一般的联系了。
“你们认识？”
崔斯特有些诧异，毕竟陆绊明显不是废都这个异域的人，他能够认识的家伙，应该就是在任务里遇到的。
而一般的寂静之地任务，路人非死即伤，能这么完好站在这里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算认识吧。”
陆绊答道，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石头，这个原本孱弱的少年现在俨然已经变得有些俊朗，即便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老旧西装也有些帅气的气质，和旁边的凶神恶煞的打手截然不同。
这就是读书改变面貌的真实写照吗？
陆绊不禁想到。
“你当了黑帮？”
他脱口而出，可以看到旁边的打手眼皮挑了挑，就要抬起手来。
“不是黑帮，是公司。”
石头纠正道，同时抬手制止了打手，看起来他似乎在这租车的地方地位还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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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识字，所以就被安排在这里当会计。”
“哦。”
陆绊没纠结黑帮的称呼，反正不管黑手党还是大公司，都是类似的东西。
“不过太好了，陆绊先生，这几年我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已经......”
石头看到陆绊的时候，又想到了当时那一晚的情景，不禁心有余悸。
但很快，熟悉之人依旧活着的高兴又取代了那样的不安。
仔细一算，距离上一次过来，废都这边已经过去了三年，的确很久。
“那不会，我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就是命有点硬。”
陆绊挥挥手。
“对了，你现在还在看古都的书？”
陆绊看了眼石头手边的小说。
“嗯，我觉得他写得很不错。”
石头将手里的书拿起来。
“而且，我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给我念《废都旧闻》上的故事，吓唬我睡觉，所以我感觉他距离我很近。”
“那可真是你的亲妈。”
崔斯特吐槽一句。
“嗯嗯。”
石头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确实这么认为，他点点头，又从怀中摸出了那本旧书。
书页早已磨损，显然经过了长年的翻动，陆绊看了一眼，这书的确很破旧了，其中还缺了扉页的作者署名页。
“你们这是要出城？”
石头看了看崔斯特填写的表单，再度确认道。
“对，准备去寒墟。”
陆绊点头，又忽然想到。
“你们这边最近有没有人租车离开，还没还车的？”
“这倒是没有，怎么了？”
石头想了想，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随口问问。”
陆绊思考片刻，又对石头说道。
“古都的书，你这个年纪的人还是少看，不然容易影响生活，我这里帮你拿走了，这是为了你好。”
他将那本《画中鼠》和《废都旧闻》都拿了起来。
石头有些困惑，但想了想那天晚上陆绊的模样，他没敢吱声。
“？”
崔斯特眼睁睁看着陆绊把两本书都塞进了怀里，看了眼不敢反抗的石头。
“你这个人怎么欺负小孩子，偷人家的书呢？”
他不由得说道。
“窃书不算偷，而且我是为了他好，要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每天沉迷于这种恐怖小说里，对社会，对自己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陆绊义正言辞。
崔斯特抽了抽嘴角，虽然知道陆绊是担心古都的书对这个少年造成不良的影响，就像那名佣兵一样，但这个方式还是太简单粗暴了。
“记住了，你这个年纪，以后只能在每周的周末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看这些娱乐书籍，其他时间，好好工作学习。”
陆绊又说道。
石头懵懂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两个打手看着陆绊和石头的对话，有些呆愣。
“那我们走了，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陆绊拿起钥匙，和崔斯特与希雅提了车，很快就开出了废都。
而留下的石头，坐在椅子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老大，他们几个刚才......”
一名打手凑了过来，询问石头。
“不用在意，是我的朋友。”
石头看向三人的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陆绊一边唱着歌，一边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爽的风。
他坐在副驾驶，希雅则在后座，她对于汽车这种东西十分感兴趣，大概是夜之国没有的缘故，少女正襟危坐，身体伴随着汽车微微摇晃。
“你不用那么紧张。”
陆绊说了一句，外面的夜色深沉，这道路倒是铺的很平坦，如果不考虑前因后果，就像在乡间的小路上奔驰一般。
远处可以见到零星的灯光，的确就如崔斯特所说，这一条路上都有一些零散的村镇，不用担心遭遇怪物的袭击。
“你会开车吗？”
崔斯特忽然问道。
“不会，怎么了？”
陆绊果断回答。
“那我们待会儿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可不能通宵开车。”
“哦，那我抓紧时间睡一觉。”
陆绊说着，就准备侧身闭眼休息。
“停，你睡觉做什么？”
崔斯特不解。
“待会儿你要休息，那你肯定睡着了，我不能睡觉了，所以现在睡觉很合理啊！”
陆绊一本正经。
“好像确实......”
崔斯特嘟囔着的时候，陆绊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进入了沉睡之中。
“我感觉有点，头晕。”
希雅大概是第一次坐车，很快就陷入了晕车的状况中。
“你，你别吐，你还是先闭眼休息一下，可以躺一躺，不，你还是别躺了，就这么坐好就行。”
崔斯特有些手忙脚乱。
希雅很快也沉沉睡去。
夜晚的废都，寂静无声。
崔斯特开着车，困意逐渐涌上来。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原本在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都不见了。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这种感觉，和在夜之国的浓雾中的感觉很像。
崔斯特没有直接停车，而是沿着肉眼所见的道路继续往前。
他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将远光灯打开，崔斯特忽然看到，前方似乎有什么生物。
只是一瞬间，崔斯特反应不及，车辆直接撞上了那东西。
225.钟声响起
嘭——
汽车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崔斯特看到那东西被自己撞飞，从车顶滚落，他急忙刹车。
“怎么了？”
刹车的动静让陆绊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摸到了自己的撬棍，看向窗外。
“刚才撞到了什么东西......”
崔斯特惊魂未定，他通过后视镜看到后方的路面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撞死了。
“你撞死了一个人啊。”
陆绊没什么感慨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
希雅睁开眼，还有些晕乎乎的，脸颊泛红，不清楚状况。
“他忽然出现在路中间，我哪里躲得开啊？”
“你可以提前刹车嘛。”
陆绊打开了车门。
“速度这么快，刹车也来不及，总要撞死一个的。”
崔斯特也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情况。
两人朝着那被撞倒的人走去，又时不时查看身后的车辆状况。
靠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崔斯特才发现，那人不是身穿白衣，而是根本没有穿衣服。
那人全身灰白，光溜溜的，这模样陆绊很熟悉，是鼠人。
“鼠人，这是鼠人，一种人形的怪物。”
崔斯特一惊，同时，他看到，那原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鼠人，忽然抽动了一下身体，随后缓缓爬了起来。
“废都有句话，当你见到了一个鼠人，那就代表周围有一群......快跑！”
崔斯特拽了陆绊一下，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从那周围的黑暗之中，好几个白色的身影爬了出来。
它们全身灰白，那一颗小小的脑袋形状奇特，像是啮齿类的牙正不断摩擦，一大群鼠人包围了过来。
“该不会还会遇到鱼吧......”
陆绊嘟囔了一句，拔腿开溜。
有一只鼠人跳了过来，试图抓住陆绊的双腿，他二话不说，手里的撬棍一砸，立刻将那鼠人开瓢，接着一脚踢走。
崔斯特已经爬进车里，发动引擎。
陆绊来到车门前，又转身，手里具现化出【遗言】，朝着蜂拥而至的鼠人潮里随便开了几枪。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鼠人中弹，脑袋里顿时充斥着那伟大存在的呓语，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摔倒，连带着绊倒了好几个后面的同类。
陆绊坐回副驾驶，门还没来得及关，车就弹射起步，撞翻了几个冲过来的鼠人，陆绊才终于将门关上。
“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崔斯特感到难以置信，鼠人应该是在远离废都的区域才会出现的生物，通常能见到它们的只有那些游荡在废墟里的猎人，要是废都附近出现鼠人，别的不说，那些中环之内管事的老爷们肯定不会这么安稳地坐视不理。
“可能是任务的影响？”
陆绊猜测。
【异化】难度的任务，或许就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本来没有怪物的地方出现怪物，本来正常的地方出现污染。
“这些怪物......”
希雅有些神志不清，感觉喉咙里的东西正在上涌，马上就要呕吐出来。
“你要吐了，可以吐到车窗外。”
陆绊交代了一句。
希雅当即打开车窗，脑袋还没探出去，嘴里的东西就已经捂不住了。
“呕——”
身穿铠甲的法师少女呕吐了出来，小半流到了车内，大部分都喷出了车外。
“我发现一件事。”
陆绊忽然正经地说道。
“怎么？”
崔斯特神经一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太稳了。
“美少女的呕吐物，也是臭的。”
陆绊严肃地说道。
车内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就算有飙车带来的风，也难以驱散这令人掩鼻的恶臭。
“......”
崔斯特本想说两句，又觉得要是回应了的话，自己就输了。
“咳咳咳......”
希雅咳嗽着将最后的胃液吐出去，脑袋缩了回来。
陆绊递给她纸巾，少女刚刚擦拭嘴角，身边的窗户忽然冒出了一个脑袋。
一只鼠人正扒拉着车窗，试图钻进来。
崔斯特正要用空余的手抽出左轮手枪帮忙解围，希雅就立刻一拳砸了出去。
嘭——
这一拳似乎还伴随着某个魔法一起砸出，那鼠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出了车外，同时脑袋直接炸裂，就像从内部被炸开了一般。
汽车终于进入到了原本幽深的黑暗之中，在一段时间的寂静后，三人终于确认，鼠人已经追不上来了。
“这样下去，感觉今晚都不能休息了。”
崔斯特自言自语道。
“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可以帮你开车。”
陆绊自告奋勇。
“你不是不会开车吗？”
崔斯特奇怪地反问。
“玩过游戏，嗯，就是类似开车的东西，油门踩到底，握住方向盘就没事了吧，很简单的！”
陆绊拍了拍胸脯。
“......我还是亲自开车吧。”
崔斯特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挂在了树上。
不过，这样的黑暗状态没有持续太久。
忽然，崔斯特看到，路边似乎站着好几个人。
他下意识减速，看了过去。
那些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帽子，拿手提箱，幽幽地站在路边，也不像是要搭顺风车的模样。
忽然，这些人都开始走动，掠过马路，同时看了一眼这辆车。
“这又是什么？”
陆绊好奇。
“不知道......”
崔斯特看到这些人来到路的另一侧，眼睛还持续地盯着这辆车，就算他们的身体转过去了，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依旧盯着这里。
一股寒意涌上崔斯特的脊背。
没等他们探究更多，周围忽然陷入了一片光亮之中。
片刻的视野丢失，最先恢复视觉的陆绊看到，黑暗消失无踪，世界一片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天亮了？我们走了多久？”
希雅看着窗外，这明显是有人居住区域的景色，有草木，有建筑，道路平坦，低矮的楼房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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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才想起用法术清理干净车内呕吐物的希雅看到座椅底下，似乎夹杂了好几页稿纸。
她伸手将其拿出来，还没阅读，车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希雅询问。
“不知道，但是......我们好像到目的地了。”
崔斯特停下了车，他看着前面的指路牌，感到一阵难以置信。
那木制的，有些陈旧的牌子上挂着当地的路标。
上面写着“北寒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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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蜘蛛从天而降
北寒镇。
这是理应不存在于真实的废都，而仅仅只在古都的小说里出现的城市。
按照正常的路程，陆绊他们应该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才能抵达废都北方的寒墟，可现在，经过差不多一晚上的奔波，他们就抵达了这一座小镇。
用陆绊的膝盖想都能知道有问题。
“这里有稿纸。”
希雅将刚才从座位底下找到的稿纸递给了前面的两人。
这稿纸上沾染着泥土，机油，还有希雅的呕吐物，陆绊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你来读吧。”
“？”
崔斯特看着那混合着美少女呕吐物的稿纸，脸色有些难看。
“你是本地人，能够更加好的领会作者的文字韵味，说不定还能从小说的文字里领悟出什么心得。”
陆绊认真解释。
“万一这里面有什么恐怖惊悚的内容让我理智降低，随后发狂起来攻击你们怎么办？”
崔斯特没有接过稿纸，还瞥了一眼上面的呕吐物。
“那我会承担起把你敲晕的责任的，请放心！”
陆绊义正言辞。
“你们两个......”
希雅看了一眼没用的两个男人，只能收回稿纸，自己读起来。
虽然异域的文字经过了寂静之地的转换能够让她轻松阅读，但这稿纸上面的东西还是让希雅有一种不可理喻的离奇感。
稿纸上的内容很明显是承接着他们在屋子里找到的那一份，侦探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北寒镇的路途，途中，车辆遭到了怪物的袭击，遭遇了诡异的现象，但最终抵达了目的地北寒镇。
北寒镇的建筑有着极为独特的构造，和大多偏向近现代风格的废都的建筑不同，这里就像是那些骑士小说里中世纪的城堡一般，有着尖顶的教堂和高耸的墙沿，镇子上的人穿着深色的西装和帽子，虽然样貌不同，但却给人好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的观感。
在这一段的结尾，侦探们在小镇上听到了教堂的钟声响起，一群看起来很可疑的家伙朝着教堂聚集，侦探们决定进入教堂一探究竟。
“钟声响起......”
经过一晚上的架势，崔斯特有些疲惫，他继续开车，准备找一个停车的地方，随后询问镇子上的镇民有关这座小镇和古都的事情。
车刚开进镇子，三人就看到了镇民。
咯噔——
崔斯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因为那镇民便是身穿黑色的西装，头戴帽子，手里拿着公文包，如同普通上班族一样，可是那木然的表情又像是人偶，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思路客
这镇民与刚才抵达这里之前见到的那些人如出一辙。
陆绊也总算能理解，什么叫做虽然样貌不同，但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因为这样麻木淡漠的模样，不管你长什么样，给人的印象都是一致的。
“你好，这里是北寒镇吗？”
陆绊朝着对方喊了一句。
那人听到陆绊的询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陆绊，伴随着身体的移动，脑袋就像被固定在了空气中，纹丝不动，他只有脖子扭转，不断扭转，随后超过了九十度，整个脖颈拧成了麻花一样，极为惊悚。
“他好像不太友好。”
陆绊缩了回来。
“......这不是友不友好的问题吧，他的脖子都变成那样了啊，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崔斯特吐槽一句。
“应该经过锻炼，都能做到那样吧。”
陆绊说着，将自己的脑袋扭转，尝试着超过九十度，很快就失败了。
“遗憾。”
“你遗憾个鬼啊，这镇子不对劲，我们可能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崔斯特一边回忆般低语，一边继续开车。
“传说在废都之中，有一些城市并不是毁灭，而是被某些至高的存在隐藏了起来，这些城市的构造，市民都因为那些至高的存在而变得扭曲，最终成了一处又一处禁地，难道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你这说的，就像我们马上要变成穿黑西装拿公文包的普通上班族了一样。”
陆绊说了一句，随即，某种声音打断了他。
哐——
那是重物撞击厚重金属发出的低沉响动，莫名与人的心跳发生了共鸣，令人心悸。
哐——
又是一声，陆绊看到，街道上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那些身穿黑西装，拿着公文包，表情淡漠诡异的“人”纷纷走上街头，朝着一处尖顶的高房子走去。
其间，这些人的目光停留在了汽车上，他们的脖子扭曲，一个个就像被拧断了脖子的尸体。
他们走路的方式也很奇特，踮着脚，就像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事情一般，灵动而迅速。
“教堂？”
希雅想起小说里的描述。
“我们去看看？”
陆绊打开车门，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
“？”
崔斯特看着陆绊的迷惑行为，又看看希雅。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让人脑子坏掉的魔法吧？”
希雅闻言，很认真地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睁眼回答。
“应该没有。”
“......”
崔斯特拔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也下了车。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正常走路的模样跟着陆绊。
希雅将稿纸收起来，也跟了上去。
那些走路方式奇怪的镇民一路往前，有的越过了草地，有的跨过篱笆，更多的则在道路上碎碎步，陆绊模仿他们的样子，鬼鬼祟祟。
所有人的眼睛有时候盯着崔斯特，有时候盯着希雅，但似乎并没有看向过陆绊。
“难道，模仿他们就能隐藏自己？”
崔斯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蠢了，但看见陆绊的模样，他也尝试学习着那些人走了几步。
没想到，镇民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希雅的身上。
希雅也开始学起镇民的步伐。
忽然，所有人的脑袋都转了回去，朝向前方。
“......竟然真的有用，这是在表示不按照这种方法走路的都是外乡人？”
崔斯特不明所以，他看到在人群的前方，是一座恢弘的教堂，有着经典的彩绘玻璃与尖顶，只是，那些彩绘玻璃上画的却是人类痛苦受折磨，甚至异化成为怪物的景象。
“教堂......”
他想到了小说的描述。
陆绊已经跟着那一群人进入了教堂。
227.看来他们不太欢迎我
教堂内部的装饰很好，具有古典气息，而且干净整洁，全然没有半点磨损的痕迹。
这些身穿黑色西装，手拿公文包的人就这么排排坐，等待着聆听神父的话语。
而那神父，没有穿黑西装，而是长衫，手里拿着一本书。
他看了一圈台下的人，目光在陆绊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拿起书。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幽邃之路》的内容......”
令人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念诵经文，圣典之类，而是讲起了故事。
这故事一听就是恐怖故事，但是神父说得很平淡，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感情，所以也不恐怖。
崔斯特仔细一听，才发觉不太对劲。
这剧情和自己晚上经历的，好像有点像。
尤其是那袭击主角的怪物，听起来就像鼠人一样。
“这也是古都的书？”
崔斯特好奇。
“这里的人，聚集在一起听古都写的故事，这是什么信仰习俗？”
希雅也同样觉得奇怪。
等到故事讲完，所有镇民都显得如痴如醉，神父又立刻带领众人祈祷。
“感谢我们的主给赐予我们生命，食物，以及安身的家园，我们将奉献一切给您，满足您的愿望，回应您的旨意......”
听起来就很神神叨叨，但陆绊等人还是装模作样地也跟着念了两句。
“都散去吧。”
神父一挥手，那些人又踮着脚，姿态诡异地离开了教堂。
只剩下陆绊等三人。
神父注意到了他们，开口询问。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古都在哪里？”
陆绊开门见山，站起来询问。
“我主就在这里。”
出人意料的，神父并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回答。
“我主......也就代表，你们刚才是向古都祈祷？他是神？”
希雅对于这些信仰相关的似乎很敏感，她问道。
“我主是创造一切的神，是给予我们生命的至高造物主，是全知全能的伟大存在。”
神父以宣讲一般的口吻说道。
“他在哪？”
崔斯特觉得这神父可能脑子有什么问题，便追问一句。
“我主就在这里。”
神父复读了一句。
“这座教堂里？”
崔斯特觉得对方在敷衍自己。
“马上就要入夜了，你们如果游荡在街头，可能会遭遇危险，要么留在这里，要么就去旅馆吧。”
神父忽然开口。
“入夜？这不是刚刚才白天吗？”
崔斯特不解。
“天快黑了。”
陆绊看向窗外，原本明亮的天空顿时被晚霞侵染，一片橘黄。
“？”
崔斯特觉得不太对劲，他走出教堂，看到这小镇的确已经快步入黑夜。
“这里的时间流动有问题？”
经历过异域的时间流动速度不一致，崔斯特也很清楚，某些伟大的存在的确能够干涉时间。
但古都能做到这种事情？
他不相信。
“留在这里还是去旅馆？”
希雅也来到了门口。
“去旅馆吧，至少能多问问其他人。”
陆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走出了教堂。
夜幕很快降临，三人沿着道路来到挂有旅馆牌子的建筑前，在最后一缕夕阳湮没的时候走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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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里没有其他人，大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老板打扮的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陆绊看了一眼，那本书似乎也是古都的作品，封面画着一只有人脸的蜘蛛，正从天花板上吊下来，而地上的人则浑然不觉，书名是《角落里的蜘蛛》。
“该不会晚上就会有蜘蛛从天而降？”
他打趣道，来到了旅馆老板面前。
“我们要住宿。”
“住宿的话，二楼，钥匙在这里。”
老板取出了钥匙，就像等待已久。
“不收钱吗？”
陆绊接过钥匙。
“你们都是我主的客人，不用收钱。”
老板幽幽地说道。
“那你这里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喝热腾腾的排骨汤，再放点萝卜，然后有红烧肉最好，还有炒青菜，红烧鱼，对了，米饭，有米饭吗？”
陆绊叽里呱啦。
“你们等一下。”
老板的声音平平淡淡，他带着几人来到桌旁，让他们坐下，随即走进了一个房间。
“你真的敢吃这里的东西？”
崔斯特不解。
“我听说有一座城市，里面的所有建筑物都是用食物制作而成的，看起来美味可口，然而一旦吃了那里的东西，就会被永远束缚在那座城镇上，再也无法离开，最后变成食物，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这位侦探说起了废都的吓唬小孩的故事。
“这个故事也听过类似的，是用来吓唬那些贪吃的小孩的。”
希雅认真说道，又看了看老板离去的方向。
“我也饿了。”
“你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不饿才怪。”
陆绊吐槽了一句，随即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流向不太对，便又立刻改口。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好好补充一下营养。”
风停了。
闲聊小镇的情况，等待了一会儿，老板端出了晚餐。
萝卜排骨汤，红烧肉，红烧鱼，炒蔬菜，米饭，竟然和陆绊提的要求一模一样。
陆绊立刻拿起筷子，扒拉两口米饭，又吃了一块红烧肉。
看到他吃得这么香，希雅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抓起筷子，喝了一口汤。
两人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崔斯特心惊胆战。
就在崔斯特见到食物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准备拿起筷子的时候，陆绊忽然从碗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饭粒，叫了一声。
“完蛋了！”
崔斯特筷子一抖，差点掉下来，他有些慌乱，急忙询问。
“怎么了，难道吃的有问题？”
“不，我刚刚想到，既然连这些菜都能弄出来，那我应该点一些难度更高，更珍奇，平常吃不到的菜才对，比如什么大龙虾，帝王蟹，雪花牛肉什么的，亏了啊。”
陆绊很是惋惜。
“什么鞋？”
崔斯特没听过陆绊说的这些东西，一时有些迷惑。
但他忽然看到，在陆绊的肩膀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落了下来。
崔斯特定睛一看，很快分辨出来，那是一只毛茸茸的有花纹的蜘蛛！
他迅速抬头，只看到，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吊着无数的蜘蛛，它们随风而动，正缓缓朝着桌面垂落下来。
228.一个故事
那些蜘蛛花纹斑驳，有的深紫，有的绯红，还有发绿发蓝的，色彩斑斓，倒是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每一只蜘蛛都有巴掌大，有的腿部肢节明显，毛茸茸的，有的腿部细长，腹部像是有一张人脸，还有的棱角分明，像是某种甲壳类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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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看到一只蜘蛛，就会让人本能地惊吓，更何况是这几百只蜘蛛从天而降。
或许刚才在三人吃饭的时候，这些蜘蛛就停在他们的头顶，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又或许，这些食物本身就是蜘蛛制成的。
崔斯特下意识看了一眼饭菜，还好，都是正常的。
“这是小说里的场景？”
陆绊倒是认真研究起了这些蜘蛛。
他肩膀上那一只已经爬到了手臂上，能看见八只小眼睛和一对尖牙，八条腿在手臂上攀爬的触感痒痒的，蜘蛛爬过的地方还留下有细碎的毛，让皮肤变得红肿起来。
“这旅馆不对劲，那神父看来想害我们。”
崔斯特掏出平常用的左轮手枪，朝着天花板就是一枪，将其中一只蜘蛛直接打爆，绿色的汁液飞溅，落到了墙壁上，留下深深的污渍。
更多蜘蛛一边动着腿，一边掉了下来。
希雅似乎早已对这种怪物司空见惯，她戴着钢铁手套的手打了个无声的响指，房间里便起了一阵狂风。
位于天花板正中央的蜘蛛迅速炸裂，就像一个无形的球打了进去，把接触到的事物都全部崩解炸裂。
密斯特拉的虚空爆裂术！
就连陆绊都记得这个名字，此时这个运动缓慢，但威力极大的法术正好应对了这样的情况。
一瞬间，三分之一的蜘蛛变成了爆浆芝士鸡排里面的芝士，浓稠的体液流得到处都是，但没有一滴落到希雅的身上，那些各种颜色的体液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构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圆弧。
陆绊身上倒是沾了不少汁液，他甩开手上的蜘蛛，嗅了嗅那汁液，一股腥臭味，像是腐烂了好多天的肉块。
“快走吧。”
崔斯特的弹匣用完，对比起希雅，他简直就像在挠痒痒，来到旅馆门口，他没有顾忌外面的夜色，直接冲了出去。
陆绊和希雅紧随其后，他们看到，那蜘蛛在地上爬来爬去，密密麻麻，更多的爬到了旅馆老板的身上，但他不为所动，直到蜘蛛覆盖他的脸，也没有任何反抗。
三人离开了旅馆，外面夜色浓郁，小镇倒是有路灯亮起。
陆绊抬头，认真看了看路灯。
“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崔斯特跟着陆绊抬头看了看，除了发现路灯是用某种动物油脂点亮的之外，没有其他的特殊之处。
“我在想，这里很适合吊剥削工人的资本家。”
陆绊收回了视线。
“资本家？”
崔斯特又听到了不懂的词。
“我们应该回教堂，我觉得古都就在那里。”
希雅看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教堂。
他们准备前往教堂，又看到，街道上聚集了一些人。
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围城一圈站在一起，似乎在围观什么。
“我去看看。”
陆绊好奇。
“别去。”
崔斯特没拉住陆绊，就看到陆绊鬼鬼祟祟的凑了过去，甚至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他表现得已经和这些诡异的家伙一模一样，甚至更胜一筹了。
陆绊凑过脑袋，就像那些西装人一样看向中央。
随即，他看到，在中间，是一个西装人正在痛苦地挣扎着。
那人脸上的表情依旧麻木冷漠，但动作十分诡异，就像羊癫疯发作一般不断抽搐，在地上挣扎，扭曲肢体。
随后，伴随着无声的惨叫，他嘴巴张开到让人担心脱臼的极限，接着，就听到咔嚓一声，他的下巴脱臼了。
嘴巴的张大没有停止，他的舌头，喉咙都往外探出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拉扯拖拽着要将里面的东西挖出来一般。
下一刻。
伴随着扑哧的声音，那人的喉管被扯了出来。
不，那不是喉管。
陆绊看到，从他的口中，一根灰色的，粗糙的，壮实的触须探了出来。
那触须令男人整个身体失去了动力，迅速往外钻，就像刚刚破壳的小蛇。
伴随着触手的出现，那男人的身体也逐渐萎缩，翻转，最后，当触手的全部都展现在陆绊眼前的时候，穿着西装的男人已经不见了，随之出现的，是一个以触手为脑袋，四肢，身体的扭曲的怪物。
那怪物似乎没有眼睛，没有嘴巴，主体便是一根触手，正在地面蠕动，仿佛在寻找宿主的寄生虫。
“所以，这些人其实都是这样的怪物变成的？”
面对这样癫狂而令人丧失理智的画面，陆绊暗暗想到。
这时，陆绊忽然觉得安静了不少。
他看看周围，所有的穿着西装的人，忽然将脑袋都扭转过来，目光盯着陆绊。
那些正常转动的，不正常转动的脑袋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读不出意味的目光，落在陆绊的身上。
沉默而寂静的夜晚，路灯的光辉也变得黯淡。
“你们玩，打扰了。”
陆绊迈着鬼鬼祟祟的步子，试图离开这群人。
但一个西装人伸手，抓住了陆绊。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人伸手抓住了陆绊。
在无声的夜晚，灯光的注视下，他们张开了嘴巴。
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声，从那喉咙的深处，滑腻的触须钻了出来。
就像那抽搐的人一样，这些穿着西装的人，面孔扭曲，干瘪下去，从嘴里，作为本体的触须正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见状，陆绊没有惊慌，而是张开了嘴巴。
刹那间，某种令人狂躁的，喋喋不休的，折磨理智与精神的呓语响起。
就像用指甲狠狠抓挠黑板，就像在光滑的空洞上用石头摩擦，就像尖锐刺耳的蜂鸣回荡。
一瞬间，所有的触须都开始疯狂地抽搐，那些西装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性一般倒在地上，同时，远处的崔斯特下意识捂住了耳朵，而希雅在听到那呓语的一刻，双眼猛地睁大，血丝蔓延，随后立刻用了某个法术，将自己的听觉暂时隔绝。
陆绊停止了呓语，越过这些在地上扭曲的触须怪物，来到崔斯特和希雅的身边。
“看来他们不太欢迎我。”
他说道。
三人没有理会那些抽搐的怪物，直接来到了镇子中央的教堂门口。
推开教堂的门，陆绊看到，那神父站在讲台前，正在阅读书籍。
“或许你们会想看看这个。”
他指了指放在最后一排长椅上的原稿。
崔斯特掏出左轮手枪，在陆绊关上大门的时候拿起了那一叠稿纸。
“蜘蛛，到处都是蜘蛛，从天而降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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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他不做人了
几乎不用仔细阅读，崔斯特也能知道这份小说原稿里写着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他们抵达北寒镇之后遭遇的一切。
够了，崔斯特心想，已经够了。
“古都到底在哪里，这一切到底是什么，不要耍花样了，我已经忍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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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掏出了左轮手枪，并非平时使用的那一把，而是威力更大的【拟造阳炎】。
如果必要的话，崔斯特完全可以直接把这教堂挫骨扬灰，到时候古都藏在哪里都无所谓了，反正都被一炮解决了。
这一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觉得十分折磨，这种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像是被人操控，在某人的撰写下呈现出来的模样令崔斯特对自我产生了极度的怀疑。
“不用着急，等到你们能见到我主的时候，你们就可以立刻见到他。”
神父语气很平稳，他看着崔斯特举起的手枪，淡然说道。
“你不会杀死我，不会摧毁这座教堂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崔斯特手指放在扳机上，虽然他确实不会立刻开枪，但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现在一炮轰下去，可能教堂倒塌还会伤到自己和陆绊他们。
“因为在我主的圣典里，你并不会开枪。”
神父的模样十分虔诚，就像古代传说里那些殉难的圣徒。
“圣典？你说的是这些恐怖小说？”
陆绊拿出了从旅馆老板那边拿来的《角落里的蜘蛛》，在神父面前挥了挥。
“这些都是我主的神谕，是神圣的文字。”
神父答道。
“那来聊聊你的神，他是怎样的家伙？”
陆绊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第一排的长椅上，就像一个聆听布道的信徒。
“祂创造了这个世界，拥有一切的权柄，至高无上，全知全能。”
神父说着那些宗教里都有的话术，却没有传递任何信息。
“这一切，就像外面的那些，都是他弄的？”
陆绊追问道。
“甚至包括你和我，都是我主的造物。”
神父看向陆绊。
“我和你？”
陆绊觉得好玩起来了。
“我倒是对你的主有些感悟，他应该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一定范围内的环境，人类的认知，甚至可以控制怪物？”
“对于你的说法，我并不否认，因为这也是我主能让你知晓的。”
神父没有和陆绊讨论的想法。
“你这种说法，感觉就和那些算命的人一样，都往模棱两可的方向说，要是猜对了就是神算，要是猜错了那就是天命无常。”
陆绊又说道。
“我们别和他废话，我感觉古都就在这教堂里，我们不如把他解决掉，再去找到古都。”
崔斯特有些不耐烦。
希雅也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座教堂的地下还有一片空间，里面似乎有人。”
听到希雅的话，神父忽然后退了半步。
“你们别为难他了，下来吧。”
一个声音从神父的口中传来，可那音色和语调并不像冥顽不灵的神父，更像一名放浪不羁的公子哥。
神父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展露出一条向下的道路。
陆绊看了一眼神父，他的表情变得麻木而淡漠，就像外面那些穿着西装的家伙一般，可是完全没有动作，就像失去了灵魂。
三人对视一眼，由陆绊走在最前面，沿着阶梯往下。
只走了片刻，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地下室。
这地下室亮着不知名的生物油脂点燃的灯火，略显昏暗，在偌大的空间中，还有另一扇门，那门似乎由青铜打造而成，表面有着寂静之地也无法翻译出来的异域的文字。
咚——
就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扇门的另一端发出了某种撞击声，整个地下室稍稍震颤，落下些许灰尘。
就好像，里面囚禁关押的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挣脱束缚一般。
在门的前面，有一张书桌，书桌上点着一盏灯，放着大量的稿纸，墨水瓶，几杆钢笔，在书桌后，坐着一个人。
想必他就是古都。
陆绊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中油然而生如此的念头。
那人有着精致修剪过的头发，中等身材，戴着一副眼镜，身穿讲究的西装，皮鞋不带一点儿落灰，他手里拿着一支笔，似乎在陆绊他们到来之前，还在思考面前稿纸上的故事该如何收尾。
“请稍等片刻，还有一点儿就能结尾了。”
他声音很斯文，就像大学里的年轻讲师，带着亲和感与自信。
难怪能够被贵妇人们喜欢。
陆绊心想。
这种俊朗的文艺青年，怕不是那些小阿姨们的最爱，哪怕是懵懂的少女，遇到这样的男人大概也很容易就被骗得团团转了。
等待的时间里，那门又撞击了两次，但力度显然弱了许多，就像被什么东西所压制了一般。
良久，就在崔斯特变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人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了笔。
“结尾总是最难写的，虽然还差一点，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笑了笑，随后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古都。”
三人沉默了片刻，倒不是什么震撼之类的情感，而是单纯在三人的视野之中，地下室的墙壁上浮现出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任务要求：寻找失踪的小说家 1/1】
这的确是古都。
至于另一个任务，见证故事的结局，还不知道该怎么完成。
难道要阅读古都刚刚写好的小说结局？
“我们现在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
陆绊不禁问道。
他当然可以直接找古都去看那小说，那以他们为主角的小说《疯人之口》的结局，但直觉告诉陆绊，如果就这么结束，肯定任务探索度很低，收益不够。
并且，他还没有找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全貌，因此，他才开口询问。
“你们正身处一个故事里。”
古都直言不讳。
“就像站在上面的神父，他是故事的一个角色，并且只有一个身份，因此，他就是一名神父，我给他加上了虔诚的性格，所以他十分虔诚，但也只是一个神父，仅此而已。”
“至于外面那些家伙，他们都是故事里的路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家庭背景，拥有着怎样的性格，对于这个故事而言无关紧要，因此，他们就算长相不同，看起来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简单说道，又看向陆绊等人。
“至于你们，你们是故事的主角。”
230.代价，微不足道
“你们是故事的主角。”
古都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炫耀或者得意的情感，只是平铺直叙。
“主角需要有个性，所以你们三个才会那么与众不同。”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你创造出来的？”
崔斯特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可能只比古都小几岁，但从小到大的一切经历都记得很清楚，不可能是杜撰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古都摇了摇头。
“你搁这搁这呢。”
陆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们写过小说吗？”
古都反问，没等三人的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开口。
“小说里的角色，如果只有名字，那不过只是一个有名字的路人，想要真正创作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色，需要从他的出生，甚至从他先祖的出生开始，一点一点构筑他的人生轨迹，才能得到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否则，角色不过是故事的工具，就像楼上的神父，就像外面的路人，区别只在于，作者有没有花费几秒钟给他随便安上了一个邻居或者报纸上看到的名字罢了。”
听到古都的话，陆绊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确实，创作者就是这样，所以有时候有的作者就会有臆想症，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甚至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
崔斯特和希雅看了陆绊一眼，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但人类是有极限的。”
古都一愣，可能是没想到陆绊这么捧场，他又继续说道。
“就算一个人的想象力再丰富，知识阅历再积累，可人类还是有极限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斯特略显不耐烦地质问。
“他可能想说，他不做人了？”
陆绊猜测。
“......”
古都再度沉默了片刻，才装作没听到陆绊的话一般开口。
“我想说，实际上没有作者能真正做到这一点，读者也不用关心那么多，只要用一些反差，反转之类的手段，就能让一个角色特别那么一点儿。”
“有一说一，确实。”
陆绊又像是懂了什么一般点头。
嘭——
那扇青铜的大门又一次发出了撞击声，令所有人都看向那里。
“这扇门后面有什么？”
希雅好奇询问。
“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也是我存在于这里的理由。”
古都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说回之前的话题吧，正因为人类是有极限的，所以世间没有完美的故事，可某些存在并不认同这一点。”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名人的传记，或许里面有所杜撰，但那身为主角的名人是确实存在的，你觉得是传记的作者创造了那个人吗？”
陆绊闻言，摇了摇头。
“那些人肯定是真实存在的，书里的不过是他的形象之一，毕竟传记也不会将这个人内心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写出来。”
“正是这样。”
古都敲了敲桌子。
“所以，有一些存在，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祂为了得到完美的故事，就令这些故事发生了异化，嗯，你们应该理解这个词。”
他犹豫了片刻，才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口琴。
那口琴有十孔，看起来普普通通，但陆绊第一眼就能感受到，那上面具有某种超凡的气息。
这是杜丹平的旋律碎片之一！
古都拿着口琴，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将其放到一旁。
“这是我曾经的一位好友留给我的，说是好友，其实我们也只相处了几天时间，但那几天的经历我永生难忘，并且改变了我的一生。”
他仿佛在回忆，脸上有着落寞与释然的神情。
“总之，在那一次的经历中，我听到了某些声音，接触了某些存在，并且最终，我选择了现在的事业。”
古都叹息一声，指了指那扇青铜的大门。
“我的好友将祂欺骗到了门里，同时，口琴编织出的旋律令祂沉沉睡去，但这睡眠并不深，随时都有可能惊醒。”
“倘若祂苏醒过来，恐怕就算是废都的那一位也不一定能够保全整个城市。”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困住了一个邪神？”
陆绊追问道。
“邪神？可以这么说，祂其实并没有善意和恶意的区分，对祂而言，人类是微不足道的，就像走在路上的你不会在意踩死了多少蚂蚁，祂只是存在本身，就会令文明毁灭。”
古都自嘲般笑了一声。
“对祂而言，沉睡与苏醒，并没有本质区别，不过对人类而言，令祂沉睡总好过苏醒过来，我就是负责让祂保持沉睡的看门人。”
“所以你在这里，呃，唱摇篮曲？”
崔斯特似乎冷静了一点，他放下了手里的手枪，青铜大门又发出了撞击声，但已经微弱得像是猫咪在挠门。
“我说过，祂追求的是故事，所以，只需要给祂念一些睡前故事，祂就能安稳沉睡，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长，只是脑子里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故事，坐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损失。”
古都说的很平淡，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什么不可名状的邪神，而是一个终于舍得睡去的调皮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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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一个故事就足够祂享用很久，但后来，间隔越来越短，现在，我必须坐在这里才能满足祂，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了。”
“可是，这些故事好像都变成现实了，我们被一个看了《恐怖之影》的雇佣兵袭击，又在你的别墅遇见了《画中犬》的怪物，刚才在旅馆还有蜘蛛，你的故事对现实造成了影响，伤害了许多人。”
崔斯特彻底冷静下来，他说道。
“对此，我感到很抱歉，我也尝试过写一些温馨的故事，但显然，祂这样的存在并不喜欢凡人的情爱，祂的食物是恐惧，只有令人害怕的故事，才能带给祂欢愉。”
古都想了想，随后又开口。
“而且，我之前和你们提过，祂想要完美的故事，沉睡不能夺走祂的权柄，哪怕在梦境之中，这追求也没有改变，因此，就有了你们看到的，经历的一切，才有了我最开始告诉你们的事情。”
“不是你们在按照故事的剧情行动，而是故事在追逐着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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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写的故事，都会通过祂的梦境变成某种程度的现实，这些故事具有自己的意志，将会寻找最适合成为主角的人，不断上演，所以，假如我不断书写那些恐怖的，惊悚，诡异的故事，这个世界或许也会逐渐变得恐怖，惊悚，诡异。”
古都仿佛有些无奈。
“写故事会导致世界毁灭，不写也会世界毁灭吗？”
希雅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夜之国。
夜之国虽然经常遭到黑森林魔潮的袭击，但在灰塔和黑塔的抵抗下总归是能存活下来的，只是过得苦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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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已经毁灭的荒原，以及这无论如何都会毁灭的废都，夜之国简直就是天堂。
“不可能，肯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就不能杀死祂？”
崔斯特觉得难以置信，他一直以来觉得废都这边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至少在城里，大部分人都能活得还不错。
可现在古都却告诉崔斯特，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毁灭，这简直颠覆了崔斯特的世界观。
要么是被越来越多的怪物摧毁，要么就被那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苏醒之后的疯狂毁灭，这个世界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陆绊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和岛。
和岛被秽物侵染，那些怪物不断吞噬人类，毁灭文明，而只有和岛大社的净火能够将其消灭，那净火本身又无法熄灭，最终世界的结局只会是被一片永不熄灭的火焰吞没。
无论如何挣扎，和岛的终末也已经确定。
两者何其相似。
又或者，陆绊想到，异域说不定都是这样，看起来还有希望的荒原和夜之国，说不定也已经在某些他还不知道的地方逐步毁灭着。
至于自己的世界......
陆绊没有想太多。
因为自己身处的世界肯定不会是那最特殊的一个。
答案不言而喻。
“你们是《疯人之口》的主角，那个佣兵可能就是《恐怖之影》的主角，故事会寻找最适合自己的主角，如果没有适合它的主角，那么这个故事就会逐步沉寂，失去效果，我就需要创作新的故事来继续满足祂。”
古都似乎不甚在意这个世界行将毁灭的事实，又或者他在这漫长的，与不可名状的邪神共处的过程中已经泯灭了人性。
只有失去作为人类的一切理性，情感，才有可能与那疯狂而不可理喻的伟大存在抗衡。
“不过不用担心，至少暂时，祂不会醒过来，我在这二十年之中除了写作，也在研究一些手段，能够用某种方式暂时达成封印的手段。”
古都指了指那一扇门。
“简单来说，我所撰写的故事都会成为祂的梦境，通过梦境，祂会干涉现实，令现实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前进，而故事又会自己寻找主角，无法控制，所以，我创造了这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之后将会成为祂梦境的主要影响区域，所有的故事都会收束到这个地方，虽然可能会有一些泄漏，但至少，大部分的恐怖小说剧情都将只在这一座小镇上演。”
听到古都的话，崔斯特在稍稍感到放心的同时，又忽然觉得不对劲。
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让一位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被封印，那么古都也没必要二十年困在这里了。
“这需要什么代价吗？”
因此，崔斯特询问。
“......代价，微不足道。”
古都笑了笑。
“做到这件事，首先的问题是，需要让最适合这些故事的主角出现在这座小镇上，否则它们还是会泄露到其他的城市，其他的地区，其次，每一个故事都会伴随着一些怪物，一些异常的诞生，在一段时间之后，这一片区域就会全部都是异常的怪物，难以达到第一点的条件。”
“另外，我个人的因素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很关键的，那就是我是否能持续创作出足以取悦祂的故事，实际上，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创作出一个好故事已经很难，而想要彻底将其囚禁在这座小镇里，则需要更加精妙又环环相扣的故事。”
听着古都的描述，即便是陆绊都觉得十分困难，这是试图以凡人的力量来对抗神明的举措。
古都是如何做到的？
“不用急，想要完成这件事，其实只需要一点就行了，那就是让虚幻和真实交错，虽然我身为普通人，没办法完全做到我所说的内容，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存在能做到，这也是我的那位好友当时利用的技巧。”
这位作家提起笔，像是要写什么，又迟迟没有下笔。
“那就是门后面的这个家伙。”
听到这里，陆绊豁然开朗。
“你......自己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条件摆在这里，答案呼之欲出。
“对，祂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编织故事，最喜欢故事，最追求完美故事的家伙，所以，就像《疯人之口》找到了你们一样，我将自己写进了故事了，实际上，你们的经历，只是《疯人之口》里的主角记录下来的故事而已，是故事里的故事，真正故事的主角，是我自己。”
古都的语调平淡地就像是在谈论某些乏善可陈的文章。
“在《疯人之口》里，我就是一名恐怖小说家，能够源源不断地持续创作出惊艳世人的恐怖小说，在失踪之后，我其实是来到了封印某位伟大存在的门扉前，在这里，我将持续不断地继续创作出那些恐怖故事，而这些故事会真实地在这座小镇里上演。”
“现实中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说家，但在故事里，我是一位永远也不会灵感枯竭，点子无穷无尽的大作家，我自己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在那位伟大存在的梦境之中将会一一做到。”
“我用祂自己的力量，给祂自己创作出了无数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将会导致世界的毁灭，带来无尽的恐惧，我将现实里的恐惧，化为了对抗祂的武器。”
他嘴角翘起，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陆绊错了。
这并非是以凡人之力对抗神明的愚行，而是以凡人的智慧，囚禁神明的壮举。
“所以，你们的到来，你们与我的谈话，就是这一切的关键，我们的对话将现实和故事联系到了一起，让这个故事真正拥有了结局。”
“如果没有你们，我这个故事只是空中楼阁，但在你们的见证下，在你们身后的那位伟大存在的见证下，这个故事才有了真正的基石。”
不仅仅是青铜大门后面的神祇，就连陆绊他们身后，那操控一切愚弄一切的存在，都成为了古都作品里的一员。
他就像一名棋手，将所有的一切，甚至连自己，都纳为棋子，与不可名状的神祇对弈。
而且他竟然赢了。
“因此，我说，代价，微不足道，不过是我一个人而已。”
古都说着，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笔，在稿纸上写下了故事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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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门后
空气中似乎荡起了某些涟漪，但或许那只是崔斯特的错觉。
一切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但一切又好像已经改变。
“不用担心，你们应该，应该能安全回去。”
将钢笔放下，古都轻轻喘了口气。
“故事里，我已经将你们送出了小镇，你们只需走出这扇门，就能回到原本的废都。”
他指了指三人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木制的门扉。
“那你呢？”
希雅不禁问道。
“我已经是书中的人了。”
古都很坦然。
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口琴。
“你刚才一直看着这个东西，看样子是认识？”
古都对陆绊说。
“我认识他的主人。”
陆绊回答，虽然只见过尸体，但也算认识。
“那这东西就给你吧，留在我这里也没有意义。”
他将口琴递给陆绊，陆绊接过，拿在手里，口琴的重量很沉，像是承载了许多。
【获得物品：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系统淡漠冰冷的文字出现在口琴的外壳上。
“还有一件事。”
古都又从故纸堆里抽出了一张纸递给陆绊。
“在我遇到那一位朋友之前，我曾经和一位女子相好，后来，因为这扇门里的家伙，我只能远离所有人，只在出版了小说之后将其中一本送给她，留下扉页，当做纪念，我希望你们能有机会把这扉页带给她，就说......”
这位大作家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他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就说，他已经不在了。”
陆绊接过那张纸，觉得有些眼熟。
从口袋里摸出之前从石头那里拿来的《废都旧闻》，打开封面，将这扉页放了进去。
撕裂的痕迹，竟然完全吻合。
“......她还好？”
古都瞬间明白了很多事，不过他并没有动摇，该动摇的，该犹豫的，该纠结的，早已在结局之前就已经动摇完，犹豫完，纠结完了。
“她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现在过得还不错。”
陆绊回答。
“那就好。”
古都似乎有些黯然，但最终还是落到了欣慰上。
“你们走吧，留在这里太久不是什么好事。”
他挥了挥手，催促三人离开。
任务已经完成，陆绊的确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
他们推开了那一扇木门，外面是一片浓郁的夜色，那小镇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无尽的废墟。
租来的车停在外面，静悄悄的，像是一位老朋友。
陆绊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那一扇青铜大门前面的古都，对方并没有看向这边，而是低头，拿起笔，已经准备再写一个故事。
他将像这样持续创作那些令人惊骇，恐惧，胆颤的故事，取悦那位沉睡的神祇，这样的搏斗将会永远持续下去，持续到宇宙的终结，不，就算宇宙终结了，或许他依旧在那旧日支配者的梦境里笔耕不辍。
陆绊关上了门，那门扉也彻底消失，道路上空空荡荡，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任何东西。
忽然，在那看不到尽头的废墟的另一端，陆绊看到了一点鱼肚白。
在漆黑的，连星星都看不见的地平线的彼端，一点光芒刺破幽冥，纵贯天穹。
紧接着，灿烂的，辉煌的，炫目的阳光照亮了一片天空，一轮金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晨曦之中，世界笼罩了一层雾气，光打在那些断臂残垣，打在这略显颠簸的道路上，留下耀眼的光斑。
一切仿若新生，充满希望。
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普通人，依靠自己的智慧，将不可名状的神祇囚禁。
“把这个交给石头吧，他应该能明白一切。”
陆绊将那重新完整的《废都旧闻》递给崔斯特。
“你的意思是，他是古都的......”
崔斯特也很快理解。
“这个任务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经历了这么多，陆绊也早已对寂静之地有所猜测。
“如果中间的环节出了问题，我们可能就会沦为小说里的炮灰，变成前一波调查失败的侦探，成为无名无姓的怪物，或者有名有姓的死者。”
这就是【异化】的本质。
虽然古都没有明说，但或许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类似的神选者参加过这个任务，但他们都失败了，最终变成了那些穿着西装的镇民之一，又或者被画里跳出来的狗撕裂，或者迷失在废都野外的道路中。
而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祂们本身之间似乎并不相容，某些存在之间甚至存在明显的抗衡，敌对关系。
陆绊他们来到这里，正是促成古都完成故事，最终令沉睡者继续沉睡的关键。
所以，寂静之地的神祇，或许也并不希望废都的这一位醒来。
“你们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崔斯特坐上了驾驶座，询问道。
“不了，我不喜欢坐这玩意儿，容易头晕。”
希雅给出的理由非常真实。
“我不想和男人一起坐在车里兜风。”
陆绊的理由更加真实。
“......”
崔斯特无奈，只能发动引擎，又看了两人一眼。
“无论如何，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陆绊点点头，随即，视野里出现了系统的文字。
【任务完成，现在开始回归】
【3...2...1...】
周围的废墟拧成一团，陆绊感到天旋地转，在那极致的眩晕感中，他仿佛看到了某些滑腻的触手在自己身体周围掠过，看到了一些飘荡的斗篷，就像沉入冰冷黑暗的湖水一般，窒息感笼罩着陆绊。
“......不对劲？”
过去，从异域回归时候虽然有些光怪陆离，但总归只是类似坐飞机一样的体验。
笔趣阁
可是如今，这种不自然的窒息感并不合理。
陆绊试图从周围五颜六色的世界里找到一些端倪，他看到自己的脚下，一只没有瞳孔的翡翠色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只是，那眼睛仅仅片刻后就消失不见，被具有梦幻色彩，五彩斑斓的气泡所覆盖。
这一切都迅速扭曲，困扰陆绊的窒息感消失不见，他的双脚再度踏上了坚实的大地。
他看到自己坐在电脑桌前，桌面上那本破烂腐朽的书籍正随风而去，封面上，一名看起来略显癫狂的人正奋笔疾书，从他的笔下，无数的怪物逃逸出来。
最后消失的是书名，陆绊看到，叫《疯人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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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拒绝摆烂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9%】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怪诞诡谲的世界，到底是出自狂人之口的梦呓，还是冷酷现实的写照，到底是那些疯狂之物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幸，还是这个世界的疯狂滋生了那些邪恶，在真实与虚幻的夹缝中，你见证了故事的结局。】
【获得寂静点数：84500点】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疯人之口】
【结算完毕】
【完善你的世界观，满足你的观众，带来更多刺激与尖叫，让世人为你的作品而癫狂吧】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看到奖励的时候，陆绊愣了愣。
他又认真数了一下零，确定没有弄错。
“超过八万的寂静点数？”
陆绊顿时产生了两个念头。
首先是赚麻了。
其次则是异化难度真是个好文明。
之前的【侵蚀】难度，累死累活去到处调查，完成度拉满也就一万多的寂静点数，现在到了【异化】，虽然探索度也很高，但奖励竟然直接翻了好几倍。
陆绊算是理解为什么寂静百货的高级商店里卖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贵了。
两次【异化】难度的任务就是十几万的收益，精萃素材随便买，等到积累五十万的点数，说不定还能开放售卖功能，到时候去异域就搜刮一遍就能赚翻。
想到这里，陆绊就有些期待。
当然，他现在距离五十万的寂静点数还有一段距离，就算每一次都能拿到这六七万的点数也需要好几次任务，那些事情只能先想想。
陆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收获，他发现，古都的那几本书竟然都有，从头到尾，加起来洋洋洒洒大几百万字，要是陆绊不讲究一些，完全可以把这些书都抄出来拿去出版。
不过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现在出版业太不景气了，辛辛苦苦三审三校弄一本出版书，赚的钱可能还不如秦天天直播一星期拿到的打赏，着实费力不讨好，这些文本最多撷取一小段来当电影的彩蛋，赠品。
笔趣阁
至于其他的画面，陆绊看了一眼，很快发现了一个视频文件。
这视频文件标注的是门。
点开，他就看到了一扇青铜的大门，造型古朴，正是在教堂地下的那一扇。
只是，陆绊总觉得这扇门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会儿，才猛然注意到，这门上没有了那些诡异的异域文字。
这视频忽远忽近，像是某个东西正在看着大门，陆绊盯着屏幕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
“这是从门里面看的视角！”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陆绊看到镜头一转。
某个淡漠，宏大，绝对，不可抗拒的巨大身影的一隅映入他的眼帘。
嗡——
一瞬间，陆绊的耳朵一阵蜂鸣，他的耳膜破裂，失去了所有的听觉，双眼就像被人喷了血一般，骤然一片绯红，鼻子里的血渗下来，整个大脑如同被搅拌机疯狂搅拌打碎一般，沸腾了起来。
一股青烟从陆绊的耳朵，鼻子，嘴巴里冒了出来，伴随着浓烈的焦臭味。
扑通——
陆绊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最终没有了任何动静。
视频继续播放，陆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好像被压制了一般，不敢探出头来。
就连他身上的草，生长得也极为缓慢，就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这时，陆绊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微微皱眉，将其关掉，又晃了晃陆绊的身体。
见到没有反应，便将陆绊拉了起来，放到床上，用湿毛巾认真擦拭掉他脸上的血迹。
拉开窗帘，阳光洒落进来，陆绊身上的草终于又开始茁壮成长。
等到下午，日暮西山的时候，陆绊才再度睁开眼睛。
“没想到我的春节是这么度过的......”
他活动了一下脑袋，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的被子，正想说家里的同居人都已经这么贴心了，却忽然又闻到了一股香味。
好像是炒螃蟹？
甲壳类海洋生物的壳经过高温加热散发出的香味是很独特的，陆绊闻到这香味，食欲就已经被勾起来了。
自己的空气朋友这么厉害，都已经能做菜了？
听着厨房传来的做菜的声音，陆绊想到。
他站了起来，走出卧室，来到厨房。
随即，陆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冯羽？”
他的班长冯羽正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
“你醒了？洗漱一下吧，马上就能吃晚饭了。”
冯羽自然地说道，就像陆绊的老妈子一样。
陆绊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份青蒜炒腊肉，一盘鸡蛋炒丝瓜，一盘糖醋排骨，炒锅里还煮着螃蟹汤，电饭煲里，米饭的香味四溢，俨然就像在家一样。
陆绊伸手想偷吃一块腊肉，还没来得及摸到，就被冯羽抓了现行。
“洗完手之后拿筷子夹，这样不卫生。”
“哦...”
陆绊来到浴室，关上门，洗完手之后，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进来了。”
镜子里的陆绊一脸无辜，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陆绊，吃饭了。”
洗手间门外，冯羽的声音传来。
陆绊躲在厕所里，应了一声。
思考一下，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冯羽本身对自己没有恶意，而且自己今天早上看到那视频画面的时候受到冲击，可能也是冯羽帮助的自己。
她是一个好人！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在看视频的时候昏厥过去，最后由冯羽收拾残局，颇有一种在家偷偷看小电影结果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了之后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亲戚们都和善地看着自己的感觉。
还挺尴尬。
走出洗手间，他来到客厅。
电视打开，还在播放春节期间的新闻，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
陆绊看着冯羽打开电饭煲，用勺子将里面的饭盛进碗里，又压了压，继续盛，直到那一碗满满当当，才将其递给自己。
“随便做了点菜。”
冯羽自己则只盛了一小勺，坐在了陆绊侧对面。
“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着历年的小品重播，陆绊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234.就你是综艺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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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体验派表演方法
三月初的江城，吹在脸上的风还有些微凉。
陆绊走进市区的一间咖啡厅，看到一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正朝着这边挥手。
那小伙子长得还算俊朗，也不像现在很多小鲜肉长得比女生还漂亮，除了小身板脆了点，整体还凑合。
“陆导好，我是叶程。”
小伙子自我介绍道。
陆绊之前也从李梓健那边拿到过资料。
说是小伙子，其实叶程年纪比陆绊要大两岁，已经快25了，他家里是做房地产的，父亲和江城实业算是合作伙伴之一，但叶程不想继承家业，或者说，他不想这么躺平继承家业，他有自己的梦想，想要逐梦演艺圈，要是失败了再回去继承家业。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的人做梦都想着可以躺平，不需要努力就能有美好的生活，可有的人明明已经不用再努力了，偏偏要去体验生活。
“叫我陆绊就可以，我听说你这是第一次拍电影？”
陆绊随便点了杯咖啡，询问道。
“是的，我之前都是参加综艺节目，没机会拍正式的电影和电视剧，现在我有这个要好好把握。”
叶程干脆答道。
“综艺吗？什么综艺？”
陆绊平常不太关注这些综艺节目，他随口问问。
“一个生活类的综艺，叫《美好的田野》，就是几个明星在田里种地做菜体验生活什么的。”
叶程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
“哦，挺好的。”
陆绊的确没看过这个综艺，不过他倒是一直听闻圈子里的鄙视链，拍电影的鄙视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鄙视搞综艺的，综艺咖就是人下人。
主要还是饭圈经济很多都和综艺挂钩，一般的流程就是小鲜肉出道拍一两部网剧，大多数都是网文改编，要么就是兄弟情的剧，然后就参加综艺来刷存在，立人设，有的就一直上综艺，然后接广告，过得很滋润。
而且现在的综艺节目多种多样，什么生活类种田做菜的，几个人玩过关游戏的，唱歌的跳舞的，还有打桌游的，连相亲的都有。
正经来说，只要不出什么乱搞粉丝，嗑药，原则问题等，这些小鲜肉倒是也能稳住自己，但前提是不能去继续拍正经的电影和电视剧，一拍就原形毕露，被观众狂喷。
而叶程，显然就是不太想局限在综艺的圈子里，想要有所突破。
“你要拍的电影是什么，你演什么角色？”
陆绊的咖啡终于端上来，他用勺子搅了搅，随即问道。
“《黄梅街九号》，是一部低成本的恐怖片。”
叶程如实回答，虽然一般来说，这种打听别的还没开拍的剧组的事情算是忌讳，但叶程想着要先表达自己的诚意，就开诚布公了。
“其实说实话，陆导，这片子也是因为你的电影才立项的，制片人们觉得恐怖电影大有可为，所以才抓紧时间开拍。”
“那我觉得你们剧组可能要亏钱了。”
陆绊也有一说一。
恐怖片的市场一直都不大，因为吓人的特性，天然受众就受到局限，真正能创造票房的，还得是合家欢，或者最次悬疑类的，而陆绊真正算是出圈的是网络大电影，距离现在也就不到半年，这么短的时间里整出来的恐怖片，十有八九都只是粗劣的模仿品而已。
“......”
叶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你们剧组亏钱也不代表你亏钱”
陆绊安慰道。
“......其实，这个电影，我家也投了钱。”
叶程有些尴尬。
他这种靠综艺露脸的十八线小明星，要被找到出演电影，那得是经纪人资源过硬，不过显然，叶程的经纪人没有那么硬的资源，所以他家就出钱，投资了一点，叶程也算带资进组。
“......没什么问题，就算亏钱，如果整部片子烂掉的话，你演技差一点别人也不会重点喷你的......你不会还自己兼任了导演和剧本吧？”
陆绊后知后觉。
“没有，没有。”
叶程急忙摇头，他还没有那么膨胀。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不是默认自己要是当导演和编剧的话这片子就彻底烂掉了的意思？
换别人这么说，叶程可能会觉得对方在嘲讽自己。
可是对面是陆绊。
创造了国产恐怖电影票房纪录的男人。
就算他当面喷自己的演技什么的，也得受着。
“那就好。”
陆绊喝了一口咖啡，很苦，不过足够提神，放下杯子，他又问道。
“你觉得你自己的演技怎么样？”
“我的演技还可以吧，我学习的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方法派表演技巧，我觉得......”
还没等叶程说完，陆绊就抬了抬手。
“你该不会还在懂了么有账号认证吧？”
“这倒没有，怎么了？”
叶程不明所以。
“那没事了。”
陆绊想起了以前点评过自己演技的一位懂了么的大V，不但是影视明星，还是双学位博士，也是满口的方法派表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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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用手机搜了下，陆绊发现那个明星竟然因为学术造假而被封杀了，实在是世事难料。
“这样吧，你直接表演一下恐惧的表情我看看。”
陆绊说道。
“恐惧的表情？”
叶程一愣。
随后，他觉得这肯定是陆绊在考验自己，想了想，叶程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
接着，叶程睁开眼睛，脸颊上的肌肉颤动，双眼瞪大，嘴巴张开。
“你不要过来啊！”
还搭配了一句台词。
周围的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陆绊看着那仿佛表情包一般的叶程的表演，叹了口气。
“叶兄。”
“怎么了？”
叶程收敛住表情，急忙问道。
“要不咱们还是去演杀人魔吧。”
“陆导你是说，我更适合扮演那种冷酷凶狠的角色？”
叶程有些激动。
“不，杀人魔不用露脸。”
陆绊实话实说。
“......”
叶程有些绷不住了。
“竟然会这么差吗？”
“咳咳，可能是你平常综艺上多了，需要这种夸张的表演吧，顺便问一下，你家有没有投资燕南戏剧学院？”
陆绊有点好奇叶程这表演专业的毕业证是不是买来的了。
“没有啊，怎么了？”
叶程不明所以。
“没事，没事。”
陆绊现在觉得，这个委托，问题很大。
236.你醒了？训练很成功
翌日。
陆绊将工作放到了上午，中午休息过之后，他来到了叶程在江城的别墅。
这别墅位于陵江江畔，是妥妥的江景房豪宅，据说好几个定居在江城的明星都住在这里，出门丢个垃圾都能看到贺岁档的大明星或者哪家上市公司的CEO。
陆绊倒是不在意这些，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就肯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叶程。
他研究了一下叶程的综艺节目，发现他可能不是没有演技，而是没办法自然地表演。
比如在综艺节目里，有时候会有一些刻意设计过的“偶然”桥段，这种是塑造明星人设的高级技巧，让观众以为这个明星在镜头之外原来有这样的表现，从而圈粉。
可实际上这些都是经过预先谋划的，你以为的真情流露，实际上不过是表演出来的而已。
而叶程，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演出来的。
简单来说，有的人表演很精彩，不着痕迹，因为他们能忽略掉观众或者摄影机，完全沉浸在表演之中，体现角色的特性，有的人则是掌握了很强的表演方法，能够向观众或者摄影机展示角色的性格。
前一种可能是天赋型，后一种大多是努力型。
而叶程，就是属于没有天赋又不够努力的类型。
其实，从陆绊的观察来看，叶程倒也不算那种摸鱼不努力的学渣。
很多人学生时代也会遇到，班上就有那种认认真真努努力力仔仔细细，做题比所有人都多，听课比所有人都专注，但是考试就是考不好的同学。
叶程就是其中之一。
“陆导，陆老师，我觉得我演不出恐惧的状态，是不是因为我胆子太大了的缘故？”
在被陆绊教导了一段时间，成功从被PS过的表情包进化成原版表情包的叶程忽然说道。
“你胆子太大了？”
陆绊不太懂叶程的意思。
“对啊，我这个人，从小就胆子大，什么神神鬼鬼都不信，看恐怖片眼睛都不带眨的，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我在表演害怕和恐惧情绪的时候不能很好地表现出来，根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理论......”
叶程正准备滔滔不绝的时候，陆绊又打断了他。
“我觉得，你演技不好可能不是这个原因。”
陆绊很认真地说道，但转念一下，叶程这富二代这辈子顺风顺水，或许真的没遇到过什么慌张和害怕的时候，就像陆绊，他也不知道长得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自己对叶程的指导，或许真的何不食肉糜了。
“你看过《啼哭》吗？”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问道。
“还没看......不是，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最近节目安排很忙，所以没时间去看......”
叶程脱口而出之后又急忙解释。
“我们一起看看吧，给你找找感觉。”
陆绊说道。
虽然《啼哭》现在电影院已经下映，视频网站又还没上线，但陆绊自己有原片的，叶程的别墅有专门的影音室，两人进去关好门，陆绊就开始播放《啼哭》。
一百多分钟后，陆绊打开了灯。
他看到叶程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原本开朗的表情已经不见，只死死地抓着扶手，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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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陆绊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
叶程被陆绊这么一拍，忽然跳了起来，整个人蜷缩到墙角，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
他的嘴唇青紫，双眼满是血丝，一副真的见了鬼的模样。
“这不是表现得挺好的嘛。”
陆绊看着叶程的表现，还挺满意。
果然，什么方法派体验派表现派都是理论知识，人只有真正经历恐惧了，才能表现出恐惧的感情。
给叶程喝了两杯水，又让他自己缓了缓，陆绊才又说道。
“你现在回忆一下刚才看到的段落，表演一下恐惧的表情。”
“......好。”
叶程闭眼酝酿了一下，回忆着《啼哭》里的剧情，接着，睁开眼睛。
“你、你不要过来啊！”
他表情略显狰狞，双眼瞪大，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恐惧的模样。
只是......
“还不够啊。”
陆绊托着下巴说道。
叶程现在对于恐惧情感的表现算是有了一些基础，但仅仅局限在害怕这种情感上。
而且，他的表演太生疏，情感表现也不够到位，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不像陆绊这样仔细看上一段时间，观众是看不出他在害怕的。
“角色的恐惧感是恐怖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角色的恐惧表现得不真实，那电影就不会让观众感到害怕，所以，你现在的表演，还不太够。”
陆绊寻思，如果让叶程看恐怖电影能够提高一定的演技，那要是直接让他经历恐怖的场景，是不是能大幅度提高演技？
想了想，陆绊很快有了决定。
“这样，我这边有个特殊的训练方法，虽然可能有些困难，不过应该能迅速提高你的演技，你要试试吗？”
“那当然！”
叶程不假思索。
“行，那这样，今晚你到我家这边过夜，我给你安排安排。”
陆绊说道。
“过夜？陆导，你这是要潜、潜规则我？”
叶程一脸懵逼。
“我觉得要是我潜规则你，最后还是你赚了。”
陆绊一本正经。
“......”
叶程无语。
“反正你收拾收拾，只要一晚上，我肯定你的演技能够直线上升，说不定能直接拿奥斯卡小金人。”
陆绊拍了拍叶程的肩膀。
傍晚，叶程按照陆绊给的地址，来到了他的小区。
陆绊在小区门口闲逛等着叶程。
“走，我们先吃顿好的，免得之后吃不上了。”
陆绊随意指了家餐馆。
“？”
叶程不懂陆绊的意思。
他平常是不会去这种路边摊的，不卫生，也不一定好吃，不过既然陆绊要求，他也没摆架子，就跟着陆绊一起吃。
吃得差不多了，陆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叶程。
“你先签一下这个。”
叶程摊开那张纸，发现是一份人身意外的告知书，一般都是在一些可能出现危险的运动或者项目里才会要签的，告知他可能会出现意外和事故。
“陆导，这有必要吗？”
叶程笑道，但看着陆绊严肃的表情，还是认真看了看告知书，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这可能是陆绊为了之后教学的铺垫，有的综艺也会有类似的操作，给嘉宾增加代入感，就叶程自己来说，还挺有真实感的。
随后，陆绊又拿出了一张纸。
“趁着这边有桌子，写一下遗书吧，没别的事，就是以防万一。”
“？？？”
叶程彻底搞不懂了。
237.陆绊跌落神坛
“陆导，有必要这样吗？”
叶程看着陆绊给自己拿出的“遗书”，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是节目效果吧，陆绊看起来又不像开玩笑，说是真的吧，陆绊也不可能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吧？
应该......不会吧？
叶程写完简单的遗书，将其交给了陆绊。
“你不用紧张，这个就是保险，正常情况下是用不上的。”
陆绊安慰道。
“那什么算不正常的情况？”
叶程不禁好奇。
“如果出现了不正常的情况，那就是不正常的情况。”
陆绊认真答道。
“原来如此......等等，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叶程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我准备给你制造一些恐怖气氛，让你设身处地的感受一下恐惧，以达到完美体验角色的效果。”
陆绊收起遗书，解释道。
“这怎么设身处地的感受？”
叶程不解。
“不会又是看恐怖电影吧，我感觉除了陆导你的电影之外，其他的恐怖电影都缺了点味道，一点儿不让人害怕。”
“这么说，那你很勇啰？”
“开玩笑，我超勇的啦！”
“那正好，你可以来我家看看，我家还蛮大的。”
陆绊谆谆善诱。
饭后，叶程来到了陆绊的家。
对比他自己的大豪宅，陆绊的房子显然狭窄了许多，叶程首先就看到了那一面沙发后的大镜子。
镜子里的叶程，有些憔悴，脸色苍白，一点儿也不像吃饱了饭的样子。
叶程看了镜子一会儿，镜子里的他朝着叶程挥了挥手。
“！”
叶程揉揉眼睛，镜子里的自己也揉了揉眼睛。
没有什么异常。
“是我眼花了？”
他看到陆绊带着自己来到卧室，指了指床。
“躺下吧。”
“？”
叶程脑袋上冒出了问号。
“陆导，不是说好了不潜规则的吗......”
“谁要潜规则你，这是训练。”
陆绊拍了拍叶程的肩膀。
“躺到床上，等到十二点，闭眼，然后数五百次心跳，再睁开眼睛，看床底下。”
“这是什么试胆游戏？”
叶程不太理解，他没看过陆绊早期的视频，自然不清楚对应的游戏。
“听话照做就是了。”
两人看了些恐怖视频当做消遣，陆绊发现，叶程的确胆子挺大，正常人看了会受到惊吓的短视频，他一般都没什么情感波动，或许正是这一点让他无法发挥出全部的演技和实力。
为了这名演员的未来，陆绊决定加把劲。
十一点五十，叶程躺到了陆绊的床上，陆绊将窗帘拉好，关上灯，关门回到客厅。
叶程整个人身处黑暗之中。
他闭上了眼，只听到了周围邻居一些生活的声音。
十二点整，手机提醒了一声，叶程开始数自己的心跳。
“一，二，三......”
一开始，他还能准确地默数心跳，可是渐渐的，叶程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已经远远低于正常人的频率了。
同时，周围的声音变小，一片寂静，好像叶程被丢到了异空间。
嘎吱——
忽然，叶程好像听到了衣柜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伴随着柜子门的打开而走了出来。
叶程一开始还以为是陆绊要来吓自己，可转念一想，陆绊不是已经走出房间了吗？
那么现在，从柜子里走出来的，是谁？
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叶程继续保持数心跳，可是思维却止不住地发散。
他想到了今晚看的那些恐怖视频，虽然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很假，都是特效，但现在，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就会觉得那些东西好像也很有真实感。
耳朵旁边传来一阵瘙痒感，就像是谁的头发扫过自己的耳畔一般，叶程想要抬手挠一挠，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抬不起来了。
不单单是手臂，就连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动弹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压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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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压床？”
叶程脑中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
他数着自己心跳的节奏有些错乱，不，叶程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缓慢了差不多十几秒才有一次的程度，换成正常情况，他恐怕尸体都已经凉了。
无来由的恐惧袭上心头，叶程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助而孤独的境地，就连停止这个游戏都做不到。
他不断挣扎，不断尝试，却只能感受着身体的逐渐僵硬而无法抵抗。
在这漫长的煎熬这种，叶程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又或者是好几天，叶程终于数到了第五百次心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身上的束缚终于解除了。
“啊！”
叶程叫了一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口喘气，他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四肢发虚，就好像重病的患者。
正想向门外的陆绊求助，叶程忽然想起自己的游戏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
“看床底下......”
床底下，到底有什么？
叶程吞了口唾沫，刚才的经历让他觉得惊慌，不知道此时往下看去，究竟会看到什么。
可是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看过去。
现在坐在这里就是折磨，早死早超生算了。
他扶住床沿，朝着床底下看去。
只见在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床底下，有一个有着滑稽笑容的小丑玩偶正盯着他看，就在两者对视之时，那小丑的嘴角骤然裂开，开口一直延伸到耳根的位置。
叶程连惨叫都无法发出来，他两眼一黑，顿时晕死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叶程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
叶程坐起身，有些茫然。
“你醒了？训练很成功，你应该已经掌握了恐惧的表演技巧了。”
陆绊一副“恭喜你”的模样，给叶程鼓掌道。
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涌上心头，叶程的表情变化，嘴角扯起，瞳孔放大，极致的恐惧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种表情，就是你一看就能看出他在害怕，在不安，见到了超越理解的惊悚的状况之后的表情。
没有十几年的表演功底和天赋理解是做不出来的。
“不、不要过来啊！”
看着他的模样，陆绊很满意。
“说不定以后我可以去什么影视学院开一门课程，就叫恐怖电影表演，专门教人这个，说不定还能因此诞生一个学院奖。”
他觉得叶程的未来，一片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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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疯人之口》PV2
帮助了宋云嫣的朋友之后，陆绊终于又能闲下来继续制作。
不过这一次，陆绊没有像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时候那样默不作声。
合理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资源进行宣传是现代传媒的一环，不得不品尝。
他首先制作了一部只有十几秒的简短的预告，就是画饼一般的PV，放到主机游戏上，那就是要被玩家调侃成小麦刚刚种下的那种，并且将相关的知识产权都注册好。
预告片里，是一只手打开了书本，拿起钢笔写下文字，搭配了自述一般的旁白“当你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很有诡异悬疑的感觉，最后则是《疯人之口》的标题。
这预告片的画面，并没有太多那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只是普通的镜头而已，陆绊又检查了一遍，将其上传到了各大视频网站的寂静计划的账号上，并且由他本人的账号又转发了一遍。
《啼哭》去年年末才上映，现在就直接发布新电影，观众还没回过神来，就算正常的宣发流程也需要一个月以上，还得拿院线的排期，想要获得更多人的关注，令影片传播得更广，这些都是必要的。
以前有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但现在，在这个互联网信息循环爆炸传播的时代，今天的热点明天就没有人讨论了，各种各样的信息迭代，如果不做好宣发工作，哪怕再好看的电影都会受到影响。
当然，有时候宣发着宣发着就会发现做不完了，然后只能跳票，有的跳票个三四次，观众也厌烦了，还有的则是让观众期待着过高，宣传着宣传着就发现照片与实物不符，观众大呼受骗上当。
上传了不到一个小时，陆绊就看到这视频单在旧日视频网的播放就超过了五十万，并且伴随着刷新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在这个时间来的，基本都是关注了陆绊的老粉丝，态度可能有些偏差，评论内容也大多是吹捧的，陆绊没有仔细看。
等到傍晚，他看到懂了么的推送。
【如何评价陆绊的新电影《疯人之口》的预告片？】
陆绊点了进去。
首先看到的点赞最多的评论是来自一位网络影评人，也就是经常写一些影片分析，电影感受，评价专栏，但本身不是业内人士的人。
【深蓝忧郁：这预告片看起来很玄乎，很宏大，很悬疑，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讲，无论是镜头，台词，还是场景都很有逼格，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讲，通过这预告片的画面，可以看出陆绊导演在画面上的水准又进步了不少，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讲，所以这个预告片到底说了啥？我觉得，从预告片的角度来说，这部电影的完成度还很低很低，可能就处于立项阶段，想要看到这部电影，至少要两年后，大家可以等到那时候再评价。】
“确实，完成度不高。”
陆绊也很同意，自己精益求精，现在也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进度，想要整个完成，至少还要一个月左右，完成度确实太低了。
他又看了点赞第二高的回答，这是一个从业者，好像是个编剧，参加过一些电影和电视剧的制作。
【我叫赵老师：这部预告片很简单，几个画面，一句台词，通过台词分析可以知道，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他是这个故事的叙述者，从他的服装可以看出是偏现代风格的故事，然后从标题来看......不好意思我实在编不下去了，这预告片感觉就只有一个标题是有效信息，其他都没用，没办法推测出任何信息，当然，这也是一种宣传策略，恐怖片讲究创意，而陆绊目前大火的影片也是创意十足的，要是宣传片暴露太多信息，被别人小作坊模仿山寨了，那最终效果也会打折扣，我们还是等陆绊后续的宣传片吧。】
“原来还有这种讲究。”
陆绊也不禁赞同。
联想到叶程也参加了恐怖电影新片的拍摄，可能现在很多剧组都想恰这一口热乎乎的流量。
而恐怖悬疑类电影的创意是非常重要的，有些核心点子一旦被揭秘，整体电影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宣传片其实有时候就是要谜语人一点。
他看向第三个回答，这是一个影视讲解的账号，就是那种把电影精彩画面剪辑出来搭配解说，让人几分钟看完电影的博主。
【白象说电影：在讨论陆绊的新电影之前，我想说说这名导演，他以惊悚视频出道，短视频，网络电影，院线电影，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从籍籍无名的小透明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导演，这其中的崛起之路值得深思，首先，正常的电影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制作出来，所以他肯定是有所准备，早就已经拍摄好了再一步步放出来的，其次，他选用的演员都很隐秘，其他的影视公司都找不到，我有理由相信，在他背后还有巨大的资本准备入场，陆绊的出现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巨大的资本？”
陆绊看了看身后，只有一黑一灰两团雾气缠绕，哪里有什么巨大的资本。
宋云嫣的江城实业虽然算是一个大集团，但众所周知，陆绊现在自给自足，几乎也没要过宋云嫣的后续投资了。
“这个不太行。”
陆绊下结论。
他没有理会后续的讨论，只让这些热度自己发酵，在现代自媒体的狂轰滥炸底下，陆绊这种热点话题肯定会越蹭越火的。
一边继续制作，陆绊又顺手鼓捣出了第二个预告片。
还没发出来，陆绊就看到平常关注的一些公众号转发了一篇帖子的截图，截图上是帖子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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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计划新作解析，陆绊即将跌落神坛！》
“？”
陆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了神坛，他好奇点开其中一篇，认真看了看。
“......陆绊的恐怖片虽然很精彩，目前市场上没有人能抗衡，但要是陆绊一直沉湎于舒适圈，不打破这个圈子，那么他很快就会固步自封，最终翻车，跌落神坛，他应该拍摄一些情感更加丰富，或者具有大场面大制作的电影，而不是继续鼓捣小众的恐怖电影！”
239.这就是画饼吗？
看完这篇文章，陆绊大概就看懂了几点。
第一是虽然自己现在在恐怖电影领域是大师，但不能一直拍恐怖片，要多拍一些其他题材的电影证明自己。
第二是陆绊如果继续拍恐怖片，很快就会被其他人追上超越，不及时转型的话就会被后浪推翻。
“为什么我要去拍其他题材的电影？”
陆绊觉得很不可思议。
按道理，一个人如果擅长什么，那就应该去做什么，强行做不擅长的事情就会出问题，这个是大家都懂的。
要是陆绊真的听这些分析，去拍什么爱情片爆米花片，那才是真的翻车。
况且，陆绊现在的电影，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满足，更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在见证过废都的事情之后，陆绊越来越确信，提高整个世界对于异域知识的接受能力才是在日后的变化中保持文明的最好手段。
假如污染不可阻挡，那么主动去适应要比被动地接受更好。
甚至陆绊猜测，造成这些污染的源头，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们，或许就是依靠先改造自身，再污染周围的方式来保持自己的存在，通过主动丧失一部分的理性来避免完全的疯狂。
当然，要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世界的确是差不多药丸了。
没有理会这篇文章的内容，陆绊在三月下旬上传了自己的第二个预告片。
《电影报道》的记者王箐作为曾经第一个面对面采访了陆绊的人，自从他的电影爆火之后就一直很关注这位导演的一举一动。
然后王菁就发现，陆绊真的一动不动。
除了常规的电影宣传之外，陆绊的社交账号都很摸鱼，有时候拍一下楼下的流浪猫，有时候发点今天吃的东西，很休闲，很个人。
最值得粉丝们关注的，大概就是陆绊偶尔发的书籍读后感和电影评论。
人们试图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来捕捉陆绊最近的动向，以及之后作品的方向。
但这些读后感和电影评论也挺抽象。
比如看完一部爱情片，陆绊的评论是“电影里的狗演技很不错，很可爱，想养一只”，然后底下的评论就有好多粉丝发情表示要当陆绊的狗。
又比如读完一本人物传记，陆绊的评论是“书很有趣，这个人很有趣”，然后底下的评论就猜测陆绊是不是要邀请这个家伙进入寂静计划的影片里了。
最近的一条状态，是陆绊手机拍的一张空荡荡的客厅照片，在沙发上有一大面镜子，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配的文字是“打扫了一下家里，很干净”。
底下的评论都在讨论沙发的颜色代表了下一部作品会是个悲剧结尾。
“思维太发散了，这群人。”
王箐觉得他们实在是想太多。
但他仔细看了看这个作品，品出了一点儿不对劲。
王箐去过陆绊的家，知道这是他家客厅的布局，那么，想要拍到这个视角的照片，陆绊肯定需要站在镜子前面。
那么，镜子里为什么没有陆绊的倒影？
王箐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细想。
他在陆绊家可是的确遇到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的。
听说有的影视明星会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给自己增加运势，说不定陆绊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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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一个正常人是怎么想出那种看了都觉得脑子不正常的剧情和画面的？
思考之间，王箐看到陆绊忽然更新了。
【《疯人之口》PV2】
很简单的名字，但信息量却爆炸。
王箐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一分半，很长啊。”
就一个预告片而言，一分半已经挺长了，更不要说第一个PV是不到一个月前发布的，现在就更新第二个，说明制作进度很不错。
正常来说，预告片连发都是差不多上映前两个月开始的。
“难道今年就能看到这部电影？”
点击播放，王箐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脸色憔悴，双眼有着浓重黑眼圈的人，他的身边，那些人的影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我看到那些东西，它们在影子里游曳，我知道，我必须动手了......”
旁白传来，似乎就是这个人的自白，语调癫狂，显得颇为神经质。
画面一转，又有另一个人，他站在一幅油画的前面，那油画上绘制着诡异而疯狂的怪物，不知道是不是王箐的错觉，那画上的怪物似乎正在缓缓爬出来，从虚拟走向现实。
“它是真的，它是真的，我亲眼看见，那怪物朝着我走过来......”
又是更加歇斯底里的悲鸣，让王箐忽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那过于诡异的油画给他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就像看到反色的人像照片，心里发毛。
画面再度一转，是一名男人，他的表情干瘪，像是失去了思想，正注视着视频之外的观众。
“我听见从墙壁里，天花板上，桌椅之间，从我能看到的所有地方，那些东西钻了出来，对，是的......”
这时，从那个人的脸上，耳朵，鼻孔，嘴巴，眼睛里，无数细小的蜘蛛爬了出来，这些蜘蛛可能只有芝麻粒大小，但数量众多，密密麻麻，很快就爬满了那个人的脸，在他的身后，个头更大的蜘蛛攀上墙壁，让人头皮发麻。
王箐下意识摸了摸脸，却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细小的爬虫一类的东西。
“卧槽！”
他急忙挪开手，一看，发现是一只长翅膀的小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蚂蚁是哪里来的？”
王箐看了看紧闭的窗户。
这时，预告片的画面又一转，接连出现了一些诡异悬疑而又危险的画面，比如陆绊旁边的玻璃被子弹击穿，比如汽车在原野里奔驰，身后是无数前仆后继的怪物，又比如三人在某间屋子调查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嘎吱的声音。
最后，画面停留在了呕吐的希雅上，背景音乐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原来，美少女的呕吐物也是臭的。”
陆绊说完这句话，轻松的气氛才刚刚调动起来，车窗外，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就忽然出现。
预告片在这里戛然而止，只留下了《疯人之口》的标题。
这标题文字也经过了设计，手写的字体癫狂而错乱，有一种光是看着这几个字就难受的感觉。
“完成度好高！”
看完这个预告片，王箐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这预告片里出现了很多场景以及特效，而这些，王箐很清楚，不可能是专门为了预告片而制作的，明显是已经拍摄好制作得差不多了再剪出来的。
也就是说，《疯人之口》的完成度，或许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240.审查员
《疯人之口》的第二个预告片发布之后，互联网短时间内是沉默的。
因为太快了！
本来大家以为，陆绊发布的第一个预告片那么摸鱼那么短，正片估计也就是刚刚开始筹备，连演员可能都还没找好，饼都还在小麦的种子刚撒下去的阶段。
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之内，陆绊更新的第二个预告片竟然就有这么高的完成度。
这预告片的前三段独白风格相似，但展现出来的令人感到恐惧的地方却不尽相同。
第一个是阴影，黑暗的地方总是让人本能地害怕，无论是谁，小时候可能都曾经幻想过在影子里忽然出现一只手或者别的什么抓住自己的场景，因为黑暗代表着未知，所以怕黑是人类的本能。
第二个则是色彩，如果说纯粹的黑暗给人带来的是未知和不安，那么过于鲜艳独特，不属于自然界的色彩则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像毒蘑菇，毒虫，都是用鲜艳的色彩来保护自己，而那诡异的画像，就带给人了这样原始的恐怖。
第三个就是虫子了，蜘蛛，蜈蚣，蚰蜒，这些腿超过四条的生物通常伴随着剧毒，这个世界上不怕蜘蛛的人应该是少数，而看到蜘蛛从人类的身体里爬出来，密密麻麻的模样，简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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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陆绊的电影本身就具有某种超越现实的力量，当看到黑暗中的怪物时，就好像自己身边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当看到那画有诡异怪物的油画时，那东西就像要爬出屏幕一般，而当蜘蛛爬满屏幕里的人全身时，观众也会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样被虫子在身体上爬来爬去的触感。
至于后面的镜头，算是一部冒险悬疑类电影的标准桥段，一些大场面，一些个人秀，一些插科打诨调剂，再加上最后的惊悚画面。
这些组合在陆绊的影片那具有特殊效果的画面之下产生了化学反应，简单来说，很上头。
电影评分网站豆豆网，某个聚集了不少业内人士的讨论组里，有关陆绊新片的讨论也伴随着第二支预告片的上线多了起来。
【演员赵括】：陆导的这第二部片子好像用了之前的演员，你们有谁能联系上吗？
【电影搬砖人】：联系上了你想做什么，挖别人墙角？
【演员赵括】：不是，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陆绊的这几个演员，一个两个的演技都一等一，女生长得漂亮，男的也很匹配角色，比如《啼哭》里那个院长，简直就像是真的丧心病狂的医生一样，这样的角色竟然没有出演过其他的电影，这很不合理好吧！
【横店小智】：这有什么不合理的，你不知道的演员多了去了，全国这么多龙套，就连横店每天都有好几百个新人，陆绊估计是有什么特殊的渠道，能够找到这些适合角色的演员吧。
【普通编剧阿香】：确实，有时候比较厉害的导演就喜欢用新人，比如那谁谁谁，还有那谁谁谁，陆绊这种，估计用人也有怪癖。
【燕南小六】：说起来，我最近在跑一个组，组里的一个男配角是个带资进组的富二代，本来是个搞综艺的，演技贼臭，结果后来不知道用什么渠道找到了陆绊，据说是进行了指导和教学，现在感觉他演技爆表，估计过一段时间你们就能看到了，那个被吓傻了的表情，嘿，就和真的见了鬼一样！
【豆沙冰棍】：这陆绊真这么厉害？感觉一年前也就是个普通的菜鸡毕业生，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推手在造人设啊？
【电影搬砖人】：说起这个，笑死我了，我一个哥们儿，前几天喝酒的时候和我说，他去年三月还是四月，有个打杂的递给他恐怖片剧本，他看都没看就直接拒了，结果现在回过头一看，好家伙，那个打杂的就是陆绊，你们说巧不巧？
【普通编剧阿香】：那真该谢谢你朋友，要是他当时收了，估计就没有陆绊了，陆绊的这种拍摄风格，这种画面特效，国内的普通导演真的驾驭不住，到时候找个小鲜肉来客串，再来点吃流量的当主角，这片子铁砸。
有关陆绊和他的《疯人之口》的讨论伴随着预告片暴涨，这第二部预告片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突破了三千万播放，在影视网站上，《疯人之口》的期待值立刻拉满，排在榜首，并且热度远超剩下第二名到第十名的总和。
有些业内人士注意到了，如果说《啼哭》是一部纯粹的恐怖片，从背景到故事都是经典恐怖片套路，那么这《疯人之口》显然走的是惊悚冒险电影的路子，这样的电影，更加大众，有冒险和搞笑的桥段，也有惊悚与刺激的剧情，虽然受众依旧没有正经的合家欢电影或者战争大片大，但已经比纯粹恐怖片的《啼哭》大了不少。
再加上这是寂静计划的第一部正式电影，人们对于其中会展现怎样的世界观更加好奇。
只是，所有人对陆绊的产能感到怀疑。
毕竟一部电影，就算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从开机到结束拍摄，后期特效制作，怎么也得好几个月，再到定档，宣发，小半年就没了。
前面的几个视频不提，从《百人一首》开始，陆绊其实就正式进入了大电影的制作，而《百人一首》和《啼哭》中间就间隔了不到两个月，现在，难道《疯人之口》这四五个月的间隔已经拍摄制作完成了？
这中间甚至还有春节。
不是，这陆绊难道不放假不休息的吗？
一个每部电影都制作不错，票房大火的导演很多，但通常也就两三年一部，可这陆绊，一年三部？
这就像是网文大家都日更四千的年代，有个人写得又好，每天更新还两三万字，完全就是碾压。
这是要让电影行业也掀起内卷？
影视从业者忧心忡忡，担心着陆绊是否会给行业带来变革。
各个影视公司也在紧锣密鼓地制作着自己的恐怖片，准备趁着《啼哭》的热度再赚一笔。
可是，在四月的清明假期之前，位于燕南的电影总局，收到了一份电影母带。
上面标签的名字是《疯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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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变焦
电影的母带通常都是画质极高的蓝光盘，现在也有采用云服务器上传的无损格式，将母带提交送审后，电影总局就会给予准许放映的龙标，这时候电影才能在院线上映。
这个世界的影视审核尺度很大，恐怖血腥暴力等内容是不会被卡得很严格的，除了一些特殊和敏感的题材，其他内容可以说是百花齐放了。
在总局工作的莫光远的工作朴实无华，就是审片子。
可能有的同学会觉得，审片子很爽，可以提前看那些没上映的电影，看电影就是工作了，轻轻松松。
可实际上，当爱好变成工作，有时候真的是折磨。
首先，每年送审的片子很多很多，毕竟上院线的受众要大得多，很多不太接触互联网的人都是只看电影院的电影的。
其次，拿到龙标上院线，鄙视链就是高人一等，比只能在视频网站播放的网络电影高大上，并且之后也可以在网站上线，继续吃一波钱。
最后，现在拍电影的门槛太低了，最差的花个十几万，找点电影学院的学生，三五天就能拍一部电影。
这导致了进到电影总局审核部门的影片，比普通大众看到的要多得多。
看好电影是享受，看垃圾电影就是折磨了。
关键是，莫光远还不能快进！
那些优秀制作的电影先不提，越是垃圾的电影，就越容易在一些细节上出问题，拍到不该拍的东西，出现不该出现的画面，这些都是审核需要查看的。
所以，面对烂片，他不但不能快进，有时候还得慢放仔细看。
更有一点是，审核的人不止他一个，大部分影片都是随机分配的，要是运气差，他能看整整一个月歪瓜裂枣拍的乡村土味爱情喜剧，看只有我会心疼giegie的剧情，还不带重样的。
折磨啊。
莫光远刚刚入行的时候，还怀揣着可以提前看那些电影的激动兴趣，甚至经常主动加班审片。
现在，到点下班，绝不加班，休息的时候莫光远连电影院都懒得去，只想躺在床上荒废人生。
生活将他的棱角磨平。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当爱好变成职业，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他正常工作到下午，看完了一部女主角长得和楼下养的哈士奇差不多模样的都市狗血爱情剧，精神和身体受到了双重的摧残。
看完结尾，将审核意见写好，莫光远拿起自己泡了枸杞红枣茶的保温杯，拧开杯盖，轻吹一口气，小口啜饮。
还有一年才到三十岁的他，已经开始了养生。
和同事闲聊两句，莫光远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下班了啊，随便找一部看个开头吧。”
距离下班还剩半个小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种时候又不方便在办公室摸半个小时鱼，被领导看到不好，莫光远一般都随便找一部看起来就拿不到龙标的电影，先看开头半小时，暂停，第二天再过来看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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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是些可有可无的片子，也不用在意剧情，暂停再看，完全续得上！
鼠标一扫，莫光远就看到了一个文件夹。
《疯人之口》。
“有点眼熟......”
莫光远觉得名字眼熟，点开一看资料备注，是一名叫做陆绊的导演的作品。
查了查，莫光远才发现，这是去年年末档的票房冠军电影的导演兼主演。
“厉害啊。”
莫光远毫无感觉地说道。
说实话，现在的电影对他而言，就是工作。
已经失去了快乐。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时候可能你不是真的喜欢你的爱好。
普通的人，工作劳累，下班之后还可以打游戏看电影消遣。
可如果你的工作就是打游戏或者看电影，那么下班之后，打游戏看电影就变成了工作的延伸，很容易失去兴趣，这样一来，就失去了消除疲劳的方法，越来越压抑，最终爆发。
当然，世界上肯定也存在就是很享受成为工作的爱好，哪怕下班之后也会继续享受的人，可莫光远毕竟是普通人。
电影票房再高也不会分他一块钱，好看的电影和不好看的电影对他而言都是看完之后要填写审核意见的工作内容，莫光远已经好久没有真正享受过电影了。
“看一眼吧。”
在这样的心态下，莫光远点击了播放。
在常规的片头赞助之后，莫光远看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手里拿着枪，正在阴暗的小巷里跌跌撞撞向前，好像被什么东西追逐着。
镜头模仿他的视角，有时候往后看，有时候往旁边看，虽然只是扫过，但还是能让人看清楚，在那些阴影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短短的几个镜头，就让莫光远注意力完全集中了过来。
他手上拿着的记录审核意见的笔停了下来，专注地看向屏幕。
屏幕中那个人的紧张感都快溢出来了，那个人的眼睛满是血丝，好像很多天都没有睡觉了，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反而增添了诡异感。
“他被什么东西在追？”
莫光远有些好奇。
镜头时常停留在男人身后，可那里只有阴暗肮脏的小巷，月光撒下来，没有带来光芒，反而让阴影更加浓郁。
莫光远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一次他回老家，和几个同龄人玩到深夜，一个人走夜路回家，农村那时还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就连心跳都听得到，在那幽暗的夜色之中，莫光远心惊胆战地走回了家，在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关灯睡觉。
这种纯粹的黑暗的空间，幽闭狭小空间里的恐惧，源自本能。
啪——
男人慌忙逃窜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莫光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稍稍吓到，身体抖了抖。
还好，那按住他肩膀的是另一个男人，他们看起来就像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黑帮，手里都有枪。
“有什么东西在追你？”
后出现的男人警戒着提问道。
“是...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就在影子里......”
那最先出现的男人声音嘶哑地解释着，忽然，他停顿住了。
镜头之中，在后出现的男人身上，衣服的阴影里，某种蠕动的怪物呼之欲出。
突突突——
先出现的男人立刻开枪，试图将那些怪物杀死。
枪声打破了夜晚寂静，也令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压抑的电影变得吵闹起来。
被这枪声又惊吓到的莫光远又抖动了一下肩膀。
“所以我讨厌审恐怖片，就喜欢这样搞你一下。”
一边嘟囔着，他为了转移注意力，视线往旁边瞥了瞥。
可忽然就发现，在桌子角落的阴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242.太逆天了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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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243.劳逸结合是不错
莫光远的眼皮跳了跳，他心里咯噔一下，缩回了小手手。
暂停了视频，他仔细看桌角，阴影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壮着胆子凑过去，莫光远看到，那是一团抹布，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丢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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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将抹布丢回茶水间，又坐了回来。
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刚刚戴上耳机，莫光远又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回头看了看刚才和自己打招呼的同事。
那同事的身上的影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着自己。
莫光远有些慌，仔细看了看。
原来那只是衣服上的印花。
“现在都什么审美，怎么往衣服上面印眼睛......”
莫光远小声嘟囔。
他继续看电影。
枪声响起，打破寂静的夜晚，镜头上移，一座颓废的城市出现在画面里。
随后，这城市变得疏离，扁平，就像画上去的一样。
不，它真的变成了一幅画，变成了书页上的一张插图。
书页上写着的文字看起来就是惊悚小说的内容，那本书被一只手合上，可以看到上面的书名《恐怖之影》，以及作者古都的名字。
镜头往上，则是一名中年男人，他表情凝重，将书放回了书架上，镜头追踪着他手的动作往后拉，展示出了整个书店的书架。
那上面都是各种恐怖小说，封面骇人，作者无一例外，都是古都，同时，还有古都的新作预告，看起来相当受欢迎。
镜头继续后移，这是一个常见的展示全景的方式，可莫光远却感觉到了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这时候，他才猛然惊觉，这镜头问题很大。
正常的镜头拉远，就和人的眼睛一样，所有东西同步后退，遵循近大远小的规则，都一起变小。
可这镜头，位于中间的那书架没有任何变化，周围的景物却发生了改变，就像空间骤然扭曲了一般，给人一种不安定，扭曲诡异的感觉。
这种变焦的方式非常新颖，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莫光远的视线。
想当年，他也是影视专业的毕业生，这不是找不到工作，只能去考试，最后考了两年才考进来。
这镜头的运用吸引住了莫光远，他觉得这种镜头很有意思，不禁坐正了一些。
这时剧情推进，他才知道原来刚才开头的剧情其实是小说的内容，而这名叫做古都的作者是废都一位畅销的小说家。
这座城市就像超级英雄电影里的大都会一般，繁华辉煌，可是也有穷困与潦倒，主角则是一名侦探，住在一家餐厅楼上，家里有一只肥硕的橘猫，看起来颇为落魄。
他查看邮箱，看到了一些信件，一些委托书，并没有在意，而是出门去和朋友在茶馆见面。
主角的两个朋友也很有特色，一个是长得挺帅但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年轻男子，另一个则是身上穿着中世纪骑士铠甲一般衣服的娇小女生，按照介绍，这两人都有一些特殊的力量。
他们正在讨论古都的事情，从这些对话里，莫光远大概能听出来，他们之前似乎经历过冒险，是一起调查的伙伴。
但具体是什么冒险，没有提，感觉也不重要。
就在他们畅谈的时候，玻璃墙外，那个之前表情严肃阅读小说的人忽然出现，他手上拿着枪，朝着茶馆里的所有人扫射。
可没想到的是，主角三人一通操作，展现出了超凡的力量，竟然阻止了那人的袭击，将其击晕，又用物理手段拷问出了一些线索。
看着那个头不高但身穿铠甲的美少女一拳挥出，那高大的男人脸色顿时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莫光远感受到了相同的疼痛。
“原来这还是个带超能力的奇幻片。”
莫光远喃喃自语道。
之后的展开就很王道了，三人因为自身受到了威胁而决定调查古都的事件，他们来到出版社，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到这里，剧情都是处于探索状态，可当编辑拿出小说开头的稿子的时候，几个人就不淡定了。
因为这稿子的内容正是他们现在所经历的。
伴随着稿子的阅读，又出现了那种诡异的变焦方式，令莫光远整个人都有一种压抑感。
而且，这小说的名字就叫《疯人之口》，好像这一部电影的剧情都是源自这本小说。
一时间，莫光远有些糊涂。
他不知道电影里这些侦探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也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就像开头那杀了同伴的男人一样。
说不定现在这些人也很快就会像开头一样翻页过去，告诉大家都是故事的一部分。
不由自主地设身处地想一想，莫光远觉得要是这时候忽然拿到一本小说，里面全都是自己之前做的，以及准备要做的事情，他也会觉得有些惊悚的。
电影又来到了那小说家的房子，这种阴暗诡异的环境，让莫光远又压抑住了情绪。
就在镜头伴随着主角们慢慢探索的时候，莫光远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卧槽！”
他下意识骂了一句，摘掉耳机回头，却发现是自己的领导。
“小莫啊，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啊。”
领导指了指门口的开关。
“哦......”
莫光远下意识应了一声，脑子还处在懵逼的状态。
“工作也不用太辛苦，能按时完成就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领导又拍了拍莫光远的肩膀，才离开办公室。
莫光远一看，才发现现在已经快五点二十了，距离下班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就连平常最后走的领导都已经收拾东西回家。
领导的意思倒不是真的关心莫光远，而是要是莫光远每天都加班，那会搞得其他同事到点走人很不敬业，这种行为应该集体抵制。
将脑袋转回来，莫光远有些犹豫。
现在回家，那电影就放到一半晾着了。
接下来怎么发展，他有些好奇，心痒痒的。
“不行，明天再来看吧，今天不加班了，到时候还得被老婆骂。”
莫光远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手还是很老实地点下了播放键。
“再看五分钟，就五分钟。”
莫光远嘟囔着，继续往后看。
他看到主角们在这诡异的屋子里探索，忽然听到楼上传来的踩踏地板的声音。
被画面感染，莫光远也有些紧张，捏紧了拳头。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去，又看到了领导。
“忘记拿东西了，你早点回去啊。”
“好的。”
莫光远应了一声，却发现领导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莫啊，你要是对工作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我说的，不要紧的。”
领导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
莫光远急忙答应。
“那你早点回去，都快六点了。”
“嗯，好的。”
莫光远目送对方离开，叹了口气。
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加班带起办公室里内卷的气氛了。
可是这个电影......
莫光远又忍不住看了眼屏幕。
这个电影有点毒性，让自己没办法停下来啊。
244.贤者时间
那脸有些苍老，眼角是皱纹，不知道怎么的，还有点熟悉。
“还不下班吗？”
对方甚至还开口说话了。
莫光远这才发现，这是办公楼的保安秦大爷。
“待会儿就回去，待会儿就回去。”
莫光远急忙暂停电影，摘下耳机答道。
“年轻人努力是好事，不过也要劳逸结合啊，你这样加班，其他人会熬不住的。”
秦大爷说了一句。
“好、好的。”
莫光远本来只觉得这单位按部就班，没想到竟然连加班都会被一群人说。
只有躺平，才是这里的生存之道。
他本来准备戴上耳机，又看到秦大爷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这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
莫光远问了一句。
“没事，我就看看。”
秦大爷挥了挥手。
莫光远回过神来，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不走，秦大爷也没办法锁门吧。
“我审完这个片子就走，还有半个多小时。”
莫光远指了指屏幕。
“哦，你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秦大爷又遛了出去。
莫光远来到办公室门口，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戴上耳机，继续播放。
主角等人在小说家的别墅里找到了原稿后，终于要按照小说的内容一样朝着北寒镇出发。
在租车的地方又是一段相对轻松的剧情，让莫光远被那诡异的怪物和油画折磨的理智终于有一些放松的机会。
要是一整部电影都是刚才那些画面，那莫光远觉得可能支撑不到看完。
踏上旅途的三人很快迎来了黑夜，这种夜晚开车的场景实在让人觉得惴惴不安，尤其是在这恐怖片里。
果然，开到一半，问题就出现了。
三人还在插科打诨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嘭的一声，车直接赚翻了那个家伙，急刹车下来，主角准备去查看。
这在欢乐的背景音乐之中剧烈的一声让莫光远整个人精神了起来，他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觉得他长得有点奇怪。
那人爬了起来。
他，或者说它的长相实在难以称之为人类，更像小白鼠，那尖尖的脑袋，全白的身体，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恐惧感，莫光远学过，这是恐怖谷效应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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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更多类似的生物从道旁的黑暗里爬了出来。
那些生物移动速度飞快，手脚并用，爬行在道路上。
下车的人急忙回到车上，开始了一段激烈的飙车戏。
这种飙车戏算是大片的固定桥段，甚至有专门依靠飙车桥段来构成一部电影的类型片，莫光远看着那些在后面追逐的怪物，不知道怎么的，内心里也变得焦急了起来，就和自己也同样坐在车上一样。
“这里的镜头运用很出色啊。”
莫光远不禁评价道。
这里用的估计是第一人称的手持镜头，从车内通过后车窗看向怪物，又时不时看向前方，营造了一种身临其境的紧张感与危机感。
尤其当那怪物扑上来的时候，莫光远觉得，还好这是2D电影，要是3D电影，恐怕观众就要真的惊叫了。
理所当然地，飙车戏结束，那些怪物被彻底甩开来，车里的劫后余生的三人开始对话。
虽然有些失礼，但听到“原来美少女的呕吐物也是臭的”这句话的时候，莫光远真的笑出了声。
可他的笑容还没收敛起来，车窗就出现了一个怪物的脑袋，背景音乐戛然而止，电影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莫光远本来都拿起枸杞茶准备喝了，差点一口被含住喷出来。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在周围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镜头里又出现了一些人。
这次真的是人了，莫光远确认，那些人穿着西装，看起来好像长得都不太一样，但又好像都是一个人，那些人穿越道路，动作鬼鬼祟祟，像是在踮着脚走路，担心吵醒什么人一般。
那些穿着西装的人看着镜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
同时，伴随着汽车的往前行驶，他们的身体没动，脖子却扭了过来，最后整个脑袋都转过去。
“嘶——”
莫光远看着，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脖子。
有点酸痛。
忽然，车窗前一道光亮起，整个屏幕一片雪白，莫光远微微眯起眼睛，随即就看到，一座小镇出现在了眼前。
虽然看起来像普普通通的小镇，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位于小镇中央的尖顶房子分外显眼，像是一座教堂。
这时，那呕吐了的女生又捡到了一份原稿，上面记录了三人的动向，就好像小说会伴随着他们的行动而继续书写一样。
莫光远也越来越好奇，这小说，这小说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就听到钟声响起，路上那些诡异的，脖子扭转一百八十度也没有问题的人一边盯着他们，一边朝着教堂鬼鬼祟祟地走过去。
而陆绊也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什么沙雕。”
莫光远笑了一声，他知道这又是沙雕搞笑桥段了。
看着三个人有模有样地学着那些穿西装的人来到教堂，这一段剧情充满着黑色幽默的感觉，莫光远看到，教堂里的神父正在念着小说，看样子又是那小说家古都的作品。
“他认为自己的神，创造了这个世界，还是说他真的是神？”
莫光远琢磨着，手下意识握住了保温杯。
在神父的指引下，三人又来到了旅馆，点了一堆有的没的吃的。
“这也敢吃？”
莫光远觉得换成自己，肯定是不敢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吃东西的。
不过那三人吃东西的画面拍起来是真的香，让莫光远都咽了口唾沫。
他还没吃晚饭呢！
吃着吃着，莫光远忽然发现，陆绊的肩膀上爬了一只蜘蛛。
镜头并未给这蜘蛛特写，但莫光远又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种特殊的对焦方式，既不会让整个画面失衡，又能让观众确实看到导演想给观众看的东西，这就营造出一种平静的画面和离奇的事物之间的冲突感与矛盾感。
随着蜘蛛的被发现，镜头也不断往上，拍到了天花板。
莫光远第一次有些后悔留下来看完了这部电影。
因为他看到那是密密麻麻，五彩斑斓，大小不一的蜘蛛，正在从天而降。
对于莫光远而言，一只蜘蛛可以直接拖鞋打死。
一群蜘蛛，那简直就是灾难。
一瞬间，莫光远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起了小疙瘩，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还好，那妹子的战斗力很高，直接打爆了一群蜘蛛，主角们得以逃脱。
莫光远长舒一口气，下意识也看了看天花板。
他看到，蜘蛛正缓缓垂落下来。
245.定档五一
“艹！”
莫光远跳了起来，他仔细一看，一只小蜘蛛正爬在自己的丝线上，缓缓掉下来，如果不注意的话，估计待会儿就落到莫光远身上了。
他随手抄起隔壁桌同事的报纸，绕起蛛丝，干净利落地给那蜘蛛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
莫光远坐下，又看了看天花板，确信没有蜘蛛，才继续戴上耳机。
路上的那些穿着西装的家伙正在聚集，他看到陆绊来到那群人之间，看到了围在正中间不断抽搐挣扎的西装男子。
那西装男子发出了嘶哑的叫声，随即，从喉咙里，一根触须伸了出来。
“嘶——”
莫光远吸了口气，这表演实在太真实了，让他感同深受，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
不对，是真的好像有东西。
莫光远咳嗽了两声，止不住喉咙的瘙痒，又继续咳嗽。
他的咳嗽和电影里那触须破体而出的场景形成了微妙的共鸣，愈演愈烈。
咳嗽了一会儿，莫光远才缓过劲来，双眼流泪，背上也很痛。
他愿意相信自己只是被电影里的画面感染了，就像看到别人狂笑自己也会忍不住大笑一样。
电影里，那些穿着西装的人都开始挣扎起来，更多的扭曲的怪物出现在了陆绊周围。
这些人抓住陆绊的手脚，不让他离开，好像要将其同化。
好在那会法术的女生出手，将穿着西装的怪物击退，陆绊才得以逃脱。
三人一路上看见，镇上的居民都变成了这样的怪物，整个小镇陷入了疯狂与倒错之中，光是看着这些场景，就让莫光远感到一阵心悸，好像自己的喉咙里就隐藏着那些触须一般。
来到了教堂，三人看见了神父，询问这小镇上发生的事情，但神父只给他们看到了小说的后半段，就是三人刚才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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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神父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神的安排，神创造了这个世界，能够支配万事万物。
“这是变成宗教哲学片了？”
莫光远继续看下去，听到了一个声音，让主角们下去地下室。
在地下室里，那隐藏了一整部电影的小说家终于出现了。
他坐在书桌前，身后是一扇具有古朴气息的青铜大门，几人还没说话，那大门就猛地被撞击了一下，发出巨响。
莫光远眼皮跳了跳，这种氛围，让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位看起来像最终boss的小说家给三人展示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莫光远也从最开始的一头雾水，逐渐通过画面的变化，小说家的自白，了解到了这整个世界的图景。
一旦撰写就会成为现实的恐怖故事，以恐怖故事为食粮的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整个世界都不过是祂随时可以摧毁的玩物，甚至于，即便这位小说家舍弃自身，构思出了一个绝妙的轮回闭环，这样的方式，也不过只是寄托在那位神祇不会突然醒过来，或者改变兴趣的基础上。
整个世界就如同一场梦境，一碰就碎。
这种无力感从莫光远的四肢蔓延，他好像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一份子，为这绝望的未来而感到悲叹。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在莫光远本身的世界，未来也不一定那么光明。
人类的战争，饥饿，贫困，都令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而整个宇宙似乎也在告诉人类，进化的末路就是毁灭。
莫光远忽然颓丧起来。
电影的最后，虽然小说家的计划成功，主角们也逃出生天，看似结局圆满，但外面的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不是物理意义的黑暗，而是让人感到绝望的黑暗。
“黑，真TM黑！”
莫光远摘下耳机，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被当做一盘菜丢进锅里，被颠勺师傅颠了好几个小时一样。
脑子一片混沌，充斥着对未来的悲观，对人生不幸的哀叹，以及对人类文明愿景的绝望。
坐了好久，莫光远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他想写审核意见，但又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这种时候，通常都是从是否通过审核，有什么修改意见等入手。
但莫光远想不到这些。
他只觉得悲伤。
缓了好久，还是老婆发微信问自己到底回不回家吃饭的消息让莫光远回过神来。
他收拾好东西，关电脑，关灯锁门，和保安秦大爷打了个招呼，离开单位。
一路上，怅然若失。
莫光远回到家中，老婆念叨什么东西他也没听，拿起筷子，味同嚼蜡。
老婆见状，顿时有些生气。
“在想什么？”
“你们单位平常不是不加班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老婆的话，莫光远忽然有些陌生。
明明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问题，自己却要和老婆纠结这种家常琐事。
他觉得生活都变得索然无味。
这种感觉，就像小学初中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有关生命起源，宇宙图景的文章，将思考放大到几千万上亿年之后的模样。
简单来说就是贤者模式。
贤者模式的男人，对外界的刺激是很麻木的。
莫光远浑浑噩噩度过了一晚上，就连做梦都是电影里的内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
“昨晚我在想什么鸟东西！”
莫光远后知后觉，什么宇宙终结，什么世界毁灭，都和自己一点儿边都沾不上，操心这些还不如关心一下年终奖能不能多发点。
他来到单位，打开电脑，思考了一下，认真填写了《疯人之口》的审核意见，将其定为了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才适合观看。
对应的电影会在售票的时候弹出提醒，避免家长带着小朋友去看。
当然，莫光远一个人的审核意见只是一部分，这一部电影最终要至少三个审核人员审核过，如果都判断为可以过审，还会继续往上到领导那边，最终才能确认，拿到龙标。
中午的时候，莫光远看到，《疯人之口》的三位审核都通过了，往下就要给领导看完确认。
他起身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路过办公室大楼门口的时候，发现保安好像换了人，变成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小伙子，不是秦大爷了。
“咦，秦大爷哪里去了？”
莫光远随口问了同事一句。
“......你不知道？”
同事忽然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问道。
“怎么了？”
莫光远忽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大爷昨天早上在家犯了心脏病，下午就已经去了，我记得在群里提过啊，你忘记了？”
同事的话语让莫光远如坠冰窟。
“那昨天晚上......”
莫光远想起昨晚见到的秦大爷，顿时脊背窜上一股恶寒。
他看到的，和他说话的，到底是谁？
246.培养电影人才
“过审了啊，不容易。”
陆绊本来还担心，这种有着激烈画面的电影是不是还要被卡一下，毕竟他原本身处的世界对这些东西就卡得很严格。
没想到竟然一刀都不用剪就能上映院线。
难道这其中也有什么蹊跷？
拿到审核通过的结果之后，陆绊就放心许多了，他首先弄出了第三部预告片，在发布之前，找到了负责院线这一块的接口人梅娟。
这是一名干练的中年女人，之前的《啼哭》首映礼，负责和陆绊联系的也是她。
“梅姐，我这边有一部新片想要上映，能不能安排一下档期？”
虽然陆绊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电影上映还有很多程序的，要提交样片，申请文件，审核通过的证明等，然后双方还要就档期，分成，排片等磋商讨论，免不了一顿麻烦。
但由于梅娟是江城实业这边院线的，而江城实业又是陆绊背后的靠山，所以两者其实算是一家，中间可以免去一部分波折，陆绊这也是提前问一声，类似于通知。
“新片啊，我看看，最近的档期估计也是五一了......”
梅娟说着说着，忽然回过神来。
“等等，小陆，你说新片，指的是《疯人之口》？？？”
“对啊，我这边已经过审了，就等着你那边安排了。”
陆绊答道。
“你做完了？？？”
梅娟感到难以置信。
虽然之前陆绊发片的速度很快，但考虑到存货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么离谱。
但这一次，很明显《疯人之口》是在《啼哭》拍完之后才开始着手准备的，中间还有个短片《无名之城》，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代表陆绊三个月不到就拍完了一部新的电影，还能拿到院线放映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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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速度，就是生产队的驴也达不到啊。
众所周知，越厉害的导演，就越喜欢打磨作品，有的导演筹备十几年才拍完自己梦想中的电影，有的导演一场戏能拍好几天，精益求精。
所以好的作品不常有，哪怕知名导演，产能也没有那么高。
这不是资金或者人力的因素，纯粹就是做不到。
但陆绊的效率未免太高了，而且质量也都相当硬。
梅娟在电影行业做这么久，这样的导演真的没见过。
“嗯，做完了，五一的话也可以，正好放假。”
陆绊没有纠结。
他有信心一个月内完成任务的条件。
其实从陆绊的想法来说，能够在清明节上映是最好的，应景。
可现实没有那么简单，不是随便几天就能完成这些复杂的流程的。
折腾了几天，敲定了五月一号上映的日期后，陆绊发布了第三支预告片。
燕南医学院法医学的学生郑礼自从《啼哭》之后就关注了陆绊，自然也关注了寂静计划。
他之前因为不相信《啼哭》那么恐怖，于是在网上和人打赌，一起线下观影。
看完电影之后，《啼哭》让他拥有了一群网上的好朋友。
都是一起尿过裤子的友情了，够铁。
本来发布了《疯人之口》的两部预告之后，网上众说纷纭，各种针对陆绊的言论都冒了出来。
但郑礼觉得这些都是乱说。
他们要是看过《啼哭》，就不会有这种言论了。
估计都会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动弹不得，被任何一点儿捕风捉影的东西吓尿。
就像当时的郑礼一样。
而且，他的网友和他讨论过。
陆绊之所以现在有这么多黑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动了别人的蛋糕。
郑礼一开始很纳闷，陆绊票房高了，电影好了，这对电影圈子不是好事吗？
可后来网友给他解释完之后，郑礼豁然开朗。
以前的电影圈子，很多电影都粗制滥造，流量明星之类的充斥着市场，就算制作好一点的，小鲜肉搭着老戏骨一起的，质量也只能说很一般。
观众的审美都被疯狂蹂躏，快要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电影了。
毕竟每年的电影都很垃圾的话，看什么都差不多。
那些影视公司能躺着赚钱，为什么要站起来拍好片子？
但陆绊的电影，制作精良，让观众们大呼好看，看完了陆绊的电影，再去看其他的粗制滥造的片子，简直辣眼睛。
以前很多人，包括媒体和影视圈子里的人都说，我们拍电影很难，各种地方都要受到束缚，很多都是不得已为之，想要拍出好电影几乎不可能。
可陆绊的电影狠狠打了这些人的脸，告诉了观众，我们能拍出好电影。
这么一对比，那些批量制作的垃圾电影自然就没有了容身之所，根本捞不到票房，而那些投资了这些垃圾电影的影视公司，以及背后的无法轻松赚钱的资本，自然就视陆绊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让陆绊翻车。
在这种情况下，各路水军就活跃了起来。
而且黑的方式各有不同。
有的是直接正面黑，说陆绊拍的不行，很垃圾，这种黑子一般群众都不会被迷惑，毕竟电影就在那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还有的是反串，疯狂吹捧陆绊，把陆绊吹成了新世界的神，还用他去拉踩其他的电影，试图引战，这种就需要一定的鉴别能力了，有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就会被带到沟子里去了。
还有一些更加高明，以看起来客观公正的方式来评价，但实际上偷换概念藏私货，明褒暗贬，在互联网时代，很多看东西快进的观众就会被迷惑。
不过，这些争论在《疯人之口》的第三部预告片出来之后都烟消云散了。
郑礼在预告片刚刚发布就点开了视频。
这一支预告片和前两个又不太一样，更加注重于叙事，基本上能让人把握住电影的主轴是寻找一名失踪的小说家，同时小说的内容似乎变成了真的。
其中那些怪物的画面特效十分逼真，就好像真的有这样的怪物一样，可以说，光是看画面，这部电影应该就能回本。
“不过，这主线都出来了，感觉很容易被山寨啊。”
郑礼之前就看到有的视频网站已经拍了网剧《疯人之嘴》《狂人之口》《盗墓之疯人之口》之类的山寨货。
现在这个现实和虚幻相互影响的设定一出来，高仿岂不是更多？
这么多高仿的，总有一两个能撞对剧情，到时候岂不是尴尬了？
可还没等他的疑惑落实，郑礼就看到了预告片的最后。
在最后，几个大字告诉了他这部电影的上映日期。
五月一日。
不是明年，不是后年，而是今年的五月一日。
也就是不到半个月之后。
郑礼想过电影能很快上映，不过他没想过竟然这么快！
“这就是陆绊速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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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江城市精神病院
《疯人之口》定档五一！
这个消息对于正处于清明节之后无所事事的媒体们简直就是重磅炸弹。
《国产恐怖片导演陆绊新作发布，定档五一》
《回来了！那个男人带着他的新片回来了！》
《国产恐怖片天花板陆绊新作五一上映，热点分析》
《万字长文帮你解析陆绊新作世界观》
诸如此类的报道铺天盖地，许多人现在的关注点都放在了陆绊身上。
有人期待新作，有人希望看到陆绊翻车，还有乐子人，觉得国产电影没救了，到处倒黑泥。
陆绊本人毫无自觉，甚至去看起了电影。
他的半个徒弟叶程的电影上映，陆绊还去参加了那部叫做《黄梅街九号》的恐怖片的首映礼。
江城电影院，首映礼上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一部分参演明星的粉丝，就是记者，完全没有热闹的氛围。
陆绊的出现，则让原本冷清的气氛忽然高涨了起来。
那些记者们见到陆绊，纷纷跑过来采访，甚至把原本的电影主创人员都晾在了一旁，略显尴尬。
“请问陆导你为什么要来参加首映礼，是因为觉得这部电影对自己有很多学习意义吗？”
“请问陆导能介绍一下你的新电影有哪些看点吗？”
“陆导你这个时候来看同类电影的首映，是因为参与了其中的制作吗？”
“有人说《疯人之口》将会再次创造影史票房纪录，有关这个说法陆导你怎么看？”
面对记者们或者正经，或者带鱼饵的提问，陆绊没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被晾在一旁的主创人员。
“我就是来看电影的，你们还是去采访他们吧。”
随即坐到座位上，并没有回应记者的任何问题。
本来还有一些记者想强行坐到陆绊身边来提问，但不知道怎么的都悻悻而归，等到影片开场，也没能再和陆绊说上话。
《黄梅街九号》就是一部经典的鬼屋类电影。
主角的家里老人去世，留下一幢宅子，亲戚们各怀鬼胎，在宅子里上演宫斗大戏，可没想到屋子本身闹鬼，结果那些唯利是图的亲戚一个又一个死去，最后只有善良的主角活了下来。
很朴实的剧本，不过也朴实过头了。
陆绊身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恐怖片导演，这种剧情和场景设置放到他面前播放，那只有大大的“免疫”二字。
而且，演员的表演很出戏，服化道水准也很低，最让人吐槽的就是当电影里的大哥死掉之后，大嫂和二哥在大哥的灵堂前还上演了一出激情戏，堪称灵堂卖片的典范。
至于叶程，他出演的是大哥的儿子，一个喜欢作死的富二代，倒也算本色出演，虽然普通状态的演技不太行，但几场见鬼的戏都很不错，表演出了恐惧的精髓，陆绊很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绊观影了的缘故，这部电影倒是在一片量产的恐怖片里获得了一点关注，看的人稍微增多了一些。
没两天，《黄梅街九号》竟然还能在票房排行榜上看到一点点尾巴。
有关电影的评论基本都是多半差评，但唯独，只有叶程的演技得到了肯定。
“这部电影很无聊，也不吓人，演技都透着尴尬，实在无法想象陆绊为什么要看。”
“那一段大嫂和二哥在灵堂里的激情戏给我整不会了，导演的想象力着实丰富，只是好像用在了不对的地方。”
“别说，那个大哥的儿子演技还是可以的，尤其是撞鬼的那几段，表演有陆绊电影的内味了。”
“我觉得这部电影最大的作用就是发掘了叶程这个演员，他演恐怖片感觉很有天赋，说不定以后能成大器。”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去看恐怖片的，陆绊是去当喜剧片来放松的？”
四月底，陆绊接到了叶程的电话。
“陆导，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的演技得到了肯定，虽然整部电影票房不理想，但来联系我的影视公司多了不少。”
叶程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踏入演艺圈是他的梦想，现在自己的演技受到了好评，应该相当高兴吧。
“那挺好的啊。”
陆绊也为叶程感到高兴。
“就是，现在有个问题。”
叶程说着，又忽然情绪低落了几分。
“怎么了？”
“就是那些影视公司，都来找我拍恐怖，让我演主角，我明明不是专精这种类型片的人才对啊！”
叶程无奈地说道。
“没关系，演好一个类型片，也能让人记住你，你看有的演员，这辈子就演那么一两个角色大家也都记得他们，能够专精恐怖片，前途也很光明。”
陆绊安慰道。
伴随着恐怖片市场的打开，叶程这种擅长演恐怖片的演员肯定会逐渐受到重视，陆绊是这么认为的。
临近首映，陆绊没有闲着，他来到了江城市精神病院。
他并不是来看病的。
叶程的事情激发了陆绊。
他觉得，伴随着恐怖片的大火，日后，人们对于恐怖片导演，编剧，演员的要求也会日益增长，而相较于普通的影片，恐怖片的要求更为特殊，人才更难得。
光靠陆绊自己，也就几个月出一部电影，想要真正让整个世界的人都接受那些诡异之物，认知都逐渐改变，那么需要全人类的努力。
陆绊从来相信的是人民史观，他自己不过只是这浪潮中的一员，真正的历史，需要人民群众来缔造。
所以，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恐怖电影需求和落后的恐怖电影制作之间的矛盾就成为了陆绊认为的社会主要矛盾。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陆绊就需要一份能够指导恐怖电影拍摄的手册，用以来教育指导培养新的恐怖电影人才。
饭团探书
像叶程那样，自己亲身经历恐怖事件而增长演技的手段非常原始和落后，效率低下，陆绊需要的是工业化的生产标准。
因此，他来到了江城市精神病院取材，准备向这里的病人们寻求帮助，完善自己的恐怖电影制作理论。
虽然陆绊没有公开这件事，但鉴于《疯人之口》即将上映，那些影视记者们自然捕风捉影，没有放过陆绊的一举一动。
有不少记者已经提前探听到了这件事。
他们准备来精神病院采访陆绊。
248.你也是偷偷混进来的？
蒋伟才是一名娱乐记者，也是很多人口中的狗仔队。
他有时候会蹲在目标周围的出租屋，连续一个月蹲守，拍到对方出轨的证据。
他有时候会利用各种手段来接近目标，获得第一手的资料。
蒋伟才认为，叫他狗仔队实在是污蔑，他是新时代的特工，是拥有专业素养的情报人员。
这一次，蒋伟才盯上了陆绊。
陆绊的电影《啼哭》创造了国产恐怖片的票房纪录，其本身超过二十亿的票房也能在国内票房排行榜上占据前二十的位置。
而这一部《疯人之口》的宣传更加大，并且有之前的基础，业内普遍看好票房超过二十亿，甚至有可能达到三十亿。
所以，能够拿到这部电影的第一手资料，对于蒋伟才这样的娱乐记者而言，就是大料了。
有人说，他们这些娱乐记者，总是想搞个大新闻，蒋伟才认为这句话说得没有错，如果一个记者，永远只能写出什么邻里关系，文艺汇演，领导开会的报道，那就是不称职的记者，如果一个记者不能写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新闻，那就白当了。
身负记者的使命感，蒋伟才决定跟踪陆绊。
只是，陆绊是出了名的记者绝缘体，除了那几个国字头的大杂志，其他的想要从陆绊嘴里问出东西来简直比做梦还难，而且陆绊影片里的演员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蒋伟才的同事找了好久都没能挖掘到一点儿信息。
之前有一次，好几个杂志的记者在陆绊家对门租了房子，准备一探究竟，结果莫名就被警察带走了，让记者们一阵忌惮。
也正因此，能够捕捉到陆绊的八卦信息，现在成为了娱乐记者的最大追求。
蒋伟才听闻了陆绊有可能去江城精神病院的消息，顿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因为陆绊没有告诉其他人，估计就没有保镖之类的，自己可以轻易接触到陆绊。
只是，蒋伟才和其他的一些娱乐记者提前踩点之后才发现，江城精神病院的防守措施比他们想象中更加严格。
因为这里住着一些可能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病人，所以还添置了警卫，为了防止这些患者受到刺激，普通人根本没办法进来。
许多记者都退却了，但蒋伟才却并没有放弃。
他认为，这就是他与众不同之处。
蒋伟才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联系自己认识的医生，找关系弄到了疾病证明，接着办理了转院手续。
在陆绊去精神病院的前一天，蒋伟才已经作为一名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住进了江城精神病院里。
他等待着陆绊。
...
四月的末尾，天气已经变得有些炎热，江城的春天也带着一股湿哒哒的味道，花香混合着潮湿，钻入人的鼻子里，辛苦了一些鼻炎的患者，要饱受两者的折磨。
陆绊来到江城市精神病院，他看到了自己的接口人。
“郝医生，好久不见。”
那正是之前给自己做诊断的医生，姓郝，是一名好医生。
他很贴心地询问了陆绊许多问题，还给他开了药，虽然陆绊都没吃，但感觉自己的确好受多了。
“最近感觉怎么样？”
郝医生看着陆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明明应该是一名极端危险的精神病患者，可没想到现在竟然能拍出票房大卖的电影，甚至还来参观精神病院。
郝医生一度不知道到底是谁得了精神病。
当然，配合工作要做好。
这间精神病院的投资方有江城实业，上头给了话，要协助陆绊取材，那郝医生自然要全程陪同。
“感觉自己挺不错的。”
陆绊答道。
“有关取材的事情，我们这边安排了一些轻度的患者，他们应该可以提供一些支持......”
郝医生还没说完，陆绊就举手示意。
“郝医生，我觉得这种一对一问诊一样的方式，患者可能会觉得压抑，拘束，放不开，这些患者都是精神极度敏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可能不是真实的，我认为参考价值不大。”
“......确实。”
郝医生微微颔首。
很多患者对医生，对治疗都有抵触的心理，不少还认为自己没有病。
要是像问诊一般和他们交流，可能对方也会抵触，最终无功而返。
“我有个提议。”
陆绊看着医院的病房，说道。
“不如，我假装成精神病患者，和他们一起生活，这样就能消除隔阂，获得最真实的资料。”
“？”
郝医生看了看陆绊。
假装成精神病患者？？？
你不就是精神病患者吗？
这还用假装的？
“可是这样，说不定会刺激到患者啊。”
郝医生有些犹豫。
因为精神病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会传染的。
倒不是病毒感染什么的，而是类似科幻作品里的模因传染一样，有时候一个具有自洽的虚构世界观的患者，会将自己的妄想告诉其他患者，而某些本来症状较轻的患者就会受到感染，症状加剧。
所以，轻症患者一般都要和重症患者区分开来，不同疾病的患者也要有所分别，不然可能这些人待在一起会恶化。
以前据说还有精神病院里的一个重症患者，甚至说服了医生和护士，最后带着一群人越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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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要是和这些患者混在一起，说不定他们的症状都会变得更严重！
“没关系的，郝医生，我是专业的演员，他们肯定看不出来我其实不是患者的。”
陆绊拍了拍胸脯。
“......”
你都不用演，你就是精神病人啊！
郝医生内心万马奔腾。
看来劝说是做不到了，只能让陆绊少影响一些人。
郝医生找来护士，小声叮嘱了几句。
“小陶，你带陆绊导演去娱乐室，去之前找一套病号服给他，注意看住他，不要让他伤害其他的病人。”
“看住他？”
小护士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听到郝医生的说法，她有些疑惑。
换上病号服是做什么？
一般来说，不是防止病人伤害到来访者才对吗？
她带着疑惑，来到了陆绊面前，看着这个身材高大，英俊帅气的导演，捏了捏衣角，声音有些轻地说道。
“你好，我带你去参观病房。”
249.社交牛逼症（月票加更！）
陆绊跟着这个身材娇小的护士，首先到了休息室。
“我、我给你拿衣服。”
小护士有些害羞，她瞥了一眼陆绊，小碎步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才拿来一套病号服。
等陆绊换好出来，小护士将一个手环递给他。
“这是病人都有的手环，上面是名字之类的信息，有的病人糊涂起来会忘记自己是谁，你的上面标注了信息，医护人员能看出是参观者。”
陆绊戴上手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又弄乱了头发，看起来就像真正的精神病人一般。
“你这样看起来的确挺像病人的。”
小护士笑了笑。
“我还给自己加了些人设，重度臆想症，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症，是不是很合适？”
陆绊笑得非常阳光。
小护士愣了愣。
倒不是因为陆绊说的这些精神类疾病，而是院里有挺多病人都是这么笑的。
有时候，那些因为精神疾病而失去了常识的人，反而不用感受到烦恼，才能露出那样由衷的笑容。
“我姓陶，叫陶桃，你叫我小陶就可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娱乐室，这里都是一些轻症的病人，比如抑郁症或者自闭症，痴呆症的病人。”
小护士带着陆绊来到了这娱乐室里。
说是娱乐室，其实就是有一张乒乓球台，有沙发，长椅，电视机。
电视机里播放着不太好笑的相声节目，乒乓球台没有人打球，那些人都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
“这些病人都比较安静，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
小护士叮嘱了一声，就将陆绊带进去，介绍给了其他人，随后站到一旁，让陆绊自由发挥。
那些病人看了陆绊一眼，随即注意力又被电视机吸引。
陆绊先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会儿电视，趁着间隙的功夫，一名年轻人凑到了他的身边。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和陆绊年纪差不多，只有头发比较稀疏，他戴着眼镜，不像是病人，倒像是医生。
“你也是偷偷混进来的吗？”
那年轻人问道。
陆绊的心咯噔一下，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是哪里的演技不太行，被看了出来，就听见对方继续开口。
“没事，我也是偷偷混进来的。”
他瞥了一眼小护士，又压低了声音。
“我本来是个程序员，每天996加班，实在太累了，后来有一天，领导让我加班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劈头盖脸狂喷了他一顿，回家之后，女朋友又开始学着脱口秀里的人开始打拳，我实在忍不了，又喷了一顿女朋友之后分手，回老家之后，有几个多管闲事的亲戚每天来念叨我找女朋友找工作结婚相亲，我实在忍不了，又把那几个亲戚给喷了一顿，后来我父母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就把我送这里了来了，其实啊，我比他们都清醒，躲在这里又不用加班也没人催相亲，爽歪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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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绘声绘色，双眼里满是激动和兴奋的神采。
“厉害啊！”
陆绊忽然觉得他这个想法还真的挺不错，住在精神病院里，不受外界打扰，落得清静，很爽。
“301号病人，该吃药了。”
这时，另一名护士走了进来，拿着记事板吆喝了一声。
“哎。”
陆绊身边的那年轻人应了一声，又对陆绊小声说道。
“我先去应付应付那些护士，你慢看。”
说着，那年轻人就跟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过了几分钟，年轻人又回来了，他坐在陆绊的旁边，专注看起电视来。
“哎，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陆绊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
可那年轻人却一脸狐疑的看着陆绊，眼神里满是困惑。
“我们......认识吗？”
“？”
陆绊一愣，随即开口。
“你不是说自己是装的吗？”
“装的？嗯？你竟然看出来了吗？”
年轻人凑了过来，压低声音。
“我和你说，我其实是参宿三的外星人，为了调查人类而来到这里，我看你应该也不是这颗星球上的人，我们之后应该好好相处，共同帮助，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十分可怕，凶残，你可要小心......”
他转头又说了另一个设定。
陆绊一时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和那年轻人说完，又有另一个病人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他刚才是不是和你说什么外星人，什么996的事情？”
这病人是一位中年妇女，看起来和蔼慈祥，不像有病的样子。
“对。”
陆绊乖巧地点点头。
“唉，他本来是个作家，好像是写什么网络小说的，结果成绩一直不好，每天愁眉苦脸，脑壳都想破了也想不出好故事，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一本书火了，但看着自己的成绩，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了，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和你说的，都是他以前写过的设定。”
妇女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
创作者真是辛苦啊，陆绊不禁感慨。
“那您？”
陆绊又看向这位妇人。
“我？哎，没什么毛病，就是睡不好，失眠，焦虑，医生让我在这里多休息休息，不要紧。”
中年妇女笑道。
“那也挺好的。”
陆绊十分赞同。
“其实大家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而已，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个社会，唉。”
中年妇女叹息了一声。
电视机里的小品播完，好多病人都站了起来，有两位病人到乒乓球台前打起了球，还有继续坐在沙发上看后续的广告的，还有病人站起来，准备去吃药。
陆绊想了想，准备再访问一个人就离开，可那中年妇女忽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要去哪里？”
中年妇女的神色有些慌张。
“就走走，随便转转。”
陆绊觉得有些奇怪。
那中年妇女欲言又止，跟在陆绊身后，看着他来到小护士身边。
她看看陆绊，又看看小护士，良久，才开口说道。
“儿子，你要好好对待人家，家里缺什么就和我说，明白了吗？”
“好的，妈。”
陆绊应了一声，送走了那中年妇女。
转回身，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护士。
“你们这里的轻症，问题好像也很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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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你画我猜
“这，他们平常都很安静的。”
小护士有些不解，这些病人，以前也没见这么活跃，怎么今天陆绊一来，就都围绕着陆绊凑过来发病了。
他们难道都没吃药？
总不能是陆绊的出现诱发了他们的病情吧？
“陶护士，我觉得这里的人我已经采访得差不多了，能带我去稍微严重一些症状的病人那边吗？”
陆绊跃跃欲试。
“呃，我问问郝医生。”
小护士给郝医生发了条消息，不过很久没有得到回应。
“他可能在忙，我们先走吧，没事的，我拍电影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几个病人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陆绊拍拍胸脯，露出了自信而普通的笑容。
“威胁？”
小护士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陆绊已经朝着另一处病房走去了。
“等、等等。”
她哒哒哒地追上陆绊，可陆绊已经来到了另一间娱乐室了。
这娱乐室里的病人很明显更少，而且不同于之前的病人那般木讷呆板的模样，这里面的病人更加活跃。
“吼！”
一位病人手里的乒乓球拍猛地砸下去，将乒乓球拍飞，他好像对球有仇一般，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个动作。
还有一位病人手上拿着一个破旧的玩具熊，将玩具熊按在墙上，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这可怜的玩偶，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你们这个病房里的病人明显更严重啊。”
陆绊感慨道，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那些病人的动作稍稍停滞，看了陆绊一眼，大部分都没兴趣地转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只有一个人，凑了过来。
“你好，你是今天入院的吗？”
对方显得很开朗，很阳光，不像是病人的模样。
“对。”
陆绊应了一声。
这个病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年轻有为的模样，整个也自信而爽朗，与其他病人阴沉的模样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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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说，在这边生活其实挺好的，我以前觉得生活很苦，现在觉得生活很美好，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那很好啊。”
陆绊回应道。
“对啊，我以前在互联网大厂上班，每天起早贪黑，一年赚一百个，老婆是老师，平常在家都请保姆做家务，看起来好像幸福美满，实际上我后来才发现，老婆和健身教练出轨了，给我戴了好几年绿帽子。”
男人说话的时候很坦然，甚至还带着点饶有兴趣的模样。
“后来他们被我发现，老婆哭着求我原谅她，我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可没想到，半年之后，她又和那个健身教练出轨的！”
“真可恶啊！”
陆绊附和道。
“是啊，后来，我想通了，没什么意思，真的没什么意思，我找人调查到了他们出轨的地点，开车在楼下等着，我心情很平静，然后在看到他们出现的时候，我拿起了刀，把两个人都捅死了，每个人二十刀，不多不少。”
男人嘴角翘了起来，像是在回味。
“然后他们就让我到了这里，说我有什么精神病，其实我根本没有病，有病的是他们。”
“......”
陆绊看了看这个男人。
病还挺严重的。
小护士这时候过来，拉开了陆绊。
“你别听他胡扯，他有弗雷里格妄想综合症，这是妄想症的一种，患者一般会变得特别喜欢社交，特别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又会妄想出一些凶残的设定安在自己身上。”
她轻声解释道。
“这就是社交牛逼症吗？”
陆绊下意识反问。
“社交...什么？唉，反正他其实根本没有老婆，就是沉迷游戏，也不愿意和人打交道，有一次为了抽卡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抽完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护士解释道。
“那要是换成我可能我也会坐在这里了。”
陆绊感同身受，他又询问。
“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症状更严重，更离奇的患者？比如什么穿着背心和人字拖的杀人狂，或者戴墨镜对着盆栽说话的杀手之类？”
“这个......我们这里的病人都是好人，没犯过罪的。”
小护士有些为难，她思考了片刻，才有了主意。
“不过重症病房的话，可能有你想要的。”
她指了指隔壁楼，那如同碉堡或者监狱一般的病房。
“重症病人都是单独病房，一般也不放他们出来，因为精神疾病都十分严重了，所以很有可能伤害到其他人或者自己。”
带着陆绊来到这栋楼，小护士耐心解释道。
“你和他们接触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要刺激到他们。”
“放心，我这个人很有分寸的。”
陆绊看到小护士带自己来到一间病房门口，推开病房门，里面坐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有很强的妄想症，一般的医生都应付不了，你不要被他绕进去了。”
小护士在陆绊耳边说道。
“没问题。”
陆绊坐到了椅子上，靠近对方，首先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陆绊。”
“你不是病人，你是医生？也不像......”
那中年男人嘀咕了一句。
“我想帮帮你。”
陆绊学着心理医生的话术。
“你帮不了我，所有人都会死，你和我都一样，这个世界没救了。”
男人叹息了一句。
“嗯？怎么没救了？”
陆绊来了兴趣。
“呵呵，你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安全，在世界之外，有许多强大超凡的邪神正在觊觎着这里，这满天的星辰，其中就有祂们的注视，在世界之外，还有更多已经被毁灭的世界，那些伟大的存在跨越世界，只为了带来毁灭。”
男人认真地说道。
“真巧，我也这么认为。”
陆绊顿时激动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有人和自己的看法一样。
难道这也是一位神选者？
那男人看了陆绊一眼，表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像你这样谦虚的人不多了，人类太傲慢，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可谁知道，他们不过是蚂蚁而已，是那些伟大存在随手之间就能覆灭的卑微存在。”
他又说道。
“对，说得很对，太对了老哥。”
陆绊忍不住鼓掌，又补充道。
“有关这些，我有一些看法，比如毕宿五，我认为这上面就有一个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每当星辰到了固定的位置时，那上面沉睡的神祇就会投注目光......”
随即，他和对方讨论起了到底有什么邪神，祂们都有什么特性。
一旁，小护士看着陆绊和这连医生有时候都能忽悠到的病人谈笑风生，有来有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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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他这么正常，肯定有毛病
和那位老哥聊了十几分钟，陆绊心满意足地离开。
虽然对方不是神选者，但他对于世界的认知可能比这间医院里所有的人都要更加清醒。
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啊。
看着陆绊感慨的模样，小护士忽然有些害怕。
“该不会是他和那些病人聊天的时候被传染了吧？”
“还有什么重症患者吗？”
陆绊觉得自己现在很多灵感。
“......倒是有一个，但她情绪表现比较激烈。”
小护士想到了前段时间入院的一位病人。
“没事，你看我和刚才的老哥聊得也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陆绊自信满满。
他和小护士又来到了一间病房，这病房有些与众不同，中间有一面玻璃墙隔开，就像监狱里那些探监的屋子。
在玻璃墙另一侧则是正常的病房，一名女子坐在床边，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就像那些在幼儿园门口接小孩的家长一样。
“她本来是正常人，后来遇到了事故就精神失常了，有严重的臆想症和狂躁症，攻击性很强。”
小护士解说了一句。
“事故？”
陆绊好奇，这女人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
“就是之前那个什么邮轮的事故吧，在太平洋那个，她就是幸存者之一，今年春节才回来，听说在海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病了。”
小护士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群星号？”
陆绊想起了这艘在太平洋上出事的邮轮，他只看到邮轮大火的新闻，至于后面的则没有关注，现在看来，那些遭难了的游客应该是等待风暴平息之后通过别的船回国了。
想到当时有人拍摄到的那海上诡异的城市的视频，陆绊顿时来了兴趣。
他来到玻璃墙前面，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陆绊，我是来帮助你的。”
“你帮不了我。”
女人声音冷淡，她看了陆绊一眼，没等陆绊开口，就继续说道。
“除非，你能和我玩你画我猜。”
“？”
陆绊有些搞不懂了。
这和你画我猜有什么关系？
陆绊不明白。
“她就是这样，一直找人玩各种游戏，有时候是猜拳，有时候是成语接龙，有时候是你画我猜，似乎只有这些游戏能让她产生兴趣，除此之外，她完全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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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在陆绊耳边解释道。
“有点意思。”
他看向那个女人。
“好，我们来玩，谁先画？”
那女人也没回应，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笔，开始在纸上画画。
几分钟后，女人画出了一幅画，放到玻璃上给陆绊看。
陆绊看到，那是一座扭曲的城市，其中包括着一些正常空间里不会出现的角度和构造，很难想象，这是一名精神病人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画出来的。
如果不告诉陆绊，可能他会以为是什么抽象画画家的作品。
“不是，这个你画我猜的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陆绊吐槽了一句。
正常不是应该画一些猫猫狗狗，大象飞机吗？
这素描一般的画虽然很详细，但根本猜不到是什么啊！
“......这是你在船上看到的那一座城市？”
陆绊试探性问道。
他也不知道这城市叫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能这么详细地画出来。
不，陆绊想到，这图像就像是被刻进了女人的脑袋里一样......不是她在描绘这座城市，而是这座城市追逐着她。
“它就在那里。”
女人说道，声音里有一种隐忍在里面。
“它就在那里！！！”
陆绊注意到，她的手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
“嗯，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陆绊安慰道。
“不，你不知道，它就在那里！”
女人声音变得慌张了起来，她双眼满是恐惧的神色，目光早已从陆绊的身上移开，好像......正盯着陆绊的身后。
“它就在那里！”
女人尖叫起来，她畏惧地看着陆绊身后的某处，歇斯底里。
陆绊感到一阵寒意，他回头看了眼。
身后除了小护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小护士一脸无辜，看着陆绊回头，她也看了看自己身边，空无一物。
“不，没什么。”
陆绊转过头的时候，看到那女人的脸正贴在玻璃上，呈现出一种狂躁与扭曲的模样。
“它来了！”
“它来了！！”
“它来了！！！”
女人的嘴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整个人贴到玻璃上，几乎就要爬上去，这画面令人胆战心惊，小护士被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呼唤护工。
看着女人被护工按回去，注射了镇静用的药物，缓缓睡去，陆绊和小护士才离开了病房。
“这女人之前就这样子吗？”
陆绊问道。
“她之前其实都还好，就是发病的时候会很狂躁，但像今天这么严重还是第一次......”
小护士惊魂未定，她看向陆绊，欲言又止。
总不能说是因为你来了，她才这么疯狂吧？
出了这件事，陆绊和她只能离开重症楼。
陆绊准备在这精神病院里再转转，吃个饭，体验体验生活。
他来到了食堂，这边的菜都比较清淡，没有辛辣和油腻的，陆绊要了个炒冬瓜，一份土豆肉片，一碗排骨汤，三两饭，端着餐盘就坐了下来。
小护士吃得很少，她坐在陆绊的对面。
轻症患者的食堂，有时候也有医护人员来这里吃饭，营造一种病人也很正常的感觉。
吃着吃着，陆绊旁边忽然坐下来了一个病人。
他吃了两口，又看向陆绊。
“你是陆绊吗？”
那病人忽然开口问道。
陆绊愣了愣，看向对方，并不是熟人。
“我看过你的电影，很不错。”
那人又继续说道。
“没想到这里还有我的粉丝，谢谢支持啊。”
陆绊一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伤心。
“我听说你又要拍电影了，能和我说说是讲什么的吗，你看，毕竟我也没办法去电影院看嘛。”
那病人很好奇地询问道。
“就是讲一个寻找失踪小说家的故事，如果你到时候想看的话，我可以联系院长，给咱们院弄一个露天影院播放。”
陆绊简单回答。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特别喜欢你的电影，尤其那些演员，感觉演技都很专业，都是在哪里找的啊？”
那病人继续追问。
“不是我找他们，是他们找到了我。”
陆绊解释道。
那病人又问了几个问题，陆绊倒是没有隐瞒，回答了几句。
吃完了饭，他看到对方又要跟上来，觉得有点奇怪，找了个理由搪塞，便拉着小护士到角落里。
“陶护士，刚才那个病人是重症吗？”
陆绊问道。
“他？他好像是前两天转院过来的，是轻症。”
小护士不明所以。
“有问题啊。”
陆绊寻思，又开口道。
“你帮我安排一下，让我们两个在会谈室里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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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伟才有点懵逼。
他一个普通的记者，本来只是混进精神病院来找陆绊的信息，怎么就被重点关注了？
蒋伟才趁着午饭的时候找到了陆绊，本来想凑过去问一些问题，可是陆绊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什么，守口如瓶，只说了一些话来敷衍自己。
这个人，难道就这么对待自己的粉丝吗！
悻悻而归，蒋伟才本来准备再找机会去套一点情报，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医生找上了。
在会谈室里，蒋伟才坐在桌子上，旁边的墙上有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脸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蒋伟才看到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那竟然是陆绊。
他俨然一副心理医生的模样，坐到了蒋伟才的对面。
“姓名。”
“你不是刚才......”
“姓名。”
“蒋伟才。”
蒋伟才老实答道，这陆绊的模样就像是审讯犯人的警察一样，不怒自威。
“你的症状是......臆想症？”
陆绊看了看对面。
“对，我经常会幻想一些东西。”
蒋伟才觉得自己不能暴露，否则可能就要遇到不太好的事情了，他急忙解释道。
“你这种症状出现多久了？”
“从、从好几个月以前就有了，医生，你能帮帮我吗？”
蒋伟才觉得自己的演技实在太好了，甚至考虑了三秒钟演艺圈出道的事情。
“你这种状况，还有救。”
陆绊严肃地说。
“但你要配合治疗。”
蒋伟才闻言，也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
“我现在给你看几张图，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陆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几张图片，将最上面的一张递给蒋伟才。
蒋伟才之前听过，这种是一种心理测试，能够通过病人对模糊不清的图片的想象来分析他们的心理，自己只要随便说一些有的没的应该就能过关，反正陆绊肯定不是正经的心理医生。
不愧是我，要是换成其他人，可能就被唬住了。
他接过陆绊递过来的图片，看到上面东西的时候，愣了一下。
那是一只猫猫。
不是什么比喻，那就是一张猫咪的照片。
不对啊。
这种测试不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图画，让患者自由发挥的吗，这个猫猫是怎么回事。
虽然猫猫很可爱，但要是自己直接说这是一只猫，是不是就代表我的测试结果有问题？
这种情况下，肯定不可能说是猫吧？
但或许换个思路，明明是猫，自己反而去说别的东西，这装得太明显了，反而会被看穿？
思考之间，蒋伟才觉得自己已经和陆绊进行了十几次博弈。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陆绊。
“这是一只狗。”
陆绊什么都没有说，只收回了这张图，又递给蒋伟才第二张。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蒋伟才内心思考的时候，看到了第二张图。
那是一副麻将牌，大三元碰碰胡，让人忍不住想要推牌的绝妙牌型。
“？”
给蒋伟才整不会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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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装作根本认不出麻将？
他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回答道。
“这是蚂蚁。”
陆绊收回图片，什么都没有说。
又经历了几个测试，陆绊将所有图片都收了起来，随后认真地看向蒋伟才。
“感谢你的配合。”
随后离开了会谈室，留下蒋伟才一个人在房间里凌乱。
隔壁。
与这间会谈室一墙之隔的地方，这里没有镜子，只有一块玻璃。
玻璃对面，就是坐着的蒋伟才。
这类似于警方拷问犯人的房间构造是为了让一些医生给病人会诊的时候用的，毕竟有些病人见到许多人的场景会觉得不安，而这样的构造就能让好几个医生仔细观察病人的表现同时又不惊吓到病人。
陆绊走进这间屋子里，里面还有小护士和郝医生，两人刚才旁观了陆绊和蒋伟才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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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医生，刚才的检查你都看到了吧，我觉得这个病人的病情很严重。”
陆绊认真地说道。
“......确实。”
郝医生一时也不知道让精神病人来诊疗精神病人是不是靠谱。
不过同类应该能准确分辨出同类吧？
“他最开始的表现非常正常，对于我的提问的回应就和普通人一样，这种情况，我认为是症状已经非常严重的表现，他已经从轻症的会表露自己的精神问题，升级到了学会隐藏自己的与众不同的状态。”
陆绊指着玻璃对面的蒋伟才。
“但是，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过于正常，所以，在我进行的罗夏测试里，他故意说错了图片上的东西，这些都是很常见的，不会引起错认的图片，如果他之前的正常是真的，那么现在肯定不会认错，可是他给的答案却错得离谱，那么就可以得到结论，他刚才的正常是装出来的。”
郝医生听着陆绊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精神病人怎么感觉比自己这个医生还能说。
难道在精神病领域还有久病成医的说法？
郝医生看了看小护士，小护士也一头雾水。
“我看了看病历，这位病人之前是轻症，而且入院时间很短，我认为是他伪装的结果，他应该是一名重度臆想症患者，同时具有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症的特征，如果放任下去，可能会十分危险！”
陆绊提醒道。
“这样的病人，必须加急送到重症病房，好好看护才行，必要的时候还要限制一下他的行动，避免他伤害到自己和其他人。”
郝医生思考了一下，觉得陆绊说得有道理。
见到人就发疯的神经病不可怕，可怕的是会隐藏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神经病，这种人平常压抑太久，一旦发病可能会无法挽回。
他急忙联系护工，随即就看到五大三粗的几个护工走进了房间，按住了一脸懵逼的蒋伟才，试图给他注射镇静药物。
“不，不是，等等，你们等等，我其实没有病，我都是装的，我是伪造的入院证明，我其实是个记者，我是来采访陆绊的。”
蒋伟才立刻叫道。
“不信你们去查，我是记者，我不是精神病人！我没病！”
看到这一幕，陆绊摇了摇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看，他都已经形成了完备自洽的世界观和自我认知，这样的病人极度危险，需要谨慎处理啊！”
说完这些，陆绊话锋一转，又认真地说道。
“而且，就没有一个精神病会说自己有病的，当一个精神病说自己没有病的时候，那就说明他一定有他的大病。”
“......”
郝医生在一旁目睹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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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打破第四面墙
从江城市精神病院回来，陆绊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
他接触了实实在在的精神病人，在与他们的沟通和聊天之中，获得了许多第一手的资料。
以前，陆绊对于精神病只有一个表面上的认识，就和其他的许多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一样，觉得精神病很离奇，很难以理解，很古怪，无法沟通。
但实际接触下来，陆绊觉得这些身患疾病的病人其实就和普通人一样，只是他们的思维方式因为疾病的原因而产生了一些偏差。
比如典型的臆想症，看起来好像神经兮兮，总是在害怕或者憎恨着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事物，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会经常妄想，并且将想象当做了现实，试想一下，要是现实中存在一个长相丑陋的生物在你身边，你也会想要驱赶走它吧，而臆想症的患者，就是做出了正常合理的举动，也就是说，除了会将妄想当做现实之外，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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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有些臆想症的患者会构筑出一个属于他的世界观，并且遵照这个世界观的规则行动，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其实在自己的妄想中是十分正常的，甚至比许多不知道每天都在想什么的普通人更加正常。
理解到这一点，精神病人的思维就是可以捕捉的了。
陆绊之所以要研究精神病人，就是为了学习他们不可理喻的特点。
众所周知，恐怖题材的作品，其中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怪物或者危险的不可理解。
当主角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追逐，杀害，威胁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时候，就是最恐怖的时候。
如果那些鬼怪可以理解，可以被看穿，甚至可以被消灭，那恐怖感也就完全消失了。
在恐怖游戏里，如果只有一个手电筒，那随便冒出一个什么东西都能把玩家吓个半死，可要是给了玩家一把装满子弹的枪，玩家就只会高呼让这些怪物多来几只。
无法反抗，只能躲避的危险，就会引发人们的不安。
而精神病人就很契合这一点。
在许多作品里，光是出现一个精神病人就足够渲染恐怖气氛，要是这病人还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再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婴儿娃娃，嘴里唱一两首童谣小曲，那绝对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陆绊回到家中，电视机还开着，里面播放的是网上那些用来解压的工业制造小视频，这一次是镜子的制作。
他看到镜子里的陆绊似乎很喜欢看这些，专注地盯着屏幕。
沙发上的两团雾气则一点儿也不关心，似乎已经睡着。
陆绊来到电脑前，打开文档，开始将今天的心得体会记录下来。
三天后，四月的最后一天，五一假期马上就要开始，三十号的下午，所有人都已经无心工作，只盘算着这假期该怎么度过。
但对于影院的工作人员们来说，这个假期却并不清闲。
五一黄金周的档期，许多电影也要上映，带来夏季档的开端，其中就包括《疯人之口》。
《疯人之口》的预售票房已经接近五千万，这对于一部恐怖惊悚题材的作品而言已经是极好的成绩了，要知道，很多类似的电影总共的票房也就这么多，天然和B级片有很深渊源的恐怖电影大多数都是小成本低票房的代名词。
毕竟有大制作大投资，谁还拍恐怖片啊，去拍点超级英雄片或者灾难片不好么。
恐怖片的性价比很低。
五月一号，零点。
《疯人之口》的首映。
无数的观众夜晚涌入电影院，只为了看一眼陆绊这个恐怖片世界观底下的第一部作品到底是什么。
燕南传媒大学的学生白启全和他的女朋友庞珍也是其中之一。
白启全最近一直在研究恐怖电影，在经过了《啼哭》的洗礼之后，白启全开始对恐怖片产生了兴趣，他以前看的不多，这段时间在疯狂恶补，就连B级片都没有放过，对他而言，恐怖片的套路已经耳熟能详了。
无非就是突然冒出一个东西吓你一跳，用一些恶心的东西来让人反感，再加上番茄酱，断肢，电锯，搭配医院，精神病院，学校之类的场景。
他今年就要准备毕业论文的内容，白启全还在思考是不是要来一手恐怖电影研究的选题。
走进电影院，白启全看到，许多人还带着笑容。
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啼哭》的大火，恐怖电影开始走进大众的视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起了这些恐怖片，这一次的预售票房也正因为这个缘故。
也就是说，很多观众其实今天也就是凑个零点首映的热闹，之前对陆绊的恐怖片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
白启全有些幸灾乐祸，但仔细一想，自己现在也坐在了观众席上，到时候不知道谁更难看。
他不说话了。
电影开场，他静下心来，观看电影。
一百多分钟后。
伴随着制作名单和片尾曲的播放，偌大的电影院里，寂静无声。
白启全看着屏幕，脑袋一片空白。
这和被吓到，或者感到恐惧害怕不太一样。
如果说看《啼哭》，以及陆绊其他作品的时候，给他带来的是直观的恐惧，是恐惧化为毒蛇，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恐怖感，那么这部影片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强行把一大堆东西塞到了他的脑袋里一样。
有些人小时候会有这么一种体验，原本只在自己的家里，在幼儿园小学之间活动，觉得世界非常狭小，就只有这么大，可某次，忽然间看到了某些宏大的东西，比如大海，比如无垠的星空，比如那些巨大而繁忙的城市，在那一瞬间的感受，就是白启全所认知到的。
那是一种自己无法掌控，无法理解，无法认知的恐惧感，在制作名单结束，电影院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白启全哭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毫无意义，一切都是虚伪的，就像电影里的主角们一般，就像那名小说家一般，自己的任何努力，都无法阻止这个世界朝着毁灭的方向一往无前。
这电影就好像一个开关，按下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虚无了起来。
“陆绊，这个人，好恐怖啊！”
贤者时间里，白启全感慨万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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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访谈节目
五月一日，本来应该是放假摸鱼的日子。
但电影圈子里，所有人都感到十分严峻。
陆绊的电影，不仅仅是一部票房大卖的电影。
这部电影背后传递出来的线索，让人觉得惊讶。
在著名角色扮演网站懂了么，如何评价《疯人之口》的问题底下，又更新了好几条热点回复。
【电影人阿平】：我收回我之前的评论，《疯人之口》对于恐怖电影领域，甚至于对于国产电影而言，都是突破性的，它的内容不仅仅局限在了作品之内，更是延伸到了作品之外，这种将真实与虚幻结合，模糊边界的手法，非常让人感到新奇，可以说，整部电影的观影体验，在最后那一段揭秘的时候达到了顶峰，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好奇，我们是不是其实真的生活在一本小说里，都只是小说里的角色，任人操控？
【我叫赵老师】：我觉得现在能理性评价这部电影的人都是少数，绝大部分人还处在那种大脑好像被搅动过一般的混沌之中，仔细想想，现在用一部又一部电影震撼我们，改造我们认知的陆绊，和电影里那名小说家是不是很像，看完这部电影，我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虚构人物的可能性，当然，如果这是一部小说的剧情，那或许陆绊就是这段剧情的绝对主角，而我，只是一个吹捧他的没有脸的龙套而已。
【深蓝忧郁：脸有些疼，我本来以为按照正常的制作速度，陆绊的电影至少要两年后才能看到，没想到竟然半年就拿出来了，这货是不是偷偷存了十几部电影，一部一部连着上啊，这不给其他导演活路吧，有人拍得又好，速度又快，其他人怎么卷的过他嘛，不讲道理啊！】
不过，更多的人其实还停留在电影给人的震撼之中。
在陆绊之前的电影，对于第四面墙的讨论很浅很浅，绝大部分电影里，演员都是无视观众，完全沉浸在影片的世界观之中表演的，有关的电影主题也不会让观众觉得这是“演”出来的。
但在《疯人之口》里，小说家和主角们的互动，电影的主线剧情，很明显打破了电影里恐怖故事的第四面墙，将现实和虚幻连接到了一起，观众既可以认为，这部电影就是小说《疯人之口》的故事，小说家是游离于故事之外的，也可以认为小说家也是故事的一部分，这是一部讲述小说如何完成的电影。
这就很容易引申出一个思考，那就是正在看电影的观众们，是否又是某个名为《疯人之口》的事件里的出场角色，我们身处的世界是否是真实的？
白启全看完首映回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今天起得很早，昨晚几乎没睡，做梦都是那些蜘蛛爬满人的身体，穿着西装的男人脑袋扭转，头是触须的恶犬身体爆炸的场景。
早上醒来，白启全揉了揉眼睛。
他忽然看到，在自己的寝室里，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人。
听到白启全的动静，对方转过了脑袋。
“卧槽！”
白启全像是触电一样坐起来，脑袋都差点撞到墙，战栗感席卷他的全身，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抽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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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和见了鬼一样的。”
那穿着西装的男人问了一句。
白启全这才看出来，这是他的室友。
“你、你没事穿西装做什么？”
他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
“哦，我之前不是找了实习，今天去面试，所以弄了套西装。”
室友笑道。
“哦......”
白启全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又陷入到那种莫名的感伤之中。
“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只是书里一员，整个世界都是虚构的？”
他忽然询问室友。
“啊？”
对方没听明白，反问了一句。
“算了，你不懂。”
白启全摇了摇头。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最先领悟了日心说的科学家，其他人都还处在愚昧之中，只有自己窥探到了真相。
他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有关宇宙末日，时间尽头，地球毁灭之类的知识。
“你知道吗？”
白启全又问室友。
“知道什么？”
室友又不明白了。
“太阳会在五十亿年之后膨胀成为红巨星，到时候地球就会被彻底吞没，人类文明就要毁灭了！”
白启全认真地说道。
“哦，五十亿年，那还很早啊。”
室友忽然觉得白启全是不是犯了什么大病。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看看校医？”
“没事，我没事......”
白启全挥了挥手，又躺了下来，搜索了一些诸如缸中之脑，忒休斯之船等思想实验，整个人又变得忧郁了起来。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晚上。
宿舍的几个哥们固定的开黑时间，找上白启全玩了几把，当他连跪了五把之后，什么宇宙毁灭，什么时间尽头，什么缸中之脑，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妈的今天不赢一把老子就不睡觉了！”
白启全鼠标连点，打开了下一把。
然后他又通宵了一天。
...
五月一日，《疯人之口》的票房达到一点七亿，创造了恐怖电影的国内首日票房纪录。
并且，伴随着假期的继续，以及口碑的发酵，它的票房还在节节攀升。
第二天，《疯人之口》的票房就达到了两亿，第三天，这个数字变成了二点五亿，这是很难得的在前期宣发足够的情况下，票房持续走高的电影。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国内电影票房是一部军事题材的电影，总票房超过五十亿，而主演的总票房则超过了八十亿。
现在，按照数据测算，陆绊的《疯人之口》票房很有可能超过三十亿，达到四十亿，与《啼哭》相加，他几乎能成为国内总票房位列前五的导演和演员。
在这种情况下，主流媒体也开始追逐陆绊这个热点。
黄金周结束，陆绊的《疯人之口》拿到了十亿票房之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是湘南电视台的节目组的负责人，邀请陆绊参加一档访谈类的节目，聊聊自己的创作心得。
陆绊欣然接受。
255.陆绊，我的精神病人！
《周末有约》是一档访谈类的节目，由主持人姜霞负责，节目内容多数是由她来采访一些名人，通过对话来展现名人的心路历程，最开始颇受欢迎，毕竟是普通人能打听到名人八卦的最好途径。
但到了后来，伴随着节目越播越多，采访的人的行业越来越广，主持人姜霞的知识面不够的问题就体现了出来，再加上她本人的一些问题，节目时常受到诟病。
不过这是电视台播出的节目，受众很广，陆绊觉得对自己的宣传还是挺有好处的，也能让更多的人对自己的电影感兴趣，便答应了采访。
要知道，国内虽然十几亿人，但互联网用户其实没有那么多，很多人获取信息的途径还是电视，电视台依旧是影响最广的传播媒体。
五月的第二个周四，陆绊来到了湘南电视台的大楼。
湘南是南方省份，以吃辣出名，湘南电视台也是早年最先改革的电视台，推出了许多综艺节目和选秀节目，发掘了一批火遍全国的电视剧，一度收视率逼近国家电视台。
现在互联网时代，湘南电视台依旧属于比较好的地方台之一，对于娱乐圈的关注也高于其他地方台。
来到演播厅，接待陆绊的是一名年轻的女生，说是姜霞的助理。
“陆导你好，这个是我们待会儿访谈的一些提问，您可以先看看。”
她拿给陆绊一份文件。
陆绊粗略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常规的问题，闭着眼睛都能回答。
但他之前也查过，《周末有约》这个节目的主持人，特别喜欢临时问一些问题，有的比较尖锐，经常弄得嘉宾下不来台，而且她后期不会剪掉这些片段，就给人一种她非常犀利，嘉宾隐藏着什么的感觉。
“你们的主持人，是不是还会问一些这上面没有的问题？”
所以陆绊直接开门见山。
“？”
助理小妹妹头上冒出了问号。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过于直白了？
“我们姜姐有时候思维比较灵活，所以会灵机一动提问。”
助理小妹妹解释道。
“挺高情商的。”
陆绊点头道。
“还好还好，姜姐还是很会做人的。”
助理小妹妹补充道。
“不是，我说的是你。”
陆绊理所当然地说明。
“啊？”
助理小妹妹又不懂了。
等待的时间结束，陆绊很快开始了节目的录制。
就像他看过的这一档节目的流程一样，主持人姜霞首先针对最新的作品《疯人之口》问了一些问题。
姜霞：“你觉得你在这部作品里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思想？”
陆绊：“爱与希望。”
姜霞：“啊？”
陆绊：“爱与希望。”
姜霞：“可是，按照影评来看，这部电影其实是一个绝望的故事，说主题是爱与希望，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陆绊：“如果没有经历过绝望，是不会懂得爱与希望的重要性的。”
姜霞：“你的意思是，你的作品都是为了让人们感受到这些温暖的情感，才会表现出那样的人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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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我的作品都是充满了正能量的作品，如果说电影业界还有谁是坚持正能量的话，那肯定有我的名字。”
姜霞：“？？？”
陆绊：“你看过我的电影吗？”
姜霞：“我看过《啼哭》，我觉得那是一部让人感到寒冷，害怕的电影，我看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医院。”
陆绊：“那你现在敢去医院了吗？”
姜霞：“当然。”
陆绊：“恭喜你，你战胜了自己的恐惧。”
姜霞：“啊？”
陆绊：“我的电影能制造恐惧，那些令人感到害怕的东西会刺激你们的内心，留下烙印，但最终，大家都能克服电影带来的恐惧，回到现实生活之中，这不是很棒的事情吗，你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多么正能量。”
姜霞：“......我们来谈谈创作吧，很多人说你的电影都很有创意，剧情的推进也有趣，能说说这其中是有什么思路方法吗？”
陆绊：“没有什么思路方法，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姜霞：“指的是从亲身经历发散出来的思路吗？那这样的创作，有没有遇到过灵感不够，或者没有好故事的时候呢？”
陆绊：“没有。”
姜霞：“真的假的，我不信。”
陆绊：“确实是没有。”
姜霞：“那如果平常生活中遇到了一些好的灵感，你是不是会搜集记录下来，准备之后使用？”
陆绊：“不会。”
姜霞：“真的假的，我不信。”
陆绊：“好的灵感是不会忘记，如果忘记了的话，肯定就是不太好的灵感，就是这么简单。”
姜霞：“......”
姜霞：“你的作品里，除了你自己作为主角会存活下来之外，其他的角色很多都会惨死，包括一些人气的角色，你之所以这么设置是为什么呢？”
陆绊：“我也很想救他们，但他们的确死了。”
姜霞：“......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故事里的命运已经被确定了，所以无法更改是吗？”
陆绊：“下一次，我想给大家看一个没有人会死的故事。”
姜霞：“那可真是令人期待，这么说来，你的下一部作品已经有计划了吗，你的作品推出速度相当快，有人认为你已经准备好了许多作品的存货，这是真的吗？”
陆绊：“没有，我没有存货，都是制作完一部之后再开始下一部的。”
姜霞：“那你的制作速度可真快，能说说你选择创作恐怖电影的理由吗？”
陆绊：“我创作恐怖电影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那些诡异的东西其实就在我们身边，但很多人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是无法看到，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一般要么恐惧，要么轻蔑，现在大家对于那些东西大多是轻蔑的态度，这很不好，我觉得只有所有人都认识到这些恐怖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才会变得更加美好。”
姜霞：“这是在说电影里的设定吗？”
陆绊：“不，我是很认真的，比如......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想说了，姜女士，你的肩膀上，好像趴着一个死掉的婴儿哎。”
陆绊的一句话，让姜霞忽然觉得肩头一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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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口袋里的战争】
姜霞曾经流产过一次，那是自己还在第一家电视台当主持人的时候，因为过于劳碌，没有注意身体，以至于怀孕了都没有发现，最后在某次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后，姜霞昏倒，孩子也没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没有要孩子，专注于工作。
听到陆绊的话，姜霞一愣。
“你说什么？”
“没什么问题，他没有害你的意思，可能只是舍不得离开吧。”
陆绊的话让姜霞越发困惑，她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并没有任何触感。
不，姜霞忽然觉得，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掠过了自己的手背。
她一惊，急忙看了过去。
空空荡荡。
“不过这么多年待在这里，对他不是什么好事，久而久之可能会不由自主地变成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陆绊又开口。
过于强烈的意志可能会招来同样深切的愿望，最终变成超脱于规则的诡异，对谁都不是好事。
“不太好的东西？”
姜霞原本觉得陆绊是在调侃自己，毕竟网络上一直有对自己不太好的言论，作为访谈主持人，她经常要触及到那些明星们不太愿意直接提及的问题，被记恨也很正常。
可是刚才的那一阵凉意又并非虚假的。
宁可信其有，姜霞也感到有些悬。
“没问题。”
陆绊朝着姜霞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摸了摸。
就好像，正在抚摸一个婴儿脑袋。
现场的观众们愣愣地看着陆绊的一举一动，就像在看什么精神病人一样。
陆绊不会真的拍鬼片拍魔怔了吧？
姜霞如鲠在喉，她欲言又止，可伴随着陆绊收回手，她的确感觉肩膀好像轻松了许多，心里一直盘旋的负担也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现场的观众还一脸懵逼，姜霞困惑地看着陆绊。
“已经没事了，这一段后期的时候记得删掉。”
陆绊收回了手。
“我们继续聊？”
“......好、好的。”
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中，姜霞彻底被震慑住。
...
周末，经过剪辑之后的《周末有约》在湘南电视台播出。
虽然将陆绊见到诡异之物的那一段剪掉了，但陆绊剩下的发言依旧具有话题性。
在微博上，湘南电视台这一期节目的精彩剪辑底下，评论数不胜数。
【本来以为导演会是很严肃的一个人，没想到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陆绊，我的精神病人！】
【可能只有这种思考方式才能制作出那样优秀的电影吧，恐怖片不就是要不按套路出牌。】
【按照现在的势头，《疯人之口》肯定能冲击国内影史前三的票房了！】
【你们黑陆绊就像对着天空扔斧子，天空是那么高远，那么辽阔，斧子扔的再高，也触及不了天空的皮毛。】
【陆绊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他的电影，而是他对电影的喜爱和专注，以及出作品的速度，就算他现在这么火了，还是连广告都不接一个，平常出现就是和电影有关的话题，要我说，国内的那些明星要是能做到陆绊这样的专注，我们的电影行业肯定要大大改观！】
【我听我朋友说这节目录制现场闹鬼了，真的假的啊？】
【感谢陆绊，看完电影之后我也思考了好久现实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人类文明在天文现象级别的末日之中还能存在多久，现在我已经买了好几套物理科学书籍了！】
这些发言陆绊没有在意，他坐在电脑前，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悄然浮现。
【发布电影宇宙的作品：1/1】
【获得收益：100000000/10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00%】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你成功地给自己的世界添砖加瓦，向观众们展现了这个世界独到的魅力，他们沉浸其中，他们无法自拔，他们为新世界的诞生献上了欢呼与掌声】
【获得寂静点数：10000点】
【结算完毕】
【故地重游有时也能获得新的灵感，曾经去过的地方或许隐藏着从未注意到的线索，选择你的冒险之地吧，异域的风光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实际上，陆绊的收益按照票房分账早就已经超过了一亿。
扣掉公司方面的税，陆绊这一部电影将带来的收益保守估计也超过了十亿，对于很多公司而言，十亿可能就是一年的全部营收了。
但对陆绊而言，十亿收入也就是一个小目标。
江城实业随便一块地都不止这个价钱。
而且，在异域的入侵面前，十亿还是一百亿都没有区别，该死还会死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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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很大啊。”
赚到了这么多钱，陆绊的压力还是很大。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至少狗吃饱喝足每天还有人溜。
而陆绊，只有一个人。
还有一屋子同居的伙伴。
“我现在身上有超过十万的寂静点数，按照【异化】难度的收益，这些点数完全可以消费掉来用在下一次任务下，反正距离商店解锁还有一半的路，中间获得的点数收入完全可以赚回来。”
陆绊喃喃自语道。
“看看接下来的任务有什么选择，杜丹平的旋律碎片已经有了两个，嗯，如果有机会去和岛，还要把红叶的骨灰送回去。”
他仔细看了看任务完成的描述。
“故地重游，难道是可以重复进行以前完成过的任务？异域的时间流动速度和现实不一样，我第一次去废都和上一次去废都之间应该间隔了好几年，这代表寂静之地能够让我在异域穿越时空？”
陆绊思考道。
而他身处的世界也是异域的一部分，所以，说不定能够有机会回到过去？
“假如冯羽的意外和寂静之地有关，我是不是有机会救下冯羽？或者，按这个逻辑，是不是能在某次任务之中遇到过去的杜丹平，向他询问寂静之地的真相？”
他产生了一些奇思妙想的念头。
因为冯羽带他在恐怖电影院的所见，神选者是能够在不接受任务的情况下介入其他神选者的任务的，所以，假如寂静之地的任务能无视时间，那么杜丹平毫无疑问有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某个地方。
虽然杜丹平在过去死了，但他或许还存活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
“还是先确认自己的任务吧。”
陆绊笑了一声，按照现在的情况，任务只会越来越困难，像【疯人之口】这样白给的任务纯属运气好，可即便如此，这个任务的后续还是让陆绊差点脑袋炸掉，不能小觑。
他看向任务的选择界面，这一次，有三个任务可以选择。
257.火锅是人生的缩影
出现在陆绊眼前的电影桌面上的，是三张图片。
陆绊看向第一张图片，那是一片幽深而肃杀的森林，寒风席卷，在那茂盛的林间，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怪物。
【口袋里的战争】
【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夜之国的血月代表的是死亡，魔潮是这月光下最为危险的灾祸】
【如果说灰塔代表着夜之国的智慧，文明的灯火，那么黑塔代表的便是夜之国的死亡，黑暗的利剑，伫立于黑森林的边界，他们便是魔潮起时唯一的城墙】
【你身处要塞，血月到来，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问题】
【“夜之国虽大，我们却已经无路可退，因为我们的身后就是黑塔！”】
“魔潮，这是夜之国的大事件，危险度肯定很高。”
陆绊的【遗言】需要的精萃材料之一就是魔潮里的首领怪物的心脏，从难度来说，这种与怪物正面搏斗的任务对陆绊而言肯定是极为困难的。
当然，如果能正好遇到希雅，陆绊倒是觉得这个任务可能又算是白给。
他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看向第二张图片。
这图片是一间破旧的屋子，看起来有一定的年头，只是，这些屋子周围的空间似乎产生了扭曲，给人一种不安和诡异的感觉，墙壁上攀爬的颜色奇怪的植物，也诉说着危险。
【怪诞小镇】
【小镇上的每个人都带着诡异的笑容，你知道，那不是对你露出的】
【废都的小镇游离于城市之外，闭塞，排外，落后，这些关键词构成了它们的基本印象】
【这座小镇看起来很普通，但镇子上的人都像是隐藏了什么秘密，每当夜幕降临，某种奇怪的声音就在街头回荡，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知道那是什么的】
【你的一位朋友来到这里，她曾经在这里出生，如今正是归乡之时】
【“久违的故乡的空气，带着血的味道。”】
“又是废都的小镇......”
陆绊现在差不多对废都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镇有了PTSD。
谁知道这些小镇里是不是又藏着什么沉睡的邪神在做梦。
如果可以选，陆绊不太想直接参加这个任务，毕竟从描述来看能够拿到的信息很少，按照寂静之地的惯例，表面看起来危险的任务可能反而没什么问题，描述里轻描淡写的任务反而可能暗藏杀机。
陆绊看向第三张图片。
这张图片是一片荒凉的沙漠景色，在沙漠之中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市，对比鲜明，可这城市却给人以阴暗的感觉，让人心生厌恶。
【权力的游戏】
【执政官的位置不是每个人都能坐的，你想当，凭实力说话】
【荒原的执政官便是一座城邦的领导者，民主是每一座城邦竞选执政官的唯一准则，可真正的民主并不在此处】
【贿赂，威胁，攻讦与刺杀，千百年来，人类的政治手腕永远不变】
【你将要选择一位执政官候补，支持他的选举，扶持他成为新的执政官，只是，选择谁，似乎成为了一个难题】
【“民主不过是多数人的暴政，那些愚昧之人只会盲从与匍匐。”】
“宫斗任务？”
陆绊有些困惑。
他完全不懂政治，也不会那些选举的手段，笼络人心的方法，要是让他来完成这个任务，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偷偷把其他候选人都解决掉。
当然，荒原这个地方陆绊也有PTSD，他可没忘记，这一片异域里还有一只想要和自己生小虫子的虫后存在，要是贸然过去，说不定自己还没时间完成任务，就被虫后抓去榨干了。
“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夜之国了。”
陆绊想到，他现在的【遗言】真讨论起来，也不虚一般的怪物，而且还有伟大存在的呓语这种精神污染的武器，对付魔潮的首领应该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区别只是要是有潮水般的怪物涌来，陆绊可能就不太够看了。
“这么说来，要是去夜之国，是不是还能继续尝试一下和那边的神明握手，说不定还能掌握魔法？”
陆绊想到这里，不禁跃跃欲试。
上次希雅说信号不好，这次自己直接去夜之国，应该不至于还在服务区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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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还是没有回应，陆绊可能就要找渠道投诉一下夜之国的神明了。
想到这里，陆绊首先花费五十点寂静点数抽了一发【狂人的知识】。
这次的头骨像是人类，只是像是受热融化的橡胶又重新凝固一般，骨骼呈现出了某种扭曲的特质。
陆绊捏碎了这个头骨。
无数的呓语瞬间淹没了陆绊。
“......今年丰收，一仓库的蘑菇，还有很多老鼠，很不错，很不错，日子总算有些盼头了......”
“......那些地里的玉米，长得好像有些奇怪，就像是什么鸟儿从枝叶里长了出来一样，奇怪，以前的玉米是这样的吗......”
“......我亲眼见到了从盛开的花里爬出来一只八条腿的虫子，它飞上了天空，五彩斑斓，比蝴蝶更加好看......”
“......水有问题，有东西污染了水源，我曾经去过森林里，那里好像存在着什么生物......”
“......老陈家的儿子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玩过了，我有时候晚上能听到他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生物......”
陆绊的鼻血在留下来之前，绿草已经将殷红的液体吸收了回去。
他感到一阵眩晕，不过问题不是很大，比起之前窥探【狂人的知识】已经好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之前亲眼目睹了门后的那伟大存在的一角带来的效果。
在异域，污染是分层级的，当一个拥有理智的存在受到了污染，带来的结果就是理智降低，但同时，同等层级的污染就已经很难对他造成影响了，这也正是陆绊异域理论的基础。
所以，陆绊在亲眼目睹了那伟大存在的身影之后，对许多污染就产生了免疫，这【狂人的知识】里的知识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这一次的单抽好像不是夜之国的信息啊。
陆绊觉得自己手气变差了。
“明天再单抽看看。”
陆绊虽然现在拥有超过十万点寂静点数，但是在有打折的情况下还原价去买【狂人的知识】，对他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反正时间还有剩，大不了每天来一发单抽，总能抽到自己想要的知识，说不定还能借此获得一些预料之外的信息呢。
要是普通的上课也是这样抽卡的模式，陆绊觉得，学生们一定会爱上学习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陆绊的手机弹出了一条信息。
258.【猫中毒】
【忘川】：周末火锅，约起啊！
是秦天天发来的微信消息。
之前过完年回来之后，陆绊和秦天天吃了一次江城大学后街的火锅，不得不说，学校周围吃饭就是便宜，两个人吃到撑就只花了一百多，算起来人均七十不到。
虽然肉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肉，菜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菜，但吃火锅就是要这个满足的劲。
从那之后，秦天天就特别喜欢和陆绊约火锅。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没办法吃火锅吧。
吃到一半想去添酱料的时候可能服务员就以为吃完了要收拾桌子了。
【一动不动】：可以。
陆绊想着在任务之前再吃一顿火锅也不错，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有些立FLAG。
还在纠结，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冯羽】：手头的工作忙完了，明天回江城，周末一起吃个饭？
“？”
陆绊一愣。
这两个人是约好了吗？
说不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冯羽和秦天天已经变成了好朋友，交流着陆绊的家长里短。
这么想着，陆绊回复冯羽。
【一动不动】：我周末和别人有约了。
【冯羽】：这么巧，那可以带我一个啊，我还想看看能和你有约的人是什么样呢。
冯羽几乎是秒回，让陆绊有一种她可能知道秦天天在邀请自己吃火锅的错觉。
【一动不动】：......我问问她。
【冯羽】：还是个女生呢，出息了啊。
陆绊打开秦天天的对话框，又发了一句。
【一动不动】：我周末有个朋友回江城，也要和我一起吃个饭，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
【忘川】：好啊，三个人还能多点些菜，不碍事！
秦天天回复得也很果断。
“完美解决。”
陆绊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
周六，江城大学的火锅店，与别处是不一样的。
江城属于南方城市，火锅多以红油，骨汤为主，蘸料多是醋，酱油，蒜泥，小米辣等，但作为大学旁边的火锅店，自然要适应大江南北的口味，所以，火锅店里也有清水锅和芝麻酱，花生酱，要是运气好，还能遇到韭菜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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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小成本的火锅店，用料其实挺普通的。
肥牛肥羊都是超市里能卖到的便宜货，比不上那些活牛现杀，肉下锅之前还在跳动的新鲜，腰花肚片鸭肠也没有那么爽滑，蔬菜倒是差别不大。
但是在这里吃火锅，就是很热闹。
没有服务员站在旁边时刻盯着你的服务，可能还有些喝高了的大学生在吵吵嚷嚷，可往这里一坐，火锅的香味一闻，那就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陆绊大学时代也来过几次，都是寝室聚会，几个人放开了吃，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他看到隔壁桌是几名大学生，男男女女，不像一个班的，倒像是同一个社团的，聊天更加火热，有时候还cue一下陆绊的新电影，但他们显然没有关注这边，没认出来给他们带来恐惧的陆绊。
“随便点，这次我请客。”
陆绊说着，将经典的需要客人自己用圆珠笔勾画点菜的菜单递给了左手边的秦天天。
“你之前好像没说过你的朋友是女生啊。”
秦天天瞥了一眼陆绊，又看了看坐在陆绊右手边，自己对面的冯羽。
“你好，我是冯羽，是陆绊的大学同学。”
冯羽打量了一下秦天天，又看了一眼陆绊。
这种眼神，就有点像老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带女同学回家做作业一样的眼神。
陆绊端起水壶，给两人倒了水。
“我叫秦天天。”
秦天天熟练地在菜单上勾了肥牛片，肥羊片等火锅菜，又看了一眼冯羽。
“你吃香菜内脏什么的吗？”
“我都可以。”
冯羽大方地答道。
“那我点个鸳鸯锅好了。”
秦天天点好菜，又把菜单塞给陆绊。
“你问问你朋友吃什么。”
“先点这些吧，不够我们再加。”
冯羽没有看陆绊递来的菜单，似乎已经知道了秦天天会点什么菜。
等待上菜的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经常来这里吃火锅吗？”
途中，冯羽打破了沉默。
“对啊。”
秦天天抢先答道，又看了看冯羽。
“你们大学的时候应该也经常来吧？”
“倒是没有。”
陆绊实话实说，他大学的时候和冯羽根本不熟，别说来吃火锅了，就算毕业的时候吃毕业宴，也就敬酒的时候说过两句话。
“我猜也是，感觉他大学的时候肯定是那种平常根本不说话，聚会也躲在角落里狂吃，问到他的时候会叽里呱啦说一串莫名其妙话的家伙。”
秦天天嘟囔着。
“说得很对，和他交流可困难了，有时候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冯羽点头赞同。
“是啊是啊，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平常社交肯定很困难。”
秦天天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知音。
“对，你看他都没什么朋友，我可担心了，还好有你，平常多照顾陆绊了。”
冯羽像是老妈子托付自己的儿子一般说道。
“那、那倒没有，只是我们都一个人在外面，肯定要多相互照顾照顾，陆绊也帮了我很多忙！”
秦天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谦虚了起来。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他一个人一直吃外卖，不好好吃饭，你有时间多找他出来运动运动，虽然现在年轻看不出来，但等到年纪大了，还保持这样的饮食作息习惯，肯定要长胖的。”
冯羽叮嘱道。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一直坐在电脑前面的！”
秦天天拍拍胸脯保证道。
“我说......”
陆绊本来想提醒一下两个人他还在这里，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秦天天和冯羽都转头看向了自己。
“你想说什么？”
冯羽问道。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秦天天也跟着追问。
“你们继续。”
陆绊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一顿火锅之后，冯羽和秦天天加了微信，还建了一个和陆绊一起的三人小群，名字就叫“江城一家人”。
陆绊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变成的朋友。
还是说，自己对女生的友谊有什么误解？
他不清楚。
将冯羽送走，又送秦天天回家，陆绊回家收拾完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抽取了【狂人的知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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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小规模天灾发生器】
这一次，出现在陆绊掌心的头骨截然不同。
这更像某种大型犬类，骨骼呈现半透明的水晶状，极为寒冷，仿佛是凝结的冰晶，陆绊将其拿在手上，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明明是初夏，整个房间却犹如严冬。
“好冷。”
感慨一句，陆绊即刻捏碎了这头骨。
那些冰晶化作齑粉，灰白的雾气萦绕在陆绊的身边，随即钻入陆绊的脑子里。
无数凛冽的呓语回荡在他的大脑中。
“......我守在这里十二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要来了，它们要来了......”
“......红月一旦出现，就代表魔潮到来，十二道魔潮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其中最容易对付的是焦热，而最难的是诡镜......”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黑森林里的守卫，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沉睡者的号角......”
“......可笑，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还想和黑森林的魔物战斗，要我说，你们磨刀最大的用处就是在那些怪物到来的时候能干脆一点自杀......”
“......只需要三天，红月就会消散，魔潮也会随之衰弱，我们只需要坚持三天就够了......”
与之前的呓语不太一样，这一次，更多的是人类的话语，他们说着异域的语言，经过寂静之地的翻译，话语的含义传递到了陆绊的耳中，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陆绊忍不住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才缓过神来。
“果然是夜之国的魔潮，十二道魔潮看起来是按照某些规律出现，每次只有一种魔物侵袭，希望能够遇到冬狼，按照魔潮来说，应该是寒霜吧，肯定很冷。”
联想到自己刚才捏碎的头骨那刺骨的冰寒，陆绊觉得这一次的魔潮很有可能就是寒霜。
“焦热，应该是和火有关的魔潮，诡镜是什么，闹鬼的魔潮？”
陆绊得到了几个名词，包括焦热，诡镜，荆棘，还有永暗，当然包括寒霜，这些对应着不同的魔潮，具体如何，可能还要询问当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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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得到的知识来看，黑塔的人大多是那些没有天赋，无法学习魔法的人，在夜之国，这样的人天生就要弱一分，难怪说是乌合之众。”
“虽然在魔潮到来之时，灰塔会派遣一定数量的法师坐镇，但能够辐射到的区域还是太少，仅仅抵抗魔潮就损失惨重了。”
希雅所说的灰塔那可以便利使用魔法的生活，或许已经是夜之国的顶峰了，再往下就是悲惨世界一般饱受魔物侵扰的日子了。
转念一想，就连掌握了那个什么裂解术的希雅，也仅仅只是准代行者，正式的法师掌握的法术无论数量还是强度肯定比她厉害，就连这样的法师也无法完全抵御魔潮，那得有多庞大。
陆绊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两手空空过去。
即使不谈还没到手的《疯人之口》的票房分账，靠着之前赚到的钱，也有上亿的资本。
国内没办法，他可以去国外旅游的同时买一点军火。
什么单兵云爆弹，单兵狙击榴，装甲车，便携式火箭弹，都来点。
但是陆绊查了查现代战争武器的杀伤力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值。
简单来说，大家认知的武器杀伤力都有过小或者过大的问题。
比如有人觉得几枚战术核弹就能摧毁一座城市，实际上可能只能炸掉一小片街区，也比如有人觉得一发火箭弹只能炸掉一间屋子，但实际上或许整幢楼都无法幸免于难。
同时，补给是一个大问题。
一个人能够随身携带的弹药数量是极其有限的，而大到装甲车，显然寂静之地不会让陆绊开到异域。
要是没有弹药，那武器很快就会失去作用。
“感觉还是要去找找奸商。”
陆绊点开了【寂静百货】。
现在拥有十几万寂静点数的陆绊，买【精良】品质的商品已经可以不用看价格，就连【污染】品质也能看上一看。
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算是大杀器的物品。
【深渊巨口】
【污染】
【一张嘴巴，可以吞噬绝大部分物品】
【来自夜之国的黑森林深处，传说曾经是某一道魔潮的首领身体的一部分】
【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携带，因为它连持有者也会吞噬，并且散发恶臭】
【“哼哼哼哼哼啊——”】
【售价：114514寂静点数】
这是这一次商店刷新出来的商品，【污染】品质的商品，价格高达十万寂静点数，效果也很出色，是夜之国某个魔潮的首领的力量，应该只要丢进怪物堆里，就能一直吃吃吃吃掉一大片的怪物。
缺点就是太贵了，买完陆绊就一穷二白了，而且看起来携带是个问题，说不定还没遇到怪物，自己就先被吃光光了。
他又找了找。
又翻出一个之前见到过，但没有纳入过考虑名单的商品。
【猫中毒】
【污染】
【一只可爱的猫猫，看到它就会心生治愈】
【荒原的某些地方，诅咒是一种有形的存在，并且因为圣人的缘故而千奇百怪】
【这只猫猫能够让所有见到它的存在放弃一切邪恶的念头，专注于爱抚它，满足它，直到献上自己的一切】
【“猫猫，嘿嘿，我的猫猫。”】
【售价：99999寂静点数】
这个东西一看就很治愈人心，陆绊都忍不住想要立刻闭嘴掏钱买下它，但仔细阅读了说明之后，陆绊觉得自己可能会驾驭不住这只猫猫，最终成为被它俘获的第一个人。
“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在危急的时刻兑换出来使用。”
他这么下结论。
翻动页面，陆绊又看到了一件新上架的商品。
【小规模天灾发生器】
【污染】
【当你疲惫的时候，是否想过天灾突然降临，再也不用上班劳累】
【来自和岛的小规模天灾发生器就是你最好的选择，只要调整到合适的档位，就能在一定规模内造成天灾，这样一来，你的老板，客户，同事，没有人会催促你工作，可重复使用！】
【当然，有时候它会出点小毛病，但请放心，我们至今还没有接到过客户的退货投诉】
【“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你根本不知道它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售价：88488寂静点数】
接近九万寂静点数，但吸引陆绊的是可以重复使用这个点。
面对众多怪物的袭击，直接用这个东西制造地震或者雷暴雨，或者用火山喷发来对抗暴风雨，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这东西质量看起来很有保证，都没有退货记录，说明用户都十分满意。
“就决定是你了。”
陆绊果断买下这个商品。
260.巡林客
一台小型收音机出现在陆绊的手中。
那收音机大概巴掌大，只有简单的旋钮，没有其他开关。
在拿到收音机的一瞬间，有关它的一切知识就像蛛网一般附着在了陆绊的大脑上，那些知识灌注其中，成为了陆绊永远忘不掉的信息。
他理解了【小规模天灾发生器】的用法。
首先，这个收音机的旋钮有不同的标度，包括了雷暴，暴风雪，地震，海啸，台风等自然灾害。
在这些标度之外，还有晴天的选项。
此外，还有两个标度的文字被磨掉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将标度从原本的位置转到对应的位置，就能在以这台收音机为中心的数公里范围内制造出天灾。
有同学可能会问，这么厉害的商品，为什么只需要八万就能买到呢？
陆绊把握了一下，发现了其中的两个最大的缺点。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引发的天灾是以收音机为中心的，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想要自己使用这个收音机，就得身处那些狂暴的自然灾害中心，直面危险。
第二，收音机本身需要充电，而充电的途径则是经受自然灾害的洗礼，换句话说，假如将档位调整到了其中之一的天灾，那么这收音机甚至能无限永动下去，一直在一定的区域里制造出极端恶劣的天气。
而目前，在不接触到天灾的情况下，这台收音机能不充电使用两次。
“至少保证在面对大量怪物的时候，可以有一战之力。”
他自己倒是问题不大，暴风雨对植物而言可以补充水分，雷电也能让空气中的氮流入土壤里，为土壤增加营养物质，从这一点来看，陆绊体内的草可能会更喜欢打雷下雨的天气。
陆绊将收音机收起。
“在黑森林的前线，肯定缺少食物，要多带点吃的。”
他紧急采购了一批味道不错的罐头，放入背包里。
又买了一套适合野地行军的厚衣服，穿在身上。
最后给冯羽他们发了信息，陆绊拿起撬棍，点开了系统的界面。
在体验过【异化】难度的丰收奖励之后，陆绊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接受【侵蚀】难度的小水管了，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异化】难度的形状，无法自拔。
因此，他果断选择了【异化】难度。
“说起来，这些难度的区分会怎么体现在异域上？”
陆绊忽然好奇。
比如游戏，难度大多影响怪物的血量，伤害，有时候会有能力和种类的区别，但寂静之地的任务总不可能还能改变异域的生物模式吧？
难道是出生点的不同？
就像这一次任务，看情况黑塔在黑森林的布放也有前线和后方的区分，说不定【异化】难度就是在最前线，而【凡人】难度就是在大后方看守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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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有【凡人】难度啊，那没事了。
陆绊看到，这任务最低就是【污染】，也就是只要进入这个任务所在的异域，就有可能遭到不可名状之物的污染，可以算是比较困难的任务了。
说实话，就算在地球上，面对狼群或者兽群，就算有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别说异域了。
这个难度，合情合理。
视野之中，那电脑里的图片骤然放大，一阵凛冽的寒风从森林深处吹来，令陆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某种怪物的嚎叫在耳畔响起，冰雪构成的文字浮现。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陆绊伸手，触及了【是】。
一瞬间，风雪加大，令人睁不开眼睛，陆绊觉得手脚都被冻僵，就连呼吸都变成了凝霜。
陆绊觉得血液在迅速变冷，周围的一切都被风雪覆盖。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1.5:1】
【正在前往夜之国】
冰冷的感觉有一瞬间的消散，陆绊听到，那怪物的嚎叫萦绕在自己的耳畔，久久无法消失，他周围，纯白与漆黑的光景交错，夹杂着暗红的辉光。
陆绊感到天旋地转，哪怕经历过多少次异域的旅行，这种眩晕感依旧无法消除，这并非单纯的失重，而是从世界中被剥离，又进入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排斥感。
回过神来的时候，陆绊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冰凉。
他发现自己正匍匐在雪地里，脸颊的温热融化了部分冰雪，形成了湿润的细流。
陆绊没有轻举妄动，贸然站起来，他瞥了一眼身边。
穿着灰白斗篷的人距离他不远，同样匍匐在雪地上，他们就像雕像一般，在皑皑白雪之中藏匿。
这里是一处森林，高耸的树木比陆绊见过的任何一棵老树都要壮硕，每一株树木的树干都超过了三米，与其说是树，不如说是一根根顶天立地的石柱。
在这些壮硕的树木之间，还有一些小树，这些“小”树的规模也比陆绊见过的大多数树木要大，这一片森林的盎然生机并没有因为白雪覆盖而有所衰减，可在这寂静之中，似乎有更加危险的事物酝酿。
陆绊看到身边那个人手里拿着弩枪，正瞄准前方，他自己看了眼，手边也有一把弩。
几乎不用仔细研究，陆绊很快就掌握了弩箭的使用方式。
有人说弩箭的使用标志着骑士时代的衰落，一个简单训练几天的弩手就能轻松杀死一名装备精良的骑士，现在看来，的确有那么几分味道。
灵感闪现，他凝视前面，在那幽暗的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携带着危险的气息，像是潜伏的掠食者。
陆绊能感觉到大地的颤动，一些不属于人类的事物正在接近。
下一刻，陆绊听到了一声低吼。
令人惊讶的是，那声音竟然来自于陆绊的正前方，不到五米的位置。
在此之前，陆绊完全没有觉察到那里有怪物。
他看到，那是一只类似狼犬的生物，只不过有六条腿，像是大虫子，身上的灰毛沾染着脏污，眼睛的位置，四个瞳孔泛着血红，它露出尖牙，朝着陆绊扑了过来。
在这同时，陆绊看到，飞扬起来的雪花，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夜之国】
【繁华与霜叶之年，血月将至】
【观测枢的预言成真，魔潮将至，黑塔的哨站亮起烽火，代表文明的烛光在幽暗的森林里，摇摇欲坠】
【位于腐朽森林深处的要塞里，不同寻常的异变发生，比魔潮那蜂拥而至的怪物更可怕的，或许是人心】
【拿起你的武器吧，在冰雪之中，唯有金属的温度，令人心安】
【任务要求：存活至魔潮结束】
【难度：异化】
261.活着的森林
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任务内容，陆绊一只手抬起了弩箭，另一只手同时具现化出【遗言】。
嘭——
还没等陆绊扣下扳机，那灰狼就撞到了一层无形透明的屏障上。
嘭嘭嘭——
陆绊看到，好几只类似的怪物都撞上了这壁垒，它们试图突破，却无法向前一步。
嗖嗖嗖——
下一刻，弩箭射出。
稀疏但致命的箭矢扎进了这些怪物的身体里，眼睛上，皮毛中，黑色的血液落到地上，融化了积雪，散发出一阵冰冷的恶臭。
陆绊注意到，弩箭之所以稀疏，是因为分成了三拨人。
三拨人错落分布，一次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射箭，而当一轮齐射结束，第二拨人再补充，刚刚完成击发的人再开始重新装填弩箭。
很经典的中程武器战术。
不过陆绊也不太清楚自己是第几轮，他看到三轮齐射之后，那些怪物已经快要退去了。
接着，他听到身后传来响动，转头看了一眼，是好几个身穿沉重铠甲，披着斗篷的人。
刚刚觉得这打扮有点眼熟的陆绊，就想起，这是希雅的装束。
他们是法师。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从那些法师的手中，无形的冲击波扩散。
刹那间，那些尚未倒下的怪物像是被炮弹正面击中一般，从鼻子尖端开始崩溃，裂解，血肉形成了一个明显的柱状空洞，那些狰狞的身体被甩到周围的树干上，鲜血滴落。
最后就是打扫战场。
人们三个一组，对所有倒在地上的魔物进行补刀，长矛刺入那些怪物的身体里，重复三次，直至彻底断气。
陆绊从雪里爬起来，看到身边的那人拍了拍斗篷上的积雪。
“看吧，我说过，没什么危险的。”
他看起来比陆绊还要年轻许多，可能只有十六七岁，面容青涩，带着些许稚气，但拿着弩箭的姿势俨然十分标准。
“伯明翰，过来帮忙。”
他身后，另一名年长一些的人叫了一声，少年便跟了过去。
原来他叫伯明翰。
陆绊已经大致习惯，夜之国的人名字偏向西方，也有部分东方的风格，但可能都位于偏远地区，至少灰塔和黑塔，应该还是这种风格的名字和习俗更加广泛。
放眼四周，怪物的尸体俯拾皆是，足以遮蔽阳光的树缝里一片幽深，只有一些人手持的结晶体散发光芒，照亮这一片区域。
“收拾好之后装车，我们返回要塞。”
为首的一名法师说道。
马匹拉着车，车上装着的都是那些怪物的尸体，虽然凶残，但似乎怪物的血肉是重要的食物来源，陆绊跟在伯明翰的身后，听他在唠唠叨叨。
“我说过，正常情况下狩猎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的战术很完善，就算遇到偷袭也不会出事。”
他指了指前面的队伍。
货物位于中央，往外是陆绊和伯明翰这样的弩手，在外圈则是拿着长矛，身穿轻甲的步兵，法师骑马穿插在队伍里，指挥官走在队伍的牵头，而骑乘马匹，轻便灵活的斥候分散在林地里，三层戒备着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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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就算有怪物袭击了最外层的斥候，中间的斥候也能将情报传递回来，让队伍形成备战状态。
这还不包括法师们不间断使用的侦测术，陆绊见过希雅的法术，至少能保证百米内没有敌人，在这样严密的情报网下，的确是不太容易被袭击打垮。
陆绊简单在路上和伯明翰闲聊，摸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这是一个名为巡林客的军事组织，这是黑塔下属的，专门用作防守黑森林的部队，而陆绊所在的就是隶属于黑森林内最大要塞黑堡的哨戒部队。
巡林客的组成人员很杂，高到灰塔出生却不懂法术的法师世家子弟，低到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只要加入巡林客，就能够获得最基本的食物和衣服，但同样的，也要接受训练，站在驻守黑森林的一线。
至于那些法师，则是灰塔派遣而来驻守要塞的随军法师，按照陆绊的观测，他们这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部队，会配备三名法师，也不清楚这算是多还是少了。
就连巡林客本身，似乎也有区分。
斥候配备马匹，多半是一些经受过训练的子弟，掌握了一些独特的战斗技巧。
步兵多半都来自穷苦人家，配备长矛和斧头，战锤等，身上穿着的也是皮甲，仅仅能防止擦伤。
弩手脱胎于步兵，是表现比较好的晋升上来，或者之前学过弩箭，同时配备了短剑，有的弩手还有能够照亮一片区域的曳光箭，在古树参天，遮蔽阳光的黑森林里，他们的作用至关重要。
指挥官着锁甲，骑马，佩剑，看起来三四十岁，眼角凌厉。
三名法师都不算年长，可能就比陆绊大一两岁，令人好奇的是，这些法师身上的铠甲是最沉重的，就像中世纪那些铁罐头一般的骑士。
“前面是黑松镇，镇上的人很好，我们能在那里休息一下。”
伯明翰很开朗，一直介绍着有的没的。
似乎在他的认知里，陆绊是一个新兵，而伯明翰就是陆绊的大哥。
“你放心，我在这里，没有人能欺负你，你叫我一声大哥，我罩着你。”
伯明翰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大哥。”
陆绊叫了一声，这比陆绊还小的少年满脸得意。
“以后跟着我，有汤喝，有肉吃。”
伯明翰挺起胸脯。
“你还当别人大哥呢，就你那个头，小心别被冬狼叼走了。”
一旁，有人取笑道。
“一边去，别在我小弟面前败坏我的形象。”
伯明翰翻了个白眼。
看起来他的小弟只有陆绊一个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
陆绊感受着黑森林的寒冬，这种冷，不是南方的魔法攻击，也不是北方的物理攻击，而是某种从心灵到身体都被冻结，连思维都变得滞涩的寒冷，很难不认为这其中有超凡力量的作用。
幽暗的森林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就连道路也被积雪覆盖，若不是指挥官认识路，恐怕整个队伍也会迷失在这一成不变的景色之中。
就在陆绊好奇还要这样步行多久的时候，眼前，漆黑的森林忽然亮了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空地，陆绊看到，那是一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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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影子
黑松镇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
普通的小镇，四通八达，一条道路贯穿全镇，楼房依照道路而建，鳞次栉比。
黑松镇比起城市，更像堡垒。
环绕小镇一圈的，是高高的壁垒，壁垒上是尖尖的木刺，厚厚的木板之下，穿着皮甲的巡林客们驻守在大门口，高塔上，俨然一副临战状态的模样。
这是位于黑森林边陲的小镇，可以算是普通人类在黑森林居住的最深处。
陆绊能看到那些年长一些的男子正在劳作，他们将黑森林的树木砍伐下来，制成木材运送出去，也有晒着动物皮毛，肉干，各式草药的，这里看来更像一个临时据点而不是生活的小镇。
“这里不是一年四季都有人的，只在相对安全的时候才会有人留在这里，再过两天，他们就会离开回到黑森林之外。”
伯明翰解释道。
“为什么他们不住在黑森林外面，那样应该更加安全吧？”
陆绊不禁问道。
“这里曾经就是黑森林外面......”
伯明翰的声音变得低沉。
“黑森林是具有生命的，每一次魔潮就是黑森林的一次扩张，被魔潮席卷的地方就会滋生树木，最终成为黑森林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抵抗魔潮的原因。”
“也就是说，这镇子原本是黑森林外面的小镇，后来因为魔潮的到来，才逐渐被森林吞没吗......”
陆绊有所明悟。
看来这就是夜之国真正的污染方式了。
血月到来之际的魔潮将会屠戮人类，污染土地，黑森林趁机扩张，如同菌毯覆盖大地，或许这个异域原本也是正常的一颗星球，黑森林只是一小部分，但伴随着魔潮一次又一次的侵袭，最终黑森林覆盖了大半的土地，等到黑森林彻底占据最后一寸净土后，夜之国也将陷入永夜。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森林之中，或许那里曾经也是农田，是学校，是家园。
但现在，都是恶土。
这也是为什么夜之国需要抵御魔潮的原因，躲避魔潮，让居民退守到魔潮的影响之外的确是一个办法，可是这必然会导致土地沦陷，最终退无可退。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啊。”
陆绊感慨一句。
“说得好！”
伯明翰听到陆绊的话，眼睛睁大，有一种“不愧是我的小弟”的欣慰在里面。
“如果每个人都能有你的觉悟，那根本不用担心魔潮会摧毁我们，因为倒下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还有人不愿意抵抗魔潮吗？”
陆绊听出了伯明翰话中的意思。
“很多人，他们对黑森林的认知并不直观，觉得不过是怪物而已，他们身处安全的内陆，已经失去了危机感。”
虽然年纪轻轻，但伯明翰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很有抱负。
而像陆绊之前去过的枯水镇，海家的人，那边的镇民愚昧，无知，麻木，现在看来，大概那里身处安全的环境，反而让邪教滋生。
内忧外患，夜之国岌岌可危啊。
陆绊看到，指挥官与一名法师同黑松镇管事的人正在交流。
“你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前往黑堡，红月很快就会升起，魔潮到来，这里会变得更加寒冷，怪物也会变多，以你们的武器，根本没办法防御。”
指挥官以命令的口吻对黑松镇的管事人说道。
“我们今晚就会撤离，还有最后的一批材料要装车，这些巡林客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往黑堡。”
管事人指了指那些还没有收起来的草药和动物皮毛，以及尚未处理的木材。
“这一次的魔潮是永暗，魔力侵染会在今晚就抵达前线，刻不容缓。”
一名法师看了看树丛之中露出的一方天空，神色凝重地说道。
“永暗？魔潮不是寒霜吗？”
陆绊下意识脱口问道。
听到陆绊的话，那法师奇怪地看了过来。
“谁告诉你的？”
法师，指挥官，黑松镇的管事人都盯着陆绊。
伯明翰哑口无言，但愣了愣之后还是站在了陆绊的前面。
“他可能只是记糊涂了......”
“你让开。”
那法师说了一句，令伯明翰彻底动弹不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法师看向陆绊，那人的眼眸深蓝，看起来年纪与陆绊相仿。
“按照观测枢的观测，这一次的魔潮是永暗，十二道魔潮里的第六道，永暗来临的时候，整个世界将会陷入无光的黑暗，假如身处黑暗之中超过一段时间，就会被魔物吞噬。”
法师的话令其他人露出了畏惧的目光，魔潮有时一年一次，有时一年好几次，最近的几年，每年都至少有三次，巡林客之中的老兵有经历过多次魔潮的，自然很清楚每个魔潮的恐怖之处。
“那寒霜呢？”
陆绊倒是没有畏惧，他反正都没见过，权当听科普。
“寒霜是第三道魔潮，主宰是冬狼，头狼的嚎叫宣告魔潮的到来，在寒霜之中，气温会降低到冰点以下，光是低温就会杀死绝大部分生物，冬狼的吐息更是能够摧毁大部分的屏障。”
法师绘声绘色地说明着，令不少人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凑过来聆听。
“按照观测枢的观测，现在在黑堡以西出现了大面积的长夜现象，这是永暗将至的预兆，至于寒霜，现在的温度远远没有到寒霜将至的严冬。”
他掏出地图，可以看到地图的绝大部分都是黑森林，其中的一块被圈了起来，还能看到黑堡要塞以及黑松镇的位置。
这里已经算是黑森林的深处，只在地图的边缘能看到城市的影子。
光是看着那错综复杂的森林就让人感到窒息，这是人类远比怪物孱弱的世界。
“那之前我们狩猎的怪物......”
陆绊想到了那六条腿，四只眼睛的灰狼。
“这些怪物黑森林到处都是，可能是因为长夜覆盖了黑森林，所以它们从原本的居住地逃窜了出来。”
法师解释道。
“原来如此。”
陆绊点了点头。
虽然他还是觉得，【狂人的知识】里他听到的声音不是虚假，或许寒霜就隐藏在那黑夜之中。
另一边，法师看着离去的陆绊，给指挥官试了个眼色。
“我要去向灰塔请求一下最近一年的观测数据，说不定这一次魔潮真的是前所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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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会传染的
离开黑松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午后的斜阳难以穿透高耸的树冠，整个森林又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永夜的具体模样没有人知道，有人说它是一团阴影，有人说它是一头漆黑的巨狼，还有人说它是一个全身黝黑的男人，但只要知道一点，被永夜和它的眷族盯上的话，影子会开始蠕动。”
在回黑堡的路上，那位法师或许是因为陆绊的话而起了兴趣，骑在马上开始讲述永夜的相关信息。
他的名字叫约拿，是灰塔派遣来抵御这一次魔潮的法师，经历过上一次魔潮，算是一名老手。
“影子会开始蠕动？”
陆绊装作不太理解的样子，实际上想让约拿多说一点。
“简单来说，当你站在原地，影子开始自己动起来的时候，就代表你已经被盯上了。”
约拿沉声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面对永夜的时候要保持在光芒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认它们的动向，而强大的阳光可以抵御永夜的袭击，因此魔潮开始之后的夜晚至关重要。”
“那永夜该怎么杀死？”
陆绊又好奇提问，他旁边的伯明翰已经放弃拦住他，反倒跟着陆绊一起聆听约拿的讲述。
“呵呵，永夜是无法杀死的，十二道魔潮的首领都无法被杀死，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可能还不存在能够杀死这些家伙的人，它们出现的时候，通常都代表着这一整片区域的生物都已经被彻底杀死，实际上，有关这些魔潮源头的目击报告到目前为止都是零。”
约拿有些无奈地苦笑。
“那寒霜呢，寒霜惧怕什么？”
陆绊不依不饶。
反正不要钱，多少问一点。
“寒霜惧怕的是火焰和高温，抵御寒霜魔潮的时候，要塞会燃起炉火，只要炉火不熄灭，那么寒霜就很难攻破要塞，当然，寒霜到来的时候，温度会降低到前所未有的严寒，普通的火焰很快就会熄灭，哪怕使用魔法也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寒霜的眷族进入堡垒内部。”
约拿看了眼地上的积雪。
哗啦——
忽然，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在树冠上移动，一大堆积雪落了下来，正好落到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骚乱。
“冷冷冷......”
伯明翰的后领掉进了一块冰，让他惊呼连连。
一群人都在笑话那些手忙脚乱的巡林客们，可陆绊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道路左侧的森林变得越发幽深，远超之前。
“约拿先生，那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陆绊指了指。
约拿看向那一侧。
他的脸迅速变得铁青。
“重整队形，是敌袭。”
他抬起手，一枚结晶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森林。
陆绊看到，那些树木的影子在强光的照射下变得越发幽深，忽然，那些影子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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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芒的入射角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这些影子像是具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一般移动了起来。
一道影子扭曲，缠绕上了另一棵树的影子。
下一刻，那影子原本归属的树木就像是被送进了木材加工机器一般，陡然出现了许多深刻的划痕，它的枝干掉了下来，树叶化为碎屑飘落。
那些影子在躲避强光。
可是纷飞的落叶在某种程度上遮蔽了约拿手上的光芒，陆绊眼看着那扭曲的影子从一棵树转移到另一棵树，朝着队伍这边靠近。
嗡——
此时，又是一道光芒亮起，来自于另外的一位法师。
第三名法师也同时亮起了强光，在三道光芒的照射下，那些影子无处遁形，似乎被压制住了，一动不动。
“这是永夜的眷族，他们是怎么穿过哨塔来到这里的？”
约拿喃喃自语，同时，指挥官也举起了手中的火把。
火光摇曳，那些影子虽然无法移动，但却显得狰狞。
“最外侧的哨兵竟然没有发觉，他们可能在一瞬间就被永夜的眷族俘获了。”
指挥官说道，他指挥着队伍继续往前，至少目前，在强光的压制下，这些影子无法靠近剩下的人。
陆绊这时注意到，站在外侧的一名巡林客，他的脚下，影子忽然抖了抖。
“你的影子......”
听到陆绊的话，那人的表情凝固了。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队伍旁边的人，都惊恐地向后退，远离了他。
他的影子，在强光的照射下，依旧微微颤动着，仿佛一只蠕虫，正要破茧而出，孵化出怪异的生命。
他的表情已经出离了惊恐，绝望爬满了他的脸。
“不要动，永夜的眷族更喜欢袭击跑动的生物......”
约拿的话还没说完。
那人的皮肤就已经绽开。
像是被极端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血肉，他身上所有的皮肤炸开，整个人血肉模糊。
强光之下，陆绊看到那影子伴随着血液留下的阴影飞速逃窜，躲进了树木之间。
扑通——
那名巡林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断气。
他身上的血肉，惊人的，在倒下的过程中已经溃散纷飞，最后竟然只有带着筋膜的骨架。
而那些血肉也没有落到雪地上，不知所踪。
毫无疑问，是被吞噬掉了。
“我们要尽快移动，赶在入夜之前进入堡垒。”
约拿说道，他高举手中的强光，指引着队伍的前进方向。
队伍行进速度很快。
但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和同伴的脚下。
那本来不起眼的，没有任何特点的影子，现在就像是某种定时炸弹一般，谁也不知道脚下的影子会不会忽然活过来，将自己吞噬。
陆绊看到身边的伯明翰脸色惨白，在这么冷的天里，满头大汗。
所幸的是，那些永夜的眷族似乎真的畏惧强光，并没有追上来。
在漫长到不知道多久的行进之后，哨戒部队终于抵达了黑堡。
“黑堡有侦测魔物的法术，我们不用担心永夜的眷族跟着进来。”
约拿安慰了一句。
就在这一队人逐渐通过好几道防护，进入黑堡内部的时候，又有一名巡林客僵住了。
他的影子在那无形的法术侦测下开始蠕动起来，像是一条巨蛇，试图将他缠绕。
约拿手中的强光一指，那影子立刻恢复正常。
但下一刻，那名巡林客刚刚放松下来的一瞬，他全身的血肉如同烟花一般炸开，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骸骨松散，跌落在地上。
而站在那巡林客身边的同伴，两股战战，不敢轻举妄动。
“消灭永夜眷族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它们暴露在阳光下，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人造的光只能暂时延缓他们的行动。”
约拿叹息一声。
“而永夜的魔潮到来时，就连白天也无法见到阳光，这就是魔潮，真正的魔潮。”
264.第三道魔潮
黑堡要塞是真正的要塞。
外部几乎由深黑的石头堆砌而成，陆绊很难说清楚这些石头到底是多少年前开凿的，那些斑驳的痕迹并非人类能够制成，只有怪物才能留下那样扭曲的伤口。
整座堡垒就像一个巨大的半球笼罩在地面上，内部看不到阳光，只有一些小窗口可以供武器射击。
在半球的上方，哨塔，高墙，投石器等星罗棋布。
要塞之外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建筑的残骸，根据约拿所说，这里原本是一个国家的首都，黑森林的蔓延毁灭了那个国度，直到后来，黑塔才将这座要塞从魔物之中夺回来。
环绕着黑堡，是多达五层的防御工事，木刺，石墙，沟壑，钉刺，人类能够想到的阻隔怪物移动的手段都应用在了这里，由于魔潮的怪物不同，这些防御工事至少也能阻挡一部分有实体的怪物。
而覆盖整个堡垒的法术侦测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限制那些没有实体的怪物，陆绊看到，黑堡内部的法师明显多了起来，看来作为主力防御点，这里的守备更加森严。
“魔潮将会从西边扩散过来，到时候整个区域都会笼罩在无尽的黑夜中，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吸引魔潮的怪物，最好让它们全都聚集在这座堡垒附近，无暇去黑森林之外的地方。”
饭前，约拿向陆绊等巡林客们讲解着作战的细节。
“我们至少要抵抗三天，等到魔潮退去，活下来就是胜利。”
“等等，既然永夜会带来黑夜，而它又只惧怕阳光，那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只能等死？”
陆绊脱口而出。
其他的年轻巡林客面面相觑，也有些惊慌。
“这就是我们存在于黑堡的意义。”
约拿指了指脚下。
“黑堡的建筑经过了改造，能够在一定数量的法师的支持下展开一个强大的法术，永恒炽阳，这个法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拟太阳，能够影响周围大约十里的区域，我们吸引永夜的到来，然后再施展这个法术，就能最大程度消灭大部分永夜的眷族。”
“原来如此。”
陆绊鼓掌。
其他的巡林客看到陆绊的举动，也犹犹豫豫地跟着鼓起了掌。
“......放下你们的手，咳咳，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如果要塞早早被攻破，那我们不得不提前使用法术，那些永夜的眷族就会避开这座要塞，去袭击黑森林之外的地区，当那些区域都沦陷之后，我们这里被蚕食也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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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拿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不用担心，在魔法光源的支援下，永暗的眷族很难攻陷堡垒，我们要做的就是小心谨慎地拖时间。”
他最后又安慰道。
晚饭时间，陆绊在餐桌前狼吞虎咽。
这里的饭菜是肉汤，肉酱，土豆泥，面包，蔬菜等，味道只能说是可以吃，但天气太冷，陆绊的食欲非常好，吃了两大碗还觉得不够。
“你想一下，要是今晚你就被永夜的眷族吃掉了，那到时候你会不会后悔没有晚上多吃点？”
陆绊看着目瞪口呆的伯明翰解释道。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我也再来一碗！”
这小伙子也跟着多拿了一碗。
前线的饭管够，陆绊觉得很满意。
饭后，轮到陆绊和伯明翰守夜，两人来到了堡垒的高墙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大片的月光下的森林，寒风凛冽之下，那些树木就像海浪一般起伏，积雪落到地上，惊起了一些动物，令守夜者越发戒备。
高墙上还有很多守夜的人，通过哨塔的灯光可以看到他们都蜷缩在火炉旁，天气实在太冷了，如果不是观测枢的报告，可能大家真的以为要来的魔潮是寒霜。
陆绊极目远眺，【真实视界】带给他了良好的视觉，陆绊能看到，在地平线的彼端，似乎有一片森林被黑暗彻底覆盖，就连月光照射在那上面都无法将其映照出来。
那或许就是正在逐渐逼近的永夜。
“最迟明天晚上，魔潮就会到来。”
从两人身后，传来了约拿的声音。
“紧张吗？”
他问了一句伯明翰，因为陆绊很明显一点都不紧张。
“我会全力完成任务的。”
伯明翰站直了身体。
“不用那么拘谨，我们现在是战友。”
约拿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经历魔潮的时候，我也曾经很害怕，害怕自己被怪物杀死，害怕队友因为我的犹豫而死，有关那几天的记忆，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回忆起来。”
“不过你们放心，这座堡垒从被夺回来之后就没有沦陷过，每一次都是抗击魔潮的桥头堡，这一次也不会有问题的。”
陆绊听到约拿的话，本来想吐槽不要随便立FLAG，但忽然看到，隔壁哨塔上的人表现得似乎有些奇怪。
那人的同伴站在哨塔前，注视前方，而他自己则坐在火炉旁，忽然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那人没有袭击队友，而是颤抖着，颤抖着，将刀刃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陆绊立刻具象化出【遗言】，扰乱用的言弹刚刚击发出去，那人的刀刃就贯穿了自己的喉咙。
陆绊看到，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安详的笑容，手同时一拉。
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瞬间变得冰凉，那人的同伴急忙呼救，但任何人都知道，已经没有救了。
陆绊等人来到那哨塔，看着被搬运下来的尸体。
尸体的脸上挂着一个欢愉地，安心地，像是熟睡一般的笑容。
“他刚才有所抵抗，就像是身体被操控了一样。”
陆绊说道，他看向约拿，这种超凡诡异的现象，也就是法师能够清楚了解了。
“他真是这样？”
约拿的表情略显怪异。
还没等他解释，就看到刚才那个人的同伴忽然抽出了自己的刀。
“不要，不要啊......”
他的刀锋朝着自己的喉咙挪动过去，他似乎正在全力抵抗某种力量。
伯明翰试图去帮忙，却立刻被约拿喝止了。
“不要过去，会被传染的......”
他抬起手，看向那惊恐的巡林客。
“可能会有些疼，不过至少能保住性命。”
那巡林客还没反应过来，约拿的右手握拳一转。
扑哧——
巡林客的双手如同被锋刃切开一般掉落，短刀也失去了支撑，跌落在地。
“不要触碰他，这是瘟疫。”
约拿面色凝重，又补充了一句。
“第十二道魔潮的主宰，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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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环保大使
那巡林客倒在地上，双手的伤口之中血液喷涌，但迅速结冰，从某种意义上止住了血，但他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休克过去。
可最令人惊讶的是，即便这样，他的脸颊依旧抽搐，整个人在地上匍匐扭曲如同虫豸一般朝着尖刀爬去，试图让那尖刀刺穿自己的身体。
当觉察到无法做到之后，他又开始用脑袋磕地面，想要撞死自己。
“不要啊，不要啊，救救我，救命......”
只是在他抬起头的时候，约拿又拳头一扭，那巡林客整个人失去了力量，瘫软倒在地上。
“幸好我有习惯，留了一个法师之手。”
约拿有些庆幸，又更加担忧。
他随手一挥，隔空招来了一些稻草和毡子，将受伤的那个人包裹住，又将他连人一起打包，隔空抬了起来。
“魔法好神奇！”
陆绊忍不住感慨。
要是有这个法术，自己就能一整天待在床上不用动，食物和饮料都会自己跑过来。
“......现在的情况很严峻。”
约拿瞥了双眼放光的陆绊一眼，又指了指伯明翰。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他们跟在那漂浮于半空的巡林客后面，随同约拿来到了堡垒的一处房间里。
约拿将那人放下，隔空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用绳子将其束缚住。
过了片刻，一名年纪稍大的法师来到了这里。
“你确定这是瘟疫？”
那法师问了一句。
“毫无疑问，艾利大人。”
约拿答道。
“连夜启动针对瘟疫的应对措施，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完成检查。”
那名为艾利的法师很快下令，他离开了房间，似乎是去联系堡垒的指挥官。
“瘟疫又是什么？”
陆绊本着反正自己什么都不懂，问到一点算一点的精神询问道。
“瘟疫是最后一道魔潮的主宰，它的眷族没有形体，却拥有极强的传染性，一旦接触到传染源，就会立刻受到瘟疫的感染，而一旦被感染，人类就会不受控制地寻求死亡。”
约拿简单说明。
“如果一个人受到了瘟疫的感染，其他不知情的人就很容易被传染，最终一整个部队毫无抵抗地死去，这就是瘟疫的可怕之处。”
“这样的话，把受到感染的人隔离，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应该能限制瘟疫吧？”
陆绊想到了地球上的传染病防治。
“如果真的这样那就简单了，可实际上，瘟疫是会不断进化变强的魔潮，最开始只有身体接触能够传染，之后会变成靠近一定距离就会遭到瘟疫的袭击，同时，感染了瘟疫的人也不会立刻自杀，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受到操控，去往人多的地方传染，到了最后，如果无法遏制瘟疫控制的人的数量，那么光是一阵风就会让瘟疫散布到整片土地上。”
约拿的表情严峻。
“瘟疫害怕高温和阳光，可要是永夜到来，加上现在的气温，瘟疫简直无可匹敌。”
“约拿大人，你的意思是，有两道魔潮同时出现了？”
伯明翰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约拿瞥了一眼陆绊。
“而且，说不定真的还有第三道魔潮。”
“三道魔潮......”
伯明翰感到难以置信。
正常的魔潮就已经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两道魔潮同时出现则闻所未闻，现在竟然有三道魔潮，当血月升起，魔潮降临，恐怕他们这些驻守在黑堡的巡林客只会十死无生。
不见天日的永暗，再加上悄然入侵的瘟疫，以及可能存在的寒霜，三者共同来袭，就算灰塔的高塔矗立在这里，想必也无法抵挡。
“这个人和死者今天没有离开黑堡，他们感染的是立刻起效的初级瘟疫，这代表着能够操控人类的中级瘟疫感染者已经混进了黑堡，我们要小心，尽量不要和其他人有身体接触。”
约拿又叮嘱道。
当晚，黑堡灯火通明，士兵们被一一叫起来，由法师进行检测，确保瘟疫的感染者被筛选出来。
陆绊和伯明翰因为已经受过检查，所以回到了守夜的岗位。
隔壁的哨塔空空荡荡，那摇曳的火光就像这静谧黑森林里的黑堡，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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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看着那火光，灵感突发，他朝着哨塔走了过去。
“你做什么？”
伯明翰没拉住陆绊。
看着那哨塔，伯明翰有些紧张，他毕竟也不是正经学过知识的人，难免会害怕瘟疫还残留在哨塔上，自己要是触碰到便会立刻掏刀自杀，只眼睁睁地看着陆绊走过去，爬上哨塔。
陆绊站在哨塔上，看到了地上飞溅的鲜血。
那是第一个人自杀的时候流下的。
“奇怪，按照约拿的意思，触碰身体就会感染瘟疫，那么死者的血液应该也具有传染性，竟然就这么放在这里没有收拾打扫。”
他用【真实视界】看向那些血液，在获得了瘟疫的相关知识后，陆绊的视野里，那些血液本身也产生了变化，在冻结的绯色之上，遍布着一些细小的文字。
这些文字陆绊自然不认识，寂静之地也没有给他翻译过来。
陆绊摸了一下那已经冻结凝固的血液。
一瞬间，某种轻细的呓语在陆绊的耳边响起。
那些语言他无法听清，却意外地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无非是散播绝望，教唆死亡一类的话语，连带着一定的精神污染，就算是一个自信的普通人，在精神污染的折磨下也会变得脆弱，很快就会听信那些话语，产生死亡的念头。
在这个时候，它就能控制住人的身体，完成最后一步。
那些文字顺着接触的地方流入了陆绊的身体里，耳畔的呓语越来越嘈杂，只是，对于陆绊而言，这些呓语远远不及那些伟大存在的只言片语。
同时，陆绊的体内，血管之内，草生长了出来。
那些绿色的植物将文字吞噬，揉碎，磨损，最终，陆绊耳畔的呓语也逐渐平息。
“至少这种程度的瘟疫看来是对我没有影响了。”
陆绊觉得比起瘟疫，冬狼要可怕得多。
“只是，这些血留在这里没有处理，约拿不可能不知道危险性，要是其他的人触碰到的话......”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随后拿来打扫的工具，认真打扫起这哨塔来。
266.魔潮起时
陆绊发现，伴随着炉火的照耀和加热，那些血液里的文字也逐渐消失，变成了普通的血。
瘟疫惧怕阳光和高温应该是真的。
“寒霜带来了低温，永夜带来了黑暗，这两者正是瘟疫所需要的，同时，瘟疫会让黑堡的守卫变得稀疏，造成更多非战斗性减员，又让永夜和寒霜的抵抗变得艰难......”
陆绊看着炉火，喃喃自语。
“三道魔潮形成了某种微妙的相互协作的关系，它们为什么之前不这么做？”
按照约拿的说法，从千百年前，魔潮与黑森林就开始侵袭人类，一年至少一次，那么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些魔潮就没有想过联合吗？
“这是因为污染加重，还是另有原因？”
联系到自己所在的世界，诡异之物也在逐渐复苏，那么夜之国会出现异常也是很合理的。
这时，陆绊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站起身，俯瞰要塞外面。
巡林客们手持长弓，正在点燃箭矢。
上百的弓手在指挥下，朝着黑森林深处射出火箭。
如同流星一般的箭矢纷纷落下，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那些森林深处燃起了火焰。
一轮又一轮，在西边的黑森林里，很快就迸发了熊熊大火，那火焰构成了一道火墙，朝着前后扩散过去。
“这是在做什么？”
陆绊朝着哨塔下面的伯明翰询问。
“你没事啊......在焚烧黑森林，魔潮的怪物们会隐藏在森林里，所以要将黑森林里的树木烧掉。”
伯明翰看到陆绊没事，顿时放下心来，他解释道。
“因为黑森林的树木生长速度很快，只要一天时间就能从原本的残骸上重新长出来，所以一般会提前一天到半天开始焚烧要塞周边的树木。”
“哦！”
陆绊应了一声。
联想到地球上，人们为了保护森林各种宣传，限制工业发展，还请了学都没上完的小女孩来当环保大使，结果到了夜之国，人类还要变着法地消灭森林，要是被环保大使看到，怕不是要哭哭惹。
“可惜这里没有地球上的那些工具，不然别说这片地区的森林，恐怕就连整片黑森林都撑不住人类一年采伐的量的。”
陆绊学生时代在课本上看过一篇讲热带雨林保护的文章，里面说每分钟都有几百万公顷的雨林遭到破坏，他当时按了按计算器，发现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个月这雨林就没了，于是热爱环保的陆绊立刻向老师提出了这个问题。
但当时老师顾左右而言他，没有解答这个疑惑，陆绊觉得，老师肯定是不支持环保的人，否则不会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的。
于是，陆绊向教材编委会的人写信阐述了这个问题，没过多久，教材改版，那篇课文竟然从教科书上被删除了！
陆绊觉得，这个世界不注意保护环境的人实在太多了！
“要是能自由穿梭异域，那完全可以将黑森林的木材运送到更需要它的异域，或者让这些森林去荒原那样贫瘠的沙漠里生长，或许有一天，荒原的沙漠也能绿意盎然。”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涌现出了一股干劲。
“这些森林生长迅速，应该也是污染的结果，如果能够将这些污染的树木收集保存，那么下次去荒原，应该就能种树了吧。”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能从焚烧的残骸里生长出来，要是将这些东西应用在食物上面，那亩产万斤是不是也能做到？”
“不行，得想办法引进。”
陆绊刻在DNA里的种田本能让他雀跃不已。
“？”
伯明翰看着莫名就充满期待的陆绊，疑惑不解。
大火依旧在持续。
直到天明，那火势已经覆盖了肉眼所见的绝大部分黑森林。
陆绊结束了值班，并不觉得困乏，而是来到了要塞边界。
环绕要塞的树木没有被焚烧，主要是因为如果这里也被烧了的话，要塞可能会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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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给了陆绊取材的机会。
他取下了那粗壮大树的叶子和枝条，妥善保存好，准备找机会好好研究。
忽然，陆绊看到森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普通的魔物这时候只会逃窜。”
约拿的声音传来，陆绊转过头，看到这位身着重甲的法师正在防御工事后面。
“之所以说不会有两道魔潮同时出现，是因为这些魔物本身相斥，它们由不同的神明制造，天然敌对。”
听到约拿的话，陆绊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防御工事后。
“对巡林客的检查结束了，没有发现更多被瘟疫感染的人，或许瘟疫是从鸟儿身上传递来的。”
约拿看了一眼天空，火焰焚烧导致的黑云中，有一些造型奇特的鸟儿正在逃窜。
“灰塔的观测结果返回来了，寒霜的确也在这一次魔潮之中。”
他的语调轻松，就像在讨论今天的早餐，或许是因为同时出现三道魔潮叠加的情况已经完全出离了自己的想象，由于过于离谱，所以反而没有了直观的恐惧。
“你搜集这些做什么？”
约拿看了陆绊手上的叶片和枝条一眼。
“准备研究研究。”
陆绊直言不讳。
“没什么用，灰塔曾经试图从魔法的角度研究黑森林，试图找到遏制黑森林的办法，但最后的结论是，被污染的不仅仅是植物，动物，水和大地，而是这一片区域的所有东西。”
约拿笑了笑。
“况且，你也没有研究它们的机会了，从理论上来说，我们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
在三道魔潮的袭击之下，黑塔与灰塔根本不可能及时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在长达三天的血月中，黑堡这样的前线只会被潮水一般的魔物彻底摧毁，连带着往后的黑松镇，森林之外的城市，平民，全都会在魔潮的冲刷之下，荡然无存。
“不对。”
陆绊忽然开口。
“你想说我们努力一下还能坚持？不，你没有经历过魔潮，无法想象那种绝望......”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没有三道魔潮同时来袭，这座要塞里的人也大部分都会死。”
陆绊纠正道。
“......说的也是。”
约拿自嘲般笑了笑。
“反正都会死，不如多拉点垫背的。”
陆绊将那些草木收起，看向黑森林深处。
一声狼啸传来。
267.柴薪
凛冽的寒风带着污浊的黑烟，散发出呛人的恶臭，包裹住了要塞。
泫然欲泣的阴霾天空，像是要将所有的阳光都夺走一般，逐渐暗淡下去。
远处，在那熊熊烈火构成的屏障之外，黑暗覆盖了森林。
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狼啸。
高亢的声音穿透人心，引发了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一阵狂风忽然席卷。
从哨塔可以看到，那密集的黑森林的树冠正如同海浪般摇曳，起伏，伴随着狼啸，树海的浪潮涌向黑堡的方向。
骤然间，那黑暗扩大。
隔了很远也能听到树木破碎的声音。
被黑影覆盖的树木顷刻间分崩离析，碎屑伴随着凛冬的寒风在天空中回旋，吹拂，仿佛能让人看到那狂风的实体。
事实也确实如此。
伴随着逐渐暗下去的天幕，那狂风俨然有了形体。
那是陆绊此生从未见过的壮阔的云幕，宛若一面墙壁般横亘在黑森林之上，肉眼可见的云雾旋转，要是放在地球上，绝对是超过超强台风的超强台风。
这样巨大的风暴，目之所及竟然根本没办法一览它的全貌。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一轮绯红的月亮不知何时升起。
妖冶，殷红，如同凝结的鲜血，红月的光芒洒落，令整座黑堡要塞都呈现出诡异的绯色。
空气越来越冷，树叶上立刻凝结了白霜，伴随着狂风，如同刀割。
“魔潮来了。”
约拿半是感慨，半是震惊般说道。
“回黑堡，寒霜到来之后，在短时间里这里的空气就会降低到滴水成冰的超低温。”
陆绊看到，远处的一群四散的鸟儿，伴随着那状若实质的狂风吹过鸟群，那些鸟儿竟然在半空中就冻结成冰雕，被风卷走，飞向高空。
这风掠过森林顶端，就能看到那些本来还在随风摇曳的树冠骤然凝固，定格在歪斜的状态。
就连原本熊熊燃烧的森林大火，也在顷刻间被冻结住，高速的冻结导致了声音的消失，死亡蔓延，寂静而迅速。
还处于要塞外面的人立刻丢下手中的东西，朝着要塞狂奔。
陆绊和约拿也朝要塞跑去。
回头瞥了一眼，陆绊看到那风已经来到了咫尺之间。
嗡——
寒风击中了要塞的法术壁垒，那无形的壁垒外侧立刻凝结了一层白霜，可它无法完全阻挡狂风，还是有不少跑在后面的巡林客被掀起来，卷到高空之中。
不过唯一可能算是幸运的是他们在离开地面不久就已经因为严寒而死亡，不用感受更后面的痛苦。
陆绊和约拿跑进了正在缓缓关闭的要塞大门。
伴随着大门的关闭，那寒冷而恐怖的景象似乎短暂地消失了。
但紧接着，一声巨响迸发。
嘭——
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撞击要塞一般，整座要塞摇晃了起来。
陆绊和约拿来到瞭望口，可以看到尽管有法术壁垒的阻挡，裹挟着石头，木屑，泥土的风依旧在击打着要塞，时不时会有巨大的石块伴随着寒风砸来，有的被法术壁垒挡下，有些则穿透了壁垒，砸在要塞的穹顶，撼动整座建筑。
忽然间，所有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陆绊只能看到那“缓缓”旋转的巨大风暴逐渐膨胀，云层几乎遮蔽血月。
随即，黑暗降临了。
悄无声息地，那黑暗蔓延过来。
冻结的树木，坠落的石头，那些变成冰雕的动物，都被黑暗吞没。
世界骤然变成了黑白两色。
陆绊肉眼所见，已经没有了任何事物，只有无尽的黑暗，覆盖了整片森林。
黑堡要塞上方的结晶石迸发出光芒，试图驱散黑暗，可那光就像被怪物吞噬一般，根本无法穿透更远的距离。
风暴朝着要塞移动，令人窒息。
“法术壁垒支撑不了太久，很快我们就要面临和魔物正面战斗的状况了，当然，那是最好的状况。”
约拿自嘲般笑了一句。
“更糟糕的状况是什么？”
陆绊下意识脱口询问，但很快又自己领悟到了。
“要是防御被破坏，永夜的眷族吞噬这一座要塞的人用不了一个小时，更不用说伴随着这寒风，瘟疫可能也已经潜入进来了，就算寒霜不出现，光靠这两道魔潮的前哨，我们就会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的人。”
约拿说出了残酷的数字。
“我需要去驻防了，法师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些作用的。”
就在这时，陆绊看到，在那无垠的黑暗中，一道光芒亮起。
那是与黑堡要塞几乎平齐的位置，距离这里极远的位置，一道冲天的光芒如同利剑，划破了黑暗。
“那是另一座要塞，这样规模的要塞还有超过一千座，小型的要塞的数量是这个的五倍，这些要塞构成的，就是黑塔的最终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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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约拿的话语，更多的光芒冲天亮起。
有的光柱细小，几乎要被黑暗吞没，有的光柱粗壮，甚至能照亮一些周围的区域。
如果此刻从高空俯瞰黑森林，就能看到，这包围了点亮灯火的人类文明区域的森林之中，无数光点如同星辰般闪烁，摇曳。
这是人类文明的群星。
“灰塔的最终防御法术，一旦这光芒熄灭，那些黑暗就会彻底吞没我们，也就是说，如果有光芒熄灭了，那就代表那一座要塞沦陷了。”
约拿已经走在了楼梯上。
陆绊跟了上去。
狼的嚎叫声再度传来。
“永夜无法突破这法术，但寒霜可以，有形之物能够直接摧毁要塞，这就是我们要在这里把守的原因。”
约拿来到了位于要塞上方的大厅。
这里除了法师们，还有要塞的指挥官，陆绊看到，之前哨戒部队的指挥官也在其中。
在大厅中央，有三张石制的高背椅相背而立。
在高背椅上，已经坐了三名法师。
只是，他们不像是领导者，更像......
陆绊看到，那年轻的法师满脸痛苦与扭曲，双眼翻白，全身抽搐，几乎是以自己最后的意志让自己坐在长椅上。
他的身上在熊熊燃烧。
那银白色的火焰以法师的身体为素材，没有温度，却点亮了大厅。
三道火焰交错上升，直冲穹顶，在那里，火焰与光芒得到了释放，突破了要塞，朝着上方奔涌。
陆绊现在知道，这些庇护要塞的光柱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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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灵炬
苍白的火焰灼烧着这些法师露出来的皮肤，那些原本正常的皮肤，此刻皲裂开来，显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血液蒸腾，被火焰吞噬。
这些火焰静静地燃烧着，就好像将这些法师作为柴薪，维持着篝火。
这肯定是极为疼痛的折磨，陆绊想到，那些法师脸上的表情甚至比魔物更加恐怖，那是人类在遭到了极度的痛苦蹂躏之后所展现出来的恐惧，他们的四肢不住地颤抖，那火焰如同从他们体内迸发一般，自伤口之中流泻，从骸骨之间燃起。
陆绊以前看过纪录片里被火焰包裹，痛苦死亡的人类，实际上，很多人并非真的死于火烧，更多则是由于氧气耗尽带来的窒息，在被活活烧死之前，都是被闷死的。
就算脱离了火焰，大面积皮肤烧伤带来的感染也会要人命，伤者会在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之中含恨死去。
而现在，这些法师，正是遭受着这样非人的折磨。
同时，陆绊看到，他们身上的铠甲正散发微光。
只不过，这些铠甲并不是在为他们抵御火焰的侵袭，而是将他们的身体牢牢地禁锢在高背椅上，防止他们因为实在忍耐不了而离开座椅。
“这就是法师的命运吗？”
陆绊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可能不知道，灰塔定义的一个小时，就是指一名法师从坐上灵炬到彻底燃尽的时间。”
约拿看着那些饱受折磨的同僚，火光映照着他的脸，有一种神异的色彩。
“我们选择了法师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这样的结局。”
似乎有一位法师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了，他张开嘴，试图发出嘶吼，可他的喉咙早已被烧毁，那脖颈露出的血肉都已经化为了焦炭，只有空气流过，令火焰更加旺盛。
“大要塞里，三位法师构成的灵炬可以抵挡魔物一个小时，小一些的据点里，一名法师构成的灵炬可以抵挡一个小时。”
约拿做着简单的数学题。
三天的魔潮，在这黑堡要塞，每个小时都有三名法师死去。
而这样的要塞有成百上千座。
一次魔潮，夜之国可能会陨落上万名法师。
这样的魔潮，每年至少一次，已经持续了千年。
陆绊没有去数在这过程中到底死去了多少法师。
这些掌握超凡力量，在别的异域看来强大的超凡者，可实际上在魔潮来临的时候，却只能像柴薪一般被当成消耗品。
如果说黑塔的巡林客是难以掌握自身命运的普通人，那么灰塔的法师就是命运早已决定的超凡者。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即使已经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夜之国的土地依旧在每年减少，黑森林逐渐覆盖整片大陆，并且伴随着这一次的三道魔潮同时出现，黑塔的防线可能会彻底崩溃。
千年的牺牲，最终也只是将毁灭的结局延缓了一丁点。
正如同此刻在黑堡要塞的抵抗。
哪怕能抵抗一次，抵抗两次，但这座要塞最终还是会沦陷。
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
忽然，一声狼啸响起。
这狼啸远比之前听到的任何一道都要响亮，令人心头颤动，本能地感到恐惧。
陆绊急忙离开大厅，来到窗口前。
驻守的巡林客已经双腿发抖，几乎站不起来。
通过石块缝隙的窗口，陆绊看到了那个东西。
在那永夜之中，血月之下，伫立着一头巨狼。
这狼的体型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想象。
如同山峦一般高耸，它的存在就像这个世界亘古不变之物一般，光是看到那身影，就足以让人放弃抵抗。
根本无法匹敌，它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之物。
从陆绊的角度，那巨狼的脊背已经抵住了血月，它通体银色，在一片永暗中熠熠生辉，它拥有摄人心魄的面庞，明明是狼，却能看出几分人类的神色。
那暗红色的双眼如同高悬天空的红月，散发着魔性妖冶的辉光。
冬狼，寒霜的主宰！
“我要和这家伙战斗，取走它的心脏？”
陆绊顿时感觉这任务简直就是扯淡。
这么大的生物，心脏估计比陆绊人都大上一圈，就算能想办法给它来上一炮令其无法行动，陆绊哪里来的时间取走它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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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两道魔潮。
要是只有寒霜，陆绊觉得还有戏，可无论是永夜还是瘟疫，都不是陆绊能轻松解决的。
他看到，从那巨大的冬狼身上，无数的小灰尘抖落。
那远远看去像是小灰尘的东西，实际上每一个都是巨狼。
那些冬狼拥有小楼一般的高度，银灰的皮毛，四只眼睛。
从那些次一级的冬狼身上，又跳下了更多小狼。
眨眼间的功夫，冬狼们就形成了一道银白色的浪潮。
这浪潮不仅仅只是陆绊眼前所见，而是整个夜之国，整片黑森林同时出现的。
若是此刻游离于这世界之外，从极高的位置俯瞰，就能看到一道银霜出现在漆黑幽邃的大地上，并且朝着那仅剩的人类文明的居留地收拢。
凡是银霜经过的位置，万物冻结，连空气都成为了冰晶。
陆绊的呼吸已经变成了纯白的武器，他看到凝霜从要塞外面沿着窗口朝内蔓延，在那些冬狼抵达要塞之前，可能最外层的黑堡要塞就要被彻底冰封。
这时候，陆绊听到了一声号角。
那是来自穹顶的号角，起先似乎气息不稳，但伴随着吹奏，声音越发嘹亮，竟然给人一种冬狼的狼嚎的感觉。
下一刻，陆绊看到，从要塞上方，巨大的石块被丢了出去。
那些石头散发着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永夜。
轰隆——
石头落到地上，落到寒霜的潮涌之中，立刻令那浪涌出现了几个缺口。
但缺口很快就被填补上，没有丝毫减弱。
并且，这些冬狼不是只有一波齐头并进冲锋而来的。
被寒霜覆盖的地方，那些冰晶正在滋长出更多的冬狼，源源不尽。
此刻，很多人都无法想象，黑森林里银白色部分的面积，已经远超了夜之国人类仅存的未被污染的土地的面积。
数以亿万计的冬狼，正朝着人类文明的堡垒冲来。
269.我去拯救一下世界就回来
那寒霜的潮涌唯一遇到了困境是在靠近要塞的时候。
冲在最前面的冬狼还没有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事，它纵身一跃，跳进了被灵炬照耀的区域，
顷刻间，那冬狼像是被什么坚固的东西击中，贯穿一般炸裂开来，血肉飞溅，半透明如同寒冰的骨头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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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狼们前仆后继。
更多的冬狼被灵炬的光辉杀死，但还有更多更多的冬狼接踵而至。
血肉刹那间被冻结，构成了辉煌灿烂的冰之森林，但这并没有阻挡冬狼前进的脚步。
那银色的浪潮变得稀疏了不少，但依旧在靠近。
这些灵炬的光芒构成了另一道银色的边界线，将寒霜的浪潮稍稍遏制。
倘若没有那些法师作为柴薪点燃灵炬，恐怕光是这些魔物的冲击就足以让前线的要塞崩溃，人类根本就无法对抗这滚滚洪流。
陆绊的第一反应是科幻电影里的虫群入侵。
但这些怪物远比虫群更加恐怖。
寒霜的先锋距离黑堡不足一千米的距离时，巡林客们释放了第二轮的投石器。
巨大的石头在半空中裂开，化为了无数细碎的小石头。
这些石头变成了金色的雨点，落到进入灵炬辐射范围内的冬狼头顶。
几乎一瞬间，那些冬狼就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它们的身体被洞穿，血肉染红了冰结的森林，又迅速凝结。
可后面的冬狼又冲了上来。
在数量的绝对优势之下，哪怕连抵抗都显得苍白。
“法师，跟我来。”
黑堡之内，一名法师召集了十几名法师，朝着穹顶赶去。
在瞭望台上，法师们周围亮起了一圈无形的壁垒，阻挡了风雪和严寒，他们站在了石台后面，抬起手。
掌心的空气因为强大的力量而产生了视觉的扭曲，周围响起了空气摩擦带来的蜂鸣声，伴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那后来的冬狼也靠近到了要塞八百米的范围内。
接着，某种无形之物从法师们的手中被投掷出去。
眨眼的功夫，那无形之物就跨越了八百米的距离，在地面迸发。
轰隆轰隆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在平地响起，一朵朵蘑菇云升腾，将更多的冬狼碾成碎肉，连完整的骨头都无法见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之中，那魔潮的主宰再度发出嚎叫。
与此同时，陆绊注意到，那些冬狼的影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是永夜伴随着寒霜，一起靠近。
那些影子的速度比冬狼更快，虽然在灵炬的照射下会分崩离析，但它们灵活地借用树木和冬狼尸体形成的阴影，以及爆炸形成的烟雾，高速朝着要塞而来。
寒霜的先锋距离要塞五百米的时候，长弓手将点燃了法术火焰的箭矢一齐发射了出去。
箭矢落到地上，顿时形成了一道火焰的屏障。
这些火焰显然不同于普通的火焰，即使在寒霜的低温下也难以熄灭，令被烈焰蔓延的冬狼迅速失去重心倒下，成为那火墙的燃料。
可是冬狼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甚至一度，陆绊觉得就算有核弹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来洗地，恐怕也没办法完全消灭这些冬狼，抵挡魔潮。
数量实在太多了。
恐怕只有科幻作品里的灭绝令，让整片森林与夜之国化为焦土才有可能将其彻底击溃吧。
如果不是面对这样绝望的状况，或许也夜之国也不会采取那样的策略，以将无数的法师作为柴薪为代价仅仅只为了换取片刻的苟延残喘。
更加恐怖的是，这只是十二道魔潮的其中一道而已。
“魔潮的叠加代表着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约拿在大厅之中，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些正燃烧殆尽的同僚们，长叹一声。
“不同的魔潮是不同的邪神麾下的魔物，它们本身就是天然敌对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永远只会有一道魔潮袭击，因为就算出现两道魔潮同时产生，它们也会在抵达黑森林的边界之前首先内耗，最终只剩下一道。”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陆绊看到，即使遭到了各种各样的打击，那些冬狼的数量依旧没有减少，汹涌之势没有丝毫衰弱，很难不让人感到绝望。
“不同的魔潮能够共存，要么就代表那些邪神开始合作，要么就代表祂们之中已经决出了胜者。”
约拿说出了最坏的结果。
正如陆绊的世界诡异开始逐渐出现，影响人们的现实生活，夜之国的魔潮也在进化，最终，或许那些神祇将会成为一体，到那个时候，十二道魔潮同时到来，便是夜之国真正的末日。
远处，一道辉光已经熄灭。
陆绊的【真实视界】展现了那堡垒沦陷的细节。
冬狼们冲破了灵炬的防护，那些小楼一般高大的冬狼光是吐息就冻结了空气，将堡垒的法术壁垒摧毁，接着，尽管巡林客们作出了反抗，可对比茫茫多的冬狼而言，这些反抗是无力的。
不到三分钟，整座堡垒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忽然间，在那灵炬的光芒熄灭的瞬间，一轮太阳升了起来。
那是陆绊见过最璀璨的太阳，金色的光芒给人以希望，温暖，让人想起了一切美好的事物。
所有的冬狼，永夜的影子，都在阳光之下分崩离析，超过灵炬辐射范围的焦热降临，闪烁，随后熄灭。
“那就是永恒炽阳，当堡垒沦陷，他们没有犹豫，直接启动了这个法术，并且将自身作为原料点燃，才制造出了这样的效果。”
约拿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祈祷。
冬狼已经来到了黑堡防御圈三百米之内。
弩箭雨点般落下，只能稍稍削减魔潮的势头，再有不到十秒，魔潮的最前线就会与黑堡正面相撞！
黑堡所有的窗口前都已经站了不止一名的弓弩手，穹顶上的法师持续施法，可那就像小孩面对海啸挥拳一样，只能翻涌浪花，却根本无力阻挡。
就像慢放的无声电影，银白的寒霜魔潮击中了黑堡要塞，整体的趋势为之一滞。
整座堡垒震颤起来。
约拿握紧了拳头，他看向身边。
可陆绊已经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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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总算是知道了魔潮为什么叫做魔潮。
因为那真的就像大海的浪潮一般，人类在其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甚至他觉得，夜之国的人能够在这样的侵袭之下苟延残喘千年，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要是换成地球上，估计不到三个月，整片大地就会满目疮痍，哪怕人类丧心病狂地用所有储备的核弹头洗地，不惜与魔物同归于尽，恐怕也只能让魔潮推进的速度减缓毫厘。
这是真正的污染。
他没有犹豫。
首先，自己的任务是存活至魔潮结束，冬狼的心脏暂且不提，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只能祈祷这要塞能够支撑三天。
可现在看来，别说三天，黑堡恐怕能支撑一天就已经是奇迹了。
那么陆绊就只能尝试走第二条道路了。
就像在和岛的诗歌祭，存活到诗歌祭结束的方法也有两个，要么经历各种事情，等待祭典结束，要么就直接把整座岛扬了，强行让祭典“结束”。
陆绊现在就准备直接让魔潮“结束”。
众所周知，魔潮的源头是其主宰，比如那一头山峦一样高的冬狼。
要是能够解决那一头冬狼，那么寒霜的魔潮自然也就会停息。
瘟疫和永夜同理。
很简单。
只需要找到魔潮的源头，然后把它们解决就完事儿了。
没有了其他选择之后，陆绊反而轻松了许多。
这种感觉就像面对茫茫多无法完成的作业试卷，在一番挣扎之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准时上交于是决定躺平等死一样，轻松愉快。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动身。
他来到了一层，靠近大门的位置。
外面的冬狼正在奋力抓挠着要塞的墙壁，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锐声音。
整座要塞都已经被冬狼覆盖，那无形的法术壁垒早已被寒冰冻结破碎，瞭望台上的法师们还在苦苦支撑，操控投石器和石弩的巡林客已经死伤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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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严重的是永夜和瘟疫。
“呜哇哇哇！！！”
一名站在靠窗口位置的弓弩手忽然发出了惨叫，他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指硬生生地插入到眼睛之中，手背青筋暴起，毫不犹豫地将眼珠子挖了出来，将那一团血肉丢弃后，他血淋淋的手指又探入眼窝，伴随着手指用力，他的脑组织连同颅骨的一部分被彻底破坏，整个人瘫软下来。
另一边，一名站在窗口旁边的巡林客脚下影子蠕动，他还没来得及呼救，整个人就被从内到外翻了开来，骨头和血肉绽开，血液飞溅到大厅的天花板。
这两道魔潮依靠寒霜入侵了黑堡，并且迅速蔓延。
有法师很快赶到，面对那受到了瘟疫感染，朝着其他巡林客扑过去的士兵，他没有犹豫，直接抬手一转，将对方的脖子拧断，根绝了传染源。
另一名法师掌心光芒迸发，将被永夜的眷族缠上的巡林客束缚在阳光之中，伴随着一阵骨肉扭转的闷响，那巡林客被拧成了麻花，瘫软在地。
嘭——
要塞的大门遭到了巨力的撞击，纹丝不动。
嘭——
又是令人胆颤的撞击声传来，紧接着，可以看到，那大门的边缘出现了白霜。
白霜不断蔓延，冻结，将整扇大门都覆盖住了。
法师的手中燃起火焰，与白霜进行着拉锯。
任谁都能看出，要是这大门完全被冰封，那么接下来就会像玻璃一般易碎，简单地被冬狼摧毁，到那个时候，整个黑堡要塞的人就将成为魔潮之下的亡魂。
混乱的战斗持续着。
陆绊看到了伯明翰，这位年轻人手持弩箭，正在窗口朝着外面射击，他可能已经杀死了十几头体型较小的冬狼，但在魔潮的数量面前，这显得分外渺小。
“你别乱跑，待在我身边，只要不靠近窗口，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不会被那些东西传染。”
伯明翰也看到了陆绊，他将一把弩丢给陆绊，随即叮嘱道，又熟练地射出弩箭，结果掉了一头冬狼。
“相信我，我们能挡住的。”
这可能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仿佛在对自己说一般开口，他重复地进行着装箭，瞄准，射击的动作，就好像这样能够让自己忘记绝望一样。
只要放弃了思考，人就不会感到恐惧。
“啊啊啊！”
隔壁窗口，一名巡林客被瘟疫感染，他抬起了原本朝着窗外的弓弩，对准了自己的下颌，随后，颤抖着扣下扳机。
弩箭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脑袋，从下颌到头顶，令稀疏的内容物飞溅出来，沾染墙壁。
“你去填补那里的位置。”
伯明翰面无表情，或者说他的表情早就已经被寒冬冻结了，他指了指那里，示意陆绊过去。
陆绊没有动。
“你在做什么，你快去啊。”
伯明翰又说了一句，这次，他的语调之中能听到明显的愤怒。
“你的影子。”
陆绊指了指伯明翰的身下。
伯明翰一愣。
他看向自己的脚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影子开始了颤动，就像遇到了水的铁线虫，狰狞而扭曲。
“你不要动。”
陆绊说着，手中已经具现化了出了【遗言】。
没有犹豫和喘息，他选择了伟大存在呓语的言弹，击中了伯明翰的影子。
一瞬间，那影子扩张到了极限，随即收缩，扭曲，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悲鸣，最终停止了蠕动。
“你往后站。”
陆绊一把抓住伯明翰的肩膀，这时候他才发现，这名少年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伯明翰的肩膀颤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甚。
思考已经停滞，伴随着陆绊的拉扯，伯明翰本能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全身紧绷了太久的肌肉骤然崩溃下来，他瘫倒般坐在地上，眼中泛起了泪水。
先前支撑他的一切信念都荡然无存，伯明翰彻底崩溃了。
“好好活下去。”
陆绊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站起来，来到了窗前。
“看来就算是无形之物，也会受到呓语的影响。”
他看着窗外错乱的魔物，那一阵阵绿色的带有瘟疫的风，以及不断寻找机会的阴影。
“既然这样，寒霜应该也会受到影响。”
陆绊下定了决心，他爬上了窗口。
“你、你要做什么......”
伯明翰压抑住全身的颤抖终于挤出了声音。
“不用担心，我去拯救一下世界就回来。”
陆绊笑了笑，随即翻身，跳出了窗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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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天亮了
“我们支撑不了太久。”
穹顶大厅里，负责指挥的法师看着外面的景色，表情凝重。
三道魔潮同时出现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任何一处要塞都没办法扛过这三天的魔潮。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魔潮是不是真的只会持续三天，要是超级加倍，来个九天的血月，那夜之国估计就会彻底覆灭了。
没有任何一处灵炬能够支撑这么多天的燃烧，就算启动灰塔内部的大灵炬，将那些几千名法师里才有一名的大法师当做柴薪来燃烧，也只能延缓人类灭亡的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临阵脱逃都已经做不到了。
整座要塞周围都被冬狼等魔物团团围住，就算法师，现在走出去也是被撕成碎片吃光抹干净的下场，他们只能留在这里，要么等到灵炬烧死自己，要么停止燃烧灵炬和那些魔物正面硬碰硬全灭，要么直接使用永恒炽阳，一波烧干净这周围的魔物，随后被剩下的魔物吃光抹干净。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斜着也是死，象征死亡的血月都高悬头顶了。
这种没有一点儿希望的情况，反而让人绝望不起来了。
几乎没有人临阵退缩，胆怯，疯狂，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拿起武器，抵抗魔物，然后死去。
在这种环境下，只有这样机械式的麻木动作，才能让人感到安心。
可这位负责指挥的法师，忽然看到了一点不对。
“有人出了要塞？”
他往那肆虐的魔物堆之中看去。
他看到，有个人似乎正走在魔物之中。
而且，并不是逃走的方向，而是朝着黑森林的深处，朝着那巨大的冬狼所在的方向走去。
在那个人的身边，魔物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要么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要么疯狂错乱，开始和周围的同类互相厮杀。
就连那些蠕动的影子都难以靠近那个人，法师仔细观察，发现寒霜的冰晶也绕过了他，就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一般。
以那个人为中心，魔潮竟然真的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
负责指挥的法师问了一声。
无人应答。
约拿也来到窗前，看向那个逆行的家伙。
“......是他？”
“你认识？那是哪个部队的法师？”
负责指挥的法师看向约拿。
“不，他不是法师......他只是一个巡林客的弓弩手。”
约拿答道，他甚至有些不记得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的名字。
“他是用什么办法避开那些魔物的？他要做什么，你清楚吗？”
这种情况，很难不令人怀疑这名朝着冬狼前进的人可能和魔潮有关，毕竟在夜之国的认知中，魔潮是与人类绝对对立的，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人类，人类是绝无可能在魔潮之中那样行走的。
就算是灰塔的大法师们，能做到的也只有在魔潮之中伫立，抵抗一段时间那些魔物。
向陆绊这样逆流而上，迎面往前的人，根本不存在于夜之国的认知之中。
可陆绊的确在往前。
风雪之中，陆绊的口中发出了无尽的呓语。
那些呓语任何一个拥有理智的生物听到之后都会立刻疯狂，受到严重的污染，迅速被侵蚀，异化成为怪物。
细碎的，如同指甲抓挠黑板的声音与低沉的，气泡破裂一般的声音交织，在风中传播，令陆绊周围的魔物都变得扭曲起来。
显然，这些魔物侍奉的并非那一位伟大的存在，这些呓语对于魔物而言，就是最强的精神污染。
陆绊看到一只冬狼倒在地上，它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试图破体而出，伴随着陆绊经过，它的腹部扑哧一声破裂开来，从里面，绿色的草木茁壮茂盛，不畏严寒。
原本环绕在陆绊身边的蠕动的黑影，似乎也畏惧这些呓语带来的影响，大部分都逃之夭夭，少部分则不断抽搐，扭曲，最终一动不动，化为了真正的阴影。
一阵绿色的风吹来，陆绊的【真实视野】里，那风中藏有无数的异域文字，这是瘟疫的风，吸入之后就会被瘟疫传染，被控制，最终杀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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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风在接触到陆绊风中的呢喃之后就立刻崩解，消散，那些文字化成了黑色的粉末，不见踪影。
走着走着，陆绊发现自己竟然感觉有些炎热。
他看到，以自己为中心，白霜都为之退却，构成了一条绵延的道路。
“果然，就连这冰雪都是魔物造成的。”
陆绊暗想道。
这些魔物污染了空气，使得空气出现了异常，这才有那凛冽的风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物的污染正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改变现实。
只不过，陆绊知道，它们现在畏惧，只是畏惧伟大存在的呓语，担心那声音会让自己彻底堕落而已。
要是有不怕死的，或者受到更高位者的命令直接撞过来要和陆绊同归于尽，那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现在的陆绊，就像手里拿着加特林对着这些魔物，威胁它们要是不让开自己就开枪了，正经的魔物自然就让开了。
但要是对方不讲武德，直接打包几百个魔物砸过来，那陆绊的小水管可冲不动那么多东西。
之所以对方没有这么做，首先是魔物的认知都是混沌的，简单来说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不一定能想到这一点，其次则是因为这呓语的存在，那些魔物并不能确定几百个魔物打包丢过来真的能砸死陆绊。
在寂静之地的异域，知识就代表着污染。
这个人懂这么多东西，他的污染肯定很严重！
人类觉得这些魔物狰狞扭曲可怕，可在魔物的眼中，口中吟诵着那些不可名状的邪神低语的陆绊才是最脏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陆绊决定开始加速了。
他纵身一跃，同时【遗言】给自己复制了泥头车的撞击，他整个人便迅速往前移动，朝着那山峦一般高耸的巨狼靠近了不少距离。
【遗言】的三种运用方式，他正在同时使用其中两种，在不冲突的情况下，他还能将【言弹】发射出去。
而陆绊的目标，自然就是寒霜的主宰，那巨大的冬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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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烈日
就在陆绊朝着冬狼移动的时候，这位魔潮的主宰也终于注意到了陆绊的存在。
它看到一个小点正在冬狼的狼群中朝着自己这边移动，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寒霜曾经多次降临大地，每一次，伴随着狼嚎的都是恐惧和死亡。
所有的人类都无法消灭它，只能在暴风雪之中苟活，每一次魔潮，数以千亿计的冬狼殒命在人类的抵抗之下，但这不重要，只要它想，千亿的冬狼又会在眨眼间被创造出来，千年的时光对冬狼而言不过是须臾片刻，和人类的攻防不过是漫长时光里短暂的玩乐。
实际上，冬狼对人类没有什么恶意。
当然，也没有善意。
冬狼的存在就是为世界带来严寒，对已经冻结了千万颗行星的它而言，这里不过只是另一个要被冻结的星球罢了。
至于星球上有什么，那都是题外话。
没有人会注意到道路上攀爬的蚂蚁，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踩死了多少蚂蚁。
不光冬狼，其他的魔潮也都是一样的。
它们不会感觉到人类的顽强抵抗，不会意识到时间流逝，不会因为人类和自己千年的拉锯而感到愤怒，烦躁，无聊，它们只是忠实地完成着自己最初的目标，千百年如一日。
宇宙，异域，所有的世界都将归于沉寂，在命运的尽头之前稍微停下步伐，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对于单独的个体，冬狼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如同山峦一般高耸的冬狼注意到陆绊，它并没有动作，只是一个眼神看过去。
上千的冬狼便构成了一道潮涌，一道高达百米的墙壁阻拦在陆绊的前面。
这些冬狼的意志在一瞬间被寒霜剥夺，化作了单纯的冰晶砸向陆绊，按照两者的相对速度，陆绊会在撞到这一堵墙的刹那间化为一滩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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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减速，依旧在不停地加速。
在靠近到那凝霜的墙壁时，陆绊手中的【遗言】忽然开枪。
他在半空中冲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与之对应的，那一堵冰墙忽然朝着山峦一般高耸的冬狼的方向移动了些许。
陆绊攀上了那一道墙壁，站在高墙上，继续朝着冬狼靠近。
他将高速移动的言弹打进了墙壁中，让墙壁向冬狼的方向不断前进！
寒霜没有感到惊讶，轻轻挪动了一下爪子。
大地震颤，地动山摇，一道裂痕从寒霜的爪前朝着陆绊的方向扩散，那巨大的裂痕掉下了许多冬狼，可对寒霜而言，无足轻重。
凛冽的寒风伴随着裂痕袭来，空气彻底冻结，璀璨的冰晶形成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轨迹，不止陆绊，而是将整座冰墙都包裹其中。
此刻，防线上所有的冬狼的攻势都减弱了些许，黑堡要塞的穹顶大厅，约拿也注意到了这些变化。
更加令法师们诧异的是寒霜刚才的举动。
在过去千年的魔潮之中，寒霜从来都只是现身，制造出无数的冬狼，带来暴风雪而已。
它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移动自己的身体，对什么地方发动攻击。
而现在，法师们发现了更加绝望的事实。
那就是这些魔潮的主宰甚至根本没有亲自动手就已经快要毁灭了人类文明。
要是它们愿意，夜之国这千年来的抵抗，那些无数牺牲的人，就会在顷刻间成为一个笑话。
你以为的可悲可叹波澜壮阔的抗击入侵的历史，不过只是魔物们的热身运动而已。
那大地的裂痕直接蔓延而来，掠过黑堡要塞，形成了一道峡谷。
至于寒霜的吐息，那极寒的冰风在峡谷的上方构成了冰结的穹顶，一道淡蓝色横亘于大地之上，分割开了黑森林。
只不过轻轻的抬手，就会让地形产生永久的改变，过去神话之中的造物主也不过如此。
在那皲裂的大地和凝结的风暴中，陆绊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那冰墙的移动停下，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约拿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沉。
虽然他不知道陆绊到底是用怎样的方法让寒霜对他发动攻击的，不知道陆绊是靠着什么才抵达那个位置的，但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绝望的情绪再度滋长。
“已经支撑不住了......”
另一边，监控着灵炬的法师叫道。
可以看到，坐在灵炬上的法师已经几乎燃烧殆尽，他们的血肉早已凋零，剩下的骨头也几乎不复存在，只有那一套铠甲，依旧束缚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灵魂，保持这最后的火种。
一时间，法师之中同时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倾向。
一部分法师在见证了这前所未有的绝望情况之后，认为这点燃自己的行为已经失去了意义，与其遭受那样的折磨而死去，不如出去痛快打一场，站着去死，他们的眼中，希望的光芒已经消失，就算坐上了灵炬，也不过只是靠着身上的铠甲才能留在那里。
另一部分法师则在看到了寒霜仅仅移动爪子就带来的剧变之后彻底丧失了任何的斗志，对他们而言，与其苦苦支撑战斗下去，不如就在这里直接点燃自己，早死早超生。
有的法师后退了几步，有的法师朝着灵炬走去。
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竟然顺利完成了这一次的交接。
约拿将注意力转向窗外。
忽然，他注意到，那一面冰墙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某种预感在约拿的心中萦绕，他注视着冰墙和峡谷的交界处。
一道光芒忽然迸发。
那光芒穿透了冰晶，在这血月的映照下分外显眼。
夜色变得越来越浓郁，影子覆盖了冰晶，似乎要压抑那光芒。
可是，很快，光芒穿透了阴影。
约拿微微眯起了双眼。
“......天亮了？”
他看到眼前的状况，感到难以置信。
血月尚未落下，可天空中，分明又出现了一轮太阳。
那太阳的光芒璀璨耀眼，只一瞬间，冬狼，影子，所有的魔物的动作都停滞了。
咔嚓——
冻结的凝霜因为这烈日的光芒而裂开，不过数秒钟的功夫，周围的空气就从滴水成冰的寒冬变成了酷热的盛夏。
不，不仅如此。
约拿感觉这热度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就像......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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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感受着身上的草木的雀跃，透过融化的寒冰，阳光照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台收音机。
【小规模天灾发生器】。
这件价值八万多寂静点数的商品，此刻的旋钮档位扭转到了“焦热”的位置上。
陆绊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天灾，不过按照他现在的体感，气温在短时间内已经从原本的零下一百多度，骤然上升了到五十度以上。
要是换成平常，这烈日的炙烤会在短时间内就将生物体内的水分完全蒸发，整片大地即将寸草不生，陷入永远的焦热之中。
陆绊估计，这大概是撒哈拉大沙漠深处的状况。
在被太阳照射到的时候，陆绊的身体也在迅速修复。
冰化作的水，烈日，有水有阳光，简直就是最适合草木生长的环境。
真正的烈日之下，冬狼们发出哀嚎，逐渐融化成水，那些影子则无所遁形，扭曲蠕动着崩溃，至于带有瘟疫的风，在这样的强光之下很快蒸发，再也找不到踪影。
在半径数公里的范围内，骄阳似火。
倘若此刻从天空中俯瞰，就能看到永夜笼罩的黑森林的一隅，一片光斑存留，分外显眼。
“好热......”
陆绊忍不住脱掉了刚才被撕碎的破破烂烂的外衣，他身上草木生长，逐渐覆盖了露出来的皮肤，遮挡阳光。
在烈日下，脱掉衣服可能会比穿着衣服死得更快。
他看向那小山一样高的寒霜本体。
阳光下，那山峰巍然不动，巨狼的双眼注视着陆绊所在的位置，似乎陷入思考。
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需要它做额外动作的人。
那个人类手上的东西带着某些不详的气息，令寒霜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涟漪。
巨大的冬狼决定站起来。
它的四肢支撑起了庞大的身体，从它所在的位置，巨大的地震迸发，那一片地区的地面凹陷下去，震荡波令黑堡要塞的外墙摇摇欲坠，整座要塞内部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约拿死死地盯着那冬狼。
这样的庞然巨物，只要随意在地面上跑动几圈，夜之国的绝大部分区域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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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到底一直在和什么样的存在战斗？
约拿惊骇之中已然忘记了要做的事情。
实际上，在这地震之中，大部分围攻黑堡的冬狼也被震落，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就像遭受到了超级地震一般，大地的形状完全改变，小山耸立，峡谷沟壑，从原本的平原森林变成了错落复杂的山地。
陆绊一边让收音机接受阳光的照耀充电，一边继续朝着冬狼前进。
他的另一只手里，【遗言】早就准备好了言弹。
陆绊只需要想办法给这个大块头来上几枪，就可以等待对方自己解决自己，最后让陆绊坐收渔利了。
同时，陆绊也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这些魔潮的主宰这么强大，却和人类僵持了千年以上。
为什么魔潮只在血月升起的时候才会到来。
为什么这些魔物会害怕阳光。
这些其实都是同一个原因。
真正的污染源，就是血月。
夜之国最深的污染便存在于血月之上。
不知道是谁利用某些特殊的手段将夜之国的污染封印了起来，只有偶然泄漏出来的污染形成的血月，会将那些容易被污染的事物唤醒。
或许是神祇之间的战斗，或许又是某位类似古都一样的人类的壮举。
但无论如何，夜之国就在这夹缝之中苟延残喘。
所以，这些魔潮的主宰，只有在血月升起的时候才能影响这一方异域。
或许它们的确曾经摧毁过无数的异域，冻结过无数的星球，但在夜之国，这些魔物只有在封印间歇性泄漏的血月到来之时，才能影响世界。
如果说魔潮身后是不可名状的邪神作祟，那灰塔的法术，这些魔法的来源，同样也是不可名状的神祇。
“原来如此.......”
陆绊觉得自己理解了一切。
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因为夜之国绵延千年的抗争，可能真的只是一场游戏。
一场棋局。
一方是招来魔潮的神祇，另一方则是赠与法术的神祇。
以人类和魔物为棋子，夜之国为棋盘，间歇性地展开博弈。
当某一天，两者彻底玩腻之后，这棋盘就会被舍弃，至于那上面的人类会怎么样，无人知晓。
不过至少现在，还没有到夜之国这盘棋彻底荒废的时候。
在阳光之下，陆绊也不需要继续发出呓语，他朝着寒霜而去，看到那巨大的冬狼准备发出嚎叫。
在咫尺的距离，哪怕烈日炎炎，陆绊还是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袭来。
伴随着寒冷，还有无数的折磨人神志的呓语在陆绊耳边环绕，试图令他丧失理智，彻底陷入疯狂。
“闭嘴吧你。”
陆绊抬起手，银色的左轮手枪瞄准寒霜。
砰——
无声的枪响，言弹朝着巨狼发射，在无人觉察到的短暂时间里，那银色的子弹没入了寒霜的身体。
砰砰砰——
陆绊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开枪，一连十枪，每一发都落到了冬狼的体内。
寂静笼罩了战场。
在暴晒的烈日之外，夜之国的魔潮仍旧在继续，有人绝望，有人疯狂，有人依旧在浴血奋战。
永夜和瘟疫的主宰在别处肆虐，玩味地看着自己的眷族与人类上演的攻防战。
在烈日之内，整个世界仿佛定格般安静下来。
寒霜就这样凝视着陆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陆绊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忽然，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些冬狼在听到呓语之后，几乎都会陷入狂乱，要么自相残杀，要么倒在地上抽搐。
要是这庞然巨物也跟着在地上打滚......
“那估计夜之国会在几个小时里彻底毁灭。”
陆绊很快想到了后续的展开。
指不定自己这一手反而还帮助了这些魔潮。
他看到，那冬狼的眼睛越来越红，嘴里垂落的口水滴在地上，形成了一片水潭。
冬狼的身体微微颤动，似乎就要爆发。
“......有了。”
思考之间，陆绊灵感涌现。
他抬起手，朝着自己还有伤口的胸口用力一探。
陆绊抓住了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
随后毫不犹豫，将其取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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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冬狼的苍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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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黎明将至
任谁看到陆绊的举动，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他似乎已经压制了寒霜，明明好像就要取得胜利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疯了吗？
陆绊感受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以及随着涌出来的鲜血而开始生长的草木，他将心脏彻底取了出来。
浓稠的鲜血染红了陆绊的右手。
与此同时，在大脑彻底宕机，陷入永远无法苏醒的永暗之前，陆绊抬起了左手。
左手掌心，是银色的左轮手枪。
【遗言】。
【遗言】的第一次精萃，让陆绊能够将收录的言弹射击出去，影响到其他人。
而第二次精萃，则能够让陆绊将事物的运动状态，动作过程复制下来，并且重现出来。
此刻，陆绊这看似疯狂的举动，却是实实在在地应对着目前的情况。
在这疯狂倒错扭曲的世界里，想要对抗疯狂，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变得比对方更加疯狂。
陆绊的嘴张开，发出了一道轻细的声音。
“砰——”
他说。
与此同时，【遗言】的扳机被扣下。
银色的子弹从枪口飞出，跨越了短短的距离，正中寒霜的双眼中间。
就在下一瞬。
脑中充斥着无尽的呓语，连仅存的疯狂意志都几乎被磨灭，即将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化为一团只会杀戮吞噬世间万物的肉块的寒霜，忽然动了起来。
它茫然地看着自己抬起的爪子，随后，看到那利爪毫不犹豫地探入了自己的胸口。
扑哧——
银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来，在烈日的高温下，那银色的血液也散发着极度的深寒，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骤然形成了一朵又一朵冰结的花儿。
爪子拉出来，一颗巨大的心脏出现在陆绊的眼前。
那并非动物的血肉构成的跳动的心脏，而是一枚巨大的冰晶。
那晶体在陆绊看到大概有一辆卡车头的大小，形状并不规则，在烈日下呈现出璀璨迷离的多面体光泽，心脏之中，幽蓝色的光芒正在流淌，在它的周围还有银色的血液不断滴落，构成了一幅具有异样美感的画面。
寒霜这时候才如梦方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掌心的心脏。
它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这么做，但某种超越理解的力量支配了它的行动。
寒霜注意到了那名凡人。
陆绊此刻，掌心的心脏已经长出了诸多青葱的绿草，与此同时，他的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处，无数纷乱的草木也在烈日的滋养下野蛮生长。
陆绊将心脏胡乱塞了回去。
他的衣服本来已经被血液浸透，但阳光和高温又让他的衣服迅速变干，只留下暗色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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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肉眼看不到的体内，藤蔓与绿叶构成了动脉与静脉，将陆绊那几乎不再跳动的心脏与身体再度连接起来。
他大口呼吸，肺部堆积的血液阻滞了氧气的汲取，但那从伤口里蔓延出来的绿叶却开始了光合作用。
陆绊跌坐在地上，此刻他已经没什么功夫去管寒霜。
收音机放在脚边，雀跃地持续转播着烈日与骄阳。
寒霜，那一头小山一般高耸的冬狼的动作迟缓下来，它掌心的心脏跌落在地上。
扑通——
地震再度传来，寒霜伏倒在地上导致的震颤令所有的生灵都产生了动摇。
那一座山峦在烈日下逐渐失去了生机。
与之对应的。
在黑森林的每一处角落，那些银灰色的冬狼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下一刻，这些冬狼似乎陷入了狂躁和不安之中。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黑森林里黑塔的绝大部分要塞还处于命悬一线的抵抗之中，只有少部分法师发现了这变化。
随即，几乎没有延迟的，所有的冬狼都掉头离开了前线。
它们千年来第一次呈现溃逃的态势，令人瞠目结舌。
可魔潮并没有结束，血月依旧高悬。
永夜与瘟疫虽然在冬狼离开之后攻势有所减弱，但这两道魔潮依旧是极度难缠的。
只由于冬狼是先锋部队，所以现在战场留下了大量的空隙，等待着影子和瘟疫的载体填充。
黑堡。
约拿看到了陆绊的所作所为，他虽然疑惑不解，不明白陆绊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击败的寒霜，但约拿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魔潮并非不可战胜的。
魔潮的主宰不是无法杀死的。
就连神明，亦会被凡人击落。
在这刺眼的阳光下，约拿首先反应过来，他沿着楼梯来到了要塞顶上的瞭望台。
这里之前经历了一番惨烈的战斗，此刻仅剩下几名法师苟延残喘，他们也很困惑如今的状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约拿这时候抄起了已经跌落在地上，被鲜血染红的黑塔的旗帜。
他将其竖了起来，在黑堡的上方。
“来人，跟随我去救下我们的英雄！”
约拿怒吼道。
他很清楚，现在虽然不明原因的烈日当空，但那些影子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袭击陆绊。
而陆绊，尽管他的心脏被自己掏了出来，可约拿并不认为他已经死了。
况且，灰塔的法术里不乏将人从濒死状态救回来的高级治疗术。
更重要的是，现在对于黑堡的士兵们而言，陆绊就是一面真正的旗帜。
是与魔潮战斗并且获得胜利的英雄。
有陆绊在，他们的士气将会受到极大的鼓舞。
在这绝望黑暗的血月之下，这样的鼓舞是活下去的最大仰仗。
约拿纵身一跃，缓落之后来到了要塞大门。
炽烈的阳光照得他皮肤干涩。
在约拿的身后，好几名士兵牵着马从要塞大门出来，还有几名法师。
没有太多交流，几人骑乘马匹，朝着陆绊倒下的位置驱驰。
那高扬的旗帜令整座要塞的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人们期待着奇迹。
在这永远的夜晚升起太阳这样的奇迹都发生了，还有什么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魔法，这才是神明许诺凡人的奇迹！
另一边，陆绊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意识，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拿起那收音机。
手中的【遗言】朝着自己开枪，汽车一般的高速让他内脏翻江倒海的同时，也使得陆绊光速靠近了那一颗冬狼的心脏。
本来陆绊还有些担心这么大一颗心脏自己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带走，然而当他的手触及这极寒的冰块之时，它忽然融化了。
大量的冰水浇灌了陆绊的全身，令他仰面倒下，徜徉在水中。
在陆绊的掌心，一枚宝石般的冰晶被攒紧。
【获得物品：冬狼的苍白之心】
在靠近的马蹄声和光合作用带来的困倦感之中，陆绊看到了系统如此的冰冷淡漠的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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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约拿将铠甲脱下，露出经过锻炼的上半身。
他看向穹顶大厅，那灵炬的火焰已经熄灭。
在烈日的照耀下，无论是永夜还是瘟疫都没办法靠近黑堡附近。
在前所未有的三重魔潮的袭击下，黑堡竟然过得极为轻松。
当然，问题也是有的。
【小规模天灾发生器】的辐射范围不大，只能将黑堡和附近的一些小型要塞包围，在整片黑森林的其他地方，抵抗魔潮的战斗依旧在继续，而且从约拿这边拿到的消息来看，不容乐观。
其次，这烈日也是天灾。
干涸的大地，致命的高温，如果不是昨夜零点之后，法师们集体祈祷了降温的法术和屏障，恐怕黑堡的士兵们比起被魔物杀死，会更早地被太阳晒死。
现在是血月降临的第三天深夜，魔潮的的持续时间几乎要结束，或者说，人们期望即将结束。
尽管寒霜褪去，但瘟疫和永夜依旧十分难缠，各大要塞都打起了拉锯战，严防永夜和瘟疫对要塞的防线进行渗透。
“应该庆幸不用对付冬狼了。”
约拿身边，另一名法师感慨道。
在没有冬狼正面强攻，对要塞建筑造成直接损伤的情况下，瘟疫和永夜能造成的伤害有限，只是有许多要塞已经在此前的冬狼袭击下破损，给了两者可乘之机。
“灰塔那边的应对已经有了，将会在受灾严重的区域使用永恒炽阳的饱和攻击，希望能够借此来延缓魔潮的推进速度，按照估算，这一次我们将会少掉五分之一的土地。”
约拿沉声道。
永恒炽阳也需要法师的生命来释放，和灵炬差不多，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尽量削减永夜与瘟疫的推进速度是关键。
“他呢？”
那名法师询问约拿，指的自然是陆绊。
“不知道，可能在吃东西吧。”
约拿想了想，朝着吃饭的地方走去。
果然，他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陆绊。
这名击败了魔潮主宰的英雄正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没有半点大人物的模样，倒是像个上辈子饿死的饿死鬼。
“你真的这么饿？”
见状，约拿不禁问道。
“我需要补充营养，你明白吗？”
陆绊将面包吃进肚子里，感受到食物里的营养被迅速转化成自己的能量，这种感觉极为美妙。
待到人群散去，陆绊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
他询问约拿。
“还是那样，消耗战，我们只希望这次魔潮只会持续三天。”
约拿有些无奈。
“只会持续三天。”
陆绊笃定地说道。
他没有告诉约拿自己看到的系统倒计时就是三天，现在距离魔潮结束不足几个小时，因此那位法师只当陆绊是在安慰自己。
“你身体怎么样？”
约拿看了看陆绊，昨天的重伤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他检查过陆绊的伤口，那些伤口被某种特殊的植物包裹，痊愈速度极快，约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恢复速度。
在他的认知中，只有神选者，也就是那些生来就被神明注视着的人才有可能得到如此的恩赐，获得超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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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具体是怎样，约拿没有去细问，他人问起来，约拿只将其当做神迹。
对现在的士兵而言，与其质问陆绊的秘密引起不安，不如将一切一切都丢给高高在上的神明，渲染奇迹的气氛来得更有效。
“已经没问题了。”
陆绊用手拍了拍胸脯。
“对了，有关抗击魔潮的策略，我认为或许我们可以进行一些改良。”
他又说道。
“改良？”
约拿不太明白。
“永恒炽阳虽然效果很好，但损耗太大，如果将永恒炽阳小型化，或者利用某些方式来制造出与太阳类似的光芒，将其作为弹药发射到魔潮之中，是不是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陆绊比划了一下。
他所说的不是凭空妄想，而是借由【冬狼的苍白之心】获得的知识。
如果是普通人，在接触到这东西的时候就会被大量的知识撑爆脑袋，受到严重的污染。
但陆绊没什么问题。
虽然那些呓语到现在还没念完，依旧在耳边如同老妈子一般唠叨，但陆绊觉得还可以接受。
在这些呓语之中，陆绊大致了解到了几件事。
魔潮的起因的确是血月，只有血月降临的时候，这些魔物才拥有降临夜之国的力量，而血月，就是某位伟大存在污染的结果。
魔物们畏惧阳光的理由也和血月有关，当血月的光辉被其他更强的光芒遮蔽的时候，魔物就会迅速失去活力，十分脆弱。
灵炬和永恒炽阳的效果其实差不多，都是制造强光来削弱血月光芒的照耀来达到对抗魔物的作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位伟大存在，就被封印在夜之国的月亮上。
与地球不同，地球和月亮之间由于公转和自转的关系，月亮永远是以其中一面面对地球，人们只能看到一侧的月亮。
可夜之国这里，由于各种条件，月亮的另一面会在某些情况下转动到面对夜之国的这一面。
而那一面，就是那位伟大存在被封印的身体。
那红色的月亮，就是祂的鲜血染红的。
这些魔物都是那位伟大存被封印之后半梦半醒的几缕意志造就的邪神产生的。
原本，这些邪神相互攻击，排斥彼此的存在，所以魔潮才只会有一道出现。
但伴随着那位伟大存在的意志逐渐复苏，这些意志也逐渐融合，导致了三重魔潮的出现。
到了最后，或许就会出现剩下的十一道魔潮同时攻击夜之国的状况发生。
“......所以，在面对魔物的时候，阻止血月的光辉照射到它们身上是最重要的。”
陆绊灵感迸发。
“或者，如果你们能做到，也可以制造一个巨大的屏障，将月亮彻底屏蔽掉，如果月光无法照射到地面上，那么那些魔物的复苏也会变得极为迟缓。”
他说道。
“屏蔽掉月亮？”
约拿想象了一下，觉得陆绊可能真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要么建造一个巨大的笼子，把这颗星球全部笼罩在笼子里，见不到月亮也完全可以。”
陆绊又提议。
“......你说的话，我会告诉灰塔的。”
约拿想象不了那样的情况，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伯明翰有事情找你，他好像正在哨塔站岗。”
277.招聘启事
午后的斜阳通过半掩的窗帘照射到床上，能够看到灰尘在空气中飘飞，从远处传来了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练习钢琴的声音，技巧生涩，不够连贯，但至少落音很准，想必假以时日肯定能演奏出悦耳的旋律。
楼下还能听到小区里的情报交流中心，也就是那些大爷大妈们听收音机晒太阳聊天的话语声。
安静祥和的世界，让陆绊觉得不太真实。
就好像一下子从战火纷飞的前线回到了岁月静好的家乡。
不过至少，在他穿越的时间点百年之后，夜之国依旧存在。
在放下心来的同时，陆绊忽然又有些好奇。
自己可以从现在的世界穿越到过去的夜之国，如何能够保证现在的夜之国就是“现在”呢？
假如现在的夜之国其实也是“过去”，而未来的夜之国其实已经毁灭了的话......
“算了，没什么意义。”
现在异域的存在形式对于陆绊而言就像盒子里的猫，不打开就不能确认是否已经毁灭。
但现在陆绊反而能越发肯定，杜丹平本人或许现在依旧存在于某个异域的某个时间点，自己今后说不定还有机会遇到他。
同时，寂静之地的这些任务并不是某些伟大的存在一时兴起，或者不全是一时兴起而布置的，祂们或许也在利用神选者在异域的行动试图完成什么事。
只是，既然都是能够操控时间，随意把人丢进时间线里了，为什么还要依靠凡人的力量呢？
难道说这些神祇本身也处于封印之中吗？
陆绊好奇起来。
他来到电脑前，打开了主机。
快要被塞满的硬盘里放着的是【口袋里的战争】的记录文件。
陆绊打开文件夹，首先瞥了一眼目录，确定没有什么月亮之上的标题，才放心检查。
“百分之九十的探索度，中间残缺的部分是指的其他两道魔潮的主宰？”
陆绊寻思。
这个任务的目标只是存活到魔潮结束，运气好躲在什么地方苟过去也是完全可以的，毕竟按照希雅的历史，这一次魔潮并没有对人类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当个逃兵或者在低难度里直接出生在城镇可能就苟过去了。
但那样的探索度最多也就是平庸，想要达到更高的探索度，就要正面经历魔潮，而想要达到百分之百完美，就需要将魔潮的源头解决。
“这么说来，战略性洗地难道真的可行？”
陆绊看了看手边的收音机。
这台【小规模天灾发生器】的效果出乎意料，而且一旦开启之后就近乎永动。
烈日暴晒，雷霆暴风雨，龙卷风，大威力的天灾一应俱全。
为什么只需要卖八万多寂静点数呢？
陆绊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寂静百货】有好评系统，他肯定要打个好评的。
换了一身衣服，查看了一下好得差不多的伤口，陆绊开始清点视频素材。
可能由于魔潮是大场面，所以场景很多，还包括了附近要塞的抵抗状况等，唯一的遗憾可能在于不够恐怖。
或者说，只有陆绊这样的亲历者才能感受到魔潮到来之后的绝望感，当然，通过记录下来的画面，观众应该也能产生类似的感觉，但整体而言，陆绊认为这一段故事更适合热血的特效大片而不是惊悚片。
黑暗的世界观，绝望的魔物潮水般涌来，具有压迫力的魔物主宰遮蔽天日，手持长剑的骑士们死战至最后一刻，这些拿出来，都让人热血沸腾。
陆绊还看到了在自己解决掉了寒霜之后，约拿等人骑马来营救自己的画面，这要是稍加改动，变成在绝境之中这一群骑士援兵赶到，击溃魔物的剧情，那妥妥就是大片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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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或许能突破之前的票房纪录？”
这种商业大片的受众和恐怖片惊悚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说恐怖片惊悚片的上限也就是三四十亿，那么这种商业片完全可能达到五十亿以上，这还只是内地票房。
要是在国外上映，说不定还能反复收割，赚得钵满盆满。
当然，对陆绊而言，赚钱是其次，通过电影将异域的知识散播出去才是真正重要的。
“另外还要把之前的演员手册完善好，让大家都能投身于创作之中！”
陆绊越来越觉得让大家多见见世面的重要性了。
那些冬狼，瘟疫，影子，要是直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面前，恐怕他们的理智会立刻受到折磨，出现异常状况，但夜之国的巡林客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些，这想必也是经受了一定锻炼之后的成果。
注意力回到系统上，陆绊点开了职业发展任务。
【职业发展任务】
【趁热打铁，告诉世人你的极限不止如此，用史无前例的，最为震撼的观影体验带给他们颠覆性的感受吧】
【任务要求：发布电影宇宙的作品，获得五十亿收益】
【发布电影宇宙的作品：0/1】
【获得收益：0/5000000000】
【“赚钱嘛，不寒碜”】
“五十亿......”
陆绊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比起惊讶之类的，更多是果然如此的感觉。
目前国内票房冠军是五十六亿的票房，但这仅仅是票房。
票房经过院线和发行的分账，最终到制片方的收益大约只有四成，也就是说这五十亿的票房，到手也就二十多亿，再扣掉税，又要少一截。
陆绊想要拿到五十亿的收益，票房至少要百亿以上。
他之前的电影《啼哭》《疯人之口》，虽然已经创造了国内惊悚类电影的票房纪录，可两部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亿。
现在想要一部就达到这个收入，光靠票房好像有点不太现实。
陆绊查了下，这个世界目前全球票房冠军是27亿美刀，折算下来一百五十多亿票房，倒是能符合五十亿收益的条件。
再往下第五名勉强二十亿美刀，已经堪堪只到五十亿的收益的底线。
再往后的电影十几亿美刀的票房，已经不太符合任务的标准了。
“嗯？这是让我拍出影史前五卖座的电影？”
陆绊后知后觉。
278.面试
“难搞啊。”
陆绊一想到五十亿的收益就有些头疼。
明明之前是一亿的收益，怎么忽然就变成五十亿了。
这倍数差距就和【寂静百货】的升级条件一样。
如果是五十亿票房，陆绊还可以挣扎一下，依靠【口袋里的战争】这样大众的影片来搏一搏。
可是五十亿收益，就意味着陆绊想要从电影票房里拿到这个钱极为困难。
陆绊对自己还是认知清晰的。
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除了个人的奋斗，更多的还是历史的进程。
是国内恐怖片惊悚片制作相对落后，市场缺口较大，再加上寂静之地的影片素材本身就会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受，这才是陆绊能获得成功的原因。
要真当自己是个大导演，陆绊又没有神经病，他怎么可能这么认为呢。
所以，要是按照现在的情况，陆绊花费几个月弄出对应的影片，拿几十亿票房问题不大，但想创造历史就太难了。
那些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电影，艺术水平先不谈，但起码都是电影工业的尖端，想要让陆绊以一己之力对抗，实在困难。
除非加钱。
陆绊想到。
他的设备需要更换，再聘请一些专业团队，然后各种宣发跟上，能骗多少人就骗多少人。
系统说的是五十亿的收益，可并没有限制投资。
极端一点，陆绊可以花费好几亿的成本来达到五十亿的收益，也算完成任务。
“只不过......专业的团队也得考核一下啊。”
陆绊倒不是对那些大名鼎鼎的影视工作室的人的业务水平感到质疑，而是这些视频的画面都带有超凡特性，陆绊觉得一般人要是长期处于这些画面的环绕之下，可能迟早会出精神问题。
当然，反过来想，要是普通人在经过这种具有超凡效果的画面的熏陶而没有出现精神问题，那么也可以从侧面印证陆绊的猜想，那就是适度的精神污染有助于抵抗精神污染。
这么说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类似于得了病才能更好地治病，不犯法怎么更好地守法，但确实如此。
以小规模的污染作为代价，增强其对抗污染的能力，对陆绊而言，这就和疫苗是一样的！
想到了这里，陆绊决定发布招聘启事，招一些制作人员。
他立刻联系李梓健。
“李哥，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你又要去精神病院视察？”
李梓健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上次陆绊去精神病院闹出了不少事情，还有记者被关在精神病院出不来的，李梓健只希望陆绊少去点精神病院，免得还要自己收拾残局。
“没有没有，我想招一点人。”
“你要招人去精神病院？”
李梓健下意识脱口而出。
“？”
陆绊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的想象力唯有在精神病院这一层会如此跃进。
“不，我想招募一些影视方面的人，主要是后期和视频制作一块的。”
他急忙解释。
“你要招人了？”
李梓健更加惊讶。
陆绊最开始好像就是一人成军，这几部电影都没有找帮手，李梓健本来还觉得很奇怪，但久而久之也就权当陆绊是超人，所有东西都能全包，或者有自己的家养小精灵，可以在晚上睡觉之后帮自己做事。
现在听到陆绊要招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具体的要求大概是......薪水从优，按行业里最高的来，技术特别好的可以加倍，对了，我这边需要亲自面试，李哥你有合适的人选就直接和我说。”
陆绊将自己的要求发了过去，随即抽取之前的一部分视频片段，剪辑出了一小段样片用作面试。
简单来说，就算技术好，也得经受住视频的内容，如果承受不住，那陆绊也不能害人，宁可技术菜一点，也需要有足够的意志力。
这一次任务有一年的期限，陆绊完全可以好好打磨。
当《疯人之口》的票房突破三十亿的时候，陆绊终于拿到了第一份面试的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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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名在国外工作的后期，他曾经参与过许多部好莱坞大电影的制作，具有相当漂亮的履历。
在新租赁的公司办公室里，陆绊对他进行了面试。
“你好，陆导，我叫mike， you。”
对方和陆绊握了握手，随即看了一眼四周。
还是刚刚装修好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就连办公桌上面的塑封都没有撕干净。
“是郑硕对吧。”
陆绊看了一眼简历。
“你可以call me 麦克。”
这位坚持用英文名的朋友抽了抽嘴角。
“哦好，麦克，你的履历我看过了，感觉很不错啊，为什么想要回国发展？”
陆绊没有“好的郑硕我知道了郑硕”这般不礼貌的行为，他知道，在国外久了，有的人就习惯了用英文名，叫中文名反而很陌生，不习惯。
“因为I think 陆导你的movie对我而言十分地attractive，作为一名Creator，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能产生一些soul的共鸣......”
他说了一大串，中文夹杂着英文，陆绊听得很难受。
虽然这个人可能技术很不错，但这么说话可不太好。
陆绊想到。
等到对方阐述完自己的想法，陆绊将电脑屏幕转了过去。
“是这样的，因为我这里主要制作的电影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惊悚恐怖的剧情，所以为了防止工作人员因为看到这些画面而产生一些不良的反应，我需要测试一些你对这些画面的接受能力，没问题吧？”
陆绊语重心长地询问道。
“no problem，陆导，我在LA的时候也经常接触这些，这种类型的Horror film对我而言是小菜一碟。”
对方拍拍胸脯，一副不畏艰险的模样。
“还会说成语了。”
陆绊嘀咕了一句，点下了播放键。
十分钟后，陆绊按下暂停。
“没事吧？”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一拍，就让对方跳了起来，满眼惊恐地看着陆绊，就像见了鬼一样。
“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
他口中冒出了貌似夹带着家乡方言的普通话。
没等陆绊抓住他，这人就直接从楼梯逃走了，头也没回一个。
“招人好难啊......”
陆绊觉得很头疼。
279.你刚才是装的吧？
陆绊的招聘启事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不但在圈子里，就连圈子外都沸沸扬扬。
有人认为这是陆绊产能不足的体现，接下来陆绊的电影出品速度将会减慢，许多影视圈的从业者可以暂时喘一口气了。
有人认为陆绊能到现在才招人，反而代表他之前的制作产能极高，只用了很少的人就完成了大制作的电影，现在招募更多人，只会让电影的出品速度变得更快。
还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学习陆绊的大好机会，有实力的从业者完全可以进入陆绊的团队，学习他的特效制作技术，学习他的拍摄手法，之后自立门户，按照陆绊现在在恐怖惊悚类电影里的统治地位，只要学到一点皮毛就足够喝上一口汤了。
陆绊自己倒是接到了更多的简历，甚至还有记者冒充应聘者，想过来打探情况的。
觉得自己的时间不能这么耽误，陆绊改进了一下面试策略。
五月中旬，一批面试者来到了陆绊的公司“寂静文化”的办公室。
这里比起最开始已经改变了许多，桌椅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欣欣向荣，就是差了点人。
白启全就在这一批面试者里。
他马上就要从燕南传媒大学毕业，抱着反正不要钱，多少试一试的想法，投递了简历，想加入陆绊的公司。
白启全不知道的是他的运气算是不错的，正好在陆绊因为觉得精挑细选简历效率太低，开始大批量捞简历的时候投递，这才有了面试的机会。
不然像他这样的应届生，工作都不一定能直接上手的，想来陆绊的公司，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会大量招收应届生的，一般都是不缺钱也不缺人的大厂，它们可以固定储备人才，防止断档，而类似陆绊这样的创业公司，多半都是要求即战力，来了坐下就能上手开始工作的。
手里拿着简历，白启全还在紧张地默读之前准备的面试自我介绍，他身上的西装都是租来的，可是到了办公室，他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没有穿这么正式的。
而且......
“这是那部很火的电影的特效师？他竟然也来应聘？”
“这个人长得有点像之前来演讲的校友，难不成是本人？”
“难道......来面试的除了我都是大佬？”
白启全感觉额头冷汗直冒，自我介绍该说什么都忘记了。
其他几个面试的大概都有些认识，也在窃窃私语交流着。
“听说这面试难度很高，我有个朋友之前来过，具体内容他没讲，只说陆绊好像从面试开始就折磨员工了。”
“不是吧，他有那么拽吗？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性格比较怪。”
“之前他好像去精神病院取材，说不定又有了什么新的灵感，话说，要是入职了，我们不会也要去精神病院待着吧？”
如此这般，由于陆绊之前的招聘没有一个人通关，而那些面试失败的人又对于面试过程绝口不提，就好像患了什么PTSD一般，所以反而越发神秘。
听到那些人的话语，白启全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小哥，你之前是在哪里的？”
这时，一名留着马尾的男子凑了过来，向白启全打招呼。
“我是燕南传媒大学的......”
白启全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在传媒大当助教吗，年轻有为啊。”
对方商业吹捧了一句。
“呃，是应届......”
白启全无奈，硬着头皮解释道。
“这一届的应届生的确都不太行，燕南传媒大最近两年的生源都不太好。”
对方又自顾自地阅读理解了一下。
“......”
白启全觉得解释不清楚了。
好在陆绊及时出现，缓解了他的尴尬。
几人注意到，在陆绊的身后，还有好几名面试者。
他们的双眼有些无神，嘴唇发白，手脚微微颤抖，就好像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和虐待一样。
“慢走啊。”
陆绊将那几名面试者送走，打了个招呼，又回过头。
“轮到你们了。”
“！”
几人头上都冒出了感叹号。
刚才那是什么？
陆绊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这真的是面试吗？
联想到陆绊之前拍的电影，几个人内心开始惴惴不安。
“难道这是什么试炼，需要接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白启全犯嘀咕。
“不用紧张，你们都知道，我这里恐怖惊悚类的片子很多，所以有些画面会比较过激，为了防止你们以后工作的时候被这些画面影响到，所以我要先测试一下你们的承受能力，要是承受不住，那就没办法了，这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陆绊轻笑着解释道。
“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几个人有些困惑。
陆绊这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虽然他拍的电影的确很不错，很有恐怖气氛，但那也仅限于影院里，是视听效果的结合，让人产生了沉浸感才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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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剪辑制作的时候，面对那些原始的片段，谁会觉得害怕啊。
这陆绊，电影拍得还可以，作秀也挺上心的啊。
有人内心想到。
白启全闻言，立刻有些手抖。
陆绊的电影，他全都看了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恐怖，是那种会让你整夜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电影画面的恐怖，直到现在，白启全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都要打个冷颤。
按照白启全听说的，电影里看到的其实都还是陆绊经过删减了的，真正的最恐怖的镜头都没放出来。
这要是来工作，那岂不是要和这些东西面对面近距离接触？
他顿时打了退堂鼓。
但陆绊已经转过了身子，带着剩下的几人朝放映厅走去。
白启全咽了口唾沫，只能无奈跟上去。
公司的小型放映厅是参考之前音乐工作室建立的，音响效果很好，可以容纳最多二十人，陆绊让几位面试者坐好，他关掉了放映厅的灯。
“如果你们待会儿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叫出声音来好了，我会停止播放的。”
陆绊特意叮嘱道，令其他的几人都笑了笑，以为是在调侃。
只有白启全，正襟危坐，因为他很清楚，陆绊说的，很有可能是真话。
这面试的短片，怕不是真的能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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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当场撞死
当白启全看到放映厅的大银幕上出现的画面时，他直接进行了一口凉气的倒吸。
因为这是《啼哭》里的场景！
一瞬间，那医院里冰冷阴森的感觉，混杂着消毒水的空气，以及若有似无的婴儿的啼哭声萦绕在白启全的身边。
回来了，都回来了，这一天，白启全终于回想起了那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支配的恐惧，以及连回宿舍的夜路都不敢走的屈辱。
不过因为他看过好几次这部电影，所以总算还是有些耐性。
再恐怖的片段，要是看过好几次，闭着眼睛都能背出之后的剧情，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而已经知道了路线的恐怖作品，就是换个地图开无双罢了。
就像白启全玩的一些游戏，有的游戏会提供小地图，大地图给玩家，生怕玩家找不到路，而有的游戏，别说大地图，就连小地图都没有，玩家走在路上根本没有安全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就走进死胡同，掉下悬崖，跑进怪物堆里，或者在铁轨上被火车创死。
现在的白启全，就像在那些隐藏着制作者恶意的游戏里摸爬滚打过几千次的老玩家，这条街上每个人都杀过我，已经很熟悉短片的套路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另外的几名面试者，一个个脸色铁青，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屏幕，无法移开目光，只有恐惧，从那瞳孔之中散发而出，他们的手死死地抓着扶手，双腿用力往地上踩，全身紧绷，就像僵死的蚂蚱。
“原来我看电影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
白启全有些领悟，他的手摩挲了一下扶手，赫然发现，原本崭新的扶手，已经有了深深的手指印。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面试者曾经坐在这里，感受着被陆绊的恐怖电影支配的恐惧，留下了这印记。
一想到这里，白启全忽然觉得还挺带感的。
原来恐怖电影的创作者就是这样的心理吗？
意识到了什么，白启全猛然看向坐在前面的陆绊。
借着电影的光，白启全能看到陆绊正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就像一位冷静而理解的杀手正在观察自己的目标一般。
光是陆绊的眼神都让白启全陡然升起寒意，他急忙转过眼睛继续去看屏幕。
对比之下，电影片段都显得没有那么恐怖了。
十几分钟的放映结束，放映厅里一片寂静。
白启全看到，身边的人都哆哆嗦嗦，眼里满是血丝，像是很久没有睡好过觉的社畜，又像火葬场守夜的保安。
他想了想，也装作害怕的模样。
他看到陆绊站了起来，来到几人面前，看了一眼。
“看样子没有人合格。”
他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又挥了挥手。
“你们还能站起来吗？”
几个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陆绊的带领下走出了放映厅。
在他们之后似乎暂时没有面试的，办公室空空荡荡。
白启全装作被吓傻了的样子，努力回忆着之前自己被电影惊吓到时候的表现。
虽然他是来面试的，但现在看起来，留在这里可能更恐怖。
几人走到楼梯口，一个个下楼，等到白启全的时候，陆绊忽然叫住了他。
“你稍微等等。”
白启全顿时身体僵硬，比看恐怖片的时候心跳还快。
“有、有什么事？”
他转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刚才，没有被吓到吧。”
陆绊沉声道。
“！”
白启全头上的呆毛竖了起来，他真正感受到了害怕，双眼瞪大，看着陆绊，大气不敢喘一声。
陆绊一步步靠近过来，白启全听到他的脚步声，心里越发变得不安。
“我应该承认？还是否定？”
“他要做什么？”
“我电脑硬盘里的小电影还没删干净，要是被发现岂不是社会性死亡了？”
白启全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就看到陆绊来到自己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面试通过了。”
...
“所以你就面试过了？”
学校食堂里，白启全和女朋友庞珍正在吃晚饭。
“对，然后他让我留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我今天早上坐高铁回来收拾好东西就可以过去实习了，等拿到毕业证就能入职。”
白启全扒拉着餐盘里的盖浇饭，随口说明道。
“那你下午做了什么，看到了他的新电影吗？”
比起男朋友找到工作，庞珍看起来对陆绊的新电影更加感兴趣。
“怎么可能，我就坐在工位上待了一下午，呃，其实也有些奇怪。”
白启全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明明办公室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但他的眼睛总是瞥到我旁边的工位上，就好像那里有人一样，有时候陆导他也会像是和谁说话一样自言自语，还挺奇怪的。”
“这是不是什么第二轮面试的考验啊，就像那种老总去扫地试探你一样，你说了什么吗？”
庞珍凑近问道。
“怎么可能啊，他自己就在那里工作，只给我看了一下合同，还有一些我也不懂的东西。”
白启全将最后一点儿盖浇饭用勺子盛起，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回想。
“什么东西？”
“没太有印象，好像有狼群的照片，还有一些穿着盔甲的人，影子什么的，主要我也不知道这些照片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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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启全放下餐盘和勺子。
“那工资呢？”
庞珍又询问。
“工资很高！我看了下，给我实习期就有那种干了好几年的老师傅的工资。”
白启全对工资这一块相当满意，他的同一届毕业的同学进剧组打杂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几千块，他这一毕业就往两万往上了，而且陆绊还说之后包吃包住，简直不要太爽。
只要自己省吃俭用，那么只需要五六年就能付起江城房子的首付了！
这么一想，好像又忽然变得悲伤了起来。
“真羡慕啊......”
庞珍不禁说道。
“你要不也去面试一下？”
白启全随口说道。
“我才不去，谁要和那种神经兮兮喜欢拍恶心电影的人一起工作啊......呃，我不是在说你。”
“没有的，陆导虽然看起来很古怪，但实际上是个好人，他今天还发消息说已经给我找好了宿舍，让我有时间去看呢。”
白启全打开微信，把陆绊今天发来的宿舍照片拿给女朋友看。
庞珍接过手机，看到那是一处挺僻静的小区，房子也是装修好的房子，两室一厅，很宽敞。
只是，她仔细看这照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看，这里的窗帘后面怎么还藏着一个人啊？”
她指向客厅窗户的照片，那拉开的聚到一起的窗帘上面。
白启全翻来覆去仔细看，才发现上面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人脸。
281.样片改改改改
来到小区门口，白启全看了眼周围。
这里应该是大学旁边，吃住都很便宜，环境也不错，就是之前拍的照片让白启全有些心里发毛。
那窗帘上确实有一张人脸，就像有个人站在窗帘后面一样，可这新房子除了陆绊，怎么会有其他人？
白启全也不敢问，只能惴惴不安地收拾好东西，来到江城报道。
他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陆绊和一名女生走了过来。
那女生看起来个头娇小，在陆绊身边就像一个初中生，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变得些许炎热，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薄卫衣，牛仔裤和运动鞋，如果不解释的话，白启全第一反应是陆绊正在上初中的妹妹。
“这是秦天天，你可以理解成我们公司的吉祥物。”
陆绊介绍了一句。
“屁的吉祥物，叫代言人好吧，代言人。”
秦天天立刻反驳道。
“...你好。”
白启全也不敢说，不敢多问，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来到了自己的两室一厅的宿舍。
“之后这边还会住一个人，两个人一间，应该没问题吧？”
陆绊问了一句。
“没问题，没问题。”
两间屋子大小差不多，他选了离大门远一些的那一间，放下行李，又回到客厅。
那拉开的窗帘依旧在那里，白启全没有看到窗帘上的脸，他希望那只是错觉。
“这里感觉挺安静的啊。”
白启全装作查看外面风景的模样瞥了一眼窗帘后面，什么都没有。
“嗯，本来这种小区，很多装修来出租的，不过这里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陆绊补充道。
“因为这几层都装修好了吗？”
白启全回头问道。
“那倒不是，因为这几层我都买了下来。”
陆绊立刻回答。
“？？？”
白启全认真看着陆绊。
“不要慌张，冷静，是基本操作。”
秦天天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白启全愣愣地点了点头，实在想不通陆绊的思路。
等到他去卧室收拾东西，秦天天才拉着陆绊来到墙角，小声问了一句。
“你真的买了？”
“也没多少钱。”
陆绊理所应当地答道。
这边一套房子也就三四百万，买几层楼连一亿都花不到，对陆绊而言很便宜了。
“......”
秦天天觉得，陆绊的金钱观念很不对劲，想了想，她又说道。
“那你干脆把我租的房子也一起买了吧，这样我以后就不用交房租了。”
“嗯？”
陆绊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你交的房租不是给我的错觉？”
“啊？”
秦天天一时无言以对。
合着这家伙不但把自己租的房子买了下来，而且还没告诉自己，这几个月还在收自己的房租？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你你你你、你，陆绊，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秦天天控诉道。
“别急，其实你的房租不是交给我的。”
陆绊又说道。
“......你不要骗我。”
秦天天狐疑地说道。
“真的，你的房租交给中介，中介那边几个月给我结一次，所以理论上你的租金不是直接交到我手上的。”
陆绊一本正经。
“我想找一辆火车把你当场撞死！”
秦天天愤愤不平。
“我这是为了你好，要是一个人衣食无忧，躺着也能数钱，那么他势必会失去动力，最终对一切感到厌倦，成为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陆绊认真地解释道。
“艹，我就想当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条咸鱼！”
秦天天轻轻锤了陆绊一下。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白启全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
秦天天立刻远离了陆绊好几步。
“没什么问题。”
陆绊看了眼时间。
“今天你就不用去公司了，明天早上去报道吧，除了你还有几个人应该过两天会陆续来，到时候再分配住的地方。”
说罢，陆绊和秦天天就离开了这屋子。
白启全将床收拾好，打扫了一下卫生，给女朋友发了消息，下楼溜达了一圈，吃了晚饭，买了些生活日用，回到屋子里。
他刚走进门，就看到客厅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了起来。
“奇怪......”
白启全放下手上的东西，拉开了窗帘。
窗外，一张脸正看着他。
那脸苍白，没有血色，就像已经死了很久的尸体，两只眼睛木然而没有神采，光是与之对视就让人感受到了绝望和难受。
“卧槽！！！”
白启全全身一哆嗦，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
不过当他再度看向窗外的时候，只看到了玻璃反射的自己。
天黑之后，玻璃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形成了类似镜子的状态，映照出了他自己的脸。
“看错了吗......”
白启全喃喃自语。
他回到卧室，看了看卧室的窗户，对面灯火通明，很有生活气息。
“这个小区的确不错啊。”
白启全拉上窗帘，准备去好好洗个澡。
收拾衣服的时候，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些衣服我是什么时候放进衣柜里的？”
看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柜，白启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他看了一眼浴室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很正常，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他开始洗澡，洗完头发的时候，白启全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忽然感到一股违和感。
“嗯？”
说不上来的违和感笼罩着白启全，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就是越洗越觉得有问题。
等到全部洗完，关掉花洒，换好衣服的白启全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有些水渍，并没有不对的地方。
“错觉吗？”
白启全走出浴室，洗衣服，开电脑，玩了两把游戏，又看了几个视频。
等到和女朋友视频完，相互道过晚安之后，他又开小号打了两把游戏，才躺下准备睡觉。
有同学可能会问，你不是都说过晚安了吗，怎么还不睡觉，还在偷偷玩游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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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谈过恋爱的朋友可能不清楚，当情侣相互说过晚安之后，通常而言双方是不会真正睡觉的，只有这个时间，才是各自不被打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所以白启全很确信，自己的女朋友现在肯定也在玩手机。
刚放下手机，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静谧的氛围让白启全的思考变得活络了起来，他终于想通了之前的违和感来源。
“我用热水洗澡，镜子上应该起一层水雾才对，可是刚才我洗完头镜子很干净，什么雾气都没有。”
“还有，我洗头的时候，明明是从谁哪里接过来的毛巾，可是这屋子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所以......”
寂静的黑暗中，白启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扑通扑通——
在这之间，似乎夹杂了另一道心跳声。
“？？？”
白启全睡不着了。
282.新建文件夹
傍晚，在白启全还在吃晚饭的时候，陆绊的家里。
“你说你招这么多人，给这么多钱，何必呢。”
秦天天吃着打包回来的生煎饺，喝了一口冰镇的可乐说道。
电视机里在播放晚间新闻，桌上摆着一些江城大学的后街买来的食物，炸串，烧烤，生煎，粥和卷饼，小馄饨等。
要是让冯羽看到，肯定又会嫌弃陆绊天天吃这些路边摊油腻的东西了。
但反正冯羽看不到。
陆绊放下手机，他刚刚还给冯羽发了微信，确认了对方不在江城。
这才放心大胆地拿起了一串烤羊肉串，一口咬下。
肥肉滋滋冒油，动物油脂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羊肉外焦里嫩，搭配香辛料和孜然，辣椒面，异域的风味在口中蔓延。
这种感觉，就像平常在家里被父母强迫早睡早起一日三餐正常规律没有炸鸡没有碳酸饮料没有烧烤没有各种零食的生活忽然结束，自己一个人住在了外面的第一个晚上一样惬意。
“好吃。”
陆绊感慨了一句，又看了一眼秦天天。
“我这是给社会创造更多劳动力岗位，解决目前影视行业寒冬造成的人力资源危机。”
“艹，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影视行业会有寒冬吗？”
秦天天撇嘴道。
“难道是因为我？”
陆绊很困惑。
“难道不是？”
秦天天义愤填膺。
“都因为你的电影太卖座了，一部还好，两部都很高质量很赚钱，影视公司就全都反应过来，要提高制作水平观众才买账，所以现在大家都在花钱招人。”
“嗯？那不是应该就业需求旺盛吗？”
陆绊觉得很奇怪。
“花钱招的人都是要有技术的啊，无论是演员还是别的，以前圈子大，钱多，混子也多，现在圈子收缩，很多混子就没有工作了。”
秦天天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比陆绊还熟悉影视圈。
毕竟她以前也算个小偶像，正经的娱乐公司签约艺人。
要不是企划凉凉，她合同又限制了露脸的商演，秦天天也不至于套皮出道，成为虚拟主播。
不过比起以前要天天排练上台演出，还要时刻注意言行，完了还没多人记住的底边小偶像生活，现在有个几十万粉丝每天摸鱼打游戏就能赚以前好几倍收入的生活也挺好的。
但是，但是啊！
现在影视圈子被陆绊带着内卷了起来，很多人找不到工作，有些小流量女明星就直接开起了直播。
有的嘛还挺正常，就播一些生活日常搞vlog，有的就不太正常了，搔首弄姿，就喜欢搞点歪门邪道的。
还有一些会唱歌的，直接套个皮就虚拟主播出道，起手就是持续好几个小时的唱歌直播，搞得秦天天这种唱歌属于节目效果，整活大于表演的主播很被动。
有同学可能会问，你以前不就是蹦蹦跳跳的底边小偶像吗，怎么唱歌还比不过别人？
对此，秦天天只能说，要是她唱歌真的那么好听，那当年也不会只是一个底边小偶像，早就上各种歌唱综艺大红大紫了。
“混子没有工作，那不是很好吗？”
陆绊表示不解。
“本来行业圈子就是优胜劣汰，以前大家水平都很菜，所以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人在赚钱，现在潮水退下去，谁在摸鱼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
秦天天总觉得陆绊在暗示自己。
“你不要过分解读，虽然你天天摸鱼，直播也只有节目效果，唱歌歌不行，打游戏游戏很菜，也没什么才艺，就连本人也一副初中生的模样，但其实我不是在说你。”
陆绊解释道。
“所以你就是在说我吧！”
秦天天跳了起来。
“没有没有，你是我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你想想，以后寂静传媒的电影上线了，大家都会将电影和你联系起来，全国，包括全世界这么多人看过这电影，你的粉丝岂不是可以膨胀几百几千倍。”
陆绊谆谆善诱。
“好像听起来是不错......等下，你的公司难道不是只拍恐怖片吗，那我岂不是和恐怖片绑定了，小朋友以后看到我怕不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秦天天反应过来。
“对了，我之前弄了一些片段，你要不要试看一下。”
陆绊忽然说道。
“滚啊，我才不当小白鼠！”
秦天天当即拒绝。
“不恐怖的，我这次转型了，是商业大片。”
陆绊如同劝诱他人堕落的魔鬼一般说道。
“不听不听，话说你是什么时候拍的，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还去精神病院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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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天喝了一口水果酸奶，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白色奶渍。
“其实是我穿越到了异世界，把自己在异世界的经历拍成了电影。”
陆绊实话实说。
“......你当我傻啊。”
秦天天白了陆绊一眼。
虽然陆绊拍摄的速度的确快，而且几乎感觉不到他像那些电影纪录片里表现的那样一拍就消失小半年，但秦天天还是很有常识的。
“这一次的不恐怖，都是特效大片的水平，你放心。”
陆绊又劝诱道。
他主要还是想看看魔潮的画面对普通人是否会造成类似身临其境的恐惧感，要知道，虽然画面上，陆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没有之一，但要是少了一些身临其境的震撼感，就少了内味。
“那等下吃完饭再看，我要拿我的鲨鱼抱枕来。”
秦天天勉强同意。
至于为什么要抱着鲨鱼抱枕，陆绊不太理解，可能是某种特殊的获得安心感的手段吧。
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安心感。
人类的绝大部分行为，都可以看做是获得安心感的行为。
比如赚钱，买房，结婚，生子，沉浸在虚幻的世界里逃避现实。
可能秦天天也对鲨鱼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吧。
饭后，两人收拾了一下餐盒，趁着垃圾分类投放时间的尾巴将垃圾丢掉，陆绊陪秦天天去她家里拿回了鲨鱼抱枕。
坐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儿，秦天天就看到陆绊将硬盘插到了电视上。
点开了一个叫做“新建文件夹02”的文件夹，里面有好几个文件。
陆绊又点开了一个叫做“样片改改改改”的视频文件。
将灯光关掉几盏，电视屏幕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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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人身意外险
这片段长度不算长，大概只有两三分钟，和预告片一样。
秦天天本来还握着自己的鲨鱼抱枕，紧张地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惊悚画面。
不过当屏幕亮起来之后，她就看到，那是一些穿戴铠甲的士兵，正举起长弓，箭矢点燃火焰，朝着一片黑漆漆的森林射箭。
箭矢如同流星火雨般落下，点燃了树木，可这些树木不知道是因为年份久远还是别的原因，竟然难以点燃，甚至，秦天天还看到树藤开始缓慢蠕动，仿佛具有生命，那些树叶扑灭了火焰，但下一轮箭矢接踵而至。
充满了原始的人与自然斗争的力与美的画面呈现在秦天天的面前。
那些射箭的人不是什么长发飘飘的精灵帅哥，也不是铠甲黄金的精英战士，他们身上穿着参差不齐的皮甲，脸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脏污，紧张的表情十分真实，让秦天天也不禁感到压抑起来。
画面又一转，则是几头银灰色的狼在焦黑的大地上奔驰的场面，这些狼狰狞可怖，透出野兽凶残的特性来。
秦天天记得以前有一部电影也是和狼有关，剧组用了好几个月驯服了几匹狼来拍出这部主题是狼是不能被驯服的电影，那里面的狼与其说是野兽，更像是牙尖嘴利的大号哈士奇，与这银灰色的巨狼那凶狠的感觉截然不同。
据说人类对于虎狼一类掠食动物的恐惧是刻在DNA里的，因此听到虎啸就会产生不由自主的心慌，此时，听到了狼嚎，秦天天也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再往后，是一个人茫然站在雪地里的画面，周围的人都距离他比较远，好像这个人身上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一般，秦天天仔细看去，发现这个人的影子好像在蠕动。
下一刻，那影子攀附上了这个人的身体，他眼神中流露出极端的恐惧，随即，整个人像是花儿一般绽开来，那血肉翻开，像是从内部炸裂，伴随着扑哧一声，这人直接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呼吸。
他的血渗透进雪地里，形成残酷而具有特殊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至于秦天天，看到这一幕，一脸猫猫懵逼的表情。
虽然她不太看得懂，但她大受震撼。
小猫猫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JPG
再往后，还有骑士们热血冲锋的画面，伴随着马蹄声逐渐加速，秦天天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她看向这一队的骑兵冲向远超自己千百倍的魔物之中，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整个人就快要站起来。
视频戛然而止。
“下面呢？”
秦天天立刻转头询问陆绊。
“在做了，在做了。”
陆绊退出播放，随即在旁边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
秦天天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把自己骗到家里，看都看了，结果下面没有了。
“招人不就是为了做这些么。”
陆绊解释道。
“电影的制作和电视剧可差太多了，不是简单用视频软件拖拽一下就能完成的。”
“哦！”
秦天天不明觉厉。
她接触比较多的视频方面的操作是切片，也就是将直播之中最有趣的几段剪辑出来制作成视频，有的搞事情的还会三句剪一句，本来只是在直播育儿游戏的UP就会在切片里变成生孩子的时候老公都不在身边的怨妇。
着实让人两眼一黑。
“那你之前好像大部分也是一个人弄的啊。”
秦天天又问道。
“那确实，但现在工程量越来越大，忙不过来了。”
陆绊想了想，让秦天天来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点开选择了一个视频的画面，那是弓箭手射箭的画面。
“比如这个画面，你看着就很有感觉吧，但其实原本是这样的，你看两边有什么不同。”
他打开了原片的那一段。
对秦天天来说，画面都是画面，但陆绊样片里的显然看起来更有感觉，而原片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秦天天觉得有些突兀。
“这个看起来像电视剧的画面。”
秦天天只能用自己浅薄的水平点评道。
“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陆绊指了指样片的画面。
“这里其实用了小景深的手法，将主要的这个弓箭手突出出来，其他背景里的弓箭手模糊处理，这样是不是就突出了这个人。”
而另一边的画面，显然就是不管哪个弓箭手都拍摄得很清晰，看起来像手机拍出来的照片。
“大景深适合拍大场面，比如这些骑兵冲锋的场景，用大景深就能体现出震撼感，小景深适合人物特写，我这边很多的素材都需要对应进行调整，还有滤镜，后期等，之前大部分的场景都是小场景，在医院或者街道上，所以整体制作起来简单，现在复杂度上去了，就需要人手了。”
陆绊耐心解释。
寂静之地给的原始素材虽然清晰度高，画质好，但并没有个人情感添加在里面，就像电影不是视频，不是单纯记录眼前发生的事情就行，从最初的视频变成最后的电影，中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导演剪辑版和普通版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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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秦天天懵懂地点头，看起来好像已经懂了，但实际上根本没懂。
“那你现在才招人，这电影岂不是要明年才看得到了？”
“不至于，正常情况下三到四个月应该能做完，不过我得联系一下海外的发行方，毕竟这一次要全球同步上映，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陆绊说明道。
“全球同步上映？？？”
秦天天睁大了双眼。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对，他买房都按照层来买的，已经超越了秦天天的认知，足够厉害了。
“对啊，我这次的目标是赚到五十亿，所以得下血本才行。”
陆绊认真说道。
“五十亿？？？”
秦天天脑子里数了下这到底是几个零，但很快就过热宕机了。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而且从陆绊的口中说出来，这五十亿好像挺轻松的还是怎么的，就没有任何重量感。
秦天天上一次听到这种类似的话，还是高三复习的时候拼死拼活数学考了个一百分超常发挥，满心觉得自己复习有功的时候，听到隔壁每天打游戏看小说不好好复****拿着自己一百四十多分的卷子懊恼自己当时应该仔细检查一点不然就能考满分的话。
简直杀人诛心好吧。
“陆绊，你这么有钱，我这么穷，以后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秦天天忽然有些不安。
“？”
陆绊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随即答道。
“我交朋友又不看对方有没有钱，反正大部分情况下也没有我有钱。”
“艹，你滚啊！”
秦天天抬起腿轻轻地踹了陆绊一脚。
284.带慈善家陆绊
翌日，白启全来到了公司。
很意外的，他本来昨晚提心吊胆，害怕从床底下或者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害死自己，可到最后睡着了也没见着。
反而是他之前在宿舍硬板床睡出来的腰酸背痛，在新房子睡了一晚上好像缓解了不少，整个人神清气爽，就像刚刚换了内裤迎接新年的早上一样。
“这床垫还挺不错的，可能是那种按摩床垫，可以促进睡眠，枕头大概也是什么黑科技的药用枕头，能让人不容易被吵醒。”
有机会问问陆导，给女朋友也弄一套。
白启全这么想到。
公司里依旧没有看到，连前台都没有，空空荡荡。
但白启全总觉得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难道是保洁阿姨？
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掏出了笔记本电脑。
做影视行业的，很多都偏爱用水果的电脑，倒不是装逼之类的，一是配套软件做得完善，二是在视频处理这一块，水果的电脑的确有一些独到的技术，虽然玩游戏不太行，但做视频却还挺好用的。
陆绊也不计成本，直接配发了一台最新的给白启全。
他当晚尝试了一下装游戏，跑倒是能跑得起来，但烫也是真的烫。
只能说可以，但没必要。
白启全立刻将游戏卸载得干干净净。
坐在办公室等了等，白启全就看到一个年级比自己大不少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是来入职的，你是HR？”
那男人看到白启全一副在这里工作的人的模样，询问道。
“......其实我也是来入职的。”
白启全尴尬地说道。
“嗯？”
男人尬住了，他装作四处看风景，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女性走进了公司大门。
“请问一下办理入职找谁？”
她看向两个相对而坐的人。
“我们都是来入职的。”
白启全和那男子当即回答。
这样的场景又重复了几次，白启全发现，在场的许多人他都不认识，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那种。
混他们这个圈子的，不像普通的观众只认识导演制片编剧，摄影后期之类的位置，出名的也是很出名的。
按照陆绊给的薪水，白启全觉得那些有名的摄影后期应该完全可以拿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就很奇怪。
难道这些人之中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我才是隐藏的大佬？
白启全不禁妄想到。
到了九点半，陆绊才准时到场。
他手里拿着一堆文件，旁边，秦天天两手空空，就像过来旅游的。
“你暂时充当一下前台吧，可以给你玩游戏看视频。”
陆绊指了指前台的桌子。
“我不是形象代言人吗？怎么就变成前台了。”
“你看，别人一进公司，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这不就是形象代言人了吗？”
陆绊一本正经。
“鬼才信你的话咧。”
秦天天虽然嘴上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前台的位置上。
“哇，这电脑配置很好啊，还是3090，我决定了，我就是前台了，谁也别和我抢这个位置。”
安顿好秦天天，陆绊走进办公室，简单打了个招呼，他开始分发合同。
“陆导竟然凡事都亲力亲为，看来他很重视我们啊。”
白启全心里想到，就连眼前的劳动合同都显得郑重了许多。
他翻阅了一下合同，看到里面还有附加的人身意外险。
“嗯？”
白启全本来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公司提供的职工保险，包括什么工伤什么的，但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包括但不限于火灾，地震，海啸，台风，火山喷发，陨石撞击的意外，以及包括车祸，沉船，飞机失事，火箭坠落在内的人为意外事故......”
这上面的工伤条款多到让人觉得害怕的程度，而且除了普通的天灾人祸，还有一些根本遇不到的状况。
“被野兽以及类似生物啃食导致的受伤是什么情况？还有因为幻觉而产生的精神分裂......我们做的是这么危险的工作吗？”
白启全不禁喃喃自语道。
光看这些保险，他觉得自己要从事的不是什么影视行业，而是拯救世界的特战队之类的。
该不会陆绊到时候会掏出一根形状奇怪的棒子，忽然就变成光吧。
“这些都是以防万一，要知道，虽然你们主要从事后期的工作，但难免可能会接触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所以保险要详细写清楚，你们的受益人一定要填写清楚，确定对方能在你出事之后收到钱啊。”
陆绊回答了白启全的疑问。
“为什么感觉已经默认要出事了？”
白启全听到隔壁的小哥嘀咕了一句。
不过反正是陆绊掏钱，大家也没多说什么，纷纷签字，我就剪个视频，做个后期，还能被电影里的怪物跳出来吃了不成？
此外，还有一些保密协议之类的常规合同。
等到签完，陆绊收起了所有的协议。
“各位，我之所以招你们进来，是因为我的下一部电影需要大量的后期工作，这部电影我预计将会在今年下半年到明年上半年之间全球同步上映，因此，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陆绊随后说道，他瞥了一眼秦天天，这个吉祥物已经在打APEX，都送了两把快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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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就半年的时间，那种程度的特效，就靠我们几个怎么可能做完？”
有一名男子举手提问。
“对啊，陆导你之前的特效那么强，我们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这么短的时间想弄完，人手至少要加好几倍呢。”
一名女子也附和了一声。
正常的都市类的电影，后期做几个月就差不多了，古装带特效的久一些，科幻奇幻类的至少一年起，而陆绊之前的电影那种水准的特效，就算顶尖的团队全部投入，没有个一年两年的也做不出来。
因此，国内之前的特效工作室都很好奇陆绊的制作流程，好奇陆绊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那么强的特效师。
但现在看来......陆绊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特效师？
又或者......他自己就是特效师？
“这你们不用担心，核心的部分我这边已经差不多了，你们负责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就好了。”
陆绊说着，指了指放映厅。
“我们先看看具体的原片和效果吧。”
285.甘拜下风
“原片？？？”
好几个人头上冒出了问号。
陆绊说的原片，难道指的是新电影的原片？
他已经拍完了？
《疯人之口》才刚刚下映，新电影就把最困难的拍摄部分解决了？
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速度？
比起之前对工作的疑惑，以及对能看到陆绊新电影片段的期待，这一群影视从业者更多的是震惊。
他们之中很多人本来以为陆绊只是为他的团队扩招一些人，自己加入陆绊，就能学习最先进的后期制作经验，还能结识一些大佬，积攒人脉，为以后的工作提供助力。
看到崭新办公室的时候，他们最多也就觉得陆绊可能是拓展业务，在这里开辟新的工作室。
可现在看起来，好像自己真的只是来搞后期的？
陆绊花这么多钱，还进行了那种古怪的面试，到底是为什么？
几人跟着陆绊走进了放映厅。
陆绊也没解释太多，就将昨晚给秦天天看过的样片播放了一下，又挑选了一些没有处理过的片段给这些人看看。
“......目前的进度就是这样，你们要做的就是将原片后期处理成样片这样的，具体的细节我会给出一定的指示，当然我也希望大家有想法提出来，在座的各位都是行业里的佼佼者，我相信你们肯定也会有独到的见解。”
陆绊打开放映厅的灯，说明道。
“......”
坐在放映厅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真的是原片？”
白启全嘟囔了一句。
原本，他以为陆绊说的原片，是那种演员在绿幕前拍摄好出来的，或者用粗糙的道具布景拍完的原始视频，这种视频不光要做特效，还需要做后期，原片质量极度粗糙。
可是，陆绊给他们播放的“原片”，除了一些滤镜，后期的调色，景深的处理之类的边角料活，其他的都已经做完了。
不，不仅仅是做完了，而且是堪称完美地做完了。
那怪物的动作，毛发的运动，雪地的效果，弓箭和法术的粒子表现，以及大场面和建筑物的处理，可以说，直接拿这个原片当正片来看也完全没有问题。
甚至于几个专精这一块的人觉得，就算给自己一两年的时间，不受限制的经费来做这些画面，可能都做不到更好。
而这些特效，正是后期制作的时候最大的工作量。
好家伙。
最开始以为陆绊是找自己来做整部影片的，后来发现只用负责后期，而现在，坐在放映厅的众人才发觉，自己是被陆绊叫来当修补匠，完成最终的善后工作的。
这就好像一块几千片的拼图，陆绊已经拼到只剩最后两三片了，然后花钱请了好几个人来拼完，又像陆绊已经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只是懒得誊抄而请了他们过来帮忙抄写打印一样。
自己的工作其实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只要正常工作几年，就能顺利完成。
而陆绊开的薪水大多是他们跳槽之前的两倍以上。
这陆绊难道是在做慈善？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白启全举起了手。
“呃，陆导，你的原片完成度已经足够高了，难道我们只用做那些后期的杂活就够了吗？”
“可以这么理解。”
陆绊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咔嚓——
好几个人的世界观被击碎了。
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吗？
还是说陆绊这是在用钱羞辱我们？
不不不，给这么多钱的话，巴不得陆绊再多羞辱得更厉害些。
等等，反过来想，这些不太需要技术含量的杂活，如果让陆绊自己来做，岂不是浪费了他宝贵的创作时间？
原来如此，是因为陆绊导演灵感太多，所以想要用更多的时间来创作，才将这些简单重复劳动交给我们。
有的人自己已经开始脑补了。
由于是第一天入职，所以陆绊没有安排正式的工作，只让大家相互熟悉一下彼此，熟悉一下工作环境，顺便帮没有住处的员工安排了房子。
将公司的事情安顿好，陆绊又来到了江城实业的办公楼。
在这里，他约见的是AMC院线经理人，一名叫做托马斯·李的华裔。
AMC是世界上最大的连锁院线之一，对比之下，江城实业的江城电影院也只在在东南地区影响比较大，而AMC则牢牢占据欧美市场，除此之外，还有帝国娱乐集团和客满来影城等稍小一些的院线，这些就是海外电影市场的主力，陆绊想要让自己的电影在外海同步上映，就需要联系这些院线方，说服他们给出档期和排片。
国内市场，陆绊的票房号召力已经十分强大，毕竟能连续拍出两部二十亿票房以上电影的导演可不多，更何况是恐怖惊悚这种小众题材。
但在国外市场里，陆绊的名气就没有那么响亮了。
国内的二十亿票房，在国外也就三亿多美刀，有很多电影都远超这个数字，在不熟悉陆绊的人眼中，陆绊也就是一个还不错的商业片导演。
另外，由于国内外市场喜好的原因，很多国内卖座的电影到了国外其实并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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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隔壁的岛国，除了超级英雄片这样的大片，剩下最卖座的都是动画片，很多国内流行的犯罪片，喜剧片，在国外的票房收益都不理想，而带有一定国家色彩的军事片更是在国外没有声音。
在此之前，华语电影在国外最高的是一部武侠电影，票房2.1亿美刀，其次则是一部1.4亿票房的历史战争片，第三就只有八千万美刀的票房了。
国外大多喜欢功夫片，古装武侠战争片，就算是恐怖电影盛行的岛国的电影，在最大票仓的欧美也难以获得好评，传统风格的恐怖对那些耿直的外国人而言还不如电锯和血浆乱飞。
而陆绊，就要初步说服院线方，让他们承认自己的电影。
在江城实业办公楼的会客室里，陆绊见到了这名自小在国外长大的托马斯·李。
“李先生，我给你带来了一些小礼物。”
陆绊将手中的袋子放到茶几上，将其中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我之前两部电影的光盘，我想，无论今天我们的合作会达成怎样的结论，你都可以看看我的电影作为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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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都给你理解完了
陆绊和托马斯·李的会谈并不算理想。
主要出在了收益的分配以及排片量上。
陆绊预想的最佳档期是圣诞节前后的元旦档期，距离现在半年时间，足够自己的团队把电影制作完成提供母带。
而且圣诞节相当于外国人的新年了，那段时间假期多，观影人数也很多，放在国内，有元旦假期，也会有大量的观众。
但对于外国的院线而言，这一段时间也很重要，甚至有可能是最重要的档期，类似于国内的春节档，都是最强的电影拉上来，在这种时候要是播放一部“外国人”拍的电影，不太说得过去，电影院的股东们也不一定能同意。
陆绊毕竟名气还不够。
至于收益的分配就很直观了。
国内电影票房在扣除一定的特别营业税和专项资金之后，剩下的钱里百分之五十以上要给电影和院线，而托马斯·李就是想要增加这一部分的比例，他们想要超过六十，接近七成的分账。
陆绊本来对钱没什么兴趣，但这次的任务要求了五十亿的收益，假如国内能拿到五十亿票房，那么剩下的一半就要国外来填，按照四六分账，他需要在海外市场拿到九亿美元左右的票房，这已经是远超之前国内电影记录的大数字了，而要是三七分账，陆绊就要拿到十二亿美刀的票房才行。
中间多出来的三个亿，就比一部国内电影在海外留下记录的票房还高了。
陆绊并不是什么没有理智的狂妄的疯子，相反，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电影人，没有什么夸张的技巧和天才一般的镜头感，拍出来的电影除了题材，以及那令人身临其境的力量之外也并非超越别人很多。
正因如此，陆绊为了能够稳妥完成任务，肯定想要降低自己的难度。
好在这这是第一次接洽，并非一锤定音，托马斯·李还会留在国内和另外的几家谈，陆绊倒是不急，他相信，如果托马斯·李不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废物的话，肯定会调查研究陆绊的作品，而看过这些作品之后，他肯定不会让陆绊去别家的院线单独上映。
与此同时。
托马斯·李也颇为苦恼。
他作为AMC院线在国内的经理人，负责的是引进华语电影的工作。
在过去，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引进的主要是港片，包括一些警匪片，僵尸片等，后来功夫片成为了主流，包括了一系列的功夫演员去好莱坞闯荡，掀起了一阵热潮。
但伴随着港片的式微，内地电影的崛起，引进工作又变得困难了不少。
首先是文化的差异，过去的很多功夫片，情节简单，欧美观众也喜闻乐见，看着花里胡哨的打斗就足够了。
但后来的很多国产电影，对于思想和内容的重视程度提升了，国仇家恨，历史变革等内容成为了功夫电影的主题，国人看那些武林高手吊打外国人感到爽，外国人看着就有那么一点微妙了。
实际上，按照托马斯·李的理解，欧美观众想看的其实只是神秘的东方那种古典，朴素，落后的世界，就像文明人观察原始部落的人一样。
在那些欧美观众的认知里，东方就是落后的，因此，那些展现东方有多么现代化，有多么强大的电影，多数都不被欧美的观众认可。
更不提这些年来，电影市场有很多流量电影，这种电影，就连国人都不喜欢看，外国人更加看不懂。
引进电影的工作越来越难了。
托马斯·李这几天谈了好几家，但感觉都不太满意。
尽管还有时间，可一直谈不下来，业绩也做不完了。
晚上，他回到了自己在燕南的家中。
打开电视，他想找一些电影看看。
这时候，托马斯·李想到了之前陆绊送给自己的碟片。
陆绊这名导演他知道，国内恐怖片一哥，票房在恐怖片领域十分吓人，而亚洲的恐怖片，许多欧美人也就好这一口。
只是，托马斯·李不能表现得太过重视陆绊，他必须适当强硬来压价。
按照托马斯·李之前工作的底线，他应该会让院线分成保持百分之六十，排片量百分之五左右。
美好的圣诞节，恐怖片也没有那么受欢迎，要是万圣节倒是不一定。
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成片质量。
想到这里，此前并未看过陆绊电影的托马斯·李抽出了《啼哭》的碟片，放进放映机里。
他倒要看看这电影为什么会这么卖座。
两个小时后，托马斯·李僵直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的表情僵硬，狰狞，保持在瞪大双眼的模样。
沙发的扶手已经被抓出了一道印子，那是他受到了过度的惊吓而导致的本能反应造成的结果。
托马斯·李看过许多恐怖片，尤其是亚洲这一块的，他以前就很喜欢僵尸片。
可是现在，这电影给他带来的感觉，不亚于孩提时代被强制拉去医院打针时候的恐惧。
托马斯·李甘拜下风。
等到制作列表结束，电影结束播放，托马斯·李才终于缓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刚才由于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所以现在放松下来之后，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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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一些本来不该放松的。
“......F**K！”
托马斯·李感受着沙发上的潮湿而温热的液体，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试图站起来，但发软的腿已经不允许他移动，他失败了。
整个人又坐了回去。
“......”
托马斯·李又过了十分钟，才终于能够起身，换了衣服，打扫完客厅，他看着陆绊给他的第二盒光盘，陷入沉思。
“这样的电影，难怪能在国内拿到那么高的票房。”
托马斯·李感慨道。
在视听体验越来越复杂的现在，想要让人有这样的恐怖电影体验，已经很难了。
人类终究还是喜欢寻求刺激的。
而且这种体验......很特别，托马斯·李目前只从陆绊的电影里体验过。
这种独特的体验，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影片在海外大卖的关键。
“只是，不知道他是只有这一部有这样的水准，还是......”
有许多导演，第一部电影就耗尽了自己的才华，第二部开始吃老本，最终泯然众人，陆绊要上映的是第三部作品，很难让托马斯·李不怀疑。
当然，现在托马斯·李已经有了将陆绊的这两部电影也引进到国外上映的想法，虽然由于时效性，票房可能不会太高，但或许能够作为铺垫，给陆绊的第三部电影造势。
“先看看这第二部电影吧。”
托马斯·李本来已经将光盘放进放映机，又看了看沙发。
他决定去换一套泳裤来看。
287.生日
三天后，五月的尾巴，陆绊接到了托马斯·李的电话。
“陆先生，我看过了你的电影。”
对方的第一句话，陆绊就已经知道这一通电话的目的了。
“你感觉怎么样？”
陆绊不紧不慢。
“我...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你的影片实在令人感到惊叹，我从未，从未看过这样特别的恐怖片，就像我自己身处其中一样，那些特效，我从来不知道国内的特效团队也能制作出那样的特效......”
托马斯·李还有些恍惚。
“请恕我冒昧，李先生，你看了哪一部？”
陆绊问了一句。
“都看了，陆先生，两部电影我都看了，还有你之前的作品，对于这些作品，我只想说，天才，简直是天才，很难想象，有人竟然能拍出这样的电影。”
托马斯·李并不吝啬溢美之词。
“都看了啊......那反应的确挺严重的。”
陆绊喃喃自语道。
“什么？”
“不，没事，很高兴你能从我的电影里获得享受。”
陆绊答谢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享受，但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以及之后的放松，让我觉得酣畅淋漓，或许这就是人们追求恐怖片的意义吧。”
托马斯·李仿佛还在回味。
“对，实际上，当人类受到惊吓或者威胁的时候，肾上腺素水平会提升，带给人紧张感，而与之对应的，当危机解除，大脑就会释放令人感到安心的物质，从而缓解之前的紧张，这种物质通常情况下无法得到，因此，看恐怖电影获得的体验是独一无二的。”
陆绊解释道。
其实比起这种玄学的论证，陆绊更愿意认为是当看到一些恐怖的，超越理解的事物时，人类的理智将会一定程度降低，在降低理智的过程中，就会产生各种精神污染的症状。
但是当理智降低，人对于恐怖事物的承受力将会提高，因此，身体就会获得一个放松，这才是这种感觉的来源。
陆绊将其称为安心感。
“你对恐怖电影的理论研究真是太深入了，我承认，我之前没有仔细调查，没有认识到陆先生你的作品的价值，所以我想要在引进你的新电影的同时，引进之前的那几部作品。”
托马斯·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完全可以。”
陆绊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两人又约了时间，确定了引进的细节，在分成比例上陆绊拿到了原始的比例，没有给院线多分，至于排片量，则还没有定论，但合同保证了最低排片量不低于百分之五。
想要更多的排片量，只有等陆绊的电影制作完成，院线方拿到母带确认质量之后才会有所变更。
对陆绊而言，这种商务谈判比起制作电影更加费神。
要是自己质量过关还好，要是质量不够，各种斡旋，商谈，利益交换，那才叫折磨。
六月，高考临近，天气也变得炎热了起来。
说来也怪，江城的高考，每年都会下大雨。
陆绊从电脑里抬起头，看了看正在紧张工作的寂静传媒的员工们。
正如陆绊之前所判断的，能够经受住他短片刺激的人，理智值肯定是已经掉了不少的，在面对夜之国魔潮的视频片段时，虽然短时间内会有一些症状，但适应得很快。
“虽然时间比较紧张，但也不用太努力，要学会劳逸结合。”
陆绊拍了拍旁边员工的肩膀，大家都有一些黑眼圈，可能都是太劳心工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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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只有前台的秦天天，没有黑眼圈，而且还很精神。
“怎么又死了啊，会不会玩啊。”
她刚刚被点菜，正在屏幕前无能狂怒。
虽然秦天天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这里打游戏，但其实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一些来推销的，或者不怀好意的家伙靠近的时候，看到秦天天鬼哭狼嚎一般的游戏表现，都会下意识以为这里是什么收留精神病人的诊疗所。
准备下一把，秦天天刚戴上耳机，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视线往上移动，秦天天看到了冯羽。
她穿着一件连衣裙，披着小马甲，蕾丝短袜与黑色小皮鞋，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旅游回来。
“冯羽，你怎么来了？”
秦天天取消了排位，站了起来，将手边的打开了的薯片递给对方。
“要吃薯片吗？”
“不用了，谢谢，陆绊在哪里？”
“他？在里面工作吧。”
秦天天指了指办公室里。
冯羽走进办公室，秦天天也跟着去凑热闹。
看到进来了一名女生，好几个寂静传媒的员工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这边。
冯羽来到戴着耳机的陆绊身边，耐心地看着他工作了一会儿，等到告一段落，才发出声音。
“看你的公司还挺不错啊呀。”
听到冯羽的声音，陆绊下意识把所有东西都最小化，露出了电脑桌面，他摘下耳机，回过头。
“你怎么来了？”
陆绊显出惊喜的表情。
“工作告一段落，就过来看看。”
冯羽打量了一眼陆绊的公司。
“感觉还挺不错，怎么样，还缺人吗，要不考虑一下我？”
“缺，那肯定缺，但我们不是同辈么，让你当员工不太合适。”
陆绊提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我当你的员工就很合适？难道我们不是同辈吗？”
秦天天在一旁突然提问。
“吉祥物可是和老板差不多的存在。”
陆绊解释道。
一旁的员工们眼中的八卦已经溢出瞳孔，在一些小群里，纷纷开始交流起了陆绊的花边新闻。
【河狸】：这女的是谁？
【小白】：难道是陆导的女朋友？老婆？隐婚？该不会陆导连孩子都有了？他是不是三代入赘江城实业什么的？
【柠檬】：你想太多了吧，我感觉就是女朋友而已。
【丸子】：什么？？？我一直以为咱们家前台是陆导的女朋友，毕竟每天不干事只打游戏陆导都不说什么，两个人还经常一起回家来着。
【胡迪】：难道是来抓奸的？有好戏看了？
所有人虽然貌似在做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都心不在焉，偷偷听着陆绊这边的对话。
“今晚一起吃个饭？”
冯羽问道。
“可以啊，没问题。”
陆绊点头答应，冯羽找他吃饭再正常不过了。
“你也一起？”
冯羽又看了一眼秦天天。
“好，这次让陆绊请客，我有一家一直想吃的店......”
秦天天不假思索，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点评软件翻找。
员工小群里，消息又骚动了起来。
【橙子】：不对劲，两个人很和谐啊，不像是来抓奸的。
【丸子】：难道是陆导魅力过人，所以两个妹子都倾心于他？
【河狸】：我要是有陆导的才华和财富，我可能也魅力过人。
【小白】：他们准备走了！
员工们抬头，看到陆绊已经收拾东西，准备提前下班。
“今天都可以提前回去，明天高考，大家早点休息吧。”
陆绊挥了挥手。
等到陆绊离开之后，群里又开始激荡起来。
【柠檬】：高考？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胡迪】：我懂了，这个女生是一名高中老师，明天要高考所以今天来找陆导，她肯定是陆导的女朋友！
【橙子】：就你会阅读理解，都给你理解完了。
【小白】：不说这些了，晚上我们也去吃顿好的？
群里纷纷表示同意。
288.一起去旅行吧！（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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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它来了
下意识地，陆绊手中具现化出了【遗言】。
冯羽会被取代一次，就有可能被取代第二次。
谁知道现在站在陆绊面前是不是她本人。
“不用紧张。”
冯羽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像是在取笑陆绊的小题大做。
“只是受到了一点儿污染，就像你身上的那些草木一样，属于可以控制范围内的异化状况。”
她后退了一步，整理好领口，从外表来看，冯羽和其他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获得了知识的代价，如果这一个身体受到了太严重的污染，我可能就会提前更换一个了，说不定下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就是秦天天了。”
冯羽表情柔和地说着很恐怖的事情。
“......”
陆绊一时无言以对。
和冯羽相处久了，就会下意识忽略一些事情。
比如现在的冯羽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她只是装作人类和大家一起生活而已。
作为能够穿梭异域，替代某人的生物，冯羽的价值观必然和普通的人类是不一样的。
对于冯羽而言，身体只是可以随意更换的容器，灵魂，或者说意识才是真正的本我，身体之于她，就像衣服之于人类，好看的衣服自然喜欢，可要是破损无法修补了，那自然就只能丢掉或者变成抹布擦地板。
“开玩笑的。”
冯羽见到陆绊沉默不语，又眯起眼睛。
“至少要等到她出意外身亡之后，我才有可能变成她。”
“你这样说起来更恐怖了好吧。”
陆绊忍不住吐槽，但是，从和冯羽的对话之中，陆绊也隐约获得了某些知识。
那就是冯羽的种族规避污染的方式。
正常的情况下，生物获得了知识就会受到污染，久而久之身体产生异化，但冯羽的种族可以更换身体，甚至使用其他种族的身体，完全代替一个人。
所以，冯羽可以用“冯羽”的身体来获得知识，承受污染，等到完全承受不住了，就舍弃这个身体，转而进入其他的容器里。
这样一来，冯羽就可以在最小化污染的情况下获得更多的知识。
当然，冯羽本身的精神肯定是受到了诸多污染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对她而言似乎并不可怕，大概每个种族的阈值都不一样。
北方人看到南方蟑螂会大呼小叫，而南方人看到北方蟑螂只会觉得“就这？”，也是阈值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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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陆绊，就像北方人见到了很大的南方蟑螂，对方还飞了起来，然后冯羽一拖鞋将其拍死，甚至还看了几眼拖鞋底那白浆爆出来的尸体。
“......这就是你们的种族抵抗污染，获取知识的办法吗？”
陆绊想到这里，不禁问道。
冯羽没有回答，只眨了眨眼睛。
就连这件事，也是一种知识，同样包含着污染。
如果冯羽这么直接告诉陆绊，对他而言也会带着一些不可逆的侵蚀。
在寂静之地，知道的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刚才你说到的更深层次的理由，你也不能直接告诉我是吗？”
陆绊又追问。
“没错，不过我可以带你看。”
冯羽微微颔首。
就像上一次带陆绊看到了位于自己世界的恐怖电影院一样，冯羽可以通过直接向陆绊展示来传授给他知识。
“你一个月之后有时间吗，七月初，我指的是出国的时间。”
冯羽问道。
“出国？要去那里？”
陆绊下意识问道。
“西太平洋。”
冯羽想了想，接着开口。
“你知道群星号邮轮的事件吗？”
“就是那一艘被台风困住，最后起火了的事件？”
陆绊当即想起了之前在新闻里看到的报道。
那一艘邮轮乘坐了不少江城的游客，在西太平洋遭遇了台风而困在了一座叫做波纳佩的岛屿上，最终因为意外而失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其中的游客很多在今年年初才回国，陆绊之前就在江城精神病院见到过一名受到了刺激而精神失常的游客。
“现在在西太平洋出现了一艘幽灵船，据看到的渔民的描述，那一艘幽灵船与已经因为火灾而毁掉，沉入海底的群星号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任何人在船上，这艘船出现的时候周围都会环绕着浓雾，有时候还有大风浪，没有任何渔民曾经登上过这一艘船，但在出现了幽灵船的报告之后的几周内，有两艘渔船失踪，超过十名渔民不知所踪。”
冯羽简单说着。
“为什么他们能肯定是群星号，说不定是什么别的船，渔民看错了？”
陆绊好奇。
“虽然船身上写着‘群星号’的文字，也有照片能够比对，但要我说的话，因为我曾经登上过那一艘船确认了，那就是群星号。”
冯羽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的伤口就是因为这个？”
陆绊也不知道用“伤口”来形容冯羽的变化合不合适。
“可以这么认为。”
冯羽颔首，随后继续说道。
“群星号可能已经变成了这个世界的诡异，通过对它成因的探索，我们可以获得更多有关这个世界，或者说寂静之地的知识。”
“幽灵船吗......”
陆绊暗自思忖。
在恐怖电影里，幽灵船也是经典场景了，不论是会让人陷入无限循环的恐怖游轮，还是曾经一根缆绳就割断了一甲板人身体的游轮，又或者是神出鬼没的黑珍珠号，在浩瀚的大海中飘荡的船只总是给人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
这么说来，或许这世界上的各种神秘传闻都并非虚妄，而是一些诡异在长年累月的历史中的投影，既然恐怖电影院是真实存在的，那幽灵船凭依到了群星号上面也很正常。
了解诡异的真正形成原因，过程，对于陆绊而言也是保护这个世界的一环，毕竟就算没有来自异域的其他污染，这个世界自带的诡异也会伤害他人，要是不加以阻止，或许未来的某一天
“没问题，我会安排好时间。”
陆绊答应，他现在大部分的工作都可以交给公司的人，自己专注于学习和对世界的探索中，去西太平洋旅游一两个星期完全可以。
“那么，第一次和你的旅行，我很期待哦。”
冯羽眨了眨眼睛，陆绊看到她的眼睛里，类似触须的东西一闪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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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波纳佩岛
“有关群星号的调查报告，群星号于2020年十月十五日于洋山港出发，预计行程二十一天个月，期间将会途径岛国，所罗门群岛，澳大利亚等港口，最终抵达新西兰，这条航行以海洋风光为主要卖点，相当少见。”
“然而，群星号在出发十天之后，在西太平洋遇到了罕见的海上风暴，因此被迫停靠在所罗门群岛以北的波纳佩岛等待风暴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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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且反常的风暴持续过程中，群星号发生了多起事故，并且在十一月二十一日发生严重火灾，船体倾斜，入水，在一周之后抢救无效，沉入海中。”
“船上的乘客在一月，太平洋的反季节风暴彻底平息之后乘坐航班回到国内，其中，有相当数量的乘客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精神问题，有关群星号的善后工作依旧在进行中。”
陆绊看到了能够公开的群星号事件的调查报告。
他记得，当时在暴风雨中，群星号的乘客们似乎还拍到了一些暴风雨中的岛屿，城市建筑遗迹的视频。
陆绊上网搜索了一下，大部分视频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效，倒是在旧日视频网上，有人留下了二次屏摄的存档。
他重新认真看了一下这些视频。
那狂风暴雨之中，的确可以看到一些建筑的影子，那些建筑多为高耸的尖塔，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奇诡风格，实际上，陆绊并没有从这些建筑上看到任何时代的建筑风格，它们就像是脱胎于这个世界的艺术与审美一般存在于那里，像是白纸上的一处黑点，扭曲而不自然。
最初看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强的感觉，现在陆绊几乎能够肯定，这些建筑并非人类的造物，而是某些诡异神秘，不可名状的存在的殿堂。
至于群星号的事故，陆绊认为这或许就是诡异造成的。
他翻阅到了一些访谈资料，大多数是船长，船员，乘客的，因为这事故其实已经算很严重的了，所以留下的猜测很多，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船员之中发生了哗变，有人则觉得是船长指挥的掠夺，还有人异想天开，说是闹鬼了。
实际上，这些人的证词也相互矛盾。
比如陆绊看到了大副赵礼仁接受采访的片段。
“......当时，当时我和船长说轮机室的设备有问题，需要人手维护，但船长好像不太在意，没有同意我的请求，结果没过两天，轮机室的设备就发生了故障，导致了火灾，不不，我没说船长做的不对，只是他当时的表现在我看来实在不够冷静，就算火灾蔓延，他也没有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我认识船长好几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可能是这次旅行出现的变故太多，压力压垮了他吧......”
在这个片段之中，大副认为船长的应对不足是事故的主要原因，听起来似乎也很合理。
而在一名游客的口中，事情又变得不一样了。
“......那些船员特别凶，他们一开始不让我们随便在船上走，把我们像犯人一样关在房间里，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出来透透气，尤其是暴风雨加重的那几天，我感觉整艘船都快要沉了，我没见过船长，但是大副对我们讲过话，很严厉，他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黑眼圈很重，直到后来，后来我们靠港下船了，事情才稍微好一些，火灾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暴风雨太大了，太大了。”
在他的口中，大副限制他们的行动，就像狱卒一般看守着他们，而且表现得有些神经质，全然不是大副自己所说的冷静的状况。
“......这些船员都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自从风暴开始，他们就严肃了许多，我能理解在海上这样的风暴是很危险的，不应该开玩笑，不过他们在经历风暴之后好像都变了个人一样，压抑了不少，为了我们的安全，船员们让我们平时不要走动，我能理解，我和一名船员聊过，他说现在的情况很绝望，这艘船可能要没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吓唬我们，可谁知道上岸之后过了一段时间，船就着火了，应该庆幸的是我们当时都在港口的酒店，好像有船员被烧死在了船上？我不太清楚。”
有的游客则又呈现出了另外的光景，船员们似乎是因为风暴的严重才改变，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也是为了安全。
陆绊又看到了船长，约翰逊·古斯塔夫的访谈。
这是一名德国人，有着络腮胡，访谈中显得十分憔悴。
“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这些问题了，我们遇到的暴风雨是历史罕见的，为此，我必须确保所有船员和乘客的安全，这才让他们都待在房间里，对，没错，船上有些船员因为压力产生了精神问题，我当时让船医都给他们吃了药，至少我们靠岸到波纳佩岛的时候，一切问题还不严重。”
“真正严重的是上岛之后，那些岛上的人，很奇怪，我说不上来，他们有时候会站在港口，站在暴风雨里，对着风暴的中心做出一些奇怪的祭拜的姿势，有些岛民还偷偷溜上船，不知道想搞什么。”
“我在岛上转过一圈，上面有很多奇怪的雕像，在岛屿中央的山上，好像还有古代的神庙，都是些原始信仰。”
“那些雕像看起来就像是章鱼，或者某种软体生物和人类的混合，我知道，海上的原住民总是对海里的生物有莫名的崇拜，但那些雕像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一座神庙虽然已经破损，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晚上，视线朝着山上看去的时候，你总能第一眼就找到它，就像它散发着幽绿的荧光一样。”
“后来火灾发生，岛上的人也没有参与抢救，他们就这样站在雨中，站在码头上，朝着燃烧的邮轮做出祭拜的模样，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诡异的祭拜动作，我一度怀疑这些人都被什么怪物占据身体。”
“只是，在火光之中，我好像的确看到了什么东西从船上升起，流入暴风雨之中，很难描述那种感受，我觉得可能我的精神也不太正常了，不，应该是存在的，它在那里，我知道的，它要来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当群星号沉没的时候，我觉得它真正活了过来，我们每个人都是它降生的见证者。”
“它是什么？”
访谈的记者好奇地询问。
“它是......它是......它是群星，它是群星，它来了，它很快就要来了！”
古斯塔夫船长变得歇斯底里，采访也被迫中断。
陆绊看到了这位船长最终的结局，他在接受采访后在家静养，一个月后，用自家的洗手盆淹死了自己，据说，他的死的时候，两只手都扭曲到了身后，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就像是那两只手强行将他按在水里不让他抬起头来一样。
他是自己将自己溺毙的！
291.幽灵航班
正常情况下，人是不可能将自己溺死的，当把脑袋探入水中一定程度的时候，身体就会本能地挣扎，从而脱离水面。
所以，按住头淹死其他人的行为需要非常大的力气，因为那时候人的挣扎程度是最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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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古斯塔夫船长竟然是自己按住自己的头淹死自己的。
这实在太怪异了。
陆绊又搜索了一下，发现经历过群星号事件的人里，精神失常和自残，自杀的比例相当高，一些专家认为是当时压抑的氛围导致了精神疾病的产生，也有受害者的家人组织抗议，试图从邮轮的拥有者那里获得更多的赔偿，也有经过检查被发现是伪装精神病的骗子，更让整件事变得真真假假，迷惑不定。
至于幽灵船的传闻，则是在前段时间开始流行起来的，陆绊发现了一些疑似的影视资料，照片等，但其中有些一看就很假，是PS合成的，有些则说不上来到底是真的幽灵船还是只是用之前群星号的照片伪装的。
幽灵船的传说之所以流行，主要还是群星号的事件实在疑点太多的缘故，本身倒是并未引起重视。
电影的制作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陆绊这段时间除了电影的学习，还顺便学习了一下太平洋周边的文化，信仰，历史地理知识等。
波纳佩岛位于西太平洋，所罗门群岛的北面，是一座火山岛，岛上存留有距今七百年前的南马都尔遗址，这些遗址由巨大的玄武岩石柱构成，每一根石柱的重量在五吨到五十吨之间，在当时，这样的石柱光是开采都需要六百年，搬运和建筑至少要一千年的时间，很难想象这些建筑到底是如何完成的。
毕竟这建造难度接近于金字塔的建筑并非位于埃及王国的广袤沙漠上，而是在一座小小的岛屿中，人力的缺乏就足以让建造变得极度困难。
并且，在这些遗址中，还存留有公元前两百年的建筑遗址，那些较新的建筑都是在这些建筑的遗迹上建造的，两者的建筑风格有着很大的差异，似乎出自完全不同的两个文明，可按照岛上的记载，这里从始至终只有邵德雷尔人而已。
根据当地的传说，这些岛上的巨石建筑源自一位强大的法师，他能操控物体，令这些巨石飞到了这里，自动构成建筑。
而在九十年代的纪录片中，研究学者们尝试了各种现代的手段，都难以移动这些巨石，还曾经传出过在战争时代，有军人闯进遗迹中的陵墓，可第二天就暴毙的故事。
总之，这座岛屿本身就颇为神秘，似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并不奇怪。
七月初，各大学校都开始放假，江城大学后街的营业时间却没有改变，这附近有好几个居民区，就算没有学生，小区里的居民也时常来此消费，足够支撑店家的开店成本。
更何况学校里还有一些留校的学生，并不算冷清。
每年到了这种时候，学校里的校园怪谈又开始盛行起来，好在今年江城大学毕业顺利，不像去年一样有学生跳楼自杀。
陆绊收拾好东西，给几个熟人发了消息，尤其让秦天天盯一下大家，让大家不要太努力奋斗，之后来到了江城机场。
七月的江城天气已经很炎热，又潮湿，难以想象没有空调的生活。
冯羽穿着一条海色的裙子，和机场里那些准备去度假的游客没什么两样，每当这种时候，陆绊就会忽略掉她不是人类的事情。
“你的行李呢？”
陆绊问道。
“已经托运啦，你也快点去换登机牌吧。”
冯羽指了指托运行李和换登机牌的位置。
陆绊将自己的行李放进了机器里。
那位值机的小姐姐本来还面带笑容，看到安检里的透视，忽然笑容就僵住了。
“这是什么？”
她指了指陆绊箱子里的一根长杆的东西。
“这是撬棍。”
陆绊不假思索地答道。
“为什么出门旅行要带撬棍？”
小姐姐一愣，脱口询问。
“这个不能放在行李箱登机吗？”
陆绊看了看头顶牌子上的禁止物品清单，确认并没有撬棍。
“呃，倒不是......”
小姐姐狐疑地为陆绊办理了托运，末了，还盯着离开的陆绊的背影看了好久。
陆绊和冯羽一边聊天，一边朝着登机口走去。
过安检的时候，陆绊将背包丢进安检机，自己脱掉外套，将手机等放到篮子里，走到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面前。
滴——
安检的小哥哥手中的机器发出了提示音，那是陆绊的皮带上的金属扣。
他正要放陆绊走，又瞥见了安检机器上的透视画面。
在陆绊的背包里，除了常规的换洗衣服，充电器等，还有一支唢呐。
“唢呐？”
他冒出了问号。
不过乐器并非违禁品，他没有多问。
从江城去往波纳佩岛没有直达航班，需要先从江城转机去关岛，再从那里转机去波纳佩岛，要转三趟航班，同时，关岛到波纳佩岛的航班一周也只有三班，相当稀少。
也正因此，陆绊面对漫长的旅程，果断选择了头等舱。
只需要多花六千块，就能享受最高级的服务，性价比很高。
头等舱还有VIP候机室，陆绊在里面享用了一点简餐，他看了看天气情况。
“一路上都是晴天，看起来运气不错。”
西南太平洋的台风多在十一月至次年四月，和北半球的正好相反，七月份的西太平洋按道理应该是晴朗温和的。
“但愿如此。”
冯羽没有吃东西，也不知道是伤口还没有愈合，还是单纯的觉得那些食物油腻。
反正陆绊是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都来了一点儿。
拜晴朗的天气所赐，飞机准点检票，两人登上飞机，从江城辗转到岛国，再从岛国转机去往关岛。
头等舱相对安静，个人空间也更大，比起连坐下都觉得拥挤的经济舱，头等舱甚至可以躺下，还能洗澡，简直是享受了。
陆绊吃过机上的午餐，一顿相当丰盛的岛国料理，准备小憩一会儿。
可正当他躺下，闭上眼睛的时候，陆绊听到隔壁的冯羽钻进了他的单间里。
“飞机上不对劲。”
冯羽的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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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猎犬
“飞机上有什么？”
陆绊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仔细聆听，并没有听到奇怪的响声。
此刻他们正身处万米海拔之上的高空中，要是有任何意外，那就是整架飞机的人跟着一起出事。
“你看。”
冯羽直接打开陆绊的隔间门，让他看向外面。
陆绊往外看去，乍一眼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太安静了。
就算是头等舱，有也有空姐们来来往往服务各位客人，并且，整架飞机显得颇为老旧，并不如之前陆绊所见到的那般崭新。
“诡异？”
陆绊很快做出了反应。
诡异，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着的某种超凡现象，捉摸不定，随时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诡异通常都是某个场景的具现化，拥有自己的规则，只要能够把握住诡异的规则，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它的伤害，如果能够破解规则，完成某些事情，就能让诡异离开。
上一次，陆绊和冯羽到了恐怖电影院，只要遵守电影院的规则，观看会影响现实的恐怖电影到白天就能挣脱。
那么这一次......
陆绊站了起来，他来到头等舱空姐休息的单间，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客舱，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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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内的装饰变得老旧，具有年代气息，就像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航班一样。
“我去经济舱看看。”
他又来到座位密集的经济舱，这里同样空空如也，座椅上似乎有什么污渍，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飞机上的人都不见了，不知道驾驶员还在不在。”
冯羽也确认了一下洗手间。
“就算没有驾驶员，自动驾驶也能维持一段时间，我们现在需要找到控制了这架飞机的诡异的规则才行。”
陆绊走近到一张座椅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污渍。
颜色很深，似乎是某种液体飞溅出来导致的......
“血？”
陆绊很自然就想到了血迹。
实际上，这整趟航班的墙壁上，角落里，都有斑驳的痕迹，就像是曾经发生了一场大屠杀之后经过清洗，却怎么也洗不掉的样子。
“这诡异的源头是一架遭遇了事故的飞机？”
他看了冯羽一眼。
遇到诡异虽然可怕，但在冯羽身边就没那么担心了，她拥有丰富的知识，应该可以化解危难。
“有可能，我们现在需要摸清楚它的规则，以及让它消失的条件。”
冯羽不紧不慢，就像是正在教导孩子做作业的母亲。
“首先，绝大部分的诡异都不能永久存在于某处，它们势必会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移，所以，可以大致猜测，只要我们能安全乘坐这架飞机到目的地，就能脱离诡异的束缚。”
冯羽打开了座椅上方的行李箱，里面空空荡荡。
她一路往前走，一路打开箱子查看。
“其次，诡异不可能让我们安安全全地坐完全程，它势必会产生一些事物来扰乱我们。”
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冯羽迟疑了片刻，打开了最后的那行李箱。
在座椅的上方，行李箱里，有一团肉块。
那肉块不同于屠宰场里的冷鲜肉，更像是被剥掉了皮肤的某种生物，可以清楚直接地看到肌肉的脉络，以及隐藏其下的血管，那血管中流着的是黑色的血，整团肉块正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又像单纯地做出本能反应的蠕虫。
陆绊的【真实视界】能看到，在那肉块之中，有眼睛。
不止一只的眼睛，而是密密麻麻，像是菠萝外壳一般密集的眼睛。
这些眼睛位于肉块的内部，在行李箱的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受到外面的刺激而纷纷睁开来。
一瞬间，肉块开始流动。
没错，是流动。
那肉块就像加了太多水的面团一般瘫软下来，眼睛在肉的间隙之中游曳，那一团肉就这么从行李箱流下来，令冯羽也后退了一步。
啪嗒——
啪嗒——
啪嗒——
肉块滴落在地上，逐渐形成了一团新的肉块。
陆绊发现，从那行李箱里流出来的肉块似乎无穷无尽，永远也流不完。
扑通——
另一边的行李箱也发出了撞击的声音，没等陆绊和冯羽有所动作，那一扇门也被撞开，更多的肉块流了出来，就像水一样要填满机舱。
陆绊二话不说，手中具现出了【遗言】，朝着那一团肉块就来了一发言弹。
伟大存在的呓语自那些肉块之中传播，癫狂细碎扭曲的低语却如同颂歌般悠扬。
陆绊看到，那些肉块并没有像其他的生物一样，被这呓语所折磨影响，它们的动作稍稍停滞，但很快，又活跃了起来。
而且比起之前更加活跃。
就像，终于聆听到了主的神谕的狂信徒那般热诚，眨眼睛，从行李箱里流出来的血肉就像洪流一般，径直遮蔽了最后一排，朝着陆绊和冯羽汹涌而来。
“这些生物不怕呓语？”
陆绊见过的绝大部分生物，不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会因为这伟大存在的呓语而变得疯狂，扭曲，不受控制，最后被污染侵蚀成为怪物，失去抵抗能力。
少部分则会因为这伟大呓语的存在而变得激动，陷入更加严重的疯狂，导致自我的毁灭。
可眼前这些飞机上的肉块，却并不受到这伟大存在呓语的影响，似乎对于它们而言，这呓语便如同圣歌般悦耳，反而能够激发它们的斗志。
扑哧——
流在地上的肉块里，无数的眼睛看向了陆绊，那些眼睛里充斥着怨恨，愤怒，悲伤，轻蔑，怜爱等情感，就像劳苦众生的写照，肉块的洪流朝着陆绊席卷而来，他立刻切换言弹，朝着对方开枪。
嘭——
那奔流而来的肉泥忽然间像是被重锤击打了一般，迎面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壁垒，整个四散开来，那些眼睛裸露在空气中，有的因为冲击力而被拍得稀巴烂，有的则跌落在地上，颤动着想要回归血肉的怀抱。
陆绊选择利用言弹击中了最前面的那一团血肉，让它们以高速朝着后方运动，于是，两者相冲突，才引发了那一次撞击。
可更多的血肉流淌了过来，逐渐占据了陆绊全部的视野空间，遮蔽了冯羽的身影。
终于，陆绊周围的空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声音。
只有黏稠的血肉，和无数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293.双人房间
就像身处茧中，陆绊看着周围那无数的眼球和肉块，将自己手中的【遗言】调整到了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一旦有什么问题，他就准备立刻让自己冲出去，虽然可能会对飞机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至少也好过被这些血肉直接吃掉。
可正当陆绊准备逃脱的时候，所有的眼睛都消失了。
那血肉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一个巨大的眼睛在陆绊眼前出现。
那眼睛大概有他的脑袋大小，眼白里满是血丝，暗黄色的竖瞳映照着陆绊的脸。
看着这眼睛，陆绊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你们认识？”
陆绊看了看身边的空气朋友，又看了看那一团血肉。
忽然，所有的血肉收缩，变成了一团，跌落在地上。
陆绊首先确认了一眼冯羽的状况，发现她站在原地，周围的血肉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只有，在冯羽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些血肉的残渣。
陆绊决定不去考虑那到底是怎么沾上去的。
他看向地上那一团肉。
那团椭球型的肉，忽然颤动了一下，接着伸出了四条短腿。
四条短腿支棱起来，陆绊看到那肉块上浮现出一只大眼睛，接着，无数的触须从大眼睛周围伸出来，像是狮子的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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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肉抬起自己的小短腿，朝着陆绊蹭过来，在他的裤腿边打转。
这模样，简直就像一只有着肥肥屁股的柯基。
“？”
冯羽看向陆绊这边，头上冒出了问号。
“好像它对我还挺感兴趣的。”
陆绊解释了一句。
这怪物和他的空气朋友很像，陆绊简单猜测一下，可能两者属于同类？
又或者是，刚才陆绊给出的伟大存在的呓语，让这怪物认为他是它真正的主人？
他试探性用手摸了摸那怪物的脑袋。
黏稠而温暖的触感，就像是胶泥，但并没有弄脏手。
那怪物竟然直接倒下，四脚朝天，身体还不断地扭动，就如同正在撒娇的狗狗。
“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陆绊摸了摸对方的肚皮，那怪物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就连眼睛旁边的触须都微微颤动，似乎很爽的模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猎犬会这样对待一个人。”
冯羽同样感到难以置信。
“猎犬？”
陆绊好奇，从冯羽的语气来看，她似乎认识这种生物。
“对，这些生物是某位强大的外神饲养的宠物，它们灵活地穿梭于时间之中，只要存在一定狭窄的空间，它们就会现身于此，甚至你那种去往异域的力量，多半也是借用了它们的一部分权柄。”
她来到那怪物的旁边，颇有些警惕地盯着它。
“猎犬最喜欢猎杀的就是穿越时间，扰乱时间的家伙，比如神选者，也比如我这样的旅行者，看起来这里不仅仅是诡异，更是潜伏了猎犬。”
“等等，你说的这些猎犬的饲主......”
陆绊收录的伟大存在的呓语来自于昴宿星团，那里应该囚禁着一位强大而不可名状的神祇，那么，这些猎犬是否又和那位神祇有所关联？
“这些我也不清楚，实际上，涉及到这种层面，触及神灵真名以及隐秘的知识，污染都是相当严重的，我现在的身体哪怕只是了解只言片语都会直接崩溃，我劝你不要多打听。”
冯羽无奈地笑了笑。
“那现在怎么办，这家伙好像不太想走的样子啊。”
陆绊站起身，那猎犬也翻了个身站起来，和陆绊的空气朋友开始对视，交流，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如果它对你没有恶意，可以留在身边。”
冯羽想了想，说道。
“我有预感，它在接下来的探索里会有很大的帮助。”
“留在身边？”
陆绊看了看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留这东西在身边，会吓到其他人的吧？
不过似乎是理解了陆绊的想法，猎犬顿时来到座椅底下，在那狭窄的空间里化为了一道烟雾，随即，狰狞可怕的怪物不见了，虽然陆绊看不到它，但就像空气朋友一样，他能知道，猎犬就在那里。
伴随着猎犬的消失，陆绊觉得周围的环境开始逐渐变得有些喧闹。
“先生，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陆绊的面前，空姐礼貌地询问道。
他发现自己周围，经济舱的乘客都回来了，那脏污的椅子和机舱也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如初。
看来是离开了那一片诡异。
陆绊和隔壁的冯羽对视了一眼，直接回到了头等舱。
“不是说诡异只有遵守规则才能被破解吗，这是什么情况？”
陆绊问了一句。
“诡异以规则为基础，在诡异存在的空间里，的确只有遵守规则才能活下来，这飞机上的诡异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作用的，但只要航程结束，诡异就会消失。”
冯羽看了一眼窗外。
在那里，原本浩瀚无际的大海之中，一座绿色的岛屿浮现。
明明应该还有很长时间的航班旅程，竟然莫名就已经到了终点。
“猎犬能够穿梭时间，在遭遇到猎犬的时候，时间也会变得不重要。”
冯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收拾东西准备下飞机吧。”
正如冯羽所说，航班有惊无险地降落地面，刚下飞机，陆绊就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太平洋岛屿的潮湿的热风，这里俨然已经是盛夏，热带植物的背阴下才勉强有些凉意。
从机场可以直接看到港口，那里停泊着许多小船，这里的渔民以捕捞金枪鱼著名，世界上金枪鱼产量的七成便来自于此，让陆绊不禁想要先干饭，填饱自己的肚子。
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就能看到那宏大的，隐藏在林间的遗迹。
那些遗迹错落分布，看起来寂寥而幽静，带着某种古朴诡异的美感，纵使在阳光下，也显得颇为阴森。
陆绊忽然觉得脚边有些痒。
他低头一看，一只短腿的柯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这难道是......”
陆绊有些狐疑，直到，他看到那柯基抬起头来，圆乎乎的脑袋上，忽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周围布满触手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
陆绊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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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风暴将至
波纳佩岛的原住民是密克罗尼西亚人，这些人就像太平洋诸多岛屿上的其他原住民一般，有着暗褐色的皮肤，卷发，挺拔的身材，这些人的先祖们在四千年前从东南亚等地移居这些岛屿，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氛围。
岛上的一间餐厅里，陆绊正在享用当地特产的金枪鱼菜肴。
金枪鱼本身肉质肥美，可以直接生吃，也可以经过炙烤或者水煮做汤，岛上的吃法比较原始，就是经过火烤之后搭配香叶等一同食用，遇事不决就烤肉，只要烤肉就完事了。
不过即使经过了烤制，这些肥腻的金枪鱼肉还是依旧有着远超普通鱼肉的油脂含量，陆绊吃了两大块之后就因为太过油腻而停下了手。
“汪！”
他脚边，那只柯基正绕着陆绊团团转，本来宠物是不能带进餐厅的，但陆绊给的实在太多了，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所以老板也就默许了这条狗进入店里。
陆绊将盘子里的一块金枪鱼大腹夹到一个餐盘里，放到地上。
那柯基摇晃着短小的尾巴来到餐盘前，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又看看陆绊。
“吃吧。”
陆绊发言道。
这时，柯基才终于低下脑袋，狼吞虎咽起来。
“还挺乖的。”
冯羽如此评价。
她吃金枪鱼的动作很优雅，虽然陆绊清楚，将这种形容词放在冯羽身上有些过于离谱，但冯羽吃东西的动作，姿态，的确只能以优雅二字形容。
或许当陆绊看到冯羽是如何处理掉那些飞机上的肉块的时候，也会将其与优雅联系起来吧。
“猎犬可以带着我们穿越时间，是不是代表可以让我们直接回到群星号还没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陆绊看着大快朵颐的柯基，突发奇想。
“猎犬本来就是对那些穿越时间的人敏感，追猎这些人的怪物，你还想让它带着你穿越时间，想得美哦。”
冯羽放下了刀叉。
“想要穿越时间，除了借助寂静的力量，倒是还有一种办法，不过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什么办法？”
陆绊好奇。
“在异域之中，你所不知道的异域之中，存在着一个种族，它们以窃取其他人的时间为生，一旦被那些生物抓住，你的时间就会被窃取短则数秒，长则一至三年，同时，你会被传送到随机时间的过去，这就是穿越时间的办法。”
冯羽认真解释道。
“这些知识似乎没有造成污染？”
陆绊聆听冯羽的讲述，却没感觉自身有什么变化。
“这些知识的污染水平稍稍低于你所承受过污染，你都能直面昴宿星团的那一位还存活下来了，这种程度的知识已经没办法侵蚀你了。”
冯羽回答。
“那还有什么类似的知识吗？我时间很多，可以慢慢听。”
陆绊立刻说道。
反正自己不会因此受到污染，不听白不听。
“......”
冯羽无语。
陆绊这种走到哪里薅羊毛到哪里的行为实属罕见。
“这些事情先不提，能够拥有猎犬的话，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简单不少。”
冯羽决定不理会陆绊占便宜的行为。
“对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绊只知道要来这波纳佩岛，可群星号早已沉没，游客和船员都离开了这里，难道还要下潜到水底探索群星号的沉船残骸？
他自己倒是拥有水下呼吸的能力，想潜水多久就多久，但这种事情有必要特地来这里确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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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最开始冯羽说的是要给陆绊展示异域的更深层次的秘密，这又是什么？
“两天后的晚上，这座岛屿应该会有些变化。”
冯羽回答。
航班三天一趟，想要在两天后的晚上准时抵达波纳佩岛，的确现在是最接近的了。
陆绊和冯羽吃过午饭，在岛上唯一的旅馆开了一间双人房。
“所以，为什么是双人床的房间？”
陆绊走进房间，有些困惑地看着冯羽，感觉刚才旅馆老板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我们两个最好共同行动，一个人一个房间，要是晚上遭遇到了危险根本照看不过来。”
冯羽答道，同时放下了自己的行李。
“你要是觉得害羞，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会回避一下的。”
“？”
陆绊觉得这句话应该自己来说才对。
两人在旅馆休息了一会儿，傍晚外出觅食，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在大城市看不到的繁星此刻正点缀在漆黑如墨的天幕上，陆绊找了下，没有发现熟悉的星辰，他看向岛屿的中央。
在那里，上千座人工岛屿构成了巨大的南马都尔遗迹，那些巨大而沉重的砖石此刻在星光下显露出幽绿的颜色，按照科学的说法，是因为这些石头里含有荧石的成分，过去的国王希望给自己打造一个幽冥的国度，于是才使用了这样的石头。
可是，这样的遗迹在夜晚就显得分外诡异了。
那些或者倒塌，或者破损的建筑，在林间散发幽光，就像一座座亡者的城市，实际上这些剩下的建筑大多也是陵墓，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君王们死亡之后的尸骸存放之处，只是在战争中，这里是太平洋战场的前线，战火在劫掠者之后席卷了整座岛屿，哪怕是曾经至高权力者的陵寝，也免不了受到摧残。
陆绊和冯羽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查看了一下波纳佩岛的遗迹，这些遗迹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的诅咒的力量，尽管现在也弄不清楚这些建筑到底是如何造出来的，但比起异域的那些伟力雕琢的奇观，这种仅仅依靠人类堆积时间就能完成的建筑只能算是稀松平常了。
当然，虽然两人睡在一个房间，但并没有发生什么电影里经常会有喜闻乐见的福利桥段。
倒不如说，陆绊很怀疑，要是自己真的那么不幸看到了冯羽的福利画面，恐怕那将会是充满了眼球，触须，不可名状的恐怖的画面吧。
福利不福利他不清楚，倒是真的挺福报的。
至于那一只猎犬，陆绊将其取名为“莱卡”，以此纪念为人类做出了重要贡献的小狗，它倒是非常乖，既不用每天遛狗，似乎也不用拉撒。
只是每天晚上，它都会有一段时间化为黑雾，消失不见，半个多小时之后又回来，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
也不知道到底吃了什么，陆绊希望它不会吃坏肚子。
两天后，令陆绊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原本风平浪静，阳光正好的波纳佩岛，忽然天色阴沉了下来。
来到前台，信号受到干扰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
台风来了。
295.你真脏
波纳佩岛位于西太平洋，靠近赤道，正常情况下是很难产生台风的。
因为台风的成因包括了地转偏向力，也叫作科里奥利力，就是导致旋涡顺时针或者逆时针旋转的力。
越高的纬度，地转偏向力越强，而赤道的地转偏向力最小。
在正常的情况下，赤道五个纬度之内的区域都是不会产生台风的，而波纳佩岛位于北纬六度附近，有史以来的记载中，遇到的台风屈指可数，更多的是赤道的热带气旋，虽然同样会引起暴雨，但相较于台风，难以形成明显的风眼，气压和温度变化不显著，破坏力小了许多。
可是在去年的十月十一月，西太平洋却出现了罕见的巨大台风，当时从卫星云图上看，庞大的气旋横亘于所罗门群岛至夏威夷之间的广阔海域上，给这一片海域带来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大风暴。
当时，就算是吨位最大的货轮也无法抵挡这狂风暴雨的袭击，太平洋上九成以上的航线直接停运，遭遇海难的船只远超过去十几年的总和，对比之下，群星号的事故都已经算是小了。
“台风来了，要关好窗户。”
旅馆老板感慨了一句，大概是经历了去年的事情之后也长了见识，不会大惊小怪。
陆绊首先和国内的秦天天通了话，说了一下这边的状况，让她继续看着那帮员工，虽然秦天天保证得是挺好的，但陆绊为了以防万一打开了直播，就看到秦天天正在播参与型APEX，里面好几个ID陆绊都相当眼熟。
“算了，能完成工作就行。”
按照目前的进度，九月之前肯定能完成最后的制作工作，完全赶得上在圣诞节附近给全球人民带来一份大礼，陆绊也不着急。
通话的信号越来越差，陆绊看了看新闻，台风的风眼已经清晰可见，那巨大的风暴相较于去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没到中午，暴雨就降临了。
陆绊从未见过如此的暴雨。
豆大的雨幕击落在玻璃上，就像子弹一般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哪怕死死地关上窗户，风也会顺着那仅有的缝隙钻进来，发出高亢尖锐的嘶吼，空气中弥漫起了海水潮湿的腥臭味，时不时就能看到天空中有什么东西被吹飞，吹向无穷高的天幕之上。
稍远一些的位置，雨幕已经遮蔽了绝大部分的视线，落雨如同瀑布，将整座岛屿隔绝开来，偶尔能听到一声巨响，那是树木被连根吹倒的声音。
陆绊的【真实视界】可以看得更清楚。
远处的沙滩上，那些观光旅游的设施已经全部被摧毁，木制的房子整个被吹垮，金色的沙滩已经覆盖了一层深重的黑色，海水变得浑浊如墨，巨浪滔天，令人感受到了大自然强大的压迫力。
以前陆绊上学的时候还挺期待台风天，因为要是台风登陆，指不定就要停课放假。
但若是他真的像现在这样直面过台风的话，肯定不会觉得台风天很爽了。
远处的天空，那云层流动的速度肉眼可见，裹挟着亮银色闪电的黑云转瞬即逝，暴雨自云端落下，与潮涌一起将大海和天空染成同样的颜色。
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想要离开屋子去到外面简直就是神经病。
陆绊看向港口，绝大部分的船都已经挪到了岸上，少部分吨位较大的则已经锚定在港口，只是浪潮实在太大，那些船只上下飘荡，时不时撞击一下码头的栈桥，仿佛随时都会因此而进水沉没。
至于山上的那些南马都尔遗址，在这漆黑幽邃的世界中，反而散发出了青绿的光辉。
那幽绿的光芒在暴风雨中是那么地显眼，就像一座来自远古的城市，此刻复苏了过来一般。
不，那并不是错觉。
陆绊仔细观察那些建筑，立刻就发现这些建筑的密集程度似乎相较于之前有所增加，就像是在暴风雨的洗礼之下建筑分裂生长复制了一样。
“时间到了。”
冯羽站在陆绊的身边，看向窗外那幽绿色的建筑群。
不知道是不是陆绊的错觉，此刻的冯羽显得有些脸色苍白，有着不同于往日的脆弱感。
“你听到了吗？”
冯羽看向陆绊，她原本墨色的双眼，此刻竟然显出一点殷红，就像尚未凝固的鲜血一般，那瞳孔的形状绝非人类，更像是某种有着古老历史，悠长生命的古老者。
陆绊一怔，随即仔细聆听。
在那暴风雨拍击窗户导致的如同婴儿哭泣一般的呜咽声之中，传来了某种呢喃声。
那就像是来自原始部落的祷文，轻细，无法辨认，带有某种崇高的感觉，又散发着诡异。
陆绊很快觉察到，这声音并非是幻觉，而是来自楼下。
他立刻带着莱卡下楼，短腿的狗狗扑哧扑哧地拾级而下，陆绊跟在它的身后，很快目睹了异变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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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在正常工作的旅馆老板，此刻竟然正摆出一副扭曲异常的姿势，他站在旅馆门口，在狂风大雨之间面朝着那些遗迹的方向朝拜，他的脑袋磕在地上，血水和雨水混合，他口中念叨着的，正是陆绊所听到的呢喃。
“■■■■■！”
那无人能听到的呢喃声，此刻在以暴风雨为背景音的世界里，竟然显出了庄重而圣洁的意味。
陆绊按住了旅馆老板的肩膀，对方回过头来。
因为寒冷而变得铁青的脸上，那一双眼睛没有眼白，漆黑的两个洞映照着陆绊的身影，他没有张嘴，喉咙里却不断发出那种呢喃声，让人不禁怀疑，就算他现在被割开喉咙杀死，成为一具尸体，恐怕也会持续不断地进行着祷告吧。
“这座岛上的人平时都是正常的人类，直到这个时候，才会显露出他们的祖先留下的烙印。”
冯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到了陆绊的身后，她的声音很轻，但遮掩住了暴风雨的韵律，能让陆绊清楚听见。
越过旅馆老板的肩膀，陆绊看到岛上的人都站在暴风雨中，任凭那些疾风骤雨敲打在自己的身体上，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只持续地朝着岛屿中央的建筑遗址顶礼膜拜。
忽然，一道闪电自天空落下，击中了岛屿正中央的建筑。
然而，那些断壁残垣没有任何破损，反而，陆绊看到了那幽绿的光芒变得更甚，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一些人。
在刚才闪电落下的地方，有三个人出现。
他们伴随着闪电，现身在了遗迹里！
“这就是你要展现给我看的东西吗？”
陆绊转头，询问冯羽。
“我们走。”
冯羽没有回答，只指了指那遗迹。
295.能用就行
在台风中前进是十分困难的。
按照陆绊的估算，现在的风力肯定超过了十六级，最大风速超过五十米每秒，配合大雨落下，就相当于一枚枚子弹正面击打在人的身上一样。
雨伞是完全没有用的，而雨衣只会让你更容易被这风吹起来，陆绊背着小背包走在雨中，有一种世界末日降临的错觉。
莱卡抖动了一下身上的水，但下一秒又被完全浸泡湿透，它索性嘴巴一张，从柯基犬的形态解放出来，恢复到了那狰狞可怖的怪物形态。
陆绊觉得再这么淋雨下去，自己身上的草要三尺高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冯羽。
冯羽身上竟然完全没有雨水。
所有的雨水就像是畏惧她一般，避开到一旁，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这是魔法？”
陆绊想到了夜之国的那些法术壁垒，但法术壁垒能让陆绊很明显感觉那中间有“什么东西”，就像看不见的玻璃，可冯羽周围，却什么都没有。
那些雨点只是恰好或者刻意地避开了冯羽而已。
这种感觉，让陆绊就算冯羽走在双方激烈交战的战场上，那些子弹和炮弹，溅落的弹片与碎石也会绕开她一般。
“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可以理解为种族天赋。”
冯羽没有停下来说明，而是快步朝着遗迹走去。
两人来到那闪电落下的位置时，那三个人自然已经不见了。
陆绊俯身，看了看泥土上的脚印，这些人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想法，直接朝着南马都尔遗迹里某位国王的墓室走去。
“这是神选者？”
陆绊只能想到这一点。
在反常激烈的天气之中，伴随着闪电忽然出现的人，这很明显是穿越异域的神选者的特征。
所以这一次又要帮神选者完成任务？
陆绊不是很想白打工。
要是寂静点数能够交易的话......对耶，自己完全可以向穿越来这个世界的神选者收保护费，就让他们用【寂静百货】里的商品来当做过路费，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等到以后开放了交易功能，自己就能把那些神选者们为了这世界的建设而主动留下的商品全部卖掉，大赚特赚了。
他忽然又期待起来。
“是，也不是。”
冯羽却摇了摇头。
她一边朝着那陵墓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
陆绊稍稍提起了警惕，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神选者，那么必然就不是什么亲切的友人。
和异域，邪神相关的存在，都要小心翼翼。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寂静之地？”
冯羽来到陵墓的入口，这里与之前他们在天气良好的时候探查的时候截然不同，那些破碎，倾倒，坍塌的石柱，现在竟然完好无损地矗立于此，就像它们从未被毁坏一般。
那些方尖碑一般的高塔，那些有着复杂花纹的石柱，那些精工巧匠花费数十年雕琢出来的墙垣，此刻就像是穿越了时光，呈现在陆绊的面前。
“什么寂静之地，不是寂静之地，还能是什么？”
陆绊往陵墓那敞开的大门看了一眼，里面幽深黑暗，看不到尽头，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手给我。”
冯羽朝陆绊伸出了手。
陆绊握住那只手的瞬间，冯羽消失了。
不，准确地说，是身为人类的冯羽消失了。
莱卡后退半步，朝着陆绊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但并没有阻止一切的发生。
冯羽在一瞬间就像是融化了一般化作一阵白色的烟雾，缠绕在陆绊的周围，并且伴随着陆绊的呼吸流入了他的体内。
这一切的变化只在片刻之间，陆绊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体内真脏。”
冯羽的声音却在陆绊的耳膜上响起。
“？”
陆绊不禁冒出了问号。
“怎么，美少女进入你的体内，感到兴奋了？”
冯羽调侃打趣的声音又在陆绊的耳边响起。
“你这是......”
陆绊问了一句，脑中还担心着冯羽是不是要夺舍自己了。
“注意周围。”
冯羽没有解释，而是提醒了陆绊一句。
陆绊这才发现，所有的雨滴都绕过了自己，就像冯羽之前一样。
他抬起手试图触碰，却发现所有的雨滴都恰好避开自己的手指，没有半点儿落在他的掌心。
“接下来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你应该没问题。”
冯羽话音刚落，陆绊就感觉周围的景色消失了。
不，那并不是冯羽夺走了自己的视觉或者四周彻底陷入黑暗这种把戏。
“光躲开了我？”
陆绊立刻反应过来。
就像雨点避开了冯羽一样，现在，所有的光都避开了陆绊。
从视觉上，陆绊现在是类似透明人的隐身状态，但由于人类的视觉本身就是光照射进眼球之后得到的信息，所以所有的光绕过陆绊之后，他也失去了视觉。
好在陆绊本身有【真实视界】。
现在，在他的眼中，世界又一次被重构。
只是这并非光的反射构成的景色，而是更加本质的画面呈现，就像这些石柱，其实在陆绊的眼中并非柱子的模样，但却是能让他一眼就知道这是石柱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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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莱卡，就算它现在展露出柯基犬的伪装模样，陆绊依旧能看出它是猎犬，是猎杀穿越异域者的猎手。
这是无视了虚伪的认知，直达本质的视觉。
也正因此，在陆绊的眼中，这座城市变得愈发恐怖起来。
那些石柱，墙壁，高塔，都远非人类的造物，而是来自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随手一挥的伟力雕琢出来的玩具，那些石柱上的花纹，文字，每一个都透露出扭曲和疯狂，光是盯着这些花纹看就让陆绊感到一阵头晕以及本能地恶心，他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击中在了前方。
他看到，在那幽深的黑暗中，在地下的陵墓里，有三个人。
此刻，那三人的本质也透过了【真实视界】传递给了陆绊。
的确，正如冯羽所说，他们三人既是神选者，也不是神选者。
理解到这个事实的时候，陆绊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涌上来，他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流出了腥臭殷红的血液，仅仅只是注意到这件事的数秒内，他的三处内脏发生了破裂，陆绊的大脑温度骤然升高，在这冰冷的雨水中冒出了蒸汽。
下一刻，更多绿色的草木试图堵住破裂的血管，修补损坏的内脏。
“果然还是危害太大。”
冯羽的声音在陆绊已经破掉的耳膜上奏响，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即，陆绊觉得身体变得滚烫起来，那些草木被另一种更加绝对的力量推动，以人类医学的角度可以直接宣告无可救药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修补起来。
陆绊看不到的地方，那些伤口之中蔓延出了无数的触须，相互纠缠，化作了最精巧的外科医生也无法做到的完美缝合，只片刻之间，陆绊就感到身体的破损被修复了。
与此同时，这身体的侵蚀作为代价，陆绊领悟到了冯羽没有直接告诉自己的知识。
为什么是寂静之地。
为什么是寂静神选者。
为什么这些人既是神选者，也不是神选者。
答案很简单，简单到令人觉得可笑的程度。
因为神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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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另外的神选者
陆绊回想起了他最开始见到系统时候的描述。
寂静神选者。
一开始，他只以为这是被寂静之地选中的意思，就像什么主神空间的轮回者之类的，只是一个称呼。
但现在想想，有点不对劲。
按照希雅的说法，在夜之国本身就有神选者的概念，这些神选者代表的是被神祇选中的人，受到神明注视的存在。
那么寂静神选者，并非寂静之地的神选者，代表的意思是......
“寂静？”
在说出这个平平无奇的词的时候，陆绊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
在没来由的悸动的催促下，陆绊仰望天空，【真实视界】中，在那疾风骤雨的天幕之上，遥远的群星之间，有一颗星辰闪烁了起来。
这远超人类理解的距离上的星云的模样出现在了陆绊的眼中。
扭曲的，五光十色的，磅礴而淡漠的星屑流转，那星云呈现出一种陆绊无法理解的形态。
这是人类已知的任何观测手段都难以发现的星团，或者说，它本身就不存在于真实的宇宙，那是高于一切物理学认知的宇宙之暗面，是通往一切世界，一切时间，一切已知和未知的异域的门扉。
至于门扉之外是什么，陆绊无法得知。
某种热流涌入陆绊的脑袋里。
他知道，这是知识。
从现在开始，寂静这个词已经不单单只是形容周围的环境安静没有声音的词语了，而是某位伟大存在的尊名在人类意识之中的投影。
陆绊领悟了这个知识，因此没有受到太过强烈的污染，尽管如此，他的大脑还是有一部分彻底烧焦，沸腾的脑浆自脊髓蔓延，令陆绊全身的神经都为之战栗。
咕噜咕噜——
接踵而至的是陆绊沸腾的血液，那些荒草蔓延的血管里，血液正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冒出气泡，翻滚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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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陆绊的神经末梢燃起了火焰，他的肌肉不断痉挛，全身开始出现了青黑色的斑点，并且伴随着大脑的损毁，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啪嗒——
陆绊倒在了地上，即便如此，冰冷的雨水依旧避开了他，松软稀烂的泥土也避开了他，陆绊就这么悬浮在地上，一动不动。
“唉。”
冯羽叹息一声，变化在陆绊的身体上出现。
某种银色的，如同流体一般的烟雾钻入了陆绊的血管之中，透过遍布全身的血管，神经末梢，抵达了陆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陆绊的身体上没有任何隐私可以瞒过冯羽，她能精准地知道陆绊每一块肌肉，每一处神经的动向和感受。
用一些不太文雅的说法，冯羽现在完全可以控制陆绊的感觉，让陆绊当场爽到死。
不过冯羽没有那种闲工夫，银色的烟雾飞速修复着陆绊受损的身体，重铸神经网络，填补肌肉，令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将坏死的细胞吞噬，催动新生细胞的转化，又抚平了大脑的波澜，从海马体到皮层沟壑，如同一只柔嫩的小手轻轻拂过一般微微颤抖起来。
陆绊的意识再度回归。
“你的脑子结构有点奇怪，我刚才修补的时候莫名多了点东西出来，不过看起来能正常使用，应该问题不大。”
冯羽的声音在陆绊的耳边回响。
“你原来还懂复活术？”
陆绊觉得刚才自己肯定有那么十几秒钟是彻底没气了的，用现代医学的判断标准妥妥地已经死过一次，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宛若新生，身体没有半点不舒服，甚至比之前还要健康。
冯羽竟然还懂起死回生？
不，也不对，这不是单纯的起死回生。
因为在陆绊的认知中，异域并不存在起死回生的法术，死亡永远是一件冰冷而淡漠的事情，哪怕能够扭转规则的灰塔的大法师们，也无法改写死亡的命运。
“不是复活，只是单纯的医疗技术而已。”
冯羽叹了一声。
“实际上，就算是你们人类的医术也能做到，就是将一具受损的身体修补好而已，只不过我途中将你的意识，灵魂，本我，反正就是你觉得是你的那个东西和你的身体隔离开了。”
“？”
陆绊又不太理解了。
“我们有时候旅行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宿主，就会利用一下尸体，让尸体起码变得可以行走，收集能量，比起一动不动的石头，还是尸体更有效率，所以也会一些修补尸体的技术。”
冯羽又解释了一句。
“所以，其实刚才你就是把我的身体当尸体来修，修好了之后再把我的脑子塞回去？”
陆绊觉得自己差不多理解了。
“可以这么说，你的灵魂很特别，所以才能这么处理，再完好的身体，要是没有了灵魂，就是行尸走肉，而反过来说，只要灵魂完好无损，那么哪怕身体再破落，都可以修好。”
冯羽大概是陆绊认识的家伙里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实际上，她们的种族应该也是最早认知到这一点，知道做人是有极限的，越是探索超凡，接触异域的知识，就越知道身为人类的极限。
所以冯羽不做人了。
她们舍弃身体，追求灵魂的强大，甚至能够依靠灵魂穿越时间和空间，在历史长河里代替某人存在。
嗯？
这么说起来，冯羽和自己倒是挺像的。
穿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夺舍的一种。
“你的身体素质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有点不太惹人喜欢的杂草，但作为容器而言相当不错。”
冯羽忽然开始评论起陆绊的身材来，让他有些后背发凉。
当然陆绊清楚冯羽是没有夺舍自己的想法的，不然刚才就不会把自己的意识塞回去了，直接拿走就完事了。
“要好好锻炼身体，我已经记住你身体的味道了，以后要是在异域遭到了什么不测，我会帮你把尸体领回来，然后再附身的。”
冯羽说着有些让人感到害怕的话。
“那我可谢谢你了。”
陆绊笑了笑。
这样至少自己的尸体不会被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用来做奇怪的事情，也算积了一份功德。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那些人应该快要抵达神殿的深处了。”
冯羽提醒道。
297.鱼，绷带，四眼仔
“神殿......”
陆绊一边咀嚼着这个词，一边朝着那黑漆漆的陵寝大门走去。
虽然只有电闪的时候才能依稀看到那道路里的景象，不过对陆绊而言并不重要，他的【真实视界】现在能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一览无余。
这通道两侧的壁画也伴随着城市的复苏而变得清晰起来，能够看到统治岛屿的国王对百姓的控制，以及祭祀，节日的画面，和荒原的无名之城类似。
“寂静是一位神祇，祂创造了寂静之地，或者说控制了这几个异域，然后选中了我们，在异域的时空里完成祂给予的任务？”
陆绊一边往下走，一边低声询问。
现在他的声音也无法传递到外面，可以说是物理上与世隔绝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
冯羽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陆绊也不知道她最开始知道这份知识的时候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然后，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神祇，和寂静同等级别的神祇，祂们也有自己的神选者？”
陆绊接着询问。
“没错。”
冯羽的话语声在陆绊耳边回荡，就像新婚妻子在丈夫身边的耳鬓厮磨。
“这些神选者，遵循的是其他神祇的意志，那么他们可能会和我产生敌对？”
陆绊想到了最现实的事情。
冯羽没有给出回答，因为这是不言而喻的。
神祇之间的对抗本来就不像人类这般只不过是政治的延伸，不会有谈判，妥协，无聊的和平与威慑，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直到一方被彻底消灭，或者完全封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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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作为不同神祇的神选者，从理论上来说就是敌人。
陆绊现在进行的任务里，有很多就是调查某些邪神的踪迹，抵抗某些邪神造成的灾祸，解决不可名状的怪物，虽然也不能说都是在做好事吧，但起码没做什么逆天的坏事。
可是其他的神选者......
陆绊压抑下心中的念头，继续往前。
越往下走，壁画的内容就越诡异，如果说之前的部分还是传统的原始宗教，奴隶社会或者封建社会统治的形态，那么到了后面，就是一些离奇的，匪夷所思的，让人无法理解的画面。
有深海之中的巨大触须与眼球，有造型奇特的城市以及形态狰狞的人形生物，还有绚烂多彩的星空，遥远的宇宙和星云，那些星辰的排列图案陆绊觉得有些眼熟，就像是刚才穿透了暴风雨所见到的群星。
越往下走，就像潜入到了深海之中一样，周围的环境越发压抑，那些壁画的图案也逐渐变成了幽邃的深海，以及广袤无垠的星空。
在这一刻，深海即是星空，星空亦是深海。
“这里埋藏着什么？”
陆绊忽然感受到了一阵迎面而来的风。
是海风。
腥臭而湿润的海风试图钻入陆绊的鼻子，但被冯羽的力量阻隔，【真实视界】给陆绊的信息反馈出了这些，陆绊往前，看到一点微光。
他走进那一片光芒之中。
陆绊看到，周围的景色顿时改变。
阳光，刺眼的阳光散落大地，这是与风暴截然不同的世界，只有空气变得更加凛冽，温度似乎要降至零点以下。
陆绊看到前方有一座岛屿。
与其说是岛屿，不如说是一座城市。
这城市与南马都尔遗迹类似，拥有着结构奇特的高塔与方尖碑等，但更加密集，更加高耸，就如同一座在海底待了千万年，时至今日才终于得见天日的失落之城。
陆绊转头，看向城市周围的大海。
那大海风平浪静，哪里有风暴的模样。
不。
陆绊抬起头，可以看到那阳光和蔚蓝的天空此刻呈现一个圆形，在圆形的边沿，是纯白无瑕的云构成的高耸的墙壁。
这些墙壁笼罩了这一片区域，形成了一片绝对静谧的空间。
很明显，陆绊一眼看出，这里是台风的风眼。
台风的风眼气压最低，温度也是台风区域之中最低的，同时，风速无限接近于零，越是狂风暴雨，风眼就越平静。
陆绊目测了一下，这座岛屿正好位于风眼的正中间。
很有理由怀疑，正是这座岛屿的出现，台风才会突然降临到波纳佩岛。
他又看了下四周。
一艘船。
几乎不需要确认的时间，陆绊就能明白，这里是群星号。
这艘邮轮此刻安静地在海上游曳，船身上满是斑驳的锈迹，还有一些海藻和藤壶，就像从水下被打捞上来的一般。
这艘船缓缓朝着那座城市移动，但或许是没有动力的缘故，移动的速度很慢很慢，让人担心是否能够在风暴移动之前抵达。
在此之前，陆绊听到了声音。
那是某种异域的语言，他此前从未听过。
不过很快，这些话语的含义就被冯羽翻译了出来。
“它应该就在那座岛屿上，我们必须尽快赶在风暴到来之前解除封印。”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陆绊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斗篷，虽然绝大部分的五官与人类相似，但眼睛却有四只。
左右各有两只眼睛位于人类应该存在眼睛的位置，那些眼睛狭长，像是裂缝，给人一种怪异感。
“■■■■■。”
又一个声音从船舱入口处传来，这似乎又是另一种语言。
冯羽再度贴心地翻译了出来。
“这东西没有动力，我们没办法移动它。”
陆绊看过去，那又是另一种人形，或者说类人型的生物，那生物全身缠绕着黑色的绷带，身体显得枯槁而干瘦，脸上一片黑色的雾气，只有一只眼睛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辉。
“难道要游过去？”
第三个声音从陆绊的身边响起。
他看了过去，那是一只类似鱼人的生物，墨绿色的皮肤粘稠而湿滑，两只眼睛的竖瞳观察着岛屿，它的身上覆盖鳞片，手脚都有鱼鳍一般的构造，还有一条长长的鱼尾巴，看起来似乎相当擅长游泳。
这三个“人”看起来就是来自其他神祇的神选者。
“解除封印？”
陆绊听到他们的对话，品出了不对劲。
假如这些人是神选者的话，那么他们应该也带有一定的人物来到这里，从这些交流之中可以听出来，他们的任务目标好像是......解开某些邪神的封印？
299.【旧日颂歌】
这方尖碑矗立的神殿里封印着什么东西，陆绊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对这个世界不太好的东西。
就算对方没有善意或者恶意，只是单纯想要出来，但这座岛光是现身就会引发笼罩半个太平洋的巨大风暴，要是真的跑出来那还得了！
于情于理，陆绊都不能放任这些家伙登上岛屿。
只不过，陆绊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到底怎样，现在既然在冯羽的力量之下几乎相当于隐身，那正好可以在一旁看一下，顺便打听一点情报。
陆绊现在比较担心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万一冯羽联合这些家伙欺骗自己，搞个皇帝的新衣，陆绊以为自己隐身了，但实际上并没有，这群人也装作看不到陆绊的样子在表演，那就尴尬了。
他只能选择相信冯羽。
老班长应该不会坑自己，大概。
“算你还有点良知，不然枉费我花费这么多力气救你回来。”
冯羽的声音忽然传来，令陆绊一怔。
“你还能读取我的内心想法吗？”
陆绊不禁反问。
“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还用我读吗？”
冯羽嗤之以鼻。
“那倒是。”
现在陆绊脸上是什么表情，写着什么字，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冯羽清楚。
都说母亲是儿子肚子里的蛔虫，想什么都知道，冯羽现在可以真正算是陆绊肚子里的蛔虫了。
那三个人在甲板前方眺望那一座岛屿，同时低声交流着。
“这个任务难度竟然到了【异化】，很难想象这样的环境里会有怎样的危险。”
浑身缠绕着绷带的家伙的声音就像加了电音的乐队主唱，说话自带回音。
陆绊决定将其取名为绷带人。
“这艘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明明应该是进入遗迹里找寻封印，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一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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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人似乎是这三人里资历最浅的，说话都待着不确定。
陆绊决定将鱼人称作鱼人。
“现在我们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就是让这东西动起来，或者我们直接下水游过去？”
有四只眼睛的人拍了拍这艘船的栏杆，试探性地问道。
陆绊决定叫他四眼仔。
三人交流的时候，陆绊一直站在旁边，仔细聆听。
从他们的对话可以得知，这三个人的确是神选者，在他们的神祇那里，也有类似寂静之地的系统，而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解开岛屿的神殿里某个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封印。
同时，他们的这一次任务难度是【异化】，也就是陆绊目前接触过的最高难度的任务。
“【异化】难度的任务，看起来这里危机四伏，我也要小心一点。”
陆绊喃喃自语道，他看了看海里，【真实视界】的视线穿透海面，看到了阳光难以穿透的蔚蓝大海之中，陆绊大致瞄了一眼，海面下五十米之内并没有奇怪的生物。
实际上，在暴风雨到来的时候，绝大部分的鱼群都会下潜到更深的海中来规避波浪，而那些鲸鱼海豚之类的则会奋力离开台风区域，运气不好者就只能尸浮大海了。
“难道危险在这艘幽灵船里？”
陆绊又好奇，按照冯羽的说法，她也曾经登上过这一艘幽灵船，同时遭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污染和侵蚀，那么，这艘船上应该存在着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
“这船上有一种来自异域的怪物，我不清楚是谁将其放在这里的，但十分难缠，你不要让自己身处完全的黑暗之中。”
冯羽提醒道。
能够让冯羽这种拥有将绝大部分事物都绕开自身能力的人都吃大亏，那怪物肯定很厉害。
陆绊手中具现化出了【遗言】。
“这些船肯定有动力系统，我去检查一下，我最擅长这个，你们怎么说？”
绷带人询问。
“我留在这里查看情况，说不定风暴会发生改变。”
四眼仔看样子不想进入那幽暗的船舱里。
“我、我跟你一起。”
鱼人跟上了绷带人。
“分头行动，恐怖片大忌啊。”
陆绊点评了一句，要是放在普通的恐怖片，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恐怕能看到四眼仔的尸体都是导演善心大发了，绝大部分情况下，落单的人肯定下场极惨。
他选择跟随绷带人。
主要是陆绊也好奇，这艘船里到底有什么东西，那怪物为什么会存在于这里。
要知道，从波纳佩岛的遗迹里直接传送到这艘船上就已经很奇怪了，那位将神选者送来这个世界的神祇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丢到神殿门口而是波纳佩岛上？
就像陆绊，有些任务也不是说直接开门见山，直面最终的boss，都有一定的过程，这个过程乍看之下很正常，很合理，但对于神明而言，这种容易出问题的中间过程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阳光逐渐变得稀疏，来到走廊之后，除了一扇扇圆形窗户里能窥见蔚蓝的大海和那一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接近的风墙之外，就是无边的黑暗。
好在这里并非绝对的黑暗，还能看到路。
一路上的房间门都打开着，里面摆放着各种东西，就像主人才刚刚离开一样。
陆绊能看到换洗的衣服，喝了一半的酒杯，打开的书本，没关但已经只剩下雪花点的电视机。
绷带人和鱼人走在最前面，陆绊跟在后面，乍看之下就像三人组一般。
“我觉得前面有些不对劲。”
绷带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鱼人吓了一跳，急忙也停下。
陆绊稍稍慢了点，眼看就要撞上鱼人。
可正当陆绊与之接触的时候，鱼人的后背就这样强行绕开了陆绊，他整个人向一侧撞去，就像被推开了一般。
嘭——
鱼人撞上走廊的墙壁，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怎么了？”
绷带人警觉地回头，只看到鱼人不受自己意志一般撞上了走廊。
“我、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推了我一下......”
鱼人立刻辩解道。
可当他看向身后，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一阵惊悚的感觉从他脊背蔓延。
绷带人让鱼人后退两步，自己伸出了缠绕着绷带的手，那黑雾一般的手臂扫过陆绊所在的位置。
“......什么都没有？”
绷带人收回了手臂，独眼之中，疑问闪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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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自己吓自己？”
绷带人问了一句，但并没有收回手，反而是从指间逸散出了某种灰色的物质，那些物质像是指缝中漏出的沙粒一般随风飘荡，朝着走廊处蔓延。
如若有人站在那里，那么这些烟雾会就显露出对方的身影，这是绷带人的种族在长久的生活之中锻炼出来的超凡力量。
只是，令绷带人意外的是，直到走廊里遍布这些灰色的烟雾，也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存在的身影。
只有墙壁上悬挂着的古典油画里的少年，咧开嘴嘲笑着绷带人的愚行。
“小心一点。”
绷带人让鱼人先走，缓步朝着走廊深处移动。
站在房间里的陆绊轻吸一口气。
“吓死我了，差点被发现。”
他感慨一句。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冯羽没有感情地棒读道。
陆绊继续跟上两人，冯羽给予他的完全隐身效果规避了两人的所有探查手段，尽管陆绊就走在他们身后，可两个人根本没有觉察，只打量着船内的各种东西。
绷带人走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这里和别的卧室不同，除了床之外还有一张很大的木制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海图，座椅后面还有陈列柜，透明的橱窗内，摆着群星号的船模。
很明显，这里是船长室。
绷带人没有贸然触碰这里面的东西，而是伸出手，利用指尖落下的灰雾来进行探索，他的视线掠过橱柜，窗户，画像，看到了位于墙上的镜子。
镜子里，绷带人的模样清晰可见。
只是，他分明看到，自己的身后，还有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略显苍白，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种族，一双深黑的眼眸似乎要吞没一切，狰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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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绷带人立刻反身，手中的烟雾化作了尖锐的楞刺，穿透了那人所在的位置。
可没有任何击中的感觉反馈。
绷带人身后空空如也，鱼人正在另一个房间探查。
回过头，镜子里已经只剩下了他自己。
啪嗒——
不远处桌上的钢笔掉到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绷带人又神经紧绷，看了过去。
什么人都没有。
他将身上的灰雾散布到了整个房间里，试图捕捉那可能存在的人的动向，然而根本没有发现。
“错觉？”
纵使所见所闻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但自身的能力告诉他，这里是安全的。
绷带人很快找到了邮轮的设计图，他拿起图纸，准备离开船长室。
临走之前，他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间才离开。
房间里，陆绊站在窗边，抽了抽嘴角。
“你怎么还能突然解除隐身的？”
他质问冯羽道。
刚才陆绊本来站在绷带人的身后，但冯羽忽然解除了自己的隐身，导致陆绊的脸出现在了镜子里，虽然立刻又恢复了隐身，但总归是差点露馅。
而钢笔，也是陆绊站在桌旁的时候，冯羽忽然解除了他手部的隐身碰掉的。
“这样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冯羽的声音里有很明显的笑意。
“不，一点都没意思。”
陆绊当即答道。
自己要是暴露在这些人的面前，那就只能开战了。
陆绊自认为是一个和平主义者，而且寂静之地的任务千奇百怪，说不定这些人可能不一定是解除封印呢，万一只是在那诡异的城市旁边游个泳，自己就把别人当仇家，那多尴尬。
而且，这些人能够承担【异化】难度的任务，实力至少也和陆绊水平差不多吧，对面三个人，陆绊这里就两个人，不一定打得过。
呃，等等。
陆绊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莱卡去哪里了？
刚才自己被冯羽附身之后昏迷了一段时间，等醒过来之后，莱卡好像就不知所踪了。
是躲起来了？
还是说......
联系到了莱卡的特性，陆绊忽然觉得，这船上的人可能要倒霉了。
...
四眼仔坐在甲板上，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难以达到的岛屿犯愁。
在他的眼前，甲板上的旗帜扭曲，构成了系统猩红狰狞的文字。
【旧日颂歌】
【暴风雨的中心，孤独的神殿矗立】
【曾经支配万物的神祇长眠于此，等待一个契机，旧日的颂歌奏响，迎来崭新的清晨】
【进入这座神殿，尝试解开加诸于伟大存在身上的桎梏，见证疯狂的伟业】
【任务要求：进入风暴中心，抵达神殿】
【任务要求：解开封印】
【任务难度：异化】
“风暴不知道还有多久移动，看样子只有当风暴出现的时候，这座城市才会从海中升起。”
四眼仔摩挲着手掌，喃喃自语。
这次的任务有两名同行者，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四眼仔却觉得很不对劲。
他之前经历过异化的任务，这些任务都极为困难，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他依靠着之前的积累，步步为营，献祭了好几个队友，才能从这些任务之中存活下来。
那些任务，有的刚开始就遭遇到了恐怖怪物的袭击，还有的要刺杀被重重包围之下的将军，有的则需要在受到了严重污染的区域存活七天。
可这一次的任务，从开始到现在，都极为简单，原本以为要肉身穿越暴风雨，但遗迹的地道让他们直接来到了神殿周围，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怪物出现，最大的问题只是这艘船没办法靠近神殿而言。
实在太过顺利。
就像一份号称难度爆表，就连学霸都做不出来的试卷，结果你轻松写意二十分钟就写完了，中间没有感受到一点儿难度，做完之后是不是会觉得不对劲。
四眼仔就是这种感觉。
这任务到目前为止的发展都太简单了，没有半点儿难度，很难让四眼仔不怀疑在后面可能有什么大的在等待他们。
难道解开封印之后，自己三个人就要变成祭品？
这艘船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某种任务要素，说不定有怪物隐藏在船上？
就在四眼仔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远处的甲板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东西的模样，就像......一团血肉？
301.F2，然后A
陆绊跟随鱼人和绷带人走进了轮机室。
这里是控制邮轮动力的中心，还有各种电子通讯设备，想要启动邮轮，就必须在这里控制。
这里要昏暗许多，最后一扇窗户的光芒之外，就是一片黑暗。
不要身处绝对的黑暗之中，这是陆绊从冯羽那里得到的忠告。
“黑暗之中有什么怪物？”
陆绊询问道。
“一种独特的怪物，你可以称其为影魔，或者是噬影者，它们只会在完全的黑暗中活动，这并非因为它们畏惧阳光，实际上，这些怪物即使被阳光照射到也不会死亡，它们只是有一种特殊的存在方式。”
冯羽心有余悸地说明着。
“它们一旦被具有一定智慧的生物认知到，就会呈现出阴影的状态而无法移动，无法被损毁，无法被杀死，通俗地来说，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只是一团影子，但当它从你的视线里消失的时候，它就是世界上最灵敏的生物。”
“可是它要是触碰到了我，也算是被认知到了吧？”
陆绊追问。
“对，当影魔触碰到其他生物的时候，同样会变成一团无法被摧毁的阴影，所以，它们的狩猎方式就是群居出动，趁着猎物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包围对方，让其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然后等到猎物彻底死亡，它们就会恢复原状，开始进食。”
冯羽解释道。
“我当时登上这一艘船，没有提前注意到影魔的存在，差一点就被它们完全包围住，只能舍弃了一部分的身体，才得以逃脱。”
“一部分的身体......”
陆绊想起了冯羽胸口的巨大嘴巴，这么说起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因为损失了一部分的身体，所以我去吃了点别的东西补身子，你看到的就是那些东西。”
冯羽又一次读出了陆绊内心的疑问。
“那些东西，好吃吗？”
陆绊真的很好奇。
“......味道一般般，你没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吃的那种。”
冯羽也没想到陆绊竟然对这种问题情有独钟。
“下次可以带我尝尝，我还没吃过类似的东西，上次吃的老鼠味道就很不错，我觉得，异域的东西具有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的元素，味道肯定有独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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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已经在盘算该怎么吃那些怪物了。
“我在想，这些异域的东西要是拿到我们的世界，是不是也算一种污染，如果让人类吃了，他们的体内就会存在类似的元素，那就相当于他被污染了啊，要是能够找到一些安全可靠无副作用的食材，在这个世界推广，那么岂不是很快就能让全世界的污染程度上升？”
他忽然又嗅到了新的商机。
“而且，这些东西可以在电影里出现之后在现实里售卖，就当做是广告了，推广起来肯定很方便，而且赚到的钱还可以用来扩大生产，就算需要异域的土壤或者生态，我可以用道具之类的让希雅和崔斯特来看管。”
“......”
冯羽有些无语。
“你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我应该没必要走进去吧？”
陆绊问道。
他的目标最多也就是阻止这些人解除封印，既然现在影魔守着轮机室，这些人要是进去了，肯定没办法活着走出来，那陆绊只需要在门口守着就行了啊。
冯羽是因为一开始不知道状况才中招，陆绊既然一清二楚，完全可以规避。
“不，不行，这艘船只要在这里，就会一直出现类似的神选者，我们这一次能防备，下一次不一定在，必须彻底解决这个状况。”
冯羽说道。
“一直出现？”
陆绊问出口之后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寂静之地可以将人送到任意时间点的异域之中，那么这暴风雨也是一样的。
这座城市的出现导致了台风，在台风持续的时间里，可能会有无数的神选者来到这里，尝试解开封印。
毕竟就算没有陆绊，这任务也说不上简单，具有【异化】难度，肯定会有神选者死在这里或者整个小队团灭。
所以，对方的神祇就会不断将神选者丢进来，让他们尝试通关。
陆绊思考的时候，隐约把握住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等一下，为什么是丢在这艘船上而不是丢进岛里，这艘船的重要性看起来很高......是因为场景？”
陆绊目送两人走进轮机室，没入黑暗之中，他站在门口，在走廊的阳光下思索。
“就算是寂静，也没办法随意将人放到任意的时间或者地点中，祂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则？”
冯羽没有回应，似乎在思考，似乎在犹豫。
“不论哪一次任务，开始的时间点都很突兀，而且距离任务的核心都还有一定的时间和距离，这是不是代表，必须要当前的状况构成一个模式，寂静之地才能把我们送过来？”
陆绊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游戏。
RPG游戏里，正常不会直接让玩家一进入游戏就直面BOSS，通常都是给玩家升级打怪的时间，但寂静之地的任务也不太一样，因为大部分的神选者时间都很紧迫，不会有多余的升级的时间，进入任务的时候是什么样，完成任务的时候也差不多。
寂静之地的任务，更像是一个场景，一个没有头没有尾的场景，场景的元素是固定的，不同只在于进入的神选者。
这些神祇们将神选者放进场景里，给予他们任务，让他们完成目标，如果失败了，就再度派人过去，直到成功为止。
并且，陆绊怀疑，这些场景甚至不一定是真正的呓语的历史，而可能只是一个投影，一个模拟。
将这一段场景单独抽取出来之后，再将神选者放进去，一直到成功为止，再将成功的这一次覆盖上去，变成真正的历史。
之所以会这么麻烦的理由，陆绊也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这些场景不是凭空出现的，毫无来由直接捏出来的，而是遵循着一定的规则复现的。
比如这一处神殿，可能这艘船就是必要事件，必须要有这艘船，必须神选者们从岛上出发，才能让任务进行下去。
这么一想，群星号的事故，或许也是神选者的手笔，那些关键人物在众人口中前后不一的行动，或许是因为当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的存在就被其他的神选者替换了！
而为何这些场景就连神祇都无法创造，必须按照原本的模样来复现的理由，陆绊想到了任务的探索度。
寂静之地的任务都有探索度的设置，鼓励神选者们去探索任务目标之外的事情，那么，如果这些场景都是这些神祇们设置的，祂们没有理由不清楚自己设置的场景里有什么。
联系到这里，陆绊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些场景是某些神祇之外的存在最开始构筑或者采撷的。
寂静之地也好，其他的神选者也好，都是为了探索这些场景，获得某些秘辛。
而众所周知，在异域之中，知识代表着污染。
这些任务里获取的情报和信息对神选者而言，无一不是严重的污染！
但将神选者们放置在场景里的那些伟大的存在，却能通过神选者来获取对应的知识。
这恐怕才是寂静之地真正的目的！
302.【工程师】
陆绊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觉得周围的世界忽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这船只，大海，神殿，仿佛数据堆积而成的伪物，他自己就像游戏的玩家，在不断重复，无限轮回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死亡，通关，攻略游戏。
比起冯羽的替换身体，夜之国将知识转化成祈祷来的暂时性物品，这些隐藏在帷幕之后的伟大存在显然高明得多。
祂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获得了这一个个场景的信息，构造了寂静之地的系统，将神选者一个个丢进场景里，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受苦，看着他们死亡，看着他们收获，最终将那些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的知识收入囊中。
同时，祂们也在利用神选者来进行博弈，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释放某些东西，封印某些东西，摧毁某些东西，创造某些东西。
“看来你差不多已经理解到了。”
冯羽的声音在陆绊的耳边响起。
“这就是寂静之地的图景，这也是这些异域，你所知道和不知道的异域之中的图景，那些连真面目都无人知晓的，位于宇宙之外的神祇们，就是这样支配着神选者，让他们去了解那些受到污染的知识。”
就像冯羽当一个身体受到的污染达到极限之后会替换一个身体一样。
那些域外之神们也会将神选者当做消耗品，一旦理智消失，就当做垃圾舍弃。
就算寂静现在给出的任务都挺正常，也没有危害陆绊所在世界的打算，但也不能改变这些事实。
你在玩游戏的时候，会心疼一个小兵的死亡吗？
与其费尽周折和操作让这个小兵活下来，不如再去造一个，你所需要做的就是F2将他们全部选中，然后A过去就完事了。
也不能说你对这个小兵有恶意或者善意之类的情绪，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目的，机械式地操作下去而已。
对于那些域外之神而言，人类，神选者，异域之内的其他种族，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么一想的话，其实可以推导出另外一个结论。”
陆绊灵机一动，忽然想到。
“假如这些神祇都是全知全能，那么祂们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做这些事情，所以可以认为，这些神祇并非全知全能，甚至还可以继续往后推导，祂们还需要我们探索异域的知识，需要不断重复尝试，这是不是代表着，祂们本身的力量也受到了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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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祂们也被封印了？”
冯羽很快理解了陆绊的意思。
如果这些神真的无比强大，那么祂们完全可以亲自下场，之所以需要神选者，需要寂静之地的框架，是因为祂们被限制在了这里。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这些神祇都被不同程度地封印了力量，或者陷入沉睡，或者因某种缘故无法直接干涉，只能在如今的框架底下行动，谁能最先获得足够的知识脱困，谁就能压制其他存在。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绊听到轮机室里传来了声音。
首先是一阵滑腻的，如同触须在地面拖过去的声音，接着是水声，随后是一点轻微的爆炸，紧接着，陆绊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
不，那是船只的震颤。
某种具有韵律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颤动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整个钢铁巨兽的复苏。
哒——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船舱整个亮了起来。
陆绊看到，轮机室里也亮起了灯光，绷带人和鱼人正在鼓捣着那些复杂的仪器，主要是鱼人正在研究，他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接触这些机器的模样，很熟练地按下了按钮，令群星号的引擎发动起来。
至于影魔，陆绊没有找到它们的踪迹。
只是绷带人的身体似乎大了一圈，就像吞噬了什么东西一般。
“他们能解决影魔？”
陆绊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贸然现身，这些家伙肯定有一些杀手锏，要是正面对抗，可能自己要吃亏。
“或许那些影魔本来就是他们背后的人放置的......”
冯羽陷入了思考之中，陆绊听着她的语气，就能想象到冯羽托着下巴苦思冥想的模样，虽然他没有见过，但直觉告诉陆绊这肯定很有意思。
“或许有第三方的存在，除了寂静和他们背后的神祇，还有其他的神祇也在关注这里。”
轮机室正常启动之后，伴随着涡轮的旋转，群星号开始缓缓启航。
只是，如此沉重的船只想要挪动需要极大的动力，群星号的移动速度极为缓慢。
两人等待了一会儿，才终于离开轮机室。
陆绊看着正在稳妥运作的设备，微微皱眉。
“这东西怎么停下来？”
他让冯羽解开了手部的隐身，按了停机的按钮，从陆绊的认知而言，这应该是关闭引擎的开关。
没有反应。
“坏了？”
陆绊又按了好几下。
哒哒哒——
还是没有反应。
“不对啊......”
陆绊又拉下控制速度的拉杆，按照刻度显示，现在应该是涡轮反向旋转，整艘船倒退行进。
可是群星号依旧朝着前方逐渐加速，根本没有减速或者倒车的迹象。
“难道说这些设备其实不是按照正常的办法启动的？”
陆绊想到了那个鱼人的所作所为。
他的世界可能不一定有这种机械轮船，但他使用得就像是老司机一般，这肯定不是现场学的。
呃，虽然陆绊也不懂怎么开船，但人家一看就很专业。
陆绊猜测，这个鱼人可能拥有的超凡能力就是掌握这些机器的运转原理，或者用某种办法让这机器自顾自地运转起来。
那么这上面就是超凡之力在控制了。
靠着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停下机器的。
想到这里，陆绊有了决定。
他具现化出【遗言】，选择了其中一发言弹。
对准机器，陆绊扣下扳机。
嘭——
下一刻，那机器直接以高速飞了出去，撞到了墙壁上，零件飞舞，就连灯都闪烁了几下。
毫无疑问，这设备肯定坏了。
“糟糕，这么弄会不会让这艘船爆炸？”
陆绊后知后觉，这种连接动力室的位置，指不定闹出点意外就会发生爆炸。
不过变化并没有如他的预料般产生。
陆绊看到，在控制整艘船的控制台彻底毁掉，已经飞到了房间的另一头之后，这艘船依旧在徐徐往前移动，就像这控制台依旧存在一样。
“......这就是异域的超凡之力吗？”
陆绊不禁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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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这就是【异化】难度吗？
绷带人和鱼人朝着返回甲板的方向移动，船身微微震颤，这巨大的钢铁怪物发出了低沉的咆哮，令两人内心雀跃。
“你还是很厉害的！”
绷带人独眼闪烁着光辉，看向鱼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应该庆幸我当初选择的职业是【工程师】。”
鱼人谦虚道。
“【工程师】可以对一切人造的物品进行分析和理解，并且让它们按照原本的状态启动，只要我觉得能启动，那这艘船肯定就能动起来。”
“很方便的力量。”
绷带人评价道。
只是战斗力稍显不足。
刚才在轮机室里那种怪物，如果给这鱼人小哥单独遇到，怕是支撑不了五秒钟。
还好自己本身就对这类怪物占据优势，才能无伤解决，否则两个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就是【异化】难度吗，感觉也不过如此。”
绷带人心中感慨，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那些设备在我们离开之后出了问题怎么办？”
联系到之前遇到的诡异状况，绷带人觉得这艘船上除了那些影子一般的怪物之外，可能还存在着其他的怪物。
“不用担心，我将其修好启动之后，就算已经损坏了，那些东西也会正常运转，我修好的是那东西的存在本身，也就是它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能按照我设定的功能运转，就算飞走了也没问题。”
鱼人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
他侧耳倾听。
“好像是从刚才的房间传来的......还有其他的怪物？”
绷带人的指尖流溢出灰色的雾气，沿着他们过来的道路飘荡，大约两分钟后，那灰色的雾气抵达了轮机室。
这里空无一人，但主控设备已经全都飞到了房间的另一端，整个轮机室一片狼藉，就像被生物啃噬过一般。
尽管如此，群星号的涡轮依旧在转动，整艘船的速度加快，俨然马上就要抵达那座岛屿。
“这......”
绷带人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鱼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艘船上，真的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
忽然，绷带人觉得自己的灰雾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一瞬间，他立刻将所有的灰雾汇聚到那所有感觉的位置。
灰雾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将那位置的一切事物裹住，可以看到，那些零散在地上的东西，无论原本是什么，都立刻溶解，消失，化为灰雾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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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绷带人并没有放下心来。
因为那些都是很普通，随处可见的东西，其中没有什么能够让轮机室变成那般一片狼藉模样的生物存在。
换句话说，自己又扑了个空。
看着伴随着邮轮的移动，变得越发幽暗的走廊，绷带人感到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过来。
这是某种油然而生的，无法解释的灵感。
“快走！”
绷带人拍了拍鱼人，两人立刻狂奔起来，朝着甲板跑去。
跑了一会儿，陆绊停下了脚步。
“好累......”
那两人的身体素质远超普通的人类，陆绊跟了一会儿就跟不上了，留在原地，气喘吁吁。
“你该锻炼锻炼了。”
冯羽嗤之以鼻。
“他们两个都不是人，我再锻炼也不能超越人类极限啊。”
陆绊反驳一句。
不过他休息了一会儿，等身上的草都消失了之后便恢复了过来。
身体的疲劳本质是剧烈运动对肌体的损伤，肌肉酸痛就是肌肉无氧呼吸产生的乳酸导致的，所以说，运动的疲劳不适也是一种伤痛。
陆绊身体里的草刚才在陆绊休息的时候疯狂吞噬这些会让他感受到不舒服的物质，迅速消解了陆绊的疲劳。
还顺带做了个光合作用。
现在陆绊恢复隐身状态，沿路走上了甲板。
他发现，甲板上少了一个人。
四眼仔不见了。
或者说，还活着的四眼仔不见了。
地面上只剩下一团烂糊的血肉，以及趴在烂糊的血肉旁边，一团正在逐渐收拢的蠕动的血肉。
那血肉上有无数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绷带人和鱼人。
血肉构成的触须悄然蔓延，就像伺机而动的猎人一般，随时准备将眼前的两人杀死。
“......猎犬！”
绷带人发出了诧异的声音，似乎根本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这种怪物。
不，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异化】难度的任务应该有的挑战。
只是这挑战未免也太刺激了点。
“只要被猎犬盯上，就算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也会被这些能够穿梭时空的家伙追上......想要活下来，只有将对方完全杀死或者封印！”
绷带人指尖化为了灰雾，他身上的绷带散开，整个人成为了一团深灰色的雾气，那独眼变得猩红，于雾气正中央朦胧闪烁。
鱼人二话不说，直接跳进了海里。
“？”
绷带人愣了愣。
这家伙是卖了自己然后准备跑路？
他竟然这么果断？
绷带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不太懂的新手当成了用来挡枪的“朋友”。
思维之间，猎犬的触须已经伸了过来，绷带人周围的雾气骤然收缩，接着，任由触手刺入其中。
他想要吞噬溶解触手，但那触须上睁开的眼睛让这想法变成了泡影。
绷带人发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超凡之力，在这猎犬的攻击之下竟然就像想要挡住这艘大船前进的小婴儿，那些血肉触须迅速包裹住了灰雾，从触须上滴落了某些奇特的物质，令灰雾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几乎墨色。
在灰雾的面前，猎犬张开了那有着千百万颗牙齿，布满触须的，层层叠叠的嘴。
只一口，灰雾连同触须都被吞下，那猎犬骤然间扩大了好几倍的体型，又迅速缩小。
猎犬的身体里微微颤动了几下，很快没有了任何动静。
它又来到四眼仔的那一滩缓缓蠕动，试图逃走的血肉旁边，将其认真地像狗狗吃盘里的饭一般将其尽数舔干净。
还打了个饱嗝。
嗅了嗅邮轮上的空气，猎犬来到了甲板边缘。
它看到在海里肆意徜徉的鱼人，又莫名看了看鱼人的身后掀起了一点涟漪的大海。
猎犬挪动自己的小短腿，跳入海中。
304.体大弱船
“怎么会这样......”
鱼人在水中游曳，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能够在海中高速游曳，如果刚才不是顾忌到岛上可能有其他的危险，要和队友一起行动更加安全，鱼人完全可以直接游过去。
只是现在，遭遇到了恐怖的怪物，那就顾不上队友了。
果断卖队友，这就是鱼人的生存之道。
他现在只祈祷海里没有其他的怪物了。
回头看了一眼，鱼人就看到那猎犬竟然跳进了海里！
“怎么这么难缠！”
鱼人之前大概听说过这种生物，它们一旦确认了目标，哪怕天涯海角都会追到，将其杀死，吞噬，就连时间都没办法阻隔，也正因此，这些生物才会拥有猎犬的名字。
想要逃避追杀，除了将猎犬反向杀死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置身于开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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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鱼人觉得这也是鬼扯的办法，因为他以前就听过传闻，有人被猎犬盯上之后跑到了一处平原之上风餐露宿好几天，结果猎犬竟然直接从他自己的体内钻了出来。
况且，就算能够躲藏，要一辈子笼罩在猎犬追杀的阴影之中也是极为痛苦的。
好在鱼人的游泳速度很快，对比之下，猎犬的游泳速度就比较慢了。
“我立刻解开封印，让那被封印的神祇来对付猎犬，自己完全可以回归到我自己的世界里。”
鱼人上岸，立刻朝着神殿中央跑去。
他没有注意这些诡谲扭曲的建筑，没有发现那些高耸的方尖碑实际上呈现着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的角度。
他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源自亘古，历经千万年时光也依旧伫立的神殿。
鱼人只想快跑。
站在神殿的边缘也能看到那伫立在正中央的巨大门扉，沉重的门扉仿佛青石整体打造而成，有一种山峰一般的厚重感。
鱼人正朝着那门扉跑动，忽然间觉得身后被人拉了一下。
他急忙回头，从怀里丢出一团海草。
那海草在半空中就开始疯狂滋长，变成了一团巨大的，足以缠绕住人类的蠕动着的生物。
在海草的深处，还能看到狰狞的口器不断开合。
“没人？”
鱼人却什么都没看到，他停下脚步，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装有齿轮和发条的匕首，他试图从一旁的柱子上挖下一些石头来作为素材，可很快，鱼人就惊讶地发现，柱子上的石头坚硬无比，匕首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没办法了。”
鱼人转动匕首上的齿轮，这匕首迅速振动起来，鱼人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一团蠕动的海草，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体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推力，整个人向前飞速冲撞过去，砸中了一根青黑色的石柱。
至少断了两根骨头，他心想，才刚刚爬起来，就看到了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模样和鱼人，以及他的同伴都不太一样，鱼人只在自己世界的奴隶市场里见过类似的来自异域的生物，在他的认知中，这些生物就是落后低贱的象征。
可是眼前的人却一点儿也没有那种感觉。
他比鱼人要高很多，手上虽然没有东西，但却展现出惊人的威慑感。
那对于鱼人而言过于惨白的皮肤透着病态，男人靠近鱼人，手指似乎动了动。
鱼人的脑袋里，忽然就响起了莫名的旋律。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这是什么......”
鱼人听不懂那些声音，这旋律在他听来也嘈杂难听，可就是无法令其消散。
他恐惧，惊讶，害怕，试图挣扎。
直到，鱼人看到，那骇人的恶兽，那穿梭时空也会将目标杀死的猎犬从远处过来，在男人的脚下转了两圈，随后，并没有像鱼人设想的那般将这个男人吞下，而是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鱼人的世界观崩塌了。
这就是【异化】难度的怪物吗？
这穷凶极恶，接连轻松杀死了两名神选者的猎犬，竟然像这个男人的宠物一般卑躬屈膝。
那么这个男人......
鱼人已经陷入致命的绝望之中，忽然，从那男人的嘴巴，眼睛，鼻子，耳朵里，银色的烟雾流淌出来，在他的身边凝聚成型，构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感觉还挺奇妙的。”
陆绊看了一眼身边的冯羽。
冯羽身上自然穿着原本的衣服，她没有回答陆绊的话，而是来到满脑子都是《好运来》的鱼人面前，抬起右手。
顿了顿，冯羽转头看向陆绊。
“你确定要看吗？可能会有些难以接受。”
“这还能吓到我？”
陆绊不太相信。
随即，他就看到冯羽的手化作了银色的烟雾，这些烟雾构成了触须一般的事物，飞速钻入鱼人的身体里。
鱼人翻起了白眼，整个人疯狂抽搐起来。
接着，从冯羽的身上，更多的银色触须伸了出来，在陆绊的【真实视界】中，眼前的冯羽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某种血肉和触须的结合体，那些触手从她的衣摆下伸出，汲取着鱼人的脑髓。
片刻之后，冯羽忽然张开了嘴。
那本来淡粉色的双唇化为了满是触须的巨大口器，冯羽的嘴张大到了比她的脑袋大得多的程度，伴随着那些银色的触须将鱼人抬起来，冯羽缓缓地将这家伙吞进嘴里，等到口器合拢，所有的触须收回去，冯羽才恢复了人形。
掏出手帕擦拭嘴角，冯羽看了一眼陆绊。
“我说过，可能会有些难以接受。”
“好吃吗？”
陆绊不禁问道。
“鱼人的味道，是鱼的多一些，还是人的多一些？”
“......就像海鲜。”
冯羽迟疑了片刻才回答。
“我通过进食这些生物，可以获得他们的一部分记忆和知识，当然，也会承担对应的污染，只是更轻一些。”
她抬起手，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遍布鳞片，就像受到了诅咒的鱼人一般。
这么想起来，冯羽之前胸口的大嘴，说不定也是因为吞噬了某个类似的生物才出现的。
现在，三名神选者都被解决掉了，显然，他们的任务应该也失败了。
但陆绊知道，他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想要让这座城市沉下去，得彻底破坏这个场景才行。
“所以......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陆绊指了指那一扇大门。
305.长草期
那深青色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勉强能让一个人通过，大门之内，一片幽深。
陆绊和冯羽来到门口，可以看到门扉两侧写满了异域的文字，这些文字虽然陆绊根本不认识，但仅仅通过文字的图案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扭曲与疯狂，若是换做普通人，恐怕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意识模糊，理智烧却。
“你认识这上面的文字吗？”
陆绊询问冯羽。
虽然冯羽刚才的确还挺骇人的，但陆绊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要尊重每个种族的外形，不搞种族歧视，他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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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那些银色的触须其实还挺帅的。
要是人类能够长出触须，那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方便。
这么说当然不是陆绊想要长出触须的意思，他只是打个比方，就像人类长出翅膀一样。
不过，陆绊还是发散了一下思维，现在的人类，和几万年的猿人外形上已经有明显的区别，假如这进化之中获得的知识也存在污染，那么人类实际上也是异化过的。
所以，这个世界如果继续受到持续的污染，那么人类为了适应新的环境，势必也会出现进化，或者说异化。
到那个时候，长出触须可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陆绊发散思维的时候，冯羽却在认真阅读那门扉上面的文字。
“这是一种古老的语言，我只在某个异域的遗迹里见过，那遗迹在当时就已经有千万年以上的历史，而建造了遗迹的文明早就已经湮灭，这上面的文字内容我只能看懂些许。”
冯羽指了指其中几处文字。
“深海，群星，苏醒，正确的位置......这应该是解除封印的办法。”
她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一阵带着浓烈腥臭味的，令人作呕的风从那门扉之中吹来。
这臭味就像是混合了粪便与死掉的鱼，在加上燃烧的橡胶等事物的熏天臭气，光是掠过鼻子就足以令人将这几天吃的所有食物都呕吐干净。
过了一会儿，那风又从外面的岛上灌入门扉里，就像是在呼吸一般。
“难道那所谓的邪神就在这底下睡觉？”
陆绊趁着对方吸气的时候看了里面一眼。
一瞬间，无数扭曲的花纹，错乱的光斑和奇异的空间占据了陆绊全部的视野，这门扉里并不是普通的黑暗，相反，这里面有着比宇宙更加璀璨的色彩，这些色彩保护了陆绊，让他只是头晕目眩，没有窥探到被这些流光溢彩掩盖住的真相。
“这并非祂的全部，或者说，这只是祂的一个身体，相对于其他身体而言更接近于本质的那一个。”
冯羽让陆绊退后。
“在超越了一定的层级之后，神祇就不再有具体的形态，祂们凌驾于视觉之上，就像你的眼睛，是纯粹的信息传递，不过，绝大部分神祇还是会存留有一些普通的生物能够目视到的形态，但这些形态是不稳定的，在很多时候会出现许多不同的模样。”
她看了看那扇大门。
“比如这一个，祂拥有的化身便有好几个，除了这里封印着的，还有一个是泛着蓝绿色荧光的冰冷云雾，那雾气会吞噬所有生物的思维，将其变成可以支配的傀儡，还有一个化身则是只出现在梦境之中，由扭曲闪烁的线条，幽绿的电弧，斑驳的雪花点等视觉形象构成，祂包含了大量的无序的知识，只要看一眼就会被污染大脑，但同时也能获得灵感。”
冯羽对于这里封印的神祇似乎有很多了解。
“这些都是刚才的那个鱼人的脑子里存在的知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种族应当就是信奉这一名神祇的，在他的异域，大海占据了世界的全部，整颗星球都被海水包裹，没有任何突出的陆地存在。”
“那我们该怎么破坏这一块地方？”
陆绊尝试着用【遗言】击中那些立柱，可除了让柱子产生微不可查的震动之外，根本没办法击毁它们。
他捡起了鱼人掉下来的匕首，这匕首上的齿轮和发条脱落，变成了普通匕首的模样，看起来这是鱼人的超凡能力缔造的产物，一旦他死去，这东西也就跌落凡俗。
“这座神殿是不可能被破坏的，这是封印所在，我们也没必要毁掉它，只需要让其沉入海底就行了，按照人类的科技发展，哪怕再过上千年，他们也不可能在海底打开这些封印。”
冯羽说道。
“它的升起是因为星辰的位置，或许某颗星辰上存在着祂的某个分身，与之遥相呼应，才引起了神殿的上升。”
“那我们把星星打下来？”
陆绊抬头看看天，那台风眼变小了一些，但周围的云的流速似乎变得更快了。
“......”
冯羽有些无语。
“这神殿的上升暂时我们无法阻止，只要破坏能让神选者降临的场景就够了。”
她看了眼那因为失去了动力而停下来的群星号。
“这艘船，以及波纳佩岛上的南马都尔遗迹，必须摧毁掉。”
“这个简单。”
陆绊来到了神殿的边缘，手里拿着遗言，朝着群星号连开好几枪。
伴随着言弹，那沉重的邮轮竟然开始高速朝着神殿航行过来。
“？”
冯羽一愣，想不到陆绊竟然会这么操作。
既然神殿是不可被破坏的，那么这艘幽灵船撞上神殿之后，肯定就会沉没。
只不过......
“我们是不是应该躲开？”
陆绊看着近在咫尺的邮轮，忽然问道。
“跑！”
冯羽叫了一声，一把抓住陆绊，将其丢到了一侧的海水之中，随即自己也钻入海中。
轰隆——
巨大的邮轮直接撞上了那扭曲诡异的神殿，坚不可摧的方尖碑直接令邮轮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整艘船因为神殿的存在而停了下来。
陆绊看到，群星号的船身开始进水，整艘船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沉没。
与此同时，风眼开始缩小，那暴风雨距离神殿越来越近，终于，伴随着深紫色的雷霆在海面绽放，暴风雨覆盖了神殿，也让群星号的沉没变得更加迅速。
在滔天的波浪中，群星号，神殿，都逐渐沉入海中。
陆绊只希望，再也不会有人打开那一扇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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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史诗大片
风暴平息了。
这横亘于西太平洋上的巨大台风悄然而至，又迅速消失，早晨还是一片末日的景象，傍晚就已经风平浪静，夕阳西下，波光粼粼。
陆绊飘在海里，享受阳光。
倒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因为那座神殿的位置距离波纳佩岛实在有点远，陆绊不知道方向，而之前的台风又让陆绊只能躲到水底下，和鱼群一起瑟瑟发抖，所以他干脆就在原地躺尸。
燃文
反正自己有【水下呼吸】，正常情况下淹不死，在水里也能光合作用，等台风过去，在海上漂两三个月不成问题。
至于冯羽，她没有弄湿自己的衣服，而是化作了银色的烟雾，钻入陆绊的身体里。
“现在台风刚刚结束，不会有船只贸然出海的，你确定不游回去？”
冯羽的声音在陆绊耳边响起。
“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陆绊飘在海面上，感觉自己全身都开始长草。
据说地球上的绝大部分氧气来源不是每天都要被人类砍掉好几座大城市规模的热带雨林，而是大海中漂浮的藻类，这么一说，陆绊现在就是在最适合光合作用的地方。
“而且你看，这里的景色多好。”
陆绊指了指远处的夕阳。
由于空气的折射而呈现出橙色的落日没有了白天的刺眼，反而变得温和起来，它逐渐沉入海底，将云层染成金黄，而摇曳波浪的大海也同样被侵染成了橘色。
另一边，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伴随着太阳的沉没，灰暗的星空逐渐显露，不被污染的银河横亘于天穹，群星璀璨，静谧而安详。
台风过境之后，海水里的生物也变得活跃起来，陆绊能看到水母游曳，鱼群流转，不远处，还有一条大鱼正朝着这边游来。
“呃，那是不是鲨鱼？”
陆绊看到竖起的鱼鳍在海里沉浮，速度越来越快。
“好像是耶，大白鲨？”
冯羽事不关己地高高挂起。
转眼之间，那鲨鱼已经来到了陆绊的身边。
它的嘴张开，腥臭的气味传来，那细密的牙齿上还沾着一些之前吃剩的食物。
正当陆绊即将被大白鲨一口吞掉的时候。
一根触须从海里伸展出来。
那触须捆绑住了大白鲨，令其无法往前再移动半点。
紧接着，更多的触须缠绕住了大白鲨，将其拖拽入水中。
片刻之后，海面泛起了血红。
扑通——
猎犬莱卡钻出水面，还递给了陆绊一块血淋淋的鱼鳍。
“这就是鱼翅？”
陆绊手里拿着鱼鳍，看着上面的软骨，涌现出一点点食欲。
毕竟一整天没吃饭了。
就在陆绊认真考虑要不要吃鱼翅刺身的时候，一道汽笛声传来。
陆绊看到，一艘小型的渔船正在远处朝着这里靠近，探照灯掠过海面，照到了陆绊的位置。
他立刻将鲨鱼鳍藏到身后。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生物遭到伤害。”
陆绊被救上船的时候，他这么解释道。
...
风暴平息之后，航班也终于正常，陆绊和冯羽回到国内的时候，还是下午。
冯羽先一步离开，而陆绊决定先回公司看看。
猎犬莱卡变成了一只柯基，颤颤巍巍，一跳一跳地跟在陆绊的身后，回到了寂静传媒的办公室。
刚来到前台，陆绊就听到了秦天天的声音。
“救我救我救我......”
她看起来是又送了。
只不过，陆绊看着办公室里，好像不少人都在打游戏的样子。
趁着秦天天不注意，他看了一眼她的屏幕。
好家伙，还在组队呢。
“咳咳。”
陆绊清了清嗓子，令秦天天的注意力终于从屏幕里转移过来。
“呜哇！”
秦天天发出了惊呼，同时有些庆幸自己没在直播。
要是听着美少女虚拟偶像直播的时候忽然传来成年男性的声音，那估计很多观众就会两眼一黑破防了。
当然，也有一些观众反而会突然兴奋起来，但那过于奇怪了所以暂时不予以讨论。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秦天天屏幕已经黑掉，光荣阵亡。
“从你喊救命开始吧。”
陆绊答道。
其他的员工趁着秦天天和陆绊说话的功夫纷纷自我了断，退出游戏。
“不用紧张，能完成就行了，劳逸结合有助于提高效率。”
陆绊让大家不要太激动。
“汪！”
忽然，莱卡扭动着肥肥的屁股，啪嗒啪嗒钻进了办公室。
“哇，这是什么，新员工吗？”
秦天天见到狗狗，立刻丢掉了鼠标，蹲下来逗狗。
莱卡见到秦天天，也活跃地一跳一跳，绕着她转圈圈。
“好可爱的狗！”
秦天天摸了摸莱卡的脑袋，毛茸茸，圆滚滚，莱卡也顺势躺在了地上，翻出肚皮。
很会撒娇。
它很快引起了公司里女员工们的兴趣，一群人围着狗狗，恨不得将其抱起来偷回家。
“它叫莱卡。”
陆绊随口说道。
也不知道这些妹子们知道莱卡的本体的模样之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晚上，陆绊回到家中，看了看有关台风的新闻。
这次台风来的迅速，消失得也快，气象学家们也愁眉不展，赤道附近出现如此强的台风就已经很罕见了，而这天气的剧烈变化情况更是前所未有，各个学派的学者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陆绊看到这种情况，认真地写了一封有关波纳佩岛，神殿，群星号的信件寄给气象局，希望帮助他们解开这未解之谜。
只可惜气象局大概因为最近剧烈变化的天气而手忙脚乱，无暇回应陆绊的信件。
运气好的是，可能因为太平洋的那一次台风太剧烈了，所以江城这边往年会造访的台风都不知所踪，天气都很好，不会停工停学，就是有点儿热。
七月底，陆绊的电影制作工作终于完成，他将其定名为《魔潮》，准备送交审核。
等到审核结束，拿到了龙标，陆绊又开始联系AMC在国内的负责人的托马斯·李。
将样片寄送过去，陆绊没有闲着，而是和公司的员工们一起制作了几部预告片，八月初，陆绊将预告片上传到了寂静计划的账号里。
307.路上捡的
青年导演张月帆最近过得不算很好。
之前他的电影《高考！高考！高考！》获得了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特效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评委会给他这个奖项，但有总归好过没有。
只是，当时一起参加电影节评选的还有陆绊的《啼哭》，在《啼哭》面前拿到最佳特效奖，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就以为《高考！高考！高考！》的特效超级牛逼，吊打让人大开眼界的《啼哭》。
等到视频网站实际上线之后，自顾自被骗来的观众们就大呼上当，一边骂着这是什么狗屁特效，一边给《高考！高考！高考！》打低分，连带着还猜测张月帆是不是评委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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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张月帆的名声变得很差，之前有合作意向的制片都打消了念头。
换成普通的导演，这种时候就应该开始怨天尤人，对陆绊怀抱敌意，并且以他为对手开始准备复仇了。
再往后，可能就是复仇失败，找到自己的前辈撑腰，开始走各种歪门邪道来抹黑陆绊，然后再正面挑战陆绊被反杀打脸，一蹶不振了。
但张月帆不一样。
他就是一条咸鱼。
之所以拍电影，是因为他只会拍电影，能赚钱，就这么做下来了。
最近没电影接，也没人给剧本给他改，没有收入来源，张月帆干脆就去送外卖。
一边送外卖，一边积累灵感，指不定哪天就有了思路，拍一部《疯狂的外卖》出来。
要是拍不出来，送外卖也成，在燕南这边收入还可以。
实在不行，就只能回去继承家里的厂子了。
今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张月帆躺到床上，拿出手机，准备看看视频睡觉。
没刷完两个熊孩子作死真的出事了的爽视频，他就看到了寂静计划的新预告片。
“《魔潮》，听名字像是大片啊。”
张月帆虽然留了陆绊的联系方式，但陆绊这个人就是个社交黑洞，平常也不发正常的朋友圈，视频网站和微博的状态经常就发点吃的和动物，最近还发了自己养的柯基，倒是的确挺可爱的。
所以，张月帆也不知道陆绊什么时候鼓捣出来的电影。
他朋友圈里的很多同行那可完全不一样。
准备拍了发个朋友圈说“新本子，这次肯定能大火！”，开始找演员了又发个朋友圈“今天和XXX谈了谈，希望能有合作”，正式开始拍了又发条朋友圈“开机大吉，一切顺利”，然后每天边拍边发照片，恨不得要告诉全世界的人我很努力了一样。
但实际上可能就是一个打杂的。
对有些人而言，展示出自己正在努力比努力本身都重要。
陆绊就不一样了，闷声发大财。
一看就很沉得住气。
张月帆点开视频，关掉弹幕。
预告片最开始，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那些树木繁盛遮蔽天空。
旁白此时响起。
“你所见到的只是黑森林的表象，真正的危险潜藏于阴影之中，等到血月升起，魔潮就会降临。”
这是一个略显沧桑的男性声音，配合画面的光影，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接着，画面中又出现了雪地，要塞，武装的士兵等，气氛凝重，一触即发。
随即，镜头转到了第一视角。
这似乎是一个趴在雪地里的人，他手里拿着弓弩，紧张地注视着前方，伴随着呼吸，镜头的雾气出现又消散，还带着微微的起伏，临场感十足。
“它来了。”
那沧桑的男声响起。
“什么来了？”
另一个稍显青涩的男声反问。
“魔潮。”
男人答道。
话音刚落，从镜头前方的黑暗中，一匹银灰色的巨狼忽然窜了出来。
与此同时，伴随着音乐的节奏，画面踩点跳转，依次呈现出了狼群自远方群聚冲锋直下，拿着弓弩的人被影子里的东西扭曲身体，手持短剑的人绝望地割开自己的喉咙，以及风暴席卷森林等画面。
最后，则是一名年轻，一名稍年长的士兵看着在暗色天幕下飘摇的光柱，一幅令人绝望的景象。
“我们会死吗？”
年轻的士兵问道。
“会，当然会死。”
年长的士兵回答，随即转过身，看向那茫茫多的怪物的潮水。
“但不是今天。”
随即，镜头朝着那汹涌而至的魔潮移动，如同一只俯瞰大地的乌鸦，最后，镜头掠过那些怪物，往上拉升，定格在了那绯红如血的月亮上。
影片的标题《魔潮》，以及一些制作人员，协助单位等，但并没有上映日期。
看完这预告片，张月帆缓缓放下手机。
他本来是一条咸鱼，躺平摸鱼就完事儿了。
但现在，看到陆绊的这预告片，他的躺平之心受到了挑战。
这预告片的内容看来，不是陆绊最擅长的惊悚恐怖题材，而是正儿八经的王道奇幻动作大片。
这种电影，就像游戏里的3A一样，那可是需要巨量的财力人力物力才能拍出来的。
你说恐怖片找一家废弃医院，做一点特效就能拍出来，但《魔潮》的预告片展示出来的大场面，没有极强的调度能力是拍不出来的。
能拍这种类型片的导演，那妥妥都是大腕。
张月帆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去年陆绊还和他差不多，只能拍《啼哭》这样的剧情大于特效和场景的小成本电影，可现在，他就已经是拍商业大片的大导演了。
要说完全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张月帆再躺平，也终归是喜欢电影的，遇到这种级别的预告片，很难不心动。
这预告片的质感，分镜，体现出来的故事厚重感，都远远超过了平时看的那些超级英雄大电影，这不是单纯的商业大片，这是史诗！
曾经业界也很喜欢拍史诗大片，多半取材于历史，或者神话，传记等，也有完全架空的，但逐渐的，这类电影就几乎绝迹，一是因为这类电影的成本极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利润率不高，二是因为能拍的题材变少了，很多经典内容已经拍过，翻拍的性价比很低。
但现在，陆绊似乎真的要拍一部史诗大片出来！？？
308.看累了可以直接睡（月票加更！）
《魔潮》的预告片一发布，立刻在全网引起了讨论。
要知道，国内电影在很长一段时间是缺少这种大成本大投入的史诗大片的，尤其是近年来，由于各种乱七八糟的资本注入，爱情偶像片兴起，拍大片更是吃力不讨好。
但每一个爱看的电影，都无法拒绝这样一部史诗巨制。
很多人只是将其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就有人会告诉你成本太高，收益太少，会告诉你国内的技术不够，人力不够，会告诉你国内的观众不喜欢看这种大片。
如果是别的导演，放出这些预告片，可能就有人会说精华的部分都放在了预告片里，会说五毛钱特效，会说肯定又是挂羊头买狗肉的“大片”。
可这是陆绊的电影。
在恐怖惊悚片领域从无到有，缔造了国内票房纪录的陆绊，而且连续两部电影都大卖，现在的陆绊就是票房的保证。
在旧日视频网的这条预告片底下的评论区里，除了正经的评论，也有一些说不清来头的人物出现。
【这预告片真的是我能免费看的吗，这光影，这特效，这画面质感，无敌了！】
【虽然这一次不是恐怖片让我有点失望，但毫无疑问，这一部的题材更大众，估计票房也会更好，但私心还是希望陆绊能继续拍恐怖片啊！】
【这电影看预告片就很带劲，末世的魔潮，堡垒，不屈的战士，比之前那个什么谈恋爱的堡垒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陆绊的速度也太恐怖了吧，他不是今年五月才上的新电影，这才三个月，就又出新的了？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能干吧？】
【这大制作的电影感觉要动员好多人啊，怎么感觉都没听到相关的报道，陆绊该不会真的像网上传说的那样，养了一大群专属演员吧？】
【我看报道说陆绊前几个月还在招人，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就制作完成了，他怕不是献祭了这些人的头发和寿命肝出来的？】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预告片里有国人也有外国人，看起来怪怪的，一点都不国风吗？】
【陆绊这个电影好像和之前的互动视频是联动的，都提到了夜之国，看样子他是真的要打造一个寂静宇宙了。】
【这电影里都是男性，为什么没有女性出演，是因为歧视女性吗，我早就想说了，陆绊的电影里，女性一般要么是坏人，要么就是鬼，要么就死了，他是不是借机在宣扬男女不平等啊！】
【说了这么多，这部电影到底什么时候上映啊，没有《魔潮》看我就要死了！】
陆绊没有控评的习惯，不过最近他发现，自己的账号底下总是有一些奇怪的账号出现。
尤其是有一次，他发了条状态，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冷门电影推荐。
结果底下就冒出来好几个评论说陆绊的电影垃圾，或者说自己不喜欢看陆绊的电影。
更好笑的是，别的导演或者剧组宣发的时候，提到电影之类的关键词，这些账号也会去刷陆绊的电影不行，不好看之类的评论。
就和机器人发帖使得。
“你这是被买水军了啊。”
秦天天听到陆绊的困惑，忍不住说道。
“我们圈子里也有很多这种，有的人看别人火了，就买水军，让水军去其他热门的主播底下刷这个人来引战，败坏路人缘，你要小心啊！”
她语重心长，仿佛在这个领域才有了成为大人的资本。
“我觉得我也没什么路人缘。”
陆绊实话实说。
拍恐怖片的，路人缘这种东西也挺难得，大部分都是看完来骂他的，要是推荐别人陆绊的电影，说不定之后还要被打。
“不行，你这样不行，有些人，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结果就被人黑来黑去，白吃亏，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这么憨憨了。”
秦天天语重心长，同时拿起了盆子里的一只龙虾，剥开它的脑袋，嘬了一口，才开始剥虾壳。
“说起来，龙虾脑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龙虾的大便吗？”
陆绊看着秦天天的吃法，不禁问道。
“怎么可能！”
秦天天当即否定，但随即又有些心虚。
“应该不是大便吧，哪有东西的大便是放在脑子里的，而且，就算，就算这是龙虾的大便，但很好吃啊！”
“哦。”
陆绊就是随口问一下。
今年的麻辣小龙虾很便宜，陆绊记得这是大学的时候才忽然兴起的，小时候的小龙虾几块钱就能买一斤，随便买回家吃到吐，现在的小龙虾，贵的要死，根本吃不起。
不过由于前两年龙虾昂贵，大规模养殖，反而导致今年产量过剩，便宜了许多。
他和秦天天今天就买了几斤拿回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你这个电影要多宣传啊，现在不宣传根本没人知道，最好是各种网站，各种头条，不然可能要亏本。”
秦天天比划着，又将一只龙虾丢到了地上的餐盘里。
龙虾刚刚落进盘子里，莱卡就凑了过来，用鼻子嗅了嗅，随即一口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哔嘀阁
“我做了宣传的，不过要等国外那边同步上映日期。”
陆绊答道。
“到时候我准备直接买时代广场的广告，江城这边，陵江边的大楼广告也可以买下来。”
“？”
秦天天虽然不太懂这些广告要多少钱，但按照之前的印象，能上这些地方，价格肯定不便宜。
莱卡前腿爬上了桌子，它望着盆子里的龙虾，伸长了舌头。
“别急，你别上桌，我拿给你。”
秦天天就像对待自己养的宠物一样，将几只龙虾放到了地上的盘子里。
“不过你竟然这么能吃辣，难道和我一样是吃辣长大的？”
她最近对莱卡特别好，就差抱着它在陆绊家里睡觉了，联想了一下秦天天的虚拟形象也是带着红色围脖，有着狗狗耳朵的模样，或许她的确挺喜欢狗的样子。
就是有时候秦天天抱着莱卡在沙发上摸鱼的时候，在陆绊看来这种少女抱着一团血肉触手的画面有点惊悚。
“你是在哪里领回来它的。”
秦天天不禁问道。
“就路上遇到随便捡的。”
陆绊实话实说。
的确是路上，也的确是随便捡的。
至于是不是狗，那另说。
“我也想路上捡到狗狗。”
秦天天羡慕道。
吃完龙虾，收拾干净，陆绊看到自己的手机有一条未读信息，是几分钟前收到的。
是来自托马斯·李的信息。
【托马斯·李】：陆导，院线方面已经没问题了，我们可以正式开始在那边的宣发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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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给我翻译翻译
数日前，海外，马萨诸塞州。
阿尔弗雷德·雷克是AMC负责引进电影的高级部门主管之一。
他算是托马斯·李的上级。
“圣诞节的档期？李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雷克看到桌面的报告，觉得自己的手下越来越难搞了。
在这边，圣诞节的档期就相当于春节，圣诞，元旦连起来的假期也是各大商场展开促销活动的好时候，街头人头攒动，商场里人山人海，电影的票房也节节高升，是仅次于暑期档和五月黄金周的档期。
通常而言，就像国内春节档大多播放的是合家欢类型的欢乐喜庆电影，圣诞节前后的电影也都以轻喜剧，恋爱剧，动画片等为主。
可是托马斯·李却递给他了一部战争类的电影。
还是外语片。
用国人的话来说，大过年的看什么打打杀杀啊，多晦气。
虽然海外没类似的讲究，但圣诞节大家还是喜欢拖家带口看电影，战争片的分级本来就不能带小孩，出门不会优先选择这类影片，拖累了票房。
而且还是“国外”拍的，对雷克而言，情感上有些不能接受。
好在合同里只保证了百分之五的排片，具体怎么样，还要视情况而定。
在报告的旁边，放着的则是一盒光盘，这里面装着《魔潮》的电影，是托马斯·李寄过来进行评估和本地审查分级的。
在海外，所有电影，游戏等音像娱乐制品都需要分级，区别其中的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然后让那些小朋友看不到的级别的影片更加刺激。
“李的判断一向都很准，这一次会这么做，可能也有原因，不如先看看这部电影......”
雷克本想立刻开始审查，但忽然想到了今晚的聚会。
他毕业于马萨诸塞州的密斯卡托克大学，这里有著名的密斯卡托克大学生电影节，也是全美最大的青年电影节，雷克出身摄影专业，毕业之后从事过一段时间的影视工作，后来进入AMC，一步步做到了今天的位置。
今晚的聚会是他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毕业二十周年的聚会，就在自己家的房子里，他家的房子还蛮大的，几个朋友玩累了可以直接睡下。
这些同学有的已经是著名导演，有的则留校任教成为教授，都是成功人士。
他们聚会除了经典的烧烤派对之外，就是聚在一起看电影，毕竟都是从业者，看电影能聊的东西很多，就这样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
“让他们一起来品鉴一下或许会更好。”
雷克想到，自己一个人的意见可能有所偏颇，但还有那么多同学的意见加在一起，就足够产生一个全面的评价了。
毕竟按照托马斯·李的说法，这是一部史诗大片。
雷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就想反问自己的这位华裔的下属，让他翻译翻译什么叫“史诗大片”。
众所周知，这种大成本的电影在最近几年已经销声匿迹，就连全球电影工业最强的好莱坞都没再贸然尝试这种大成本的制作，最近几年火热的都是通过一个世界观的作品串联起来的超级英雄大电影，那种经典史诗大片已经没人拍了。
雷克是不认为别的国家能拍出史诗大片，首先他们的工业设备就做不到，其次则是演员水平，最后则是剧本，导演等因素，而还有一点就是资金投入。
世纪初的时候有一些史诗奇幻电影，当时的电脑特效技术不太成熟，所以很多采用的是实景拍摄，比如找上百人的骑手骑马冲锋，或者制作以假乱真的道具来代替特效等。
这样做也是为了节约成本，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在某些时候，制作特效真的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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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好莱坞引以为傲的，依旧是成熟的电影工业体系，各种超级英雄的电影就是工业特效发达的体现。
在好莱坞，能够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完成这些特效，但在国外，要么就花大价钱来找好莱坞代工，要么就自己摸索。
比如一个火焰燃烧，可能外国团队要自己研究好几个月的粒子呈现，但在好莱坞这里，同样的火焰特效有上百种可以随意挑选，这都是积累和储备，不是那么容易弯道超车的。
甚至有很多特效，只有特定的工作室才能完成，而这些工作室，大多都集中在这里，有人说，好莱坞垄断了特效电影，这话一点儿都没有说错。
而想要拍摄那种大场面多特效的电影，几乎一定会找好莱坞这边的特效团队。
可雷克并没有听到好莱坞这边的工作室有承接相关特效制作业务的。
换句话来说，这部《魔潮》的特效大概率是别的地方的工作室，或者他们自己做的。
那种五毛钱特效，根本就不值得期待。
雷克也看了眼这位导演之前的作品目录，都是恐怖片，惊悚片，这种在这边会被划归成B级片类型的小成本电影，更是让雷克觉得所谓的“史诗大片”可能只是个笑话。
而之所以那些电影能够有那么高的票房，雷克觉得，这大概就是审美落后的缘故。
以前也有过两国合作拍摄的大片，邀请了著名的外国影星，结果质量只能说很一般，特效水准也不够，让观众们大失所望。
因此，雷克是抱着看笑话，吐槽烂片的心态拿起了《魔潮》的光盘，开车回家。
夜晚，在享用完一顿完美的烧烤之后，雷克和朋友们来到了他家房子的放映厅，这里用了一部分的车库改装，有着完美的视听效果，堪称雷克快乐屋。
“你说你带了什么东西？”
雷克的一名朋友贾斯汀问道，他现在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拍过两部还不错的电影，算是行业里的佼佼者。
“一部电影，准备在圣诞节上映，是引进自海外的。”
雷克将光盘拿了出来。
“《魔潮》，听名字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玩的游戏。”
另一名朋友阿米蒂奇教授打趣道，他是密斯卡托克大学传媒学院的教授。
“据说这是一部史诗大片，呵。”
雷克将光盘放进了播放器里。
“史诗大片？我没听说最近有哪位导演要拍这种大制作的电影啊。”
最后一名朋友莱斯则是电影公司的制片人，他没太听懂雷克的意思，遂而问道。
“反正看就是了，我准备了啤酒，我们可以一边聊一边看。”
雷克拿来几瓶啤酒，又按下了播放键，关掉灯，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整个房间黯淡了下来，在制作列表出现之前，首先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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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命运共同体
这森林看似普通，但那幽深的感觉一瞬间就让雷克无法移开眼睛。
他惊讶地发现一件事，他无法分辨出这是特效，还是实拍。
假如这是实拍，那么这些树木生长的形状也太奇怪了，制作这样真实感的道具的成本可不低，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片森林。
假如这是特效，那更加不可能了，因为在雷克的认知里，没有哪一家特效工作室能承担这么大量的特效制作，而且也不一定能达到眼前的效果。
伴随着悠扬的风笛声，镜头在森林里移动，停留在了几个巡逻的人身上，他们穿着皮甲混搭着斗篷，手持弓弩和长矛，短剑等，行色匆匆。
“这道具和服装很有水准啊。”
导演贾斯汀点评道。
一部影片好不好，服化道就可见一斑。
看着那些穿古装结果身上系带都系错，鞋子还穿着球鞋的剧，再好的剧本看着也尴尬。
可现在这些人的衣服，妆容，身上的武器，简直就像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一样。
更重要的是那些士兵的眼神。
那种疲劳和警惕并存，同时带着麻木与淡漠的眼神，没有十几年的表演经历是演不出来的。
而且这些演员并非他熟知的东方的演员，看起来就像龙套。
现在的龙套竟然这么高水准了吗？
还是说，导演直接找了真正经历过战争的老兵，让他们来演这些龙套角色？
贾斯汀知道之前有些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感，就喜欢找一些有相关经历的人来演，比如找怀了孩子的人来演孕妇，找残疾人来演残疾人等。
可以说，在贾斯汀看来，光是这开头的几个画面，就让他觉得这部电影不太一般。
屏幕里，那一队人继续往前走着，忽然，一声怪物的咆哮从远处传来，那些士兵很明显地警戒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举起了手弩。
寂静而紧张的气氛伴随着戛然而止的音乐被推向了顶峰，贾斯汀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那一片幽深黑暗的森林里，成为了那些士兵，面对着未知的怪物，战战兢兢地拿着弓弩瞄准。
他不由得抓住了沙发的扶手。
镜头以第一视角窥探着森林深处，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真实感十足。
森林的画面很昏暗，但画面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业界，很多特效镜头都会放在夜晚，什么怪兽打架破坏城市，天上眼花缭乱都是机器人在飞来飞去之类的，大半都在夜里。
这主要是因为夜晚的特效好做，大家晚上都看不清楚东西，特效不用做得很细节，一晃而过电影院里也没人暂停，可以有效降低成本。
而大白天的特效就麻烦了，尤其涉及到实景结合的，比起纯绿幕要麻烦得多。
这就导致了很多电影的特效镜头都很黑，在电影院里强光加上周围一片漆黑还勉强，到家里看起来就是黑乎乎一片，谁和谁都看不清楚。
可现在的画面，虽然周围很昏暗，但森林里的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用贾斯汀的话来说，就像自己用肉眼观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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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带来了极致的沉浸感。
就在贾斯汀想要从这森林里找到声音的来源时，站在最前面的士兵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身调转弩箭瞄准的方向。
镜头一转，就看到一头银灰色的，有着六条腿和四只眼睛的巨狼朝着自己的方向扑来。
嗖嗖嗖——
其他人的弩箭立刻射出，射进了那一头狼的身体里，可它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撕咬着那倒霉的士兵，只看见血肉横飞，士兵的半截身体直接被甩开，剩下上半身还在巨狼的口中，试图挣扎。
战斗异常惨烈，贾斯汀能清楚地看到那些肠子和内脏从被巨狼咬断的身体里流出来的画面，温热的血洒落在满是腐朽枯叶的地面上，红与黑，生与死，文明与野蛮，构成了一幅惨烈又带着几分美感的画面。
这一连串的镜头没有任何剪辑的痕迹，是一个惊人的长镜头，士兵们的搏斗，配合，巨狼的凶残，狰狞，在这漫长得令人喘不过气的长镜头的衬托下变得愈发紧张，更有真实感。
就在这一群人终于解决了那一头巨狼，大家都遍体鳞伤，精疲力尽的时候，更多的嚎叫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镜头给了存活下来的一名士兵的脸特写，满脸血污的他看向自己的同伴，眼神里，满是绝望。
伴随着镜头拉远，俯瞰匆忙站起来准备组织抵抗的士兵，以及逐步靠近的巨狼，这片森林的全貌出现在了画面中，那是无比广袤的一片森林，根本看不到尽头，幽暗的树木高耸，遮挡住了大地，伴随着一阵风吹来，那树冠如同潮水般涌动，时而还传来了士兵的喊叫声和巨狼的嘶吼声。
最后，伴随着一切戛然而止，“魔潮”的片名出现在了屏幕上，这代表着刚才的引子结束，电影正式开始。
看完这一段剧情，在场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手里还拿着啤酒。
“刚才那个是特效吧？”
阿米蒂奇教授不太确定地问道。
那战斗的场景血腥程度极高，那些残肢乱飞的场景极为真实，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撼，有的导演极为擅长展现暴力美学，喜欢将暴力的镜头摆在观众的脸上，用极致的战斗来让观众感觉到酣畅淋漓，有的导演则擅长用写实的伤口来激发出观众内心本能的恐惧，用拳拳到肉的撞击来让观众身临其境。
而《魔潮》的战斗场景，非常野蛮，但又包含着某种悲壮感与使命感，就像人类远古时代与那些野兽搏斗的画面一样，惊心动魄，让人不住屏息。
雷克松开之前一直紧握的手，他发现自己的掌心满是汗水。
他对于这部《魔潮》最开始的设想，在影片标题出现之前的这几分钟时间里被彻底打破了。
这样的电影，这样的画面和场景，真的不是出自好莱坞，而是其他国家自己凭实力达到的？
无论是特效，还是道具，服装，表演的水平，都已经完全达到了好莱坞的顶尖水平，甚至他内心有些不愿承认的是，这可能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认知的水平。
这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311.以假乱真的特效
标题结束之后，就是一段铺垫与大背景的描述，通过对年轻的士兵伯明翰和家人，同伴的相处，点出了这世界会时常遭遇魔潮的袭击，而电影的主线很明显，就是抵抗魔潮。
看到这里，身为教授的阿米蒂奇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里面的人物表演实在太好了。
他在影视学院任教，也去过许多片场，他知道拍摄的时候最麻烦的倒不是那些明星主角的表演，而是灯光的布置和龙套。
自然光拍摄固然真实，但实际上由于角度和光照强度等问题，自然光拍出来的片子要么偏暗，要么太亮，尤其是室内，不补光根本不能看，就像普通人自己坐在房间里用手机自拍一样，镜头之下只能跪在真实。
而布置了灯光之后，演员的脸有时候就变成了一种角度限定的东西，只有在这一个角度拍出来才好看，其他角度都不太合适，所以，有时候拍室内镜头的时候，灯光就要移动来移动去，耗费时间。
可是这一部电影，阿米蒂奇完全感受不到人工补光的那种不自然感，似乎全都是通过自然光拍摄而成的，但亮度却正好，该阴暗的时候阴暗，该明朗的时候明朗，就好像为了呈现这个画面而驻守了好几天，只在最正确的时候拍摄到了这一组镜头一般。
至于龙套路人，更是让阿米蒂奇感到震撼。
正常的龙套，长相先不讨论，演技大部分都是很菜的，而且态度也不够认真，像有的电影里拍的那种倒下还要纠结怎么倒要和导演说戏的龙套几乎是不存在的。
所以，人越多，就越难协调。
有时候这个龙套认真了，另一个龙套摸鱼了，有时候这两个龙套都摸鱼了，大家都认真的世界线，不存在的。
因此那些龙套多的片子，认真看就会觉得那些路人都心不在焉，很假，还经常有穿帮的镜头。
可是《魔潮》里面，伴随着伯明翰一起出现的那些童年时代小镇上的人，在巡林客部队里的那些路人士兵，看起来都相当专业，他们的表演竟然让阿米蒂奇看不出任何瑕疵，就好像他们真的生活在那个世界里一般。
阿米蒂奇之前听说过有导演为了拍摄出最真实的效果，让整个剧组的演员在一个小镇里居住三个月，就是让演员们适应这里的环境，熟悉这里的街道，融入剧情。
难道这电影也是这么做的？
毕竟都是现代社会了，阿米蒂奇估计是找不到还有电影那种古典风格的小镇存在的。
“这电影，很厉害啊。”
阿米蒂奇看了一眼身边的雷克。
雷克早已目瞪口呆，比起电影带来的视听感受，他更惊讶于这整体的画面，演员的状态，以及偶尔出现的，他也把握不住是否是特效的镜头。
不过雷克唯一可以确定，那些使用法术的人出现的时候，肯定是加了特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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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的前半段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之中度过，通过对伯明翰这个小人物的描写，将整个世界的格局展现了出来，平民对于魔潮敬畏而害怕，巡林客们驻守第一线，为了家人和土地紧张备战，灰塔的法师们观测着黑森林，为魔潮的到来奔走，就算是位于后方的灰塔，也没有人轻视魔潮，整个世界的人都处于一种团结的状态，只为了抵抗这自然天灾。
这对于雷克而言是很新奇的体验。
因为这类似于灾难片的开头在好莱坞有很多，但绝大部分情况下，这些电影要么为了政治正确，要么夹带私货，要么为了戏剧冲突，都会塑造一些愚蠢的政客的形象，这些政客会阻挠主角们拯救世界的行动，给他们平添麻烦，或者在大难临头之前依旧勾心斗角。
有的电影还会塑造一些极端的圣母，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犯蠢，因为自己的仁慈而害死队友，当然，在好莱坞这里还一定有黑人的出现，要么就是为了救主角而牺牲，要么就是主角本人。
可是在这部电影里，没有那种弯弯绕绕的，大家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颇有一种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感觉。
在雷克看来，有些虚假，也有些憧憬。
更重要的是，这些剧情并不显得乏味。
伴随着永夜和瘟疫的出现，情况越来越危急，整个世界仿佛都危在旦夕，悬念如同一块大石头，在观看者的心头高挂。
在不断的渲染，层层推进的紧张感，以及压抑的气氛烘托下，雷克根本无暇去思考别的，只希望时间能够再慢一些，再让电影里的人多准备一些。
也正因此，当听到那一声狼嚎的时候，雷克感到自己都心肺停止了。
当然，雷克这时候内心还隐隐有些侥幸心理，期待着《魔潮》翻车。
因为前期渲染了这么多，就代表着后期的魔潮肯定是真正的大高潮，那场面必然要足够壮阔才行。
有的电影，前期渲染倒是很不错，结果大决战的场景拉了胯，显得极为寒酸，反而被喷爆。
现在的《魔潮》，前期渲染有了，要是后面支撑不住，那绝对会拉低整体的观感。
就像有的作品，前期悬念感拉满，各种人都煞有介事好像隐藏有什么惊天大秘密，情况又极为危机感觉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主角却胸有成竹一副已经不用再害怕了的模样，结果最后直接收不了尾而烂掉，好的作品需要长时间的打磨，而毁掉它只需要个愚蠢的结局。
只是，雷克没想到的是，当魔潮一开始，他的脑子里就没办法再思考这些侥幸的念头了。
伴随着一阵风，镜头扶摇直上，来到了黑森林的上方。
那广袤的森林顶端，狂风肆虐，吹得落叶成为了一道洪流，如同浪涌一般起伏，这可能就是魔潮之所以是魔潮的原因，因为那是如同潮水般势不可挡的。
伴随着狼嚎，天空中的云层聚集，一团前所未见的巨大风暴形成，那银色的闪电在风暴中闪烁，配合着音效，雷克觉得自己脸上好像吹过了狂风，电闪雷鸣之际，在镜头里，一座小山出现。
不，那并非山峰，而是一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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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主旋律
雷克的友人之一，身为制片人的莱斯看到这如同山峦一般高耸的巨狼时，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疑惑也被打消了。
这巨狼的毛发，那质感，绝对不是一般的特效工作室能够做到的。
毛发的呈现一向是困扰特效团队的大难题，在世纪初，曾经有一家行业龙头的公司为了制作出拟真的头发而倾家荡产，差一点儿就直接关门大吉。
直到现在，绝大部分的影片里，对于虚拟角色的毛发都是采取更为廉价保守的方案，要么就是将头发固定，只做出固定的几种运动轨迹，有余力就单独分出一些模型来做细微的运动，像以前那种不计工本地将每一根毛发的运动都做出来的特效，吃力不讨好。
可是这头巨狼的毛发，竟然分毫毕现。
养过宠物的同学可能见过，当动物在阳光的映照下时，它身上的毛发会有更多细节，有许多毛发是长过覆盖身上的大半的体毛的，而伴随着动物的运动，这些毛发的运动也是非常复杂，绝不是简单的几种摇摆能呈现的。
莱斯自己家里的就养着一只喜欢拆家的哈士奇，也正因此，他看到这巨狼身上的毛发时，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家里的二货。
这差点让他以为导演用了真实动物的毛发来拍摄，可是接踵而至的那从巨狼的毛发之间抖落的小一些的冬狼就打消了他的念头，毫无疑问，这是特效镜头。
这是以假乱真的镜头！
伴随着巨狼的出现，整个故事也被推向了真正的高潮。
那些投石器的巨石飞出，将飞奔而来的狼群击溃，那潮水一般的狼群又迅速合拢，绕过石头涌向前方的画面简直不能用更震撼来形容，莱斯屏息凝神，就好像自己也成为了守城的一员，面对那具有压迫感的狼群，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不小心关在仓库里的时候，那冰冷，黑暗，潮湿，狭小的空间里，那源自本能的恐惧。
当狼群来到要塞前方时，一道光忽然升腾起来。
这光芒的出现令原本神经紧绷到极限的莱斯顿时感到一阵暖意。
所有的紧张，不安，恐惧都消失不见，仿佛只要有这一道光芒，就能够抵抗一切。
而那些狼群在光芒的照耀下也的确势头减弱，像是畏惧着光明。
一道又一道的光柱在这风雪飘摇的世界中升起，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冰冷雨夜的一根蜡烛，熠熠生辉。
莱斯没有注意到的是，放映室里的其他人也露出了迷离的表情，就像看到了牛奶的婴儿，就像看到了玩具的小孩，就像看到了牛奶的成年人。
这种感觉，就像希望。
此时此刻，放映室里的人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他们完全沉浸在了那人类与怪物惨烈的战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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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沉浸，就越是绝望。
这越来越多的狼群，接踵而至的影子和瘟疫也让整个要塞的守备变得摇摇欲坠，那矗立的光柱似乎也真的变成了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在这绝望的情况之下，莱斯根本想不到该怎么翻盘。
尽管之前提到援军赶到就有可能守住，可现在的状况，又怎么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那高悬天空的血月，就像通向死亡的倒数计时，令人感到无助，害怕。
这时候，伯明翰身边的法师站了出来。
他有着东方人的面貌，俊朗而又坚毅，在之前的剧情里，他似乎是伯明翰的朋友，与另一位法师关系不错。
他披上了斗篷，骑上了战马，面对着滔天的狼群，选择冲了出去。
法术的加护在他身上具现，他往前冲锋，似乎想要与那如同山峦一般高耸的巨狼战斗。
他抬起手，强光自手中绽放，驱散了狼群，驱散了黑暗，驱散了绿色的雾气。
尽管周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冬狼，整个世界依旧处于暴风雪之中，但那骑士手中的光芒却像是黑暗之中最后的一点火炬，照亮着唯一的希望。
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法师看起来莽撞的冲锋，似乎真的拖慢了怪物们前进的步伐，一时间，绝大部分的冬狼的攻势都有所停滞，好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法师的身上
轰隆——
那山一般的巨狼似乎站了起来，地动山摇，却没能阻止那光芒前进的步伐。
无数的冬狼山呼海啸，覆盖了那唯一的光。
莱斯揪紧了内心，他的希望也像那唯一的光芒一样，熄灭了。
就在这时候，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本来已经绝望的巡林客们，纷纷因为那位法师的冲阵而感到了鼓舞，他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就像是发了狂一般，奋起战斗。
另一边，那如同山一般高的冬狼来到了那位法师倒下的地方。
在那里，法师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几乎就要断气。
它本可以直接杀死这位法师，但似乎是这法师刚才的勇敢让冬狼的首领产生了兴趣，它想要折磨这位法师，让人类彻底绝望。
只是，就在这时候，那法师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再度引发了闪光。
那魏然如同山巅的巨浪，竟然因此而产生了动摇。
就在此时，一声号角声响起。
在那要塞之后的山峰之上，一面旗帜出现。
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声，更多的旗帜高扬。
旌旗林立，号角长鸣，无数的骑乘战马的骑士出现在了那里。
很明显，那是来自后方的支援。
就像长夜结束，终于迎来了黎明。
“！！！”
莱斯忍不住要跳起来，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都让人热血沸腾。
毕竟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无数的骑士从高坡上俯冲直下，这些身着重甲的法师们手中无数的光芒迸发，摧枯拉朽，如同炽烈的尖刀插入了冻结的冰面，银白的与灰暗的交织之中，一道光芒闪现。
莱斯觉得自己甚至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那银白的刀锋朝着被法师伤到的山峰一般的巨狼而去，一瞬间，风暴被驱散，阳光自骑士们的身后迸发，照亮了大地。
这一片的构图里，一侧是风雪交加的阴影，巨大的冬狼，遍地的狼群，暗影和幽绿的雾气，另一侧则是银色铠甲的骑士，伴随着五彩斑斓的法术，刺破黑暗的阳光。
莱斯已经满眼泪水。
313.整个时代广场为你闪烁
播放片尾曲的时候，雷克思考了一下。
这部电影其实并不完美。
后半段虽然场景很强，但剧情是很通俗王道的角色牺牲拖延时间，救兵赶到击败敌人的套路，没有突破太多。
但王道剧情有时候就是能让人觉得很爽。
就算雷克在前面的剧情里看到那位法师的言行就知道他之后可能会牺牲去死，就算他看到前面的剧情就能猜到后续肯定会有援军来到，但真正看到这些情节的时候，他的情绪依旧得到了调动，不由自主地为这剧情而感到激动。
甚至，雷克觉得这剧情更胜一筹，能让他的心跳加速，就像是置身于要塞之中一般。
当那法师牺牲自己的时候，雷克真实地感受到了悲伤，暗暗捏紧了拳头，而当号角响起，他真的有一种得到了救赎的感觉。
片尾曲结束，放映室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播放器的界面的荧光照亮所有人的脸。
没有人能说话，没有人能做出评价。
因为所有的评价都写在了脸上。
这电影毫无疑问，无论是剧情，特效，表演，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而且，这电影的文化内涵并非传统的英雄拯救世界，更像是全体人类齐心协力，共同抵抗天灾。
将冬狼和魔潮换成洪水和地震都是一样的。
这电影展现的是人类在面对困境时候所体现出来的不屈的精神和顽强的意志。
这对于雷克等人是极为震撼的。
西方的电影，尤其是好莱坞的电影，无论是英雄史诗片，还是灾难片，大多数都会将视角放在特定的主角身上。
无论是彗星撞地球，山崩海啸，还是洪水地震，甚至外星人进攻地球，都有猛男主角为了家人挺身而出，拯救世界。
陨石掉下来就派主角一队人去炸了陨石，地心出问题就派主角一队人去地核炸了，哥斯拉毁灭城市就派主角一队人去炸了哥斯拉，遇事不决直接主角炸就完事了。
而且经常出现全世界的人都看着主角一个人拯救世界的场景，就好像其他人都是废物，只有主角能解决问题。
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是欧美的主旋律。
可这一部《魔潮》显示出来的，却是人类齐心协力对抗异族的图景，在这部电影里，虽然有个人对抗怪物的场景，但真正取胜靠的是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在雷克这样土生土长的欧美人看来，是很难理解的。
按照他的思维，可能就是那一名冲出去的法师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击败了那巨狼，随后才有队友赶到，将剩下溃逃的狼群消灭。
这种一个人冲上去却只能给巨狼造成一点点损伤，结果还丢了自己性命的行为，让人感到不理解。
更重要的是，在他上去之后，其他的人也前仆后继，跟着往前冲，这种战斗方式，颠覆了雷克的想象。
难道个人的生命不重要吗？
他在感到震撼的同时，也陷入了思考。
“这电影，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确实受到了触动。”
莱斯吸了吸鼻子。
这种纯架空的电影能让他感受到澎湃心情的已经不多了，就算是引以为傲的好莱坞最近拍的片子也大多以现代都市犯罪或者反映社会问题的电影，要么就是如同罐头一样批量化生产的超级英雄电影，这些都已经无法带给他这个老制片人感动了。
可现在，这电影里体现出来的东西，却让他真正陷入了思考。
每当他想起电影里那些所有人齐心协力，仿佛命运共同体一般抗争天灾的画面，莱斯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在崇尚自由和个人的欧美，这种为了集体舍弃个人的行为是极为少见的。
但透过这部电影，这种情感却实实在在地传达到了莱斯的脑中。
他现在甚至开始觉得，大家一起努力的感觉很热血，很令人激动了。
不论是谁，都会想要和同伴一起像电影里那样并肩作战，冲锋陷阵，一旦想到这里，莱斯就觉得热血沸腾。
在工作了这么多年之后，他那已经因为应酬和交际而变得淡漠的内心，竟然因此而变得躁动起来。
“这部电影肯定能大卖，我百分之百确定！”
同样作为导演的贾斯汀已经敏锐地嗅到了商业的气息，这种电影在现在这个时代，绝对可以收割大量票房，俘获观众们的内心。
要知道，现在很多观众走进电影院，只不过是想要爽一爽，看看特效，看看动作，看看那些明星而已。
有的动作大片，剧情都没什么逻辑，汽车开着开着就上宇宙了，还有的电影，因为政治正确而必须强X观众们的审美，把经典名作改得面目全非。
就算很多欧美观众，对于现在的影视圈也颇有微词。
而就是这样一部《魔潮》，满足了当代观众所有需要的点，票房肯定不会低！
可以说，这电影只看特效就能值回票价。
“雷克，这部电影你最好亲自接洽，争取能在你的院线独播，要是能够拿到，你说不定能缔造票房纪录。”
阿米蒂奇最为冷静，在感受到了电影带来的震撼之余，也想到了商业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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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电影都是全院线上映，但有时候，院线方也会提出让利，同时要求电影独家放映，就像网站的独播一样。
而《魔潮》这样一部电影，阿米蒂奇觉得正常宣发的情况下，它的票房肯定不会低于五亿美元，要是再追加一些宣传，达到十亿美元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票房，不说难得一见，至少也是大业绩了。
更何况是引进电影，院线方面坐收渔利，能拿到独播，稳赚不赔。
“我明白，我明白......”
雷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立刻起身，拿起了手机，准备联系自己的下属托马斯·李。
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其他三人拿出了手机，搜索着陆绊的相关消息。
只不过在英文网站上，陆绊的信息少得可怜。
“等一下，我看到，这位导演之前还有两部电影作品，虽然没在我们这里上映，但有些论坛里已经有英文翻译组上传了带字幕的版本。”
贾斯汀激动地说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看看他的其他作品？”
他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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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播放？”
陆绊听到托马斯·李提出的建议时，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对的，我们可以将院线抽成降低，给你更多的分成，以及增加更多的排片，提供更多的宣发支持，交换条件就是在北美市场，由我们公司独家播放你的《魔潮》以及《啼哭》《疯人之口》这三部电影，具体到数值的话，我们可以接受百分之三十的抽成比例，也就是你可以获得接近七成的影片票房收益。”
托马斯·李看着眼前的年轻导演，言语之间十分诚恳。
他前两天接到了自己顶头上司的电话，要求他无比谈下《魔潮》的独家授权，并且将其作为第一要务，这对托马斯·李而言有些困惑。
虽然他看过《魔潮》，觉得这是一部相当优秀的电影，可是却对于自己的公司能谈下独家播放授权这件事极为怀疑。
首先，尽管他家是北美院线份额第一的院线，但毕竟和其他家院线不是九一开，只占据了五成左右的份额，选择在他家独播，就意味着失去了差不多四成的其他影院的收入，假如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的话，是不会因小失大的。
其次，按照托马斯·李和陆绊的接触来看，这个人没有那么保守，他更可能选择激进的策略，对陆绊而言，铺满市场可能才更重要。
“李先生，很抱歉，我没有选择独播的想法。”
陆绊几乎没有思考就立刻回答。
“这一部电影，我的目标是达到五十亿的分成收入，也就是八亿美元的收入，如果选择在你们的院线独播，我认为可能会对这个目标的达成增添困难。”
他实话实说。
“......八亿美元？？？”
托马斯·李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是陆绊说八亿美元的票房，他可能还觉得陆绊这位导演的心气很高，目标很大。
但八亿美元的票房分账，这是什么概念。
按照正常的分成，制片方到手四成，八亿美元就需要二十亿美元的票房收入，这是基础。
而迄今为止，全球影史上超过二十亿美元票房的电影，只有五部。
陆绊想靠这一部票房挤进全球票房前五？
这简直比痴人说梦更加痴人说梦。
托马斯·李觉得陆绊可能真的有点脑子不正常。
“陆导，你如果不想接受我们的独播邀请可以直接说，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托马斯·李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我非常认真。”
陆绊答道。
“实际上，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和其他几家院线达成了协议，定档在圣诞节，同时我还购买了时代广场的巨幅广告，最晚下周，你就可以看到整个时代广场为《魔潮》而闪烁。”
“？？？”
托马斯·李的问号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和其他院线一起定档倒是没有问题，不如说正经的制片方都会这么操作，但时代广场的巨幅广告？
时代广场有许多广告屏，比较著名有纳斯达克广告屏，路透社广告屏等，其中最贵的纳斯达克广告屏，一段三十秒的视频轮播一天的价格在六万左右，而其他的广告屏价格不一，想要点亮，加起来也要数十万，接近百万了。
而且，这些广告不是说只放一天的，至少都是一周起，算起来，想要像陆绊这么操作，至少也要数百万的费用。
更何况，现在还是八月，距离圣诞节的上映日期，还有四个月的时间，陆绊肯定需要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至少每月投放一次。
这算起来，光是这里的宣发就够千万了，这还只是最基础最基础的。
加上地推，其他商场里屏幕的推广，报纸等，光是在北美，这些宣发经费就足够一些小成本的团队拍摄一整部电影了。
之前有电影在全球宣发上投入了超过两亿美元的经费，由此赢得了接近二十八亿的全球票房，位列全球历史票房的第二，但那是知名超级英雄大集合作品的收官作品，热度本来就足够高，而陆绊这第一次登陆欧美市场的导演能否具有这么高的票房号召力，实在让人无法猜测。
结束与陆绊的商议，托马斯·李将陆绊给出的答复回报给了上级，免不得被一顿责骂。
在手续敲定后，托马斯·李申请了假期，想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他回到了北美，漫步在纽约街头，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啼哭》的北美版将在九月上映，《疯人之口》则是十月，这两部电影目前在北美的相关论坛里已经有了不少讨论，也有盗版资源流出，只是由于语言问题，很多外国人都看不懂，需要靠一些用爱发电的翻译将中文翻译成英语字幕，而看过这两部电影的人，都对陆绊赞不绝口，毕竟这种题材的电影就算在欧美最近也很少了。
清晨，托马斯·李来到了时代广场。
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作为世界上最热闹繁华的十字路口，这里经常出现在各种新闻，电影里，几乎是除了自由女神像之外存在感最高的地标了。
他抬起头，那标有纳斯达克标志的屏幕上还在播放着化妆品，服饰的广告，其他的广告屏幕也同样在放着各自的广告，琳琅满目，霓虹闪烁。
忽然，所有的屏幕都黑了下来。
如果只是一两块，那么路过的行人可能还只会觉得是切换广告的短暂黑屏，可一瞬间，整个时代广场所有的屏幕都陷入了一片漆黑，那些嘈杂喧闹的声音消失不见，街道上寂静无声。
托马斯·李看向纳斯达克大屏幕。
寂静传媒的标志自黑暗中浮现，随即，广袤的森林浮现。
这是一部三十秒的宣传片，将整部影片那冰凉，肃杀，又令人热血沸腾的氛围展现得淋漓极致，托马斯·李环顾四周，发现绝大部分行人都在驻足观看，似乎被那预告片的画面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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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屏幕再度黑下来，好像已经告一段落。
可忽然间，一声咆哮响起，就像影片里的巨狼，托马斯·李看到，在那屏幕上，一头灰白的巨狼呼之欲出，竟然整个脑袋都探出了画面！
315.突破百亿就算成功
看到那巨狼从画面里冲出来的一刻，托马斯·李骤然倒吸一口气。
但很快，那巨狼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五光十色的广告将时代广场又带回了那个繁忙的街道。
“特效吗......”
托马斯·李想起来，这应该是屏幕特效，增强现实，裸眼3D的应用，能够让人在平面的屏幕上看到立体的效果。
不过，这种应用还比较少，而且需要一定的配合，像刚才那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之后播放出来的效果才最好。
没想到陆绊竟然真的下了血本......
托马斯·李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他话没有说得太满，他很清楚，《魔潮》能否真的达到二十亿美元的票房，很大程度要看《啼哭》和《疯人之口》上映之后北美的评价。
当然，托马斯·李和AMC院线也没有做出什么诸如打压陆绊，禁止他的电影排片或者放到冷门时间之类的手段，没有院线会放着钱不赚。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啼哭》在北美正式上映。
尽管在此之前，在互联网等渠道上已经有片源流出，但很多人还是等着去影院观看。
《啼哭》在北美的票房倒是还算不错，首日达到了接近三百万美元，尽管和那些大片不能比，但作为小众的恐怖惊悚题材，又是外国电影，在北美的成绩已经极为恐怖了。
最终，《啼哭》在北美上映一个月，达到了四千万美元的票房，并且，在上映之后的首周，《啼哭》的票房竟然是不断增长，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高的。
这得益于口碑的发酵和在年轻人之间的流传，喜好新鲜刺激的年轻人们对这种题材的电影趋之若鹜，很快，在高中与大学校园里，陆绊的名字就变得家喻户晓，很多人甚至开始在网上寻找他之前拍摄的网络电影和视频。
十月，伴随着国内的长假，《疯人之口》在北美上映，有了之前的铺垫，这部电影的首日票房超过了五百万美元，并且在一个月的上映期里达到了九千八百万美元的破纪录票房。
这是国内恐怖惊悚类电影在国外的票房纪录，同时也令其成为了国内电影在海外票房的前三的电影之一。
海外著名的电影论坛之中，有关陆绊和这两部电影，以及在时代广场宣发的《魔潮》的讨论，愈演愈烈。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片，兄弟，不怕你们笑话，我看完《啼哭》之后好几天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这东西太带劲了！】
【我很感谢陆绊导演，在看完《疯人之口》之后我去图书馆借了一本《时间简史》并且看完了，而在这之前我盯着课本看三分钟就睡着了！】
【你们看到《魔潮》的预告片了吗，这电影好像和之前的两部风格完全不同，我越来越期待这一部电影了，怎么样才能时间快进到圣诞节，我已经完全等不及了！】
【很奇妙的感觉，我之前接触的华语电影还是那些会功夫的人穿着古代的衣服飞来飞去，可这两部电影给我的感觉却非常现代，我想不到这个国家拍现代类型的电影也能这么有趣，我想我可以去找找其他的影片看看】
【首先我看过了陆绊导演的那两部电影，其次，我作为一个纯路人，对于《魔潮》的表现不太看好，因为他是一位擅长恐怖惊悚题材电影的导演，而新片显然是战争类，我很怀疑他能否呈现出那样大格局的故事】
【你们太夸张了，虽然我没有去电影院看这两部电影，但根据《魔潮》的预告片，我完全不觉得这电影会有多么厉害，你们是不是都是电影院花钱请的水军啊，提供一个联系方式，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而作为业内人士，托马斯·李看着陆绊的两部电影堪称创造奇迹的表现，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些动摇。
难道陆绊的《魔潮》真的能达到二十亿美元的票房？
就在他感到有些忐忑的时候，媒体上忽然传来了一条消息。
《致命时速11》将从原本的感恩节档期延后到圣诞节档期，与《魔潮》正面相遇。
《致命时速11》是一部动作犯罪电影，以城市间的赛车场景和火爆的动作场面著名，伴随着前几部的爆火，制作成本也越来越高，最近的这一部，甚至都直接开车上了宇宙。
尽管主角的动机一直都是为了家人，然后他的家人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让人吐槽，越来越离谱的开车技巧也为人诟病，但这种爆米花大片其实才是欧美市场的主流，只要在电影院里让观众看着爽就够了，逻辑什么的不用太在意。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托马斯·李的第一反应就是，《致命时速11》要和《魔潮》撞车了！！！
《致命时速11》的票房号召力毫无疑问，毕竟系列曾经也拿到过十亿美元的票房，就算往后的票房低了不少，但五亿美元也是稳的，更何况，这部电影是系列的收官之作，宣告着这个十几年的系列正式的完结，于情于理都需要重点照顾。
而且，今年的圣诞节档期还有一些知名导演的作品，《致命时速11》的跳票，导致本来就紧张的档期变得更加紧凑。
按照托马斯·李所知的，自家给《魔潮》提供的首日排片是百分之十，这对于引进电影已经相当不错，而《致命时速11》原本在感恩节档期的首日排片则超过了百分之三十，现在延后到圣诞节，恐怕《魔潮》的排片量要被极限压缩了。
即使自己的上司雷克看过电影，认为《魔潮》有极高的潜力，但院线方面的高管同样看重知名续作的票房号召力，一边是稳赚，一边是未知，那些对自己的钱财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股东们肯定愿意更加保守的策略。
与此同时，网上也出现了诸如《致命时速11》的跳票就是为了狙击《魔潮》的说法，两者代表着各自国家的电影制作水平，要在圣诞节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里战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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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上，粉丝们各执一词，论战不休，而作为舆论中心的陆绊，正好出席了十一月份的燕南大学生电影节。
316.吾辈义不容辞
陆绊上一次来到燕南，还是上一次燕南大学生电影节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名初出茅庐的电影导演，在此之前只有过网络电影的经验，现在，短短的一年时间过去，陆绊就已经没办法作为选手，只能当做评委来出席了。
看着那些去年在点评自己的评委今年变成了同事，而去年还是作为竞争对手的年轻导演今年还是参赛者，陆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对于很多导演来说，他们才是恍如隔世。
去年还只拍过网络电影的陆绊，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变成国内总票房前十的导演兼演员，新作电影还要全球上映，正面和《致命时速11》对抗。
高产的导演大家见过，一年拍个两三部低成本烂片来混，高质量的导演大家也都见过，一部电影拍个三四年精雕细琢。
可陆绊这种高产又高质量的导演，大家真的没见过。
更可怕的是，陆绊的电影出品速度甚至比山寨的都快。
《啼哭》刚刚带火了医院题材的恐怖片，《疯人之口》就带起了解构第四面墙的风潮，山寨的网络电影都还没剪辑完，新的电影又要上了，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道理。
而且，陆绊的电影里，演员的表演都极为出色，随便一个龙套都有影帝级别的演技，再加上惊人的特效，实在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拿到这么好的资源的。
燕南传媒大学的大讲堂，陆绊正在参加一个学术沙龙，这是主持人与导演聊天的节目，在大学生电影节期间，每天与一名不同的导演进行对话，探讨电影的发展等问题。
这个节目有许多大学生作为观众，现场也会在网上进行直播，由于陆绊的存在，所以观看的人数比平常要多了好几倍。
“......很荣幸我们邀请到了陆绊导演作为我们第一天的嘉宾。”
主持人的名字是曹松，是燕南电视台的正式主持人，这次回到母校负责这一档节目，也算报答学习的培养。
“陆绊导演你好，现在你的《魔潮》吸引了很多关注，这是最近几年唯一一部全球同步上映的华语电影，你有什么想对期待着这部电影的观众们说的吗？”
听到主持人的提问，陆绊拿起了话筒。
“这部电影非常好看，希望大家都能去电影院看，最好能多去几次，刷一刷票房。”
台下的观众传来了善意的哄笑声。
“这么说来，陆导你对于这部电影的票房很有信心是吗？”
主持人又顺着陆绊的回答问道。
“也不全是，我觉得，《魔潮》的全球票房能够拿到一百三十亿就算成功。”
陆绊实话实说。
“很厉害的目标啊，一百三十亿的票......等等，一百三十亿？？？”
主持人后知后觉，他确认了一下数字。
不是十三亿，而是一百三十亿。
“陆导你这是在开玩笑吗？一百三十亿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要知道，我们国内之前的票房冠军是五十六亿，一百三十亿直接翻倍还多了，这可不是个小目标。”
主持人曹松有些错愕。
如果陆绊说自己的目标是超过他之前的电影，那倒是精益求精的体现。
可直接报一百三十亿这个没有常识的数字，实在让人觉得难以理解。
“这一次全球同步上映，做出了这么多的前期宣发工作，就是希望能在票房上有所突破。”
陆绊即答道。
“说到这里，《致命极速11》跳票到了圣诞节的档期，和《魔潮》正面相遇，有人说，这两部电影的票房将会代表着新生代的两国电影的制作水平，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主持人见到陆绊似乎对一百三十亿的票房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便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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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硬要抬杠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顺着这个话题让对话继续。
“我也很期待《致命极速11》，这是这个系列的收官作品，应该能够给系列一个不错的结局。”
陆绊答道。
“我们尊重这些创造了精彩电影的前辈，但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
“陆导你的说法很有自信啊，你认为《魔潮》能在票房上超越《致命极速11》吗？”
主持人曹松追问。
“不是能不能超过的问题，我认为，影片的票房并不是决定影片质量的唯一标准，一些受众广的商业电影，票房肯定比小众的文艺片或者题材垂直的影片要高，但我们能说这些商业电影全方位都比其他的电影厉害吗？”
陆绊反问道。
“陆导是认为，就算《魔潮》的票房不及《致命极速11》，但《魔潮》背后所代表东西要比《致命极速11》更有价值？”
曹松笑了笑。
虽然陆绊说的的确是事实，但这种时候提到这个，就难免有一种为自己的票房可能比不过对方而提前找好后路的感觉。
“不，我的意思是，就算《致命极速11》的票房比不过《魔潮》，也不代表它是没有价值的电影。”
陆绊纠正了一句。
“？”
这个人，有点狂啊。
曹松本来之前听说陆绊应该是个很好说话的，很和善的人，但现在看来，虽然他的确没什么大导演的架子，但骨子里却狂得很。
这种导演，一般后续有两种下场，要么就是作品实际上被吊打，然后成为大家的笑话。
要么就是真的完成了自己所说的，装逼成功，还会让人惊叹“又让他装到了”。
如果换成别的什么目标，曹松可能会觉得有可能让陆绊装到，可这一百三十亿的目标，又是超越十几年经典作品的最后一部，怎么想都不可能。
“陆导看来你对《魔潮》的票房和口碑有很高的期待啊，想知道你觉得《魔潮》会对国内电影行业带来怎样的影响？”
主持人感慨道。
“这不算是期待，而是一个目标，我这个人从来都很脚踏实地，不会去做自己做不到的，没有把握的事情。”
陆绊又回答道。
“至于《魔潮》对于国内电影行业的发展带来的影响，我认为，《魔潮》的上映代表着这个类型的电影将不再是欧美的专利，国内也能拍出这样的史诗大片，对于国内同行的影响，大概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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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首日票房的胜负
“看来陆导你对我们国内的电影市场还是很有信心的。”
主持人曹松觉得提到行业的话题，陆绊应该能发表不少看法，这也是这次访谈的目的，因为观众都是燕南传媒大学的学生，对这些尚未踏入社会的年轻人而言，对这个行业有一个直观的了解是很重要的。
而陆绊作为一名毕业不到两年的新人，对于行业的认识应该和这些大学生类似又有所不同，能够提供很宝贵的参考意见。
“如果《魔潮》的票房能够达到我们的目标，那么它将会是今年年度的票房冠军，在这样的情况，这就代表我们是第一电影强国。”
陆绊张口就说。
“？？？”
主持人曹松一愣。
这能这么狂的吗？
“等等，陆导，就算《魔潮》能够拿到一百三十亿票房，能拿到今年的票房冠军，也不代表我们国家的电影实力就能比肩欧美了吧？”
在场的大学生们也纷纷同意曹松的说法。
有一部两部电影爆火，高票房，只是个例，就像以前国内也有电影能拿到四五十亿的票房，但许多人说，这些电影只是取悦国人的，拿到国际上没有任何影响力，国内的电影还是停留在落后的时代。
“那怎么样才算能比肩欧美呢？”
陆绊反问。
“虽然我们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影市场，虽然我们形成了属于自己市场的电影类型，虽然我们的电影票房已经能够达到数十亿，虽然在国内正面的票房对抗下，我们自己的电影已经不落后于外国，但这样还不算比肩欧美。”
他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的确，大家心里的认知就是这样。
说到电影，肯定是奥斯卡，金棕榈奖，金熊奖等，如果没有拿到这些奖项，那这电影就是国人自嗨。
在有些电影网站上，外国电影普遍高分，国内电影普遍低分，外国人因为政治正确把原本的女主改成黑人是种族平等，国内合理改编背景就变成了胡编乱造，同样的剧情，外国导演拍出来就是精彩反转，国内拍出来就是抄袭和借鉴。
说到底，很多人，无论是普通观众，还是影视从业者，本身内心里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就算其他国家的电影拍出来黑国人，也有人会来洗地，因为对他们而言，外国的就是好的，正确的。
“当我们的电影票房火爆的时候，有人说要在国际电影节上拿到大奖才能说明电影拍得好，票房高只是商业片，是观众审美水平低，而当我们的电影在国际上拿到了奖，又有人说这是纯粹的艺术电影，专门拍给评委看，没有商业价值。”
陆绊顿了顿，看向其他人。
“所以，我们能不能拍出一部又能拿到国际电影节的大奖，又能卖座的电影，站着就把钱挣了？”
人群沉默。
这样的话，正常的人都不敢说。
只有疯子才能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技术，人才，资金，各种条件都落后于人，最关键的是，相关的评审话语权还在别人手里。
只有那些展现自己国家落后，愚昧，封建的电影，只有那些描绘田园诗画，质朴守旧的电影才能获得评委们和观众们的青睐。
但陆绊并不觉得，在两个世界见过无数电影的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国内电影已经发展得相当出色，即使没有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肯定能拍出毫不逊色于任何国家电影的作品。
思路客
“我会守住国产电影的一切。”
陆绊在观众面前握拳。
当然，他也不是匹夫之勇。
要是《魔潮》能够国内外都大卖，那么普通人的观影热情肯定会极大提高，将来他的电影肯定能创造更高的票房纪录，谁知道以后的职业发展任务需要什么完成条件，要是来个五十亿美元的票房，那陆绊只能拿着枪指着这些观众的脑袋，让他们一个个买票去看了。
另外，要是《魔潮》的票房收益不到五十亿，那陆绊可能就要找宋云嫣帮帮自己，补贴一下混过去了。
对于几十亿的交易眼睛都不用眨一下的宋云嫣，支援自己十几个亿应该问题不大吧！
自己可不单单只是在拍电影，这可是在拯救世界！
陆绊有理有据。
看到陆绊这信心十足，又有着颠覆过去决心的模样，这些燕南传媒大学的学生一个个也被感染激动了起来，握紧双拳，跃跃欲试。
年轻人是最容易激动的，更何况，这些人很多没有经历过国内电影电视剧等被全面吊打的时代，没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崇洋媚外的思想，因此，听到陆绊的话，更加兴奋。
“所以，这一次《魔潮》的上映，不仅仅只是一部电影，而是国产电影向海外电影下的挑战书，或许在过去，国产电影一直不如外国电影，但现在，我们有机会与之一战，各位同学，捍卫国产电影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陆绊还站了起来，发出了号召。
主持人曹松一时有点整不会了。
这不是一档轻松愉快的谈话类节目吗，怎么忽然就扯到了国内外电影的对决上？
不过，曹松也觉得陆绊说得很对，他们需要一些作品来增强年轻人的自信心，这样才会有更多人投身于影视事业里。
虽然过程有些绕远路，但意外地，陆绊的话语反而让节目走捷径抵达了目的地。
陆绊的这次访谈很快就被录了下来，被各种剪辑之后在网络上流传。
有的是突出重点，表现了陆绊对新电影的期许和对国内电影发展的看法，有的则三句剪一句，把陆绊塑造成了一个不可一世，狂妄自傲的导演。
比如在很多论坛和聊天群，就把陆绊直播时候的截图配合他说的话做成了一条长图。
诸如什么“这就代表我们是第一电影强国”“我会守住国产电影的一切”“捍卫国产电影荣光，吾辈义不容辞”之类的台词都在上面，最后接了一句“拿到一百三十亿就算成功”，着实显得陆绊极为狂妄。
很快，在网上，陆绊就多了一个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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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上限
十一月步入尾声，伴随着气温骤降，北美的人却没有冷清下来。
黑色星期五的大促销又给各大商场的销售额创下新高，而电影院自然是购物之后的消遣选择，只是由于今年《致命极速11》的跳票，感恩节档期显得有些疲乏。
十二月，国内很多地方都开始落雪，又到了北方人嘲笑南方人没见过世面的时间，陆绊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内各个地方宣发，将《魔潮》的热度全部炒了起来。
到了现在，陆绊往后有两条宣发的路子，第一是点映，提前在一些电影院播放《魔潮》，积攒口碑，第二条就是按部就班，时不时再放出一些幕后花絮增强期待感。
陆绊最终没有选择点映，因为他想把悬念留到最后一刻。
而且，点映的影片通常都是观众对其信心不足的片子，对于《魔潮》，观众们期待值很高，提前一个月首日预售票房就已经被扫空了，还出现了一些黄牛倒卖的状况，在二手市场，预售票的价格被炒到了两三倍。
到了还有一周便是圣诞节的档口，陆绊又面临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零点的首映礼到底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国外的院线邀请陆绊去纽约的时代广场揭幕，而国内，自然是江城电影院。
按照道理来说，《魔潮》首次全球同步上映，又遇上了《致命极速11》也在零点上映，在海外首日的交锋很重要，陆绊为了表现自己重视海外市场，应该去国外的首映礼。
但陆绊并没有出国，而是留在了江城。
用陆绊的话来说，国人自己的电影首映，肯定要留在国内。
更何况，国内的零点到得比较早。
圣诞节，在欧美，这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圣诞树，圣诞大餐，圣诞歌，圣诞老人，浓厚的节日氛围笼罩着城市。
在外网，有关《致命极速11》和《魔潮》的争论也到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我认为我们应该支持《致命极速11》，这可是我们自己国家拍的电影，为什么要去花钱看外国人的电影？】
【为什么我看电影还要讨论国籍，老兄？难道不是哪一部好看就看哪部，或者都看吗？】
【《魔潮》的广告我看过，好像是奇幻类型的，这种电影最近不多了，我可能会选择上映第二天之后看分数来选择】
【好好的圣诞节，多陪陪家人不好吗，你们难道都没有女朋友吗？】
【不是，就算《魔潮》不好看，但不会还有人想看《致命极速》的续作吧，自从前几部里把死掉的角色又拉回来，还把男主角的老婆变成了黑人，我就觉得这电影没救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部黑人的电影和一部黄人的电影，你选择看哪部？】
【嘿伙计，你刚才的话是在种族歧视吗？】
【我觉得这两部作品都不值得花钱看，两部都是男性为主，就没有一点儿女性做主的空间，难道这是在说现代社会女性工作不行吗，我要抵制！】
争论的焦点大概就在到底该支持谁，双方各执一词，还有骑墙看热闹的，不论在哪个国家，这样的状况都会出现。
国内对圣诞节则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除了一些商店打折特惠促销，有些商业广场摆起了圣诞树之外，就是普普通通的年末。
对许多人而言，圣诞节还不如之后的元旦，至少元旦还有放假。
江城电影院，人头攒动。
零点的预售票早就卖到不能再卖，只不过，按照目前的票房预测，《致命极速11》在除了国内之外的其他地方，首日预售票房都远超《魔潮》。
毕竟是十几年的系列最后一部，很多老粉丝为了情怀也要来看个首映。
而且陆绊之前的发言火药味十足，也让一些人恨不得陆绊疯狂翻车，被外国电影吊打。
“今晚江城应该会下雪。”
站在电影院外面，冯羽看了看阴沉的天空。
“挺应景的。”
陆绊戴着口罩以防止不必要的骚扰，看着接近零点依旧热闹的电影院门口，他感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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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能达到你说的目标吗？”
冯羽询问。
“应该可以。”
陆绊点头。
按照预售来看，国内《魔潮》是绝对的碾压，首日排片量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五，预售票房总和接近七亿，这种情况，过去只有在春节档才有可能看到。
至于《致命极速11》，在国内的排片是百分之二十，预售票房接近两亿。
主要是因为《致命极速》的零点首映是按照的北美时间，所以到了国内要中午才能看到，压缩了第一天的票房。
但在国外，《致命极速11》的首日排片远高于《魔潮》，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三，而《魔潮》只有百分之十七，两者预售票房差了五倍左右。
从全球预售的票房来看，《致命极速11》的首日成绩应当在八亿左右，而《魔潮》，很巧的是，应该也会在这附近徘徊。
两者的差距难以看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能获得胜利。
因为这种前期宣发足够的电影，首日票房大多就代表着巅峰，所以首日的争夺战，也代表着两者的第一次交锋。
北美更是有媒体打出了终极对决的称号，号召人们从家里走出来，去往电影院观影，很难不认为是有院线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不论最终谁获得首日的胜利，影院都赚麻了，因为这代表着光是圣诞节这一天国内就能有十几亿的票房出现，那些年终考核有些捉襟见肘的院线简直不能更感谢陆绊。
“不过第一天的票房没什么好说的，想要达到破纪录的票房，光靠正常的看电影的人是不太够的。”
陆绊很清楚，有些电影首日极高，但从第二天开始就直线下跌，简直就像腰斩的能源股票，倒不一定是因为质量，而是这些电影看一次就够了，不会有人去电影院二刷，三刷，该看的人也会第一时间去看，不想看的人等到下映也懒得去。
而真正想要破纪录，就需要口碑的流传，需要细节，需要二刷三刷的观众，需要让更多以前不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人走进来。
《魔潮》能做到吗？
319.中场开香槟
十一点，江城电影院。
最大的放映厅已经坐满了观众，他们等待着《魔潮》的上映，这宣发了好几个月的属于国人的电影。
在影院的经理与江城电影协会的会长致辞之后，就到了陆绊发言的时间。
他并没有穿什么紫西装，只套着一件长风衣外套，接过话筒。
“各位观众晚上好，我是《魔潮》的导演陆绊，其实我觉得现在很多人心里可能想的是‘你赶快说完开始放电影吧’，那我就简短一点说。”
陆绊的话引起了观众们善意的哄笑，他接着说道。
“这部电影的剧情很简单，只是一个世界的人们在面对灾祸时候的自救，虽然有花哨的特效和各种设定，但其实电影体现的思想和我们平日里见过的东西是一样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可能和伯明翰年纪差不多，他们能够在和平安全的环境下成长而不用担心受到怪物的袭击，这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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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许在将来，当异域的怪物入侵这个世界，他们也会拿起武器，就像电影里一样战斗。
“那就是人类的意志是不会屈服于天灾，野兽，洪水与地震，当这些灾难发生的时候，我们会相互帮助，共渡难关，任何试图威胁文明的事物，都会被我们阻止，或许有一天，电影里的场景会出现在现实中，到那个时候，希望这一部电影里呈现出的思想能够支撑各位坚持下去，这是我的小小心愿。”
听到陆绊的话，很多人并没有深入思考，全当做是陆绊为了大家的代入感而说的，毕竟这个世界虽然有那种自然灾害，但电影里呈现的东西，肯定不会出现的，都只是幻想而已。
“最后，也希望大家能享受电影，如果觉得满意，可以多看几遍，我不介意的。”
在观众们的笑声里陆绊将话筒还了回去，走到台下。
“人们总是觉得危险距离自己很远。”
黑暗中，冯羽笑了笑。
“当你做好准备的时候，死神是不会到来的。”
陆绊回答了一句。
“西太平洋的事情暂时高一段落，但或许这个世界现在就有来自其他异域的神选者造访，或许他们之中有人去过废都，荒原，夜之国与和岛，那么他们只要看到我的电影，就能认出我的身份，从而直接找上我。”
陆绊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找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敌对的神选者的，那么，只要让自己的作品家喻户晓，任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能在任何地方看到，那么，他们很快就能知道陆绊的身份，从而找到陆绊。
尽管没有神选者是会相互吸引的这样的理论，但陆绊的所作所为，就会让神选者朝着自己的位置靠近，从而保护其他的人。
电影已经开场，在那熟悉的黑森林里，音乐响起。
陆绊没有离开，而是和冯羽去到楼上的包厢，认真看完了电影。
播放演员表只是，陆绊看到，冯羽的脸上还流下了泪水。
将纸巾递给她，陆绊没有多问什么。
冯羽会成为旅行者，在无尽的时空之中遨游，想必也有一定的苦衷。
等到冯羽擦拭完眼泪，两人戴上口罩，离开包厢。
此时，刚刚看完首映的观众们还没有散去，第二波观影的观众聚集在大厅，明明是凌晨一点多，却像是最繁华热闹的黄金时段一般，人潮涌动。
那些看完了电影的观众聚集在一起，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在热烈讨论剧情。
“这电影的水平也太高了，我甚至有一种第一次看电影的错觉，那森林的画面，那狼群的画面，简直无敌了。”
“那些法师燃烧自己点亮火焰的画面实在太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感觉我看到了真正的人类无私奉献的精神，对比起来，那种一个人狂拽酷炫拯救世界的剧情好像也没那么爽了！”
“我觉得就像陆导之前说的，这一部电影虽然看起来多文化交流，但实际上本质还是咱们国家自己的精神内核，不畏艰险，开拓进取，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电影里看到这样的精神体现，有种强烈的共鸣感。”
“今天来看首映赚麻了，我现在闭上眼睛，好像还能感受到风暴包围的要塞和那些摇曳的火炬，别说了，有点冷。”
“这电影真的是特效？那些画面也太真实了吧，要不是死了人，我还以为这是实拍的画面，不对，不对，那些狼什么的肯定是特效，感觉光是这些画面就能值回票价了。”
“呜呜呜，我的伯明翰，这么可爱的小男孩......”
“只有我注意到了这电影里演员们的演技吗，尤其是要塞里，小镇上，那种好几十个人同时出现在画面上的镜头，那些演员也太敬业了吧，感觉就像真的活在电影的世界里一样。”
“这电影我感觉也没什么好剧透的，但很多细节值得注意，估计要二刷了。”
“看着电影里那么艰苦的环境，想想我们现在，珍惜眼前啊！”
“这电影应该和之前的那个互动视频是一个世界观的，还有之前出现的那个女法师，这么说来，夜之国到底是怎样的构成，法术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些魔潮又到底是怎么来的，感觉可以研究一下......”
许多人都在讨论这部电影，同时，这些观众们也没有忘记给《魔潮》打个评分，可以看到，在首映结束的短短十几分钟里，购票APP里，《魔潮》的打分人数迅速突破万人，而评分竟然有9.9！
购票APP里的评分不像一些网站可以随意打分，只有买了票的人才有资格进行评分，这是货真价实的用户评价。
通常还不错的电影都会在八分到九分之间，比打分网站的略高，但9.9这种分数，难得一见。
更加令人觉得夸张的，是这个APP里是默认没有10分的作品的，换句话说，就算所有人都打10分，评分也显示的是9.9！
对很多电影来说，能拿到9.9分是因为质量到了9.9分，而对于陆绊的《魔潮》而言，拿到9.9分，是因为上限只有9.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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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与在国内的绝对压倒性的优势不一样，在海外，尤其是北美，《魔潮》的票房形势并不容乐观。
首先，《致命极速11》作为老牌系列，在北美有不少忠实粉丝，而系列的完结之作更是拉满了噱头，可以说，如果没有《魔潮》，那么今年北美的票房冠军毫无疑问将会是《致命极速11》。
其次，这电影是系列收官之作，但不代表演员和制片方就不拍了，他们后续已经有了类似的赛车题材的电影计划，这部电影是结束，但并不是终结，因此，票房相当重要。
另外，《魔潮》是奇幻史诗题材，这题材就算在欧美也并不是受众最广的，就如同国内也有观众看着古装武侠仙侠就绕道一样，国外也有看着骑士铠甲就反胃的，而尤其在北美，这种没有什么历史厚重感的地方，比起那些遥远的奇幻，还是自己身边的故事更吸引人，北美本身又有汽车文化，年轻人的第一辆车十分重要，所以，在题材方面，《致命极速11》是占优势的。
最后，排片量是硬伤。
《致命极速11》在北美的首日排片量百分之四十七，而《魔潮》只有百分之十七，中间有百分之三十的差距，这不是说质量或者口碑能够弥补的。
假如北美的圣诞节当天的总票房是五亿美元，那么《致命极速11》的上限就有二亿多美元，而《魔潮》的上限则是八千万美元。
这一点从预售票房就能看出来，《致命极速11》第一天的预售票房接近一亿美元，而《魔潮》只有不到两千万。
北美的观众对《魔潮》的信心还是不足。
当《魔潮》在江城上映之后几个小时后，北美的纽约也迎来了零点。
两部备受期待的电影如约而至。
纽约时报甚至为了两者的票房争夺开设了专门的网页，实时更新两部电影的票房成绩。
而在零点刚过，第一场结束的时候，《致命极速11》以巨大的优势领先。
实际上，只要稍微了解电影票房的人就能看出，在这样悬殊的排片之下，《魔潮》肯定是不会超过《致命极速11》的，首日冠军，百分之百是《致命极速11》。
到了北美的晚上，二十四小时过去，纽约时报的网站上，《致命极速11》的北美票房一亿三千万美元，而《魔潮》则是四千万美元。
特别专题的演播室呈现在纳斯达克屏幕上，一名女主持和两位嘉宾畅谈两部电影。
“我认为《魔潮》欠缺的是对英雄的刻画，整部电影里，我们只能看到普通人的挣扎，看不到一个英雄，一个超越众人的超凡者，只有殉难者，没有英雄的电影是没有主旨的，这正是它失败的地方。”
一名嘉宾点评道。
“与之相比，《致命极速11》将重心放在了主角和家人之间的关系，比起人与世界的关系，那些太过庞大的情绪，还是家人之间的情感更加能打动人心，这才是《致命极速11》成功的原因。”
另一名嘉宾补充道。
而那位戴着眼镜的女主持，在听到两位嘉宾的点评之后，看向了观众。
“听完两位嘉宾的看法，在这个令人激动的时刻，我有一些特别的话想说。”
她站了起来，走向一侧，展示有《致命极速11》和《魔潮》两者实时票房的屏幕前，开口，绘声绘色地说道。
“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疯狂了，就在纽约，时代广场，这是前所未有的，让我来说点具体的，我想和大家谈谈成功，成功的一切是关于成长，继承，延续，关于家人。”
“想要成功，就要战胜你自己，战胜你曾经获得的荣耀，想要成功，就要被无数次的击倒之后，依然可以昂头站起来，没人能比《致命极速》的团队更能诠释这一切。”
“塞瑞尔，他是整个北美和全世界最有票房号召力的动作电影演员之一，但是尽管他有如此的履历，他从来没有实现过他年度票房第一的梦想，但他从来没有放弃。”
“回想过去，在几年前，《致命极速》的票房一直被超级英雄系列电影压制，一直到六年前，系列票房最高的一部诞生，在那个夏天，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塞瑞尔和他的《致命极速》，就连那些像是罐头厂成批量生产的超级英雄都被他所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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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如我们后来都知道的，秋天，接连两部电影的上映让他错失了成为年度票房冠军的机会，这一次，他甚至无法拿到第二，更糟糕的是，他可能错过了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机会。”
“再后来，又是那些爆米花的超级英雄电影，这些电影一部接一部，就像山一样阻挡在他的面前，而他和他的《致命极速》，没有停止战斗，在上一部作品，他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心魔，战胜了一部超级英雄电影，而现在呢？”
“我们正在圣诞节这最豪华档期第一天的结束，《致命极速》在上映之前饱受评论家的诟病，他们认为塞瑞尔和他的赛车电影颓势已显，那些批评者一味地吹捧陆绊，这一名来自东方的导演，宣称要拿到影史前五的票房。”
“但是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魔潮》展现出的惊人素质，我们没有看到陆绊带给观众们的精彩表现，而我们看到的，是塞瑞尔和他神乎其神的赛车技巧带给观众们的视听盛宴。”
“所有的一切都来到了这一天，首日票房截止的日子，心魔可以被战胜，梦想可能被实现，而塞瑞尔和他的《致命极速》将向世界证明他的实力，而陆绊与他的《魔潮》，将会成为这条通往胜利的道路上最好的背景板。”
“让我们拭目以待，新的传奇诞生。”
女主持人慷慨陈词，令不少人都驻足观看，而她身后的屏幕显示，在北美，《致命极速11》的首日票房碾压了《魔潮》，成为了今天的票房冠军。
而就在这像是在宣告胜利一般的发言与视频流传到网络上，被人搬运到国内的时候，国内首日票房统计也出来了。
321.接下来我将一直登顶
“陆绊导演，你对于《魔潮》票房在北美遭遇滑铁卢有什么感想吗？”
新闻记者询问陆绊，在北美首日票房出来的时候，国内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在第一天的国内票房争夺战中，《魔潮》取得了接近七亿票房，如果按照零点计时，那么《魔潮》将会远远超过超过《致命极速11》，成为当日的票房冠军。
尽管这单日票房并未超过之前春节贺岁档的十亿的记录，但作为国内的奇幻史诗题材电影，这个票房依旧是记录。
当然，《致命极速11》在国内的首映在中午，因此，当国外统计它们的一天票房的时候，国内已经又多过去了半天。
因此，国内的媒体就选择统计上映之后二十四个小时之内的票房。
统计结果刚刚揭晓，《魔潮》的首日票房超过九亿，但《致命极速11》在北美市场完成逆袭，比《魔潮》的票房多出了大约两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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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媒体哗然。
而此时，陆绊正在江城电影院接受采访，在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
全球首日九亿的票房，已经相当不错了。
而且陆绊注意到，预售票房只有两千万美元的《魔潮》，最终首日票房达到了五千万美元，这比预售票要多了一倍。
而《致命极速11》在北美的预售接近一亿美元，实际上首日票房一亿三千万美元，只比预售多出了三成。
这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致命极速11》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票房将会迅速衰落，萎缩，因为绝大部分想看这部电影的人都选择了在首日观影，而且恰逢圣诞节是周末，也很难说会有周末的观影潮回涨。
这还是在接近五成的排片量的情况下。
而《魔潮》，很典型的新导演新电影的曲线，首日在低排片的情况下收获了超额的票房，接下来等待口碑发酵，就是逆袭的时候了。
只是，有的人很急。
“陆绊导演，你曾经放下豪言，要捍卫国产电影的荣光，现在被外国的电影击败，你作何感想？”
“请问你对于接下来的票房有什么期待吗？是否要更改自己最开始的目标？”
“《魔潮》的票房相对于《致命极速11》落败，是不是意味着国内的电影行业想要追逐国外，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陆导演，你认为外国影评人评论的，《魔潮》的人民群众团结斗争的思想内核不如美式个人英雄主义的说法有什么看法吗？”
在偌大的放映厅里，无数的记者按动快门，将自己的话筒举到了陆绊的前面，试图询问陆绊的意见。
对此，陆绊抬起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很清楚，现在坐在底下的记者里，以及这些记者身后的报纸，杂志，网站，媒体里，有人就是想要看着他翻车。
有人一向觉得外国电影高大上，外国的电影无论艺术水平还是商业水平都要高于国内电影，因此不愿意接受国内电影票房或者口碑丰收，看着自家的电影翻车比什么都高兴。
有人则是单纯觉得陆绊现在的电影妨碍了自己拍烂片赚钱，在用《啼哭》打破了原本的影视圈格局之后，陆绊一直被这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人就是单纯眼红陆绊的作品叫好又叫座，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认为陆绊只是运气好，怨天尤人，恨不得看着陆绊楼塌。
不过陆绊没所谓。
要不是为了五十亿的目标，他才没兴趣在人面前接受采访。
专心去看看其他的书学习充实自己或者多看两部电影放松不好吗？
等到影院里都安静了下来，陆绊才开口。
“各位，让子弹先飞一会儿吧。”
听到陆绊的发言，很多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个世界还没有那部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电影，很多人估计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也有人从这句话大概理解了陆绊的意思，露出思索的表情。
“恭喜《致命极速11》获得了接近十亿的首日全球票房，这部电影我也看了，是一部充满情怀和回忆的系列完结作品，我相信无论是否看过之前的系列电影，观众都能从这一部电影之中收获感动，电影里的特效，演员的表演，剧情的安排都相当优秀，代表着好莱坞电影工业的最高水平，我觉得大家都可以去看看。”
听到陆绊忽然夸起了对手的电影，很多记者一头雾水，茫然无措。
这陆绊是脑袋瓦特了？
怎么帮对手做起了宣传？
他是不是因为受到打击过度而疯了？
就在有的记者想要借题发挥，询问陆绊是否承认了自己的电影和国产电影的失败之时，陆绊又继续开口说道。
“正因如此，我才终于放心下来。”
“因为对手是如此强大，优秀，所以才有战胜的价值，正因为对手已经用行动展现了它的品质，当《魔潮》超越它，斩获本年度的票房冠军时，才会体现价值。”
“要是《致命极速11》是一部烂片，是一部粗制滥造的爆米花电影，只靠着自己的IP卖情怀，把观众骗进电影院割韭菜，那么《魔潮》即便战胜了这样的对手，很多人也会说这个年度票房冠军有水分，含金量不足，只是靠着捡漏才能拿到。”
“所以，我很感谢塞瑞尔导演和他的《致命极速11》，正是他们的优秀，衬托出了《魔潮》的更加优秀。”
“我陆绊，从来不斩无名之辈。”
听到陆绊的话，绝大部分，不论是之前支持陆绊的，还是反对他的，脑子里都冒出了同样的一个念头。
这家伙，太狂了吧！！！
面对首日的失利，陆绊甚至没有表现出失落和遗憾，反而认为这是对手体现了自己的价值。
他是藏了什么杀手锏，还是另有图谋？
看着一脸懵逼的记者们，陆绊举起了一根手指。
“接下来，《魔潮》的单日票房将会一直登顶，直到电影下映，我很荣幸能和大家一起见证历史，谢谢大家。”
322.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陆绊的采访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他之前的访谈就贡献了很多名句，而这一次采访，在面对首日票房不敌《致命极速11》的情况下，他竟然反向思维，将其称为为了体现胜利的含金量，让人目瞪口呆之余，又贡献了一波圣经。
一时间，围绕着这两部电影的票房争夺，又进入了更加白热化的阶段。
社交网站和媒体上，支持和反对陆绊的双方各执一词。
【陆绊太牛了，这****才是年轻导演应该有的狂气，以前那些的唯唯诺诺的模样真是让人受够了！！！】
【纯路人，我两部电影都看了，从结局来说，还是《致命极速11》更爽啊】
【说实话，我是先看的《致命极速11》再看的《魔潮》，我有点庆幸是这个顺序，要不然，给我看完《魔潮》里的特效之后再去看《致命极速11》那些爆炸，简直不要太尴尬，这是完爆啊！】
【据说《致命极速11》拍摄的时候炸的都是真车，这实景拍摄，财大气粗，特效算什么啊？】
【有一说一，我现在对陆绊有点粉转路人，本来输了就承认输了就行了，还要找借口，而且现在还要在一个月内达成三十天的票房冠军，没有任何一部电影能做到这一点吧？】
【楼上的有没有点常识啊，国内的连续日票房纪录还是十年前的《阿瓦达》，上映了十个星期，拿到了十个星期的票房冠军，后无来者了属于是】
【但陆绊这个单日冠军指的是全球的？感觉难度更高啊！】
【反正都是吹牛，我还吹宇宙单日票房冠军呢！】
【不过说真的，看过《魔潮》之后，我又看了下其他的特效电影，感觉就是很假，陆绊是个罪人，他把我的胃口养刁了，以前看得很爽的电影，现在只觉得虚假。】
【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也没有用，看看票房就知道了，说不定第二天的票房陆绊就翻车了。】
陆绊的话也同样流传到了国外，对于直接而开放的外国人，陆绊的话也有些过于狂傲了，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纽约时报就做了一期专题报道《陆绊：从恐怖片起家的年轻导演》，仔细调查了陆绊之前的经历，对他的成长和发家进行了一定的还原，只不过可能由于两边的信息差，他们的调查并不完全。
比如记者就误认了陆绊和江城实业的关系，认为陆绊是受到江城实业的赞助才投身影视行业的，还挖掘了一下陆绊身边的女性，宣称他和不止一位女性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在推特等社交媒体上，《魔潮》的热度很快就达到了趋势的第一名，比起这部电影，很多人更好奇那个有着狂妄发言的，俊朗帅气的年轻导演陆绊。
只是，绝大部分人都觉得陆绊真的只是狂妄而已，他说的直到下映为止都能拿到票房冠军是吹牛。
很多人觉得，第二天的票房陆绊可能就要光速滑跪了。
然而，当第二天的票房统计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致命极速11》第二天的票房就跌落到了不足五亿，跌幅过半，这其实也正常，这部电影的预计全球票房大概是八十亿左右，结合系列之前的状况，这个跌幅甚至还算好的了。
可是，让人诧异的是《魔潮》。
在圣诞节的第二天，这个周日里，《魔潮》的全球票房达到了十亿，差一点就追平了之前春节期间的大成本贺岁片创下的单日票房纪录。
自然，在这个时间点，《魔潮》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票房冠军。
而且，两天的票房加起来，《魔潮》就像电影里那些绝境逢生的巡林客一样，对《致命极速11》的票房完成了逆袭和超越。
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几位嘉宾又与女主持人展开了讨论。
“前所未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电影能够有这么强的后劲，它第二天的票房甚至超过了首日，现在看来，《致命极速11》第一天能够达到一点三亿美元的票房是因为它能达到这个数字，而《魔潮》的五千万美元票房，则是因为它的排片只够五千万美元！”
“我昨天看了这两部电影，我认为，《魔潮》拥有着足以和我们的电影工业抗衡的水准，甚至在很多地方有所超越，我很难相信，有一天，好莱坞无法做出别的国家电影里的特效，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电影里展现的世界非常奇妙，而且具有沉浸感，我看完之后不禁幻想那些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的日常，其他的魔潮又是怎样的光景，这个世界的目的又是怎样，这种感觉只有我小时候在表哥家的地下室里第一次接触到龙与地下城的桌游时才有类似的，陆绊，这名年轻的导演，他创造了一个世界。”
至于那一名此前曾经狂吹《致命极速11》，甚至发表了长篇大论的女主持人，她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很感谢几位嘉宾的评价，《致命极速11》能否翻盘，《魔潮》又是否真的势不可挡，希望大家持续关注本台的报道。”
直播节目黑掉，再度亮起的时候，已经是《魔潮》的广告了。
毫无疑问，《魔潮》已经破圈了。
无论是中外电影对抗的噱头，还是陆绊的狂妄发言，甚至于首日的票房失利，这些东西结合到一起，构成了一个足够吸引眼球的故事。
而现在的互联网最喜欢的就是故事。
到底是强大的好莱坞电影会持续压制，将国产电影的攻势扑灭，还是自信狂妄的年轻导演以一己之力将国产电影拉到与世界最高水平相同的程度，《魔潮》能否逆袭，这些都足够有趣，让平常不看电影的人也看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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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这些平常不怎么去电影院的人就会好奇地跑进电影院里一探究竟。
陆绊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实际上，各大影院也不是傻子，在看到了《魔潮》惊人的首日消化率之后，第二天开始，《魔潮》的排片就开始加大，到第三天的时候，《魔潮》在北美的排片就已经超过了《致命极速11》。
一个星期后，《魔潮》真的如陆绊所言，整整一周的时间里都牢牢占据着全球票房的首位。
此刻，就连最不信任的黑子内心也不免有些犯嘀咕。
难道真如陆绊所说，《魔潮》将保持第一，直到下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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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疯狂山庄】
如果说全球票房登顶一天是运气，一周是实力，那么一个月......一般来说，人们将其称为统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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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电影淡季，蝉联好几天的票房冠军并不困难，甚至少的时候一天一两千万就能拿到。
可是在年末，圣诞节加上元旦的档期，也不乏一些有竞争力的电影出现，可《魔潮》依旧像是电影里那无可阻挡的狼群一般，席卷一切。
有细心的观众还整理到了纽约时报和相关媒体有关陆绊与《魔潮》的评价。
当《魔潮》宣布全球同步上映的时候，他们的新闻标题是《来自东方的无名导演尝试进军海外》。
而当《魔潮》的预告片铺开，与《致命极速11》撞档期，《啼哭》和《疯人之口》上映之后，这些媒体的标题又变成了《不可明说的恐怖之源向西海岸逼近》。
而到了上映前一天，报纸和新闻就开始散布的新闻是《狂妄自大的电影人占领时代广场》。
上映首日票房结果出来，《魔潮》以两千万的差距不敌《致命极速11》，这些媒体就迅速将新闻的标题变成了《陆绊在大都会的第一次败北》。
现在，一周后，当《魔潮》的票房在全球连续一周登顶，眼看就要创造历史的时候，很多媒体立刻改口，开始赞颂陆绊的伟业，在他们的报道里，俨然已经变成了《陆绊导演为全球影业注入一剂强心针》。
而国内呢，连很多洋大人都这么说了，有些嘴硬的也只能跟着夸。
至于《致命极速11》，在上映一周之后，票房颓势尽显，但依旧保持第二。
主要是因为《魔潮》的特效简直颠覆了观众们的世界观，就好像你玩了一辈子的像素风格游戏，忽然端给你一盘打了高清材质MOD的上古卷轴5一样，看完《魔潮》再去看《致命极速11》，什么都觉得假。
因此，《魔潮》的票房爆火，反而导致了《致命极速11》票房的失利。
原本预估八十亿的票房，现在看来可能要打个折扣。
回过来看，当时陆绊对于这部电影的夸赞，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在阴阳怪气。
一周，两周，三周。
三周过去，《魔潮》依旧高挂全球单日票房排行榜的头名。
期间有各种饭圈流量剧，外国爱情文艺片，阿三的歌舞科幻片试图冲击《魔潮》的位置，但都失败了。
唯一只有一天，《魔潮》尽管在全球总票房拿到了第一，可单国家的票房没能拿到第一。
那是在岛国，一部国民级动画的剧场版上映，由于剧场版的电影票附赠演唱会抽选券，而且分了四种上映特典必须买四张票才能拿到，所以在那一天力压《魔潮》，拿到了岛国的单日第一。
不过影响不大。
陆绊还是很尊重前辈的，有些记录没必要纠结，还是留给后来的人打破吧。
一个月后，电影密钥到期，陆绊没有选择加映一个月，因为他已经赚够钱了。
一个月的时间，《魔潮》蝉联了29天的全球票房冠军，累计票房折算到国内是一百三十九亿，按现在的汇率则是接近二十一亿七千万美元，位列影史第四。
之所以能这么高，一是因为《魔潮》颠覆性的特效让整个时代的电影都黯然失色，二是因为没有加映，而这电影的特效在电脑上是无法体会完全的，所以想看的观众们都得在这一个月内赶去电影院观看。
第三点就是这部电影真正地破圈了。
无论是微博还是推特，有关这部电影的讨论都如火如荼，尤其比如说一些社会比较压抑，大家都随大流的国家，像是岛国之类的，你不看这部电影，和周围的人都没有共同话题，要被孤立，霸凌，这种情况下，《魔潮》的票房就和吃了激素一样，节节高升。
而群众，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喜欢造奇观，创造纪录这种事情，人人都愿意插一脚，所以很多平常不太关注这些的人也跟着去电影院，带动了票房。
想要创造纪录这种事情，确实需要破圈才能做到。
最终，《魔潮》的国内票房也达到了六十亿，位列国内票房冠军。
即便是一直在抵制陆绊的海外媒体，也在《魔潮》下映的当天新闻标题上承认了陆绊。
《至高无上的陆绊阁下将于今日打造属于自己的票房神话》。
而陆绊也通过一年之中的三部破十亿的电影，成为了国内票房最高的导演和演员。
尽管有许多媒体机构想要找陆绊进行访谈，但他全都回绝了。
给寂静传媒的员工们放了一个月的假期，又发了五十个月的奖金，陆绊回到了他的家中。
莱卡首先凑了上来，鼻子哼哼唧唧，像是一头猪一样蹭来蹭去。
陆绊在全球到处跑搞宣发的时候，都是让秦天天来喂它的。
一段时间不见，曾经令异域之人都闻风丧胆的，穿越时空的猎犬，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肥肥的柯基。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害怕的不是怪物，而是女人。”
陆绊深以为然，一旁的莱卡也点了点头。
“什么，你说她有事没事就给你塞东西吃，直到你吃不下了还用罐头来诱惑你，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看着嘴里发出不明意味呓语的莱卡，陆绊翻译道。
“放心，我会好好给你减肥的，过不了几个月，你又是一条苗条俊朗的狗！”
他搓了搓莱卡的脑袋，接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发布电影宇宙的作品：1/1】
【获得收益：5000000000/500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2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你趁热打铁，告诉世人你的极限远不止如此，在史无前例的，最为震撼的观影体验前，观众们为之放声欢呼，庆贺吧，继承了过去与未来，缔造传奇的电影在你手中诞生】
【获得寂静点数：50000点】
【结算完毕】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体验不同寻常的异域，邂逅不同寻常的人物，经历不同寻常的冒险，每一场旅途都有终点，相信你会有所收获】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324.【愚人的智慧】
“？？？”
陆绊看到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一时有些无法吐槽。
原来【完美】之上真的还有其他的评价。
【不可名状】又是什么情况？
但是，奖励的确丰厚了不少。
之前陆绊完成度百分之百的【完美】评价，才一万寂静点数，这次超额百分之二十，直接拿到了五万寂静点数。
虽然可能任务基础的奖励就不同，但提升还是很夸张的。
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陆绊这种一趟异域任务十几万寂静点数的神选者会在意区区五万的寂静点数吗？
这你就不理解陆绊了。
他是一个拥有几十亿身家依旧选择骑自行车的人，艰苦朴素刻在了他的DNA里，五万寂静点数，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不过在【不可名状】之上，还有没有更好的评价？”
假如自己拿到了影史第一的票房，是不是就能让完成度再高一点？
陆绊有些好奇。
拿到了奖励，他距离解锁下一阶段的商店又更近了一步，估计再有一两次高难度的任务就能开启新的商店阶段，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买到。
他决定先看看接下来的任务分支。
在了解到了寂静之地的一部分真相之后，陆绊对于这几个异域背后的故事越来越好奇，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真正触及过这些世界里抵抗污染的方式。
他觉得这极为关键，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在陆绊的眼前，冰冷淡漠的系统文字在墙壁上勾勒出了三个窗口。
陆绊朝着第一个窗口望去，里面是一片黄沙漫天，焦热而干燥的空气令他皮肤表面的水分骤然蒸发，他被这热风刺激，双眼流出泪水。
在窗口里，那些沙地上，像是有虫子爬过一般蜿蜒崎岖出了说明的文字。
【欢迎光临驿站上空】
【黄沙与戈壁之间也有温暖的床和热烫的酒】
【荒原之中存在着许多小型的人类聚居地，这些地方通常只有一至两座建筑，不足十人的规模，靠着狩猎虫子和隐藏在地下的水源维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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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安全的城邦，这些被称为驿站的聚居地显然不是什么快乐的旅行目的地】
【你来到一间荒原之中的驿站，这里数十年前曾经发生惨案，此刻已经无人居住，但你却在这里遇到了陌生的不速之客，长夜将至，真相能否迎来黎明】
【“在墙壁的缝隙里，我好像看到了什么，那是、那是......一只眼睛！！！”】
“荒原，不好不好。”
陆绊看了直摇头。
先不提荒原的那个想和自己生一窝小虫子的虫后会不会在闻到陆绊的味道之后立刻跑过来把他给吃光抹干净，这种荒漠里一座建筑，又是惨案，又是不速之客的，简直就是凶杀案的最好案发地点。
哦，凶杀案已经算小儿科了，要是驿站里其实居住着什么怪物，虫子，甚至不可名状的邪神，那就完犊子了。
更何况，陆绊现在对于荒原的素材没有需求，过去就是纯刷点数。
既然都是刷点数，为什么不把素材一起刷了。
他可是很实用主义的人。
将这扇窗户关上，陆绊看向第二扇窗户。
这窗户里风雨飘摇，映照出一座位于悬崖上的庄园的模样。
电闪雷鸣，阴森的庄园中烛光摇曳，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居住在其中。
庄园之外是枯萎的森林，远处，大片的废墟像是墓碑，层层叠叠。
寂静的雷电勾勒出了系统冰冷淡漠的说明文字。
【疯狂山庄】
【永远有风暴环绕着这里，这是诅咒，亦是祝福】
【在废都，有一些地方与众不同，比如这座暴雨山庄，传说它是鹤鸣道人主持修建，在这位仙人飞升之前的几年里，他都隐居于此，潜心修道】
【直到鹤鸣道人引天雷渡劫飞升，这座山庄遭遇雷暴而产生损毁，自此之后，暴雨常伴山庄左右，永世不竭】
【你的友人收到了山庄主人的邀请函，作为陪同，你和他一同前往此地，至于聚会的目的，无人知晓】
【“有人说这间屋子隐藏着鹤鸣道人飞升的秘密，但让我说，嘿，这就是一个怪物！”】
“鹤鸣道人，废都！”
陆绊双眼一亮。
他的【遗言】所需要的精萃素材里就需要来自废都的【鹤鸣飞升传】，而这座暴雨山庄又是鹤鸣道人飞升的地方，很有可能收藏了对应的书籍，说不定山庄的主人就是鹤鸣道人的徒弟什么的。
而且去往废都，又有一个友人，陆绊觉得说不定可以找崔斯特一起，靠着他的【拟造阳炎】，遇事不决直接在拿到【鹤鸣飞升传】之后把整座山庄给扬了。
越想，陆绊就越觉得这个任务好。
至于山庄的主人想干什么，管他呢！
不过本着不看白不看的想法，陆绊又将视线移向了第三扇窗户。
他听到了鸟儿的鸣叫。
陆绊看向窗外，感受到了一片春意盎然，还看到了飘落的花瓣，这是似乎是街道，房屋错落有致，青砖石铺就的地面上，落花构成了地毯。
【春日无战事】
【和岛大社的巫女即将卸任，新的巫女将会继承她的衣钵，沐浴在净火之中】
【然而不是每一位巫女都能进入社殿，惠临神明，竞争无处不在】
【一位被誉为天才的巫女正准备远渡重洋，前往和岛，她仿佛就是为了成为主祭巫女而存在，是巫女中的巫女，可主祭巫女意味着权力，家族与政治的纠葛有时候能左右神明的判断，而天才，有时候不应出现】
【你承接了保护巫女前往和岛的任务，一路上，比起秽物，更危险的是人心，漫漫长路，唯有飘落的樱花和清澈的海水不会背叛。】
【“本思已忘怀，徒留侬身，莫非君之遗物。”】
“有点纠结啊。”
陆绊看完这个任务，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去废都的心又产生了动摇。
和岛也有陆绊的【遗言】精萃的素材，而且这个任务一看就会和巫女产生交集，那么陆绊拿到【幸运御守】的几率也会非常高。
而且，这个任务与和岛大社直接有关，自己护送的巫女看样子很有机会成为主祭巫女，那么，陆绊应当就能窥见一丝和岛抵抗异域污染的办法了。
纠结许久，陆绊终于有了决定。
325.清洁工
“现在的重点是找到对抗污染的办法，和岛大社的任务应当更加合适，而且，我还要找机会把红叶的骨灰埋到和岛大社的樱花树底下。”
陆绊想起了自己的那一枚绯红的结晶。
一次完成两个任务，肯定更划算！
想到这里，陆绊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去和岛。
要是能掌握主祭巫女的秘密，那么说不定也能在现实里应用，将那些诡异之物一网打尽。
思考之间，陆绊点开【寂静百货】，首先准备买一个【狂人的知识】探听一下情报。
因为按照任务说明，比起秽物，那些为了让自己培养的巫女成为主祭巫女的大家族可能才是真正会在路上阻挠自己的家伙，而陆绊这个人心慈手软，见不到别人受苦，所以他需要事先打探好情报，找准目标，直接先干掉对方，免得那些人任务失败还要挨打，身心都遭到打击。
就在陆绊准备购买每天半价的那个【狂人的知识】时，他看到在这商品下面，更新了一个新的商品。
【狂人的知识（*10）】
【一次获得十个狂人的知识，其中必定有一次能获得指定异域的知识】
【售价：1000寂静点数】
同时，在【狂人的知识】旁边，还更新了一个计数器。
【8/50】
陆绊将手指放到上面，看到了更具体的提示。
【每次使用狂人的知识时，将会积累狂人呓语点数，当狂人呓语点数到达五十的时候，就能换取任意异化品级的愚者的智慧】
【愚人的智慧】
【异化】
【曾得到不可名状神祇眷顾者的遗骸】
【可以用来获得指定异域的真理】
【具有严重污染的知识经过重重过滤，足以放心使用】
【只是根据真理的不同，有时也会发生意外】
【“美妙的......知识”】
【售价：50狂人呓语点数】
“神TM愚人的智慧。”
陆绊心想这寂静之地的拥有者是不是正在玩手游或者本身就是手游开发者，不但搞出了十连，还有保底。
不过仔细想想，手游策划和寂静之地的神祇好像本来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用各种办法榨干玩家与神选者，还要让玩家和神选者在他们创造的世界里上班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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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描述，【愚人的智慧】显然比【狂人的知识】更加高级，而且就像十连抽的【狂人的知识】一样，可以指定想要获得的知识，并且显然，这些知识更加高级，而且污染更严重。
简单来说，这些【愚人的智慧】应该是某些倒霉的亲眼见证了伟大存在的家伙，他们脑子里多出了许多自己根本用不到，而且还会疯狂害死自己的知识，最终暴毙，这些知识的污染有一部分留在了他们的身体里，而剩下的知识的污染层级就会降低，让人可以放心使用。
也不排除有些【愚人的智慧】里包含的知识过于劲爆，就算被好几个人这么过滤了一遍，依旧会让得到的人脑袋开花，比如陆绊要是花些点数换一个，想看看废都那座小镇的教堂底下，门后那被封印的伟大存在的真面目，估计不管套娃了几层，脑子都会当场煮沸，加上蒜泥辣椒和葱花就能上桌了。
陆绊相信自己的运气，他没有选择十连，而是先单抽了每日半价。
出现在他手上的头骨接近人形，但下颚的地方却像是破损了一般缺失了一大块，除了这里，头骨的其他地方也有摩擦与破损的痕迹，仿佛被什么野兽啃食过。
他看着头骨眼眶里幽绿的火焰，当即捏碎了这个头骨。
一道雷霆在陆绊周身环绕，他的头发竖了起来，紧接着，绿色的电光钻入他的大脑。
“......这笔遗产继承自我的叔父，他说自己曾经拜入鹤鸣道人门下求学，辗转获得了这一间屋子......”
“......山庄的建筑年久失修，又因为暴雨的潮湿而变得腐朽，有时候会听到天花板或者墙壁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请不用在意......”
“......有人认为，鹤鸣道人的飞升只是一个骗局，他其实早就已经因为雷击而死亡，也有人认为，鹤鸣道人当年在这里进行了一些邪恶的仪式，召唤来了不好的东西......”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挠这面墙......”
“......我发现了一个地下室，就在厨房的地下，那里好像有很大的空洞，或许，底下隐藏着什么......”
这些呓语和知识如同雷电，在陆绊大脑皮层的沟壑中蔓延，令他产生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战栗感，鼻孔里渗出黑色的血，陆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揉了揉鼻子，里面长出来的草已经覆盖了血液，同时，被电击过的大脑也泛起绿色，迅速抚平了坏死的细胞。
这种程度的污染对于陆绊而言，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强的侵蚀效果了。
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一个【狂人的知识】获得的是来自废都的知识，而且应当就是【疯狂山庄】的任务的信息。
通常这种时候，陆绊可能大概率就物尽其用，直接选择废都的任务了。
可这种巧合，陆绊觉得有点不对劲，当一切都导向一个结果的时候，以普遍性的理论而言，这个结果可能就不是他想要的。
“没办法，看来只能多花一些点数了。”
陆绊无奈，虽然也可以每天一发半价，持续到抽中为止，但既然有直接指定的十连，那么抽一下也无妨。
想到这里，他立刻花费寂静点数，指定了和岛，兑换出了这十连的【狂人的知识】。
令陆绊感到意外的是，这十连并不是说直接给了陆绊十个头盖骨串成一串当沙和尚。
只有一颗。
这头骨像是人类，但有浓厚的阴影缠绕在眼窝之间，甚至遮蔽了头骨里面的苍白的火焰。
看来它呈现的是代表和岛的【狂人的知识】的模样。
陆绊当即捏碎了这个头骨。
等到那阴影伴随着某种熟悉又陌生的笛声流入陆绊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时，他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捏碎一个，是不是直接十倍的知识会流进来？”
后知后觉的瞬间，陆绊两眼一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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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春日无战事】
陆绊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被人当做皮球疯狂踢动一般震荡起来，无数的知识和呓语自他的脑髓满溢，仿佛下一刻他的头骨就会承受不住这重担而炸裂开来。
陆绊看到了漫天的繁星，其中最为明亮的几颗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巍然巨物，他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不是错觉。
那些星辰就是那庞大的，身体超过了千万光年的怪物身上的一部分，它们，或者说祂们沉睡其中，只以百亿年为单位微微移动自身的位置，仿佛人类沉眠时的翻身。
认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陆绊的耳边又有无数的呓语响起，只是这些呓语杂乱无章，仿佛来自无数个世界。
“......水，我需要水，好奇怪啊，我喝了这么多水，为什么还觉得渴，不行，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喝水，给我水，给我水......”
“......它首先杀死了我的母亲，当东西那长长的，像是吸管一样的嘴钻入我母亲的耳朵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不到一分钟，我的母亲就双眼翻起，整个人萎缩下去，我知道，我知道，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她根本不是什么希望，她只是个祸害，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你看过晚上的时候她的脸吗，那是、那是...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很奇怪，当我们找到尸体的时候，他的两只眼睛和一半的肝脏都不见了，他的尸体就像被什么东西撬开了一般，肋骨全部外翻，我知道这么说起来有些不礼貌，但我觉得，那就像花儿一般......”
“......凡是看过这幅画的人都疯了，我不建议你们掀开幕布，是的，它的前任主人，一位歌手，在拍下这幅画的第二天就自杀了，她将自己吊在大厅的灯上，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穿，只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覆盖了整个身体......”
“......眼睛，我很确定，我看到了眼睛，就在他的身上，在座椅上，就在、就在你的身上，不，你不要靠近我，我要戳破这些眼睛，我要将这些眼睛都赶走，都赶走......”
在像是被狂风巨浪席卷的污染的潮流之中，陆绊只能微弱感觉到自己正在流血。
就连身体里的草都无法抑制住的血液从陆绊全身喷涌出来，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就连本能反应的抽搐都没有，整个人像是死亡了一般定格在地面。
黑色与灰色的烟雾缠绕着陆绊，可他纹丝不动。
床底下探出了几缕头发，一只眼睛盯着一动不动的陆绊。
很快，陆绊的身上，所有的伤口都长出了草。
这些草木疯狂汲取他的血液，像是得到仙露滋养一般，迅速生长，很快就高过三尺。
凄婉的二胡声从不知道那栋楼里传出来，不太熟练的练习曲调反而给陆绊的状况增添了不少气氛。
啪塔啪塔——
莱卡从客厅跑来了房间里，它看到被草木包裹的陆绊，忽然融化了。
从柯基的状态变成血肉构成的怪物只用了一秒，当猎犬的真面目出现的一瞬间，陆绊的房间骤然安静下来。
猎犬来到陆绊的身边，伸出了两根触须，轻轻揉了揉陆绊的脑袋。
立刻的，陆绊身上的草木摇晃起来，像是被狂风席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又迅速枯萎。
陆绊抽搐了一下，苏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周围满是触须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伴随着血肉蠕动的声音。
“谢谢。”
陆绊发出了感谢的声音。
他爬了起来。
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都染上了自己的血。
“清洗起来有点困难啊。”
陆绊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本地的清洁公司的电话。
电话打过去，接听的是一名男子。
“你好，江城佳然家政服务，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哦，是这样的，我家里需要清洁，大概就是一个房间，沾了一些污渍，床单被子什么的。”
陆绊说明了情况。
“能否告诉一下我们是什么污渍呢，我们这边好准备对应的清洁剂。”
对方又问。
“是血。”
陆绊说完，能听到对面明显愣了一下，似乎磕碰到了什么东西的模样。
“......我确认一下，是房间里的被子和床单都沾上了血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绊听到电话里还传来了另外的拨号声，但按键音很短，好像只有三声。
“对的，因为出血量很大，所以连床垫都沾了血，现在天挺冷的，换床垫太麻烦了，对了，你们这里提供墙壁清洁服务吗？”
陆绊如实答道。
“提供的，提供的。”
对方连连答道。
“那收费呢？”
陆绊又问道。
“这个，一整个房间的话，我们这边的收费是七十块一个小时，估计需要两到三个小时。”
对方回答。
“有点贵啊......不然还是找别家看看。”
陆绊觉得一个小时七十也太贵了，实在不行自己动手洗一洗也没问题。
“......嗯，我会稳住他的......啊，等等，这位先生，我刚才忘记说了，你是第一次消费，所以我们这里会给出折扣，每个小时候的收费能打七...打五折！”
笔趣阁
对方像是刚刚和谁说完话一般，急忙拿起话筒。
“五折，那还不错，什么时候能来？”
陆绊觉得这家店还挺良心的，第一次的顾客能打五折，三十五块钱一个小时，感觉还能接受。
虽然陆绊有很多钱，但他并不是抠门小气才会纠结价格，他主要是希望这个世界的东西都能找到符合自己的价值，比如清扫，一个小时七十明显就虚高了，如果这样的保洁服务还能找到客人，那么那些五十块一个小时的保洁公司岂不是亏了。
为了不辜负每一份劳动，陆绊才会讲价的。
报了自己的地址给对方，陆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等待了片刻，陆绊听到了敲门声。
“麻烦开一下门，上门清洁的。”
陆绊打开门，随即看到一名身穿蓝色衣服的保洁人员，以及他身后的三名警察。
“不许动！”
警察叫道。
327.入侵者
花费了一点儿时间才将警察同志劝走，在陆绊的监视下，那位保洁员工花费了三个小时，将陆绊的房间打扫干净。
收费一百零五元。
便宜实惠。
陆绊决定下次再找另一家。
等到打扫完已经是傍晚，陆绊随便吃了点东西，想着反正床也没办法睡，干脆去完成任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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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发上，陆绊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的东西。
收音机，唢呐，撬棍，还有一些压缩干粮，罐头，当然，还有红叶的结晶。
墙壁上，三扇窗户又浮现出来。
陆绊直接推开了最后一扇。
那飘落的樱花在蔚蓝的天幕中交织，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春日无战事】
【和岛大社的巫女即将卸任，新的巫女将会继承她的衣钵，沐浴在净火之中】
【然而不是每一位巫女都能进入社殿，惠临神明，竞争无处不在】
【一位被誉为天才的巫女正准备远渡重洋，前往和岛，她仿佛就是为了成为主祭巫女而存在，是巫女中的巫女，可主祭巫女意味着权力，家族与政治的纠葛有时候能左右神明的判断，而天才，有时候不应出现】
【你承接了保护巫女前往和岛的任务，一路上，比起秽物，更危险的是人心，漫漫长路，唯有飘落的樱花和清澈的海水不会背叛。】
【任务难度：自选】
【任务要求：护送巫女前往和岛大社】
【任务要求：见证新的主祭巫女的诞生】
【“本思已忘怀，徒留侬身，莫非君之遗物。”】
“很明确的护送任务。”
这种类型的任务对陆绊而言其实有些困难。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陆绊的队友存活率都不高，除了同为神选者的崔斯特，希雅等人，基本上异域的同伴都会死来死去，甚至能成功死掉的已经算幸运了，不变成怪物就算成功。
所以，这次带了个拖油瓶，最好还是选择较低的难度。
陆绊点进难度看了看，【凡人】难度自然是黑掉的，不光【凡人】难度，就连【污染】和【侵蚀】难度都是黑的。
只有【异化】难度能选。
“？？？”
这任务是不是出BUG了？
陆绊又确认了两眼。
“哦，我就说嘛。”
陆绊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除了【异化】难度，还是有可以选择的难度的。
在【异化】难度的旁边，还有更高难度的选项，只是由于陆绊没有解锁，所以无法选择。
“好贴心啊。”
陆绊感慨道。
他只能选择【异化】难度。
含泪又赚取十几万的寂静点数。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陆绊选择了【是】。
窗户忽然打开，陆绊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风。
他整个人被吸入窗户之中。
紫色的光芒萦绕着陆绊，令他感到头重脚轻，就像被丢进了一个无限旋转的车轮里，无数的光点在他的视网膜上构成了一幅宇宙的星空图景，忽然，某种轻声的呢喃传入陆绊的耳中，如泣如诉，就像某种幽怨的悲鸣。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2:1】
【同行者人数：0】
【正在前往和岛】
双脚再度感受到大地的时候，陆绊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耳边传来鸟儿的啼鸣，温暖和煦的春风，陆绊似乎听到了谁在说话。
“......请不要和她有过多不必要的交流，当然，我们的护卫也会照看的，你们只是负责引路。”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传来，令陆绊转过脸。
他看到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那老女人头发已经全白了，扎成一个发髻，身上穿着绸缎的深蓝色衣服，手里拿着一杆烟，她吸了两口，吐出灰白的雾气。
“我明白。”
陆绊听到身边的人应了一句，看样子，他是直接快进到了旅程准备开始的时间。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子，她身上是黑色的粗布衣服，女子黑发之间有好几缕白毛，像是挑染，她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眉宇间有一股英气，像是老练的猎手或者战士。
女子的手边放着一把纳入刀鞘里的长刀。
这把刀很长，已经超越了陆绊通常认知的佩刀的长度，就像一根晒衣杆，与女子的体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言灵束缚，我们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有违誓言的举动，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和她说两句话，我想相互认识也更有助于这趟旅程吧？”
女子问道，她并未对老女人的说法看得太重，事实上，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卑微或者顺从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占据优势的赢家。
“......她在进行今天的修行，等结束之后，可以在侧殿见到她。”
说罢，老女人敲了敲自己的烟杆，示意两人离开。
陆绊跟上了那名女子，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类似的粗布衣服，而所有的道具都放到了随身携带的包裹里，看起来和岛的等级差距从衣服就能看出来。
那老女人穿着的是绸缎，而旁边的护卫则是粗布麻衣，女子和陆绊稍微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形制上有所改进。
“她认为，只要自己的孙女能够成为主祭巫女，那么她的家族也能够进入和岛的政治圈核心。”
女子在离开这间屋子和那些护卫之后，对陆绊说道。
“当然，很多人也不希望看到主祭巫女是一个不属于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人，争端就从这里开始。”
“主祭巫女不是应该凭实力吗？”
陆绊问道，他松了松衣领，春日的和岛非常暖和，而粗布并不透气。
那女子回头，看了陆绊一眼，带着些许笑意。
“这些官老爷们可没有那么天真，的确，主祭巫女需要依靠实力才能脱颖而出，实际上，能够进入和岛大社，成为候选就已经经过了一番博弈和妥协，和岛几大世家是不会允许超越他们掌控的人成为巫女大人的。”
“那我们现在？”
陆绊心想这和原本世界某些国家的大选也差不多，看起来好像很激烈，但实际上都是背后的大公司和资本进行了博弈和妥协的结果。
“这就是变数，这里的巫女据说天赋卓绝，出生的时候就有特异的天象，似乎是命定的下一任主祭巫女，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和她的家族长期游离于核心权力圈之外了。”
女人和陆绊来到了侧殿等待，陆绊大致摸清楚了，这女人的名字叫菖蒲，是海上著名的佣兵，而自己，就是菖蒲的手下之一。
等待了片刻，就在陆绊已经喝了两杯茶，有点想去洗手间的时候，一名侍女走进了屋子里。
“小姐到了。”
她说道。
328.见天下
就在那名侍女说话，引领身后的人走进侧殿的时候，陆绊同时看到，屋子里悬挂的那些书画的文字扭曲，歪歪斜斜，构成了系统的淡漠而冰冷的文字。
【和岛】
【神武三十二年，百废待兴】
【主祭巫女即将卸任，和岛的政治圈风雨飘摇，比起那些吞噬生命的秽物，政敌有时更加可怕。】
【漫长的旅途，只为护送一名巫女，历史不会记得你的存在，人们不会知晓你的名字，只有净火，将一切都容纳，照耀晦暗的大海】
【春日无战事，只是离人愁】
【任务要求：护送巫女前往和岛大社】
【任务要求：见证新的主祭巫女的诞生】
【难度：异化】
看到这些文字的瞬间，陆绊感到一阵微妙的眩晕感。
这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
同时，陆绊看到，这些系统的文字底下出现了变化。
【检测到神选者入侵，任务变更】
【任务要求：护送巫女前往和岛大社】
【任务要求：见证新的主祭巫女的诞生】
【任务要求：找到并杀死入侵的敌对神选者】
【难度：异化】
“神选者入侵？”
陆绊立刻想起了在波纳佩岛上看到的那三名来自异域的人，他们的目标是在陆绊的世界唤醒邪神，那么，这些敌对的神选者在和岛里做的事情，或许就是阻挠陆绊的护送任务？
他想到了很多。
比如按照之前的推测，寂静之地是可以控制神选者抵达异域的时间的，那么，或许陆绊现在身处的就是未来的和岛，如果自己护送的这名天才的巫女没有成功抵达和岛大社，成为主祭巫女，那么和岛就会因为那些上层的权力纷争而被秽物袭击，最终毁灭。
那么其他的神祇的神选者就自然是来杀死巫女的了。
当然，陆绊作为一名学习过唯物主义思想，拥有人民史观的新时代好青年，他认为这次任务也不一定有那么关键。
毕竟这是神祇构建的“场景”。
或许陆绊成功救下了巫女，或许没有，但并不是说这个巫女死了，和岛就彻底毁灭了。
可能是这个巫女没了，和岛大社对于秽物的清理能力弱了许多，所以导致毁灭的时间提前了，也可能是这个巫女太厉害了导致和岛提前被净火烧干净了。
大概这种程度对历史的影响。
一个世界的毁灭，除了这种一两个英雄人物的影响，更多的还是历史的进程，不是英雄造就了时势，而是时势造就了英雄。
就像陆绊在夜之国的魔潮中做的，即使没有他，至少在数百年后，夜之国依旧存在，可能有他的存在，夜之国这几百年会少死一些人，改变一些历史，但大势依旧不变。
如果和岛一直是按照菖蒲所说的，依靠着那几个权力家族来决定主祭巫女的候选人，那么毁灭几乎是必然。
这名巫女的存活与否，只是这件事会早一点发生还晚一点发生的区别。
“礼貌一点，不要盯着别人看。”
身边的菖蒲提醒了陆绊一句，他才回过神来。
刚才看系统提示的时候，陆绊的目标放在了坐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他双目聚焦，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看，像是在默默地谴责陆绊的失礼。
这是一名年轻的女孩，身上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这是巫女的款式，陆绊曾经在歌岛看到过。
她很漂亮，有着少女的青涩与些许成熟的气质，浓稠如墨的头发，带着一点儿琥珀色的双眸，坐姿端正，一丝不苟。
“抱歉。”
陆绊别开了视线，那少女却依旧盯着他。
“我是这次负责领航的雇佣兵菖蒲，这是我的手下陆绊。”
菖蒲说话，试图缓解气氛。
“琥珀。”
少女只这么说道。
片刻之后，陆绊才理解到，这是她的名字。
因为眼睛是琥珀色的，所以才叫琥珀吗？
“琥珀大人，这次旅程我们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全，只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互相信任。”
菖蒲继续说道。
“有关这次的路线......”
在菖蒲说这些的时候，少女琥珀听得十分认真，似乎要将这些都记下来，即便护送的人出了问题也能靠着自己去到和岛大社一样。
说罢，她又看了陆绊一眼。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陆绊好奇。
琥珀欲言又止，最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身前，扯了扯领口。
“你的衣服，领子......”
陆绊低头一看，是刚才因为外面的暖风太闷热而松开的领子。
他整理好领子，便看到琥珀终于放松下来的模样。
这家伙还是个强迫症？
陆绊立刻坐正了一些。
目送身着红白衣服的少女离开，两人并未立刻起身。
“这就是当世最强的巫女吗，如果她能成为主祭巫女，或许海上真的会安静一些。”
菖蒲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陆绊跟随菖蒲回到了雇佣兵居住的地方。
那是琥珀的家族提供的别院，里面还有好几个雇佣兵，陆绊通过聊天大致得知，这些雇佣兵的成分很复杂，有曾经的军人，也有一些练习过武艺的武者，甚至还有被逐出神社的神官等，这些人换一个立场就是海盗，只是雇佣兵拿钱办事，通常在官方有较好的身份，由于敢于冒险，所以很多复杂的水域，他们比那些奉行们更加熟悉。
夜晚，终于在和岛吃到了正常饭菜的陆绊非常感动，下了三大碗。
在同伴都在醉酒笙歌的时候，陆绊决定出去透透气。
别院很大，草木繁茂，清冷皎洁的月光下，能看到樱花随风飘落，夜晚的落樱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紫色，更显妖娆。
陆绊看了一会儿花，做了一下伸展运动，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嗖——
噔——
他顺着声音走去，就看到了一间宽敞的院子。
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道场，射箭场一类的。
一侧挂着好几个靶子，隔着一段距离的位置，木制的地板上，站着一名少女。
琥珀穿着一套束缚住了胸口的衣服，踩着白色的袜子，手持长弓，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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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专注地看向前方的虚空，目光的焦点不在靶子上，像是在凝视某些更加遥远的事物。
在漫长到让人以为是静止画面的间隙后，琥珀将手中的箭矢缓缓抬起，整个人以犹如舞蹈一般优雅的姿态，将弓弦拉起。
这样射箭的话，肯定会命中。
陆绊看到这姿态后，油然而生如此的感慨。
又是漫长的等待，就在陆绊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的时候，琥珀放开了紧绷的弓弦。
没有任何悬念地，无聊而枯燥地，那支箭发出了蜂鸣，击中了靶子的正中心，将此前射在上面的那一支箭从中间精准地一分为二。
琥珀又保持了一会儿放箭的姿势，许久之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久等了。”
她看向一侧的陆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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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哪来的狗？
春风和煦，夜樱缤纷，月色宜人，庭院幽玄。
本来应该是相当适合情侣月下互诉衷肠，耳鬓厮磨的环境。
但在这弓箭的道场，陆绊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射得很准。”
陆绊夸了一句，但随即又觉得这夸人有点废话，他见过主祭巫女的威能，坐在和岛大社就能一箭射到千里之外，对比之下，现在的射箭就像小儿科一样。
“谢谢。”
琥珀看了一眼陆绊，她站定在原地，手中执弓，却没有再射箭，也没有放回去的意思。
“弓道的核心在于心，心如果不能平静，是无法射中的。”
她开口，语气淡然，像是在念诵什么和歌。
“刚才那一箭之前，我的心已经受到了影响，所以现在我不会射箭的。”
“？”
陆绊有些困惑，这是在说他的出现扰乱了自己的练习吗？
“我是不是应该走？”
“不，并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我还不够成熟，真正的巫女，应当能够心无旁骛，摒除一切杂念，也就是‘去外物’，只有去了外物，进入心神合一的状态，才有可能‘见天下’。”
琥珀不知道是因为独自见到外人的缘故，话比起下午要多了些。
“去外物？见天下？”
陆绊肯定是不懂这些的，他觉得正经的雇佣兵大概也是不懂的，就算大家都懂，他当个傻子多问点情报也没关系。
“巫女的修行分为三个阶段，审自身，去外物，见天下，审自身就是能够通过修行感受自身的所有状态，控制自我，去外物便是能够将杂念摒除，即使有外人的干扰也能够保持心灵的平静，身处闹市，依旧能够心如止水，因此，才能见天下。”
琥珀说到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陆绊的错觉，眼眸灵动了一些。
“那什么是见天下。”
陆绊接梗道。
“见天下，能够见到天下任何一处地方的任何事物，这时候使用的就不再是这一双肉眼，而是内心的眼睛，在这种状态下，便是巫女大人的领域，这片大海上任何地方遭遇了秽物的袭击，净火便会接踵而至。”
提到巫女大人，琥珀的情感又稍微外显了一些。
“那我觉得你们修行的时候可以尝试去人多的地方，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陆绊提议道。
“这种修身养性的活，人越多越好，最好在菜市场，看着两个大妈在吵架，两个人互相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的时候，你往那里一站，然后入定，训练效果肯定很好。”
“菜市场？祖宗......十八代？”
琥珀略显不解。
“你该不会没出去过这间宅子吧？”
陆绊想起了一些小说里，这种巫女之类的，大多都深居简出，有的根本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我没有出去的必要。”
琥珀只能这么辩解。
“修行的时间是宝贵的，不能浪费在享乐上。”
“那倒也是。”
陆绊感慨。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单纯的学霸或者天才，而是世界的希望都聚焦于她的下一任主祭巫女继承者，自己的实力若是有丝毫欠缺，那么将会导致的可能是无数人的死亡，马虎不得。
“不过这次去和岛，你可以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了，也挺不错的。”
陆绊打趣道。
“我要做的是抵达和岛，不是旅游。”
琥珀认真地说着。
就在两人在月下闲聊的时候，陆绊脚边的草丛，忽然间动摇了一下。
几乎一瞬间，琥珀抬弓拉弦，箭矢破空而出，笔直朝着那一团草丛飞去。
噔——
木制的箭矢直勾勾地没入地面，这力道就连陆绊也自愧不如，箭矢带起的风吹起了草丛，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只狗。
“？？？”
陆绊看着那只狗，觉得有点眼熟。
和自己家养的那只长得差不多。
“莱卡？”
陆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嗷！”
狗狗跑了过来，疯狂蹭陆绊的裤腿。
“果然是你啊......等等，你怎么跑过来了？”
陆绊搓了搓莱卡圆乎乎的脑袋。
这里可不是什么岛国，而是和岛，是异域。
不过仔细想想，莱卡的本体是能够穿梭时间追杀神选者的猎犬，那么能够顺着陆绊的气味追到和岛，也完全没有问题。
换句话说，要是它是来追杀陆绊的，那么陆绊现在可能已经寄了。
“这是什么？”
琥珀鼻翼微动，她始终对莱卡保持着警惕，这狗的身上有某种特殊的感觉，与秽物很像。
“是我家养的狗，叫做莱卡。”
陆绊介绍道。
“莱...卡？”
琥珀有些拿不准这发音。
这时，莱卡忽然动了动鼻子，看向琥珀，随即，四条短腿啪嗒啪嗒，飞速凑到了琥珀的旁边。
“咦？等......呜啊！”
没等琥珀反应过来，这条肥硕的狗就来到了琥珀的脚边，一边亲昵地蹭着白袜子，一边躺在地上打滚，翻起了肚皮。
陆绊看到这一幕，有些百感交集。
要是莱卡这时候变成原本的模样，那画面就简直太美了。
琥珀看着这打滚求抚摸的狗狗，也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莱卡的肚皮。
软乎乎的，毛茸茸的，暖洋洋的。
这种奇妙的触感让琥珀有些安心，她又学着陆绊搓莱卡脑袋的模样，揉了揉莱卡的肚子。
“呜呜呜——”
莱卡发出了舒服的声音，打滚得更加起劲了。
忽然，琥珀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抱歉，我该回去了。”
拾起弓箭，她向陆绊行了一礼，随即匆匆转身离开，就像被什么东西驱赶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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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觉得有些不解，他摸了摸失落着回来的莱卡的脑袋，看向琥珀离去的方向。
“难道还有门禁？”
钟声响起，陆绊嘟囔一句。
翌日，在盛大的出行仪式之后，船队启航。
这座岛屿名叫樱岛，距离和岛，最快的船也要走上十几天，而船队选择的是最安稳的路线，至少要二十天。
“二十天的时间，那我在现实里至少要过去十天，还不算之后见证她成为主祭巫女的时间。”
陆绊暗自想到，同时又有些庆幸。
还好没有在网上买一套床上用品，不然快递都没人收。
330.偷吃
船上的生活很奇妙。
在地上的时候，那些雇佣兵，水手们就时常流连于码头港口的酒馆里，不醉不归，就好像没有酒就无法活下去一般。
可到了船上，那些酒鬼就再也没有沾过酒，像是禁欲的苦行僧一般。
“在船上喝酒？你想死就直说，大姐头是不会让我们在船上碰哪怕一滴酒的，要是你想被丢下去喂鱼，我不介意把珍藏的酒拿给你践行。”
一名雇佣兵面对陆绊的疑问，这么回答。
“这就是你们在岸上的时候疯狂喝酒的原因？”
陆绊追问。
“那是另一回事，我们之所以喝酒，是为了记住在海上的感觉，酒醉之后晃晃悠悠，就像在船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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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兵吆喝了一声。
不远处，位于桅杆顶端的水手正在晃动手里的旗子，陆绊是看不懂旗语，但船只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船队一共有三艘船。
包括了琥珀所处的旗舰，陆绊和菖蒲等雇佣兵所在的护卫舰，还有一艘樱岛的岛奉行派遣出来随行护卫舰。
岛奉行的船会在五天后返航，到时候就只剩下两艘船了。
风向很好，船在幽邃的大海中航行，路上并没有什么怪物，幽静的夜晚，只有海浪的声音，婉转低徊。
“你们知道么，据说海里有一片灰白的雾气，只要被雾气卷进去，就会变成秽物那样的怪物！”
船只正常行进的过程中，一名水手煞有介事地说道。
“是不是还有一座岛，岛上一直有祭典，可实际上祭典上的人都是怪物变的？”
陆绊接了一嘴。
“这倒没有，不过好像也可以有！”
那名水手迟疑了片刻，又吼道。
经常在海上走动的人，嗓门都很大。
陆绊猜测可能是因为海风会影响声音的传递，所以这些水手们就养成了大嗓门的习惯。
声音不够大，怎么当海军。
“还有海里生活着一条巨大的海蛇，据说它的尾巴在樱岛的时候，脑袋就能到和岛！”
另一名水手也说起了海上的传说。
“这么大的蛇，肉肯定不太好吃。”
陆绊点评。
“......我还听说，海上有幽灵船，那些船员因为偷取了神明的宝藏而受到了诅咒，成为了永生不死的骷髅，每当月光撒下，他们就会发出咆哮，杀死所有见到的活人，是不是很可怕！”
另一边有水手也跟着应和道。
“永生不死，那岂不是很棒吗？”
陆绊又点评道。
“......”
水手们纷纷觉得陆绊是在抬杠。
“还有海里的海女，你们知道吗，这些女人是死在大海里的女人的怨念，她们会伪装成落水少女的模样，诱惑水手们靠近，最后在床上把所有的船员都杀死！”
又一名水手绘声绘色地解说道。
“可怕。”
陆绊平板无波地答道。
“和你这个人说话一点都没意思。”
水手们纷纷对陆绊嗤之以鼻。
“嗷！”
一声狗叫传来，莱卡从不知道哪里的船舱跑了出来，蹭了蹭陆绊的裤腿，又晃动四条小腿，跑到船头。
“哪来的狗？”
有水手问了一句，下一刻，莱卡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有人落水？”
旁边，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的水手听到这声音，立刻警觉了起来。
“是狗。”
有水手提醒了一声，但还是打起灯笼去照水面。
除了船经过海面掀起的涟漪，看不到任何生物挣扎游曳的影子。
“伙计，我很遗憾。”
有人拍了拍陆绊的肩膀，试图安慰失去了宠物的他。
“遗憾什么？”
陆绊不解。
片刻后，又是伴随着扑通一声，一个影子窜出水面。
“？？？”
水手们惊讶地看着那条狗子，看到它嘴里还叼着一条巨大肥硕的，和狗自己的体型差不多的大鱼，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可以加餐了。”
陆绊看了看，这鱼类似地球上的金枪鱼，血肉都是红色的，鱼腩部分的肉极为肥厚，用手摸一下就能沾上油脂。
他用刀切开一块脊背上的肉，赤红的鱼肉在月光下散发着妖冶的色泽，陆绊嗅了嗅，送进嘴里，一口吃掉。
新鲜的，带着些许海洋腥味的鱼肉混合着丰富的油脂包裹住了舌尖，肉质紧实，由于刚刚才从海里捞上来，所以甚至陆绊将其咬住的时候，这肉还在弹跳。
肥嫩的鱼肉口感细腻，有微微的咸味，虽然陆绊对这种刺身料理了解不多，但这鱼肉绝对是上佳的美味。
“真的好吃吗？”
水手们很少能吃到这种大鱼，他们通常的晚饭都是那些海边就能捕捞到的小鱼，在和岛，尽管周围都是海，但能够让普通人享用到的海产还是少数，远洋捕捞更是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的。
像这种鱼，陆绊估计也不是浅水鱼，从内脏破裂的情况，肌肉的紧实程度来看，应当是平常在深水区域活动的物种，寻常的水手船员肯定是吃不到的。
“这红色的血肉，一看就很可怕！”
有水手叫道，正常的鱼都是白色的肉，红色肉的鱼，他们大部分人都没见过。
“真的好吃，尤其适合生吃。”
陆绊又切下了一块腹部的肉，这里的肉颜色稍浅，粉嫩如同少女的脸颊。
他这次将肉块放在火上稍稍炙烤了一下才吃掉。
经过炙烤的鱼腩被激发出了油脂的香气，再加上平常活动较少，肉质更加柔嫩，堪称陆绊在和岛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原来和岛也有正常的食物吗......”
陆绊不禁将和岛的美食顺位提高了一级，至少放到了荒原的上面，夜之国的下面。
陆绊将鱼头切了下来，又切下两块鱼肉，丢给了莱卡。
这只柯基见到鱼头，立刻疯狂啃噬起来，弄得满嘴都是血，还从喉咙里发出了扑哧扑哧的声音。
“吃慢点。”
陆绊看到莱卡恨不得吃到现出原形的模样，提醒了一句。
终于，有水手闻到炙烤过的鱼肉的香味而按捺不住，也要了一块鱼肉吃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很多在甲板上的水手都吃起了鱼肉，一大条鱼很快被一扫而空，甲板上弥漫起了快活的空气。
远处，在旗舰的船舱二楼，琥珀正在窗口注视着这一幕。
“都是一些粗野之人的娱乐而已，茹毛饮血，和猴子有什么区别？”
她身边的侍女谴责道。
琥珀凝望着那些欢笑的人群，一言不发，默默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331.【慈祥的天父神像】（月票加更！）
五天后。
船队停靠了一座港口。
这岛屿名为水仙岛，以岛上盛开的水仙花著名，不过陆绊是没办法下船去看那传说中十分漂亮的水仙花田了。
这座港口之后，船队将会经历一段十天左右的航行才有可能遇到新的港口，所以，就需要在这里补充水和食物，做好万全的准备。
同时，樱岛的岛奉行护卫舰也会在这里与他们告别，返回本岛。
停靠的时间短暂，趁着补给的时候，菖蒲和陆绊来到了旗舰。
接下来的十天，他们会在旗舰生活，负责引航。
“你不要说太多话，我不想看到巫女大人在下船的时候抓着活鱼直接啃。”
菖蒲背着她那把超长的刀，提醒陆绊道。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陆绊不但尝试了那红色血肉的鱼，还尝试了生吃丑陋贝壳里的肉，以及生吃满是触手的软体生物的触手。
搞得那些水手们一个个也开始等着每天晚上莱卡去水里摸鱼带回来的收获了。
“你们竟然不吃生食，我觉得很奇怪。”
陆绊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是他这个外来者告诉和岛的这些人海鲜可以生吃。
“不过我能理解，如果有芥末或者山葵之类的植物，配合酱油的话......”
他寻思，可能是这个世界没有这种能够与海鲜相辅相成的调料的缘故，不过之前在歌岛的时候，虽然那些东西可能不是真正的食物，陆绊记得应该看过有刺身之类的。
或许那都是文人雅客才能享用的美食吧。
“巫女大人，我们接下来要进行一段十分漫长的航行，希望您能给予我们足够充分的信任。”
当旅程再度启航，在船长室里，菖蒲再次对琥珀说道。
“我信任你们。”
琥珀颔首道。
“你们立下了言灵的缚誓，会保护我到和岛，不是吗？”
她身上淡漠的意味变得重了一些，比起陆绊之前在月下看到的那个会抚摸莱卡肚皮的少女更加清冷。
“没错。”
菖蒲答道。
“所以，我希望巫女大人您能完全相信我，因为可能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会做出一些在您看来会伤害到您的行为，但请放心，那只是为了保护您。”
“你指的是什么情况？”
琥珀微微皱眉。
“我不知道，但您肯定知道，有人不愿意你成功抵达和岛，而接下来的这一段路，就是最危险的一段。”
菖蒲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们。”
琥珀瞥了一眼陆绊。
“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陆绊补了一句。
少女琥珀眉眼微微跳了跳，陆绊也不知道那是在忍住笑意还是觉得不值一提。
从船长室离开，陆绊有些好奇。
“大姐头，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一些情报？”
大姐头是雇佣兵们对菖蒲的统一称呼，尽管她比陆绊矮不止一个头，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货真价实的。
至少，她肯定是亲手杀过人的。
“这一趟旅行不简单，刚才在码头上，好几个码头的工人的身材都不适合重体力活，他们显然不是真正的工人，是来打探情报的，说不定已经有人混上了船。”
“就连这艘船上的水手可能都被买通了，只有岛奉行的人是真正保护巫女大人的，现在他们离开，有的人要蠢蠢欲动了。”
“不要觉得不可能，巫女大人现在面对的不是简单的政敌，而是目前当权的那几大贵族。”
“如果情况不妙，我们可能就要成为被陷害的位置了，他们会伪装成海盗和雇佣兵里应外合，杀死了巫女大人。”
菖蒲简单分析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要接这个单子？”
陆绊问了一句。
这种就类似于整个世界都要琥珀去死，但菖蒲还是承接了委托，甚至在最后能跑路的地方也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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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觉得能赢。”
菖蒲笑了笑。
“如果我们赢了，那么我们将得到巫女大人的全力支持，不用再漂泊于海上，可以在岛上有自己的宅邸，土地，为此，我觉得可以赌一把。”
说实话，陆绊不太理解这种。
他自己是因为任务的原因先不提，如果陆绊真的是一名雇佣兵，而这个任务摆在他的眼前，那么陆绊大概是不会贸然承接的。
太危险了。
就算任务成功，也不一定就能得到那些恩惠，而这些恩惠，在陆绊看来也并不值得冒生命的风险。
菖蒲的这些话，更像是一个给陆绊的理由。
看起来好像合理，但实际上讲不通。
不管至少陆绊确认她应该不是入侵的神选者。
反正莱卡是这么告诉他的。
陆绊在原本世界的波纳佩岛的时候能够看穿入侵者的模样，但他不确定在异域，他是否能看穿来自其他神祇的神选者的伪装。
至少他目前没有看到什么鱼人，绷带人，四眼仔。
夜晚。
陆绊没有在这艘船上再开展深夜烧烤。
他偷偷自己一个人吃。
“这边的鱼好像瘦一点，可能是没吃的了吧。”
陆绊照例将鱼头丢给莱卡，自己啃了两口，感慨了一句。
月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离开水仙岛之后，海上的雾气变多了。
这雾气让陆绊有点PTSD，好在只是普通的海雾，带着潮湿咸腥的味道，让不习惯的人作呕。
陆绊只能多吃了两口。
吃到一半，陆绊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影。
他将鱼肉丢给莱卡，自己擦了擦手，站起来，跟上了那个人影。
这人似乎是琥珀的护卫之一，他动作有些僵硬地朝着船舱深处走去。
陆绊远远地跟在他身后，靠着【真实视界】的视力捕捉他的痕迹。
船舱下层是仓库，装着食物和水，想要投毒的话，在这里最好不过。
陆绊看到那人晃晃悠悠，如同喝了酒一般走到了仓库深处。
在这里，平常几乎没人来的位置，陆绊看到，干燥的木地板上画着一个鲜红的法阵，那法阵周围是细碎的文字，像是陆绊曾经见过的和岛的符咒。
那护卫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尊神像。
陆绊看到，那神像面目可憎，身材肥硕，在腹部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正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在掏出神像的一瞬间，陆绊还闻到了一股恶臭。
护卫将神像放到了法阵的中央。
然后开始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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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雷霆与闪光
当那名护卫开始祈祷的时候，陆绊分明听到了某种来自于异域的呓语在仓库里响起。
只不过，这些声音虽然令人烦恼，却并没有让陆绊的脑袋产生任何疼痛或者混乱的情况。
对比之前听到的【愚人的智慧】里的呓语，这些简直就像是小儿科。
“难道是我抗性太高了？”
陆绊暗自想到。
假如从这一点出发，那么这名护卫祭拜的神像所代表的邪神，好像也没有那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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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般的法阵上方，某种绿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这些烟雾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朝着仓库里的那些水和食物蔓延过去。
就连陆绊都能想到，一旦被这些烟雾感染了，那么这些食物和水肯定会出问题。
在漫长的航行之中，要是后勤出了问题，那么伴随而来的肯定是绝望和混乱。
陆绊看到，靠近法阵的两袋食材被绿色的烟雾感染，稍稍膨胀了一些，而一桶水也被烟雾钻了进去，似乎发出了气泡的声音。
不过烟雾没有继续扩散下去，只沾染了这一点儿。
那护卫又对着法阵祭拜一会儿，收起神像，正准备离开。
陆绊果断一撬棍砸中他的后脑，护卫彻底晕厥过去。
他首先将受到污染的那两袋食物和那一桶水搬了出来，打开食物的袋子，就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而那一桶水里也弥漫起了绿藻，散发着恶臭。
就随便闻了两口，陆绊便感觉自己的鼻子和喉咙里长出了草，看起来是受到了侵蚀。
“能够通过这个法阵来传染疾病和侵蚀效果？”
陆绊将这些放到一旁，准备待会儿将其丢到海里。
很明显，这名护卫要么是被控制了，要么是被蛊惑了，或者本来就是坏东西，他受到了来自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家伙的指示，想要让船上引发混乱，而最终结果，肯定是琥珀的性命。
既然这样......
陆绊将那神像拿了出来，仔细观察，觉得分外眼熟。
他翻阅了一下【寂静百货】，却没能找到对应的。
“这是被人兑换了出来？”
陆绊很快想到了更多。
首先，如果这个东西是寂静之地的神选者兑换出来的，那么陆绊应该有同行者才对，寂静之地暂时还看不到自相矛盾的情况，不会指使两队人去做完全相反的目的。
但陆绊能大概记得，这雕像应当是【慈祥的天父神像】，是来自荒原的，能够沟通神明的道具，因为价格便宜，所以他印象还在。
那么，它从【寂静百货】里消失，又出现在陆绊的敌对者手里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恐怕是哪位寂静之地的神选者将其兑换了出来，然后遇到了敌对势力的神选者，被击杀之后留下了这个。
“所以，敌对的入侵者已经盯上了这里。”
陆绊强烈怀疑，敌对者可能是属于和岛大社现在的掌权者阵营的，所以才能驱动那么多的人，还可以用这种道具来削弱船队的守备力量。
当船上没有足够的淡水和食物之后，就连最忠诚的护卫都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还该忠于他们的主人，而海上绝大部分的哗变都源于生存危机。
陆绊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他将神像放到了法阵上，随后模仿刚才的那护卫，发出了祈祷的声音。
片刻后，血染的法阵散发出微红的光芒，陆绊听到自己的周围发出了层层叠叠的虚幻的呓语声。
在这呓语声之中，一个淡漠宏大的声音传来。
“何事？”
...
与此同时。
距离巫女琥珀的旗舰大约二十海里的一艘战舰上。
全身缠绕着绷带，如同受了重伤的家伙的正盘腿坐在一个用朱红的颜料涂抹而成的，带有癫狂质感的法阵中央。
“不是刚刚才降下了赐福，怎么又找过来了？”
他的名字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来称呼是“雷霆”，身为参加这次任务的两名神选者之一，雷霆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得到了一名穿着华美绸缎服装的男人的召见。
虽然在他看来，这个异域的人丑陋而脆弱，但为了任务，他还是保持了一定的礼仪。
对方请他去暗杀一个人，而具体的情况，雷霆的任务早就已经告诉了他。
他们要杀的是一名巫女，名为琥珀。
这个世界的至高掌权者似乎就是巫女，或者说巫女来自的家族里的权贵，这些巫女能够有效抵抗这个世界的污染，而现在这个琥珀，就是非常强大的一位巫女，如果她成功继承和岛大社，那么这个世界的污染想必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侵蚀其他地区。
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雷霆不得不在异域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而见识过了那些残酷可怕的事情，他早已将自己的内心锻炼得足够冰冷。
更何况，为了自己的种族能够在那些伟大的存在逐渐苏醒归来的时候还能存续，雷霆必须冷血无情。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似乎是一名杀手，而雷霆擅长的，也正是类似的手段。
在之前的某次任务之中，雷霆杀死了一名人类，从他的身上获得了那一尊神像，按照雷霆的解析，这神像似乎能够连通某个异域的被封印限制的神祇，而雷霆的种族本身就对封印之类的事情有着远超其他异域的理解。
于是，雷霆将这神像进行的一定的改造，利用那位不知道居住在哪里的神祇的力量，将其改造成了一个能够用特殊手段与他对话的通讯装置。
同时，这神像本身具有腐败与瘟疫的力量，只要用特定的方法祈求，就能降下足以让钢铁腐朽的幽绿色雾气。
在这种情况下，雷霆的计划就很简单了。
利用自己的超凡力量和道具等，让船上的某人拿到这个神像，并且在漫长的航程开启的时候祈祷。
这样，过不了多久，那艘船的所有食物就会被污染，等到水手们忍不住开始叛变，雷霆只需要过去收人头就完事了。
本来，这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对方在被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心灵之后，进行了祈祷，在雷霆的指导下进行了瘟疫的散布。
可怎么忽然又连上线了？
雷霆觉得有些奇怪，他仔细聆听过去。
*
十月的第二次月票加更3/3
333.在拉扯了
“何事？”
雷霆保持着庄严淡漠的语调，询问对方。
在这神像的影响下，他的声音会被自动转化为某种神秘的呓语，正常人听了只会心灵紊乱，陷入癫狂和烦躁之中，对于装神弄鬼的活计而言相当便利。
当然，缺点也是聆听对方的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么清楚，不过问题不大，雷霆只需要告诉对方怎么使用神像就够了，至于真正的祈祷，他又不是神，管那么多干什么？
等待了一会儿，雷霆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觉得有些奇怪，他又开口。
“你可以回去了，你所应许的一切都将得到实现。”
典型的神棍话术，专门用来忽悠那些愚昧的信徒。
可对方依旧没有停止联系。
有点麻烦。
这尊神像麻烦的地方就是如果祈祷者没有停止，那么雷霆这边没办法关掉通讯。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有两种办法，要么就是用一些强硬的口吻让对方畏惧而结束联系，要么就是找到对方，物理上中断通讯。
就在雷霆寻思是不是中间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从那法阵之中，层层叠叠的话语终于传来过来。
“伟大的吾主，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只想获得更多的恩赐。”
模糊不清的声音回响，令雷霆微微皱眉。
“恩赐会有的，但不是时候，不要贪婪。”
他回应道。
虽然神像可以释放出令食物腐朽的雾气，但现在距离出海只过了一天而已，要是船上的人发现食物和水都腐败了，肯定就会直接返航，这一天时间完全来得及。
雷霆需要的是在半路杀死琥珀，如果留在海岛上，虽然琥珀可能无法按时抵达和岛大社，但却会受到严格的保护，雷霆想要杀死她，会困难许多。
他可不想在这片异域停留太久。
更何况，按照系统的提示，雷霆知道这次任务还有一名敌对者，对方拥有怎样的手段，长什么模样，雷霆完全不清楚。
尽量做得不留痕迹才行。
“吾主，我感觉自己很难受，或许是恩赐不够多，您能给予我更多的恩赐吗？”
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很难受？”
雷霆暗自困惑，难道是他被雾气感染，染上了瘟疫？
可是这雾气应该会一定程度上绕开祈祷者，不应该啊。
“我会给予你更多恩赐的，只要你足够虔诚。”
雷霆决定让他先离开，要是继续呆在那瘟疫的雾气之中，就算本来没事的人也会染病，要是这家伙倒下了，那雷霆的计划就要出问题了。
“伟大的吾主，我想，是不是因为您需要鲜血，我看这法阵都快干了，您需要新的鲜血，我知道，我应该从那些家伙的身上获取，嘿嘿。”
对方的声音又传来，这次，雷霆坐不住了。
这家伙难道被神像影响，彻底疯掉了？
看样子，他要杀掉其他人？
“不，你不用这么做，那些人活着有自己的价值，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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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急忙劝阻。
万一这家伙真的想不开去杀人，那自己之前的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我明白了，吾主，我会用他们的鲜血来换取您的恩赐的，我明白的。”
可对方似乎没听清楚雷霆的话，不依不饶地要杀掉其他人。
“不，等一下，你冷静下来，我不需要鲜血，你不要贸然行动。”
雷霆又一遍强调。
“嘿嘿，吾主，嘿嘿，我明白了。”
说完，对方便切断了联系。
“？？？”
雷霆一脸问号。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要去杀其他人来换取什么鲜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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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一旁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另一名绷带人手里拿着和岛制式的短刀，正抚摸上面的刀刃。
“出了点问题，那个棋子好像被神像污染了，脑子有点不清楚。”
雷霆站了起来。
“我就说你不行，在码头的时候我们就应该直接杀上去，把那个什么巫女解决掉就完事儿了。”
那绷带人说道，他的名字是“闪光”，和注重封印术与超凡能力运用的雷霆不同，闪光擅长的是战斗，他对于绷带人身体变化的能力运用十分娴熟，可以杀人于无形，配合自己获得超凡物品，正面作战上极为自信。
“不行，我们这一次的敌人除了这片异域的护卫，还有来自其他异域的神选者，谁知道他有什么诡异的能力，贸然动手，可能遭殃的是我们！”
雷霆相当稳健，他在以前的任务里吃过亏，知道不能小觑任何一片异域里的原住民，更不能小看其他的神选者。
自己能够拿到那一尊神像，也全靠对方的大意。
“你太小心了，我可不想在这个荒芜的地方待太久。”
闪光嗤之以鼻。
“如果那个家伙去杀人了，那么很快我的布置就会被发现，我们需要找到另外的办法来诱导他们进入陷阱里。”
雷霆看了看海图。
他们在这次任务里受雇佣于官方，获得的资源极大，除了这几艘战斗力不错的船只以外，还有相应的地形图，资料支援等。
按照目前的进度，再过去五天左右，巫女的船队就会驶入靠近一片危险区的海域，只要通过某些手段，那雷霆就能让这些船只误入其中，只不过，这种靠天吃饭的手段他不太想用，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那巫女进入那些危险的海域里就一定会死，而雷霆又不愿意以身涉险，跟着那船队也一起进入危险区。
“呵，到那时候，还是让我过去吧，比起靠别人，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闪光笑了一声。
“你这样，在异域是活不久的。”
雷霆不禁反驳一句，算起来他还是闪光的前辈，在这异域完成了十几个任务还能全身而退的没几个，他如果之前不稳健一点，不怂一点，估计好几次送人头的就不是自己的队友而是自己了。
当然，雷霆也不介意闪光过去送人头同时试探对方那一个神选者，这样自己就能针对敌人的能力进行设计了。
想到这里，雷霆又看了一眼那法阵。
“明明之前都很好用，怎么这一次就出问题了？”
他决定明天等对方联络的时候再看看情况。
334.要加速了
“看样子对方的确是入侵的神选者，只是不知道身在何方。”
陆绊看着手里的神像，不禁琢磨。
“他们可能是趁着在水仙岛补给的时候迷惑的这个人，那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同伴，如果我就这样把这个人举报了，是不是会打草惊蛇？”
通过刚才的对话，陆绊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是什么来自荒原的邪神，而是同样的神选者。
从前后的交流来看，应该只有一个人在回应陆绊的话。
不知道对方有几个神选者，陆绊决定小心行事。
他将神像塞回了那名护卫的怀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躲在暗处。
过了一会儿，那护卫苏醒了过来，可以看到他的双眼里满是迷茫，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那护卫的脑中响起。
“我已经给予了你恩赐，回去睡去，明天到这里继续祈祷。”
那护卫顿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望向周围，随即检查了一下怀中的神像，妥善收好，一溜烟跑走了。
陆绊解除了【遗言】在那护卫脑中的复读，轻叹一口气。
将已然腐朽的食物和水丢到海里，陆绊又弄了些稻草塞到袋子里，放回原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走出货舱，陆绊看到正在甲板上看海景的菖蒲。
“还不睡吗？”
陆绊问了一句。
“海风里有血的味道，不是好兆头。”
菖蒲依旧背着那一柄长刀，在这艘船的前方是雇佣兵们的船只，两艘船在波光粼粼的海中前进，今晚风很不错，航速够快，一阵阵潮湿的海风掠过陆绊的耳边，同时传来也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在海上并不少见，先不提那些怪物，掠食性的鱼类有时候也会让大海染血，遇上这些，那些尸体的臭味和血腥味足够让人呕吐出来。
“我们现在进入的是水仙航道，这条航道在正常情况下不会遇到危险的状况，但距离一片危险区域很近，如果敌人要对我们发动进攻，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靠近危险区的时候，将我们逼进去。”
菖蒲的长发在海风中微微晃动，她简单说道。
“你的意思是，已经有船追上来了？”
陆绊想到了那神像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菖蒲，一来这涉及了神选者的事情，二来陆绊准备多了解一下对方再做打算。
对方既然用了这种手段，就代表短时间内不准备直接正面进攻，按照菖蒲的说法，应该就是在等待靠近危险区域的机会。
“他们可能早就等待在这里了，我怀疑，这些家伙已经得到了和岛大社那边人的助力，围攻我们的，可能是好几艘正规战舰。”
“那我们岂不是根本跑不掉了？”
陆绊虽然自己有水下呼吸，不怕大海，大不了在海底走路。
但琥珀可不会在水里呼吸，自己得好好保护她才对。
“只有全速前进，才有可能摆脱他们，必要的时候，可能要让巫女大人乘坐我们的舰船。”
菖蒲看了看那较小的雇佣兵的船。
将琥珀提前转移到小船上，以大船作为诱饵也是一个办法。
“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菖蒲看向陆绊，笑了笑。
“如果遇到那样的情况，我必须留在这里坐镇，否则对方很快就能识破我们的伪装。”
“我们还是聊聊怎么能让船速变快的办法吧。”
陆绊想到了自己的【遗言】。
理论上，他可以用言弹让船只的速度加快，不过按照车速来换算也有限，能否逃过对方的追捕还是未知数。
但总要试一试。
“大姐头，你好像对护送琥珀去和岛大社很执着。”
陆绊问道。
“能够获得金钱和地位，对雇佣兵而言这是一单很合算的生意。”
菖蒲答道。
“不止如此，对吧？”
陆绊本着反正多了解一些当做提高探索度的想法，不依不饶地追问。
“难道你曾经是巫女的一员，因为没能当上主祭巫女而离开了和岛大社，辗转在这里当上了雇佣兵，所以想帮助后辈？”
他随口编了个故事。
“......我的刀已经好几天没见血了。”
“那我们去抓条鱼上来当宵夜？”
陆绊看了看幽暗的大海，也不知道到了这冰冷的海域还有没有那种大鱼吃。
看到陆绊的模样，菖蒲叹息一声。
“我见识过秽物杀死人类的模样，也见过来自主祭巫女的净火焚烧那些怪物的模样，对于我们而言，主祭巫女的存在高于一切，既然琥珀大人拥有最强的力量，那么她就应该成为主祭巫女。”
菖蒲叹息一声。
“就这么简单？”
陆绊好奇。
“做对的事情，还需要更多理由吗？”
菖蒲反问。
“这倒是不需要。”
陆绊点头。
“而且，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即使不算琥珀大人成为主祭巫女之后的收益，光是他们家给的钱，就足够我们这些人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岛屿购置土地，一辈子吃穿不愁了，等到这次任务结束，我......”
菖蒲还没说完，就被陆绊打断了。
“大姐头你不要说这些。”
他制止了对方的立FLAG行为。
其实陆绊倒是不担心对方直接冲上来。
有莱卡在，再加上自己的唢呐，【小规模天灾发生器】，陆绊还真的不怕敌人正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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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担心是拥有什么诡异莫测的力量，隔着远距离就把琥珀给干掉了。
不过从今天的神像交流来看，对方可能没有那种直接性的远距离攻击手段，只能依靠蛊惑人心，依靠这神像来搞事情。
那陆绊能拉扯的空间就很多，基本上，只要琥珀小姐不要冲上去送人头，那就还有得打。
“水仙航道虽然相对安全，但也意味着海盗众多，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有那些追击的人。”
菖蒲看了眼桅杆上的旗帜，又说道。
她转身，准备回船舱。
“你也早些休息吧，我有预感，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们不会很平静地度过。”
菖蒲离开之后，陆绊看了看桅杆上挂着的旗帜。
一阵怪异的风忽然吹来，让原本飘扬的旗帜骤然落下。
陆绊看向侧舷，海平面的尽头。
在那里，深紫色的风暴肆虐，仿佛世界的边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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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敌袭
按照这个世界已知的海图显示，和岛目前人类可以生活的区域接近于一个椭圆，以和岛大社为中心，向着四周辐射开来。
从海平面与太阳的状态，陆绊可以看出这个世界也是一颗球形的星球而并非什么平面的大陆。
因此，按照船速和海图简单推测，和岛还存在文明的区域最多也不过欧洲的大小，在更远的地方，已经全部被净火覆盖。
净火焚烧海水之后，会导致各种各样奇妙的天气现象，比如现在正位于边境的雷暴，这些雷暴之中蕴含有强大的力量，哪怕是巫女也没办法地域那雷光的侵袭，熊熊燃烧的大海，肆虐的风暴，即便受到神明庇佑，也没有船只能在这样的海域航行。
而且，净火还在不断朝着内陆蔓延，那些远在天边的深紫色的闪电，可能过了几十年一百年之后，就会来到陆绊现在所处的位置。
清晨，阳光熹微，深蓝的大海映照晨光，粼粼波光让大海如同一片破碎的镜子，折射出万千的华彩。
陆绊站在船头，感受着不算那么清新的海风，他看到海面之上，一个黑影从海水里鱼跃而出，像是海豚，但很快又潜入水底。
扑通——
那黑影再度从水面跳出来，它落到了甲板上，还连带着一条比黑影还大的鱼。
“乖。”
陆绊摸了摸莱卡的脑袋，看着它今天的收获。
这是一条形状略显奇怪的鱼，长度大约有一人高，纺锤形的身体表面覆盖着细小的鳞片，这些鳞片由于阳光的折射而散发出绚丽的色彩，鱼的脑袋很长，有细密的牙齿，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鱼鳍，很大，像是蜻蜓的翅膀，可以想象，这样大的鱼鳍在水中游动的时候会呈现出怎样奇特的轨迹。
“好家伙，今晚可以加餐了。”
陆绊让水手们将这条鱼放到贮存食物的冰库里，便看到船舱的二楼，巫女琥珀正在窗边看着自己这边。
他打了个招呼。
琥珀并未回应，只迅速回到了房间，由侍女将窗户关上。
“因为要成为巫女，所以不愿意亲近其他人吗？”
陆绊大致换位思考了一下。
要是在自己的世界，这种有可能获得巨大权力的人，大概也对周围的人是没有那么亲近的，因为她不会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接近自己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会背叛自己。
对主祭巫女而言，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君王，而君王总是孤高的。
陆绊没有纠结，他又不是来攻略巫女或者伺候巫女的，只要安全送到就没问题。
他具现化出了【遗言】，对着这艘船和前方雇佣兵的小船各开了一枪。
立竿见影的，两艘船的速度忽然快了一些。
陆绊收集的“速度”大概在时速四五十公里左右，而风帆动力的船，在风向和洋流合适的时候时速也不过三十公里，怎么算都是更快的。
面对这突然的提速，水手们有些迷茫，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大海之上什么事都没有，说不定只是洋流的流速变快了而已。
到了傍晚，陆绊就已经能看到那大海边境的风暴已经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他们已经航出了很远的距离。
吃过早上莱卡抓上来的鱼做的晚饭，陆绊又蹲点在了仓库里。
没过多久，陆绊就看到那护卫又浑浑噩噩地走了进来，这次，陆绊可以看到护卫的双眼翻白，里面没有瞳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眠了一般，或许是某种强烈的精神暗示配合蛊惑，才让他做出这样的行为吧。
护卫来到仓库深处，拨开稻草，露出了其中的法阵，他将神像放到法阵上，正准备祈祷，陆绊就已经一撬棍下去，将护卫砸晕。
确认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将其拖到一旁，陆绊来到神像前，继续祈祷。
...
远处，战舰上。
雷霆坐在法阵中央，略显不安。
“对方的两艘船今天早上开始速度加快了许多，这速度远超了我们的预计，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雷霆喃喃自语般说道。
“说不定只是顺风了。”
闪光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说道。
“不，不可能，我们就算全速前进，也在被对方拉开距离，他们肯定不是靠着自然的力量，是对方的神选者？”
雷霆猜测之间，法阵周围泛起了绯红的光芒。
“他来了。”
雷霆听到层层叠叠的虚幻的祈祷声，便沉下声音，以庄严宏大的口吻说道。
“我会降下恩赐。”
等待了一会儿，雷霆才听到对面有所回应。
“太好了，吾主，我刚刚为您献上了新鲜的血液，这是船上一个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家伙的，我欺骗他来这里，用刀剜开了他的心脏，这鲜活跳动的心脏是我献给您的祭品。”
“？？？”
听到对方的陈述，雷霆满头问号。
这是已经杀了人了？
该死，难道是他们发现了尸体所以才加快了船速？
肯定是对方的神选者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所以才利用了超凡的能力甩开我们！！！
雷霆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真的是太没用了，连一点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不好。
而且这家伙的行动很明显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雷霆怎么样也想不到，身为高位生物的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凡人而必须改变自己的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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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羞辱。
“你被发现了？”
他下意识问道。
“不，没有，伟大的吾主，他们什么都没发现，我做得很完美......还是说，吾主，您觉得要彰显您的神威更好，必须要在最醒目的地方让他们见证异端的下场？”
那人的声音变得更加狂热起来，说出了就连雷霆听起来也有些毛骨悚然的话语。
“没必要，没有那个必要，隐忍而虔诚的祈祷才是我需要的，我不要鲜血的献祭。”
雷霆立刻劝阻对方。
他想了想，又开口道。
“你们的行船速度太快了，需要放慢脚步，不然会失去与我的联系。”
“那我去把船长杀了！”
对方立刻恶狠狠地说道。
“不用，不用，你只需要找办法让船慢下来就行，不要杀人，不要暴露自己，千万记住！”
雷霆差点骂出声来。
这家伙怎么只知道杀人的？
难道是这神像对这里的人有特别的影响？
“我明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雷霆的错觉，对方答应的声音也透着欢喜。
等到祈祷中断，雷霆挠了挠头。
“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可能会追丢他们。”
闪光在一旁说道。
“不用担心，风暴很快就要到了，在风暴之中，他们肯定会迷失方向，减慢速度，我们可以趁机拉近距离。”
雷霆看了眼海图，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那些权贵们还掌握着这样的力量。
他看向标注出来的旋涡，只希望那位“信徒”不要再搞事情。
336.言灵
“果然，对方就在这附近，能够观察到船速提高。”
“他让我想办法让船只减速，说明他们追不上这里。”
“他害怕暴露，是因为正面战斗的能力不行？”
陆绊简单总结出了几点，又学着昨天的模样，将护卫忽悠住，让他离开。
按照现在的情况，陆绊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无限加速就完事了。
敌人的船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就算有前方的堵截，船队也可以依靠高速迅速挣脱，抵达目的地。
当然，陆绊的任务之一是解决掉入侵这个世界的其他神选者，按照这么做的话，他可能要等上岸之后再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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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不大。
陆绊对这个世界的大海心存敬畏。
能养育出这么好吃的鱼的大海，肯定不容小觑。
要是遇到什么极端恶劣的天气状况，船只无法确定航向或者没办法控制的时候，自己的加速也只是无头苍蝇，毕竟加速没有导航的作用，无法一直指向终点。
然而，正如同对方神选者的计划赶不上变化，陆绊的计划也并没有赶上变化。
风暴不期而至。
离开水仙岛的第四天傍晚开始，海面变得躁动起来。
星空已经无法看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黑的乌云，阵阵雷声传来，令船身也跟着共振起来。
陆绊看到，前方的大海翻滚如同沸腾的开水，那深黑色的水充满着恶意，让人心生厌倦。
深紫色的雷电在云中隐隐作现，波浪逐渐高涨，很快，就能看到位于前方的小船在波浪之中颠簸，难以维持前进的状态。
陆绊虽然可以让它以高速往前，但在浪涌之下，很难控制前进的方向，速度太快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
“这里的天气一直都是这么恶劣吗？”
船长室里，看着外面开始逐渐落下的暴雨和惊涛骇浪，陆绊问了一句。
“虽然外海有很多风暴，但这么突然出现的还是少见。”
船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有伤疤，显然经历过不少战斗。
“我们的航线是这样的，按道理，在明天的傍晚就会来到距离灰烬海最近的位置，在此之前，应该不至于遇到这样大的风暴，天气有反常，昨天和今天的观测都没有发觉到这件事。”
他指了指海图，在路线前方，有一片被粗重的文字覆盖的区域，灰烬海。
那里据说是一片禁地，是“曾经燃烧过的净火”熄灭之地，虽然陆绊也不知道为什么净火会熄灭，但反正按照船长的说法，那里远比边境更加危险与可怕，是所有的船只都要极力避免进入的区域。
而这一片是水仙航道的尽头，在前方，洋流将会涌入灰烬海，船只需要规避洋流，小心行驶，进入后半段的秋山航道，到了后半段，就是海盗肆虐的区域，比起天灾，人祸更多。
按照菖蒲的思路反向思考，和岛大社的掌权者们应该会将围堵的船队布置在后半段，既能获得情报，又可以有补给，还能花钱买通那些贪婪的海盗们，借着他们的手来对船队发动袭击。
当然，更有可能是双方在两处航道相交的位置对船队实施进攻，迫使船队进入灰烬海，到那一片海域上，自然的伟力足够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你的意思是，这风暴是忽然出现的，是术式的结果？”
菖蒲很警觉。
“不可能，不可能，这种程度的天气操控，能够完成的人，怎么可能不会被官方注意到？”
船长当即反驳，可说到最后，他也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官方，是啊，他们现在可不就是被官方追猎着么。
这是无论和岛大社，统领的权贵们，以及樱岛，琥珀的家族都很清楚的事情。
追杀琥珀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
如果琥珀无法穿越这趟旅程，那么她自然就没有资格继承主祭巫女的位置。
剩下的，不过就是面子上是否好看的工程而已了。
在这无人监视的大海之上，正义和邪恶没有那么明显的区分。
实际上，就连这位船长，也不过是和菖蒲一样在豪赌而已。
是继续在这大海上漂泊，某一日死于怪物，海盗，叛徒之手，还是赌一把，获得领土，封地，可以永远居住在坚实的大地上。
风雨飘摇中，深紫色的闪电落下。
轰隆——
一道极为粗壮的闪电自天穹坠落到大海之中，就像一根笔直的立柱，甚至于落入海中，因为导电而蔓延开无数银色的树杈后依旧没有泯灭。
轰隆——
又是另一道闪电落下，这次的位置更近，当电光黯淡，陆绊甚至能嗅到海中生物被焚毁的焦臭味。
“拿来烤鱼肯定很香。”
陆绊感慨了一句，引来了菖蒲和船长的目光。
“是言灵，不知道他们启动了什么级别的神官或者巫女，但总归不好对付。”
菖蒲看着那不断落下的闪电，喃喃自语般说道。
这时，一声哨声从甲板上传来。
三人来到窗边，看向那早已收起风帆的桅杆。
在桅杆中段的瞭望台上，水手正挥动着手中的旗子，同时吹响哨子。
陆绊这几天学习了一点儿旗语，以他浅薄的知识来解读，那旗语代表的意思很简单。
“有敌袭！”
船长戴上了他的帽子，他挂上佩刀和火枪，走出船长室。
陆绊和菖蒲跟在后方，一走出船舱，便是瓢泼的大雨构成的细密的雨幕，遮蔽一切，看不清远方。
此时，正好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整个世界。
陆绊看到远处，海平面的尽头，三艘船的帆影正在雷霆的掩映下缓缓升起。
在这种时候出现的船只，百分之百是敌人。
“莱卡，去！”
陆绊一声令下，甲板上的莱卡便钻入海中，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它那乖巧柯基的模样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爬满了触手和眼球的血肉猎犬形态，在海中，它朝着那三艘船只的方向游曳，构成了第一道的防线。
这时，又伴随着第二道雷霆，三人又看到在船只前进方向的前方，同样有四艘战舰出现。
他们被包围了。
在那战舰的桅杆上，闪烁的光芒同样传递着信号，这次陆绊甚至都不需要解读。
这肯定是开战的信号。
“升起樱岛的旗帜，所有人，准备战斗，把炮弹从仓库里搬出来，姑娘们，到了证明你们是个男人的时间了。”
船长高呼一声，令那些还在加固甲板的水手们立刻更加忙碌了起来。
他说完，又看向陆绊和菖蒲。
“麻烦两位去陪着巫女大人，希望她能帮助我们。”
“这也是在帮助她自己。”
337.一枪撂倒
咚咚咚——
陆绊轻轻敲门，很快，就得到了侍女的回应。
“请进。”
他推开门，走进了琥珀的房间。
比起船上其他的房间，这里显然更加豪华，有绸缎的窗帘，被子，有各种金属的器具，甚至还有一副花鸟画，房间里没有半点儿船上特有的潮湿发霉的臭味，反而带着些许熏香的气味，让人心神镇定。
琥珀的侍女是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只是情感更加外显，有着一些倨傲的感觉。
至于琥珀本人，身穿巫女服的她正跪坐在床上，双眼紧闭，正在冥想。
“巫女大人，我们遭到了两面包夹的攻击，还有这可能由于术式引起的暴雨，船长让我来请您帮忙。”
陆绊姑且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既然这雷暴是巫女制造的，那么同样是巫女的琥珀，按道理应该能够阻止这一切吧。
要是连这都没办法应对，那琥珀这个天才的名头也不太做得实。
“我明白了。”
琥珀一直闭上的双眼这时候才睁开。
琥珀色的双眸深处，陆绊看到了火焰在闪烁。
她下了床，踩着木屐，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嘭——
狂暴的风裹挟着雨点涌入房间里，打湿了琥珀的头发和衣服。
但她双眸之中的火焰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陆绊听到，琥珀的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就像是陆绊无数次听到过的邪神的呓语一般令人烦躁，头疼，陷入疯狂。
一旁的侍女捂住的耳朵，站远了一些，眉头紧锁。
下一刻，就在陆绊还没有对琥珀的力量产生疑惑的瞬间，一道光芒自乌云之中落下。
那致密的乌云被光芒挤开，陆绊抬头，能看到那光芒之上的澄澈天空与繁星。
这光芒笼罩了两艘船，光芒所及之处，原本沸腾翻滚的海水都变得平静下来。
这光芒迅速扩散，朝着周围的海域蔓延，天空就像被戳破了一个孔，并且被手指拖拉着撕开一般，安宁与平静的氛围取代了暴戾与烦躁，就像一个吵闹的婴儿被母亲的摇篮曲所安抚一般。
琥珀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那层层叠叠的呓语令侍女直接选择离开了房间，而陆绊聆听着这些，他听不懂，但这些语言之中的某种意境还是传递了过来。
仿佛是在沟通。
按照红叶之前告诉过陆绊的，和岛的超凡力量由术式与言灵构成。
术式便是法术，是利用某种方式构筑的空间以及对空间的支配与掌控。
言灵则是缚誓，是利用语言与他者构成的誓言与约定。
此刻的琥珀，恐怕是在和这片大海沟通。
陆绊能感受到来自海洋深处的震颤，这天空都因为琥珀的语言而变得安定下来。
他看向窗外，在那飘摇的风雨之中，对面的战舰上闪烁了几道亮光。
“炮击！”
下一刻，好几声爆鸣在船队的周围炸响。
...
“这怎么可能？”
位于旗舰的船长室内，这名来自和岛的船长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可是汇集了能召集到了至少二十名准巫女级的阁下联手制造的风暴，她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对抗？”
船长觉得这完全不可思议。
他甚至产生了动摇。
自己现在对这位主祭巫女的候选者发动的攻击真的是正确的吗？
在那样的伟力之下，自己真的应该放出炮击吗？
可一旁的人却一把推开了船长。
“校准大炮，准备试射。”
雷霆指挥到，拿着掌权者的密令，他和自己的同伴现在拥有超过船长的最高权限，可以指挥整个舰队。
大副没敢违抗命令，在他的眼中，这两人是身缠绷带，举止怪异的家伙，但实力强大，权威极高，没有人能够违抗他们。
位于舰首的火炮很快发出了炮击，落点在那两艘船附近，距离还不够。
“全速前进，所有火炮准备就绪，准备第二轮射击。”
雷霆又指挥道。
“对方不过是掌握了一点儿妖术而已，不足为惧。”
为了稳定人心，雷霆补充了一句。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了解，他们要攻击的目标是一位主祭巫女的竞争者，但这种口头上名义还是很多人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
舰队乘风破浪，第二轮炮击很快准备好。
三艘战舰以侧舷接近，露出了一侧的二十三门侧旋炮，在超过六十发密集弹幕的射击下，就算这些火炮的精准度甚至还不如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但总能命中几发。
另一侧的四艘战舰也靠近了船队，它们同样做好了战斗准备。
二对七，在这个时代的海战中是绝对应当避免的数量劣势。
“随意开火。”
雷霆下令道。
伴随着火炮的轰鸣，那无数的黑色弹药从侧舷迸发，以优美的抛物线朝着挂有樱岛旗帜的大船落下。
与之同时的，那一大一小两艘船也同时释放出了炮击。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爆炸声超越了雷霆的咆哮，在海面响起。
轰隆轰隆轰隆——
很多炮弹落入了海中，在浅水区爆炸，扬起了高耸的水花。
也有部分的炮弹击中了船只。
木制的船壳被巨大的冲击力贯穿，随即，爆炸响起，伴随着木屑和人的惨叫，鲜血与断肢洒落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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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看到，至少十发炮弹击中了对方的旗舰，这样的损伤还不足以击沉，但阳光的范围正在扩大，他不想和对面的神选者面对面战斗，只希望能通过战争的手段隐藏在幕后解决。
忽然，雷霆发现旁边的友军舰船似乎出现了问题。
一道黑影从水中跃出，跳进了船体内。
接着，爆炸从那艘船之中迸发，在尚未发射的火炮附近炸开的弹药引起了殉爆，同时伴随着惨叫声和哀嚎，不过两轮炮击的时间，那一艘船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是神选者？”
雷霆感到了警觉。
“我去看看。”
一旁，终于按捺不住的闪光正准备过去查看情况，雷霆却指了指那已经命中数发炮弹，主桅杆都摇摇欲坠的旗舰。
“不，你直接上船，务必确保击杀巫女。”
对于雷霆而言，其他的神选者并不重要，只要能在这里优先完成任务，那么他们就能选择回归。
至于其他的人，无关紧要。
“没问题。”
闪光轻笑一声，随即化为一团烟雾，朝着窗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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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恶鬼
琥珀在沟通。
陆绊能感觉到，这位巫女正在与这个世界沟通。
在她的脸上，裸露出的手臂上，脖颈上，蔓延出了一些令人目眩的，黑色的花纹。
这些花纹饱含着邪恶，污秽，怨恨，疯狂，光是看上一眼就足够让人陷入理智丧失的境地。
而那样复杂与污秽的花纹，正从琥珀的胸口位置朝着她的四肢蔓延。
见识过许多的陆绊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污染。
或者说，这是污染带来的异化。
这些亵渎的纹路，正是琥珀沟通这个世界的时候受到的污染。
她在与世界对话的时候，世界也在对她做出反馈。
就像陆绊对着邪神唱歌，邪神也会反过来对陆绊唱歌一样。
交流与沟通从来不是单方面的。
就算没有回应，也是一种回应。
在这种情况下，被秽物污染的世界聆听到自己的话语，就会导致污染找上门。
尽管如此，琥珀依旧没有停止那如同颂歌一般的呓语。
她令阳光刺破乌云，令风浪平息，令迎面而来的炮弹偏转，陆绊看到，琥珀的指尖已经枯萎，就像坏死的树木，呈现出可怖恶心的状态。
陆绊此前并未见过红叶使用言灵，或许用过吧，但红叶那时候的状态很难说到底是谁污染谁。
因此见到琥珀的模样，他有些惊讶。
和岛大社的巫女，都是用这样的方式解决秽物的吗？
没有给陆绊思考太多的时间，他看到一团雾气在暴风雨之中朝着这里飘过来。
这灰雾的模样很眼熟，陆绊很快认出了这是绷带人的灰雾。
“这么说起来，这次的入侵者里可能有绷带人？”
陆绊看到那雾气朝着窗口而来，他一把拉住了琥珀，让她回到房间里。
手透过丝质的衣服，摸到的是干枯瘦弱的身体。
陆绊没有纠结，左手抬起，手中具现化出了【遗言】。
那雾气迅速成型，构成了一个人高大人形生物的模样。
以灰色的雾作为主体，外面是缠绕的绷带，红色的独眼散发着不详的光芒。
思路客
他的手上还有一柄灰蒙蒙的利刃，在外面逐渐暗淡下去的星光和远处的闪电雷霆映照之下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闪光看到了两个人，一个人很明显就是他这次的目标，那名巫女。
另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护卫，不值一提。
忽然，闪光看到对方抬起了手，尽管那手中空无一物，可强烈的危机感还是让闪光下意识就选择了躲避。
但尽管他立刻闪开，脑中还是响起了某种淡漠宏大的呓语。
一瞬间，底下水手们呼喊的声音，海浪声，雷声，雨声，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那仿佛来自遥远亘古呼唤一般的呓语，在闪光的意识之中徘徊。
他别说战斗了，就连站立都不一定站得稳，整个人的身形溃散，绷带都要掉下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陆绊又连续开枪，一连五枪，将这呓语彻底铭刻在了闪光的DNA里。
缠绕着绷带的闪光身上的灰雾颤抖，不断收缩膨胀，甚至闪烁出红光，如同那些璀璨的星云。
伴随着这些呓语，闪光的意识开始融化，就像放在热锅上的黄油，一点点变成液体，沸腾，干涸，成为焦黑的黑色废物。
闪光的身体崩溃了。
那些绷带化为了长蛇，从灰雾一般的身体里，无数的绿色的烟雾构成的触须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与此同时，某种声音从闪光的体内传了出来。
那是与陆绊所携带的呓语不太一样的另外的低语。
更加充满恶意，令人心生烦躁与癫狂感觉的邪神的低语从绷带人的体内传来。
这声音就连陆绊听了都觉得难受，房间里的琥珀捂住了耳朵，身上的污染在消退的同时，她的双眼，鼻孔，嘴巴，和耳朵里也流下了鲜血。
几乎同时，这声音越来越响亮，就像一个发信器，令整片海域都沸腾了起来。
无论敌我，所有的人都因此而捂住了耳朵，战场一度变得平静下来。
但陆绊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言弹导致的对方的这种变化，还是说这个种族特有的防御机制就是如此。
陆绊将言弹切换，一枪将那灰雾送出房间，落到了海水里。
可那呓语依旧没有停息，甚至在海水中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拎起了因为闪光的呓语和污染的反噬而变得有些意识模糊的琥珀，陆绊朝着甲板上走去。
船上的人开始从那呓语之中恢复神智，一路上磕磕碰碰，陆绊艰难前行。
这种时候，他最好的选择是带着琥珀去雇佣兵的小船上，然后迅速逃离这一片区域。
他有一种预感，这闪光的呓语可能会引来某些不好的东西。
来到甲板上，陆绊看到了手持长刀的菖蒲。
“她怎么样？”
菖蒲见到失去意识的琥珀，问了一句。
“受到了污染，我不清楚巫女是不是会自然痊愈，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陆绊答道。
敌方的战舰已经来到了咫尺的位置，甚至可以可以看到对面船舷上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们脸上紧张的表情。
接舷战就要开始了。
这一艘船已经千疮百孔，就算没有任何人影响，也会在不久之后沉默，这些士兵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琥珀而来。
“你去我们的船上，沿着海图的航向，避开海盗和风暴。”
菖蒲将刀鞘丢到一旁，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那把刀的刀身极薄，似乎不沿着完美的轨迹挥动就会因为空气的阻力而折断一般。
刀身还有文字，陆绊无法分辨出那写着的是什么，但能够从那些古老的铭文之中感受到力量。
恐怕菖蒲也不是普通的雇佣兵。
陆绊没有留下的打算，带着琥珀跑路才是第一要务。
他来到左舷，一把抓住缆绳，纵身一跃，跳到了相邻的雇佣兵的船上。
这艘船因为小，而且并非主要的攻击目标，只被命中了一发炮弹和一发哑弹。
刚刚登上甲板，陆绊就看到，在那绚烂的雨幕之中，雷电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找到敌对的入侵神选者：1/2】
【杀死敌对的入侵神选者：1/2】
看到这些文字的瞬间，陆绊往海里看去。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覆盖了整片海域。
339.你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对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水下的巨大黑影无边无际，陆绊放眼望去，那比天上的乌云还要浓稠的黑色已经覆盖了肉眼可见的所有海面。
在那黑色之中，某种诡异的事物正在酝酿。
另一侧，接舷战已经开始，喊杀声即使在风雨中也显得震耳欲聋，刀剑相击的声音令人牙酸。
菖蒲一刀斩落一名士兵的脑袋，刀锋振落鲜血，没有丝毫的阻滞感。
她挥舞那柄长刀，就像那是她身体的延伸一般，短暂的时间内，就像布下了一个刀阵一般，任何人都无法近身。
站在船舱的入口，菖蒲就像一个门神，抵挡着所有试图进入船舱内的敌人。
“我乃长枫岛无心流师范代，千里十兵卫，前来讨伐敌将！”
一名手持武士刀的士兵来到了菖蒲的面前。
他身材高大，手里的刀明晃晃，锋锐无比。
“杀！”
那士兵高喊一声，举刀上前。
菖蒲手中的长刀一转，几乎没有任何用力的动作，那士兵的动作便伴随着喊叫声戛然而止。
他已经冲过菖蒲的身边，动作定格，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最开始的狰狞。
只有，一道血痕从他的脖子显现。
啪嗒——
那不知道什么流派的剑士的脑袋跌落地面，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才因为碰到另一人的脚而停下。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们，我们一起上！”
有不知道哪里的士兵吼了一句，好几名士兵拿着兵刃便冲了上去，根本没注意到喊叫的人有没有跟着一起冲锋。
片刻之后，这些士兵同样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恶、恶鬼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进攻的士兵士气迅速溃散，他们之中很多人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硬的战斗意志，再加上遇到如此恐怖的敌人，能不逃跑就已经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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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一言不发，她瞥了一眼隔壁的小船，绝大部分的敌人都在入侵这艘船，那一艘船受到的攻击较少，正在逐渐朝着远离这里的方向航行，她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留在了当前的战斗中。
只有打赢了这一场战斗，才能思考以后。
就在菖蒲又一刀解决了一名贸然上前的士兵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方身上缠着绷带，看起来狰狞恐怖。
本能告诉菖蒲，对方极为危险，和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不一样。
“这个也不是，能够解决掉闪光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雷霆看着前方的女人，虽然她很强，就算放到异域之中也属于至少能够存活两三个世界的水平，但很可惜，这并不是神选者。
他的手部化为了雾气，绷带随之飞出。
咔嚓——
菖蒲挥动长刀，那灰雾和绷带顷刻间被一分为二，然而这样的物理攻击根本没办法对雷霆造成任何伤害。
他身体化为雾气，绕过那划破空气的长刀，试图抓住菖蒲的脖子。
然而，雷霆没有注意到，菖蒲的长刀在此时泛起了微光。
那些铭刻在刀身上的文字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扭曲蠕动起来，在刀刃触碰到雷霆雾气化的身体的时候，那些文字蔓延到了雾气之上。
原本虚幻的雾气，忽然就像有了实体一般，雷霆感到一阵疼痛，他发现自己的灰雾被刀刃的文字侵蚀，整个人的思想变得滞涩，如同生了锈的齿轮，无数他无法理解的呓语一涌而入，试图支配他的思想。
这刀有毒！
雷霆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缩回了自身延伸出去的雾气，同时，从身体里排出了一个盒子。
那盒子落到地上打开，发出了清脆的音乐声。
这是一个八音盒。
那声音清澈，动听，像是摇篮曲一般的旋律在这喊杀声震天的暴风雨中，分外清晰。
菖蒲后退了半步，长刀拖拉出无数的文字，试图包裹住雷霆。
可那八音盒的音乐骤然变得扭曲，单调，就像没有电的收音机般。
伴随着这音乐的变化，菖蒲感到一阵寒意袭上自己的脊背。
她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就像被渔网缠住一样，每一下抬手都显得极为吃力。
更可怕的是，菖蒲觉得自己的脑袋发胀，过往的那些不该被想起的回忆同时伴随着癫狂的呓语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甲板上，靠近船舱的位置，不论敌我，所有的士兵在听到八音盒的声音之后，都陷入了某种痴迷的状态，有的人开始狂笑，笑到嘴角流下了晶莹的口水，有的人开始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有的人开始魔怔一般用武器戳自己的身体，任由鲜血流出，也不为所动。
不行，要醒过来。
菖蒲脑中产生这样意识的同时，她的手指掠过自己的刀刃。
那些扭曲蠕动的文字爬上她的手臂，一瞬间，更加惨烈的低语回响在菖蒲的耳畔。
她清醒过来，只感觉到心口一阵冰凉。
一柄灰色半透明的利刃贯穿了菖蒲的胸口，那滚烫的血液和雨水混合到一起，流到满是污渍的甲板上。
菖蒲近距离看到了那被绷带缠绕的家伙。
她看到了一只鲜红的眼睛。
随即，菖蒲一把推开，丢进海中，很快沉了下去。
雷霆走进船舱，丝毫没有在意海面之下的东西。
菖蒲在冰冷的海水里下沉，伤口的疼痛在这时候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她看着来自水面的光逐渐黯淡，忽然感觉到一阵暖意。
逐渐模糊的意识里，菖蒲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从海底升起。
那巨大的黑影笼罩了一切，包容了一切。
伴随着不断有人落水，影子将这些人都一一包裹住，同时颜色变得越发幽深。
当黑影接触到船底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陆绊看到，那艘被莱卡袭击的半沉没的战舰发出了一声巨响。
下一刻，那战舰周围的海水剧烈沸腾起来，无数的黑色的触须自海底升起，将那船牢牢束缚住，接着在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整艘被拖入海中。
剧烈翻涌的波涛让所有人都站立不稳，陆绊脚下的小船正趁着混乱试图逃离，但那黑影的覆盖范围早已遍布整片海域。
“出大事了。”
陆绊感慨的同时，抓紧了身边的琥珀。
紧接着，无数的触手从海中升腾，将所有的船只，无论是琥珀家的，还是和岛大社的，一视同仁般，全部拉入了水中。
340.你要是实在冷的话......
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没有秽物，没有神社，没有巫女。
自己生活在一个高楼林立的城市里，过着普普通通的人生，需要去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接受教育，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过着周而复始又充满乐趣的生活。
在那个世界里，自己不需要面对怪物，不需要被卷入那些纷争，不需要受到来自世界的污染。
但这时候，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你是琥珀，是当世最强的巫女，你必须为了世间的苍生成为主祭巫女，只有你才能拯救他们。”
这声音混合着苍老，年轻，稚嫩，唏嘘，期许和无奈的意味。
这声音来自家人，来自导师，也来自于自己。
从小开始，自己便用这样的理由来告诉自己，坚持下去。
只有自己能够拯救世人，所以，哪怕修行再痛苦，哪怕言灵带来的反噬再严重，自己都不会放弃。
因为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然而，或许是在这样的情况，在这样濒死的状况下，她产生了犹豫。
产生了退却，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就这样一直沉下去......是不是就能去往那个没有痛苦的，平庸而单调，却充满希望与快乐的世界了。
这样吐出一口气，令冰冷咸腥，混杂着血的味道的海水流入自己的喉咙，自己的肺部，彻底沉没下去的间隙。
一股力量紧紧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随即，那力量将琥珀从海中拉出来。
“噗——”
求生的本能令琥珀吐出了海水，不争气的身体开始运转起了治愈的术式，将那些被污染的痕迹，以及因为溺水而导致的坏死的身体通通修复。
就算是死，巫女也没有那么容易的啊。
琥珀感慨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丢到了一块木板上。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琥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是之前那个男人，名字是......陆绊？
“所有的船都被击毁了，我应该庆幸至少能逃出来？”
陆绊看了一眼趴在破碎的不知道那艘船的船身木板上的琥珀。
“你最好抓稳一点。”
“什么？”
琥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绊具现化出了【遗言】，朝着身下的木板开枪。
那木板立刻以极高的速度开始移动起来，乘风破浪，就像安装了最先进的引擎。
琥珀吐出了几口水，她抬起头，濡湿的头发粘在她的侧脸，冰冷的海水正在夺走她的体温，但眼前所见的东西却更令她震撼。
一个巨大的高塔伫立在海面之上。
那高塔像是由无数的触须构成一般，不断蠕动扭曲着，那黑色的身体像是由影子构成，任何事物接触到它，都会被黑暗覆盖，融为一体。
在高塔周围的海面上，无数船只的碎片漂浮着，却见不到一具尸体。
想到某个可能性的时候，琥珀觉得身体越发变得冰凉。
“他们都被吃了？”
琥珀看着那巨大的怪物，人生中从未有那一刻像现在一般对这个世界感到畏惧。
“看起来它吃饱了，我们还挺幸运。”
陆绊没有告诉她自己足足给了那东西十发装载了伟大存在呓语的言弹才让它保持在现在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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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的海面上，忽然钻出来一个黑色的东西。
“你等一下。”
陆绊叫了一声，那黑色的东西又立刻落入水面之下。
琥珀虽然没来得及看仔细，但惊鸿一瞥还是能隐约看出，那是一团类似血肉和眼睛，触手构成的事物。
下一刻，变成了柯基的莱卡跳到了高速移动的木板上。
“......刚才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是吧？”
陆绊询问。
“......当然没有。”
琥珀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在这大海之上，自己能够仰仗的只有陆绊了。
确认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她不知为何，意外地感到轻松。
或许潜藏在内心里，她一直期盼着能够因为这种不可抗力的原因而逃离自己的职责，逃离身为巫女的职责吧。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陆绊问道。
“坏消息？”
琥珀抱住自己的肩膀，她的衣服已经湿透，这种丝质的衣服一旦浸水就会粘在皮肤上，而且无法保暖，她缩成一团，嘴唇发白，瑟瑟发抖。
莱卡见状，凑到了琥珀的身边。
它身上的水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温暖的毛茸茸的触感。
即使刚才貌似觉察到了莱卡的秘密，可在这温暖的诱惑下，琥珀还是选择了靠近莱卡取暖。
“嗷！”
莱卡像是十分享受一般蹭进了琥珀的怀里。
“坏消息是船都没了，我们也没有海图，虽然现在能靠这东西移动，但我也不认路。”
陆绊瞥了一眼狗狗，说道。
“那好消息呢？”
琥珀感到自己的身体稍稍有了些温度，她追问。
“好消息是暂时没有更多的坏消息。”
陆绊笑了笑。
食物的话，莱卡至少能抓鱼，通过鱼肉也能补充水分，他们暂时不用担心饿死。
最关键的问题还真的就是导航。
陆绊能够靠着这块木板带着琥珀去往和岛，但在不知道路径的情况下，他也不清楚该走哪边，能回头返回水仙岛已经算很幸运了，最怕直接冲进了灰烬海里，就算陆绊自己没事，琥珀可能也活不下来。
“不过我之前记得看海图，这附近有一些无人岛之类的，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在天亮之前找到一座。”
陆绊说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漫天的星光下，琥珀忽然问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肯定是没办法赶到和岛大社了，也无法成为主祭巫女，你和你的伙伴追求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你完全没有必要救我，甚至你拿我去给那些人领悬赏都更好。”
她很好奇。
琥珀虽然几乎没出过门，但读过很多书，知道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这些雇佣兵只是为了利益才保护自己，而现在，她显然没有这么高的价值了。
“我会将你送到和岛大社，让你成为主祭巫女。”
陆绊眺望远方，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无人岛。
“我说过，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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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希望的火种】
水仙航道与秋山航道交界处，洋流与寒流融汇，形成丰富的鱼类资源之外，也有许多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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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岛屿有的只是一座礁石，海水上涨便会没过，有的则郁郁葱葱，有鸟儿将种子带来，生根发芽，形成了碧绿的小岛。
还有一些更大的岛屿，俨然已经成为了海盗们藏匿自己的秘所，建起了码头，停泊船只，以此为据点，在这一片航道上肆意掠夺。
据说有的海盗还与和岛方面签订了协议，作为官方的私掠船存在，劫掠起来更加有恃无恐。
尽管如此，陆绊还是没找到岛屿的踪迹。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反了。
“应该没问题吧......”
看着天上的星星，陆绊喃喃自语。
坐在船板的前方，陆绊努力寻找岛屿的踪迹，按照星辰的方位，他应该是朝着原本他们前进的方向移动，除非这个世界的星星每天晚上都不一样，不然他是不会认错的。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陆绊回头看了一眼。
琥珀正在将自己的白色袜子脱下来。
本来这种棉袜应当保暖而透气，但现在被海水浸透之后只会粘在皮肤上，令双脚变得更加冰冷。
陆绊仔细观察了一下琥珀的双脚。
“你受到的污染还能回退的？”
陆绊看着那白皙如玉的双足，想到了之前琥珀使用言灵的时候那出现在身体末端的狰狞可怕的污染，现在看起来，那污染似乎已经消退了。
琥珀抬起头看向陆绊。
“这就是巫女之所以是巫女的原因。”
她的手放在脚趾上，试图抹去上面的水渍。
“接受了和岛神社的修行，巫女就拥有了掌控言灵的力量，通过言灵，巫女能和其他人，其他的生物，包括世界沟通，以此作为缚誓，获取力量。”
寒冷的海风吹在琥珀的身上，她已经被浸透的衣服显露出底下的肌肤，毫无血色，像是尸体。
还有一些尚未褪去的污染的痕迹，在上臂，胸前，腹部，大腿扭曲，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楚楚可怜。
“正常的人，就像你们，订立誓言的时候就是靠着巫女的见证，一旦违背，就会遭到世界的反噬，而想要使用言灵，就必须承受污染。”
“这个世界病了，病得很严重，想要与之沟通，就必然会接收到祂的痛苦和悲伤，那些不可名状的呓语伴随着知识灌注到巫女的脑中，让巫女变成你之前见到的那般模样。”
“而巫女，可以通过术式来减轻污染，只要不受到太严重的污染或者伤，而要是在伤重的时候继续使用言灵，可能就会失去作为人类的理智，崩溃成为怪物，你不会想要看到那一幕的。”
她抱住了手臂，轻咬下唇，似乎相当寒冷。
陆绊挪了挪自己，给琥珀扇了扇风。
“你知道吗，水分蒸发的时候会带走热量，而加速蒸发的方式有三种，加速空气流动，高温，还有......”
听着陆绊的话，琥珀一愣一愣。
“或者还有个办法，如果你实在冷的话，可以脱掉衣服，和我抱在一起，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陆绊自认为展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
“？？？”
琥珀感到不可理喻。
“如果你想要玷污我，我会立刻咬断舌头自尽的。”
她义正言辞地说道。
巫女这种将一身都奉献给了神明的女性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引起一些男性的觊觎，当然，绝大部分的男性根本没办法接触到巫女，而那些权贵，过去曾经试图过用权势胁迫那些没能成为主祭巫女的女子。
而他们的下场都很凄惨。
琥珀现在没办法使用言灵，她的身体极度虚弱，被污染之后难保会出现什么严重的结果，所以只能以死相逼。
“我对初中生没有兴趣。”
陆绊吐槽了一句，又想起她可能听不懂初中生的意思，就补充道。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长相和身材有些过于自信了？”
“你！”
琥珀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开玩笑的力气，她稍稍涨红了脸，但很快又因为寒冷而白了下去。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在白天之前就冻死。
“你不能搓火球，或者搓吃的出来吗？”
陆绊见状问道。
“食物没办法，火倒是没有问题，只是......”
琥珀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的双手上还有一些污染的痕迹，她不确定自己使用言灵会不会遭到反噬，而现在显然没有使用术式的材料。
“好吧。”
陆绊也看出了这位巫女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打开了【寂静百货】。
这种时候，就没有节约点数的必要了。
要是第二天早上一看，琥珀已经冻死了，那陆绊血亏。
翻找片刻，陆绊看到了一件适合现在使用的商品。
【希望的火种】
【普通】
【在废都，有许多民间传说】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一位卖火柴的小女孩，传说她点燃火柴，看到了美好的生活，第二天却被人发现冻死在街头】
【这盒火柴能够带来你想要的一切，财富，爱情，权力，只要你在火苗燃尽之前及时点燃下一根】
【“好暖和啊，奶奶，好暖和啊......”】
【售价：130寂静点数】
超级便宜的火柴，虽然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副作用，但陆绊觉得这种时候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而且【普通】等级的商品所携带的污染对陆绊而言应该不算什么了，他立刻花费点数，兑换出了这道具。
这是一盒火柴，数不清里面有多少根，从外表来看，这就是普普通通的火柴，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又架起之前在残骸区域的时候让莱卡捡回来的几根不知道哪艘船的木头，陆绊拿出了火柴。
琥珀深深地看了一眼陆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火柴，严重比起困惑，更多的是怀疑和警惕。
陆绊划开火柴，温暖的火光在海面上亮起，照亮了两个人的侧脸。
这火焰开始加热那还有些潮湿的木头，散发出一阵混合着潮湿的焦臭味，令人掩鼻。
就在这时，陆绊看到这火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显现。
他看到，那是一个人影。
342.环保主义者
陆绊很快，那人影是他自己。
他正坐在一间电影院里，手里拿着大杯的可乐和爆米花，身边坐着一些熟悉的人。
大银幕上好像播放着什么电影，陆绊看不懂，但只能感觉到相当精彩。
只是，电影进行到最精彩的剧情的时候，陆绊周围的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
先是熟悉的寂静传媒的员工，然后是认识的院线的人，两位警察，最后是秦天天和冯羽等。
这些人纷纷离开，最后，只有陆绊一个人坐在电影里，看着那永远不会终结的电影。
火光黯淡下去，某种冲动拉住了陆绊，让他又掏出了一根火柴，将其点燃。
电影再度开场，那些离开的人又回到了陆绊的身边，他放下心来，专注地观看起电影来。
笔趣阁
这时候，陆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感受到来自手部的温度，那是一根火柴。
“这里是......”
陆绊骤然清醒过来。
手中的火柴已经快要燃尽，篝火还没点燃，他看向对面，琥珀也盯着那火柴的微光，双眼流露出了符合年龄的憧憬与期待，不舍和哀伤。
伴随着火柴的光芒消逝，琥珀整个人也像是失去了精力一般，表情黯淡下去。
忽然，琥珀整个人紧绷起来，她看向陆绊手里的火柴，伸出了手。
“给我！给我！！给我！！！”
她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想要争抢火柴，整张脸变得狰狞起来，原本虚弱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的力气，死死地抓住陆绊的手腕，留下了深刻的爪痕。
新绿的青草从那伤口溢出来，陆绊按住了琥珀命运的后脖颈，拽着后领口，将其拎了起来。
“清醒一点。”
陆绊拍了拍琥珀的脸。
琥珀挣扎了一下，这才终于整个人放松下来，又变回了原本虚弱的状态。
“我刚才......”
她茫然地看着陆绊。
琥珀之前从火焰里看到了一株盛开的樱花树，自己就在树下，和从未见面的父母一起野餐，有朋友来找她玩，几人在青葱的草地上奔跑嬉戏，没有秽物，没有神社，一切那么美好，就像从未发生。
从那样的幻觉之中回过神来，琥珀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领口因为刚才的动荡而松开了，立刻捏紧了衣服。
“可能是某种幻术，你不要看我点火。”
陆绊让琥珀转过身去，继续用火柴点火。
每一次点火，陆绊就能看到一些让自己放松享受的画面，而这些画面会随着火柴的燃尽而消散，同时，会激发起看到这些画面的人继续点燃火柴的想法。
最终，这些人可能就会沉浸在火柴制造的幻象中无法自拔，因此而饿死，渴死，或者遭遇意外等。
“还好我知足常乐，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
陆绊觉得人生在世，还是需要学会满足。
有的人每天欲求不满，最终只会沦陷在欲望的旋涡里。
而像陆绊，虽然他有几十亿的小钱，但陆绊本身的物欲很低，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一心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这才能从这种幻象之中挣脱。
花费了好几根火柴，陆绊这才终于点燃那木头。
据说船上用的木头都经过了处理，正常情况下难以燃烧，不过经历了炮火的洗礼，这些散落的木头看来也回归了初心，在火焰的笼罩下熊熊燃烧起来。
陆绊现在需要担心脚下的船板不会被点着了。
火焰带来了温度，也带来了光芒，陆绊能看到一些鱼儿靠近在附近的水面下，似乎是逐光而来。
他吹了个口哨。
莱卡立刻跳进了海里，过了一会儿就叼上来两条鱼。
这些鱼呈现纺锤形，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透过紧致的肌肉，可以感受到它们在海中游曳的速度。
陆绊果断将两条鱼宰掉，架到篝火旁烤制。
就算是为了这些鱼也好，陆绊必须用妥善的方法料理它们。
烤了一会儿，等到表面都变得焦香，陆绊将其拿起。
鱼很烫，不过陆绊皮草肉厚，完全不怕，无情铁手拿起了鱼，尝了一口。
肉质紧实，带着一点儿大海的味道，由于是海鱼，本身不需要调味就有咸度，吃起来味道相当不错。
三下五除二，陆绊将鱼吃得干干净净。
他看了琥珀一眼。
她看着手里的鱼，有些纠结。
“鱼应该配白米饭，还有腌菜和汤......而且，没有筷子......”
看样子琥珀只接受过正经的教育，吃饭都要配套齐全，带上餐具，之前听说这种大家闺秀能够用筷子将一条鱼身上密密麻麻的刺全都挑出来，看样子她是没有徒手吃鱼的经验了。
“吃吧，补充水分和能量。”
陆绊劝了一句。
琥珀也没有纠结太久，拿起烤鱼便咬下一口。
一口，两口，三口，琥珀原本小小的一口逐渐变得激烈起来，她就像一个饿了好几天的孩子一样，扑哧扑哧地将烤鱼吃掉。
“好吃吗？”
陆绊看到本来端庄的巫女小姐这么狼狈的吃相，笑着问了一句。
“......味道还可以。”
琥珀抹了抹嘴巴，别过脸去。
莱卡听到这句话，又跳了跳，钻进海里，捞了好几条鱼上来。
“够了，够了，快装不下了。”
看着献殷勤的莱卡，陆绊阻止道。
这狗在女生面前就这么会表现，看来猎犬这个种族的弱点就是女性啊。
联想到被冯羽吃光光的另一只猎犬，陆绊下了这样的结论。
衣服已经被烤干，温暖的篝火旁，琥珀也逐渐变得困倦起来。
经历了神经紧绷的一整晚，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放松下来，一旦放松，疲劳就涌上心头。
看着那火焰，琥珀试图想象之前在火柴里看见的美好幻境，可很快，她发现自己甚至连那样的场景都无法幻想出来。
她的眼皮沉重，伴随着身下的这小半块船体碎片的摇晃，很快，琥珀看着陆绊的背影，陷入了梦乡。
陆绊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琥珀，莱卡钻进了她的怀中，当做取暖的抱枕。
直到天明，当第一缕晨光从海平面绽放，落下一片金辉的时候，陆绊终于看到了陆地的影子。
343.优势在我
这岛屿面积很大，大片的沙滩后面是椰子树一般的树木构成的树丛，叶片宽阔，足以遮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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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能看到些许密林和山峦，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岛上，至少陆绊看到的沙滩上没有。
再度踏上地面，琥珀不禁有些双腿发软，经历了一夜的颠簸，就算能够睡上一觉，但也总是被噩梦惊扰，无法安眠。
她跪在沙滩上，也顾不上衣服沾染了沙子，某种劫后余生的悸动感染了她，令这位第一次出远门就遭遇了这种变故的少女的内心难以平静下来。
“不知道这上面的果子能不能吃。”
陆绊踢了一脚那长着好几个果子的树。
“你不要过来，这种树下很危险的，一个不注意就会有果子掉下来砸......哎哟！”
陆绊话音未落，脑袋就被落下来的果子砸中。
“你、你没事吧！”
琥珀吓得跳了起来，她急忙来到陆绊旁边，看到他的脑袋流出了大量的鲜血，看起来相当严重。
“我，救...救人的言灵......”
她有些手忙脚乱，回忆着之前学习过的知识，哪怕身上沾上了血迹也并未在乎。
不过陆绊很快坐了起来。
他满头的血，看起有些狰狞恐怖。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草已经长出来了。”
陆绊安抚道，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伤口上已经长出了青草，这草还和那棵树的叶子有点像。
琥珀看到这一幕，双眼圆瞪，看着陆绊的脑袋上的草。
很快，陆绊的血就已经止住了，他用海水洗了把脸，捡起了给他的脑袋开瓢的果子。
不得不说，陆绊的脑壳还是很硬的，就连那看起来壳很硬的果子都被砸开了一个口。
里面的果肉露了出来，白色的，还有汁液。
和椰子好像也差不多。
陆绊闻了一下，又伸手尝了尝里面的果肉和汁液。
味道很不错。
他没吃过正经的椰子，只喝过从小喝到大的盒装椰汁，所以也不清楚椰子是不是这种味道的。
“你要喝吗？这种果子应该能够补充水分。”
陆绊将还沾着一点自己血迹的果子递给了琥珀。
“？”
琥珀看着那好像还残留着陆绊一部分脑浆的果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住。
“哦，你觉得我已经喝了一点不够是吧，没关系，我可以再打一个下来，你走远一点就好。”
陆绊体贴地说道，让琥珀抱着那果子站到了外面。
他又踹了一脚这棵树，过了一会儿，又一颗果子落了下来。
“这种果子的壳还可以留下来当做容器，晚上可以煮鱼汤什么的。”
陆绊用刀将果壳撬开，将其递给琥珀，又拿起砸开过他脑子的果子，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
琥珀看着手里的果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为了生存喝下去。
味道意外很不错，琥珀喝完感觉嘴角还有一点残留，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暴风雨，我们需要找到能躲避风雨的地方。”
陆绊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暖流和寒流交汇的地方天气也多变，更不用说昨晚的暴风雨是巫女的言灵导致的。
而且，令陆绊担心的还有其他的事情。
【找到敌对的入侵神选者：1/2】
【杀死敌对的入侵神选者：1/2】
很明显，有两名入侵的神选者，其中一个已经被陆绊丢进海里喂触手黑影了，而另一个，似乎逃过了黑影的袭击，或者本来就没有在船上，总之还活着。
要是在平常，遭遇了这样的事故，很难不认为琥珀已经殒命大海了。
可对方的神选者有任务提示，显然知道琥珀还活着的事实，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派人来追杀，以至亲自动手。
比起荒野求生，还是神选者更有威胁。
简单找了一点落叶和树枝生活，陆绊还在研究这座岛的位置，就看到琥珀有些惴惴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你发现什么了吗？”
陆绊紧张了起来。
说不定巫女的感知异于常人，能够发现什么陆绊发现不了的东西呢。
见到陆绊过来，琥珀更加一惊一乍，她扭扭捏捏，不太好意思地别过了脸。
“难道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让我检查一下？”
说不定是伤口在海水里感染里，或者吃的东西对她娇嫩的胃造成了损伤之类的，本着及早发现，及早治疗的想法，陆绊凑近过来，想帮琥珀检查一下身体。
“不、不是！”
琥珀后退了两步。
“厕所......”
她小声嘀咕出一个词。
“？”
头上冒出了问号。
原来巫女也要上厕所的吗？
他还以为这种修行之人应该已经学会将食物变成精气和查克拉之类的，成为能量贮存起来一般。
毕竟陆绊自己已经不太需要排泄了，他消化过后的东西，都能变成肥料进行光合作用，只要有阳光，水和营养物质，就能无限内循环，甚至不会造成多余的碳排放，可以说相当环保，就算某个来自北欧的环保公主来锤自己也锤不出问题的程度。
“那边有草丛。”
陆绊指了指靠近树林的位置。
“？”
琥珀一愣，满脸通红。
“因为人类的排泄物可能会污染水源和食物，所以最好划分出一个区域单独......”
陆绊还没说完，就被琥珀捡起地上的木头砸了一下。
她随即跑开，钻进了草丛里。
“好可惜啊，明明是非常实用的荒野求生知识。”
陆绊遗憾道。
他找莱卡抓了几条鱼，又用电视里看过的荒野求生知识做好了收集淡水的装置，敲下来了两个果子，准备煮汤，补充营养和水分，温暖身体。
做完这些，陆绊才看到琥珀红着脸回来。
“对了，我刚才还没说完，你拉完最好埋一下，因为这种特殊的气味可能会引起掠食者的注意，所以应该用沙子埋住，刚才那个位置是下风口，海风很快就会将味道吹散，要是你不会怎么埋的话，我待会儿去帮你......”
啪——
陆绊的脑袋又被木棍砸中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琥珀会这样，可能是因为荒岛生存的压力太大了吧。
傍晚，吃过美味的鱼和贝壳煮的汤，陆绊还在研究星空，就听到了一些奇特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来自岛屿深处。
那声音，就像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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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不要打架
陆绊对自己的听觉很自信，他能肯定，这是人类的声音。
“难道是因为没有、没有埋......”
琥珀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嘘。”
陆绊做噤声状，将火焰扑灭。
“我们去看看。”
他没有将琥珀留在原地，而是直接带上了她。
不然要是出现那种陆绊去打探情况，结果别人偷家带走了琥珀的剧情就搞笑了。
琥珀的白袜子早就已经弄脏，踩在沙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陆绊想了想，拖了一根带有树叶的树枝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将两人的脚印弄乱。
海岛的森林潮湿而野蛮，树梢之间能看到厚厚的蛛网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
那些湿润而腐败的叶片铺就的地面随便踩一脚都有无数虫子钻出，除此之外，林间还一直回荡着某些野兽的鸣叫声，头顶的树冠是不是传来鸟儿或者什么其他生物扑腾的声音，让人越发变得不安。
这种情况，对琥珀这样的未经人事的少女而言是很难熬的。
不过她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
将裙摆卷起，打结，不顾脚下袜子的脏污，脸上沾染了许多泥土和灰尘之类污渍的，蓬头垢面。
但陆绊觉得这比干干净净的时候好看多了。
可能任何纯白如纸高冷如冰的女子，大家都期望看到她跌落凡尘的一面吧。
笔趣阁
琥珀并没有变成累赘，陆绊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走了不到十五分钟，他就看到前方的天空中似乎透出了些许光芒，这是地面的光映照在云层上的结果。
很明显，这座岛上有人。
陆绊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几个主角飞机失事流落荒岛，经历了一番荒野求生人性抉择痛彻心扉的领悟之后发现，他们这个岛的另一边就是一座小镇和码头。
颇有一种现实主义讽刺小说的感觉。
可放在这里，陆绊很清楚，在这种远离大陆的航道上的岛屿居住的人，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透过树林，陆绊的【真实视界】看到几间房屋，一个简陋的码头，还有船。
这船是经典的双桅杆风帆船，拥有可以旋转的火炮等火力装备，在主桅杆上，挂着一面骷髅旗。
很明显，这是海盗船。
这里应该是海盗们整理补给的地方，或许还埋藏有什么传说中的秘宝之类的。
陆绊简单数了下，光是船上能看到走动的就有二十人左右，而一艘这样的船，至少也得四十人往上才能操作，再加上留在地上补给的，养伤的，看家的，至少六十人的海盗。
而陆绊这边只有两个人。
优势在我。
陆绊看了一眼身边的琥珀。
“你能用什么言灵，呃，那个对身体伤害有点大，能用什么术式支援吗，比如让人看不见我的隐身术之类。”
“没有那样的术式......”
琥珀叹息一声，觉得陆绊是不是对术式有什么误解。
“术式必须提前准备好材料，按照规定的方法来布置，为了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都有严格的要求，所以术式的门槛更低，能使用术式的人很多，但用言灵的很少......”
陆绊打断了琥珀的老婆婆一般冗长的说明。
“莱卡。”
陆绊叫了一声，柯基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这种时候，应该先让莱卡去打探情报更好。
莱卡得到命令，立刻从山坡冲了下去。
陆绊看到，这肚子挂着肥肉的柯基就像一个战神，一路往前，同时伸展出了触须和眼球，转眼间，一片火光映照，不少海盗就此丧命，变成了莱卡的宵夜。
不过很快，这些海盗就选择了投降。
试想一下，一只满是触须，眼球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忽然半夜冲进来一通乱杀，正常人都顶不住好吧。
“优势很大。”
陆绊总结道。
“？？？”
琥珀看着那狰狞的猎犬，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晚上还抱着它睡觉的经历，顿时脊背竖起汗毛。
陆绊带着琥珀走下来，看到了那些海盗们恐惧，敬畏，绝望的目光。
“你们的老大在哪里？”
陆绊询问道。
海盗们面面相觑，最终，有一个人指了指陆绊旁边的琥珀。
“你们还挺会做人的，不过我不要这种奉承，你们之前的老大在哪里？”
陆绊又询问。
那个人指着琥珀，又看看一旁变回了柯基的莱卡，咽了口唾沫，开口道。
“在你们脚底下。”
琥珀急忙抬起脚，远离了那本来以为是泥土的模糊的血肉。
“哦，那你，介绍一下你们的情况。”
陆绊说道。
本来还担忧该怎么找到去和岛的办法，现在好了，船和人都有了。
其实只要有船和海图，陆绊就能用【遗言】令船只动起来，朝着指定的方向移动，水手都是装饰，上面的大人物是不会懂的。
“我们、我们在这附近的海域活动，一般，一般会向路过的船只收取保护费什么的，我们一般不杀人，不杀人的！”
那水手声音颤抖。
“你们快去把船只整备好。”
陆绊没有纠结杀不杀人的话题，而是招呼这些海盗去给船只补给。
让莱卡监督这些人将食物，水等搬上海盗船的间隙，陆绊给琥珀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鞋子，当然，海盗之中没有女人，所有的衣服对她而言都有些大，而且海上都是裤子和皮靴，遮掩住了她的双腿，看起来不像一位凶恶的海盗，倒像是玩cosplay的初中生。
等到一切弄完，已经接近第二天清晨了。
陆绊拿到海图，发现他正处于两条航道的交界处，距离灰烬海一步之遥。
运气还不错。
当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陆绊和琥珀来到船上，他看了一眼沙滩上那些眼巴巴的海盗。
“大人，仁慈的大人，您不带上我们的吗，我们可以开船，可以帮您掌舵。”
为首的水手喊叫询问。
陆绊就两个人，这船就算不开炮，也要二十多个人才能开得起来，他们两个人在船上做什么？
“不用了。”
陆绊朝着海盗们挥了挥手。
随即，【遗言】将言弹击中船只，令其无风自动，朝着大海深处航行。
“？？？”
海盗们看着远去的自家的船，一头问号。
345.想摸了
按照海图上的指示，陆绊需要五天左右的航程才能抵达秋山航道的尽头，那里便是远海和近海的交界，过了秋山岛，剩下便是多如牛毛的群岛链，每一座岛上都有许多居民，与这荒芜的区域截然不同。
陆绊无聊的时候还在海上找了找歌岛的位置，发现距离自己这边很远，几乎在大海的另一端了。
“不知道现在的歌岛是什么状态？”
他喃喃自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琥珀。
海盗们的伙食也不太好，和岛本身贮藏技术也并不发达，绝大部分的蛋白质供给都是风干的鱼肉，海鸟肉等，蔬菜缺乏，只有海带之类的海生植物取之不尽。
最多的是酒。
但不知道是和岛本身酿酒技术不足，还是海盗们制作手法粗劣，这些酒味道很淡，就像果汁。
在海上，有时候水会因为存放的原因而腐败，除非是官方的大船有良好的后勤，不然很多时候海上漂泊的人们都是以酒代水的，毕竟酒精可以消毒，至少不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病菌缠上。
“我不喝酒。”
琥珀说道。
“我听说有的巫女会咀嚼大米，然后将嚼过的米拿来酿酒，叫做口嚼酒，是真的吗？”
陆绊好奇道。
“？？？”
琥珀一头问号。
“没有这样的风俗！”
“据说葡萄酒都是用少女的脚踩烂，依靠脚上的微生物来发酵得到的。”
陆绊看了看自己杯子里的葡萄酒一般的液体，咕噜咕噜喝了一口。
“你这样真的吃得下饭吗？”
琥珀觉得，陆绊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和岛的优良传统是含蓄，内敛，就连男女告白都不能直接说我喜欢你，要说月色真美，而琥珀从小接受的教育更是端庄贤淑的，陆绊这种啥话题都随便讲的，实在让琥珀无语。
“我有一次，曾经去一座岛上，那岛上的人都变成了怪物，他们的食物都是各种血肉，触须，眼球，腐烂的残骸什么的，我当时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所以也一起吃下了那些东西。”
陆绊忽然讲起了故事。
“然后呢？”
琥珀有些好奇，又有些同情。
“然后那岛上的人都被烧死了，我逃了出来，活到了现在，身体很健康。”
陆绊说道。
“所以？”
琥珀不明白陆绊说这个故事的含义。
她试图思考这是不是某种指代，或者暗示，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
“我的意思是，人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在很多时候，你比自己所认知到的更加强大。”
陆绊咬下一块和木头差不多硬度的鱼干。
“是吗......”
琥珀若有所思。
这几天她的确经历了自己之前从未经历的，也做了许多可能是此生仅有的事情，放在过去，她肯定不觉得自己能这么坚强。
“所以，其实可以试一下口嚼酒，说不定比这些脚踩过的葡萄酒更好喝。”
陆绊一本正经地劝说道。
“......”
琥珀觉得认真生气的自己有点蠢。
这时，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号角声。
陆绊放下手里的食物，站在窗口看了一眼。
夜幕下，两艘船正在交战。
这两艘船看起来都是海盗，飘扬的旗帜上都挂着骷髅，只是骷髅的外形不太一样，其中一个是两把刀架在骷髅的脑袋下，另一个则是两把刀竖在两侧。
他们已经进入接舷战的阶段，海盗们拽着绳子飘荡到对面的甲板上厮杀，炮火轰鸣，刀剑相击，极为惨烈。
这种海盗之间的战斗，一般都是一方打不下去了就集体投降，每次船上多一些人，最后可能投诚的人都比原本的人要多了。
颇有一种忒休斯之船的意味。
陆绊本来不想管这些人，只准备赶紧跑路的。
可不知道是谁，一发炮弹直接飞了过来，差点命中陆绊的船。
“？”
陆绊觉得打架不太好，决定阻止他们。
他抬起手，【遗言】的言弹准备就绪。
无言的枪声响起，言弹命中了那些海盗船的船体结构。
下一刻，原本就已经在战斗中千疮百孔的船，瞬间土崩瓦解。
那些本来还在争执着的海盗们纷纷落水，努力抓紧漂浮的木板。
“什么鬼东西！！？”
海盗们被这突然而强烈的袭击弄得一头雾水，他们四处张望，才看到不远处的一艘船。
和正常的船只不同，这海盗船上没有亮灯，看起来黑漆漆的。
月光下，桅杆上没有骷髅旗，只有一面黑色的旗帜。
在那艘船的船首，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的旁边，还有一只诡异生物。
在那生物的后面，好像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船长。
“......幽灵船？是幽灵船！”
海盗们很快想起了大海之上的传说，有些误入无名之雾里的船只变成了幽灵船，在大海之上迷茫游曳，会将遇到的任何船只击沉，杀死所有的水手。
一瞬间，两边的海盗都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了。
遇到这种不可名状的怪物，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快跑啊，快走！”
两艘海盗船都支离破碎，但还有一些小船残留，在这海浪不高的夜晚，至少还能用小船划到自己的据点所在的岛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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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迅速游动起来。
然而，那海盗船朝着这边开了过来。
它的速度很快，而且没有放下风帆，就像被什么东西推着移动一般，安静无声地滑行过来。
“不要，不要，不要！”
海盗们歇斯底里起来，相互挣扎着，试图逃离这艘船。
这时，那艘船忽然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惯性一般，船定格在大海上，只伴随着波涛上下浮动。
那些原本穷凶极恶的海盗，此刻面色惨白地抱住水里飘浮的木板等，怔怔地看着船首的那个男人。
他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英俊，就像神明雕琢出来的完美生物一般，让人想到了某些不老不死的怪物。
而他脚边的生物像是一条狗，可此时却像是什么狰狞可怖的怪物。
就连他们身后的那女子，看起来也阴森骇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
那男人站在船首，看了一眼落水的海盗们，伸出了一根手指。
“只能活一个？”
“不，求求你，饶了我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只要杀了其他人就能活，好残忍......”
那些海盗们纷纷扬扬，七嘴八舌的时候，站在船首的陆绊开口了。
“不要打架，打架是不好的。”
“？？？”
海盗们一时无语，也不清楚这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随即，没有任何预兆地，这艘船调转了船头，朝着远方驶去，再也没有回头。
海盗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346.漏气了
岛上。
被抢走了船的海盗们陷入了恐惧。
那个男人不但可以控制恐怖骇人的恶兽，而且还可以让船自己动起来。
他掌握了超凡力量？
这些海盗无力对抗，只能另寻他路。
大船是没了，但还有小船，岛上还有树木，完全可以再造。
剩下的人在大半天的浑浑噩噩之后，也逐渐找到了目标。
他们忙碌了起来。
直到，一个身影来到了村落前。
那个人身上缠绕大量的绷带，只能看到一只红色的眼睛，泛出微光。
那些海盗们看到这个人，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如果说之前的陆绊是可怕的人，那这家伙只能用可怕的怪物来形容。
“我能闻到她的气味，你们之前有没有见到一个女人，身穿红白的衣服，大概这么高。”
来自异域的雷霆询问道。
“他们抢走了我们的船！”
一名海盗立刻叫道。
“他们？还有谁？”
雷霆意识到了问题。
“还有一个男人，他带着一只怪物，那怪物就像狗一样，只是...只是更加可怕！！”
另一名海盗立刻说道。
从这个绷带人的言行来看，他似乎和之前抢走海盗们船只的人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要和这家伙搞好关系。
“看来是神选者......像狗一样的怪物，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或许就是那东西击沉了我们的船......”
雷霆做事都要事先准备，谋划，在自己的队友闪光因为莽撞而送人头之后，他越发体会到了稳健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怕就会和其他的水手一样，被那海中的黑影吞噬。
“我们可以帮忙，他抢走了我们的船，我们要报仇！”
有海盗叫道。
“你们可以帮忙？”
雷霆发出了笑声。
“那可真谢谢你们了。”
话音刚落，他全身的绷带解开，露出了底下接近黑色的浓雾一般的身体。
那雾气不断扩散，迅速包裹住了一名海盗。
海盗还没来得及呼救，整个人迅速干瘪枯萎下去，像是一具放置了好多年的干尸。
雾气扩散，惨叫声连绵，没过多久，整座岛上便再也没有一个海盗存活。
雷霆恢复了原状，绷带继续缠绕住他的身体，只是，比起之前，他现在的身体更加健壮，像是补充了大量的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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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速度很快，得想办法赶上才行。”
找了一艘用来在浅水往返的小船，雷霆坐了上去，一部分绷带解开，灰雾化为了船桨，令小船开始高速移动。
一边往前，雷霆一边从自己的绷带里摸出了一枚硬币。
将硬币投掷起来，他确认了一眼落在手上的硬币正反。
“运气不错。”
他笑了一声。
...
“按照海图显示，前面应该是长枫岛，这代表着我们靠近秋山岛了。”
月光下，陆绊看着海图，用笔估算出移动的距离，心情愉悦。
可一旁的琥珀却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几天，她时常这样看着大海，陷入某种令旁人都感到惆怅的忧郁之中。
“你不应该高兴吗，马上就要见到其他人，至少可以在港口好好洗个澡，在踏实的床上睡一觉了。”
陆绊提示道。
对女生而言，无法洗澡实在难以容忍，而海水沐浴又会导致身体黏黏的，更脏，所以琥珀这些日子也就用淡水洗过一次澡。
至于陆绊，他有草来清洁，问题不大。
“是啊。”
琥珀点了点头，可眼神之间有些闪烁。
“你说，我真的要去成为主祭巫女吗？”
她问道，不像是在和陆绊对话，更像是和自己。
“这些日子，虽然过得很辛苦，但总感觉很轻松，没有负担，比起那些修行的时间，这样的生活反而更好。”
就像是一直刻苦用功，被家长说你除了考试学习之外什么都不要想的学霸，忽然间放了大假，不用学习，只需要玩乐，吃吃睡睡一样，对琥珀而言，海上的生活和她之前完全不一样，更多的是自由。
“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我们是不是可以不要去和岛，去别的地方，哪儿都行，找一座小岛，建两座房子，打打鱼，养一些动物，就这样度过一生。”
她这么说道，又忽然觉察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改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和你一起度过一生......”
“我知道。”
“不对，也不是不可以......”
“嗯。”
“唉，总之......我不想当巫女了。”
琥珀放弃了解释。
陆绊倒是很明白琥珀的心情。
简单来说，就是想摸了。
这倒是和陆绊没什么关系，只是一直紧绷的她，现在有了可以放松，可以喘息，可以不用再努力的借口。
过去的十几年里，琥珀一直被灌输的都是成为主祭巫女，拯救世界的理想，很难说这些理想是否是她自己所想的，只是琥珀没有选择的权利。
现在有得选了，体会过了自由的世界，琥珀就觉得，拯救世界的这份重任实在太过沉重。
的确，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说你是世界的希望，这个世界没有你不行，你必须舍弃自己未来的自由，去坐在和岛大社里每天射箭，怎么可能讲得通嘛。
和琥珀身材差不多的秦天天，每天直播打游戏，摸鱼，快乐人生，无忧无虑，为什么琥珀就需要被牢笼束缚。
陆绊其实也想不明白。
不过，他的任务是护送琥珀去当主祭巫女，所以琥珀要是临阵退缩，那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这样吧，我们先去长枫岛，不暴露你的身份，我们住两天，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再做决定，怎么样？”
陆绊决定上岸再说。
“嗯。”
琥珀点了点头，也能看出她的纠结。
虽然陆绊可以对她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但这终究只是别人强加给她的想法。
看着琥珀离开，陆绊吐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还要帮十几岁的女孩设计未来的人生，做职业规划。
看着绮丽的月色，陆绊忽然脑子里一转。
他看了看任务。
【任务要求：护送巫女前往和岛大社】
【任务要求：见证新的主祭巫女的诞生】
这里面......好像没有指定一定是琥珀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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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通缉令
陆绊反复确认，任务里的确没有琥珀的名字。
所以，他可以将琥珀送到和岛大社，然后等待巫女们竞选结束，看一个仪式就完事儿了。
只不过，琥珀不是新的主祭巫女，真的可以吗？
陆绊确认过琥珀的力量，能够在那样的暴风雨中开拓出一片阳光，确实令人惊叹。
倘若她能成为主祭巫女，那么和岛应该可以在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受到秽物的困扰。
而且，成为主祭巫女，肯定能获得荣华富贵，强大的权势，万人的追捧吧。
琥珀想要什么都可以，想吃什么都可以，万人之上，是这个世界最为殊胜尊贵之身。
就算成为了主祭巫女，她应该也能春日赏樱，夏日戏水，过上可能不那么轻松，但至少也能获得不少快乐的生活。
“这个任务真的这么简单么......”
陆绊决定先搞定入侵的神选者这件事。
既然他知道对方没有死，那对方肯定知道琥珀没死，所以一路追上来，肯定要动手。
不论琥珀是要成为主祭巫女，还是要到什么地方过平静的生活，陆绊肯定要将这名入侵者杀死才行。
清晨，陆绊和琥珀乘坐小船前往码头，他没有暴露琥珀的身份，不过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这些人肯定也不会认识琥珀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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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们的积蓄还算丰富，陆绊有一笔和岛的钱，长枫岛没有对外营业的旅店，只有社奉行和岛奉行的驿站，寻常人肯定是住不了的。
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陆绊只能找到一家渔民，花钱租了一间他们之前用来放杂物的屋子，又买了一些女孩子穿的衣服给琥珀换上。
“怎、怎么样？”
琥珀转了一圈，她身上穿着的是普通少女这个季节穿的衣服，用的是稍微细致的布料，比起丝绸或者棉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但素色的衣服上已经尽可能绣出了绣球花之类的图案，让穿着的人显得更加活泼。
“是不是应该穿得更朴素一点？”
陆绊托腮思考。
“？？？”
琥珀没听到想听的话，略显幽怨。
“不然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你这个长相的，在这岛上应该足够引人注目了。”
陆绊又补充道。
“......那我穿一件素色的？”
琥珀略显腼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架。
从来没有买过衣服的琥珀买了一大堆，大多都是这个季节的衣服，很多都有可爱的花纹，只是限于技术，这些花纹都很简单。
据说在成为主祭巫女的仪式上，神子要穿相当正式的白衣与绯袴，外面披上松鹤纹的千早，带头冠，手持十五个铃铛的神铃，在神明的注视下跳舞。
不过琥珀现在觉得那些事情距离自己很遥远。
“就现在这件吧。”
陆绊没让琥珀再换衣服，她琥珀色的眼眸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要是入侵的神选者来到长枫岛，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这也是陆绊的计划。
与其躲避，不如直钩钓鱼，把对方钓出来。
只是，当任务完成，陆绊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留下琥珀一个人。
所以她说的那些，陆绊其实也没有什么能答应的。
打开门，院落里正好有一株樱花树，在和岛，几乎所有地方都能见到这种树木，而最为粗壮一株樱花树便在和岛大社，那神社的鸟居之后就是参天的巨树，也被称为神樱，每当春天到来，神樱的花瓣就会从树梢飘落到和岛整座岛上，如同雨点一般的樱花悠悠飘落，那景象令人感到惊艳。
在长枫岛住了三天，两人已经逐渐适应岛上的生活。
渔民的女儿只有五岁，穿着有些破烂的衣服，在院子里玩一个有些漏气的皮球。
“你这个球漏气了。”
陆绊认真说道。
“漏气了......漏气了！”
小女孩复读了一下。
“你会认字吗？”
“会认字吗？”
小女孩又复读了一下。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啊，从人类幼崽的身上就能看出来。”
陆绊摸了摸下巴思考道。
“你不要这样对小孩子。”
琥珀说了一句，凑到小女孩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啊。”
“陪你玩...陪你玩......呜呜呜——”
小女孩忽然大哭起来，弄得琥珀一时手足无措，眼角也泛起泪光。
“等、等等，你别哭，你别哭。”
眼泪眼看着就要人传人，从小女孩这里传染到琥珀这里了。
陆绊蹲了下来。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他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很快就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向陆绊。
“这里是我的手。”
陆绊竖起了一根手指，在小女孩面前晃动了一下。
然后，他将手指在地上的石子里蹭了蹭，蹭破了一层皮，渗出了鲜血。
看到陆绊手指的模样，小女孩又一次泪眼汪汪，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时，陆绊的手指末端，忽然长出了一根草。
小女孩的哭泣的脸定格了。
她含着泪光，瞪大双眼，看着陆绊的手指上的草越长越高，甚至还开出了一朵花。
将花摘下来，陆绊将其递给了小女孩。
“是不是很厉害！”
他激动地说道。
“你给我正经点！”
琥珀拍了拍陆绊的后脑勺，警告他不要把这种超凡的力量用在逗小孩子上。
小女孩拿着花儿，开心地用石头挖开地上的土，将花儿郑重地插进了土里，又认真埋了起来。
“快快长大。”
小女孩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能长大的。”
琥珀也祈祷了一下，只见到那花儿忽然又长高了一些，还长出了更多的枝叶，像是真的汲取了营养长大了一般。
“......你不也是？”
陆绊在一旁吐槽。
“这是让她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琥珀白了陆绊一眼。
“这个女人，双重标准很严重啊。”
陆绊嘀咕了一句。
“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丈夫今天出海打了一些鱼，分你们一些吧，都是很新鲜的鱼，不用加盐，直接煮就可以了。”
租住院落的女主人用竹篮装着几条鱼给陆绊送了过来。
“这鱼都很肥啊，看来今天收获不错。”
这种渔民都是靠天吃饭，没有现代化的养殖手段，大多都是出海捕鱼，在这里可没有钓不到就去市场买的说法，没有收获的日子，连饭都不一定吃得起。
“是啊，最近渔汛很多，而且鱼的质量都很好，可以储备不少了，对了，我听说岛上来了个大人物，好像杀死了不少海盗，今天下午准备在岛奉行那边讲话呢。”
女主人又说道。
“大人物？”
这话引起了陆绊的警觉。
“对，我也不知道，只听一些早上从岸边回来的人说，好像他身上有伤，全是都是布条呢。”
女人仿佛很感慨般说道。
348.有毒的硬币
听到女主人的话，陆绊很快就想到了绷带人。
这么怪异打扮的，应该就是那些来自异域的入侵者。
“两个都是绷带人吗......”
陆绊暗自想到。
“怎么啦，你也想去看大人物？”
女主人见到琥珀忽然站立不动，打趣道。
“对啊，下午几点啊，我和她正想出去走走呢。”
陆绊让琥珀后退了两步，自己接过竹篮。
等到女主人带着小女孩离开，他和琥珀才回到房间。
“看起来的确是来杀你的人。”
陆绊确认了一下鱼的新鲜度，这种刚刚捕捞没多久的活鱼，没有一点儿腥味，最适合白煮或者清蒸。
“我们该怎么办？”
琥珀拿捏着衣角，惴惴不安。
在岛上的生活让她已经觉得自己能远离那样的生活，可现实却不断地提醒她，她是主祭巫女的候选人，是被众人瞩目期待的焦点。
可琥珀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先看看情况，如果必要的话，把对方给干掉。”
陆绊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就像那种金盆洗手的职业杀手。
他是不是应该抱一盆盆栽，再对它说几句话？
哦，自己就是盆栽啊，那没事了。
“...嗯。”
琥珀点了点头。
她就算再天真也清楚，这些杀手是冲着她来的，要是不狠心，那死的就是自己，而现在拥有了幸福生活的琥珀，想要活下去。
“我给你换个打扮，这样对方不容易认出你，下午的时候我可以直接在现场刺杀他。”
陆绊说道，随即给琥珀换了个发型。
“为什么是这个发型，有什么说法吗？”
琥珀看着自己的双马尾，有些不解。
“这不是挺好的吗。”
陆绊又让琥珀换上素色的衣服，稍微遮掩脸，至少一眼看不出来，两人煮了鱼当午饭，下午，他们朝着岛奉行的衙所走去，为了以防万一，陆绊还随身带了撬棍。
岛上的居民总共也不过一千多人，男人们大多都还在海上进行捕捞作业，只有女人，老人，小孩，还有一些从事商业的年轻男性过来凑热闹。
陆绊和琥珀走在人群里，在一群女人和小孩之间，陆绊这高个子有点显眼。
他想了想，站在树下，远远聆听，让琥珀躲在了树后面，至于莱卡，则在附近转圈圈，不知道找到了那里的狗狗同类在玩泥巴。
看着岛奉行的人走出衙所，陆绊很快看到了那到访的“大人物”。
的确是绷带人。
全身缠绕着绷带，身体由灰雾组成，只有一只赤红如血的眼睛。
在和岛的人看来，他只是一个浑身伤痕的，被绷带缠住的男人，只有陆绊这样的异域的神选者才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各位，我是来自和岛大社的特使，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缉捕逃犯。”
他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像一只经验丰富的野狼。
“有一位巫女受到了秽物的腐化，成为了祸巫女，她和一名男性一起逃离和岛，在这附近徘徊，他们会引来秽物的攻击，如果有谁见到这两个人，请立刻联系我们，神社有重赏。”
他张贴出了两张悬赏海报。
陆绊一看，好家伙。
这两张画像的水平很高，比起那种根本认不出本人的艺术派抽象画，这画像就像是照片一样，很难想象是用笔画出来的。
“或许也是某种超凡的道具。”
陆绊想到，他看到了早上还拿鱼给自己的女主人，她肯定认出了琥珀和陆绊，她朝着四周张望，拉起了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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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他们的手段是把你打成祸巫女，发动普通人来通缉。”
陆绊对躲在树后面的琥珀说道。
琥珀轻咬下唇，她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手段。
如果不将其杀死，那么自己无论到哪里都会被通缉。
只有去往和岛大社，澄清自己的身份，才可能结束这一切。
“运气好的是，长枫岛是这边的第一座岛屿，如果能及时将他处理掉，那至少在大海的另一头，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事情。”
陆绊想了想，在这交通和通讯都闭塞的和岛，只要能将这种谣言的源头压制在这里，那么琥珀还是可以获得她想要的生活的。
“所以，巫女小姐，你需要我为了你将他杀死吗？”
陆绊突发奇想，说出了一句电影里的台词。
“请为我杀死他。”
琥珀终于没有再犹豫。
“收到。”
陆绊看着已经回到衙所内的绷带人，他想了想，让琥珀去往他们登陆的位置，那艘小船就藏在树林里，目送巫女小姐离开后，他随手抄起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如果再加上佩刀，那便是游历四方的浪人打扮了。
只可惜陆绊腰间的是撬棍。
群众们纷纷散去，陆绊却朝着衙所走去。
逆流而上的他吸引了一些视线，但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将陆绊和之前的通缉令联系起来。
只有那女主人，看到陆绊的模样，她瑟瑟发抖，抱紧了自己的女儿。
“花，花。”
小女孩还什么都不懂，看到陆绊，露出笑容。
“很感谢你没有在刚才直接告发我们，请相信，我们不是坏人。”
陆绊对女主人说了一句。
若是她刚才直接当着绷带人的面检举，那估计整个岛就会立刻动员起来，可她没有，陆绊不知道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的报复还是愿意相信他和琥珀，但没关系，都一样。
女主人嘴唇青紫，已经双腿发抖，难以站立。
陆绊没有再和她说话，而是来到了衙所门口。
那里站着两名岛奉行的人，他们起先还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将陆绊和通缉令上的图画联系了起来。
“是你！！！”
两人一边叫喊，一边拿着手里的棍子，想要阻止陆绊。
“和你们无关，不想死的话，最好让开。”
陆绊举起了手里的撬棍。
那两名岛奉行看了一眼，后退两步。
但更后面的其他人冲了出来，这些岛奉行两两对视，朝着陆绊冲了过来。
啪——
陆绊将斗笠一甩，随即一手抄起撬棍，另一只手具现化出【遗言】，朝着这些岛奉行的人冲去。
349.因为我是巫女（月票加更！）
“大人，我们会立刻派人搜查整座岛，绝对会抓住犯人的！”
衙所内，岛奉行的负责人恭维地朝雷霆说道。
“行了，你们下去吧。”
雷霆难以掩饰自己的厌恶，挥手赶走这些人。
他不想和这个异域的人类打交道，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些愚蠢的人类还挺好用的。
拿着和岛大社的令牌，随便说两句他们就相信了，雷霆现在只庆幸自己学习了一下这异域的知识，能及时找到理由来通缉这两个人。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雷霆只需要在这边所有的岛屿上都发布通缉令，那些人类就会自顾自地开始帮雷霆搜寻巫女，看着他们即将亲手把自己的希望扼杀，雷霆感到有些愉悦。
“那个家伙确实太冲动，也不够聪明，凡事只想着自己，如果能多了解一些，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方法。”
雷霆想到了自己殒命的同行者。
他又从体内掏出了那一枚硬币，看着表面逐渐变成黑色，像是遭到了什么腐蚀一般的硬币，雷霆将其收起。
“时间不多了。”
作为最后的保险，雷霆并不太想使用这枚硬币，因为它价值很高，而且副作用极大，不过，为了能完成这次高难度的任务，他认为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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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之时，雷霆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这些人类怎么就不懂安静的意思？”
雷霆推开门，正想破口大骂，就看到好几个岛奉行，包括刚才那位负责人，整个人飞了起来，跌落在地上，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发出哀嚎的岛奉行之间，是一个武士一般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撬棍，看起来没有半点损伤。
“我这个时候要是来一句XXX前来讨伐，之后再喊一声天诛，是不是就能变成时代剧了。”
陆绊这时候还喃喃自语道。
“竟然主动找上来？”
雷霆一眼也认出了，这肯定是敌对的神选者，也是杀死了自己同伴的仇人。
他没有犹豫，身体的绷带直接散开，灰雾蔓延，凡是触及的地方都开始老化，枯萎，而那些靠近他的岛奉行则迅速变得衰老，干瘪，像是被吸干了一般。
与此同时，雷霆还悄悄丢出了一个八音盒，那八音盒一落地就自动打开，里面传来悦耳的旋律，片刻之后，这旋律就会变成诡异的曲调，令所有人的意识都凝滞起来。
此外，雷霆还已经将身体的一部分蔓延出了院子外面，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断尾逃生，走为上策。
这就是他能存活至今的理由，这就是他稳健的策略。
只是，陆绊好像什么都没有动。
仅仅开口说了一个词。
“莱卡。”
下一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团狰狞可怖，满是眼球和触须的怪物窜了出来，扑向雷霆。
雷霆反应迅速，立刻让自己的灰雾散开，同时，八音盒的音乐变得扭曲，刺耳，像是指甲刮蹭黑板和玻璃的尖锐声音令那些还有意识的岛奉行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动作变得滞涩起来。
可莱卡的速度没有任何降低。
那摊开来的触手抓住灰雾，扑了个空。
这些灰雾似乎能够抵御物理攻击，让莱卡的行动有些受阻。
可是陆绊已经抬起了左手。
手中具现化出的，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银色的手枪的枪口迸发出了言弹。
银色的子弹瞬间击中了灰雾。
对陆绊的【遗言】而言，这些灰雾无论如何变化形状，都无法逃过言弹的攻击。
一瞬间，雷霆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无数的呓语挤进了他的脑袋里，令他精神恍惚，理智丧失。
雷霆看到，面对八音盒的旋律，陆绊竟然不为所动。
这可是正常人听到都会受到影响的魔性之音啊！！！
他到底有什么办法......对，这是猎犬，他竟然能支配猎犬？这家伙到底是谁？
雷霆试图通过专注的思考来维持自己的意识，但那宏大的，淡漠的，令人疯狂的呓语充盈了他的每一寸身体，令那灰雾开始蠕动像是章鱼般伸出触手。
他很清楚，自己正在朝着怪物的方向一路狂奔，而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停止住这一切。
一旦异化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那一团烟雾之中冒出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由扭曲海螺构成的号角，有狰狞诡异的雕像，还有黑色封皮的笔记本，绿色的宝石结晶等。
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散发着超凡诡异的气息，但并没等落下来，就被那一团灰雾吸取了回去。
包括地上的八音盒在内，所有的超凡物品都糅合到了一起，聚合成了一张奇特的面具。
那面具没有五官，只有扭曲而凹凸不平的伤痕，任谁看了，都会感到一阵恶心与难受，陆绊看到，除了那面具之外，还有一枚黑色的硬币。
那硬币像是被毒素感染，上面遍布霉菌一般的污垢，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花纹。
看到那硬币的一刻，陆绊觉得有些眼熟。
他急忙捡起面具，同时，地面的灰尘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找到敌对的入侵神选者：2/2】
【杀死敌对的入侵神选者：2/2】
看样子那绷带人是死透了。
陆绊看到，这面具上，系统的文字缓缓浮现。
【扭曲的痛苦面具】
【未鉴定】
【鉴定价格：100寂静点数】
“？？？”
神TM还要鉴定。
一百点对现在的陆绊而言完全不算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选择鉴定，就看到，从那硬币之中，某些黑色的阴影被释放了出来。
这些阴影牢牢地抓住了幸存的岛奉行，一经接触，这些人的形态就迅速崩溃，变成了一滩肉泥，紧接着，那些肉泥飞快重塑，成为了半人形的，扭曲而恶心的怪物。
这些怪物的模样，陆绊很熟悉。
他看到，在硬币上，更多的阴影凝聚，形成了拥有千万只眼睛的，正在逐渐膨胀的怪物。
陆绊到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确定了。
这些东西是秽物。
是困扰和岛这个世界千百年的罪魁祸首。
刚才的绷带人的硬币，将这些东西召唤到了这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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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净火的神子
那些蠕动着的怪物就像是人类最深的恐惧的具象化一般，有着分岔的肢体，柔软而黏稠的触须，无数的眼睛，鲜红与纯黑交织的血肉外皮，它们在地上移动，拖拽出暗色的，湿漉漉的轨迹。
一时间，草木凋零，枯萎，从那些毁灭的痕迹上，某种像是霉菌一样的东西膨胀蔓延，吞噬万物。
与此同时，暗黑色的雾气在四周升腾，被这些雾气笼罩的岛奉行们，纷纷咳嗽起来，能看到他们的脸色变黑，皮肤剥落，露出了溃烂的血肉和骨头，那些血肉上长出了白色的蠕动的虫子，骨头变得枯黄，深黑，支离破碎。
从尸骸之中，诞生出了更多的怪物。
这些怪物的体型不定，即使在前进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分裂重组，配合表皮上的璀璨斑斓的金属色光辉，让人头晕目眩，意识混沌。
陆绊朝着最前面的那一只怪物射出了言弹。
伟大存在的呓语在怪物的“脑”中响起，可是那只让这些怪物变得更加狂躁，更加不可控制。
对于一个本来就没有任何理智的，已经异化成为不可名状的怪物的存在，这些呓语显然只能让它们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堕落。
莱卡警惕地盯着这些怪物，它没有尝试攻击，陆绊已经看出来了，倘若莱卡与它们产生接触，那么这份疯狂可能会传染到它这里，让它也一同被异化。
秽物是真正的接近终极状态的毁灭造物，它们诞生的理由就是毁灭一切，让世界归于混沌，没有任何信仰，没有任何意识，没有任何追求，比起夜之国的魔潮，这些秽物要更加堕落，更加不可救药。
一般人恐怕很难想象，和岛到底是怎么才能在这些怪物的入侵之下苟延残喘的。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净火存在的原因啊。”
陆绊见识过那焚烧一切，就连存在本身都会当做燃料熊熊燃烧的清澈火焰。
只有这种近似于同归于尽的手段，才能消灭这些污秽的存在。
“和岛大社应该很快就会有反应，必须赶快离开才行。”
陆绊没有正面和这些家伙硬钢的打算，在人类文明存在的区域出现怪物之后，和岛大社的神子很快就会感应到，射出净火之箭，将这一片区域都完全焚尽，他需要做的，就是带着琥珀赶快跑路。
要是琥珀被净火烧死，那怕是要变成史上第一个被自家的净火解决掉的主祭巫女候选人了。
让莱卡一边逃跑一边用触须将那些来不及跑路的岛奉行们丢出院落，陆绊来到衙所门口，那位女主人和小女孩还留在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道路上还有其他的人，多半都是老人带着小孩，在巷口闲聊，交换最近的新闻。
天空已经变得有些晦暗，那些秽物仿佛就连云端都能吞噬一般，将苍穹染成浑浊的幽色。
“快跑！”
陆绊叫了一声，那些人却并没有理会他，甚至还想凑过来看看衙所发生了什么热闹。
直到，那些人看到了陆绊身边的莱卡，那骇人的恶兽，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蜂拥着悲鸣着逃窜。
“乘船离开，还有活路。”
陆绊对那女主人和小女孩叫道，女主人眼中露出了极端恐惧的情绪，她看着陆绊身边的怪物，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那些秽物已经从衙所蔓延出来，街道上尚未觉察到来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怪物潮水所震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和之前的岛奉行一样被腐蚀，成为了扭曲的怪物。
轰隆——
衙所气派的建筑轰然倒塌，这才终于引起了大部分岛民的注意，恐慌和不安，绝望弥漫在这些人群之中，绝大部分的老人和小孩都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连逃跑都不知道朝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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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脑子还能转过来的人开始朝着港口奔跑，想找到一两条船去往海上。
更多的人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黑雾蔓延过来，然后充满痛苦和绝望地死去。
在这种超越常识的灾厄面前，人类没有半点儿抵抗的力量。
陆绊无奈，只能让莱卡的触须抓起了女主人和小女孩，将两人拎起来，朝着和琥珀汇合的地方跑去。
道路崎岖，不过陆绊的速度还是比黑雾快不少的，只是，还没跑多久，陆绊就看到了琥珀迎面而来。
“我感受到了秽物的气息，这里难道出现了秽物？”
琥珀头发有些凌乱，她此刻的表情严峻，一点儿也没有那个会逗小孩玩的少女的模样，充满了圣洁，庄重的意味。
“刺客召唤出了秽物，和岛大社的净火应该很快就要来临了，我们需要离开。”
陆绊简单解释道。
琥珀闻言，双眼微微睁大，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她看了看那畏惧的女主人，以及那茫然的小女孩。
“我可以抵御秽物，至少让它们扩散的速度变慢，这样至少可以多拯救一些人。”
她声音很轻，但又很坚决。
“你这样可能会陷入危险。”
陆绊很清楚，就算红叶那样的巫女候补，也就只能勉强抵御秽物的侵蚀一段时间，想要将阻挡它们前进的步伐，只有主祭巫女，只有净火。
而琥珀这样的人，肯定会战斗至最后一刻，战斗至周围都是那些丑陋惊骇的秽物。
无论从自己还是从任务的角度，陆绊都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这十几年的修行，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不能逃走。”
“因为，我是巫女。”
琥珀上前一步，陆绊看到，她琥珀色的双眼之中又燃起了自己此前见过的火焰，尽管穿着的是素色的平民的衣服，可却比任何人都更加圣洁。
“好吧。”
陆绊吹了声口哨，莱卡立刻拎起女主人和小女孩朝着海边的小船跑去，他自己则站在了琥珀的身边。
“那我就陪你一起。”
琥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或许知道，就算自己拒绝陆绊，他肯定也会留在自己身边。
就像陆绊自己说的，“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琥珀看向前方，那漆黑乌云笼罩的天幕下，那肆意蔓延的黑雾，在这即将坠入黑夜的孤岛之上，一团火焰自她的双眸点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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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最为殊胜尊贵之身
陆绊曾经见过来自和岛大社的净火，那苍白的火焰就连空气都能点燃，在烈焰之中，连永恒都会消逝。
但他并未见过来自普通的巫女的净火。
据说只有和岛大社的神子能够支配净火，那是承载神明之愿的斑斓火焰，普通的巫女在这火焰之前，只有被焚烧殆尽一个结果。
可是，在琥珀的手中，苍白的火焰燃起。
这火焰看起来冰冷，淡漠，就像神明投射下来的视线一般无情。
在苍白之中，有着彩虹一般五彩斑斓的光泽，纯黑翻腾，包裹了苍白，又迅速被这灰白色遮掩，无数的色彩在这火焰之中酝酿，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辨认出其中所有的颜色。
“净火。”
陆绊知道，看到这火焰的时候，就代表着琥珀的意志已经决定了。
她将会舍弃身为一名普通的少女那平淡而朴实的生活，去往和岛大社，竞争那至高的位置，成为万人之上的主祭巫女，一生侍奉神明，庇佑和岛，再也不会踏出和岛大社一步。
而且，陆绊很确信，琥珀只要想要，就能做到。
因为还没有哪一位巫女能在尚未继承神子位置的时候自如地操控净火，她们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
可琥珀，她真的是天选之人，可能是除了第一位主祭巫女之外，最强的巫女。
那苍白而斑斓的火焰在琥珀的肌肤上划过，没有灼伤她，而是像活物一般朝着天空飞去，朝着衙所的位置飞去。
在那里，深绿色的水池边缘生长着由人类的血肉与骸骨构成的树木，树木之上结出了有着痛苦表情的，残缺不完整的人类头颅，由人类的肢体构成的各种各样的怪物，昆虫，鸟儿，野兽在黑雾之中穿梭，任何活物都不能忍受这样的环境，正常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就会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最终在疯狂之中选择自尽。
无声的火焰在最为黑暗，雾气最浓烈的位置绽放开来。
就像刺破黑暗的一道光芒，那烈焰迅速蔓延，吞噬了绿色的池塘，满是菌毯的地面，扭曲的树木，来自深渊的万物。
一切都归于这诞生自世界创生之时的原初火焰中。
那些哀嚎，那些愤怒，那些不甘，全都伴随着火焰烟消云散。
在陆绊的面前，无数的怪物涌现。
它们一部分是为了逃离身后的净火，一部分则是想要杀死所见到的所有活物，在已经空旷的岛上，它们看到了陆绊和琥珀。
陆绊看到，琥珀的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某种他似曾相识的，却又无法理解的，仿佛歌谣一般的话语。
在陆绊知道的和巫女有关的神话传说中，最初的巫女便是为了取悦神明而舞蹈，歌唱，因此，最初的巫女都是以歌舞作为奉纳，祭祀神明。
现在，琥珀就像是在起舞一般。
她的右手轻轻抬起，像是拿起了一把看不见的折扇，扇子轻轻挥动，一道五彩斑斓的黑色火焰便吞噬了试图冲过来的秽物们。
一道火焰构成的边界线在两人与秽物之间产生。
陆绊觉得有些过分高估自己了。
自己在不在这里，琥珀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甚至于，因为陆绊在这里，所以琥珀不能直接用净火对整座岛进行大清洗，他反而还拖累了琥珀的战斗力。
在长枫岛的中心，一场彻底的净化正在展开。
而在长枫岛的外围，那些幸运地乘上了小船离开岛屿的岛民们正奋力划动，试图逃离自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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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到自己土生土长的故乡，被黑色的云雾笼罩，又被苍白与漆黑交织的火焰荡涤，没有人能够有任何感慨。
在这样超凡的伟力碰撞之间，凡人只能仰望。
有人匍匐跪拜，口中念着献给巫女的祷文，有人陷入癫狂，发出前所未有的大笑，有人沉默不语，满脸忧郁与哀愁。
岸边，黑雾蔓延的沙滩上，莱卡准备将女主人和小女孩丢进小船。
可是，好几个秽物极力延伸着自己的触须，它们缠绕住了女主人的脚踝，腐蚀的力量迅速让那只脚溃烂，跌落，女主人失去了重心。
莱卡畏惧黑雾，眼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即将被黑雾吞噬。
就在这时，那身体已经绝大部分被秽物腐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主人，忽然涌现出了毕生未有的力量。
她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女儿从那令凡人绝望的黑雾之中丢了出来。
莱卡接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最后的表情，她没有看到那交织着欣慰与害怕，恐惧与绝望的眼神，而莱卡并不理解人类的这种情感。
它和小女孩乘上了小船，在嚎啕大哭的悲鸣声里，小船飞速朝着远海而去。
沙滩上，五彩斑斓的黑色火焰吞没了那些秽物，尘归尘，土归土，一切被寂静笼罩。
看着哭泣的小女孩，莱卡变回了柯基的模样，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了小女孩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冷的体温。
它朝着岛屿叫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候，一阵清澈悦耳的铃声自天穹响起。
所有人，无论之前处于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状态，现在都因为这铃声而抬起了头。
仰望天空，一道银色的流光自和岛的方向而来，落到了岛屿正中央。
更加磅礴璀璨的烈焰燃起。
“是神子！”
“神子，请救救我们！”
“神子大人，请原谅我的罪恶，请救赎我的灵魂。”
岛民们纷纷朝着长枫岛跪拜磕头，献上自己的虔诚与信仰。
就在这时，有人看到，在那火焰之中，有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朗。
在他的前面，站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
那少女的一头乌发随风飘荡，琥珀色的双眸里，苍白的火焰凝聚。
“神子显灵了！！！”
“神子大人，神子大人！”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愚昧无知的岛民们以为这是和岛大社的主祭巫女，他们的声音越发颤抖，臣服于这超然的伟力之间。
只有陆绊知道，在这净火之中，一位少女消逝了。
此刻开始，她便是琥珀，和岛大社的下一任主祭巫女。
352.我来帮他们
“竟然在距离航道这么近的位置出现了秽物，岛奉行那边平常都在做什么？什么，岛奉行全都死了，那没事了。”
一名看起来年轻有为的男子抱怨了一句，一旁的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才挥了挥手，随即看向前面站着的一男一女。
“巫女大人，是我们的疏忽，让您劳累了。”
男子立刻又换上了讨好的笑容，对换上了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的女子说道。
“已经到了这里，想必某些人应该没有再动手的胆量了吧。”
女子，琥珀轻描淡写地说道。
“哪里哪里，我们社奉行肯定是欢迎巫女大人的，请放心，我们会提供最周到的保护，从这秋山岛到和岛，您绝对不会见到任何不想见的东西。”
男子笑眯眯地说道。
“鄙人是和岛大社派遣来迎接巫女大人的神官，夏岛，接下来，巫女大人的行程就交给我来安排，至于这位雇佣兵阁下，很感谢你对巫女大人的护送，我们之后会给你约定报酬的三倍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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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陆绊打发走。
虽然不知道这雇佣兵什么来头，但他一路和巫女大人两个人，孤男寡女，就算没有发生什么，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了，也要说闲话，为了避免麻烦，打发走是最好的。
“我接受的委托是护送琥珀到和岛大社。”
陆绊答道。
“这，雇佣兵阁下，你要知道你的立场，有些人可能会以你们两个的旅程借题发挥，这对于和岛大社而言......”
夏岛还想劝说，但琥珀已经开口了。
“他和我一起走。”
既然如此，夏岛也只能照办。
反正要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在和岛大社的竞选上也会被查出来。
目送夏岛离开房间，琥珀原本端正紧绷的坐姿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经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她的语调有些无奈。
“长枫岛会怎么样？”
陆绊问道。
他们身处的秋山岛距离长枫岛最近，晚上的时候，能够看到远处摇曳的火光，这火光可能将会成为秋山岛上的母亲吓唬不睡觉的小孩子们的故事，一直持续到这里的人全部搬走。
按照和岛大社的经验，长枫岛的净火将会燃烧大约十年才会将岛屿彻底焚尽，之后会扩散到海水里，五十年之后，这一座秋山岛就会面临被净化焚烧的危险，而在那之前，这岛上的所有人都会搬迁走。
秋山航道因此也会改名，航程延长，绕开长枫岛和秋山岛。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秽物再度袭击中间的某些岛屿，在长久的人和秽物的拉锯之中，这条航道彻底断掉，樱岛的人将只能绕更远的路前往和岛。
陆绊还听说，有些岛屿更加悲惨，它们本身没有遭到秽物的侵蚀和攻击，可是它们周围的岛屿全都遭到了污染，净火逐渐将其周围的海域都化为了一片火海，这座岛屿就和外界完全孤立了。
岛上的人若是没能及时撤离，那么他们将会感受到真正的慢性死亡，眼看着那苍白而五彩斑斓的，本来应该是拯救自己的火焰将自己生存的土地一点点吞噬，最终焚尽一切的终末。
“长枫岛及其周边的居民会被疏散，搬迁，这里会由社奉行接手，警告来往的船只。”
琥珀有些忧郁地说道。
“对了。”
陆绊看到这样的巫女，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的那一对母女，母亲被秽物吞噬了，女儿活了下来，她的父亲被逃窜到海上的秽物杀死了。”
那小女孩现在和莱卡一起，被社奉行照看着。
“要不然把她带到和岛？在那里神社应该会收留她吧。”
陆绊提议道。
作为一名孤儿，那小女孩留在这里只会过得更悲惨，而她的现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绊和琥珀造成的，所以于情于理，他应该帮对方一把。
“嗯，我会和神社说情的，神社本来人手就不足，招揽一些巫女看看能否修行也很正常。”
琥珀颔首道。
她忽然又自嘲般笑了笑。
“没想到我还是选择了这条道路。”
陆绊看着陷入惆怅的少女，也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
“没事，当我看到那些秽物杀死人类，吞噬土地的时候，我就很清楚了，我正是为此而出生的，如果我有这一份能力，就应该去运用它，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琥珀反过来还安慰陆绊。
“而且，就算我成为主祭巫女，我们也还是可以见面的吧，那时候我就是最为殊胜尊贵之身，没有任何人能违背我的旨意，让你在神社里混个闲职应该不困难的，到时候你就不用到处漂泊，可以好好成家安顿下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陆绊无福消受，但转念一想，至少接下来琥珀的人生将会在和岛最安全的地方轻松地度过，也算是最后的慰藉了。
次日清晨，琥珀和陆绊，带着莱卡与那位小女孩一起乘上了前往和岛的船。
原本陆绊还担心那些权贵们会不会在半路截杀琥珀，就像之前在航道上做的一样。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琥珀当时在长枫岛的所作所为不但没有被岛民们怨恨，反而让他们将其奉若神明，那净火之中自由出入，控制苍白火焰的模样流传了开来。
人们纷纷将琥珀成为神子，认为她就是神明的地上代言人，每当琥珀的船只进入港口，就会有无数的岛民在港口恭迎，所有的人都认为琥珀是史上最强的巫女，能够继承和岛大社。
在这种情况下，各方的视线都落到了琥珀的身上。
与她相关的博弈也在迅速展开。
况且，在经历了之前的刺杀之后，这些权贵们也很惊讶，就连那种情况下琥珀都能安然无事，那么是不是真的在冥冥之中有定数，她注定要坐上那个位置。
有人想要提前讨好琥珀的家族，有人依旧觉得自己有竞争之力，有人则摇摆不定。
在这样的制衡之下，琥珀安全来到了和岛，这个世界的中心。
那座传说中的神社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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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神樱
春日的和岛，飘落的淡粉色花瓣儿随处可见。
可陆绊并没有见过这样密集而纷乱的樱花雨。
那些蛰伏一年，仅仅只在这样的阳光，这样的温度下绽放数日的花儿的花瓣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悠悠飘落，让陆绊想起了《四月物语》里那足以遮蔽视野的雨樱花。
更加令人注意的是，这些所有的花瓣都是从一棵树上飘落下来的。
还没有靠近港口，就能看到那一棵已经不能用参天来形容的巨树。
以整座岛为根基，那高耸的树木生在一座山峦之上，不，陆绊这时候想到，可能是先有的这一棵巨木，才有的后来的这些东西。
足以遮蔽整座岛的巨大树冠上，樱花怒放，这些花瓣飘落如雪，甚至就连近海的水面上都覆盖了一层花瓣，越是靠近和岛，这花瓣就越密集。
陆绊看到，有站在码头的人打着伞，像是避雨一般遮挡飘落的花瓣，这些人对于樱花雨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或者诧异，就像是正常的风吹雨打一般，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
“和岛的神樱一年四季都会绽放，永远不会凋零，在春天，花儿绽放得更强，所以才会形成这种樱花雨的模样。”
夏岛见到陆绊盯着那些樱花，当做他是乡下人进城，便解释了一句。
透过飘落的花瓣，陆绊能看到在那座占据了和岛三分之一面积的山上满是各种树木，一条长长的道路从山脚蜿蜒向上，那道路是红色的，由无数的林立的鸟居构成，道路的沿路都有一些社殿，直至山顶，在那树木的树干破土而出的位置，伫立着庄严的神社。
这就是和岛大社，这个世界政治，经济，超凡力量的中心。
在位于树干前方的位置，陆绊看到了一座阁楼，飞檐勾勒出纤细的构造，与那些厚重的建筑不同，这阁楼就像是孤悬于高空的岛屿，与周围产生了强烈的疏离感。
“那就是神子阁，神子大人平常便在那一座阁楼里，为那些遭受到秽物侵染的地区降下净火。”
夏岛又解释了一句。
忽然，陆绊听到了一阵铃声。
就像是夜莺的歌唱，又像傍晚的风铃，清脆悦耳，如同一位少女的低徊倾诉。
紧接着，那神子阁忽然燃起了一团苍白的火焰。
陆绊从来没有想到净火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眼前，那座熊熊燃烧的神子阁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一瞬间，什么如雨般飘落的樱花，什么参天的巨木，就连阳光都为之黯然褪色。
周围都黑了下来。
一切都因为净火的燃烧而变得失去了色彩。下一刻，在那铃声如同教堂圣歌的和声，抵达最顶峰的时候，一支箭离弦而出。
那箭从神子阁射出，朝着陆绊身后的方向飞去，那箭矢犹如白昼流星，比天上的太阳更加炽烈，并且，伴随着它的远去，所有人的心中都感受到了一丝哀愁的思绪。
一旦神子的净火之箭射出，就代表又有一个地方遭到了秽物的侵袭，人类又将永远地失去一片土地。
当光芒消失在海平面之上，一切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那淡淡的惆怅也仅仅只如同阴霾，掠过了人们心头须臾，大家又回到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之中。
这里是和岛，世界的中心，就算其他地方遭到了秽物的攻击而沦陷，也距离这里千万里，与其担心百年，千年之后的末日，不如操劳一下明日的收获与账目。
近海有很多渔船，在靠近码头的位置，船只与船只连成了一片摇摇晃晃的大陆，它们首尾相连，构成了连绵不断的渔船人家。
这些船上坐着一些老人，小孩，妇女，他们家里的男人都出海捕鱼，日落才回，这些船上有着地铺，桌子，每当傍晚，在夕阳金色的波光粼粼中，袅袅炊烟升腾，构成了一幅富有生活感的画面。
“船民，这些人没能在和岛拥有自己的一座房子，所以只能住在船上，每当风雨到来，他们的船上就会弥漫起一股潮湿的臭味，实际上，他们最多也会到码头的街道，不会进入市民居住的区域。”
夏岛又说明了一句，他对于这些渔民的态度很明确。
“当然，他们有时候能捕捞上来一点儿还不错的新鲜海味，想要品尝，在港口街的任何一间饭店都能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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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继续绕着和岛，它要停靠的自然不是这渔船遍地的区域，而是位于和岛另一侧的港口，在那里，巨大而纯白石头构成了港口的主体，无数大大小小的商船客船络绎不绝，繁华如同闹市。
说来可能有些失礼，但这是陆绊第一次在和岛见到这么多人的场景。
陆绊听到，从自己乘坐的船的主桅杆上传来了铜铃铛的敲击声，提示着前后的其他船，而站在瞭望台上的水手手里拿着旗子，正在使劲挥舞。
“看来在海上，声音够大也不太行。”
陆绊打趣道。
那旗语的意思大致是叫其他的船让开，这里是护送巫女的队伍之类的，看到旗语，绝大部分的船都识趣地让开了道路，仅有一艘，依旧横亘在前方，没有丝毫动弹的想法。
那船上面悬挂的是黑色三重巴纹的家徽旗帜，一名男子站在船舷上，看着陆绊所在的这艘船。
“这是真田家的旗帜，他家的长女，就是现任家主的姐姐，便是这一任的主祭巫女，因此，真田家借此崛起，成为了和岛第一大家族，他们也是最忌惮巫女大人的一支。”
夏岛用手中的折扇掩住了自己的嘴，悄声对陆绊说道。
“船出问题了，请耐心等待。”
陆绊看到那挂着旗帜的船上的人以旗语这么说道。
语气虽然很尊敬，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等着吧”。
和岛人大概就是这么个状态，表面上尊敬，和气，实际上却可能傲慢，无礼，表面功夫做到就完事儿了。
“我们要等着吗？”
陆绊问了一句，他毕竟是个外来者，也不懂和岛这边的礼数。
“等，也可以等，不过我看真田大人是想给巫女大人一个下马威，这要是等待的话，指不定要等到天黑，我们不如找其他的位置停靠。”
夏岛说着，眼看就要挥一挥手，让船长转舵。
“那没事了。”
陆绊说道。
“我来帮他们。”
354.踩点
真田诚看着对面那气派的大船，视线扫过，想要寻找那一位传说中的巫女的身影。
据说这巫女在海上召唤出了净火，消灭了秽物，被称为“现人神巫女”，受到民众的追捧。
但要真田诚来说，这不过只是招揽人心的招数而已，自古以来，那些巫女们哪一个不是号称自己才是真正的神选，是被神明大人选中的存在，以此来宣称自己的正当性。
现在的琥珀，不过只是这些巫女的一员而已。
实际上，真田诚并不相信这位巫女真的有如传说中那般天才，他认为这只是她的家族给她造的声势，为了让那些愚昧的大众能够支撑她编造的谎言。
他没有如愿看到那名巫女，没关系，反正他也就是小小阻拦一下对方，让对方知道这座和岛现在到底谁在掌权。
真田诚看到了那船首站着的一名社奉行的神官以及一个浪人打扮的男人，两人正看着这边窃窃私语。
这时候，他看到对方主桅杆上的观察员开始挥动手中的旗子。
“我们来帮助你们？”
真田诚读出了旗语的内容。
“这帮蠢货，想做什么？”
他有些好奇的时候，就看到那浪人打扮的男人抬起了手。
下一刻，原本横亘于航道正中央的这艘船，忽然朝着前方开始移动起来。
船速很快，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真田诚一个没站稳，摔在了甲板上，磕掉了半颗牙。
他爬起来，急忙叫道。
“谁他妈要开的船，快停下？”
然而，水手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我们没有扬帆，大人，我们所有的风帆都是收起来的......”
真田诚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桅杆，的确，所有的风帆都收了起来，按道理这船根本不可能移动半步才对。
难道是有暗流，还是说......
他回头看向那慢悠悠地驶过航道的载着巫女的船，船头的两个人，那名神官用扇子遮脸，看不清表情，另一位浪人则挥了挥手，仿佛在为他们送行。
“大人，我们的速度很快，不受控制，我、我不能控制船舵！”
水手叫道，极为慌乱。
真田诚急忙来到船舵前，他一把推开那水手，试图控制船舵，然而无论真田诚怎么转动，这船都沿着一个极高的速度勇往直前，朝着远海驶去。
“前方有礁石，注意，前方有礁石！”
瞭望员大吼了几声，真田诚也看到，前面的洋面上便伫立着几座礁石，要是以现在的速度撞上，那么这艘船必定会沉没！
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这艘船！
“弃船，弃船，全员弃船！”
真田诚急忙叫道。
他让水手们急忙弃船逃生，自己则坐着最后的尝试。
眼看着船即将撞上礁石，他也急了眼，丢下船舵，朝着左舷跑去，纵身一跃，跳进海中。
然而，预期的撞击没有到来。
那艘船就这么停在了礁石前的一段距离处，从水面下的视野可以看到，这艘船的船底几乎是贴着礁石停下了，只要再前进几分，就会搁浅或者产生撞击。
那船在摇曳的海浪上浮沉，仿佛在嘲笑真田诚的慌张。
他在水里摆动手臂，看到那远方，已经进入港口的船上，旗语打出了一句话。
“一路顺风。”
真田诚骂了一句。
...
“刚才的术式实在太厉害了，我都没看出那到底是怎样实现的。”
在船进入港口开始停靠的时候，夏岛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刚才陆绊很明显是使用了某种术式的，只是水平很高，夏岛自认没有看出他的布置，他本来以为陆绊只是乡下的浪人，没想到竟然有这等水准的术式技巧，不由得看高了对方一些。
“雕虫小技。”
陆绊看到，港口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在樱花雨中或者打着伞，或者就头顶花瓣，男女老幼皆有，衣服大多朴素简单，又比船上人家好一些，应当是和岛的平民。
在他们的手中，举着诸如“欢迎现人神巫女”“恭迎巫女大人”之类的牌子和横幅，看样子是来迎接琥珀的。
“不知道是真心实意来等待巫女大人的，还是被其他人买来捧杀大人的。”
夏岛说了一句。
琥珀之前展示了自己身为巫女的力量，现在陆绊也有几分实力，夏岛觉得琥珀的赢面很大，那么陆绊说不定就是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多亲近些问题不大。
假如只是琥珀垂青陆绊，夏岛还不会有这样的态度，毕竟要是陆绊本身实力孱弱，就算被琥珀扶持上位，后续也定然会被其他人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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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自己强大，才能坐得稳。
“现在和岛周边都流传着这样的话，说巫女大人要取现在的神子大人而代之，言下之意，就是想引导真田家与巫女大人争斗，从而渔翁得利。”
夏岛解释着。
“这么说起来，假如琥珀拿到了下一任主祭巫女的位置，那么她会什么时候继承这个位置，进行仪式？”
陆绊后知后觉。
现任的主祭巫女可是还活得好好的，看样子也能继续承担净化的工作，琥珀竞选成功，应该也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继位，那自己岂不是还要再在这个世界待上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立刻，陆绊阁下，你可能不太清楚，当继任者确认之后，现任的主祭巫女将会立刻退位，让新的神子登上神子阁，实际上，举行主祭巫女的筛选就代表着现任神子的力量已经快要耗尽，至多一年，神子阁上的那位大人就会无法控制净火，因此，在她衰弱之前，候选人就要继承这个位置。”
说罢，夏岛指了指底下的那些热情激动的群众们。
“现在筛选工作已经开始了，从明天起，最多七日，下一任主祭巫女就会被挑选出来。”
“那可真是太快了。”
陆绊看了眼船舱，他看到从船舱里，一名身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披着松鹤纹千早的少女从阴影里缓缓走出。
她看到了外面飘落的樱花，抬起一只手，轻轻捧起几瓣。
她眉眼之间有着些许的惆怅与忧郁，而这样的忧郁正适合在这温暖阳光下的少女。
港口众人的欢呼变得越发响亮，炽烈。
琥珀看到了陆绊，露出了比这暖阳与落樱更加美好的笑容。
355.【红叶的发簪】
“大人可以在神山的绝大部分区域自由走动，但请不要靠近本殿与神子阁附近，净火可能会灼伤生人。”
一名身着红白相间衣服，以红白檀纸束起头发的巫女对陆绊说道。
作为琥珀的随行者，陆绊受到的待遇相等同于她的家人，能够直接住在神社里。
“那神樱呢？”
陆绊又问道。
“如果想参观神樱，可以去拜殿，那里能够直接触碰神樱的御神体，神樱大人是初代神子大人的肉身所化，具有灵性，还请小心对待。”
巫女的声音没有情感。
“竟然是初代的肉身吗......”
陆绊有些惊讶，又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对了，那个小女孩，我们一起带过来的，她住在哪里？”
“她在偏殿，上神巫女正准备测试她的灵性。”
“测试灵性，我想去看看，可以麻烦带带路吗？”
陆绊本着不看白不看的想法，请求这位巫女小姐姐带着自己来到了偏殿，这是本殿的西北方的社殿，玄青色的屋檐下，一名小女孩正穿着白色的衣服，跪坐在垫子上，在她前面，一名苍老的巫女正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放到她的面前。
“待会儿会不会那位巫女一看纸上的内容，惊呼斗之力三段之类的，然后把她逐出神社啊？”
陆绊打趣道。
巫女小姐姐很奇怪地看着陆绊。
“开玩笑的。”
陆绊笑道。
“她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不是天赋卓绝，但至少也有一些灵性，在神社当一名普通的巫女没什么问题。”
巫女小姐姐又解释了一句，依旧没什么感情，可解释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很表达态度了，陆绊猜测她可能只是单纯地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那就好。”
陆绊远远看着小女孩接受了老巫女的测试，结果似乎不好不坏，正如身边这位巫女小姐姐所言，这名小女孩应当能成为一位巫女。
“当她成为巫女之后，将会获得一个新的名字，过去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
巫女小姐姐又说道。
“也好。”
想起了那长枫岛上的惨状，陆绊颔首道。
“可以带我去神樱看看吗？”
他又询问。
巫女小姐姐看了陆绊一眼，大概心里想的是这家伙当来旅游了，什么都要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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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默然不语，只示意陆绊跟上。
陆绊瞥了一眼神子阁，从今天那一箭之后，那里便再也没有动静，看样子主祭巫女也不算忙碌，或许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睡大觉也说不定。
“真高啊，这么高的阁楼，应该只能用术式飞上去吧。”
陆绊感慨一句，又想想以后一旦感应到秽物，琥珀还得爬上去射箭的模样，就觉得有些搞笑。
巫女小姐姐没有回应，大概觉得陆绊的发言有些愚蠢。
两人走过鸟居林立的道路时，能看到一些正在打扫的巫女，看样子巫女才能生活在神门之后的区域，而神官之类的社奉行只能在更下一层。
这么说来，这一层只有自己一个男人？
陆绊无聊地想到。
那些巫女向带路的这位巫女小姐姐行礼，她的地位似乎不低，陆绊猜测，说不定她原本也是候选的巫女之一，只是因为自身实力不足而放弃了，才留在这里工作。
令人觉得意外的是，在和岛大社内部，樱花飘落的频率反而降低了不少，看起来那高耸巨大的树冠更多是将花瓣洒落到了外面，而靠近树干的位置，更显得寂寥。
有两名巫女正在神樱树下打扫，陆绊觉得有些奇怪，这工作怕不是无穷无尽，永远也扫不完，但看到两人认真的模样，又觉得好像只是寻常的事务罢了。
“这就是神樱的御神体。”
巫女小姐姐说了一句。
在那粗壮的树干上，绑着一根巨大的注连绳，周围还悬挂着许多的白色的御币，这里显得有些昏暗，像是两个世界的境界线，只要跨过这里，就能进入彼岸。
陆绊看了一眼树干与地面的连接处，就像是普通的土壤，他盘算着等到晚上再来完成红叶的夙愿，现在也算蹲点。
他一开始还担心要是和传说一样，这樱花树与地面只有石头，那可能要刨开一些石头才能埋下去，现在是普通的泥土真是太好了。
看到陆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巫女小姐姐歪了歪脑袋，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多谢，我已经感受到了神隐的宏伟。”
陆绊感谢道，同时暗暗确定了夜晚挖坑的位置，他提前在心中对这棵大树道了个歉。
“？”
巫女小姐姐不太理解。
由于琥珀需要准备甄选的事项，所以陆绊自然见不到她。
傍晚，吃过神社提供的晚膳，陆绊谢绝了夏岛邀请他前往和岛的花街勾栏听曲的提议，以长途旅行要休息为理由闭门不出。
实际上，他已经研究好了去往神樱的线路。
装作散步的模样，陆绊离开自己的住所，途经了早上的鸟居长廊，朝着神樱走去。
一路上没有巫女，她们似乎这个时间都在社殿里修行上晚课，道路僻静，仿佛幽冥。
走到一半，陆绊忽然感觉身后有人。
他回头一看，似乎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经过远处的鸟居，看不真切，虚虚实实。
“难道这里也闹鬼？”
陆绊嘀咕了一句，转过头来，就看到前面站着一名身穿白衣，绯袴的女子。
那女子的头发深黑，脸色苍白，一双眼眸淡樱，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质感。
陆绊只眨了眨眼睛，对方就消失不见。
“这难道是......神樱的灵？”
他想到了白天听到的传说，这棵树是初代的主祭巫女的肉身所化，还具有灵性，说不定那位巫女的灵魂就正在和岛大社里游荡，成为了地缚灵。
“你在做什么呀？”
忽然，从陆绊的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陆绊转头一看，是那位少女孩。
她穿着小小的巫女服，俨然一副小巫女的模样。
“嘘，我要去看神樱。”
陆绊做噤声状。
“我也要去，要去要去！”
小女孩叫道。
“那行。”
陆绊想了想，为了避免对方哭闹引来更多的巫女，只能答应。
而且，要是自己被抓包了，到时候就说是她要自己带去神樱那边玩的，没有人会怪罪这孩子的。
完美。
陆绊毫无愧疚地将锅提前丢给了小女孩后，拉起了她的手，来到了神樱树下。
提前找到白天踩点的位置，陆绊迅速刨了个小坑，随后，掏出了绯红的结晶。
“这是什么？好好看？”
小女孩想伸手触碰，但陆绊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结晶放进坑里，又撒了土埋上，一边解释着。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她也是一名巫女，她死后的灵魂，只要将这个东西埋进神樱的树下，那么她就永远不会走丢，始终能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
小女孩像是不太理解，又像是理解了什么。
就在这时，陆绊听到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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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扭曲的痛苦面具】
一瞬间，陆绊觉得整棵神樱都稍稍亮了一些，那些飘落在自己脚边的樱花都泛着淡紫的光芒，樱花雨变成了淡紫色的雨。
小女孩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大，满脸都写着惊讶和诧异。
陆绊回头，远远地看着神子阁上的苍白火焰剧烈灼烧起来。
他本来以为主祭巫女应该会从别的地方赶过来，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坐在上面了。
悦耳的箭矢声音划破长空，那支箭朝着远方倏尔远逝，点亮了夜空，又迅速沉寂下来。
只是，那神子阁上的火焰似乎尚未熄灭，依旧熊熊燃烧。
纵使陆绊曾经见到过琥珀执掌净火的模样，此刻也觉得那烈焰已经无法压制，就要扩散到周围。
很快，陆绊听到了一阵喧闹，似乎是那些巫女们开始走动起来，具体叫些什么，他听不真切，但应该是和神子阁现在的状况有关。
接着，陆绊就听到了一阵歌谣和呢喃，像是在祷告，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那些巫女跪坐在神子阁周围绕成一圈，闭眼念诵祷文的场景。
这也是言灵的一种。
伴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那火焰似乎减弱了不少，最终，理性占据了上风，将一切净火收敛起来。
神子阁恢复沉寂。
那余音袅袅的祷告声依旧没有消失，而是持续了一段时间。
陆绊这时候看到，那神子阁的建筑外表一片焦黑，俨然是已经被焚烧过好几次了。
“在那样的地方久坐，肯定也很辛苦。”
陆绊怀疑是因为现任的主祭巫女的确快要不行了，难以压制自己的力量，才会出现刚才的状况。
“难怪需要琥珀来继承位置。”
要是哪一天，主祭巫女也无法控制净火，那么说不定整个和岛大社，整棵神樱都要遭殃。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陆绊看着那神子阁，倒是没等着见到主祭巫女的模样，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些巫女都出来了，岂不是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
陆绊决定赶紧跑路。
他拉着小女孩，立刻跑出了长廊，回到了社殿附近。
“今晚的事情，不要和其他人说，我们约好了。”
陆绊伸出手，要和小女孩拉勾。
“我已经长大了，不玩这种小孩家家的东西了！”
小女孩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
“......好吧。”
陆绊收回了手。
“有机会你要再带我去玩！”
小女孩又开口，俨然已经学会了讨价还价。
“没问题！”
陆绊答道。
他也不是诚心想要骗小孩，只是下次来和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说不定那时候这小女孩早就已经长大了，甚至变成老太太了。
把小女孩送回她住的地方，陆绊回到自己的住所。
月光皎洁，透过樱花树的树梢漏下三分。
房间里有很多书，借着寂静之地的翻译，陆绊能看出这都是一些过去神社巫女和神官留下的和歌，俳句，散文等。
他翻阅了几篇，大多都是歌咏伤怀，感慨时间易逝的文字，也有一些有关神社生活的描写，看得出来，相当朴实无华。
就在他阅读这些文字的时候，那上面的毛笔字忽然扭曲，变成了系统淡漠冰冷的文字。
【完成支线任务：归乡】
【落叶归根，向往天空的灵魂最终零落成泥，至少，她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愿平静永远笼罩着她】
【获得奖励：50000点寂静点数】
【获得奖励：红叶的发簪】
一根绯红的发簪出现在了陆绊的手中。
这发簪像是用某种特殊的材料打造而成，晶莹剔透，但绝对不是水晶或者玻璃，就陆绊的认知而言，更像是骨头，结晶化的骨头。
握在手里，有些许的温热，仿佛少女的手掌。
【红叶的发簪】
【污染】
【巫女的发簪，从未使用过】
【和岛大社的巫女若是堕落便会成为祸巫女，越是强大的巫女，就越容易堕落】
【这支发簪来自一位曾经堕落，又最终获得救赎的巫女】
【握紧发簪，可能会见识到她曾经目睹的绝望】
【“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
陆绊没想到还能获得红叶的发簪，只不过这东西好像她从来没用过，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法。
他按照描述，握紧了发簪。
很快，陆绊就感受到了一阵燥热。
这燥热越发强烈，如果说一开始还是让人置身于盛夏的烈阳之下，那么现在，就变成了和待在油锅里差不多。
他看到周围的屋子燃起了熊熊烈焰，他看到地面上，一只枯槁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从泥土里，无数的人形生物爬了出来。
这些生物以人类的肢体，内脏拼接而成，呈现出一种癫狂与倒错的混乱感，所有的生物都朝着陆绊爬过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当时的红叶，被术式封印住了身体，就这样躺在一张石床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丑陋的怪物爬到自己的身边，用那尖锐肮脏的利爪和牙齿撕裂自己的身体。
在被分食的时候，红叶甚至还存留有意识。
陆绊放开了发簪，他的头上冒出了袅袅炊烟，整个房间里散发出一股烤脑花的焦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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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陆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几个小时，陆绊的耳朵里才冒出一根青草。
这些青草顽强地生长，最终，陆绊全身都被那些新绿包裹住。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光从树缝中漏出来，落在陆绊脸上的时候，他才终于抽搐了一下，爬了起来。
身上已经是一片枯黄的落叶，他看了看跌落在一旁的红色发簪，有点五味杂陈。
“没想到完成了红叶的夙愿，结果给了我这个东西，这只能拿来害人啊......”
回忆了一下红叶被那些怪物撕咬吞噬的疼痛，陆绊觉得红叶实在太惨了。
就算死了还要被拉出来变成祸巫女继续害人，这些秽物实在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陆绊将发簪用布包起来，妥善收好，看来只有直接接触才会导致看到幻象，正常携带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陆绊又摸出了那一张面具，这是击杀了那名绷带人之后获得的，因为之前一直在海上，担心鉴定之后会出问题，所以耽搁到了现在。
既然如今身处和岛超凡力量的中心，那鉴定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陆绊拿出面具，选择了鉴定。
357.殿试
【扭曲的痛苦面具】
【未鉴定】
【鉴定价格：100寂静点数】
陆绊花费了100点寂静点数，将这面具鉴定出来。
那布满伤口的，令人触目惊心的面具变得越发扭曲。
陆绊看到有关这面具的描述也变得模糊而扭曲，接着迅速变成了能够理解的文字。
【扭曲的痛苦面具】
【异化】
【来自异域受到污染之人死亡之后的遗骸，一张完美的面具】
【雾都的空气含有剧毒，雾都人在长期的侵蚀下进化出了适合生存的肉体】
【当这些灰雾与来自异域的污染融合，诞生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戴上它，你就能成为一名雾都人】
【“小心咳嗽的时候咳出内脏的什么部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雾都？”
陆绊又看到了新的名词，看起来这应该就是绷带人所处的异域的名字。
假设原本这些异域的居民都是人类，那么这些异域显然就是受到了更严重污染导致了人类的异化。
这给陆绊两个启示。
首先是污染这些世界的邪神可能不是同一个人，祂们或许支配着不同的异域。
其次就是即使受到了污染，人类也能保持文明的形态生存下去。
“所以污染的层级也有区别，异域之间的相互作用，就是污染的渗透过程。”
因为目前为止，陆绊没有见到过任何能够清除污染的事物，所以他可以以此作为依据，推导出众多异域的污染第一法则，那就是污染是不可逆的，所有的污染只会逐渐加深，不会减少。
整个异域都将处于一种不断被污染的状态。
当高污染程度的异域与低污染程度的异域发生接触的时候，污染就会流入低污染程度的异域，导致对方的异化。
所以，必须要主动对自身异域进行污染，才能保证在异域的接触之中不至于受到严重的创伤。
而一个文明是否能在污染中存续，其适应污染的能力就是第一指标。
陆绊拿起了面具，他决定尝试戴一戴。
反正不要钱。
不过，为了防止之前的情况出现，自己又不省人事昏睡一天错过美味的早饭和午饭，陆绊来到了院子里，阳光下。
院落没有其他人，现在还早，可能巫女们都在做早课。
他舒展舒展身体，活络活络筋骨，拿起面具戴上。
这面具在接触到陆绊的脸时，忽然长出了一些黑色的粘稠的触须。
这些触须位于面具的边缘，粘黏到了他的脸上，立刻钻进皮肤里，像是缝过针的伤口。
陆绊感觉自己的脸皮被撕裂，那些草迅速生长试图冲破脸皮，这是本能的反应，陆绊稍稍压抑，这张面具便贴合到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不适感。
以这面具为中心，灰雾蔓延，包裹覆盖住了陆绊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产生了某种质变。
抬起手，陆绊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灰白的雾气，同时缠绕着斑驳的绷带。
只要陆绊愿意，他就可以化作青烟，肆意游走，可以通过细小的缝隙钻入密室内，也可以借此钻进人类的身体里。
“和冯羽有点像？”
陆绊觉得这种状态与之前冯羽进入自己体内的时候有些类似。
至于那些绷带，也是身体的延伸，或者说感受程度更低的身体，像是指甲。
陆绊可以用绷带来对事物进行初步的试探，等到确认无害，在以灰雾的身体接触。
可能这就是绷带人在面对污染时采取的操作。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奇妙状态，陆绊的脑中忽然嗡地一下炸响起来。
这是来自秽物的怨念，也有绷带人这个种族的疯狂，还有作为个体的那个神选者的愤怒，所有的一切交织起来，让陆绊维持不住身体，不断收缩膨胀，像是一团剧烈呼吸的云雾。
嘭——
伴随着一道爆鸣声，陆绊整个人消散了。
他化作了一团稀疏的云雾，弥散在整个院子之间。
这种稀疏的状态让他的意识也变得稀薄，难以集中。
这时候，一名巫女走进了院子里。
她身后还有两人陪同，正是琥珀。
看起来变得端庄沉稳了许多，她来到屋子门口，看着大开的门，叫了几声，却没得到回应。
“难道是下山了？”
她身后的巫女奇怪道。
“这院子怎么这么多灰，都弄脏衣服了。”
另一名巫女看着灰蒙蒙，像是遭了沙尘暴的院落，掩住鼻子。
此时，她们都不知道，陆绊就在这里。
透过灰雾，他能感受到这些巫女身上的，身体里的一切东西，他能看出跟着琥珀的这两名巫女一名膝盖有伤，一名肝脏有劳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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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礼貌，陆绊帮琥珀检查了一下身体。
很健康，就是有点儿发育不太好。
他本想努力依靠意识凝聚自己，但转念一想，这时候要是突然现身，怕不是会被琥珀当成绷带人直接烧死。
求生欲让陆绊保持了原状，只等待琥珀离去。
琥珀没找到陆绊，便留下一张字条，和巫女们离开了。
陆绊正想收缩凝聚成人形，就感觉院子里又来了人。
“今天客人怎么这么多？”
他思考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来者。
那并不是人类。
身穿红白相间巫女服的女子忽然出现在院落里，她头发深黑，皮肤苍白，双眸有着淡粉的樱花色泽。
她就这么伫立在院落里，盯着琥珀留下的纸条。
烟雾状态的陆绊包围了她，接着便发现对方没有呼吸。
陆绊只能尝试主动让烟雾进入她的身体里。
然而，就在陆绊做出尝试的时候，一阵战栗感传遍了他的全身，紧接着，陆绊觉得自己燃起来了。
不是什么比喻。
他真的被点燃了。
苍白的火焰从灰雾与女子接触的地方燃起，五彩斑斓的黑色在那火焰之中酝酿。
陆绊感受到了极端的疼痛，就像用一千根针扎进手掌中心，又放在火上烤一般。
他立刻收拢，远离那女子。
至于被净火灼烧的位置，那一团烟雾直接被陆绊抛弃，落到地上，很快就熄灭了。
将脸上的面具撕扯下来，陆绊发现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身体里各处开始继续长草，阳光下，这些新绿的植物茁壮成长。
358.月色真美
“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陆绊总觉得她好像对自己兴趣特别大。
假如真的是神樱的灵体，那难道是因为对外来者的排斥？
陆绊又看了看这面具，上面的伤痕似乎变得多了一些。
“这面具可以让我在面对绷带人的时候伪装自己，也可以在某些时候利用绷带人的特点来潜入一些地方。”
陆绊想到。
这个面具的【异化】等级，看起来就是戴上面具的人会变成绷带人。
而副作用，很明显，就是会听到来自秽物和绷带人的各种呓语，运气不好，可能会当场炸掉。
但陆绊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他现在再戴一次，可能就不会炸了。
“好东西。”
将这面具收了回去，陆绊又沿着院子走了一圈，没发现那女人的踪影。
“难道是因为我昨天在她的旁边埋了东西，所以她过来打击报复？太小心眼了吧，这好歹也是你家的巫女哎。”
陆绊觉得这家伙真是小肚鸡肠。
他拾起了琥珀给他留下的纸条。
上面以端正的文字写着“下午殿试，希望能来看看”这样的话语。
陆绊之前被科普过，殿试在巫女的测试之中地位很高，几乎拿到殿试的头名，就代表能稳稳成为主祭巫女了。
所以，琥珀是希望陆绊能够见证她超越所有人，成为当之无愧的主祭巫女吧。
收拾了一下东西，陆绊去小女孩那边转了一圈，没见到她的踪影，等到了殿试的社殿，他才发现，很多巫女都聚集在这里，观看比试。
比试尚未开始，但场地已经让陆绊知道了项目。
弓道。
这是射箭的道场。
联想到琥珀的箭术，陆绊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又有些思考，为什么甄选主祭巫女，需要考验箭术？
操控净火什么的不应该是术式或者言灵吗，这种普通人练习之后也能上场的项目来当做主祭巫女的甄选，总感觉哪里不对。
“弓道是给神樱的奉纳，最初的神子大人正是使用弓箭祓魔，所以，弓道就是区域神樱的行为。”
陆绊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那位冷淡的巫女小姐姐的身影，她似乎看出了陆绊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同时，在这种场合下的弓道，更能看出修行的境界，如果无法去外物，就不能见天下，而身为神子，最重要的就是视野，能够看见秽物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原来如此，就是要锻炼感知能力对吧，我看每次神子阁射箭的时候都很迅速，看样子是主祭巫女提前预知到了秽物的出现，才能及时准备吧。”
陆绊若有所思，又想到了什么。
“这么说起来，神子大人不会来见证她的后继者吗？”
陆绊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看起来像是主祭巫女的人。
“神子大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
巫女小姐姐以清冷的语调说道。
“哦，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钦定了。”
陆绊觉得也挺不错。
他看到在喧闹声中，一名巫女来到了射箭的位置，她手持长弓，拿着箭矢，神情严肃，看向前方的靶子。
在这种环境下，很明显能看到她似乎略受影响，站立有些动摇。
可能琥珀的压迫力也是一环吧。
就像玩游戏的时候刚刚草鞋出门就发现和自己对线的是一个六神装的大哥，估计能祈祷不被越塔单杀就算成功已经是能做到最后的事情了。
那巫女准备片刻，平复心情，开始射箭。
噔——
第一箭，正中靶心。
即使表现出了紧张，但在正射必中的情况下，那名巫女的确表现得很出色。
“这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的地方。”
陆绊身边的巫女小姐姐解说道。
他看到，那位巫女又射了一箭。
这箭又命中了靶心，与之前的那一支紧邻，已经占据了靶心全部的位置。
这样一来，第三箭肯定没办法射中靶心了。
噔——
果然，第三箭因为之前的两箭，稍稍偏离了一些，没能命中靶心。
接下来的七箭就乏善可陈了。
陆绊看到，当最后一箭射完之后，那名巫女有瞬间的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就像一个使命终于结束。
接下来的几位巫女，表现都差不多，哪怕是挂着真田家徽的那一名，也仅仅只命中了七支箭矢。
这时候，全场忽然安静下来。
陆绊看到，琥珀出场了。
对比起其他巫女，她要更加娇小一些，这导致她手里的弓也显得更大了一点。
她拿着箭矢，能看出紧张的情绪，深呼吸两次，琥珀的目光扫过了围观的巫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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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陆绊。
只有一瞬间的对视，但陆绊的确在她眼中看到了光。
琥珀似乎下定了决心。
这是舍弃了自己可能拥有的自由的人生才到达这里的，如果在这里输了，那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她心中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拉开了弓弦。
闭上双眼，周围的一切喧闹离她而去。
寂静降临了。
这时，琥珀看到，在前方，有一个光点浮现。
伴随着这个光点，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就像纯黑的画面里只有白色线条的素描，一切被解构成了最基本的元素。
“原来这就是见天下。”
琥珀能看到道场之外的万家灯火，能看到汪洋大海上黑色的霉菌。
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片澄澈，和天空，大地，海洋，融为一体。
在这样自然的状态下，箭矢离弦。
噔——
那箭矢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靶心，毫无悬念。
紧接着，第二箭接踵而至。
只是，第二箭的箭矢，直接将第一支箭一分为四，从箭尾穿透整支箭矢，牢牢地钉在了靶心上。
第三箭，第四箭，一连十箭，每一箭都落在了前一箭的位置，稳稳当当，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在场，所有的巫女都伴随着琥珀的射箭而安静下来，屏息凝神，直到最后一箭，迟疑了数十秒，才爆发出掌声与惊呼。
陆绊也鼓掌致意，他看到，被一群巫女簇拥着的琥珀，视线看向自己这边，她露出了笑容，背景是秒速五厘米落下的樱花。
她将成为神子，保护这个世界，直到此刻，陆绊才清晰感受到这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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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传火仪式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
殿试之后，剩下的甄选过程只是走流程而已。
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和岛大社内，还是和岛城市里，有关新的神子的传闻纷纷扬扬。
在殿试的第二天，真田家就派了人来找陆绊，希望与之交好，还带着真田诚，在陆绊面前演了一出周瑜打黄盖的苦肉戏码。
不得不说，这种执掌了很久权力的家族，虽然家里可能会出一两个不明白事理的，但大体上还是能分清利弊，一看到自己家的巫女可能没办法成为继任者，就立刻见风使舵，来攀亲结缘。
陆绊倒是没所谓。
他一个过几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消失在人们眼中的人，巴结他又没用。
除了真田家，自然也有其他的人来拜访，本来陆绊的院落还算清静，结果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倒是让他连午觉都不好睡。
觉得麻烦，陆绊索性让那位冷淡的巫女小姐姐给自己换了个住所，然后白天去和岛到处乱逛，搜集情报，获取了这个世界的许多第一手资料。
和岛的政权相对松散，以一些大名为主要掌权者，他们相互制衡，在多年前，大名之间曾经发生过数次战争，但每一次都伴随着秽物的大量入侵而匆匆结束，到现在，和岛的整体势力衰弱，每个岛的岛奉行就已经变成了那座岛屿的实质控制者。
比如琥珀家里所在的樱岛，由于远离和岛，实际上已经形成了比较封闭的政权结构。
岛奉行的船只多用来防备海盗，在远海，有海盗形成了类似政权的结构，与和岛中枢政府对抗。
在和岛，贫富差距倒是没有废都区别那么明显，穷人也就是打渔晒网，保证温饱，穿着朴素，有钱人衣服奢华，但大家都能走在一条街上，或者可以换句话来说，和岛的生产力水平没有那么发达，尚且没有进入工业化，所以原始资本的积累尚且没有那么猖獗。
至于游廊花街。
陆绊本着调查的态度和夏岛去看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官在的原因，姑娘们都很安分，正襟危坐，老实地回答着陆绊的提问，还时不时打出一个问号。
最终，陆绊对花街的安全卫生问题表示了担忧，并提出了改进的建议，他和花街游廊的负责人们亲切交谈会晤，交换了意见，本次访问顺利结束。
而莱卡，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很简单了，他便让莱卡提前回去蹲点，免得到时候自己突然出现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搞大变活人，吓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传火仪式是神社最重要的仪式，在仪式上，新的神子将会继承先代的净火，完成传承，随后进入神子阁，点燃属于她的第一道火焰。”
冷淡的巫女小姐姐一边给陆绊换上仪式用的正装，一边解释道。
“传火仪式结束，神子就正式完成了更替，同时，和岛大社会颁布新任巫女的年号，顺便告诉你，现在的年号是风见。”
她一点也不顺便地严肃告诉了陆绊。
“现在是丰和几年？”
陆绊忍不住问道。
“丰和三十七年。”
巫女小姐姐当即答道。
“一名主祭巫女，要做这么久吗？”
陆绊有些唏嘘。
也难怪那些大名想要争夺主祭巫女的位置了，因为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三十多年的权力，任谁都会心动。
“三十七年已经算很短了，因为再上一任神子大人留下的时间很短，所以甄选过程仓促，没能等到足够灵性的巫女出现，在历史上，神子的在位时间从三十年到一百五十年不等，最久的是一百六十八年。”
巫女小姐姐又说道。
“先代的神子大人退位之后，会去净火殿养老，她们长期接触净火，对普通人而言就连气息都难以承受，就连平时，我们也无法见到神子大人的。”
“这么说，那什么净火殿现在有几位神子？”
陆绊好奇。
“我不知道，净火殿只有最德高望重的几位巫女才能进入，有关神子的事情，对我们这样的普通巫女而言是禁忌。”
巫女小姐姐摇了摇头。
“好吧。”
陆绊没有问下去，显然，她应该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一想到琥珀可能要当几十年的神子，寂寞地与众人分离，守护这个世界，他就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
就像在世界尽头一般。
换好了衣服，陆绊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
本来就很英俊，搭配上正式的服装，更加沉稳内敛。
“......还、还可以吧。”
冷淡的巫女小姐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这时，陆绊从她的肩膀看到，在门口，身穿白衣，绯袴，披着松鹤纹千早，头戴金冠，插着发簪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神子大人。”
冷淡的巫女小姐姐注意到了身后的人，她立刻后退几步，向着琥珀行礼。
“先退下吧。”
琥珀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只剩下陆绊和她留在屋内。
“怎么样？”
琥珀抬起袖子，稍稍转动身体。
“不太合适，要不然脱了吧。”
陆绊半真半假地调侃一句。
“不行，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琥珀听出了陆绊的意思，只抿嘴笑了笑。
她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在陆绊的掌心。
“这是我为你求的御守，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那御守很普通，就像在和岛大社求的其他御守一样，但这是主祭巫女的御守，或许真的有什么幸运的功效也说不定。
【幸运御守】
【得到过和岛大社巫女祝福的御守】
【人们习惯于向神明祈求祝福，而巫女则代为传递神明的意志】
【至于如何解读，因人而异】
于此同时，陆绊的视野里闪烁起这样的系统文字。
看到这些，陆绊意识到，这是一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秽物随时可能入侵海岛，而永远不会熄灭的净火则缓慢吞噬万物。
“请好好守护这个世界。”
陆绊将手放在琥珀交给自己御守的那只手上。
“嗯，我会的。”
琥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你知道吗，如果成为神子的话，就能够拥有真正见天下的力量，不管你以后在什么地方，我都能看见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
陆绊笑了笑。
门外，几位巫女在催促着琥珀，似乎她是违反了规定偷偷跑来见陆绊的。
“我该去参加仪式了。”
琥珀垂下睫毛。
“那我走了。”
“一路顺风。”
陆绊挥了挥手。
琥珀来到门口，她稍稍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
“今晚的月色应该会很美。”
“是啊。”
陆绊应了一声。
门外，悠悠飘落的樱花构成了一条淡粉色的道路，身着华服的琥珀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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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一动不动，直至对方消失在绯红鸟居的尽头。
360.阁楼之上
仪式的过程对陆绊而言就很常规了。
一番例行公事之后，穿着华美衣服的琥珀在那些年老巫女的带领下离去，进入了有着神子阁的本殿院子里。
陆绊看到，长长的梯子架起，巫女们带着琥珀走进神子阁，过了一会儿，巫女们离开，只剩下那神子阁孤零零地高悬于半空中。
在漫长的沉默之中，陆绊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缠绕着那一座阁楼，神樱与神子阁，两者之间建立起了若有似无的联系。
下一刻，净火燃起。
陆绊之前觉得神子的净火已经足够耀眼，但琥珀的净火，却远超过往。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两色，就连正午的太阳都没办法与琥珀的光芒争辉。
那璀璨的净火之中，五彩斑斓的黑色开始流转，包裹住了神子阁。
陆绊似乎听到了琥珀的声音，他的心稍稍悸动，想起了一些画面。
比如在月光映照下的道场，手持长弓的少女射出离弦之箭的模样。
比如在船上，透过窗户看着打闹的水手们的少女略有向往的场景。
比如在孤寂的大海上飘荡时，怀抱着身体安然睡去的少女的睡颜。
比如穿着素衣，诉说着对未来生活向往与憧憬的少女的笑容。
比如在自己的屋前，抬头说着月色真美的少女的背影。
周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所有人才恢复了视力。
沉默的须臾之后，人们开始欢呼。
他们庆祝着崭新的神子的降临，庆祝着下一个纪年的到来，也为和岛能够继续存续下去而感到欣喜。
陆绊看到仪式的主持人举起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琥珀作为神子之后，和岛的年号。
春和。
春和日丽，的确是美好的日子。
神子阁的火焰逐渐熄灭下去，一切恢复正常。
陆绊的视野中，飘落的樱花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任务要求：护送巫女前往和岛大社 1/1】
【任务要求：见证新的主祭巫女的诞生 1/1】
【任务要求：找到并杀死入侵的敌对神选者 2/2】
【任务已经完成】
【是否选择回归？】
【是/否】
在底下，还有一个倒计时。
陆绊还能在这个世界最多停留一天。
他没有选择立刻回归，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陆绊看了一眼神子阁。
不知道琥珀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觉得害怕。
按照那位冷淡的巫女小姐姐的说法，琥珀需要在神子阁待上至少一天一夜，让净火完全接纳自己。
想必是非常煎熬的过程。
傍晚，陆绊在吃饭的时候，和冷淡的巫女小姐姐说了自己准备离开的事情。
“你要走？”
那位巫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陆绊现在应当是新任的神子最受重视的人，自身实力又强，必然是权倾朝野的人物。
这样的人，会放弃所有的权势，继续回去当一个浪人？
“对，就像她属于这里，我果然还是不属于这里。”
陆绊指了指远处的神子阁。
“那好吧。”
巫女小姐姐看起来有些忧郁。
“明天应该是那孩子的命名仪式，她会正式成为神社的巫女，我向前辈们申请了，由我来指导她，还想邀请你去参加。”
那位巫女小姐姐又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陆绊拍了下手。
这个冷淡的巫女小姐姐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本质还是挺不错的，认真负责，那小女孩跟着她，肯定能成长为一位出色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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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你们给她取了什么名字？”
陆绊随口问道，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估计不会告诉他，不过还是有些好奇。
“她来自长枫岛，所以枫叶的寓意给她起了名字。”
巫女小姐姐却没有避讳，而是直接回答。
“叫红叶。”
哐当——
陆绊手里的筷子跌落到桌上，令巫女小姐姐有些困惑。
“怎么了吗？”
她问道。
“不，没什么”。
陆绊捡起了筷子。
他欲言又止。
的确，红叶提过，她小时候家人被秽物袭击，是神子的净火救下了自己，但陆绊没想到她竟然就是这小女孩。
如果自己没有完成这个任务，那么或许就不会给红叶所在的长枫岛带来秽物，她自然不会失去父母，可能会在那里作为一个渔民的女儿长大，度过普通平凡的一生。
然而，现在陆绊将她的人生轨迹完全改变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红叶将会在和岛大社长大，成为神子的候补巫女，随后去往歌岛调查污染事件，并最终经历陆绊在发簪里看到的那些残忍的事情，成为祸巫女。
红叶的未来，就是陆绊的过去。
虽然不知道寂静之地的时间悖论是怎么算的，但陆绊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在红叶的命运上形成了闭环。
他所观察到的红叶的状态已经固定，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的收束。
不管陆绊做什么，都不会改变红叶的结局。
就像她的遗留结晶已经埋进神樱的土壤里，小小的红叶也最终会成为陆绊遇到的那个她。
“可以让她不用那么努力修行，不用执着于拯救世界，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吧。”
陆绊说道。
冷淡的巫女小姐姐有些困惑，不知道陆绊为什么说这些。
晚饭之后，正如琥珀所说，月色很好。
清澈的月光透过飘落的樱花洒落地面，就像结成了一道白霜，陆绊坐在屋子里，红叶的事情让他觉得这次旅程没有那么简单。
走到院落里，陆绊凝望皎月，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
他转过头，看到那黑发樱眸的巫女正站在院子里。
“你到底是谁？”
陆绊问了一句。
对方没有说话，只转身走出了院子，在门口的时候，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陆绊，就像让他跟上一样。
陆绊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幽静的鸟居之间穿梭。
陆绊发现道路有些眼熟。
很快，他就到了目的地。
和岛大社的本殿。
院子里，伫立着神子阁。
琥珀就在那上面。
那巫女消失不见，只剩下驻守的巫女站在院子的入口。
陆绊又看了看那阁楼。
他掏出了【扭曲的痛苦面具】，将其戴到脸上。
化身烟雾，陆绊潜入月光之中，朝着神子阁扶摇直上。
361.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驻守的巫女自然没有觉察到了变成了灰雾的陆绊。
那些呓语在陆绊的耳边萦绕，他视若无物，继续往前。
社殿很空旷，这里似乎根本没有其他人。
净火院也在其中。
陆绊瞥了一眼那别院。
安安静静。
虽然现在是深夜，但陆绊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人的气息存在的痕迹。
他决定先去净火院看一眼。
烟雾继续飘荡，陆绊钻进了净火院。
来到这屋子里，他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些退休的神子，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还没搬进来？”
仔细想想，这一任神子当了三十七年，那么她之前的又当了那么多年，说不定早已经去世了。
而她刚刚卸任，或许在别的地方检查。
陆绊进入屋子，他看到，这里面的家具都整整齐齐，却没有任何人使用过的痕迹。
桌椅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尘，那显然不是一两年能够达到的。
转了一圈，陆绊来到本殿。
虽然按照神社的说法，本殿都是神明的居所，但这个世界若是有神明，那肯定就是那一株樱花树了，所以本殿应该是很空旷。
陆绊的【真实视界】也告诉他，本殿里没有特别的东西。
好奇心让陆绊钻进了本殿。
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大殿里什么都没有，幽玄的月光照射进来，一片落寞。
不对，并非什么都没有。
在本殿的一侧，有一个架子。
那架子上，摆放着无数的罐子。
陆绊看到这一幕，很快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他凑近过去。
每一个罐子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长明，雏菊，伊里野，弥生......
罐子根据时间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新旧。
毫无疑问，这些就是过去的神子。
历代神子的骨灰，就这样被摆放在这里面。
就连月光都无法照射到的幽深黑暗中，这些曾经保护了这个世界的人的遗骨就这样整齐摆放着，没有被长明灯供奉，没有人来参拜，更像是某种见不得天日的封印之物般。
琥珀某一天，或许也会变成其中的一部分。
陆绊叹息一声。
从本殿出来，陆绊又看了一眼神子阁。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琥珀。
至少最后见她一面。
化作烟尘飘起，在靠近那高高的阁楼时，陆绊首先发现了一件事。
那一间阁楼的门上挂着锁。
不止一把，而是好几把锁。
这些锁上满是灼烧的痕迹，但却牢牢地，确实地，将这门扉锁住了。
而这是神子阁唯一的出入口。
陆绊这才注意到，神子阁没有任何窗户。
这整座建筑，就像一个密封的罐子一般。
觉察到这件事的时候，陆绊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难道说，成为神子的过程，就是异化的过程？”
陆绊心想。
在寂静之地，只有污染能够抵抗污染。
净火是否有可能就是另一个层次的污染？
依靠净火将秽物消灭，而净火本身便是污染，最终，整个和岛就会成为净火支配的土地，人类若是无法适应净火，文明就会消失？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载体。
这个载体就是神子。
这和岛大社，这神樱，就是一个束缚。
为了让自我污染的过程能够平和进行的束缚。
“琥珀......”
陆绊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门锁锁住的，是坐在里面的琥珀。
当前一任神子净火传给了琥珀之后，这锁就是为了防止琥珀逃离而设置的。
“等一等，说到底......神子真的能离开神子阁吗？”
陆绊反应了过来。
他在和岛大社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见过神子。
实际上，除了那些负责神子交接的年老的巫女们，没有一个人见过神子。
神子阁被上锁之后，神子真的能离开这里，只在有秽物出现的时候才登上神子阁，射出净火之矢吗？
这么多年以来，神子如果没有离开过神子阁，那么她作为人类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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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和岛最深的禁忌的边缘。
继续往下，可能就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某些他不愿意看到，不愿意了解的事情，就在自己的前方。
就在神子阁的上方。
他有片刻的犹豫。
但最后一丝侥幸还是让陆绊决定继续往上。
如同烟雾一般的他在月光下升腾，来到神子阁的那一扇门扉之外。
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不应该在此处出现的味道。
焦臭味。
那是，某种动物的脂肪燃烧之后留下的呛人的臭味。
嗡——
陆绊觉得自己耳朵一阵蜂鸣。
好消息是，他之前的猜测可能并不正确。
坏消息是，现实或许比那猜测更加恶劣。
陆绊面对这一扇大门，他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选择了进去。
化作轻烟，陆绊钻入那上锁的门扉里。
神子阁的一层很空旷，除了墙壁上满是焦黑的灼烧痕迹之外，找不到任何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焦臭味变得越来越浓郁，陆绊还感受到了一点灼热的气息。
“琥珀？”
陆绊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他登上二层。
神子阁一共三层，第二层面积小了一些。
但东西却多了一些。
陆绊看到，除了和一层一模一样的焦黑的痕迹之外，二层的地板上还有长长的拖行的痕迹。
是的。
那就是，人类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之后，依靠双手，在地面爬行留下的痕迹。
那痕迹朝着一楼，却未能抵达楼梯。
在通往三层的楼梯扶手上，还有更多的手指抓过的痕迹。
手指的末端流出鲜血，在那木头上抓过，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五指印。
灼热的气息越来越强。
“琥珀，你在吗？”
陆绊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应。
他沿着楼梯，爬上了三层。
三层不再空旷。
遍地都是尚未焚烧干净的木柴与稻草的灰烬，在这里，火焰的焦臭味达到了顶峰。
陆绊很快找到了这焦臭味的来源。
她就站在房间正中央。
锁链束缚住了她的身体，将其牢牢拴在中央的立柱上。
在立柱上，无数的手指印诉说着当时她的恐惧和绝望，触目惊心。
焦黑的，干枯的，斑驳的身体上仅仅剩下些许那华美衣服的残片，被烧光的头发无法承载住的金冠已然变黑，落在枯柴一般的脚边。
那一张脸还保持着惊恐与害怕，绝望的表情，只是再也看不到那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的眸子，只有深深的，漆黑的眼窝，干瘪的，枯萎的双颊，源自最本能恐惧的表情。
她手里还保持着持弓的模样，苍白的火焰构成了一张弓，静静在她手里燃烧着，点亮了这里，也带来了灼热的气息。
这就是现任和岛大社的主祭巫女。
这就是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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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你已经将其握在手心了
陆绊以前听说，被烧死的人其实很多都会因为窒息而先一步失去意识，最终死亡。
然而现场的痕迹却告诉陆绊，琥珀在被这火焰焚烧的时候，保留了最清晰的意识，她没有因为缺氧而窒息，而是全程感受到了火焰的吞噬。
那火焰蔓延过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将其撕开，剜出里面的血肉，像是贪婪的怪物一般吞噬殆尽，最终连骨头都没有放过。
惹人怜爱的头发在火中化为灰烬，光彩夺目的衣裳被烈焰焚烧一空，纤细的四肢，精致的脸庞，那有着世界上最美妙光彩的双眸，在无情的苍白火焰里被破坏殆尽，只剩下一具丑陋，焦黑，散发恶臭的尸骸，在这无人的高阁里，被囚禁数十乃至上百年。
在这整个过程中，琥珀挣扎，哀求，悲鸣到了最后一刻，迎来了最痛苦的死亡。
而在这些事情发生的同时，底下的人正在欢呼，雀跃，庆贺，进行着最盛大的庆典。
最后，她的生命消逝，转化成了某种更加纯粹的东西。
这东西将会守护这个世界数十年，上百年，最终油尽灯枯。
琥珀这小小的，瘦弱的躯体会被那些年老的巫女们敲打粉碎，再度焚烧，化为小小的骨灰盒，陈列在主殿的架子上，永不见天日。
这就是主祭巫女的真相。
没有什么万人之上的权威，没有什么愉快欢乐的生活，甚至连生命都没有。
主祭巫女，就是献给神明的祭品。
而这一切，都是陆绊亲手为琥珀做的。
如果陆绊答应琥珀的请求，让她在海上的一隅当一个普通的女生，那么她肯定不用遭受到这样的非人的折磨。
如果琥珀的责任心稍微再弱一些，再胆怯一些，再自私一些，她完全可以逃离自己的命运，走上截然不同，但至少还有未来的道路。
正因为她是如此地完美，所以她才会站在这里。
正因为她是那么地优秀，所以她才会迎来这样的落幕。
命运就像精准咬合的齿轮，将她推到了这个位置。
“你又变瘦了啊，琥珀。”
陆绊叹息一声。
那干枯的尸体，一动不动，只有手中的长弓火光摇曳。
“我认为你需要知道这件事。”
从陆绊的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
他回头，看到在自己的影子里，在摇曳的火光中，那黑发樱眸的巫女正赤足站在污秽焦黑的世界里，纤尘不染。
两者的反差形成了强烈的倒错感，正如同这个异域，有绝美的飘落的樱花，有残忍地惨烈的献祭。
“你到底是谁？”
陆绊问道。
他的心情意外地平静。
波澜不惊，如同月色。
“你可以叫我神樱，也可以叫我和岛大神，或者别的什么，反正都是他们给我起的名字。”
巫女回答，她的声音很平淡，让陆绊想到了有时候的冯羽。
漠然，镇定，像是世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巫女们欺骗她服下药物，那是能够暂时夺走意识和力量的药物，然后将她绑到柱子上，接着引燃净火，她会挣扎，会试图逃脱，绝大部分的巫女都没办法做到，少数能够下到二层，但也到此为止了。”
巫女说着，就像在说着司空平常的事情。
“她的年纪太小，药效太强，她尝试了很久都无法挣脱，那时候她已经可以看到我了。”
“她流下了眼泪，尽管那眼泪也会在顷刻间被净火吞噬，她哀求我，求我救救她，她说她不想死，说自己还有很多事想做，说有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我见过许多临终之时，有人愤怒，认为自己遭到了欺骗，控诉着世界，有人怨恨，诅咒着曾经帮助自己来到这里的所有人，有人绝望，就连理性都已经崩溃。”
“她也不例外。”
“她后悔，她愤怒，她不甘心，她对一切失去了希望，她开始憎恨一切，控诉一切，对这个世界凝聚了最深的怨念，这样的执念，在净火中升华的意志，就是神子守护这片大地所需要的。”
“当最强烈的希望成为最深刻的绝望之时，诞生的力量便是饲育神祇最好的食物，产生的污染才足以抹平一切。”
“你知道的，在异域，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只有更强的污染才能对抗入侵的污染。”
“在这个世界，这污染的名字叫做净火。”
“以仅仅一人的牺牲，换取多数人的苟活，这便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命运，千百年来，一如既往。”
巫女的声音比这夜晚更加冷彻，又比那月光更加柔和。
“直到最后，她一直重复着你的名字，重复了百遍，千遍，万遍，刻骨铭心，难以磨灭，直至死亡将她的声音扼杀。”
“我满足了她的愿望，将这些告诉了你。”
她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会引起她情绪的波澜。
“她恨我吗？”
陆绊问道。
“因为我将她送到了这里，所以才会叫着我的名字，直至......死亡？”
“不。”
巫女摇了摇头。
“她叫着你的名字的前一句是，对不起。”
陆绊默然。
他很清楚。
在傍晚知道红叶的事情之后，陆绊就知道。
就和红叶一样，琥珀的未来，也是自己的过去。
当自己第一次来到和岛的时候，琥珀就已经被烧死成为了神子，成为眼前这名为神樱的巫女降临的容器。
最初的主祭巫女并没有彻底死亡。
她的灵魂与神樱一起盘踞在和岛大社里，通过奉纳具有强大灵性的巫女，神樱便可以降临其中，利用这些牺牲的巫女来滋养，控制净火，保护和岛。
这就是和岛的真相。
陆绊不知道是谁想出了这样的残忍的方法，不但每一个主祭巫女会遭受到非人的蹂躏，就连最初的巫女也永世不得安宁，千百年间必须一次又一次见证这些死亡。
这就是和岛的人类为了抵御污染而付出的代价。
这就是陆绊想要了解的，对抗污染的方法。
“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才会和我交流？”
陆绊很清楚，现在和这位巫女说的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污染。
她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接触了太多的污秽，本身就已经是污染的集合了，或许她已经不是她，而是祂，成为了某个伟大存在，跳脱出异域的棋盘，来到了更高的维度。
或许她本来就是祂，只是以人类的面目出现，在这世界上演了一处取悦自己的悲歌。
“因为这是她的愿望。”
那巫女看了一眼枯槁的尸骸。
“我见证过无数巫女的逝去，她们之中绝大部分人，就像我刚才说的，充满了怨恨，给世界留下了诅咒。”
“这些诅咒和她们受到折磨的灵魂一起，在我的体内酝酿，每时每刻，我都能听到她们的嚎哭，悲鸣，啜泣，用着最恶毒的语言来充盈我的意识。”
“但这孩子，尽管遭受折磨，尽管被世界背叛，尽管曾经陷入绝望，但在最后的最后，她依旧想要留下希望，哪怕只是为了仅仅一人而存在的希望。”
“她对你说，活下去。”
听到这巫女的话，陆绊愣了愣。
随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无法抑制地，如同嚎啕大哭一般的狂笑，他弓起背，弯下腰，空气从他的肺部被排出，窒息的感觉伴随着脸部的肌肉抽动，带给人迷幻的错觉。
笑声越来越响亮，在这寂静的夜晚回荡，仿佛嘲笑着这个世界，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笔趣阁
“你该离开了。”
巫女似乎已经决定结束对话，她说道，又看了陆绊一眼。
“本思已忘怀，徒留侬身，莫非君之遗物。”
在巫女的吟咏之中，陆绊感到周围的空间扭曲，天旋地转，巫女，琥珀，神子阁，神樱，和岛大社，一切都离自己远去。
在那令人目眩的幻象之中，陆绊对着什么都没有的虚空，对着高居于上的那些伟大存在，声音带着笑声的颤抖说道。
“她确实留下了希望。”
百年之后，和岛依旧存在，无论如何，那都是琥珀留下的希望的结果。
不是以憎恨和恶意，而是以希望为支撑，她的灵魂在那高高的神子阁里孤坐了百年，守护着这个背叛了她的世界。
有些回忆，哪怕只有片刻须臾，却能支撑人很久，很久。
或许，陆绊不知道，在那被无名之雾笼罩的歌岛，就连社奉行都找不到的，受到诅咒的岛上，神子的箭矢是如何找到那里的。
在之前的百年都并未遭到神子注意的诡异之岛，为什么在陆绊抵达之后就引起了神子的注意。
是否有一种可能。
在这遥远的，缥缈的，迷雾笼罩的世界里，琥珀一直注视着他呢？
在漫长的，冰冷的，孤独的时光里，她一直坚持着，直到，在陆绊的过去，琥珀的未来，两人终于“第一次”相见。
随后，净火之矢如期而至。
就像承诺，千百年不变。
又像誓言，永恒炽烈。
在那异域穿梭的光怪陆离，扭曲错乱的画面之中，陆绊似乎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对他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在摇曳的火光中，她挥动双手，笑着呼喊。
“我看见你啦。”
对此，陆绊只能回以一个迟到了百年的微笑，他开口回应。
“被你看到了。”
363.西城北路900号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9%】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在和平安宁的春日，你和少女踏上旅途，你们曾经受挫，曾经迷失，曾经想要放弃，但最终，火焰得以延续，世界幸免于难，春天已经逝去，新的季节继续流转，记住，在这片大海上，总有一丝火光为你而燃】
【获得寂静点数：86000点】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春日无战事】
【结算完毕】
【有些时候，比起视觉的震撼，心弦的波动更为令人印象深刻，发掘你的内心，呈现你的过往，创造一个让观众们永远铭记的角色吧，你已经将其握在手心了，不是吗】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视野之中，虚幻的樱花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陆绊又回到了温暖的家。
他正坐在沙发上，地板干干净净，不像大半个月没人居住的模样，倒像是刚刚打扫过。
没有立刻有所动作，陆绊只是坐在原地，并没有因为任务的完成而有所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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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国的魔潮，是依靠人类的牺牲才能抵御的。
和岛的秽物，是依靠巫女的牺牲才能对抗。
多数人的牺牲和仅仅一人的牺牲，主动的牺牲和被动的献祭是否能比较，陆绊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
生存是异域之内文明的第一要义，只要能活下去，任何代价都有可能。
只是，这样的事实提醒着陆绊一件事。
在异域，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
即便是夜之国的法术，也是一种暂时的污染。
而夜之国灰塔的真相，这些法术的来源，陆绊尚不可知，从和岛的情况来看，恐怕也是一些难以令人接受的。
异域是疯狂的，是冷漠的，是绝望的。
他叹息一声，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滋——
像是什么东西被丢进油锅里翻炒的声音。
还有抽油烟机转动的轰鸣声。
陆绊回过神来，他站起身，走到厨房。
一个女子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纤细的手拿着沉重的铁锅，像是挥动羽毛球拍一般轻盈地颠勺，翻锅，里面的青菜变得颜色深沉，瘫软下来。
“回来了？等一下就好，你先去洗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冯羽看了一眼陆绊，嫌弃地让他先去洗洗。
陆绊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干净了手，顺便抹了抹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健康，竖起了大拇指。
回到客厅，打开电视，陆绊看着上面的新闻，岁月静好，一切都平平安安。
莱卡啪嗒啪嗒来到了陆绊的脚边，蹭了蹭裤腿，陆绊摸了摸它的脑袋，柯基立刻卧倒在地上，翻起了肚皮。
陆绊摸了摸它的肚皮，莱卡发出了开心的叫声。
它又坐起来，仔细嗅了嗅陆绊的身上。
“汪！”
莱卡似乎在询问什么。
陆绊揉揉它的脑袋，没有说话。
“我也不太确定时间，所以随便弄了几个菜。”
冯羽将最后的菜端上来，蒜泥炒空心菜，酱油煮鲽鱼，辣椒小炒肉，还有一锅番茄蛋花汤。
热腾腾的米饭散发出清香，陆绊拿着筷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冯羽吃饭。
“味道还不错啊。”
陆绊吃了一口鱼，鱼肉紧致，虽然只有酱油调味，但很有滋味，余韵无穷。
小炒肉最精髓的就是边缘因为热油而变得焦香的部分，配合足够辣味的辣椒，解除了猪肉的油腻，更让人觉得美味。
“喝点汤。”
冯羽给陆绊盛了一碗汤，递给了他。谷
陆绊喝了一口汤，味道质朴，就像家里的感觉。
饭桌上，几乎都是冯羽在说话，她聊着一些有的没的，日常琐事，闲话家常。
陆绊吃完饭，将碗筷放下。
“你见到了吧。”
冯羽也放下碗筷，说道。
“所有的异域，都会这样吗？”
陆绊问了一句。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朝着污染的深渊奔驰，区别只是在于谁跑得更快而已。”
冯羽答道。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比你所见的更加残酷，更加绝望，更加悲惨的事情更多，更不用说一些已经毁灭的文明的幸存者。”
陆绊闻言，看了一眼冯羽。
她自称为旅行者，而为什么旅行，原因陆绊能够猜到一些。
“你应该庆幸，至少现在的世界还正常运转，当某些时候，你发现就算整个文明都舍弃了一切的尊严，一切的荣耀，连历史，道德，就连肉体都舍弃了，所有人堕落异化成为了深渊的怪物之后，依旧遭到了不可挽回的毁灭的时候，相信我，那状况绝对比你所见到的那般要更加绝望。”
月光透过客厅的窗户照射进来，清澈，明亮。
想到这里，陆绊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抽搐的状态，不断地颤抖，内脏因为剧烈的震动而变得疼痛，但他的笑容依旧没有停止，就连莱卡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远离陆绊。
这笑声，似乎包含了世间一切喜悦和欢乐的东西，扫除了一切的阴霾与悲伤，是任何人听了都会感到开心，会不由自主地跟着露出笑容的声音。
“要我抱抱你吗？”
冯羽看着狂笑不止的陆绊，柔声说道。
她站了起来，来到陆绊的身边，将他轻轻地拥入怀中，属于人类的温度从冯羽的身上传来，比净火要柔和，是那么令人沉醉。
陆绊将脸埋在冯羽怀中，感受到她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后背，就像抚慰婴儿一样缓慢节奏地拍击着。
“感觉怎么样？”
许久之后，陆绊才松开冯羽，她问道。
“你果然是能够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陆绊认真地回答道。
“还有呢？”
冯羽脸上笑盈盈地，可却让陆绊感觉房间的温度低了好多。
“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我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陆绊义正言辞地问道。
“......”
冯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所以你在我这里住了好几天？”
陆绊又补充了一句。
冯羽这肯定又用了自己的洗发水沐浴露，又睡了自己的床，说不定还偷偷喂了自己的狗。
这个女人，好坏啊！
“对啊，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本来感觉到这家伙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完事了，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冯羽搓了搓莱卡的狗头。
“是啊。”
陆绊点点头。
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现实之中也过去了大半个月，可以算是陆绊迄今为止耗时最长的一个任务了。
对身心都是一种煎熬。
琥珀的事情让陆绊感到疲惫，仿佛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悲喜。
“还要再抱一下吗？”
冯羽看到陆绊带着倦意的表情，提问道。
“好耶！”
陆绊又将脸埋了进去。
在这温暖之中，陆绊很清楚，从现在开始，他已经真正踏入了异域。
364.精神病院说书人
虽然冯羽提出了可以抚慰陆绊的身心的建议，但陆绊还是拒绝了。
偷偷用自己洗发水的女人，不可原谅！
他送走了冯羽，回到只有朋友们在的家中。
陆绊觉得自己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他想了想，打通了郝医生的电话。
就是江城市精神病院的那一位。
电话接通，首先是沉默。
“郝医生，是我，陆绊。”
陆绊率先开口。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另一边，郝医生有些惴惴不安。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一个重度精神病人忽然打电话过来，很吓人的好不好！
“是这样的，不知道院里还有没有床位？”
陆绊询问道。
“？？？”
郝医生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倒是有......”
“那太好了，我想去那边休息几天，度个假。”
陆绊说道。
“啊？”
郝医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绊的精神病，不是那种普通的精神病。
普通的精神病，一般症状轻的是时不时发病，认识到了自己有病。
症状严重的，经常发病，发病的时候觉得自己没病。
而陆绊，就没有不发病的时候，还认为自己很正常。
更加让郝医生觉得不正常的时候，就这么个精神病人拍的电影，竟然全世界人民都很喜欢看，都很追捧，票房大卖，好评不断。
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郝医生自己也和家人一起贡献了三张电影票。
真的挺好看的。
现在，陆绊主动要求安排床位，而且不是以取材的名义，郝医生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
说不定是欲擒故纵。
犯罪小说电影里经常有这种桥段，犯罪分子犯下了案子之后，不但不隐藏起来，而且还会回到犯罪现场招摇过市，或者故意加重自己的嫌疑来让别人觉得自己其实很清白。
陆绊可能也是这样。
按照郝医生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当一个人忽然说自己有精神病的时候，那么他多半是没病的。
而当一个一直宣称自己没有病的精神病人说自己要住院的时候，就代表他病得更严重了。
不过，郝医生也没办法拒绝陆绊。
毕竟陆绊的确是一个精神病人，还有医生开具的证明，还TM是自己开的。
而且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翌日，收拾好东西，陆绊打了个车，前往江城市精神病院。
为了安全，他还戴了口罩。
“哟，西城北路900号，去探望家人的？”
快车司机看起来是个开朗健谈的人，也可能主要因为陆绊是个男乘客，所以一上车就随口聊了两句。
江城市精神病院位于西城北路900号，在道路错综复杂的江城，你说具体的地名很多老司机可能不一定清楚，但你要是说西城北路900号，那么这些司机肯定都知道这是精神病院。
“不是，去住院的。”
陆绊爽快答道。
“？”
司机忽然安静了下来，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的陆绊，有些惶恐。
“你没在开玩笑？”
司机问道。
“没有，我和医院的郝医生很熟，他这次帮我安排了一个风景不错的床位。”
陆绊回答。
“这、这样啊......”
司机应了一声。
同时悄悄打开了车内录音和随时报警的功能。
开了一段路，靠近一个十字路，在堵车等待红绿灯的时候，陆绊忽然开口。
“师傅，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的。”谷
“！！！”
司机感到脊背发凉。
他顿时坐直身体，也不敢回头，只透过车内的后视镜观察着陆绊的表情。
他发现了？
他要动手了？
他背包里是不是有什么刀具？
陆绊指了指一侧。
“从这边右转的路去医院更近，我去过好几次了，认识路，你没必要从高架上绕。”
“......哦。”
司机应了一声，打了方向盘变道。
同时，在另一部手机上，司机偷偷在微信群里打了几个字。
【槽，我载了个精神病，该怎么办？】
这个微信群是他们这些司机建的，有时候通报一下路况，有时候交流一下行业信息，更多的时候拿来相约开黑。
【真的假的，你说精神病就精神病啊，那我还载了电影明星呢，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什么电影的。】
【精神病算什么，上次那谁，开车的时候开得好好的，坐副驾驶的那个乘客忽然掏刀出来连捅了他好几刀，现在有人上工都穿一套锁子甲在里面呢！】
【遇到精神病不要慌，你不刺激他，他一般不会犯病的，对了，你要是看到走在路上的玩具熊记得说一声】
【你可就吹吧，我觉得你要是真的遇到精神病，那还不赶快取报警，怎么还在这里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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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们纷纷表示怀疑。
这司机也有些后知后觉。
自己的确应该报警。
可是等一下。
他又没犯事，又没伤害自己，安安分分坐在这里，为什么要报警？
总不能因为他是精神病就把他抓起来吧？
那这个世界上要抓的人可多了去了。
他继续开车，和陆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了，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右侧车门上下车。”
车到了江城市精神病院门口，司机说了一声。
“谢谢啊。”
陆绊拿上背包。
“开得很不错，希望下次还能坐你的车。”
“那倒也不至于......”
司机强颜欢笑。
他走下了车，快要关门的时候，又对着车里叫了一声。
“琥珀，到了，我们可以下车了。”
“......”
司机愣愣地看着陆绊对着后座的空气说道。
等到陆绊关上车门，司机认真看了眼自己的后座，看着空荡荡的座椅，觉得有点脊背发凉。
司机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认真地盯着陆绊，看到他的确走进了精神病院，还和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有说有笑，一起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过头来。
“骗人的吧......”
司机一边嘟囔着，一边开始微信找最近的风水先生的联系方式。
江城精神病院里，一间诊疗室内，陆绊坐在了郝医生的对面。
“陆导，我们给你安排了一个安静的病房，不会受其他的病人打扰。”
郝医生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那倒不用，郝医生，我说的休息，主要想和病人们一起聊聊天，谈谈心，顺便取取材，说不定还能帮你治疗几个人呢。”
陆绊摆了摆手。
“啊，这......”
郝医生有些不安。
这陆绊该不会到时候把自己那些个病人都忽悠了，最后大家一起飞跃疯人院吧？
“没事，我对体力还蛮有自信的，他们应该打不过我。”
陆绊举起了一只手，展示自己的肌肉。
“那......那好吧。”
郝医生无奈，将陆绊的病房改到了重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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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画家
江城市精神病院。
正式的名称是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建立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具有九十年的历史，医院上一次翻新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只更新过设备，并没有对建筑动工。
在很多江城出生的小孩子的认知里，这医院就是恐怖与惊悚的象征，作为威胁小孩子睡觉的最好的故事，“再不睡觉就把你送去西城北路900号”这种话一说出来，很多小孩就被吓得更加睡不着了。
当然，伴随着近年来的医院建设宣传，以及互联网的普及，精神病院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现代这些上网的人，哪个没有点抑郁症强迫症被害妄想症？
现在西城北路900号一般用来骂人。
使用方法诸如“你赶快回西城北路900号吧”“你是不是住西城北路900号啊”等，是本地人才听得懂的梗，外地人就算听了，也只会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医院重症区。
这段时间，来重症区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令郝医生也有点不知所措。
这些人有的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五颜六色的猪肉在天上飞，有的莫名其妙戴着VR眼镜在厕所展现自我，有的还号称自己在街上看到了自己走路的玩具熊，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陆绊的到来，让本就热闹的重症区雪上加霜。
好在，这些都已经是重症患者了，其中绝大部分都药不能停，需要依靠药理学的手段来抑制自己的精神疾病，所以，陆绊就算胡说八道，也不太会影响这些人。
清晨，阳光照在床头，陆绊在广播的声音里醒了过来。
重症区都是独立病房，陆绊洗漱，换好外出的病号服，和其他的病人们一起来到食堂。
食堂早餐都是包子馒头油条豆浆之类的传统早餐，对普通人而言略显寡淡，实际上也是担心那些刺激性强的食物导致病人们发作。
对于严重的精神障碍患者而言，身体的不适很容易就会引发精神的波动，进而加剧症状。
陆绊拿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两个包子，坐在食堂里。
桌旁，几个病人正坐在一起，沉默不语地吃着东西。
按照陆绊这两天的接触来看，其实这些病人不是自闭，沉默也只是表象。
很多人是因为自己一说话就因为与众不同而被别人嘲笑，甚至被家人嫌弃，所以逐渐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同时加剧了自己的病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精神病人都被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待，人们对他们感到恐惧，害怕，敬而远之。
但陆绊坐在这里，却觉得很温馨，就像回到家一样。
吃过早饭，做完早操，是自由活动时间。
重症患者大多被限制在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晚上两个小时，一共六小时的时间里能在娱乐室活动。
此刻，在娱乐室里，打乒乓球的，看电视的，独自看书的，都没有了。
所有的病人都围在一个人身边，听他说些什么。
“......话说那一年，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尚未建立，院长彼时正在西洋留学......”
陆绊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瓶当做惊堂木，坐在椅子上，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的经历。
他有时候会说几个人夜晚在荒郊野外坐车，遇到老鼠和会飞的鱼的故事。
有时候会说在破落的剧院里，和假人模特一起弹奏钢琴的亡灵的故事。
有时候会说一个浪人和少女去往世界的中心，相望于时间的两端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重症的精神病患者一听到陆绊的故事，就变得安静了起来，一个个像幼儿园的孩子一般，睁着好奇的眼睛，注视着陆绊。
伴随着休息时间结束，陆绊啪一声拍下“惊堂木”，故事告一段落，病人们也从那眼里放光的状态，回归到了木讷沉默的状态。
看到这一幕，休息室外面的小护士有些担忧地对郝医生说道。
“郝医生，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他难道可以影响控制这些患者？”谷
“别瞎说，这些人就是觉得新鲜而已，你快去工作，别在这里晃荡了。”
郝医生让小护士不要乱想，将其赶走，又看着走出娱乐室的陆绊，迎了上去。
“陆导，感觉怎么样？”
不得不说，陆绊在的时候，这些患者都听话了许多，打针吃药都没反抗了，就像为了春游什么都可以做的小学生一样。
郝医生顿时产生一种让陆绊永远留在医院的想法。
“还不错，他们都很乖，我经常和他们聊天，了解他们的想法，我觉得其中不少都很有道理。”
陆绊随意指了指一名秃顶的，原本是程序员的二十五岁患者。
“比如他，他之前因为在电脑里策划要把自己的老板吊路灯被送进来，我听了一下他说的，他老板实在太可恶了，这样的人，我都觉得应该吊在路灯上！”
他又指了指另一位头上只有两三根头发，大冬天穿着人字拖和背心的老人家。
“比如他，他本来是一名老师，辛苦养大了三个孩子，结果那三兄弟一个比一个不是人，说老人家精神病就送进来了，这也太可恶了！”
他又看向一个手臂抬起，装作在抱孩子的女人。
“比如她，本来带着孩子从幼儿园回家，结果遇到变态杀人狂，连着孩子和她自己被捅了八十多刀，靠着一口气才从灵堂里爬起来的，结果就被送到了这里，实在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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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医生看了看那三个人。
女人身上完好无损，她是因为连续相亲失败五十次，最后还因为自己的高要求被相亲对象喷炸了才精神失常，直接快进到了丧子。
老人家也没有小孩，以前在厂里工作的时候没有遵守安全规范被电了一下，脑子就不正常了。
至于那个程序员。
“哦，那个程序员是真的，太惨了。”
郝医生点头赞同。
“所以，我觉得他们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我准备将其写进教材里。”
陆绊郑重地说道。
“到时候，我会在教材的致谢里写上郝医生你的名字。”
“可饶了我吧。”
郝医生听了直摇头。
要是写了他的名字，那些按照教材来学精神病的演员怕不是要找人来打断他的腿。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午休了啊。”
陆绊看了看挂钟。
“好，你慢走。”
郝医生挥了挥手。
“我们走。”
陆绊朝着身边说了一声。
随即，郝医生看到，陆绊像是牵起了谁一样，手半抬着在空气中，朝着病房走去。
而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到时候影视圈那帮子人该不会要怪我把他逼疯了吧？”
郝医生打了个冷颤。
366.距离大满贯一步之遥
“没事，我就自己走走，不用担心。”
毕嘉挥了挥手，示意那位护士不用跟着自己。
“我就在轻症区这里转一转，放心，我手环不是挂着呢，不会被搞错的。”
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塑料手环，上面的标记和普通病人差不多，只是有一块做了说明，表示他是轻症，过来检查的。
自从之前陆绊来江城精神病院取材，顺便帮一位娱乐记者认识到了自己的病症，休息调养后，江城市精神病院俨然成为了许多搞艺术的人的朝圣之地。
有人觉得，陆绊能够创作出《魔潮》那样叫好又叫座的电影，和精神病院的体验离不开。
比如那些怪物的模样，或许就是源自某位精神病患者的臆想。
比如那些光怪陆离的设定，可能就是哪一位精神病患者的梦境。
正经的艺术家还好，也就是乐呵乐呵。
有些行为艺术家，就尝试混进精神病院，以此来取材。
但现在又不是以前，精神病院的病人们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哪里是想参观就能参观的？
精神病院做了不少防护措施，赶走了那些记者和艺术家，不过，仍有人能够钻空子。
就像毕嘉，他是一名画家，喜欢画一些正常人看不懂的画，还十分新派。
他曾经创作过一幅画，用的是新鲜的各种水果画出来的水果，然后向观众们展示这些水果腐败变质的过程，取名为《水果》。
还曾经创作过一幅画，用的是尚未冷却的玻璃，在画布上构成了扭曲怪异的立体形状，取名为《融化》。
反正都挺超前的。
这一次，毕嘉就来到江城市精神病院，准备找这里的精神病人取材。
他之所以能进来，因为他自己就是精神病患者。
毕嘉有抑郁症。
总之，他弄了精神疾病证明，然后又各种操作，找关系来西城北路900号检查，今天就是检查的日子。
他准备好好在这里转转，寻找灵感。
只不过，刚才接触了几位患者，毕嘉觉得有些失望。
“就这？”
这些患者都太正常了，感觉外面那些微博上的人发病起来都比他们严重得多。
“这样下去不行。”
毕嘉认为，可能是这些轻症患者真的只是非常轻微的精神疾病，味道还不够。
他需要去寻找重症患者。
好在毕嘉提前准备过，记住了精神病院的构造。
他悄悄摸摸溜进了重症区，还在期待着能看到什么阴森诡异的患者，却发现，这里空空荡荡。
“难道都去休息了？”
毕嘉觉得有点不对，他又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一些话语声。
“......就说歌岛的诗歌祭，这是自古以来文人们聚集的盛世......”
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毕嘉循声而去，看到了好多人聚在一间屋子里。
他探了个脑袋，发现很多患者都坐在一起，像是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高中生一样认真聆听着一个人说话。
毕嘉感到奇怪，他也跟着进了屋，坐在后面，仔细聆听。
这故事他觉得有点耳熟，却总感觉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但听着听着，毕嘉很快沉浸了进去。
直到啪的一声，那人拍了拍矿泉水瓶，让所有恍惚的人猛然惊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他说了一句，又挥了挥手。
“今天就讲到这里，郝医生说不能耽误大家锻炼，我就少说点。”
毕嘉看向那个人。
忽然一惊。
这不是陆绊吗？
他虽然对那种商业电影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说，陆绊的那些电影里的美术设计还是相当出色的，因此，毕嘉也贡献过《魔潮》的电影票。
那张脸他肯定认识，就是陆绊！
他怎么会在这里？谷
又来取材？
毕嘉正想站起来，又看了看陆绊的手环。
上面货真价实，是重症患者的标识。
难道陆绊因为过于投入电影的拍摄，结果精神出了问题，变成了精神病人？
毕嘉脑子里一团疑问。
他正犹豫之时，陆绊却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是新来的？”
陆绊很和善地问道。
“呃，对。”
毕嘉决定装作不认识陆绊。
“这边环境都挺好的，你也不用不自在，多和人说说话，多交流一下，对病情有帮助。”
陆绊就像一位知心大哥哥一般，拍了拍毕嘉的肩膀。
“其实......我最近脑子里一直有一幅画。”
毕嘉说道，既然陆绊在这里，不如问问他有什么灵感，说不定两人的点子金风玉露一相逢，就催化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是什么画呢？”
陆绊就像一位心理医生，耐心地和毕嘉交流。
“我也不清楚，我觉得这幅画缺了一些东西，可能是一些刺激的，充满激情的，让人感动的元素。”
毕嘉摇了摇头。
“你想把它画出来？”
“嗯。”
毕嘉点头，随即看到，陆绊拿出了一本素描本，给毕嘉了一支笔。
“来试试。”
毕嘉大概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测试的手法，通过让被测对象画画来窥探他的内心，也有些测试是用特殊的图案来让被测对象分辨，作为一名新潮画家，这种常识他还是懂的。
“首先，我们来画一个人，你随便画。”
陆绊指导着。
毕嘉跟着陆绊的指导开始下笔，按照陆绊的说法，他放空大脑，只遵循陆绊的提示来进行创作，陆绊说画个什么东西，他就将自己脑中出现的第一印象画出来。
很快，毕嘉进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他感到异常愉悦，就像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得到了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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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过的舒爽创作体验让毕嘉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十几分钟过去。
“好了，已经完成了。”
陆绊打了个响指，毕嘉回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画的画，一时无法开口。
那是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人，看不出性别，年龄，只是坐在那里。
但从笔触间可以感受到那人散发出一股令人紧张，恐惧，绝望，害怕的气息。
某种不可名状的触须与黏液从对方的身体蔓延出来，光是看到这画面，毕嘉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而且，这还是从自己笔下画出来的！
但仔细看去，那人又有一种悲伤可怜的感觉，让人目不忍睹，惆怅，哀伤的情感又像是一只手，轻柔拂过毕嘉的内心，让他的症状得以缓解。
“怎么样？”
陆绊关切地问道。
“我、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毕嘉觉得，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自己这是先被致郁了，然后又被治愈了。
他现在甚至觉得周围的患者们都可爱了许多，大家就像第一次见面的大学同学一样，充满着青涩和友善。
只是，毕嘉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这一幅画，好像是一张速写。
除了那人之外，桌椅和简单的背景，都是现实的内容。
那张椅子，就在自己的对面。
那里，空空荡荡。
367.要素齐活（月票加更！）
毕嘉决定留在精神病院，和陆绊学习。
他就像一位真正的重症患者一样，每天早起，锻炼，吃饭，听陆绊讲故事，然后再由陆绊指导画画。
以前的毕嘉，不但要苦思冥想绘画的内容，创意，还要处理麻烦的人际关系，有时候还有同行的质疑，观众的不理解。
现在，待在精神病院里，一切都远去了。
大家都是病人，坦诚相见，经常下午围坐在一起聊天，交流各自的经历。
毕嘉过去觉得自己是个冷漠的人，网上那些新闻都让自己无动于衷。
但现在，听着身边的阿姨哭诉自己和孩子一起被捅了一百二十多刀，从灵堂里爬起来还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毕嘉感动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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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毕嘉觉得，艺术是孤高的，是优雅的，是新潮的，常人无法理解。
现在，毕嘉认识到，艺术也可以是温情的，可以是通俗的，自己应当深入人民群众，才能获得更多的灵感。
“原来陆绊是这样取材的！”
毕嘉恍然大悟。
不是什么精神病人奇特的臆想，也不是精神分裂产生的幻觉，而是这些脱离了社会的束缚，展现最真实自我的病人们的真情实感。
在日常社会的交流中，人们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就算说是推心置腹，实际上也还是留有余地，比如别人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你可能会回答乖巧可爱的，但肯定不会告诉别人你喜欢有******这种连显示都显示不出来的特征的女孩子。
但精神病院不一样。
在这里，大家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不管说什么都没关系，都没有人追究，没有人会用异常的眼神看着你，有的老哥可能还会在听完你说的那些黑泥一般的事情之后打个问号，说“就这？”
这让毕嘉受益良多。
当然，毕嘉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一个问题。
自己越来越觉得这些精神病人正常了。
这些重症区的患者，按道理都是已经无法支撑其在现实社会里正常生活的人，精神方面有着严重的问题，可是，毕嘉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交流很顺畅。
不会突然觉得，“咦，对方好像是有点精神问题哦”这样，只会觉得他们像家人一样，充满爱与温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毕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他来到诊疗室，想请医生给自己诊疗一下。
可是，做完心理测试，医生却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结果。
“毕嘉先生，你已经被完全治好了。”
医生看着诊疗报告，难以置信地说道。
“啊？”
毕嘉有点难以置信。
“等等，医生，你别开玩笑，我觉得我病得很严重，那些重症患者，我和他们的交流都很顺利，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可是根据检测和拍片的结果，你的确是正常的。”
医生语重心长。
“可能是因为你在这里生活久了，所以习惯了，不想离开，这个很常见的，毕嘉先生，你很正常，没有任何心理问题与精神方面的疾病，就连之前的抑郁症都没有了。”
“？？？”
毕嘉哑口无言。
他甚至开始觉得这是什么整人游戏，说不定待会儿就有一堆人从房间后面跳出来，告诉他你被耍了。
拿着医生开具的证明，毕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素描本里，画着这些日子陆绊给自己的灵感画出来的作品。
毕嘉认真翻开。
这些画作大多第一眼就让人头昏脑涨，难受悲伤，意识不清，但多看两眼，又会感受到心灵的平和。谷
在欣赏这些画作的时候，毕嘉的大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直接摧毁了，然后又缓缓重塑了一般。
他整个人都得到了治愈。
毕嘉觉得，这些画作要是能展示出去，肯定可以让现代人疲惫的心灵得到解放，满目疮痍的内心得到治愈。
看着毕嘉出院，陆绊觉得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也办理了出院的手续。
回到家里，陆绊打开电脑。
硬盘里，静静地躺着名为【春日无战事】的文件夹。
陆绊点开，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视频。
视频的长度和数量都远超之前。
随便点开一个，他就看到了一名黑发柔顺，有着琥珀色双眸的少女，她正静静坐在垫子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
她站起身，拿起长弓和箭矢，在月下射箭。
然后，就看到了一旁的陆绊。
陆绊关掉视频，视野之中，许久未见的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职业发展任务】
【有些时候，比起视觉的震撼，心弦的波动更为令人印象深刻，发掘你的内心，呈现你的过往，创造一个让观众们永远铭记的角色吧，你已经将其握在手心了，不是吗】
【任务要求：发布电影宇宙的作品，获得三个世界级奖项】
【发布电影宇宙的作品：0/1】
【获得世界级奖项：0/3】
【“距离大满贯只有一步之遥，他能否成功呢？”】
“世界级的奖项......”
本来，陆绊觉得上次的五十亿收入已经非常离谱，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这次要是来个一百亿收入，那他只能立刻开始造汽车了。
可是，这一次的任务要求却并不一样。
世界级的奖项，也就是至少得到国际电影节的水准，奥斯卡奖，金熊奖，金狮奖，金棕榈奖这种自然不说，陆绊觉得，最次也得是密斯卡托克电影节的金章鱼奖那种级别的才能算数。
“没办法去大学生电影节混了啊。”
陆绊感到十分遗憾，那些大学生和新人导演没办法和自己竞争，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比起票房，获奖电影其实和收益卖座等元素处在不同的维度上。
简单来说，要艺术性。
就算是最商业的奥斯卡奖，评委也会讲究一些政治元素，商业大片获得小金人的不少，但也不多，更多获奖影片都是反映了某个社会问题，历史事件等。
而其他的奖项，更加艺术，就算陆绊的电影全球这么高的票房，但在那些高傲的评委看来，充满铜臭味，不值一提。
并且，陆绊这样获得了大票房的商业片导演，还有可能遭到那些圈子人的抵制，觉得陆绊是赚钱赚多了想给自己脸上贴金，毕竟演话剧的看不起拍电影的，拍文艺片的看不起拍商业片的，司空见惯了。
这样的偏见还可能导致对电影的评价不客观，反正想挑刺总能挑，左脚先出门都会被开除，更不要说主观感受影响严重的电影评审了。
陆绊现在想要拿奖，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困难重重。
“总之，一起努力吧。”
活动了一下筋骨，陆绊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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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此生仅有的机会
由于员工都还在放假，陆绊只做先期的规划，等到年后再正式动工。
他这段时间看了不少获奖作品，汲取灵感。
都拍了这么多部电影了，陆绊还是懂得投其所好的。
他简单总结了一些获奖电影的共通之处。
比如很多电影都有关于成长的话题，而且不是普通的读书吃饭喝水长大，而是带有某些伤痛性质的，偏离正常轨迹的成长。
还有许多电影会带有某个时代的鲜明烙印，通过对一些小格局里的人物的描绘，来反应大时代的变化。
有的电影则是聚焦于特殊人群，描绘这些人的生活，喜怒哀乐。
很多电影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结局，或者到结局的时候大家都很惨，保留有遗憾，给人一击闷拳。
还有一部分实验性质的电影，通过特殊的拍摄技法，或者摄影技术，拍摄内容等获奖。
用绝大部分人能理解的话来说，商业电影就像是包子油条，豆浆馒头，米饭面条，大部分人都喜欢，吃得开心。
而这些文艺片，艺术片，实验作品，就像豆汁，喜欢的人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的人闻到味道都敬而远之。
这其中的九成以上的电影，很多人看到电影名字就不想看了。
至于剩下的能点下播放键的观众里，中途不睡着能看完的又不超过三成。
看完之后还觉得好看的，更加少之又少。
当那些卖座影片被批得一无是处的时候，这些电影反而被奉为圭臬。
当有人吐槽看不懂，不好看的时候，爱好者们就会反驳，懂不懂文艺青年的含金量啊！
陆绊是不太懂。
但他很尊重这些电影。
因为要知道，如果只以票房，商业成绩来论电影的优劣，那么很多这样的小众电影，文艺电影，实验电影就不会被拍出来，而在拍摄它们的时候所开发的技术，技巧，使用的镜头语言就不会被人们知晓，从而反过来导致商业片越来越无聊。
就像早餐，吃多了包子油条，偶尔尝尝豆汁也未尝不可。
他还挺喜欢喝豆汁的。
陆绊觉得，【春日无战事】作为一部文艺片的底子还是挺好的。
有成长，有时代的折射，有特殊人群，有不完美的结局。
要素齐活。
确定了这一点，陆绊又查了查评审时间。
这几个电影节都在暑假左右评审，最晚提交参展的时间是五月份，这次留给陆绊的时间真的不多。
好在他没必要纠结票房，不需要复杂的宣传，拍出好电影就可以了。
说实话，单从这个角度，陆绊觉得难度反而低了。
之前的，无论视频还是电影，都需要更大的受众，更多的观众，所以他没有将一些限制级的镜头或者情节放进去。
但这一次，他不需要那么多观众，只要评审满意就够了。
那完全可以放飞自我。
三天时间，在除夕之前，陆绊就已经完成了所有分镜的绘制工作。
故事的主题脉络和任务背景相同，主要就是陆绊自己和琥珀的旅途见闻，经历，成长，构成了类似公路片的结构。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用第一个好，还是第二个好”
陆绊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分镜草稿询问道。
“汪！”
莱卡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叫好还是拒绝。
陆绊又看了下一旁的灰雾。
灰雾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旋转，没有任何变化。
“你觉得呢？”
他又看了眼床底下的蓝蓝路人偶和一旁的头发。
蓝蓝路人偶缩了回去，头发一动不动。
“你们都不给一点意见，我很为难啊。”
陆绊挠了挠头。
最后他决定问空气朋友。
“这里，我觉得对观众来说是不是太直接了，他们会不会接受不了？”
陆绊看着身边的空气。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就按这个方案了。”
陆绊又继续分镜的检查与整理。
除夕。
今年的秦天天没有回老家，身为一名寂静传媒的合格前台，她选择了留在江城过年。
陆绊的家里。
一阵烟雾氤氲，让客厅的玻璃都起了雾。
镜子里的陆绊擦了擦玻璃，让镜子变得光洁，但很快，一层薄薄的雾气又覆盖了上去。
电视机里播放着春晚开始之前的特别节目，外面，时不时能听到烟花爆竹与小孩们嬉戏打闹的声音，偶尔还能传来一些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年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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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卡趴在地上的垫子上，缩成一团，正在打瞌睡。
一团灰雾掠过镜子，又钻进了空调里。
厨房里，三个人正在忙碌。
冯羽掌勺，她一手抓着鱼，一手用勺子将热油均匀地浇灌在切了花刀的鱼身上，令鱼肉紧缩，整条鱼的形状固定下来。
秦天天正在水池前洗菜，因为身高不太够，站着累，还垫了个纸板箱。
陆绊在为两个人加油。
他倒也不是不懂做菜，只是陆绊一般做的东西都自己吃，不讲究，没有卖相，味道也堪堪差强人意。
对比之下，一个走遍异域，掌握了多种厨艺技巧的冯羽，另一个来自西南吃货大省的秦天天，谁应该做菜一目了然。
三个人从中午忙活到下午，总算在春晚开始之前摆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白切鸡，松鼠鱼，东坡肘子，炒鱿鱼花，粉蒸肉，盐水鸭，还有一些小炒与凉菜，满满一大桌。
“怎么这么多碗？”
秦天天看了一眼端碗过来的陆绊。
好家伙，直接拿了八套碗筷，摆了一圈。
“有这么多人不就有这么多套碗筷？”
陆绊理所应当地回应。
“你又说怪话了。”
秦天天也没纠结，她觉得，世上尽是一些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那还不如就喝酒睡觉。
跟着陆绊，有好吃的，有钱，有电脑玩，还能收获快乐，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算了，一起吃吧。”
秦天天拿起碗筷，一边看着刚刚开幕的晚会，一边夹起菜。
“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她立刻就看到，陆绊夹起一块白切鸡，放到了一个空碗里。
“？”
秦天天瞥了冯羽一眼。
冯羽很正常地在吃饭，有时候也夹起一点菜，放到那些空碗里。
秦天天将视线转回放了白切鸡的碗里，忽然发现碗里面的白切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怎么了？”
陆绊见状，问道。
“没有，这个好吃，这个是我家那边的特色菜，贼好吃。”
秦天天说着，夹了一块东坡肘子放到那白切鸡的碗里。
此时，电视里传来了主持人报幕的声音，秦天天转头看了一眼，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那块肉也不见了。
“！”
她头上的呆毛欲立又止。
但看了看陆绊和冯羽。
两个人十分正常，就像是有好多人一起吃饭一样。
秦天天吞了口唾沫。
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
十月的第三次月票加更2/3
369.温情，治愈，成长
过完年之后，大家陆续回到了原本的岗位上，寂静传媒也不例外。
白启全和女朋友去见了个家长，本来他这个年纪，刚刚毕业，工作也刚开始，没车没房，见家长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架不住陆绊给得实在太多了。
几十个月工资的奖金一发下来，白启全忽然发现，阻止自己买房安家的最大障碍竟然是三年的社保！
当然，尽管这样，见家长还是很紧张的。
不过也就紧张那一阵子，一旦和岳父喝了两杯之后，白启全就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回到江城，开年上班，陆绊还按照习俗发了开年的红包。
发完红包，陆绊拍了拍手，聚集了员工们。
“各位，休息了这么久，我们现在有一个新的工作。”
陆绊说道。
闻言，员工们面面相觑。
这《魔潮》才刚刚下映一个多月，怎么又有新活了？
是广告还是短视频？
“是一部新的电影。”
陆绊没有卖关子，而是开门见山。
听到这句话，白启全一愣，然后第一反应是——又要发奖金了？
“老大，你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就是，你完全不放假的是吗？”
“老板，对自己好一点吧，你还年轻，应该多享受一下生活！”
“老大，我觉得我们已经很优秀了，不用这么努力了！”
员工们反而纷纷劝说陆绊，不要那么着急。
白启全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
今天陆绊能一个半月就搞定一部电影，那明天他也能四个星期搞定一部，这么连轴转，一年四五部电影也完全有可能的。
他们这些人，正常情况下一年两部电影就已经很饱和了，三部算是加班，四五部那简直就是压榨了！
而且，正常情况下，他们做后期的电影也不是每一部都要求很高，有些简单的糊弄一下就完事了，上班一小时，聊天九个钟也很常见。
但陆绊的电影，不说世界级，那也是万众瞩目的，容不得一丝马虎，这代表他们工作起来也要全身灌注。
再加上陆绊电影的题材，这么干下去，没两年可能就要退休了！
工作过的人都很清楚，你同事内卷你，那是他不好，是领导压榨你，但要是老板比你还拼命，那就真的要命了。
“放心，我们这一次的电影是温馨治愈的文艺片，工作强度不大的。”
陆绊看出了这些人的担忧。
“而且，我们的目标也不是票房，而是拿奖。”
“拿奖？拿什么奖？”
白启全疑惑。
“能拿什么奖就拿什么奖。”
陆绊掏出一张纸，看了一眼。
“我们先定个小目标，就是今年五月的金棕榈奖......”
“？？？”
在场的人头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老板，金棕榈奖，就是那个金棕榈奖？”
有人问道。
“你搁这搁这呢？”
陆绊反问一句，接着开口。
“五月的金棕榈奖，六月的金熊奖，八月的金狮奖，目前的优先目标就是这三个奖项。”
“......”
在场的员工们都说不出话了。
如果陆绊是个新人，那估计大家只会笑笑，觉得陆绊是在开玩笑或者狂妄自大。
可是，陆绊已经是功成名就的导演了。
他的作品达到了影史前五的票房，在商业上的成绩已经是国内第一，放到世界上也赫赫有名。
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有那么一点儿味道了。
“......老板，你说真的？”
有员工试探性地询问。
“我骗你们做什么？”
陆绊觉得奇怪。
“可是，呃，老板，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部电影能够同时拿到这三个奖，最多只有拿到两座的。”
在早年，三大电影节的评审还互通有无，有时候，一部相当出色的电影会获得三个电影节的提名，同时拿到两个电影节的奖虽然少见，但也存在。
后来，三大电影节开始逐渐形成差异，各自的评委们为了凸显电影节的特质，有时候甚至会刻意避开那些在其他电影节获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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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现在提到最多的大满贯，也就是演员或者导演的大满贯，比如国内就有女演员凭借三部电影，在三大电影节上各自拿到了大奖，成为大满贯。
所以，陆绊的说法有多离谱，稍微了解一些电影节评审常识的人都会意识到。
正常来说，这种时候就应该开始质疑陆绊，觉得陆绊狮子大开口，认为他已经膨胀了。
很多员工也确实，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可是。
可是这是陆绊。
那个说着连续登顶一个月全球票房就真的连续登顶了一个月的陆绊。
他创造了奇迹。
这一次，说不定也能？
员工们忽然干劲又上来了。
如果真的能够达到这个目标。
不，别说这个目标，就是随便拿一个奖，自己就是影史留名的一人了。
投身于电影行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儿想拍出一部青史留名，写进教科书的电影的愿望，只是由于生活的压力，行业的艰辛，才只能在屋子里蹉跎。
现在，他们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他们此生仅有的机会。
老实说，这个诱惑，有点大。
“等一下，老板，五月就是电影节了，那我们至少三月底就要提交片子了，现在都二月过半了，是不是时间有亿点紧？”
就算是文艺片，拍摄起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的，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文艺片，所以对演员的演技要求更高，一个眼神都是戏，说的就是这种。
选角，剧本定稿，拍摄，后期，一个多月的时间根本不够吧。
总不可能陆绊在这大家都放假的一个多月里，又去什么地方拍摄出了一部原片吧？
众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陆绊。
不会吧？
“我给你们先看看一些片段，把握把握基调吧。”
陆绊也没有藏着掖着。
他让众人去到了放映厅，然后调出了自己之前随便拉取的一小段和岛的风景人物片段。
在黑暗中，白启全看到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春风像是要溢出屏幕一般扑面而来。
他看到了樱花飘落。
370.他膨胀了（月票加更！）
片段很短，就是一些大海啊，樱花啊，春天啊，行人啊。
没有什么镜头语言，也没有剧情，就是纯粹的画面而已。
但就是这画面，让身处冬天的白启全感受到了春意盎然。
他很难想象，仅仅依靠画面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可确实感同身受。
这光，这水，这花，就算多少的滤镜都比不上，这就是最纯粹的春天。
什么叫做如沐春风啊！
只不过，白启全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这片段展现的风土人情，感觉不太像国内，倒像是国外，东南亚或者岛国的样子。
一开始陆绊说文艺片，白启全还以为是那种都市生活类的，脑子里还没思考出怎么和之前的电影串联起来变成寂静宇宙的一环，但现在冒出一个海边的落后村镇，他理解了一些陆绊的想法，又没有完全理解。
“陆导，这个背景是不是有点奇怪，不是古装吗？”
有人提出了白启全想到的问题。
国内拍电影，要么现代都市，要么古代历史仙侠，拍其他国家风貌的，少之又少。
如果说《魔潮》是为了适应好莱坞和全球上映的需要才使用的异世界的背景，那么现在，为了拿那三大电影节的奖，陆绊理应选择国内背景的才对。
国产电影也曾经拿过这些奖项，得奖的电影大多是展现上世纪落后时期的国内状况，要么就是表现时代悲剧，具有人文气息的吗，或者就是展现现代社会青年失去目标。
这也是有一些国内观众觉得这些电影节的评委屁股歪的原因之一。
虽然那些电影足够优秀，但总有一种展现自己的贫困艰苦才让评委们青睐的感觉在里面。
“拍国外背景的电影也没什么问题吧，只要意境到位了就没问题。”
陆绊并不觉得奇怪。
一个导演不一定只局限于拍摄自己的家乡。
以前奥斯卡就有一部电影，欧美的导演，找了几个国内的女演员去拍岛国的故事，全程英文对白，就这还拿了好几项奥斯卡呢。
国际化的大导演，应该能驾驭所有的地区的所有风格。
“老板，这部电影的拍摄部分已经全部拍完了？”
有人询问。
“对。”
陆绊看了看放映厅里的员工们。
“这部电影，我们主打的是温情，成长，治愈人心，希望能让观众从电影里感悟到爱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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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明道。
“？”
寂静传媒的员工们有点整不会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陆绊的作品都和“温情”“成长”“治愈人心”毫无关系，更不要说什么“爱与希望”了。
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老板，你确定？”
员工们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有什么问题吗？”
陆绊理所应当地反问。
“这个，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白启全下意识嘟囔道。
陆绊的电影，有些剧情其实中规中矩，但强大的特效的表现力却能让人身临其境，可以说，同样拍一碗面，别人只能拍出面汤上的肉沫和油花，陆绊却能让人仿佛闻到了面条的香味一般，这才是陆绊身为导演最大的武器。
可现在，文艺片，还要温情，治愈，温暖人心，这种柔和的题材根本不适合陆绊啊！
虽然陆绊给他们看的片段里，的确让人感觉春意盎然，很有味道，但这和治愈完全不一样啊！
从放映厅出来，寂静传媒的员工们都陷入了沉思。
除了没心没肺的秦天天已经开始大派特派之外，其他人对着电脑查了一会儿，好几个工作小群里就开始消息不断了。
【河狸】：你们说，老大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失恋了？竟然不拍恐怖片，要拍文艺片了？
【小白】：我懂的，人都有追求，老板现在票房上已经获得了满足，剩下的就是名誉上了，《魔潮》拿个奥斯卡，新电影再来个电影节的大奖，功成名就，圆满了。
【丸子】：不过刚才的片段的确有那么一点儿味道，感觉别的不说，画面和氛围肯定是顶级的。
【柠檬】：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会不会是老板觉得自己之前的电影都很成功，所以想尝试转型突破？
【河狸】：你的意思是，老板膨胀了？
【柠檬】：这我可不敢说，不过历史上又能拍商业片又能拍文艺片的导演也不是没有，说不定老板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呢。
【胡迪】：说起来，我刚才查了一下“治愈”“爱”和“希望”这几个词，没查到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含义啊。
【河狸】：......
【小白】：......
【丸子】：......
【柠檬】：我们到时候直接看原片就知道了，我们又不是那些观众，要等到电影上映才能看到完整的电影，老板再厉害，还能凭空把那些温情治愈的画面都变成吓死个人的恐怖片不成？
群友们纷纷觉得很有道理。
下午，陆绊将原片上传了服务器，并且初步安排了时间表，分配了任务。
拿到原片，所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神贯注地看完了这所有的片段。
由于内容相当多，大家看得也很仔细，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很多人都还留在办公室没回家。
白启全看得很认真，他开了两倍速，准备将所有的片段都看一遍。
周围的人陆续支撑不住，纷纷回家。
白启全还在坚持。
第二天，第三天，双休日。
第六天早上的时候，白启全终于看完了陆绊上传到服务器的所有原片。
虽然没有剪辑，但大体还是能看出故事脉络的。
白启全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会伤害其他人心灵，恐怖狰狞的东西，哪怕是和绷带人的战斗，也只有大片感。
或许只有在长枫岛上的秽物出现的时候，让他头晕目眩，缓了半个小时才回过神来。
但其他的部分，的确就如同陆绊所说，温情，治愈，成长，夹带着淡淡的少女情愫与离别的哀伤，看完之后，白启全只能高呼琥珀我老婆。
“难道，陆导真的转变方向了？”
白启全将信将疑。
而另一边。
在陆绊家里，他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电脑里，还有一部分的原片。
有关琥珀最后时刻的原片。
这一部分，陆绊要亲自处理。
371.撰稿人锐评陆绊转型
陆绊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
这些画面单纯看原片都让人触目惊心。
因为这里不仅仅有陆绊所见到的那些，还有整个过程，从琥珀踏入神子阁开始的全部镜头，都以最清楚的角度展现在了陆绊的眼前。
他觉得，这些画面要是给自己的那些员工看了，怕不是他明天就可以继续发招聘信息了。
为了大家的安全，陆绊只能选择了自己来处理。
而且，陆绊觉得，涉及这种画面的剪辑，必须经过本人的同意才行。
“这里可以放出来？”
陆绊用鼠标圈起了画面的一隅，询问身边的空气。
“哦，那我用另一边。”
他又切换了另一个视角的片段。
“这个可以是吧，那我就用这个了。”
原片上传的一周后，陆绊寻思大家都已经看完了原片，便开始了正式的工作安排。
“大家应该看完了原片吧，有什么感觉？”
工作会议上，陆绊询问道。
“......我觉得，老板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一个女生举手问道。
“不然怎么能拍出这种充满着恋爱酸臭味的片子，老板，你变了。”
其他人纷纷同意。
“这原片也太甜了吧，呃，去掉那些怪物的片段不提，这简直就是一部完美的恋爱电影！”
“我觉得最后的结局处理也很好！这种无可奈何花落去，尽管一同患难与共，但必须天各一方，从此难以再见的思绪相当到位，这就是初恋的醍醐味啊！”
“陆导你从哪里找来的演员，别的不说，尤其是女主角，那种凛冽认真到青涩温和，最后又毅然决然的转变，其中的演技实在太强了，感觉就连眉毛的跳动都是戏。”
“这段时间樱花应该都还没开吧，老板你难道是去年春天拍的？也不对，岛国哪里有这么大的樱花树，这都是特效吧？”
“虽然女主角很可爱，但我感觉原片里的内容呈现出来的效果只能达到治愈和温情的感觉，想要打动那些评委，有点难度啊。”
“陆导，我感觉这里面女主角的表演足够拿至少一个最佳演员奖了，这个演员要是之前没拍过其他影片的话，那简直是个天才啊！”
“这个原片的剧情有些老套了，经典的男女主一开始陌生经过旅行互生情愫产生牵绊最后天各一方的路子，画面倒是一绝，演技也厉害，只能希望符合评委的口味了。”
员工们七嘴八舌。
“河狸，你说一下。”
陆绊点了一个人，在公司里，大家都是用的花名，叫起来比较亲近。
河狸是一个小组长，负责画面的滤镜和调色。
“我觉得，我们可以将其变成经典的公路片模式，这种伴随着成长和治愈的故事很适合公路片，伴随着两个主角的旅行和经历，两个人的关系缓缓改变，而且，公路片也是很多艺术类评审喜欢的，拍得好的公路片，容易拿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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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不错的。”
和陆绊的想法差不多。
最后的结局先不提，前面的剧情的确适合以旅途的形式呈现。
把两个人的关系改变作为切入点，采撷情节和画面，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剧情，但由于真情实感的流露，所以肯定能俘获一部分评委的心。
陆绊了解到的很多艺术类的评委，喜好奇奇怪怪。
有的就专门盯着演技，演技好了哪怕剧情是一坨也会给出好评价，有的则喜欢服化道，对电影的场景有变态的追求，还有的特别喜欢某一类题材，几乎遇到这类题材就会打出高分。
搞艺术的嘛，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很正常。谷
比如陆绊，他系鞋带也一定要先系右脚，在很多人看来，也是怪癖。
将分镜下发，工作安排好，陆绊就给江城影院那边的联系人梅娟打了个电话。
“哎呀，是陆导，怎么，你又有新电影要上了？”
梅娟是一位中年女性，干练和善，八面玲珑，一接电话，就随口调侃了一句。
陆绊的电影拍摄和制作速度业界出了名的快，很多导演和影视公司私下里都叫陆绊卷王，但对梅娟而言，陆绊简直就是摇钱树，有陆绊电影上映的月份，业绩根本不用愁。
“对啊，不过应该不是国内直接上映。”
陆绊如实答道。
“哦，不是国内直接上啊......啊？？？”
梅娟一愣，才反应过来。
“陆导，你刚才的意思是，真的有新电影？”
“对，我正准备去参加那几个电影节呢，梅姐，能麻烦帮我这边联系一下相关的人，弄一下参展手续吗？”
陆绊最不擅长的就是社交了。
毕竟和那些怪物，诡异之物打交道，一言不合还可以直接抄家伙动手。
和人打交道，谈不来的时候可不能上撬棍。
“电影节？可是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在十一月啊？”
梅娟不太懂陆绊怎么忽然上心起这些事情来。
“不是那个，是国外的，威尼斯，戛纳，还有柏林，三个电影节。”
陆绊纠正道。
“......你没开玩笑？”
梅娟下意识反问。
“你上一部电影才刚下映没多久，又能拿出新电影，而且还要去参加那几个艺术电影节？”
如果对方不是陆绊，梅娟肯定以为这是脑子瓦特了。
“对的，因为我第一次参加这个，所以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希望梅姐能多多帮忙！”
陆绊很诚挚地说道。
有关陆绊要参加这几个国际电影节的消息很快就流传了出去。
此时，距离金棕榈奖的颁奖不过三个月而已。
最开始，人们只觉得陆绊这电影出产速度比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更换速度还要快，但没过多久，伴随着陆绊新电影的信息逐渐流出，人们才对这名字还不知道的电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因为陆绊这次竟然不拍恐怖片，也不拍史诗大片。
他要尝试文艺电影风格！
一时间，之前被陆绊疯狂打脸的某些电影评分网站的撰稿人又迅速活跃了起来，就像过大年一样，针对陆绊的猜测和分析层出不穷。
二月底，电影进度顺利，陆绊这边，也将第一部预告片制作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看到在很多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篇文章。
《勇于尝试还是极度膨胀？陆绊的转型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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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艺术？他配吗？
陆绊点开这一篇报道。
撰写报道的是一位影评人，他之前曾经批判过陆绊不思进取，只会待在自己的舒适区里拍恐怖电影，现在站出来，大概是看着陆绊真的转型了，所以要指点一下江山。
【......一位导演就应该有一位导演的风格，我承认陆绊拍摄恐怖片和注重特效的大片很有优势，但在文艺电影领域，他还是一个新人，而陆绊之前的电影风格很明显不适合文艺电影，他这次的尝试必然会遭遇挫折......】
【......简单来说，我认为陆绊想要拍摄新电影的做法是基于他自己的过去的成绩，他膨胀了，实际上，陆绊的电影真的很优秀吗？如果票房高就优秀的话，那是不是就能说那些超级英雄电影的质量就好过经典电影？】
【......陆绊的电影之所以能够拿到那么高的票房，与国内观众长期受到欧美电影熏陶之后的报复性观影有关，他的电影质量是比不上现在的成绩的，换句话说就是德不配位......】
【......我不看好陆绊的作品，并非因为个人的好恶，而是因为贸然踏入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肯定会导致失败，而陆绊现在被国内的行业捧得这么高，到时候他要是摔下来，别人可能会认为是国内电影不行，这对于刚刚起步不久的国内电影行业来说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看完这篇报道，给陆绊有点整不会了。
之前说陆绊固步自封，沉浸在舒适圈里，不愿意尝试新题材的是这个人，现在说陆绊改变风格，尝试新题材是膨胀自大的也是这个人，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搁这立体防御呢。
这篇文章引起了很多的关注，讨论，有关陆绊的新电影，观众和业内人士大多分为三种态度。
第一种是期待陆绊的新作，觉得出道以来每一部电影都这么优秀的陆绊，肯定也能在新的领域里创造辉煌。
还有一种就是和这篇报道里的观点差不多，觉得陆绊肯定会翻车，他一个恐怖片导演，懂个屁的文艺电影？
最后一种则是路人，他们认为还是要等陆绊的电影上映了之后再看，毕竟他之前没有展现过自己的水平，提前站队容易被打脸，这也就是俗称的骑墙派。
电影的制作工作两边同时进行。
整部电影的市场大约一百二十分钟，前面的一百多分钟都是有关成长，治愈，温情的旅行。
而后面的结尾急转直下，体现了世界的残酷。
三月底，赶在提交参展的最后期限里，《春日无战事》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制作工作。
白启全又看了一遍他们制作完的影片。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这电影好像差了点什么，就是感觉还差一口气。”
白启全喃喃自语道。
这部电影，如果作为一部青春爱情片来看，相当优秀，将少女的青涩，成长，悸动，遗憾表现得很明显，画面很好，风景优秀，剧情松弛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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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样的电影，真的是陆绊会拍出来的吗？
用白启全的话来说，这电影太平淡了。谷
虽然知道文艺片都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跪在真实，不能让人看睡着的文艺电影不是好的文艺电影，但这电影真的是陆绊的风格？
陆导该不会真的受了什么刺激吧？
在电影完成参展的报名工作之后，陆绊发布了第一支预告片。
白启全并没有接触预告片的制作工作，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一支预告片。
点开，首先听到的是钢琴声，轻柔，温和，点点滴滴，深入人心。
画面亮起来，一片樱色覆盖了视野。
那是漫天飘落的樱花，春日和煦的阳光照射在少女的身上，她比太阳更加耀眼。
“从小，家人就告诉我，你将会去往那神樱笼罩下的神社，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
整部预告片都是以少女的独白构成，她行走在樱花飘落的春日，在骄阳似火的盛夏练习弓道，枫叶染红，她以优雅的姿势沏茶，白雪皑皑的冬天，身穿红白相间巫女服的少女抬头看向那纷纷扬扬的柳絮一般的雪花。
白启全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
不仅仅因为他看过他们制作出的电影，了解到了这名少女之后的经历，也因为这画面极强的表现力与代入感。
配合轻柔而不喧闹的钢琴声的背景音，让人仿佛成为了少女身边一同长大的亲人，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一步步成为一位优秀的人。
在这预告片里，少女情怀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只是一些日常的场景，微不足道的生活琐事，可所有的事由美少女来做，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竟然能弄出这么有少女心的场景，陆导还真是厉害。”
在白启全的认知里，男性导演一般更重视大框架下的视觉呈现，镜头的目的性更强，每个镜头都要意有所指，都要有作用，要么表现什么，要么说明什么，就像男生逛购物网站，一般都是直接搜索目标商品，下单付钱一气呵成。
这样的镜头会显得很“硬”，很容易分析，解构。
而女性导演的镜头，情感性更重要，有些时候，镜头只是一个载体，没什么意义的镜头也会出现在影片里，这时候，情绪会通过音乐，前后画面之间的意境等来展现，当你觉得这一段镜头没什么意义的时候，可能导演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想，就单纯觉得应该放这里就放了。
这样的镜头，会更“软”一点。
比如这支预告片里，春夏秋冬四季的转变，如果直接切换，就会让人觉得，“哦，这是要展现女主的经历过往”，但陆绊巧妙地在其中插入了很多风景，很多没有人出现的昆虫，草木，花卉的镜头，这些镜头其实换成别的也不会有违和感，看起来就像在凑时长。
但实际上，这些画面成功让观众们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和铺垫，看完四季的片段，观众只会感慨，她真好看，她真可爱，她真温柔。
不得不说，看完这支预告片，白启全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喜欢上琥珀了。
373.陆绊不过如此！
同时看到这一支预告片的，还有身处法国的梅里特·莱斯利女士。
她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影评人，早年做戏剧评论出身，后来涉及了电影，电视剧，舞台剧，歌剧等领域，作为法国的传统，女人都比男人强，她也是金棕榈奖的评审之一。
梅里特女士以其刻薄的评论和毒辣的眼光著称，曾经公开diss某位试图从电影转向百老汇舞台演出的女演员，导致她被媒体和观众攻击，从此退出演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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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有人称呼她为“戛纳的女王”，意思是只要她发声了，那么基本上一部影片在金棕榈奖上能否得奖也就确定了。
梅里特女士身为一名搞戏剧的影评人，自然身处鄙视链的上游。
在这个圈子里，拍电影的看不起拍电视剧的，演话剧的看不起拍电影的，很正常，只是大部分人都留一线，就算心里真的有什么看法，也不会说出来，但梅里特女士不一样，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本来拍爆米花电影这种廉价娱乐项目的人过来染指她喜欢的戏剧或者艺术电影领域。
凡是遇到导演有“前科”的，在她那里的分数无一例外都很低。
不光低分，她还要写文章来喷，当着导演演员的面来喷。
因此，她听到陆绊要参加金棕榈奖的评选之后，第一反应是又来了一个膨胀自大的家伙。
“这些人根本不懂艺术，我早就说过，他们以为自己的那些俗套的片子可以糊弄大众捞钱就厉害了，试图用一两个奖来给自己贴金，呵呵，可笑。”
梅里特女士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很多商业片导演都拎不清楚，以为自己能拍出卖座电影，就能拍出具有艺术性的电影，实际上，梅里特女士认为，这些人根本不懂艺术，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玷污艺术。
而陆绊也是其中之一。
这位来自东方的新锐年轻导演依靠一部电影拿到了全球影史排名第五票房的好成绩，而且还收获了大众的好评。
梅里特女士没看过那一部电影，她从来不主动去看商业电影，卖得越好，票房越高，她越讨厌。
她认为艺术应当是高洁的，和金钱毫无关系的，纯粹的。
因此，当过去有一部得奖的艺术片的导演因为贫穷和疾病而去世的时候，梅里特女士还专门发了文章，高度赞扬了这位导演，认为他不与那些商人为伍，用生命捍卫了艺术。
有人认为，梅里特女士这种想法是极端的，病态的，但这也正是她的人设。
陆绊的预告片放出来之后，梅里特女士本来没有去看的打算，但周围的人竟然都在夸这一部预告片。
比如梅里特女士的同事，同为电影节评审的迈克尔·维沃就对这部预告片展现的意境赞不绝口。
“我和你说，这部电影光靠这部预告片就能让大家倾心，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光靠画面就能能拨动我心弦的作品了！”
听到这句话，梅里特女士更加觉得，不能让陆绊这么嚣张。
“光凭一部预告片你们就期待值这么高，难道最近的电影业界已经变成这么差劲的状态了？”
她嘟囔着，点开了预告片。
一瞬间，梅里特女士感受到了一阵温暖的风。
她曾经去过岛国，见识过满街樱花飘落的模样，但是此刻，她看到的却是更加绚烂的樱花雨。
这其中，一位少女正行走于飘落的花瓣之间。
梅里特女士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一种青春的活力，一种温柔和善的气质，就像任何人都能与她为善，能够和她成为朋友一般。
伴随着时间流逝，梅里特虽然此前从未见过这名少女，但却感觉，如果现实中能够见到她，那么肯定两人能够无话不谈。
不知不觉，这部预告片已经结束了，尽管只是呈现一名少女的生活，但已经给了梅里特女士无限的期待，她想要看见这名少女后续的经历，想要了解她更多，想要化身为电影里的角色，去与她接触。
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梅里特女士一时忘记了自己本来是带着批判的想法来看这片子的。
“......这肯定是因为那个女演员的演技太好了。”
梅里特女士对自己说道。
“这种短片，选好了风景，找一个演技好的演员就能做到，只是好看而已。”
她自己思考了一下，更加觉得，陆绊这种拍点好风景，用漂亮的演员来给自己的作品增加噱头的操作是在玷污艺术！
想到这里，梅里特女士便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批判之力了。
她立刻打开文档，开始撰写有关这一部预告片，以及对陆绊的看法。
“......陆绊导演虽然在商业上功成名就，但对艺术却一知半解，他以为用漂亮的演员，美丽的风景和缓慢的镜头就是艺术，但要我说，他这是在玷污艺术，他试图用那一套商业的手段来欺骗观众，但还有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对于《春日无战事》，我认为这就是一部烂俗的爱情片，别说获得金棕榈奖，它就连提名都不可能拿到！”
“......他以为自己用在商业电影上那些取悦没有审美的观众们所用的计俩还能用在欺骗经验丰富的评审们，很可惜，他失败了。”
“艺术？他配吗？”
这是一篇更新在个人网站上的点评文章，过了几个小时，点击量就突破了一万。
国内，比较大的论坛里很快转载了这一篇文章，并且还附带了机器翻译。
许多不看好陆绊的人便将其奉为了圣经，拿来批评陆绊的新电影，毕竟有的人只会复读别人的话，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见，更有的人，外国人说的都是对的，外国人要是批判国内的东西，那肯定就是国内没做好，既然现在外国的大佬都说陆绊不行了，那陆绊肯定就是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绊的《春日无战事》的完整电影母带送到了遥远的欧洲，金棕榈奖评审委员会的手中。
在一周内，评审委员们会陆陆续续审阅完这一部电影，做出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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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此子必不能放回国内
身处法国的梅里特·莱斯利女士拿到复制的光盘时，她已经看过了这一次待评选的几部重量级作品。
包括一部来自中东导演的，讲述主角因为欠债而入狱，又和自己有自闭症的儿子以及女友产生交集的电影，还有一部父亲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而不断犯罪，沉沦挣扎的电影，还有一部一个女人为了婚外恋而乘坐火车，结果不得不与一名东欧的矿工在车厢里度过漫长时光的电影。
这几部电影大多都聚焦于人性，亲情，自我，犯罪，很有艺术片的格调。
而且其中绝大部分电影都是非欧美导演的作品，中东，东欧，南美等非发达国家的作品是主流，在这些导演的镜头里，他们的故乡都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充满原始野性和异域风景的电影占据主流。
当然，绝大部分影片的叙事也相对沉闷，通常就是一两个人在一些很昏暗的场景里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谜语一般的对话，然后再掺杂暴力，性之类的元素。
笔趣阁
按照梅里特女士的想法，今年的金棕榈奖应该就会在这些电影之中产生。
至于《春日无战事》？
抱歉，真的不熟。
她本来都有些想快进看完，当做自己看过了这部电影来交差，反正在梅里特女士的预想中，这部电影无非就是一些个人英雄主义和大男子主义，然后再搭配美丽少女的婉约和温柔，就像那些闻到味道就会让梅里特女士呕吐的超级英雄电影一样。
这种电影，连提名都进不去，根本不值得自己浪费时间。
但是，傍晚的时候，她的同事，同为影评人的迈克尔·维沃教授却特地给她发来了邮件。
“亲爱的梅里特，我想你一定要看看这部《春日无战事》，这一部作品实在太完美了，如果说今年有哪一部作品能够称之为艺术，那么我认为肯定就是这一部，我无法向你解释更多，这是一部能够让人从心底里产生感触，得到治愈的作品，你一定要看完整部，天呐，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震动，我敢向你保证，这是一部你看完之后不会后悔，而且会向其他人推荐的作品！”
迈克尔教授本身并不是那种典型的外向热诚的法国人，所以梅里特女士看到他这么描述一部作品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他可不是能用这些词来称赞一部烂片的人。
难道......《春日无战事》真的很优秀？
梅里特女士来了自己屋子的放映室，狐疑地将光盘放进电脑里，她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马提尼，接着关上门。
她离异前没有子女，离异后便一直一个人住在郊外的独栋里，法国农村这个季节特有的潮湿气息入侵了根墙的青苔，大片的农田里，白雾弥漫，是一个适合喝酒的夜晚。
确认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梅里特女士拉上窗帘，点下了播放键。
影片刚开始，便是一片黑夜。
黑夜之中，某种东西正在蠕动前进。
昏暗的夜色中，梅里特女士看到，那是一群怪物。
这些怪物她前所未见，每一个都扭曲到了极致，就像是喝醉了酒的瘾君子才会画出来的画作一般，光是看一眼，就足以冲击心灵。
她一时间竟然有些眩晕。
“迈克尔那个混蛋......”
梅里特女士忍不住骂了一句，难道那个老头就是因为这开场的恐怖画面才让自己看的？
他有没有这么无聊！！？
不过，这开头的怪物画面，倒是让梅里特女士更加确定了，这部电影不过只是又一部商业电影而已，而且还是他们这些搞艺术的最最鄙视的恐怖惊悚片。
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揉着太阳穴，稳定精神。
怪物在海岛的村庄里肆虐，吞噬人类。
比起普通电影里的人类之间的暴力，这种充满野性的人与自然的挣扎更加触目惊心，即便梅里特女士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心惊肉跳，手指捏紧了酒杯。
这时，一道苍白的火焰自天穹而来，仿佛一道箭矢，落到了怪物之中。
整个世界亮了起来。
那些狰狞扭曲的怪物被火焰焚烧，连通草木，村庄，大地。
一切都在那苍白的火焰之中归于虚无。
只剩下几个幸存的村民和孩子，乘上了小船，远远飘荡离去。
其中一名小孩转头看向自己出生的岛屿，那一座岛屿正在熊熊燃烧，映照出了小孩的侧脸。
转场的同时，字幕也简单两句介绍了世界的背景。
梅里特女士此前对这部作品没有了解，但看完这一段，也大概能弄清楚故事的背景。
“所以，应该就是这个小孩长大之后和那个巫女一起踏上了旅程？”
梅里特女士阅片无数，这种展开还是很好猜的。
转场结束，标题打出来之后，整个画面都亮了起来。
如同预告片里一般的春天场景带着樱花到来，梅里特女士又喝了一口酒，她感到微醺的同时，春日那惹人怜爱的暖意自屏幕里迸发出来，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一派生活气息。
主角和几名与他一起的雇佣兵行走在街道上，看到了那些摆摊的商家，看到了嬉戏玩耍的小孩，看到了撑伞走在飘落的樱花之下的女子，还看到了搬运货物的壮年苦力，哄孩子安静的妇女。
寥寥几个镜头，整个小镇的氛围便一览无余。
主角和同伴来到了镇上最气派的建筑的门口，在侍女的指引下，走进院子，穿梭在回廊之中。
这时候，主角似乎心有所感，他抬起头看向一隅。
镜头伴随着他的视角移动，在一幢楼房的窗台前，一位黑发的女子正注视着这里。
梅里特女士一眼就认出，这便是预告片的女主角。
只是，此时的女主角，给她一种清冷，淡漠，疏远的感觉。
主角也不过是惊鸿一瞥，很快就转过了视线。
与此同时，旁边的大姐头解释了一句，说这是天才的巫女，是整个和岛的希望。
“老套。”
梅里特女士不禁低语了一句，这种故事她见过太多了，公路片的模板无论商业片还是艺术片都能用，看样子陆绊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导演，不过如此！
375.大的要来了
当然，梅里特女士没有就此放弃观看。
毕竟这个女主角很得她的心，这种级别的演员，光是看她的表演就足以值回票价，梅里特女士能够支撑着看下去，全靠的是想看看这位女主角的表演。
这样的演员，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造诣，实在难以想象其未来的发展。
在艺术文艺片领域，采用新人或者不熟练的演员是很常见的事情，一方面是成本所限，很多非欧美国家的导演没有那么多的经费，请不起大明星，只能找那些廉价的演员，另一方面则是一些导演的讲究，比如有的导演就喜欢用高中生来演高中生，让怀了小孩的女子来演一位母亲，达到演员和角色合二为一的效果。
梅里特女士很自然就想到这名女主角可能也是一个尚未出道的新人，说不定本来就是哪家神社里的女儿，自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才能将巫女的那种和普通人的疏离感表现出来。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导演倒是还有一点儿专业精神。”
梅里特女士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无脑使用明星大牌，不管不顾角色特质和形象的，尤其是现在，欧美很多的政治正确，出演的电影电视剧必须要有黑人，必须要有女性，还有得有一些性别特殊的人出现，就连美人鱼都要变成黑人了。
笔趣阁
梅里特女士认为，这是对艺术的亵渎！
然而基于政治，种族问题的因素，这样的情况反而越来越普遍，法国更是如此，本地人不喜欢生孩子，而外来的难民和移民则疯狂生孩子，过不了几年，黑人和外来宗教民众就要超过人口的百分之五十了，到时候怕不是真的要举起白旗投降了。
梅里特女士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种族偏见的。
而陆绊这种按照角色特质来选择角色的导演，让梅里特女士觉得还算不错，起码还有最基本的对电影的尊重。
她继续往后看。
接下来的一段剧情便是交代旅程的原因，同时，男女主角正式见了第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梅里特女士的错觉，只要有女主角出现的地方，画面都异常柔和，短短几个镜头，没什么台词，仅仅依靠她的表演，已经让女主角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电影里的画面来到夜晚，男主角一个人在庭院漫步夜游，夜晚的樱花又有了别样的风味，与白天的和煦温暖不同，更多了几分妖冶和妩媚。
男主角听到了奇特的声音，寻声而去，来到一处院子。
他看到，那巫女正拿着弓，聚精会神地射箭。
噔——
伴随着箭矢落在靶心，梅里特女士感到自己的心颤动了片刻。
这时候的女主角也和白天不太一样，如果说白天的女主角是清冷，孤高，遗世独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花儿，那么夜晚的她，就像这正在飘落的夜樱一般，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那一箭，不是射在靶子上，而是射到了梅里特女士的内心。
她看过很多电影，里面的女性要么就是男性的附庸，是依托于大男子主义下的陪衬，为了展现男主角们的英雄气概而设置的花瓶。
要么就是将原本的男主角换了个女人来演的，没有半点儿展现女性特质，只是用女人这个名头来写男性故事的挂羊头卖狗肉的剧本。
而这个女主角，白天的她就像一位经历过良好家教的优雅少女，带着一点儿遗世独立的气质，到了晚上，又展现出了她勤奋与努力的一面，这样的女性，独立自主，上进，富有魅力，是梅里特女士喜欢的角色构成。
“还不错。”
她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马提尼，让冰凉的酒浸润自己的喉咙，在这初夏的潮湿的日子带来一丝凉意。
船队出发，接下来是一段男主角展现自己的戏份，他在海上捕鱼，不拘一格，和水手们打成一片，与女主角琥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通过细节还是能看出，琥珀本身也向往那些自由的生活，她之所以保持现在疏远的模样，只是因为不想和周围的人产生太多的交集而让自己产生动摇。
“经典的角色设计，俗套，但要是能表现好也很难得。”
梅里特女士评价了一句。
现在的电影，很多人都想刻画一个会成长，会变化的角色，这样的角色更有层次感，更有深度，如果刻画得好，更容易让人喜爱。
但很多导演都失败了，要么就是这角色一开始太让人讨厌，转变的动机不够，导致让人看得很假，要么就是受限于演员的演技，前后的差别不大。
而在梅里特女士看来，琥珀这样的角色就是很经典的向往自由，但身上肩负着责任的公主一样的角色，这样的角色，通常会在和护送她前往目的地的骑士之间产生一定的情愫，也会有转变，最终，她们要么就打破自己的命运，奔赴自由，要么就坚守责任，与骑士天各一方，但本身肯定会有转变。
这种经典人设，能否塑造成功，除了剧情，更重要的是演技。
而毫无疑问，现在的琥珀塑造出来的这种形象十分成功。
“这是捡了个宝啊。”
梅里特女士又不禁感叹，这样的演员，只要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能够驾驭各种角色的真正的巨星。
不知道这次电影节，她是否会到现场，如果来了的话，梅里特女士肯定要劝说她留在欧洲接受文艺的熏陶，而不是那些追名逐利的片场沉沦。
此子必不能放回国内。
此时电影已经进行了四分之一，月色下雇佣兵的头目菖蒲也说明了，这一次旅行相当危险，伴随着镜头的拉远，两艘船逐渐变小，镜头跨越大海，不断拉远，最终来到了另外的一支船队上。
在这船队上，身上缠着绷带，看起来怪异奇特的绷带人带领着几艘战舰，正对主角的船队虎视眈眈。
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剧情之中，他们肯定会趁机攻击主角的船队，试图杀死女主角。
“还是冒险动作电影的那一套吗？”
梅里特女士端起杯子，正准备再喝一口酒，却发现自己的杯子已经空了。
很难得，或许是天气太潮湿闷热了，她竟然喝完了酒。
暂停了电影，她起身准备再倒一杯，可思考了一下，她还是决定直接将一瓶起泡酒放到冰桶里拿去放映室。
间隙，梅里特女士发现她的手机又收到了好几条短信，都是来自同为评审的自己的同事。
这些人的短信内容大同小异，只有一个中心主题。
快去看《春日无战事》！
376.谁还没有点少女心呢
梅里特女士没有回复这些信息，她笑了笑，放下手机，冰桶和酒杯拿到放映室，倒了一杯，来到窗前，她啜饮一小口，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此时已经是深夜，就像电影里那一般，只是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山林间，今晚的月光被云层遮挡，大地一片朦胧，闷热的空气令人感到烦躁，唯有手中的酒能带来些许缓解。
西红柿小说
坐回沙发上，她按下播放键，电影继续下去。
主角发现了绷带人的阴谋，那些绷带人利用某些神秘的神像来蛊惑船员，试图让船上的人感染瘟疫，好在被主角化解，他似乎掌握了一些特殊的法术，让人以此来窥探整个世界超凡力量的一角。
而在大海之中，也潜藏着不可名状的怪物，远非现实的大海般平静。
“奇妙的巫术，很有异域风情的世界观。”
梅里特女士倒是没有反感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出现，毕竟电影一开始就有了怪物，世界观背景也说明了这些怪物需要巫女的力量才能净化，这些雇佣兵拥有一些特异能力也不奇怪。
艺术片从来就不拒绝这样的设定，倒不如说，超凡能力很多时候就是浪漫主义的一种题材，就算诺贝尔也会给魔幻现实主义文学颁奖，有一些唯心的力量，对艺术家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电影里，绷带人认为时机已到，准备发动突袭，镜头从船首的这些人往下坠落，沉入海水中，几番跌宕，再次浮上来的时候，已经是狂风暴雨，主角的船队在那惊涛骇浪之中摇摇欲坠。
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一下子让梅里特女士精神了起来。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那摧枯拉朽的巨浪冲击着木制的帆船，就像电影刚开场那春风和煦的场景一般，现在这海上的暴风雨场景也仿佛要溢出屏幕一般。
梅里特女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沙发的扶手，她感到自己都在天旋地转，好像自己并不是置身于法国乡间的别墅，而是在那船上，面对自然的伟力，她只能臣服屈膝。
屏住呼吸，她看到主角的船一次次突破风浪，但这风浪似乎无边无际，根本没有尽头。
与此同时，在远处，敌方追击的舰队的出现更是让剧情增添了紧张感，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主角找到了巫女琥珀，请求她平息大海的愤怒。
敞开的窗前的琥珀，脸上被雨水和浪潮打湿，雷光闪烁，照亮了她的侧脸，有一种超越了人类的美。
她应了一声，口中开始吟唱那些梅里特女士听不懂的，如同远古的歌谣一般的祷文。
伴随着这祷文，梅里特女士觉得自己的内心都变得平静了下来。
她看到，在那波澜壮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疾风骤雨之间，一道光束打了下来。
那光芒穿透云层，刺破黑暗，落在了主角所在的船上。
这时候，电影给了一个全景的画面，在那黑暗的浪涌之中，一大一小两艘船在浪里翻腾，远处的战舰蓄势待发，已经亮出了火炮，天空中，阴云密布，闪电酝酿，然而一道光芒自无限高的空中落下，照亮了那一艘船。
这油画一般质感的画面震撼人心，令梅里特女士屏息凝神，犹如看到了那些极致运用色彩的油画大师的作品。
这画面之中透露出来的，是不屈的抗争的精神，是人类面对绝境的时候迸发出来的伟大的意志。
梅里特女士甚至感到了一种宗教朝圣般的圣洁意味。
此刻的琥珀，比起百年前那位拯救法国的圣女更加令人感到高洁。
这不仅仅只是特效造成的。
演技差的人，就算给他这样的打光，这样的场景，表现得也只像是在背台词，而琥珀，这凛然地，孤高地，掌控万物的气场，就算没有周围的这些狂风暴雨依旧体现得淋漓极致。
此刻，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人。
这让梅里特女士不禁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存在这样的圣女，存在这些超凡的伟力？
可是，好景不长，伴随着敌人船队的靠近，不间断的炮击，绷带人也随之而来。
主角的狗，一只超凡的生物也潜入海中，对敌人的战舰发动了攻击。
镜头伴随着狗狗的移动而变化，看到它变成了一个长满触须和眼球的怪物，从海中穿梭，来到了敌方的战舰上，触须抓起水手丢入海中，在甲板上横冲直撞。
一个水手被撞到了火炮上，那黑色的炮口立刻迸发出一枚炮弹，尽头伴随着炮弹飞起，砸中了主角所在的船上，木块破碎，有人被爆炸掀翻飞起。
视角又伴随着这飞起的人来到了船舱的二楼，一个绷带人站在窗前，伸出了自己的绷带，以及缠绕着绷带的烟雾。
镜头伴随绷带往前，朝着前面的琥珀而去。
这一连串的长镜头从主角身边开始，又到主角身边结束，运镜流畅，而且展示了大战的激斗与惨烈，即便对这种战斗场景不感兴趣的梅里特女士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段相当精彩，无论是特效的制作，人员的调动，分镜的安排，都足以称得上优秀。
绷带人击退了看起来不擅长格斗的巫女，中断了她的吟唱，同时和主角有来有回地战斗了几段。
很快，绷带人就被主角偷袭，受到了严重的致命伤，他整个人身上的烟雾都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某种低吟在梅里特女士的耳边响起。
一瞬间，她感到脊背发凉，因为这声音就像是一个人在她耳畔不断念诵一般，是那么地真实。
她急忙看向左右，偌大的放映室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喝了一口起泡酒，梅里特女士看到那绷带人似乎能够带来什么灾厄一般，他落到了水中，整个人扩散开来，将本就幽邃的海水染成了墨色。
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海中。
一瞬间，即使风暴尚未平息，即使战斗尚未结束，整部电影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只有，类似心跳的鼓动声响起。
这声音让梅里特女士也感到悸动与共鸣。
扑通——
扑通——
扑通——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她只知道，大的要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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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离愁别绪
战斗还在继续，另一名绷带人和雇佣兵头子菖蒲的战斗充满了力量与优美，只不过，伴随着脚下那怪物的躁动，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扑通——
被击败而落水的菖蒲看着水面上投射下来的光，她伸出了手，但更多的黑暗笼罩了她的身体。
顷刻间，所有的船都被那无名的黑暗吞噬，沉沦，只有永恒不变的大海，占据了梅里特女士所有的思考。
当人类身处深海时，将会同时处于幽闭与空旷两种状态的叠加之中。
那漆黑幽暗的世界里，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事物正在蠢蠢欲动，勾起了人类内心最深的恐惧。
而大海的广袤，其中隐藏的各种生物，又给人无限的遐思，难以遏制的想象。
自古以来，海洋本身就是人类的恐惧之一，与天空，大地一起被神格化。
而现在，梅里特女士感同身受。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窒息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述的闭塞感，放映室里的空气刹那间就像海水一般变得沉重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梅里特女士忍不住屏住了气，感到胸口一阵闷闷的，她的腿不自觉地挣扎起来，就像一个溺水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看到，一个巨大的，超越想象的黑影从海底升腾起来，所有的落水者，那些船只的碎片，炮弹的破片，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渺小，微不足道的事物。
在那巨大的黑影之中，就连死亡都无法称之为永恒。
落水者被黑色包裹，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是被黑影吞噬撕扯，痛苦死去？还是被溶解消失，毫无知觉？又或者直接被传送到了数里外的大海中安然无恙？
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惧。
梅里特女士甚至感觉，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那压抑沉闷的，法国南部乡村潮湿初夏的空气如同鬼魅一般钻入她的肺部，像粘稠的胶水，一点一点阻塞住她的呼吸道，伴随着云层遮掩住最后一丝月光，放映室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仅有那投影屏幕在泛出微光，照亮室内。
寂静无声，只有些许洋流从耳边掠过的声音占据了梅里特女士的身体。
她伸直了双腿，手死死地抓住沙发扶手，双眼瞪大，整个人就像溺水者一般，脸色铁青。
直到，镜头被拉出水面，那是主角的脸，他正拉着镜头的主视角，将其拖上水面。
梅里特女士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竟然这么帅。
她发现，这是女主角琥珀被拉了上来。
四周只有船只的残骸，那些不幸者就连尸骸都没能飘浮在水上，琥珀吐出了许多海水，她趴在那块木板上，全身濡湿。
梅里特女士注意到，她先前因为使用那祷告而变得焦黑的身体已经恢复，月光洒落在少女的身体上，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法国电影很注重表现少女的青春美好，而现在的镜头里，一片狼藉的大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现的巨大黑影，清冷的月光，在这之中，纯洁无暇的少女，这是足以令任何一位观众感到心灵受到触动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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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梅里特女士感到欣慰的是，导演并没有如一些传统电影般，立刻安排男主和女主的感情戏，两人就像求生者一般在海上飘荡，看着火柴里映照出来的幻象沉醉，烤干了衣服后，琥珀抱着那条狗狗沉沉睡去，男主也很绅士地仅仅守在一旁。
有的导演喜欢吊桥效应，具体就表现在大战之前必有床戏，或者危难之后必有吻戏，梅里特女士认为，这说白了就是不懂感情该如何循序渐进地刻画，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强行撮合两个人。
而现在，琥珀和男主的互动里，梅里特女士看到的只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少女，以及一名执着的雇佣兵，两个人相互帮助，一同克服困境的画面。
海上的飘荡让人觉得不安，但狗子还能捕鱼，两人一狗在木板上烤火，少女第一次吃到并不“优雅”的食物，遇见了岛屿之后的激动与兴奋，在沙滩上的互动，这一段剧情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尽管接下来还有漫长而又危机重重的旅程，尽管现在他们身处孤岛之上，就连生存都很挣扎，但至少现在，两个人不用担心其他任何事情，只和彼此相处。
这种感觉，梅里特女士很熟悉，她思考片刻，发现这就是岛国的电影很擅长的日常刻画，岛国的很多电影，不同于欧美的电影有很多明确的目标或者节奏感，许多时候只是在描绘主角及其周边人的日常生活，但并不让人觉得无聊枯燥，反而通过这样的点点滴滴来让人物形象变得更加饱满。
欧美的许多文艺片，那就是真的文艺了，能把人看睡着的那种，各种霓虹交错的场景，蒙太奇，意识流，垮着脸的演员，都在挑动大家的睡眠神经。
梅里特女士在看到这一段剧情的时候，心中不禁涌现出一股惆怅感。
因为琥珀是一名从出生开始就担负着责任的少女，可能从小到大也一直按照家里人的规划长大，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而现在，毫无疑问，是她有生以来最自由的时光。
这样的时光是多么难得，梅里特女士很清楚，因为她知道，在故事的后面，他们肯定会继续踏上旅程，最终抵达目的地，现在的自由与惬意只是须臾的梦境，总会醒来。
这种感慨美好时光易逝的思绪就像淡淡的酒，才下喉头，又上心头。
所谓的物哀，可能就是这样一种情感。
甚至于，看到主角发现了海盗的营地，能够抢走海盗船继续去往目的地了，梅里特女士还感到一阵失落。
毫无疑问，她的内心已经被故事里的人物所牵绊，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在海上漂泊，抵达长枫岛，装作兄妹在岛上居住，逗弄小女孩，琥珀说着想要放弃自己的责任，留在这里当一个普通的女孩，这一段剧情准确命中了梅里特女士的内心，她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温情和治愈，文艺并存的成长剧情。
甚至于看着陆绊都觉得有点眉清目秀了。
谁还没有点少女心呢。
要是故事结束在这里，梅里特女士的理性告诉她，肯定是不完美的。
但她又希望故事就在这里结束。
然而，导演肯定不愿意让故事就这么落幕，转折出现了。
378.她破防了
绷带人逃过一劫，来到了这座岛上，他作为持有官方密令的刺客，在岛上的衙所发布了通缉令。
而主角和琥珀也在场听到了这通缉令，他们知道，平静的生活总会被这样打破。
主角孤身一人进入了衙所之中，要将那绷带人杀死，然后带着琥珀远走高飞。
梅里特女士将杯子里的酒喝光。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主角和对方的战斗，将绷带人杀死。
然后，梅里特女士看到了怪物。
从一枚腐朽的硬币之中，那影片最开始的狰狞的怪物出现在屋子里。
这些怪物能够腐蚀万物，感染一切，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痛苦哀嚎之间就被同化成了怪物，甚至就连那看起来没有敌手的狗狗，也无法在这蔓延的黑雾之间自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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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
看到这里，梅里特女士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
她看到那黑雾吞噬岛屿，将岛上的人异化为扭曲的怪物，她看到主角和狗狗逃走，带着那女孩和她的母亲，她看到了琥珀目睹这一切，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苍白的火焰燃起，竟然给梅里特女士一种神圣的意味。
看到那混合这五彩斑斓的黑色的火焰将所有的秽物焚烧殆尽，少女伫立于流淌的烈焰之中，梅里特女士的脑中也闪过了之前两个人的日常。
她一时也陷入了矛盾。
这种矛盾，不是剧情中两派之间的针锋相对的矛盾，而是有关少女抉择的矛盾，是放弃自己的责任，浪迹天涯，还是坚持自己的责任，舍弃自由。
在崇尚自由的法国人看来，隐居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只要竖起白旗，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但剧情的展开，让梅里特女士觉得，这样的世界，如果她不去守护，那么还会诞生更多的悲剧。
这些悲剧不仅仅只是数字，而是呈现在自己眼前的。
那些扭曲可怕的怪物，只有依靠巫女才能抵抗。
而梅里特女士知道，琥珀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的是天下。
梅里特女士又倒了一杯酒，她一饮而尽。
她很少喝醉酒，但现在，她愿意自己能稍微醉一些，稍微少思考一些，只跟着电影的剧情发展。
甚至于和岛的那盛开的巨大樱花树，连绵的红色鸟居，都让梅里特女士无法提起兴致。
她满满地都是惆怅，离别的惆怅。
和岛大社的这十几分钟的剧情，对梅里特女士而言，是一个渐变过度的剧情。
通过一个个遇到的人对巫女的看法，对琥珀的看法，逐渐构筑起了一个无法让她拒绝的答案。
那就是琥珀留在这里是最好的。
正因为这种无可奈何，梅里特女士才会感到更深的哀伤。
如果一件事是错的，那么角色去做这件事而放弃了一些美好的东西，就会让人感觉愤怒，悔恨，不甘心。
可当这件事是对的时候，就只能让人感慨命运的无常，唏嘘人生的无奈。
这一切，在比试的时候，琥珀一连十支箭同时命中了靶心之时，达到了顶峰。谷
无论是主角，还是观众，此时都已经知道，结局注定，琥珀将会去往阁楼之上，而主角只会继续流浪在大海中。
难以表达的愁绪萦绕在梅里特女士的内心，很奇妙，过去许多电影都无法带给她如此强的共鸣，但现在，她身为一名经验老到的影评人，却为着电影里的哀思而悲叹。
在仪式之前，琥珀来到了主角的屋子前，两人的对话很普通，就像明天还会再见，就像以后还能继续在一起。
最后，琥珀对主角说，今晚的月色会很美。
伴随着钢琴的背景音乐一收紧，所有的情绪在这个时候抵达了高点。
梅里特女士怅然落泪。
她看到了仪式上的火焰，看到了欢声笑语的人们，看到了即将保持和平的世界。
明明是这么美好，但她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的确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电影。”
梅里特女士不得不承认，这部电影将那种暧昧而哀伤的氛围做到了极致，本身的剧情也并不显得平缓，张弛有度，不同人的选择勾勒出了整个世界，而琥珀，这天真纯洁，温和善良，又凛然努力的少女，已经深深嵌入梅里特女士的内心。
接下来应该是演员表，梅里特女士稍稍放松了下来，她试图整理思绪，但根本无从下手。
拿起酒瓶，她正准备倒一杯酒，稍稍安定心神，可屏幕又忽然亮了起来。
梅里特女士看了过去。
她看到，主角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但凝视那一间阁楼，他又产生了一丝的情感波动。
他来到了主殿，那被封锁的位置，用从绷带人那里得到的面具变成了烟雾，潜入其中。
这院落本来应该是给退休的巫女居住，可却空无一人。
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耀。
主角感到有些不对劲，他进入社殿，看到了黑暗之中的一排架子，看到了那些摆放整齐的骨灰盒。
梅里特女士觉得奇怪，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展现这些，要说是体现两人天各一方，从此以后不能再相见的话，也有些过于多余了。
她的好奇心伴随着主角的探索也越发变得浓重起来，当主角离开理应是退休的巫女居住的院子，发现哪里早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人居住了之后，梅里特女士的心咯噔一下。
她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但一切都还有希望。
梅里特女士坐直了身体，她看到主角最终朝着那阁楼而去。
忽然，梅里特女士似乎闻到了一股焦臭味。
就像是动物被火焰焚烧之后发出恶臭一般的气味。
那阁楼上斑驳的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大门上，重重的门锁宣告着这里并不能被打开的事实。
假如这里不能被打开......
梅里特女士的心悬了起来。
她跟着主角进入阁楼，看到了一楼的一片狼藉，看到了二楼的血迹斑斑，随后来到了三楼。
在最初的设想中，梅里特女士以为，琥珀应该穿着一身华美的衣服，端坐在那窗明几净的阁楼上，凛然而又坚决地射出火焰的箭矢，保护这个世界。
可是，当梅里特女士看到琥珀的时候，她忍不住捂住了嘴。
379.我不能接受
那是怎样的一副惨状。
那是被活生生焚烧至死，没有半点儿怜悯，没有丝毫的救赎，纯粹绝望的人类死亡的状态。
每一个画面就像一把刀，落在了梅里特女士的心头。
她感到一阵揪心，胸口就像被那导演用一把无情的钝刀一刀又一刀插下去。
捂住心口，可剧情还在继续。
梅里特女士看到了那此前出现过的，像是幽灵一般的巫女。
在她的叙述之中，这个神社，这个世界的真相展现在了梅里特女士的面前。
只有最高洁的人最崇高的希望转化成为绝望的力量才能滋养净火。
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更强的污染才能覆盖更弱的污染。
千百年来，所以的巫女都是如此。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梅里特女士此时大脑已经宕机了。
她脑子里全部的画面都定格在了那曾经可爱的，娇小的少女如今那悲惨的模样上。
直到那幽灵的巫女说出琥珀最后喊着的是主角的名字，重复了千百次。
画面流转，那是琥珀喝下药水，被束缚在阁楼上，被火焰焚烧之时的场景。
她绝望，她挣扎，她憎恨，她诅咒一切。
与此同时，阁楼之下的人们，欢呼雀跃，喜笑颜开。
两者同时在画面上交错，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到底是无情的吞噬生命与希望的火焰，还是温暖的扫去绝望的火焰，梅里特女士已经分不清楚了。
她看到，皮肤脱落，血肉融化的琥珀，口中依旧重复着主角的名字。
她说，对不起。
梅里特女士想，如果能够重新选一次，琥珀或许会选择不管那些职责，跟着主角一起离开。
她也希望琥珀能这么选。
但是，为时已晚。
一切都形成了闭环，正因为她是这么优秀的人，所以才会站在这里。
她的死亡也并非由于一己私欲，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悲剧。
一人的死亡，与多人的存活。
尽管并非出于个人的意志，但对世界而言，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令梅里特女士感到真正的有力无处使。
如果这是某个大反派为了仇恨杀死了琥珀，或者因为某人的错误而导致她的死亡，那么梅里特女士大可以愤怒，大可以去怨恨，大可以去控诉，去指责那些犯了罪的人。
她可以叫着让主角打破这一切，把整个神社烧了，将整棵神樱焚毁，毁灭世界。
然而这件事里，没有谁有不可饶恕的错，所有人都朝着让世界存续，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方向一路狂奔。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错了的话，那错的恐怕是整个疯狂的世界。
而哪怕是这样的世界，琥珀也希望主角能够在这里活下去。
一切都构成了一个死结。
“活下去。”
透过幽灵巫女之口，主角听到了琥珀最后的愿望。
梅里特女士感到了某种震撼。
她的耳膜嗡地一下，血液涌上来。
从喉咙到胃部，冰凉的感觉就像触手，在她的胃部翻江倒海。
梅里特女士此时感到大脑就像被丢到了沸水里烹煮一般，她双眼通红，整个人弓起背，喉咙里，酸液涌上来，她直接吐了出来。
她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因此，绝大部分都是胃酸和酒。
那恶臭的呕吐物，此刻都让梅里特女士觉得赏心悦目。
她看到，屏幕里，主角最终离开，去往了大海之中，世界依旧在延续，在春光和煦之中，在灿烂的樱花之中，他听到了银铃般的响声，抬起头，一道炽烈的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穹，就像琥珀曾经说的，无论他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她都能看到他。
“被你看到了。”
主角轻笑一声，背影被如雨的樱花遮掩，消失不见。
明明是美好灿烂的景象，可这背后所代表的东西，让梅里特女士感到一阵恶寒。
画面越是美好，刚才那剧情就越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简单来说，她破防了。
“这导演是不是有神经病，为什么要让琥珀这样去死，他是不是和这个角色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凭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就要被那样杀死，而其他人还欢声笑语！”
“导演这个人肯定内心阴暗，就等着观众们看到这里是吧，他就喜欢观众骂他是吧，这个变态的受虐狂！”
梅里特女士站了起来，她立刻感到一阵眩晕，刚才目睹的一切让她的理智都受到了挑战，她两眼一黑，血液的上涌让她直接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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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梅里特女士倒在了沙发上，只有身体时不时地抽动，显示她还活着的事实。
过了十几分钟，她才逐渐恢复意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立刻来到电脑前，准备撰写一篇文章来控诉陆绊。
可是刚准备敲键盘，梅里特女士就意识到一件事。
身为评审，自己不能在影片正式发布之前剧透。
尤其是这部电影的内容，这种反转属于影片的核心，她当然可以图一时之快，把这部电影透个底朝天，但这样一来，她的评委资格肯定会被取消，后续在业内估计也混不到饭吃，代价太大了。
而且......
冷静了一点，梅里特女士仔细思考，自己有多久没有因为一个电影角色的遭遇而感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了。
她现在越是怒不可遏，越是悲伤后悔，越是对导演怨恨痛斥，不就越代表，琥珀这个角色已经成功进入了自己的内心吗？
梅里特女士越是思考，越发现自己就像主角一样，进入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她越是想要喷导演，就代表导演拍得好。
导演拍得越好，她就越想要喷导演。
就连自己过去擅长的那些尖酸刻薄，令人发指的言论，现在都会成为那给那导演，给这部影片的赞歌。
更何况，电影里有那么优秀的演员，如此吸引人的氛围塑造，就算这个让梅里特女士怒不可遏的结局，也体现着故事的核心。
可以说，她之所以会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因为电影将想要传达的事情完完整整地传达出来了。
在这一刻，梅里特女士在电影结束之后，才完全理解了主角。
随后，她陷入了真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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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他塞了钱吧？
直到现在，一回想起刚才电影里的内容，梅里特女士就感到一阵恶寒。
她现在更加绝望的是，身为一名影评人，一名电影老饕，她的确从心底里觉得这部电影相当优秀，出色，比她目前看到的今年参与评选的其他电影都要优秀。
老实说，现在很多电影对梅里特女士而言已经就像例行公事一般了，就算里面的角色再怎么惨，生活再怎么悲催，她的内心都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着给对方打一个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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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部《春日无战事》，不知道是因为演员的演技太强，还是场景太真实，或者剧本的演绎太出彩，竟然能让梅里特女士沉浸其中。
正因为沉浸其中，所以才会被伤害得那么深。
整部电影前半段都是具有文艺气息的冒险旅程，而在结局一下子的强烈反转与黑化，又印证了故事一开始的那惨烈的剧情，将整个世界观演活了。
无论是主角，配角，有名字的，没有名字的，他们共同向梅里特女士呈现出了这个世界下所有人艰难挣扎求生的众生相。
假如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世界，那么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大写的绝望。
有的文艺片表现爱情，有的试图呈现人性，还有的聚焦于愚昧，无知的文化。
而这一部电影，这一部《春日无战事》，它的主题是绝望。
无论心怀多么美好的愿望，拥有多么强大的能力，试图进行怎样的抗争，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在毁灭之前的涟漪而已。
梅里特女士原本认为这是一种虚无主义，但仔细一琢磨，陆绊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周折去刻画那些美好的事物，那些美好的少女，那些美好的瞬间，难道仅仅是为了在摔碎它的那一刻让观众们撕心裂肺吗？
然后她悟了。
虽然琥珀最终悲惨地死去了，而且强烈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但正因为有之前的美好，这份绝望才能成立。
反过来说，这难道不是一部讲述人类在无可奈何的绝望之前，依旧努力追求美好的事物，哪怕即将迎来最残酷的终末，也不放弃对希望的追逐的故事吗？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绝望和希望也并非势不两立，不见到绝望，怎么能感受希望的美好。
这部电影，在梅里特女士看来，已经超脱了许多导演试图展现的人性善恶丑美，而是将目光聚焦于了更高的方向，有关文明，有关人类，有关生存与毁灭。
这是一部完美的艺术电影！
按照梅里特女士的标准，假使她没有掺杂任何个人立场来评价，那么今年的金棕榈奖，毫无疑问将是《春日无战事》。
这意味着她需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这部电影保持沉默，不能向其他的观众透露影片的细节，直到这部电影公开上映。
这对于梅里特女士而言，简直就是绝佳的讽刺。
她之前就像主角一样，满心欢喜地看完了前半部分电影，在后半部分的结局遭到了雷劈还不能公开地骂导演。
而现在，她又要像那些将琥珀送去死的老巫女一样，担任这部电影的帮凶，让它去谋害更多的人！
尽管一个是奇幻背景，一个是现实，可两者的处境莫名就重合了。
“不行，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梅里特女士有些憔悴。
精神的污染让她意识模糊，而冷静下来的思考更让她处于绝境。
虽然，梅里特女士大可以不管不顾，直接去网上，去报纸上评判一番陆绊，批判一番《春日无战事》，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精心设计的结尾被提前曝光，不过只是丢掉工作而已，梅里特女士凭着一口怒意，随手都有可能这么做。
但是，令人感到绝望的是，梅里特女士还有理性残存。
她清楚地知道，这部电影可能会在影史上真正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一部艺术品，自己刚才脑中那些疯狂的想法，无异于在梵高或者塞尚的画上用喷漆涂上一个大大的F**K。
正因为还拥有一丝理智，所以梅里特女士才明白，她无法毁掉这一部作品。
她甚至还需要帮助陆绊，将这部电影精心伪装成温情的爱情公路片，欺骗所有观众，让他们心怀最高的期待走进电影院，然后承受最锋利的刀。
坚持艺术的梅里特女士永远也不会想到，她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对艺术的追求而让自己陷入绝境。
“我还能做什么呢？”
梅里特女士沉默了许久，她打开了窗户，法国乡村特有的潮湿的空气流入她的肺部，这位四十三岁的影评人此刻失去了所有的目标。
“不管我做什么，也不可能让导演把这个结局改掉，也不可能让故事里死掉的人再活过来，我还能做什么呢？”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白色的雾飘过林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在绝望之中，梅里特女士感受到了呼唤。
那呼唤来自于无穷高处，来自于星空，那呼唤来自于大洋深处，来自于海底的深渊，那呼唤来自于沙漠中心，来自于不知名的陵寝。
她站了起来。
脱掉鞋子，她站在了窗台上。
那一声声呼唤让梅里特女士的思绪得以平静下来，她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位置。
从点下播放键开始，她就像踏上了旅途的琥珀，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
她已经逃不掉了。
往前迈开脚步，梅里特女士想要走入那呼唤之中。
这时候，她养的狗忽然冲进了放映室，大吼了两声，让梅里特女士回过神来。
“哎哟！”
她转身看向自己的狗狗时，一个打滑，整个人从窗台跌落下去。
“汪汪汪！”
狗叫回荡在潮湿的夜晚，那只狗来到窗台，往下看了一眼。
梅里特女士跌落在草丛里，身上全是擦伤，她清醒过来，大叫了一声，好像骨折了。
一边试图站起来求助，梅里特女士一边脑子里还回荡着电影里的画面。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都会与之相关。
她也明白了那些同事给自己发邮件的用意。
对于这部电影，处理它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其推荐给遇到的任何一个人！
381.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治愈
“新电影？对，到时候就能看到了吧？”
白启全在和女友视频通话的时候有些走神。
过年的时候才刚刚经历了假期，现在马上又要放假，虽然之前的一个多月每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多，但现在想想，白启全还是觉得这份工作实在太爽了。
他准备趁着假期带着女朋友出国玩玩，然后在讨论目的地的时候，正好提到了电影节。
“戛纳是在法国？我还挺想去法国的来着。”
他的女朋友庞珍留在燕南工作，两人现在是异地，不过白启全觉得，按照他目前的收入，过不了多久，庞珍就可以来江城找一份更轻松一些的工作摸鱼了。
“要不，我们去法国旅游，顺便看看你们的电影？”
庞珍灵机一动，提出建议。
“啊，这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就是一部治愈的文艺爱情片，到时候国内也会上映的吧？”
白启全不太确定。
这部电影的票房，他不太看好。
虽然电影是很优秀，但他觉得不如《魔潮》那般震撼人心，而且，这种文艺爱情片的受众本来就不如史诗大片，又不是全球同步上映，票房甚至可能不如之前的《疯人之口》或者《啼哭》。
而且，难得和女朋友去外国玩，结果竟然要看自己制作的电影，这是不是有点那啥。
“那你就不能陪我一起看嘛。”
庞珍嗔怒道。
“可以，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荣幸之至！”
白启全也没有纠结。
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去，看什么电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看。
反正钱也够。
“这电影好看吗？”
庞珍又问。
“还可以吧，就挺温馨挺治愈，带一点点冒险元素的公路片。”
白启全想了想回答。
“那我到时候也安利一下我的朋友，帮你们拉点票房。”
庞珍雀跃般说道。
“国内应该五月同步上映？我不太清楚安排，可能要到六七月了吧。”
白启全他们不负责发行，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上映。
不过参展的片子在电影节期间肯定是会在法国上映的。
据说有些陆绊的狂热粉丝已经早早订了去戛纳的机票和酒店，就等着到时候第一时间看这部电影。
白启全是不太理解。
结束了视频通话，和女朋友道过晚安，白启全的夜生活终于能开始。
他没玩游戏，因为最近庞珍已经学会了查他的战绩，要是被发现在深夜还打大乱斗，那指不定要被念叨。
他只能用小号去郊区玩。
不过今天白启全真的没打游戏。
他刷了下视频，看了看那些灵异小视频助眠，然后看到了一条推送。
《戛纳评委梅里特·莱斯利女士盛赞陆绊导演的新电影》。
这是一篇简短的新闻稿，主题内容其实是戛纳电影节的筹备工作以及参展电影，中间有一段是对一些知名评委的采访。
而其中，梅里特女士的采访分外引人注目。
首先，她是一个毒舌女王，最擅长用犀利的言辞来批判作品，对于商业导演的作品基本上都是痛斥。
其次，她之前曾经发表过一篇简短的文章，认为陆绊的电影连提名都不配拥有，引发了一定的关注，主要还许多国内的陆绊黑子拿来当圣经不断复读。
所以，现在这一篇新闻里，梅里特女士忽然的变脸，让人大跌眼镜。
“我看完了《春日无战事》之后，思考了许多，我有许多词来形容这部电影，但最后我放弃了描述，因为用任何的文字来描述这部电影都是苍白的，都是亵渎的，电影的最好展现方式就是电影本身，我认为，每一位观看了这部电影的观众，都能感受到其独特的魅力。”
看到这样的说法，白启全一时有些错愕。
之前这个人不是还在喷电影，看完之后就改变了想法？
这是否有一些......太夸张了？
白启全自己是看过全篇电影的，他扪心自问，那样的内容虽然优秀，但也只是优秀而已，将一个一开始就带有偏见的影评人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陆导难道真的在电影里加了什么电脑配件？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往下翻了翻评论。
【陆导的电影果然强无敌，这个评审之前有多看不起，现在就有多舔！】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奇怪，一周前还怒喷陆绊的评委现在忽然就吹了起来是怎么回事吗？怕不是收了钱改口，或者本来就是陆绊的炒作？】
【这评论都没有什么关键信息啊，感觉可以套用到任何电影里，估计就是场面话吧】
【你要说陆绊的电影吓人我能理解，毕竟大家都被吓过，但戛纳可是艺术奖，他那些恐怖片真的有艺术成分吗？】
【我还是很相信陆导的实力的，能够凭借质量让那些挑剔的评委闭嘴，牛逼啊！】
【不会吧不会吧，都现在了还有人不懂黑红炒作吗，先来个人怒喷引起关注，然后再洗白反向狂吹，老营销了。】
【这电影国内什么时候上啊，难道只在外国上映不在国内上映？】
评论区又是一团骂战，白启全也早就看多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气，看着那些带节奏的人在跳脸咬牙切齿。
但后来他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作品也不是钱，不会所有人都喜欢。
不过看到这些评论，他心里还是犯嘀咕。
要是没看过原片，白启全可能真的会觉得这电影是不是超级牛逼，但他看过啊，就白启全自己的感觉，好像真的没到那么吹的程度。
“难道陆导真的塞了钱？”
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五月中旬，戛纳电影节即将开幕。
这一次的电影节因为有了陆绊的电影上映而多了一些商业方面的关注，城市周围的酒店提前一个月就爆满了，连隔壁城市的酒店都不一定能订到。
过往，电影节的许多电影票都可以随便购买，根本不用担心买不到，而今年，《春日无战事》一票难求，连带着其他电影的票都多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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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白启全有公司送的两张电影票。
可以带女朋友一起看。
382.暖人心田的陆绊
陆绊抵达戛纳的时间是首映开始之前半天。
首映礼他自然是要参加的。
傍晚，身穿黑色西装的陆绊来到了首映的影院，影院里坐着的基本都是一些法国影视圈的大佬，院线相关的负责人，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媒体，影视从业者等。
首映之前有例行的访谈环节，让陆绊谈谈这部电影。
“请问你创作这一部电影的初衷是什么呢？”
采访者是一名身穿抹胸晚礼服的金发女郎，她以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又将其翻译成了法语。
“我一直想给大家带来一个治愈人心的故事，看过我其他作品的观众肯定知道，我过去的作品会比较刺激一些，不够柔和，而这一部作品，我一直将温情，成长，治愈人心贯彻到了创作之中，我希望能通过我的电影，让大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爱与希望。”
采访者将陆绊的回答翻译成法语，令在场的观众们都笑了。
别人还不清楚陆绊，这些电影圈子里的老油条怎么可能不清楚。
能够让那个尖酸刻薄的梅里特女士从怒喷到盛赞的电影，肯定有点玄机的。
“之前提到过，你想要借这部电影，在电影节斩获一些奖项，有人认为这是你的转型之作，你怎么认为？”
采访者又询问道。
“其实我也没有转型，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导演，给大家呈现一些有趣的故事，我的创作，无论哪一个，都在向大家展现一些美好的东西，一些即使遭遇了困厄，依旧表现得美好的东西，从这一点来看，我认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治愈人心的导演。”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
听到采访者的翻译之后，在场的观众们脸色有些古怪。
总感觉陆绊理解的治愈人心，和他们理解的治愈人心有一点点不太一样。
不过问题不是很大。
退一万步说，陆绊骗了他们，这是一部披着文艺片外皮的恐怖片，那最多也就是被吓一下而已嘛，在座各位又不是没有被《啼哭》或者《疯人之口》吓到过。
“那最后，你有什么想对观众们说的吗？”
采访者又询问。
“我希望大家能享受电影，享受生活，享受美好的一切。”
陆绊诚恳地说道。
又是一阵笑声。
访谈环节结束，电影很快开场。
观众们无比期待，陆绊到底会呈现怎样的治愈人心的故事。
...
白启全看的是第二场。
看首映的都是大佬，什么电影圈大佬，媒体界精英，还有一些大公司大老板，都要穿正装。
他这种游客就没必要了。
“好多人啊。”
女朋友庞珍挽着他的手，五月的戛纳，空气潮湿，白天的午后稍微站一会儿就会全身黏糊糊的，夜晚稍微好一些，但也略显燥热。
庞珍穿了一条深色的连衣裙，精心打扮过，反正比在学校里好看多了。
白启全拿着电影票，找到了座位，他旁边是外国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可能是法语，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欧洲的小语种。
电影临放映前，庞珍还拿手机看了看评论。
“好像都说电影很好评，你待会儿不许剧透啊。”
她说道。
“这有什么好剧透的，不就是普通的恋爱故事嘛，治愈人心的电影，你看了就知道了。”
白启全不以为然。
这电影该有的爆点他都看过了，虽然在大屏幕可能会被吓到，不过那些镜头也没有很多。
问题不大。
放映厅暗了下来，电影开场。谷
白启全靠在椅子上，专心看电影。
前半段，当那些怪物出现的时候，白启全还能感受一下被庞珍抓紧手的感觉。
到中段，他能感觉到整个放映厅的人都变得柔情了起来。
一种莫名的惆怅在电影院里飘荡，就连看过无数次的白启全也受到了感染，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甚至他还听到了啜泣的声音，怕是被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离别感动哭了。
后面的剧情，他也很清楚。
尽管清楚，但在大银幕上看到，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尤其是他很喜欢琥珀这个角色，也向往过无数次能有这样一位恋人。
因此，看到两人分别，在仪式上对望一眼，那些回忆涌上来的时候，白启全依旧唏嘘不已。
而他身边的庞珍，这种感性的女孩子，早已经感动落泪，不住地用纸巾擦拭鼻涕。
这就是陆导说的治愈人心吗？
白启全的确内心有些感触，美好而易逝的爱情，对自由的向往，温情与成长，这部电影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电影，很多人会评价有毒，因为容易上瘾，而且会给人极为深刻的印象，每隔一段时间拿出来品味，都能有不同的感悟。
白启全默默给身边的女朋友递上纸巾的时候，画面来到了夜晚。
“？”
他的动作忽然定格了。
因为这一段剧情，这个场景，他肯定没有看过。
在内部播放的原片里，没有这一段！
怎么回事？
放错了？
提交的原片出了问题？
白启全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他这个时候想到的竟然是他们压制的过程是不是出了差错。
可是这一段剧情看起来好像很自然，是后续的展开。
白启全记得，自己看的版本里，仪式之后就是陆绊在樱花里离开了，没有当天晚上的事情。
这一段，难道是陆导后来加的？
导演剪辑版？
他看到主角进入了主殿，看到了那些过去的主祭巫女的骨灰盒，看到了空荡荡的无人居住的院落。
白启全的心开始悬起来了。
整个电影院鸦雀无声，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主角的探索。
所有人都好奇，在这样的情况下，那阁楼之上，到底有什么？
主角来到了阁楼前，看到这一幕的白启全，忽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臭味。
白启全看到了门上的锁。
咯噔——
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而去，变得寒冷起来。
那些声音层层叠叠，就像某些来自遥远世界的呼唤。
一阵鸡皮疙瘩从脊背蔓延到全身，他想要闭上眼睛，不想看接下来的剧情，但眼睛老实地睁大着，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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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白启全看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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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治愈的笑容
白启全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看完电影的了。
在最后这一段剧情的时候，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大银幕上的画面，瞳孔放大。
在看到琥珀的尸骸的时候，电影院忽然有人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白启全胃里翻江倒海，酸楚而苦涩的胃液涌上喉咙，他捂住嘴巴，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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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心理作用导致的胃绞痛，通常是压力过大，过于紧张，或者受到强烈刺激之后才会出现的。
剧情的对白传入他的耳中，白启全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的双眼模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负责的那些片段，明明琥珀是那么美好，笑起来是那么开心，那么充满希望，那么纯洁天真的一个女孩子。
为什么她会遭受这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亲手给她制作的这些片段......
白启全的大脑嗡一下，感到血液直冲鼓膜，就像有核弹警报一般的三道蜂鸣在脑子里炸响。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股暖流从鼻子里涌出来。
白启全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他急忙用纸巾塞住鼻孔，抬头，就看到琥珀在火焰之中绝望挣扎的画面。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朋友，庞珍已经整个人呆愣住，只能张大嘴巴，看着那烈火焚烧的场景，她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一时间，影院里传来了痛苦的哀嚎。
就像一把尖刀插入了自己的内心，并且还在不断旋转，将伤口撕开。
白启全感到呼吸困难，大银幕上的剧情一刀又一刀，令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他真的与一名少女经历了那样的旅程，真的见证了她的成长，她的抉择，她的死亡。
在樱花中落幕的电影，没有一个观众起身离开。
他们没有掌声，没有欢呼，也没有痛斥和怒骂。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这就好像，被自己关系最好的人重重打了一拳，疼痛到极点的时候，对方又无比温柔地轻轻抚摸伤口，用最关切真挚地态度嘘寒问暖。
又像是，怒意滔天地找到了最憎恨的仇人，正准备快意恩仇，手刃仇敌的时候，却发现他这些年拯救了无数遭受苦难的孩子，还成为了许多人生活的支柱，一旦杀掉他，就会有更多的人陷入更大的不幸。
陆绊的这部电影，治愈人心吗？
要是说陆绊的电影治愈人心，那这帮观众肯定要破口大骂，你这他妈叫治愈人心？？？
这分明是把狗骗进来杀，这要是算温情，治愈，成长的话，那《啼哭》肯定可以拿最佳喜剧片了。
他用尽了一切手段，将琥珀的美好展现给了观众们，将这一段旅程刻画成了细腻温情的成长之旅，用了一百分钟来编织出一个有些惊险，但更多温柔的旅程，然后，用了不到十分钟来将这一切用人们最难以接受的方式通通打碎。
可是，让观众们痛骂出口，好像又没有那么容易。
琥珀的死，到底是谁的错，是主角的？是那些巫女的？还是她自己的才能的？或者是那庇护人类千百年的神樱的？人们在混乱的意识之中思考得到的答案发现，错的是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能够好一点点，那么无论谁都不用受伤。
可它就是这么刚刚好差一点点。
他们要是因为琥珀的死而破口大骂，无差别人身攻击陆绊，或者发出恶毒的评价，试图寻找陆绊的破绽，那么这就代表，这个世界的绝望成功传递到了观众们的认知中。
陆绊做到了他在拍摄电影时想要做到的事情。
这就代表，这是一部完美的电影。
许多电影，无论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更多都是给观众呈现一个故事，通过故事来让观众产生共鸣，从而引发情感的波动。
但陆绊的这一部电影，他凭空创造了一个希望，又通过将这一份希望完全碾碎来制造了绝望，并且让观众们切实感受到了这一切。
在感受过了这样的绝望的世界以后，白启全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虽然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环境，战争，民族，宗教，贫困，饥饿，但至少不像电影里的世界那样，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在肉眼可见的领域，人类的文明被一点点蚕食殆尽，人类自己在将自己推入深渊，而最优秀的人只配拿来当做柴薪，痛苦绝望地死去。
这么一想，现在的生活，好像有点太幸福了。
白启全觉得自己今后不能那么颓废，必须要加把劲才行，他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富有希望，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都是一种幸福。
走出放映厅，白启全看到了外面还在等待着的下一场的观众们。
他们的脸上满怀期待，他们的眼中满是羡慕，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白启全看到他们的瞬间，感受到外面那皎洁的月光，蔚蓝的天空，纯净的空气时，他忽然理解了一切。
他理解了为什么之前看到的首映场的人会是那样的表情，为什么那位毒舌的评论家在看过陆绊的电影之后会忽然态度变化，不遗余力地夸赞陆绊，推荐陆绊的电影，为什么所有的观众都是一致好评，并且对这最后的剧情绝口不提。
因为大家都不想破坏这个让其他人受到治愈的机会。
若是提前知道了剧情，那么整部电影的冲击力会小很多，观众会带着一种前置的心态来看，无法完全感受和融入剧情之中，自然也就难以产生那强烈的冲击力，无法体会到真正的绝望。
也就无法享受到这一份治愈。
现在在白启全的眼中，每个人都散发着希望，整个世界欣欣向荣，他觉得棒极了。
这样的体验，温柔的他肯定不能将其剥夺。
大家都太温柔了。
白启全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女朋友庞珍。
她已经从木然的表情恢复过来，她眉头紧锁，可看到外面的人，看到那些期待的观众，看到对自己露出温和笑容的白启全，她也理解了一切。
然后，庞珍也对着那些观众们，露出了治愈的笑容。
384.最佳女演员奖
治愈的笑容笼罩了戛纳。
自从《春日无战事》首映之后，戛纳的大街小巷，各种各样的地方都逐渐充斥起了这样的笑容。
这笑容说是温暖阳光，又带着一点苦涩，说是悲伤难过，又十分温柔，当你在街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你会觉得这个人肯定遭受过什么悲伤苦难的事情，但他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并且正在用更加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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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带着神秘笑容的人活跃于戛纳的大街小巷，他们有的帮助环卫人员打扫街道，有的帮助老奶奶过马路，有的见义勇为抓小偷，他们走在街上的时候看到你，就会很有精神地问候，他们对人和善，有礼貌，他们的身份不一，有游客，有市民，也有电影圈子的人，有记者。
整个戛纳的空气都因为他们而变得美好了许多。
白启全刚刚起床，他感受到了无限的活力和对生活的向往，人生实在太美好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更加积极一些。
他来到电影院，最近两天，他除了在戛纳附近的景点旅游，就是在这里帮助新的观众。
“两张《春日无战事》的票，很感谢您的光临。”
白启全甚至在这几天里自学了简单的法语，他觉得充满了无穷的动力，任何东西只要想学就能学得会。
他目送一批又一批的人走进电影院里，那些观众们原本的憧憬与期待，他们看到白启全的笑容有些不太理解，但当电影结束，散场之后，这些走出来的观众们，脸上又会挂上同样的笑容。
通过眼神的交流，白启全很明白，这些人和自己已经成为了同志。
戛纳的报纸上，《春日无战事》的报道俯拾皆是，影评人们盛赞这是“有史以来最治愈人心的电影之一”，观众们纷纷表示能够看到这一部电影是“自己今年做过最幸运的事情”，超过五千人将《春日无战事》登陆在了“最愿意推荐给他人看的电影”排行榜的第一位。
当然，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
有些人，在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思想传递了出去，而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观影，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多。
在国内外的电影评价网上，很快就有了对应的发言。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看了《春日无战事》，开头很不错，发展也很不错，可是这个结局我不能接受，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要被那样对待，琥珀，呜呜呜，我的琥珀】
【陆绊真的是狗，他骗我们说这是治愈的电影，我治愈你个大头鬼，这电影的结局好女人都死了，还是那样凄惨的死法，陆绊上辈子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楼上的，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尼哥？】
【请相信我，各位，这绝对不是一部你能笑着看完的电影，这电影的结局非常惨绝人寰，各位看的时候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谷
【我他妈怎么会想到，我花了大价钱买的电影票，给我看这么惨的悲剧？我能要求退钱吗？】
【陆绊是不是这段时间受了什么刺激，哦，不对，他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螳螂在他家都能触发孤立无援的是不是啊？】
【这位老哥你说的没错，他好像真的是孤儿院出身的。】
【草！】
有这些评论，自然就有另外的评论反驳。
【你们是黑子和水军吧，这部电影这么治愈人心，你看看，戛纳在电影上映之后，犯罪率降低了百分之五十，城市环境都好了很多，你现在走在戛纳的大街上，钱包掉了都能有五个人抢着帮你捡回来，他，改变了戛纳】
【作为一名看过十几年电影的老观众，我认为《春日无战事》是一部优秀的电影，任何喜欢电影的观众都能从这部电影里找到想要的东西，而现在这些污蔑电影质量的言论毫无疑问是不理性的】
【虽然我还没看过这部电影，但你们是不是有点搞笑，如果陆绊真的结局搞个这种垃圾剧情，那电影的舆论还不爆炸？那些电影节的影评人还会夸？有点常识吧，现在这么多人实名称赞，这部电影肯定相当优秀，我准备今天晚上就去看，看完再回来说感想】
【我觉得，能让人看了之后对生活充满希望和向往的电影，就是一部治愈人心的电影，而这部电影显然能让大部分看过它的人都重拾起人生，这不是治愈的电影，那还有谁是？】
【我就吐了，但凡在戛纳现场看过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人都因为这部电影而变得积极向上了许多，你们这些黑子是不是根本没有买票在这里云啊，能不能出示一下票根啊？】
两方争执不下，而伴随着电影节的继续，越来越多的人都看了这部电影，争论越来越激烈的时候，戛纳电影节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在最后一天的晚上，会在戛纳电影宫举办红毯仪式和颁奖典礼，包括大奖“金棕榈奖”在内的多个奖项将会在当晚揭晓，而各大电影导演，明星的红地毯走秀亦是记者们关注的重点。
自从电影节开幕以来，《春日无战事》的几乎占据了戛纳电影节讨论的绝大部分话题，很多影评人和业内人士都认为，今年的金棕榈奖如果没有意外，那么肯定是《春日无战事》，还有人甚至放话，认为陆绊可能会包揽包括金棕榈奖在内的几个重要电影节奖项。
而红毯走秀，许多记者也十分期待。
因为琥珀在电影里精彩的表演，人们十分好奇这一位似乎从来没有出演过其他电影的演员，她也是今年金棕榈奖最佳女演员的有力竞争者，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他们认为陆绊肯定会带着琥珀的演员一起出席，参加颁奖仪式。
时间到了当天傍晚，电影宫外人潮涌动，无数的记者等待在这里，等待着金棕榈奖的颁奖。
而此时，在记者们的圈子里，一条消息流传了开来。
那就是陆绊将会和琥珀的演员一起，出席这一次的颁奖典礼。
385.我在这里澄清一下
众所周知，陆绊的演员都是御用演员，并且极少重复利用。
他每一部电影和短片的演员大多都是素人，而且只拍一部，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会重复出席之外，其他的，都是一期一会。
这相当奢侈，也相当令人惋惜。
要知道，陆绊电影里的演员，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的演技都相当出色，就算一个龙套都仿佛拥有影帝级别的演技一般，让人沉浸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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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演员，随便哪一个剧组遇到了，那都是要当成宝贝的。
可陆绊用完就丢，连第二次都不让别人出场。
这样的资源，实在让人羡慕。
而且，陆绊对这些演员的身份保密性做得很好，甚至演员表都是写的角色的名字，无数国内的记者掘地三尺，都没办法找到这些演员的情况。
有人不禁产生了一个猜想，那就是这些演员会不会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们说，陆绊的这些演员会不会是假的啊，都是虚构出来的？】
【这位老哥，你是不是看电影看魔怔了，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活人啊】
【但是他们的信息从来都没有人找到啊，就算是影视学院的学生，国内就那么几家，不可能到现在还找不到吧？】
【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陆绊是不是用的鬼演员？】
【我反手就是一个八字真言给你，他有办法找鬼演员，那还搁这拍电影是在做慈善呢？】
【我觉得吧，可能是因为他的确准备充足，能够找到那些真实生活在相似环境里的人，比如《魔潮》，你去找一些落后闭塞的村镇里的人来演，也能演出那种效果，但难的是找，这才是陆绊最厉害的武器】
【国内人这么多，十几亿，想找几个符合角色气质的人还是很简单的，不要小看了概率。】
【我就好奇一件事，琥珀的演员真人是不是也有那么好看，我感觉我恋爱了】
【这说明陆绊对自己演员的保护做得好啊，都是群演路人，连身份信息都不透露，免得那些娱乐记者跑去骚扰，挺人性化的】
【你们说这些演员是鬼，还不如说这些演员都是特效呢，反正陆绊特效这么牛逼，捏几个人出来或者做面部替换根本就没有难度好吧】
【这一次戛纳颁奖，好像他要带着女主角去参加，可以亲眼看看了！】
【我觉得这一次的戛纳影后，百分之百就是她了，别的不说，就那被焚烧的时候痛苦挣扎绝望的表情，没有三十年的演戏生涯和天赋是演不出来的，我在医院工作，我看过许多烧伤的病人，他们的表情就和这个差不多！】
绝大多数人还是很有理智的，不会认为陆绊是真的找什么鬼怪来演，而且，他们都是一些普通观众，没有那么八卦的，只要电影好看就行了，其他的谁在乎呢。
戛纳时间的傍晚，国内已经是深夜，但电视台和网络上还是有相关的直播，大半夜一两点钟还有一堆人在屏幕前等待着的。
各种自媒体也纷纷出动，希望能拿到第一手资料，这一刻，世界聚焦于戛纳。
好几位名声响亮的导演与演员接连出席，引得闪光灯一阵一阵。
但现场的气氛依旧没有达到顶峰，所有人都像憋了一口气一般，等待着他们期待的那个瞬间的到来。
终于，红毯仪式进行过半，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缓缓驶来，停在红地毯的起始点。
一个人从后座下来，是身穿正装的陆绊。
他本来就颜值极高，稍微整理一下，俊朗不羁，带着一点艺术家的散漫，足以击穿所有女性的心之壁。
但记者们依旧紧张，陆绊他们见得多了，这张脸都快看腻了，他们想看的是琥珀的演员。
他们看到陆绊在远离地毯的一侧车门下车，随后来到了靠近地毯的一侧，这很明显，是为某人开门的驾驶。
一时间，所有的闪光灯聚焦，谁都想拍到琥珀的演员下车的那个瞬间。
陆绊打开了门，伸出了手。
然后，像是挽住了谁的手一般，朝着前方走去。
“？”
在场的记者们都愣住了。
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愣住了。
陆绊身边，本来应该站着琥珀的演员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气。
但他本人就好像带着一名女士般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在意周围呆愣的记者们。
这时候，有记者按下了快门，闪光灯亮起，就好像以此为信号一般，更多的闪光灯如星光般不断闪烁，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只是，等陆绊走完红地毯，所有人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直播网站上，在陆绊走红地毯的时候，原本密集的弹幕都瞬间清屏，直到一切结束，弹幕才爆炸出来。
【刚才那是什么，行为艺术？】
【我应该没看错吧，他身边的确没有人吧？】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没看到琥珀？】
【这是否有点搞笑，琥珀不来就算了，怎么还装作有人的样子】
【不是，你们都没看到，她刚才就在陆绊身边啊！】
【你看到了？真的假的？】
【卧槽，不会真的闹鬼了吧。】
【我觉得吧，这就是行为艺术，琥珀现在肯定已经在会场里了，要等着颁奖的时候才会上台】
【这陆绊装什么装啊，别妨碍老子看我老婆琥珀好吧】
【陆绊该不会真的精神失常了吧，我之前还听说他去精神病院住了一段时间来着】
【琥珀，嘿嘿，我的琥珀】
【好漂亮啊，琥珀比电影里还好看，我超，我的老婆！】
而现场，连带着后面的好几名嘉宾走上红毯的时候，记者们都有些没回过味来。
陆绊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对应电影里的剧情，所以要装作琥珀还在的样子？
许多被陆绊治愈过的人心底，也不禁产生了困惑。
“哎，你是参与制作的，那你应该知道琥珀是怎么样的人吧？”
在人群之中踮着脚探头张望的庞珍问道。
“我就是个做后期的，哪里见得到女演员啊！”
白启全表示无辜。
“不过，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庞珍转头看向他。
“陆导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只要相信陆导就行了。”
白启全打包票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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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我脑子也出了问题？
这一届戛纳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在电影宫的卢米埃尔电影大厅，这座电影放映厅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作品播放的场所，《春日无战事》的首映便在这里。
卢米埃尔电影大厅为的是纪念卢米埃尔兄弟，他们在百年前举办了人类第一次公开放映活动，当时播放的影片是一列火车进站，由于其真实的画面而引起了现场的骚动。
现在，卢米埃尔电影大厅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影界人士，这不是那些依靠流量或者吹捧而走红的偶像艺人，而是切切实实，为人们带来各种现实的和超现实作品的电影人。
聚光灯伴随着颁奖典礼的进行而不断流转，只是，很多人的目光都将其落在了一个位置，位于前方靠近走道的陆绊。
他本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在他的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按照陆绊的表现，这是“留给”琥珀的座位。
此刻，很多记者的心早已经没有放在给那些短片，新锐导演颁发的奖项上了，他们所关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金棕榈奖，以及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女演员奖。
本来以为陆绊在红毯上的行为只是作秀，但媒体人和那些靠得近的电影人们发现，陆绊好像真的一直在和身边的“人”说话。
难道......有什么玄机？
当一个人表现得过于理所应当的时候，就会引起围观者的自我怀疑。
而且这是陆绊，电影大咖。
这种级别的人，就算他指着一头鹿说这是一匹马，可能也有不少人跟着站出来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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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对陆绊很放心，陆导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戛纳的镜头也时不时掠过陆绊，每次经过，都有很多观看直播的观众仔细观察陆绊的身边，试图发现什么问题。
然而那里的确空空如也。
如果说这个位置确实没有人的话，那陆绊的演技未免也太真实了，他就好像那里真的坐着一位女士一般，彬彬有礼。
可是陆绊这个人，演技比起他的导演能力实在有些拙计，他真的能演这么好？
有的观众开始觉得，陆绊估计是和组委会提前通气了，等到颁奖的时候，就让琥珀从舞台中央升起来，让大家大吃一惊！
奖项一个个颁布，很快，就到了主竞赛单元。
按照一定约定俗成的惯例，每一个电影奖的子奖项都会颁发给不同的作品，毕竟艺术电影的圈子不大，每一部电影的制作成员总有些交集，要是来一部大满贯，那其他片子陪跑也太尴尬了。
所以，人们一般认为，这一次的金棕榈奖能颁发给陆绊，但诸如最佳剧本，最佳导演之类的应该会颁给其他人。
可没想到的是，一开始的最佳剧本，大家就听到了《春日无战事》的名字。
陆绊上台，接过了奖杯。
“陆绊导演，你的作品的确让人印象深刻，是否能谈谈这个剧本的创作动机呢？”
与其说是主持人让他发表获奖感言，不如说是主持人在趁机采访陆绊，而且这说话的架势，总感觉陆绊之后还会不止一次上台，所以主持人才只提到了剧本方面。
借助翻译机，两人的对话以法语的形式传递给了在座的每个人。
陆绊接过话筒。
“很荣幸能获得这个奖项，刚才有朋友询问我，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剧情，为什么不能救下所有人，觉得我是故意伤害大家，我在这里澄清一下。”
他直言不讳。
“我已经很努力地去试着让那个世界朝着更好的方向走了，但现实就是如此，我没能救下琥珀，我也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谷
“我什么都做不到。”
陆绊的话让现场的嘉宾们又起了PTSD，一种神秘的治愈笑容开始在观众们之间蔓延，原本困惑不解，惊讶诧异，思考沉默的在场嘉宾们，就像理解了一切一般笑了起来。
而卢米埃尔厅之外，观看电视和网络直播的观众们则纷纷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好像他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样？】
【陆绊难道真的入戏太深，已经魔怔了？】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这是有什么暗号还是黑话吗？】
【我明白了，陆导这是在说创作，当创作深入人心，那这个角色就活了，他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而他的未来也就不是创作者能够掌控的了！】
【我也听说过，福楼拜在写书的时候因为写死了自己笔下的一个角色而大哭了好几天，陆绊说不定在创作的时候也陷入了这种状态】
【不是，你们都在说什么啊，谁死了啊？】
【乐观主义者，悲观主义者，我.JPG】
现场的嘉宾之间交头接耳，很多人都相信，陆绊的意思是，他在创作的时候深陷故事之中无法自拔，而琥珀则是在创作中被陆绊赋予了生命与灵魂，拥有自己的意志。
琥珀的死，是故事的必然结局，是无法由陆绊的个人意志转移的，是她这个角色最后的终结。
他们相信，陆绊在撰写这个剧本的时候，肯定也是撕心裂肺地完成这一段剧情的创作，还必须强忍着自己的痛苦，将这些画面以最完美的形式呈现给观众们。
这么一想，原来最痛苦的，是陆绊啊！
现场不禁弥漫起了悲伤的气氛，为着逝去的琥珀而哀悼，也为追求艺术的陆绊而感到尊敬。
领过奖项，陆绊回到位置上，刚刚坐下没多久，就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最佳导演奖。
紧接着，最佳男主角也看到了陆绊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心里开始犯嘀咕。
难道陆绊真的要包揽金棕榈奖的所有大奖，完成大满贯了？
这可是史上罕见，不，甚至是绝无仅有的了。
在众人的疑惑和期待之中，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影片开始播放。
自然，琥珀也在其中。
主持人邀请了一位电影圈子的前辈，曾经拿到过金棕榈奖影后的女演员上台颁奖。
她看了一眼信封里的内容，随即，脸上露出了那个治愈而神秘的笑容。
“本次金棕榈奖，最佳女演员的得主是，琥珀。”
全场安静下来。
聚光灯来到了陆绊的身边。
那个座位，空空如也。
387.压力来到了金熊奖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就连欢乐的背景音乐都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的摄像机镜头都对准了陆绊身边的空位。
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在那里，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有人幻想琥珀会什么黑暗的地方走出来，惊艳众人，有人幻想琥珀会从天而降，吊着威亚来到舞台上，还有的人幻想一个打光，就看到座位上已经坐上了那个无比美好的女孩子。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乐队有些不知所措，主持人和颁奖嘉宾看向了陆绊，一脸茫然。
陆绊这时候却像是拍了拍身边的“人”的肩膀，又说了几句，好像在鼓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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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声再度响起，聚光灯竟然莫名移动了起来。
会场的聚光灯一般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手动打光，一种是自动追踪，自动追踪的模式和相机的聚焦差不多，会自动追踪人的脸，在复杂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自动追踪+灯光师在一旁手动调整的模式。
现在聚光灯动了起来，就意味着......
在场的嘉宾们屏住呼吸，看着那聚光灯逐渐朝着舞台移动，里面虽然空空如也，但就像是有个人一样。
伴随着灯光的移动，现场变得沉默了起来。
很多人在思考，在困惑，在寻找答案。
陆绊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聚光灯会跟着虚空移动？
难道琥珀真的在那里？
这时候，坐在前排，一位艺术界的老前辈忽然鼓掌。
以他为起点，整个会场都开始鼓掌，如雷的掌声盖过了音乐声，震耳欲聋。
聚光灯来到了舞台上，来到了颁奖嘉宾旁边。
就好像，那里站着一个人一般。
颁奖的那位戛纳影后迟疑了片刻，很快，她似乎理解了什么，露出了那治愈而神秘的笑容。
她拿起奖杯，将其递给旁边，就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人。
只是，并没有什么东西接住。
那奖杯就这样被放到地上，放到了聚光灯的中央。
掌声这时候停了下来。
观众们鸦雀无声，注视着那放在地上的奖杯，就好像，正在聆听琥珀的获奖感言一般。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片刻之后，陆绊带头鼓掌。
“说得好！”
他喝彩道。
以陆绊为中心，掌声又扩散开来。
在场的嘉宾们仿佛听到了一段精彩绝伦，振奋人心的发言一般，表现出了狂热的姿态。
而在会场之外，观看直播的庞珍和白启全一头雾水。
“这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吗？”
庞珍感到不理解。
“这个是，这个是......我明白了！”谷
白启全思考片刻，似乎找到了答案。
“这要和陆导之前的发言结合来看，他说，琥珀是真实存在的，她的故事不受陆导的控制，她是活生生的人，这代表，这个角色已经超越了演员，凌驾于我们的认知之上！”
“而琥珀这个角色已经死了，那么，她的演员就不应该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要是出现了，就破坏了电影带来的意境。”
“所以，琥珀这时候不出现才是最完美的！”
“现在，她看起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但实际上，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正因为她不存在了，她才会存在！”
“而她的获奖感言，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实际上，正是这种留白，让她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只要你认为她会说什么，她就说了什么，这就是艺术的真谛，是人类想象力的最好展现！”
“陆导这一手太高明了，实在太高明了！”
“？”
听到男朋友的解释，庞珍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但仔细想想，现场那么多电影业界的大佬，总不可能大家的脑子都出毛病了吧？
他们的鼓掌，不像是作秀，更像发自真心。
所以，这是艺术理解力的差距？
她看了看电影宫外面的大屏幕直播的场景，那聚光灯照耀下孤零零的奖杯。
看着看着，庞珍忽然觉得，那里好像真的站了一个人，正在对着观众们微笑。
聚光灯暗下去，再度亮起的时候，奖杯也已经不见了。
“我脑子也出了问题？”
庞珍一阵凌乱。
主持人继续淡定地报幕，接下来就是最后的大奖，金棕榈奖了。
对现场的观众而言，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获得了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女演员的《春日无战事》要是不能继续拿到金棕榈奖，完成大满贯，那就是对艺术的侮辱，那就是戛纳的遗憾，历史将会记住这个耻辱的瞬间。
颁奖嘉宾，戛纳电影节的主办方之一，一位法国艺术电影届的前辈拿起了信封，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像自己也清楚答案一样，打开信封，念出了上面的名字。
“最佳影片《春日无战事》，导演，陆绊。”
一阵最热烈的掌声响起，陆绊来到了颁奖席。
接过那水晶基底，有着纯金棕榈叶装饰的沉甸甸的奖杯，陆绊来到话筒前。
“能说的其实之前几次我已经快说完了。”
听到陆绊的调侃，现场许多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能站在戛纳的舞台上发表获奖感言已经是很多人难以获得的荣誉了，更不要说在同一届上，连续发言数次。
“这部电影，正如我说的，我想给大家带来一些不同的感受，一个有关温情，成长，治愈的故事，相信看完了整部电影的观众，肯定能明白我的想法。”
“我认为，时代已经不同了，人类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自己来适应未来的时刻，我们在保持现状的同时，也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否则的话，文明只会迎来毁灭。”
“我之所以拍摄电影，不是为了名声或者利益，而是为了这个世界，我只希望自己的微不足道的贡献，可以让世界毁灭的进程晚上那么一点点，那就足够了。”
陆绊的发言让在场的观众们想到了很多。
有人认为陆绊指的是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人类不抓紧时间推行环保主义，那么地球将会不堪重负。
有人认为陆绊指的是现在的艺术界，许多人保持着过时的观念固步自封，还打压新锐，长此以往，艺术不存。
有人认为，陆绊是在抨击如今的电影圈子，认为大部分人都在尸位素餐，正在毁灭电影，而他的存在，就是在拯救整个电影界。
还有人认为，陆绊指的是自己的创作，从经典恐怖惊悚片到现在的文艺片，陆绊超越了自己，才能不断向前，不断进步。
大家没有将心底里的说法说出来，只露出了理解一切的，那治愈而神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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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陆绊在戛纳拿奖拿到手软的时候，柏林的金熊奖评委会苦恼了起来。
按照现在正常的规矩来说，三大电影节是不能同时参加的。
或者说，想要拿到该电影节的奖项，就必须要在这个电影节上首映，所以，这十几年来，没有一部电影是同时获得了两个电影节的大奖的。
这多少有一点相互排斥的意思。
毕竟按照评委的标准，一部电影如果获得了金棕榈奖，那么自然就不应该获得金熊奖和金狮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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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文人总是有点相轻，你觉得好的，我就一定要挑一点刺，不然总感觉我是跟你的风在评奖。
不过这一次，《春日无战事》让金熊奖的评委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这些评委都在法国看过了这部电影，自然也受到了震撼。
如果《春日无战事》是在柏林电影节首映，那毫无疑问，金熊奖的相关奖项都是陆绊的，他要多少给多少！
可现在，金棕榈奖先人一步，颁发了大奖。
那我们金熊奖怎么办？
你要说不让陆绊参展吧，那这一届金熊奖的作品质量不就比金棕榈奖差了十几个金狮奖了吗？
但要是让陆绊参展，那岂不是会被别人说金熊奖的审美不行，只会跟风？
评委们纠结万分。
当然，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
试想一下，要是后人回望今年的三大艺术电影节的作品，发现金棕榈奖是《春日无战事》，而金熊奖和金狮奖是别的电影，是不是会对金熊奖的评审水平产生怀疑？
更要命的是，万一金熊奖这边按规矩没让《春日无战事》参与评选，结果那帮天天吃土豆的意大利佬破例让《春日无战事》拿了金狮奖。
那我大德意志的面子往哪里挂？
想到这里，评委们就受理了《春日无战事》的参选。
理所当然地，《春日无战事》能够横扫戛纳，自然也能横扫柏林。
七月，难得在夏季举办的金熊奖，《春日无战事》完成了大满贯，包揽了包括最佳影片的金熊奖，最佳导演的银熊奖，最佳主角和最佳剧本在内的几大奖项。
至此，《春日无战事》在三大艺术电影节的征程，只剩下了威尼斯的金狮奖。
伴随着这部电影在各个国家与地区陆陆续续的公开上映，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陆绊式的治愈人心”。谷
北美，《纽约时报》特约评论员如此点评陆绊的作品：
“《春日无战事》是一部通过展现绝望来引导人们感受希望的电影，就像许多战争电影，虽然细致描绘了战争的点点滴滴，但实际上是通过真实地展现战争的残酷来唤起普罗大众对于战争的恐惧和厌恶，达到反战的目的，而陆绊导演的这一部电影，毫无疑问，正是通过对充满绝望的世界的细致描写与刻画，通过对美好事物的破坏来引发观众们对于这样的世界的憎恨与害怕，从而更加珍视现有的世界，对生活充满希望，因此，完全可以说，这是一部反绝望的电影！”
英国，《泰晤士报》采访了剑桥大学影像与传播学的教授，询问她对于《春日无战事》的看法，她表示：
“《春日无战事》是一部观众与导演，演员，共同参与完成的实验性质的电影，当观众们观看完剧情之后，他们就成为了剧情的一部分，由他们与其他尚未观看的观众共同演绎了剧情里的内容，导演陆绊通过细腻的情感，绚丽的画面，以及残酷的剧情，让观众们感同身受，才达成了如今的效果，可以说，这样的剧本可能以后会有，这样的导演可能以后会有，这样的演员可能以后会有，但三者重叠，能够达到完美的，只有这一部《春日无战事》。”
岛国，作为与《春日无战事》里的背景和岛最相像的国家，他们的报道《读卖新闻》则怒斥陆绊的电影。
“《春日无战事》里表现的岛国文化虽然无可挑剔，将物哀之美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和岛政府与我国政府绝非同类，我国是不会做出像电影里那样坑骗残害无辜少女的行为的，陆绊导演通过电影含沙射影地讽刺我国传统文化的举动是亵渎艺术的！”
当然，骂归骂，《春日无战事》在岛国的票房很快拿到了第一，再加上岛国人那种从重的心理，票房节节攀升，迅速达到了年度第一的位置。
《中国电影报道》的记者王箐有幸采访到了陆绊，并撰写了一篇简要的访谈。
Q：陆绊导演，请问你对于国际上对《春日无战事》的好评如何看待呢？
A：我认为艺术是无国界的，这部电影能让大家感受到类似的东西，超越了文化与国家，这说明我们人类的文明是有某些共性的，这些共性就是维持我们社会的纽带。
Q：那对于岛国官方媒体的差评，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A：我展现的是和岛的风貌，它可能与现实中的国家有相似之处，可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对于有的人对号入座的行为，我只能怀疑他们闲的程度了。
Q：有人说，你是一名国内的导演，却用别的国家的背景和文化拍电影，有崇洋媚外的嫌疑，你怎么看？
A：故事需要合适的载体，这个故事发生在和岛，这是你和我都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我不能虚伪地去篡改已经发生的事情，我这个人最优秀的品质就是诚实。
Q：还有评论家表示，你打着治愈人心的标签，结果却展现了一个无比残酷的故事，涉嫌利用这些宣传来欺骗观众，你认为呢？
A：我觉得这并不冲突，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人认为我这部电影残酷，有人认为这部电影治愈，还有人可能觉得这电影的结局还不够黑深残，正是因为能从一个结局里看出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故事才能反复琢磨，品味。
Q：最后是有关琥珀的问题，她的演员一直没有露面，这是某种宣传手段或者表现方法吗？
A：不如我让她来亲自回答这个问题吧？
Q：那请问琥珀小姐在哪里呢？
A：她就在这里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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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春日无战事》在国内也正式上映。
国内观众们看完戛纳的颁奖典礼，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这电影到底说了什么。
爆满的首映场之后，是观众们仿佛大脑被打蛋器转了好几圈之后懵逼的表情。
但很快，那治愈而神秘的笑容也在国内流传开了。
江城。
西城北路900号，江城市精神病院。
郝医生看了一眼食堂里的布置，满意地点了点头。
食堂已经挂上了巨大的投影幕布，还有投影仪，桌椅都摆成了放映厅的模样。
今晚，这里就将播放一场电影，给医院里的患者们。
电影的名字是《春日无战事》。
这是陆绊特别赞助的电影送温暖活动的一部分。
因为这部电影不需要考虑票房，所以陆绊想的是，能够让更多人看到，增加影响力。
学校，精神病院，监狱，乡镇，农村，去田野里，去最广大的人民群众之间。
这一次就是在江城精神病院进行的公益电影放映。
郝医生自己也没看过这部电影，他只听别人说，这部电影能够治愈人心，只要看完了电影，就会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向往和希望。
他觉得有点厉害，他当心理医生这么多年，还没有遇见过这种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生活态度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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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看电影能让人变得积极起来，那他们心理医生是不是要失业了？
病人们按照症状轻重分开了坐，郝医生一眼就看到了那名叫做毕嘉的画家。
他现在是重症区里的知心大哥哥，能够帮助医生为其他患者做心理辅导。
但是他总是认为自己精神病很严重。
或许这也是一种病。
毕嘉招呼重症区的患者们坐下，又来到郝医生面前。
“医生，我们都来齐了，可以开始了。”
郝医生示意他坐好，又让放映员开始播放。
他自己，坐在放映机旁边，拿了一杯枸杞泡的水，吹了口气。
电影开场。
一百多分钟后，精神病院的食堂鸦雀无声。
病人们都看着那逐渐跳出的制作人员名单，一言不发。
郝医生呆愣地坐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应该思考些什么，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他没办法移动，没办法说话，脑中只剩下了琥珀最后的画面。
枸杞水已经凉了。
郝医生只能看到，毕嘉缓缓站起来，来到自己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说出来心里会好受点儿。”
毕嘉安抚道。
郝医生的表情这才决堤，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整个人像是崩溃一样，扑到了毕嘉的怀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他的护士们，医生们，伴随着郝医生的情绪崩溃，也陆陆续续都开始崩溃。
这时，那些精神病人们，一个个来到了这些医护人员的身边，尽力安慰着他们。
食堂里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全国各地。
重犯监狱里，看完《春日无战事》的第二天，有超过三成的犯罪供认出了自己没被发现的另外的犯罪，还有一部分之前拒绝认罪的犯罪痛哭流涕地签下了认罪书。
普通监狱里，那些犯人工作变得积极了许多，很多人都努力写思想汇报，学习知识，努力改造自己。谷
警察局在电影上映的三天内光是自首就接到了数千起，有人甚至连自己小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小卖铺偷辣条的事情都供了出来。
虽然让人感到难以置信，但陆绊的《春日无战事》，竟然真的让许多人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电影里的世界这么惨，而我们的世界这么美好，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呢？
大街上，当你遇到一个带着治愈而神秘的微笑的人的时候，毫无疑问，他肯定刚刚看过《春日无战事》。
警察何有乌最近就感觉有些疲劳。
他经常值夜班，总是睡不好，还脱发，明明只有二十几岁，结果看起来就像三四十岁的人般憔悴，苍老。
加上最近莫名其妙，好多人过来要当志愿者，弄得何有乌忙碌了不少。
这一天，他又在值班室值守。
“你这是现代人常有的疲劳症状，你是不是经常觉得困倦，早上的时候睁不开眼睛，起不来，工作的时候疲劳，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想要偷懒，晚上躺在床上又睡不着，只想看着手机，一转眼又是深夜？”
同事陈丹参询问道。
“啊对对对。”
何有乌急忙点头。
“有什么办法治治吗？”
“这个，我推荐你去看一部电影，非常的治愈人心，你看完之后，心情应该会得到缓解，会重新对人生充满希望的。”
陈丹参推荐道。
“真的吗，是什么电影？”
何有乌好奇道。
“叫《春日无战事》，现在电影院正在上映呢，你待会儿值完班没事就可以去看看。”
陈丹参露出了一个笑容。
何有乌觉得，那个笑容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陈丹参和自己搭档这么久，应该不会坑自己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有乌来到电影院，他买了电影票才惊觉，这他妈不是陆绊吗？
哦，他的确是导演来着，之前的电影还挺好看的。
何有乌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也有些下降了。
他坐下，看着电影开场，发展，然后看到了结局。
从电影院出来，何有乌没有给陈丹参发消息，他直接转头去了西城北路900号。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出了什么问题，需要赶快治疗。
只是，来到这里，何有乌却感觉氛围有点奇怪。
走廊的那些医生们年龄参差不齐，也没看到几个小护士。
何有乌挂号排队，来到了心理诊疗室。
“你好，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那位医生还挺年轻，看起来颇有艺术家的气质。
“是这样的，我刚刚看完了一部电影，我脑子现在很乱，我觉得我可能认知上出现了什么问题，想问问......”
何有乌刚刚说到一半，身为警察的敏锐直觉就让他觉察到了一件事。
这个医生穿着的是医院里的拖鞋，而且白大褂下面露出来的裤子，很明显，是病号服的裤子。
他是一名精神病人！！？
何有乌急忙抬起头，却发现，那医生露出了一个治愈而神秘的微笑。
看着那个微笑，何有乌豁然开朗。
他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
老板大气，今天五更！
390.【玻璃之花】（月票加更！）
九月初，金狮奖落幕，陆绊的《春日无战事》，再度包揽了金狮奖的几大奖项，达成了史无前例的国际电影节大满贯。
这是真正的，彻底的大满贯。
按照正常的规则，也不可能出现同年包揽三大电影节的影片的，正常人说的大满贯，指的一般是一位导演或者一位演员用三部不同的作品在不同的年份分别获得这三个奖。
可陆绊的《春日无战事》，一锅端了，能拿的拿完了。
这种剧情，你要是写到文娱类小说里都要被读者喷挂开得太大了。
更离谱的是，《春日无战事》还有可能没办法参加奥斯卡的评选，理由是没有出现少数族裔的演员或者是LGBT的演员。
一时间，奥斯卡奖被各大电影圈人士，媒体，观众怒喷，称其为“野鸡奖”。
这些都和陆绊没什么关系了。
在陆绊的家里，他电脑里的文件扭曲，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发布电影宇宙的作品：1/1】
【获得世界级奖项：15/3】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3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你发掘了自己的内心，呈现了你的过往，创造了一个让观众们永远铭记的角色，比起视觉的震撼，你用内心的共鸣在观众们的内心留下了印记】
【获得寂静点数：60000点】
【结算完毕】
【离别不是结束，而是下一段相遇的开始，去寻找新的邂逅，体验更丰富多彩的世界，当时间流逝，你会知道，一切都有答案】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超额完成，果然能到不可名状的程度，只是收益的提升不算多，是因为我本身已经功成名就，所以在电影这一块的权重下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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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开始思考。
他算上这一轮的分数，累计的寂静点数是四十六万，距离五十万结算下一阶段的商店还有大概一次任务，也就是说，下一次任务之后，陆绊应该就能抵达新的商店，可以购买更多全新的道具，说不定还能卖一些东西。
众所周知，只能买东西，那是纯纯的消费者，要是能卖东西，那就有可能变成韭菜了。
陆绊不介意当韭菜，反正自己本来就容易长草，割了还能长。
“下一次任务要选择废都了，接下来再遇到敌对的神选者，可能现在的战斗力就不太够用了。”
陆绊认真地说道。
虽然遇到绷带人的时候，他通过言弹可以将伟大存在的呓语注入对方脑中，引发一连串的破坏。
但很明显，绷带人疯了之后会变成触手怪，造成外部的污染。
而且，这些绷带人也是神选者，身上会带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要是下次在废都遇到绷带人，发现他们手里还有那种腐朽的硬币，死了之后会召唤奇怪的东西，那老崔的家可能就要没了。
毕竟不是每个世界都有和岛的主祭巫女这样的机制，能够将来自异域的污染消灭。
而来自【寂静百货】的商品，多多少少都有些污染，目前根据陆绊的观察，只有【固有】品级的东西是不会带来什么副作用的，比如【孤注一掷】，比如【遗言】。
崔斯特的【拟造阳炎】，虽然使用之后会虚弱一段时间，但比起被污染来说也可以算是小问题了。
因此陆绊猜测，这些东西可能原本都有一定的污染，但成为了【固有】之后，可能污染就被寂静之地以某种方式去除了，才能放心使用。
升级【固有】的道具是稳赚不赔的。
“不知道希雅的【固有】道具是什么？”
陆绊才想起自己没有询问过希雅的【固有】道具，看样子她也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使用过，对于夜之国的法师而言，大概法术就足以应对绝大部分情况了吧。
由此可以看到，越是污染严重的地方，人类应对污染的手段也越强。
陆绊现在的世界，污染程度很低，人类也没有什么能对付那些污染的手段。
“要加把劲才行。”
陆绊看了一眼陈列奖杯的橱柜，柜子里的那些金色的熊，金色的狮子，金色的棕榈叶忽然扭曲变形，变成了三座不同的奖杯的模样。
上面缠绕的灰雾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猫，立刻窜到了陆绊的床底下，令那蓝蓝路的玩偶瑟瑟发抖。
很明显，这是接下来的任务的选择。
陆绊看到第一座奖杯，那奖杯上爬满了枯萎的树枝，包裹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头，看起来像是戈壁上顽强生长的植物，在那些风干的枝桠顶端，可以看到一朵盛开的小花。
那石头上，层层叠叠的文字构成了系统说明。
【末世狂花】
【荒原的沙尘暴可以掩埋一切，也可以揭露一切】
【城邦的大选结束，胜者坐上王位，败者等待清算，而摇摆者，急于展现自己的忠诚】
【一对姐妹因为背叛而被追逐，她们逃离城邦，深入荒漠，身后除了家乡，还有追兵滚滚】
【你与她们偶遇，一同踏上逃亡之路，一间驿站出现在你们的眼前，是进去寻求帮助，还是远离以求安全，抉择只在一念之间，只是，在那房间之中，某些事物蠢蠢欲动】
【“明明世界是这么广阔，有的人却非要当那弹丸之地的王，不可理喻！”】
“荒原，没兴趣。”
陆绊觉得自己和荒原肯定八字犯冲，就算其他两个任务看起来很危险，他肯定也不会优先选择荒原的任务的。
而且，从陆绊一路过来，他感觉荒原的任务也不简单，要么就是参与那些超凡者的权力争斗，要么就是要去调查无人的驿站，这驿站还出现在不同的任务里，问题很大。
说不定驿站的老板就是一只虫子，然后提供的食物都是虫子。
他看向第二座奖杯。
这一座奖杯的基底是一头扭曲诡异的怪物，它有六条腿，身体上满是尖刺，两个脑袋高昂，托着一块银灰色的水晶。
【今夜在高塔之上】
【法师塔是夜之国最常见的建筑，这些高塔通常伫立于荒野之中，森林之间，大海之上】
【那些沉湎于实验与研究的法师会建立自己的高塔，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其中钻研直达真理的方法】
【只是，某些法师在道路上触碰了禁忌，招来了某些伟大存在的注视，当祂看到你的时候，嘿，快跑吧，孩子】
【你来到一座法师塔，这里上一次有人造访已经是三十年前，高塔附近的村民说这里出现了一些怪事，你不得不拜访高塔的主人，询问情况，不用担心，他只是一名沉迷研究的法师，仅此而已】
【“如果能触碰到真理，我愿意用我的骨血，我的灵魂，我的一切来交换，来吧！”】
391.揭棺而起
“夜之国，高塔，法师，或许能窥见一些夜之国的秘密？”
陆绊有些心动。
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时代的夜之国，能不能遇到希雅。
要是没有同行者一起，陆绊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对付拥有各种法术的老法师，更不要说这奖杯上还有怪物，说不定是那位老法师制造了什么怪物在养蛊。
他决定先看看第三个。
第三座奖杯像是易拉罐，只不过罐子上有许多弹孔，在易拉罐的开口，长着两片新叶，像是将易拉罐当做了花盆。
【玻璃之花】
【废都贫民窟的空气有毒】
【在这座希望之城，每天都有人死去，贫民窟里弥漫着工业废气，瘟疫悄然在人群之中流淌，谁也不能保证明天的太阳】
【有钱人过着体面的生活，但也并非万无一失，一名医生死状凄惨，一名黑帮成员在自家暴毙，一名歌女曝尸街头，盛大的宴会之下，黑暗的影子蠕动】
【你来到废都，为了调查医生之死而展开行动，但请注意，有些黑暗，最好不要去触及】
【“他是一个好人，我知道的，他一直是一个好人，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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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都，好地方。”
陆绊现在觉得，废都实在是相当亲切的好地方。
主要是还有熟人，而且任务一般在城市里，有东西吃，有床睡觉，危险度也不高。
更何况，陆绊的【遗言】精萃还需要一样素材，来自废都的【鹤鸣飞升传】。
陆绊可以去废都拜托崔斯特给自己找一找，说不定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思考片刻，直接从商店里兑换了十连的【狂人的知识】，准备定向检索一下废都任务的情报。
在陆绊的手里，一颗人类的骷髅头带着一些绿莹莹的火焰浮现。
光是拿在手上，陆绊就听到了层层叠叠的虚幻的呓语在自己耳边响起。
他集中注意力，专注收集有关这次任务的。
“......豪斯医生是一名认真负责的医生，街区的人都对他印象很好，就连黑帮都相当尊敬他，没想到竟然会遇害......”
“......这小子好吃懒做，当一个黑帮都不及格，他死得好呀，死得好呀，就是不知道欠我的那三十块钱他什么时候还......”
“......我说过，我那天什么都没做，那表子离开之后我就睡了，谁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去跟踪一个表子......”
“......嘿，伙计，你清醒一点，这里是贫民窟，每天死几十个人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说不定你刚刚喝的水就是从尸体里淌出来的......”
“......鹤鸣学派在数十年前因为触犯了禁忌而灭门，但他的弟子们没有消失，而是融入了社会，说不定黑帮里就有他们的人，在追逐长生的道路上，总有人需要他们......”
“......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在废都贫民窟夜晚的街道上，如果你还能看到一个女人，那你最好注意点，抓紧时间想一个被发现尸体的时候不会引起围观的死法......”
这些话语钻入了陆绊的脑中，在他的大脑皮层蔓延，那神经突触的信号被扭曲，被篡改，知识成为了固体，永久停驻在了陆绊的意识之中。
陆绊流下了一些鼻血，和岛之行后，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似乎已经对他没有那么强的作用了，草迅速填满了陆绊的鼻子。
陆绊不能呼吸了。
他张大嘴巴，吸了两口气。
“鹤鸣学派，看来这个任务里，可能会遇到鹤鸣道人相关的人物，或许能够拿到【鹤鸣飞升传】。”
陆绊自言自语道。
鹤鸣道人很明显应当是废都一个重要的人物，或许调查他的事情就能获知废都的污染的源头，他对陆绊而言，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陆绊再度看向那三座奖杯，他发现，伴随着自己获取了全新的知识，第三座奖杯上的文字出现了变化，浮现出了更多的小字。
【合作任务】
【向认识的神选者发出邀请，或者接受神选者的邀请，成为同行者的神选者超过一人时，任务开始】
【弱无人接受邀请，将随机匹配同行者】
【同行者人数：0/1】
“还是个合作任务，那么至少能找到希雅来给我当保镖了。”
陆绊一拍手，觉得这把稳了。
而崔斯特，身为废都人，他应该也能参与其中，毕竟是个侦探，黑白两道通吃问题不大。
陆绊果断发出了邀请。
刚刚发出去，他就品出了一点儿不对。
之前的合作任务，都是在选择任务之前就告知的。
现在却是在自己获得了【狂人的知识】之后，对废都的这次任务有了一定的了解后。
“所以，我对这个任务了解的越深入，难度可能就会越高？”
这倒也正常，在异域，知识就代表污染，这就证明了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或许看起来是普通的调查杀人案，但实际上触及真相后，就能了解到废都核心的黑暗。
陆绊思考的时候，看到桌上，自己放的钥匙忽然动了一下。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猫猫正在桌上用自己的爪子玩钥匙一样。
陆绊看向那边，钥匙又动了一下，靠近到了桌子的边缘，差一点儿就要掉下去的程度。
他伸手，将这钥匙推了回去。
片刻之后，那钥匙又被推到了桌子边缘。
陆绊看过去，紧接着，钥匙被推到了地上，发出哗啦的声音。
他捡起钥匙，放到了桌上。
“琥珀，不要乱动桌子上面的东西。”
陆绊对着空气说道。
过了一会儿，陆绊便收到了一个同行者参与的消息。
不知道是希雅还是崔斯特。
这时，陆绊桌上的水杯又被推动了一下。
“......你不要想太多，只是一起进行任务的同伴而已。”
陆绊解释了一句。
他看到那水杯又被移回了原位。
傍晚，就在陆绊寻思是不是崔斯特因为什么寻花问柳的原因死在了废都的时候，系统淡漠冰冷的文字浮现了出来。
【同行者人数：2/1】
【已经满足任务开始条件】
【选择任务之后，将会立刻确认难度，开启任务】
陆绊来到橱柜前，拿起了那易拉罐一般的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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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第一次月票加更1/3
392.这不是巧了嘛
【玻璃之花】
【废都的贫民窟，一个充满死亡和机遇的地方】
【下水道里除了丑陋的怪物，还可能有财富和超凡，倘若一生都停留在贫民窟，那么自然也就无所谓希望或者绝望】
【而生存在贫民窟与富人区的夹缝之间的人，最是挣扎，在他们的生活里，恶臭的有毒废气与甜美的糕点香味同时弥漫在脑中】
【你接受了委托，调查一位医生的死亡，这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委托，那些最闪耀的舞台下的黑暗，以及最阴暗的下水沟里的善意可能是左右你判断的根据，但事实不止如此，去探索吧】
【任务难度：异化】
【任务要求：找到杀害豪斯医生的凶手】
【任务要求：存活至事件结束】
【“他是一个好人，我知道的，他一直是一个好人，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呢？”】
“涉及到了贫民窟和富人区，跨度很大，说不定还有阶级差异，工业废气，废都已经有这么先进的生产力了吗？”
“而且不能选择难度，是因为寂静之地认为我肯定会选【异化】的缘故？虽然我的确会这么选，但祂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讲道理。”
陆绊寻思道。
很明显，这任务里至少有三个人死了，作为主要调查对象的医生，一名应召女郎，一名黑帮成员，这三个人的死之间是否有联系，目前还不清楚。
他们之间的联系或许是寻找凶手的关键。
陆绊不太擅长用脑子的活，他决定等到了废都之后让崔斯特干活。
希雅负责处理那些打不过的怪物。
陆绊负责喊666。
很合理。
而【异化】难度，陆绊不清楚废都里有什么能让人受到那么严重的污染，不过自己都进行过那么多次【异化】难度的任务了，不差这一次。
他收拾好东西，谢绝了更多的电视台和网站，综艺节目的采访。
拿起奖杯。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陆绊按了一下奖杯上的【是】。
瞬间，陆绊听到了连绵而突兀的枪声，又听到了女人尖叫的声音，他感觉周围一下子是金碧辉煌的歌舞厅，一下子又变成了肮脏腥臭的下水道，某种金属的摩擦声令人牙酸，最后，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震耳欲聋。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2:1】
【同行者人数：2】
【正在前往废都】
文字闪烁之时，陆绊感到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不是脚，而是后背。
不对劲。
陆绊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闭塞的空间里。
不光是身后，左右两侧，以及前方，都有坚硬的事物阻挡着自己移动。
就连头顶和脚下，都没有出路。
陆绊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他试着推了推前面，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次开局就要遇到什么诡异的状况吗？”
陆绊自我调侃的时候，他感到了另外的东西。
在黑暗中，有热气升腾。
这温度并非正常的室温，而是越来越炎热。
空间里的空气变得灼热起来，陆绊脸上一阵干燥，他感到这里面的氧气也变稀薄了许多。
背后传来的高温令他流下了汗水，幽闭带来的异样感笼罩着陆绊的内心。
他伸手，触碰前面的壁障。
能感觉出，这似乎是木制结构，厚度不超过三公分，但很沉重。
“这里难道是......棺材里？”
陆绊后知后觉。
他的手能在前面的木板上碰到一些痕迹，这些痕迹在木板上分布，似乎有一定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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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索了一下，很快，一串异域的文字在他的脑中构筑出现。
——救救我！
那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带着凝固血液的嚎哭！
与此同时，那温度从燥热变成了炙热，能够令皮肤起水泡的程度。
陆绊也理解了他的现状。
他大概，可能是在火葬场的棺材里。
认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陆绊手中具现化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
嘭——
将言弹发射出去，装着陆绊的棺材朝着一个方向忽然加速。
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令陆绊耳朵生疼，流下了不少鲜血。
草还没来得及长出来，陆绊又对着周围的棺材板开枪。
下一刻，光芒从棺材板的缝隙钻进来。
那沉重的木头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砸进了墙壁里，陆绊整个人跌到了地上，撞得屁股有点疼。
一阵尖叫传来，陆绊迅速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在屋子里，有好几个人，他们有男有女，年纪分布在三十至五十岁之间，身穿黑色的正装，正盯着陆绊，显得极为慌乱。
在陆绊身后，则是火葬场的焚化炉，和现代的高温焚化炉不一样，这里的焚化炉用的还是柴火和汽油，那棺材正燃烧着火焰，已经镶嵌进了焚化室的墙壁里。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火化。”
陆绊对那些看起来像是家属的人说道。
难道这次他是作为死者揭棺而起？
“你、你是谁？我父亲呢？”
一名穿着黑裙的女子质问道。
“呃，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代替你的父亲，至少是活着的。”
陆绊拍了拍身上的灰，他站起来。
“你偷了我丈夫的尸体！！？”
一名两鬓染霜的女子失声叫道，她手里还拿着手帕，一脸震惊。
“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我决定不当你的父亲了。”
陆绊急忙对那名身穿黑裙的女子说道。
“遗体，遗体去哪儿了？”
一名穿着白衣的，一看就是殡仪馆工作人员的男子惊慌失措。
陆绊看了周围一圈。
“至少不在这里。”
“快叫其他人来，快叫其他人来！”
一名身穿黑衣，看起来约莫五十岁的男子叫道。
陆绊也不太确定，因为寂静之地一般都是让神选者完美融入任务之中，那些异域的人不会怀疑神选者的身份，可这一次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自己到底是要扮演这个死去的父亲，还是其实只是像从对角巷到斜角巷一样飞路粉走错位置了？
就在这时，一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崔斯特先生，就是他，他偷走了尸体！”
393.给我看饿了都（月票加更！）
看到熟人，陆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嗨，老崔。”
陆绊打了个招呼。
一时间，房间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崔斯特。
这位仿佛一年四季都穿着长风衣，戴着猎鹿帽，叼着石楠根烟斗，打扮一成不变的私家侦探一愣，又迅速摆出了一幅严肃的姿态。
“快把这个人抓起来。”
几名殡仪馆的员工立刻抓住了陆绊的手臂。
陆绊看到崔斯特朝自己眨了眨眼，他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呵呵呵，你们今后肯定会回想起这一天，因为你们差点抓住了伟大的杰克·斯派洛船长！”
陆绊故作深沉地笑了笑，随即，对着自己使用了言弹。
嘭——
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坑，陆绊已经冲出了屋子，三步并做两步，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
崔斯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看到在场的人都盯着自己，便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
“尸体肯定还在这里，我们寻找一下。”
他很庆幸，那名因为肺病死去的老爷子的尸体就躺在殡仪馆的解剖室里，家人们找到的时候，几名工作人员正准备给那老人化个妆。
崔斯特离开殡仪馆，随便在外面找了个茶馆露天的座位坐下，点了一杯红茶。
很快，一个男人就来到了崔斯特前面的位置坐下。
“我要一杯牛奶，如果有的话。”
陆绊对服务员说道，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我刚才的意思是让你装作被抓，我到时候会询问你，然后我们两个就能安全离开了！”
崔斯特压抑住内心的不满说道。
“惊了，我还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装作喜欢尸体的江洋大盗不小心暴露之后被你这个名侦探抓住。”
陆绊很惊讶地说道。
“你加的设定太多了。”
崔斯特喝了一口红茶。
“所以，还有一个人在哪？”
陆绊问道，很明显，希雅也是参加了任务的。
“她应该，差不多到了。”
崔斯特看了眼店里的时间。
随即，陆绊就看到穿着沉重铠甲的希雅正站在马路对面，像是有些生气一般等待车辆过去，才朝着这里走来。
“好久不见。”
陆绊刚打了个招呼，他面前，服务员刚刚放下的牛奶就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一推，差点摔下桌子。
“不要调皮。”
陆绊提醒了一句，拿起牛奶。
“？”
崔斯特看着陆绊好像在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家伙说话的模样，头上又冒出了问号。
“殡仪馆一团乱，我们的请求被拖延到了下午。”
希雅坐下，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句。
“你们去殡仪馆做什么？”
陆绊好奇。
“你在殡仪馆做什么？”
崔斯特没好气地反问。
“我也不知道，我一来就在棺材里了。”
陆绊表示无辜。
“啊？”
崔斯特又冒出了问号。
“希雅是昨晚到的，我们以为你已经来了，找了很久，没想到你竟然在棺材里。”
“这么说，我可能昨晚也到了，只不过在棺材里睡了一觉，只是自己没觉察？”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差异很大，陆绊觉得自己感知中的几秒钟，可能在废都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
“无论如何，下午去殡仪馆检查尸体之后再看吧。”
崔斯特叼起烟斗，点燃烟丝，吸了一口。
“尸体？”
陆绊感觉自己和另外两个人之间可能存在时差。
“医生的尸体，豪斯医生。”
崔斯特解释道。
“我们去殡仪馆就是为了调查他的尸体，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原来如此。”
陆绊点点头，又看到了正在大口吃饼干，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只是，放在盘子里的饼干忽然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偷走了一样，趁着希雅不注意就少了一块。
笔趣阁
“说起来，希雅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够让死人开口的，比如读取他脑子里的记忆，或者召唤亡灵之类的？”
陆绊又询问。
虽然按道理讲这是一个推理类的任务，但寂静之地也没有说不能作弊，要是希雅能像那些死灵法师一样直接召唤出亡灵，让死人开口，那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法术不是那么便利的东西，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希雅一边答道，一边伸手想拿起最后一块饼干，却发现盘子里空空如也，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那另外的两具尸体呢？”
陆绊又问道。
“另外两具？”
崔斯特不太明白，但他看着陆绊，很快就理解了。
“你又用了【狂人的知识】？”
“对，应该这一起案子还有一个黑帮的成员，以及一个应召女郎被杀，这是个连环杀人案。”
陆绊言简意赅。
“可是最近好像没有类似的案子......我可能要去问问警长。”
崔斯特摸着下巴思考。
“在此之前，我先简单说一下目前掌握的情报吧。”
他拿出了自己的小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
“死者叫豪斯，是一名医生，他在灰巷开了一间诊所，接待平民区的客人，也承接一些贫民窟的活，为穷人免费治一些小病，在街区的声望很好，无论黑道还是白道都相当吃得开的人物。”
“他在两天前被发现死在自家的诊所病床上，死状相当诡异，警方立案，拜托了我参与调查，你们知道的，我是一名侦探，现在在废都名气还算不错。”
他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哦。”
陆绊点了点头，没接崔斯特的梗。
“......因为豪斯医生的交际圈很广，其中包括了卡塔尼亚家族的玛蒂娜夫人，她私人给我发布了委托，调查豪斯医生这里的一份诊疗记录，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可能是与她的情夫有关的记录。”
崔斯特又压低声音说道。
“所以你还是在调查出轨啊。”
陆绊下意识问道。
“......我本来已经不承接这些委托了，但玛蒂娜夫人给得实在太多了。”
崔斯特理所应当。
“我明白的，如果现在有一只烤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什么都会做的。”
希雅点头赞同。
“我也想吃烤鸡。”
陆绊附和道。
崔斯特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同伴，顿时有一种这任务的【异化】难度大半是来自他们两个的错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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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隔壁小孩
废都殡仪馆的格局，和别处是不同的。
正常的殡仪馆，灵堂，火化室都是连在一起的，在灵堂见完尸体的最后一面，就直接送去火化室焚烧。
但位于灰巷附近的殡仪馆，由于位于贫民窟的黑街与普通人居住的区域中间，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宽敞的停尸房，以及尸检的屋子。
“黑街每天都有人死去，最开始没有人处理这些尸体，但那些尸体容易引发瘟疫，污染水源，后来大概是上头的谁看不下去了，就给了一笔钱捐给这边，用那笔钱的利息来处理黑街的尸体，当然，只是能被人找到的那部分。”
工作人员一边带着三人朝着停尸房走去，一边解释道。
殡仪馆的油漆色调显得严肃，庄重，以黑色为主，墙壁的斑驳看起来仿佛火烧过一般，有着点点炭火熏染的痕迹。
走廊很长，略显狭窄，让人不禁怀疑装着尸体的推车到底要怎样才能穿过这里。
在墙上偶尔能看到悬挂的照片，多是一些殡仪馆员工的合影，黑白，褪色，孤零零地，更像遗照。
下午的殡仪馆略显昏暗，但至少还有光。
路过一些房间，能听到门里面传来了细碎的说话的声音。
陆绊抬头看了看那房间的名字，停尸间零二。
或许是家属或者检查尸体的工作人员在对话吧。
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工作人员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看了一眼崔斯特身后的陆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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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哥怎么感觉之前见过？”
闻言，陆绊不紧不慢。
“我曾经有个亲戚在这里火化的，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哦。”
工作人员没有细究，而是将钥匙插进了门锁，试着扭动了一下。
“咦，奇怪，我记得应该上了锁的。”
他拔出钥匙，直接推开门。
停尸间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躺着尸体。
“他好像没有亲戚，警察说这是凶杀案，让我们不要急着处理尸体，老实说，豪斯医生之前也挺照顾我们生意的，对于他的死，我也很遗憾，嗯，你们是警察那边的协助者吧？”
工作人员走进停尸间，又问了一句。
“这是证件。”
崔斯特掏出了证件，又看了一眼那被白布笼罩的尸体。
“为什么警察认为是凶杀案，就不可能是这医生吃饭的时候吃得太急然后噎着站起来想去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结果撞到脑袋大出血死了吗？”
陆绊问道。
“？”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一眼他。
“你们看到尸体就知道了。”
他掀开了白布。
陆绊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的名字叫做【玻璃之花】了。
因为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朵玻璃之花。
豪斯医生是一名沉稳的中年男人，但此刻，他的那经过锻炼的身体中间，开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花儿，那花朵盛放得如此炽烈，令人难以忘怀。
这个男人身体里的所有内脏都被某种东西强行拖拽了出来，大部分的脊骨，肋骨，都被搅碎，和内脏一起，在被拉出来的一瞬间定格了，由凝固的玻璃将那姿态完美地保存了下来，成为了一朵绽放在尸骸上的花儿。
这样死亡的姿态，毫无疑问，肯定是凶杀。
而且陆绊估计，十有八九杀掉他的都不是正常人类，而是那些邪神眷族，异域怪物。谷
“这东西真的是玻璃吗？”
陆绊下意识就想伸手去碰，但又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别人的内脏，随便触碰可能有点不太礼貌，便缩回了手。
“算是吧，是骨头之类的东西经过瞬间的高温熔化之后又凝固形成的，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崔斯特戴上了手套，轻轻触碰那一朵玻璃之花。
那尸骸就像真正的玻璃一般坚硬，冰冷，光滑，令人诧异的是，里面的内脏除了破损了之外，竟然没有因为高温而变质，就像它刚刚离开主人的身体一般。
“你们听说过类似的案件吗？”
希雅手里拿着一袋甜甜圈，那是为了弥补她消失的最后一块饼干而买的，在充满了奇怪消毒水气味的停尸间里，她依旧一只手拿着甜甜圈，边吃边说。
“没有，黑街上死的人哪有这么惨的，大部分都是被殴打致死，或者病死，像这样的......根本从来没有见过哩。”
工作人员叹息一声。
陆绊的【真实视界】看了一眼这尸体。
许多细节真实可见。
他看到了尸体的手部的老茧，应当是作为医生长期持刀导致的，还有内脏里残存的晚饭，有炙烤牛小排，煮马铃薯，红酒，煎鱼，蔬菜......看得陆绊饿了。
“他们这种收入的，每天晚上都能吃牛排吗？”
陆绊不禁询问。
“怎么可能，就算医生是高收入人群，但在灰巷这里开诊所的人，吃一顿牛排也需要掂量一下。”
崔斯特立刻否定。
“那么他当晚是参加了什么宴会？”
陆绊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了两位同伴听。
“我也想吃。”
希雅发表了指导性的意见。
“奇怪，按照警方给出的信息，豪斯医生当晚应该是在自己的诊所里，没有出来过才对，他的尸体第二天早上被送报纸的人发现，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
崔斯特翻开自己的小本子，看了看上面的记录。
“这里记录了他死亡当天的行程，早上照例问诊，下午接待了两位病人，与供货商见了一面，这是他与其他人见的最后一面。”
“所以那个供货商就是他见的最后一个人？”
陆绊确认了一句。
“对，我们待会儿可以去找那个供货商询问，也可以先去诊所看看第一案发现场。”
崔斯特点头。
“你刚才说还可能有两名死者，如果都是这样的死状，应该很好查才对吧？”
希雅将手里的甜甜圈吞下肚子，又拿起了另一个，吃得很香，让陆绊都饿了。
不过想想希雅就算吃虫子也很香，陆绊又觉得这甜甜圈可能没那么好吃。
“确实，但现在的确还没有接到过类似的报案，或许像黑帮和应召女郎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一定有人会发现。”
崔斯特也补充道。
“说来，你们听说过最近黑街上出现的一个女人的事情吗？”
在一旁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忽然开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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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你该不会也要被灭口吧？
废都殡仪馆的格局，和别处是不同的。
正常的殡仪馆，灵堂，火化室都是连在一起的，在灵堂见完尸体的最后一面，就直接送去火化室焚烧。
但位于灰巷附近的殡仪馆，由于位于贫民窟的黑街与普通人居住的区域中间，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宽敞的停尸房，以及尸检的屋子。
“黑街每天都有人死去，最开始没有人处理这些尸体，但那些尸体容易引发瘟疫，污染水源，后来大概是上头的谁看不下去了，就给了一笔钱捐给这边，用那笔钱的利息来处理黑街的尸体，当然，只是能被人找到的那部分。”
工作人员一边带着三人朝着停尸房走去，一边解释道。
殡仪馆的油漆色调显得严肃，庄重，以黑色为主，墙壁的斑驳看起来仿佛火烧过一般，有着点点炭火熏染的痕迹。
走廊很长，略显狭窄，让人不禁怀疑装着尸体的推车到底要怎样才能穿过这里。
在墙上偶尔能看到悬挂的照片，多是一些殡仪馆员工的合影，黑白，褪色，孤零零地，更像遗照。
下午的殡仪馆略显昏暗，但至少还有光。
路过一些房间，能听到门里面传来了细碎的说话的声音。
陆绊抬头看了看那房间的名字，停尸间零二。
或许是家属或者检查尸体的工作人员在对话吧。
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工作人员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看了一眼崔斯特身后的陆绊。
“这个小哥怎么感觉之前见过？”
闻言，陆绊不紧不慢。
“我曾经有个亲戚在这里火化的，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哦。”
工作人员没有细究，而是将钥匙插进了门锁，试着扭动了一下。
“咦，奇怪，我记得应该上了锁的。”
他拔出钥匙，直接推开门。
停尸间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躺着尸体。
“他好像没有亲戚，警察说这是凶杀案，让我们不要急着处理尸体，老实说，豪斯医生之前也挺照顾我们生意的，对于他的死，我也很遗憾，嗯，你们是警察那边的协助者吧？”
工作人员走进停尸间，又问了一句。
“这是证件。”
崔斯特掏出了证件，又看了一眼那被白布笼罩的尸体。
“为什么警察认为是凶杀案，就不可能是这医生吃饭的时候吃得太急然后噎着站起来想去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结果撞到脑袋大出血死了吗？”
陆绊问道。
“？”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一眼他。
“你们看到尸体就知道了。”
他掀开了白布。
陆绊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的名字叫做【玻璃之花】了。
因为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朵玻璃之花。
豪斯医生是一名沉稳的中年男人，但此刻，他的那经过锻炼的身体中间，开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花儿，那花朵盛放得如此炽烈，令人难以忘怀。
这个男人身体里的所有内脏都被某种东西强行拖拽了出来，大部分的脊骨，肋骨，都被搅碎，和内脏一起，在被拉出来的一瞬间定格了，由凝固的玻璃将那姿态完美地保存了下来，成为了一朵绽放在尸骸上的花儿。
这样死亡的姿态，毫无疑问，肯定是凶杀。
而且陆绊估计，十有八九杀掉他的都不是正常人类，而是那些邪神眷族，异域怪物。谷
“这东西真的是玻璃吗？”
陆绊下意识就想伸手去碰，但又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别人的内脏，随便触碰可能有点不太礼貌，便缩回了手。
“算是吧，是骨头之类的东西经过瞬间的高温熔化之后又凝固形成的，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崔斯特戴上了手套，轻轻触碰那一朵玻璃之花。
那尸骸就像真正的玻璃一般坚硬，冰冷，光滑，令人诧异的是，里面的内脏除了破损了之外，竟然没有因为高温而变质，就像它刚刚离开主人的身体一般。
“你们听说过类似的案件吗？”
希雅手里拿着一袋甜甜圈，那是为了弥补她消失的最后一块饼干而买的，在充满了奇怪消毒水气味的停尸间里，她依旧一只手拿着甜甜圈，边吃边说。
“没有，黑街上死的人哪有这么惨的，大部分都是被殴打致死，或者病死，像这样的......根本从来没有见过哩。”
工作人员叹息一声。
陆绊的【真实视界】看了一眼这尸体。
许多细节真实可见。
他看到了尸体的手部的老茧，应当是作为医生长期持刀导致的，还有内脏里残存的晚饭，有炙烤牛小排，煮马铃薯，红酒，煎鱼，蔬菜......看得陆绊饿了。
“他们这种收入的，每天晚上都能吃牛排吗？”
陆绊不禁询问。
“怎么可能，就算医生是高收入人群，但在灰巷这里开诊所的人，吃一顿牛排也需要掂量一下。”
崔斯特立刻否定。
“那么他当晚是参加了什么宴会？”
陆绊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了两位同伴听。
“我也想吃。”
希雅发表了指导性的意见。
“奇怪，按照警方给出的信息，豪斯医生当晚应该是在自己的诊所里，没有出来过才对，他的尸体第二天早上被送报纸的人发现，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
崔斯特翻开自己的小本子，看了看上面的记录。
“这里记录了他死亡当天的行程，早上照例问诊，下午接待了两位病人，与供货商见了一面，这是他与其他人见的最后一面。”
“所以那个供货商就是他见的最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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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待会儿可以去找那个供货商询问，也可以先去诊所看看第一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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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将手里的甜甜圈吞下肚子，又拿起了另一个，吃得很香，让陆绊都饿了。
不过想想希雅就算吃虫子也很香，陆绊又觉得这甜甜圈可能没那么好吃。
“确实，但现在的确还没有接到过类似的报案，或许像黑帮和应召女郎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一定有人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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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你们听说过最近黑街上出现的一个女人的事情吗？”
在一旁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忽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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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你也会开花吗？
“什么事？”
陆绊和希雅竖起了听八卦的耳朵。
希雅没注意到，自己袋子里的甜甜圈又莫名其妙少了一个。
“一个都市传说。”
崔斯特似乎知情，他摊开手解释道。
“传说在废都的贫民窟里，有时候夜晚能遇到一个女人，如果你好心收留她，或者怀着什么坏心思想拐走她，那大概率你就会遇到不幸，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下水道的什么地方，死状难看，这种传说有很多的，不同地区还有不同版本，都是吓唬小孩睡觉，不要晚上出去玩的。”
“原来如此。”
陆绊表示理解。
“这么说来，我们那边也有类似的传闻，说半夜不睡觉的话会森林的夜王抓走，用滋滋冒油的油锅煎香，再放点盐和胡椒，翻炒到两面金黄，然后再加辣椒和咸鱼干......”
希雅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宵夜的制作方法。
“请停一下，朋友。”
崔斯特打断了希雅的食谱。
“夜王是什么？”
陆绊好奇问道。
“是我们那边的一个传说，说是几百年前曾经击败了冬狼，主宰了黑夜的怪物，专门用来吓唬不愿意睡觉的小孩子。”
希雅认真说道。
“......”
陆绊思考了一下，要说击败了冬狼的人，那不就是自己吗？
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事迹还流传了下来，甚至不断演变，成为了止小儿夜啼的大魔王？
要是希雅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什么夜王，不知道会怎么看待。
陆绊觉得还是聊聊怎么加辣椒和咸鱼比较好。
“咸鱼要先泡水然后在......我的意思是，所以，这个传闻其实只是传闻，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谁知道呢，黑街这地方每天都要死好几个人，有些时候为了掩盖罪行，编造出一些简单好用的都市传说来担罪也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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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本想掏出烟斗，但想了想现在身处的位置，还是放了回去。
“不过，这个人应该的确死前曾经见过至少一个女人。”
陆绊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希雅伸手进纸袋里，却发现甜甜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她略显困惑，但还是将纸袋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在他的身上有香水的气味，你看，他的内脏都被这么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连通当时身边的气味一起被塞进了玻璃里。”
陆绊的【真实视界】给了他更多的线索。
“他当天的病人有女性吗？”
“应该没有。”
崔斯特摇摇头。
“一名黑街的酒保，因为醉酒摔伤了腿，一名在工厂里工作的工人，因为长期接触废气导致的肺病，这是他当天下午接触的两位病人。”
“就没有什么被打伤的应召女郎，或者为了家人而不得不出来工作的女子来诊所吗？”
陆绊询问。
“没有。”谷
崔斯特合上了本子。
“这内脏里还有什么线索，你再多看两眼。”
“看这个对身体的影响还是挺严重的，你就这么忍心让我看吗？”
“在场的人只有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崔斯特忍不住掏出了烟斗，划开火柴，点燃了烟丝，他深吸一口，令略带刺激性的气味充盈了肺部，带来些许缓和神经的致幻感，他又看了一眼那盛开着玻璃之花的尸体，换成是之前，可能崔斯特早就已经降低了理智，产生了各种应激反应，而现在，他完全可以站在尸体面前谈笑风生。
这一切的改变都来自于寂静之地。
伴随着在废都的任务越来越多，崔斯特也产生了一种预感，这个世界受到的污染正在逐步溢出，冲破原本束缚着它们的事物。
或许某一天，古都那位作者构筑的梦境就会变成真正的现实，在废都的大街上，怪物横行。
“嗯，这里是什么？”
陆绊又认真观察了一眼，他发现，内脏之间，靠近皮肤的部分，似乎沾着一点儿颜色。
这颜色平常不明显，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下，在崔斯特的火柴照耀下才得以看清楚。
“可能是染料，工厂那边经常有这样的污渍，最近工厂那边工作很忙，许多人都病倒了，豪斯医生有时候也会救助一些患病者。”
崔斯特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应该是那个工厂的工人带来的？”
希雅觉得这绽放着玻璃之花的尸体充满着诡异感，而且，更像是某种情绪的宣泄。
因为豪斯医生的脸上表情十分痛苦，惊讶，他肯定遭受了相当的折磨。
杀人也分很多种情况，希雅自己就杀过不少人。
简单的杀人，只是将人杀死，杀人是手段，是为了达成别的目的的过程。
而这玻璃之花的始作俑者，对他而言，杀人显然是目的，他就是为了让豪斯医生遭受折磨与苦难才会用这种方法将其杀害的。
“他有什么仇人吗？”
希雅询问，又从盔甲的缝隙里摸出来了一袋小饼干，那是她偷偷藏起来的。
嘎嘣嘎嘣——
咀嚼饼干的声音在停尸间里响起，给人的胃部带来了相当的折磨。
“我也来一块。”
陆绊伸手，接过希雅递来的饼干，刚想吃掉，就发现掌心的饼干不见了。
“豪斯医生的仇人几乎可以说没有，他是大家的好邻居，从医学院毕业后，他在医院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医生，随后独自建立诊所，收费廉价，还救助穷人，或许有些同行看他不爽？”
崔斯特说明道，又补了一句。
“当然，并不是说好人就不会死，坏人一定会死，他或许在背地里还有别的阴暗面，或者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在废都，很正常。”
“我们可以去他的诊所看看，之后再去询问那个供应商。”
这位废都的大侦探又说道。
“没问题。”
三人谢过工作人员，离开了殡仪馆，距离殡仪馆没多远，就在陆绊和崔斯特见面的茶馆过去一个街区，就是豪斯医生的诊所。
这里被封闭，由警察驻守，普通人不许进入。
此时已经是午后，阳光开始变得暧昧，西垂，慵懒，诊所也变得昏暗。
走进诊所，陆绊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看到，诊所的病床被圈了起来，那里就是豪斯医生的尸体被发现的位置。
397.《鹤鸣志》
诊所一层有巨大的落地窗，很难想象，在这灰巷，黑白两道交界，治安混乱的地方采用这样的装潢需要多大的勇气。
没有想象中的混乱，除了那张病床之外的诊所干净整洁，就好像它们的主人依旧照常工作一般。
就算是病床，也没有什么血迹和脏污，只在上面有大量的褶皱。
“这里换过床单？”
希雅见状，不禁问道。
“没有，现场就是这样，送报纸的报童早上经过这里，透过落地窗看到豪斯医生躺在这里，叫了两声没有反应，凑近来看才发现不对，急忙找了警察，破门而入之后，豪斯医生就已经是这样了。”
崔斯特说道。
“这肯定不是人类干的。”
希雅下结论。
“对方应该通过一瞬间的偷袭就杀死了豪斯医生，那玻璃之花不是结果，而是手段，杀人者就是通过将对方的内脏制作成那样来杀人的。”
“或者还有一种推测，那就是豪斯医生并不是在这里被杀的。”
崔斯特吐出了一口灰白的烟雾。
“他或许除了那两个病人之外，还接待过或者去过其他病人那里，然后被杀，趁着夜色被送回来，这也会导致现场变成这样。”
在场只有他们三人，所以崔斯特直言不讳，又指了指那装满了病人资料和档案的木柜子。。
“我要调查一下他的档案柜。”
“哦。”
陆绊想起了崔斯特之前说的。
除了警方的协助，他还承接了卡塔尼亚家族的玛蒂娜夫人的委托，这位黑帮家族的女士与情夫私会的证据也在诊所里，所以这个案子可能还有一个方向。
那就是豪斯医生因为这份证据而被黑帮杀害，但玛蒂娜夫人没能从豪斯医生的手上拿到证据，所以雇佣了崔斯特这名侦探来寻找。
“老崔，你该不会也要被灭口吧？”
陆绊忽然说道。
“......你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就过来了吗？”
正在翻找档案的崔斯特白了一眼陆绊。
“首先，玛蒂娜夫人并没有告诉我有关情夫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的推理，只要我不表现出知道太多事的模样，她是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另外，玛蒂娜夫人是卡塔尼亚家族的三女，他的丈夫则是一名戏剧演员，按照黑帮的行事规则，就算她丈夫知道自己戴了帽子也没办法说什么，玛蒂娜夫人更多是因为家族内部的纷争才需要销毁这一份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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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认识卡塔尼亚家族的不止一个人，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不懂。”
希雅直言不讳。
对夜之国的法师而言，这种城市黑帮实在太复杂了。
“......卡塔尼亚家族是最近几年崛起的黑帮，他们很快控制了不少来往废都的商路，走私，贩卖药物，恐吓威胁，豢养应召女郎，基本上都干，据说是因为他们这两年有了一名相当不错的军师，反正黑街的秩序正在被破坏。”
崔斯特顿了顿，可能是觉得“黑街的秩序”这种描述听起来有点可笑。
“黑街本来有许多小势力，小型的黑帮，这些黑帮时常械斗，造成伤亡，但由于体量不大，所以相互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制衡关系，上流人懒得去收拾这烂摊子，但卡塔尼亚家族不一样，他们想要统一黑街，甚至整个废都的贫民窟，成为影子里的废都掌控者。”
“这不好吗？”
希雅不太理解地问道。
“问题很多，虽然卡塔尼亚家族可以通过高压的统治让贫民窟和平一些，但这种统治会引起废都那些上流社会人们的关注，或许会对贫民窟进行清洗，你们知道的，当地上有一点灰尘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在意，但当有一坨灰尘，你可能就要拿扫帚打扫一下了。”
崔斯特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个档案。
这档案上面写着的病患名字是玛蒂尔达，这是玛蒂娜的另一种写法。
他翻出档案，看了一眼。
“......玩挺大的啊。”
崔斯特不禁感慨。
“难怪玛蒂娜夫人要这份诊疗记录，她和情夫玩的并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而是......”
他刚想说什么，就注意到了希雅好奇的大眼睛。
“咳咳，总之，是会伤害身体的东西，看来她本来就有那样的欲望，只是碍于身份而没办法表现出来......不，等等。”
崔斯特翻阅记录，愣了愣。
“这里的时间对不上，玛蒂娜夫人在这个时候我记得应该正在出席一场慈善酒会，我在现场，她没有理由不在，除非......”
他似乎意识到了为什么玛蒂娜夫人要委托他处理这件事的原因了。
崔斯特按照记录上的某种特殊的顺序翻找其他的档案，这一份档案只是一个目录，真正的记录是按照这上面的暗号记录顺序排列的其他档案。
“怎么了？”
希雅凑了过来，看到了上面的经过寂静之地翻译的文字。
“已经死了三个？”
法师少女看到，档案里，经由某些特殊的手段取悦这些贵妇人的不幸者里，已经有三位身亡。
而且，看样子参与者不止一人。
“玛蒂娜夫人看来只是这其中的一环......他人呢？”
崔斯特忽然发现陆绊不见了。
“我在这里。”
陆绊的声音从地下室入口传来。
崔斯特将那几份诊疗记录收起来，和希雅一起来到地下室。
这里是仓库，存放各种药品和器械，警察肯定已经搜查过一遍了，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陆绊却来到一个柜子前。
“你们闻到了什么味道吗？”
他询问。
“什么味道？”
崔斯特动了动鼻子，只有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和停尸间差不多的味道，香水味。”
陆绊说着，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毫无特点。
但陆绊钻进柜子里，将脸贴在柜子上，仔细聆听。
“这里，好像是空的。”
他说道，立刻出来，和崔斯特一起，将沉重的柜子搬开。
可以看到，在柜子后面，有一个活板门。
推开了活板门，陆绊看到了一个幽闭的小房间。
在房间里，冰冷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身上，盛开着玻璃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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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禁酒令
陆绊以前曾经在不知道是哪本小说或者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说法，当一座城市的犯罪需要侦探而不是警察去打击的时候，那就说明这座城市的罪恶已经张狂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了。
废都亦是如此。
在这秘密的房间里，病床上，那女人的身体如同盛开的鲜花般灿烂。
陆绊没有将视线第一时间放在女人的身上，而是看了看这暗室的周围。
架子上陈列着各种药物，陆绊随便拿了一瓶，能看到这应该是某种限制的药瓶，有成瘾成分，能够极大遏止住疼痛，他又看向另一瓶，这是对身体有严重损伤的消炎药，通常用来处理一些致命的伤口。
此外，还有好几瓶包装精美的酒，看来他有时会在这里偷偷饮酒。
很明显，这暗室是豪斯医生处理“另外”的工作时使用的。
“这里才是真正的凶案现场？”
希雅凑过来，鼻子动了动，似乎想嗅到空气里的特殊气味。
“病床上一片狼藉，看样子这女人遭受过很大的折磨。”
崔斯特看了一眼尸体的模样，以及那凌乱的，满是血迹的病床。
“这种也很常见，黑帮的人有时候需要处理一些特殊的患者，就会找医生私下处理，毕竟医院的人实在太多了，难免走漏消息。”
既然豪斯医生会帮玛蒂娜夫人做那些事情，那替黑帮的人处理这种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那个医生杀了她？”
希雅静静地看着那个死亡的女人，玻璃之花从她的体内绽放，很难说是否比豪斯医生身上盛开的花更加美丽或者丑陋。
她看到那个女人的身上有一些油漆还是涂料的痕迹，这种痕迹在她的手指，裙摆上残留，像是曾经去过生产这些东西的地方。
“有香水味吗？”
崔斯特见状，看向陆绊。
“没有，至少不是豪斯医生身上的那种。”
陆绊摇摇头，又仔细观察起那些内脏来。
他从女人的胃袋里看到了一些咖啡色的沉淀物，还有透明的酒精，少部分看起来很可怜的蔬菜。
“她死前没吃什么东西，只有面包，酒，蔬菜汤。”
“这是应召女郎，她们活跃在黑街里，依靠出卖身体换取金钱，有时候因为客人的暴力或者别的原因而需要找医生处理，看来在豪斯医生死的时候，她正在接受治疗。”
崔斯特推断道。
“我不认为是豪斯医生杀了她或者反过来，这肯定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对方要在这里杀死了两个人之后，将豪斯医生移动到一楼？”
陆绊困惑。
如果是怪物袭击，临时造成的伤害事件，那么怪物肯定是没有理智的，它只会当场解决掉这两个人之后逃走，不会去处理现场。
而若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人类做的，为什么要将豪斯医生的尸体移动到一楼让人发现？
因为移动尸体肯定有目的，要么是为了隐藏，要么是为了误导，这应召女郎的尸体留在这里已经两三天，就算对方当时是想着要隐藏这一具尸体，现在也应该找时间将其处理掉而不是留在这里被陆绊发现。
很矛盾。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的死亡不是怪物袭击，而是某种病症，诅咒，这个女人首先患病，然后在医生为她治疗的时候疾病爆发，传染了医生，他来到一楼想求救，然后病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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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想到了黑森林里的那些魔物，魔潮来临的时候，有些特殊的魔物会寄宿在人的体内，像是疾病一样蔓延，最终破体而成，像是散发花粉的花儿一般带来死亡。
“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谷
陆绊说着，和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还没开始长草。”
陆绊说道，他还猛吸了一口暗室里干燥的空气。
“再说了，要是这个玻璃之花真的会传染，那殡仪馆里的人应该都已经开花了，我们还站在这里，就说明至少变成玻璃之花模样的尸体不是传染源。”
“......你说得很有道理。”
崔斯特放下心来。
陆绊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上还是粗中有细的。
“就算会开花，我觉得问题也不大，增加一点点缀更好看。”
陆绊又补充了一句。
崔斯特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对陆绊的评价。
“这个人看来就是你说的通过【狂人的知识】获得的情报里死掉的人，这么说来，还有个黑帮？”
希雅在房间里找了一下，似乎在桌上翻到了什么吃的，用鼻子凑近闻了闻，那是一盒已经放了好几天的饼干，盒子打开，都受潮了。
法师少女拿起饼干，犹豫了一下。
当——
不知道哪里的钟声忽然响起，希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中将那饼干一口塞进了嘴里藏起来。
“连环杀人案其实比单个的案件要简单，因为可以通过不同的案子之间的特点来对犯人进行性格的侧写，但这两个离得太近了......”
崔斯特注意到了希雅表情的变化，有些困惑，但见到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继续说道。
“工厂的油漆和涂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豪斯医生自己沾染了这个还好说，可这个女人也有，这油漆的来源应该是......”
他喃喃自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某种声音。
这声音很迟缓，但的确脱离于寂静的空间之外。
而且这声音，似乎来自于......房间里。
昏暗的，只有一点煤油灯光芒的房间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崔斯特能感觉到，周围的光线稍稍变得晦暗了一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般。
某种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样的心悸感笼罩了自己。
崔斯特摸向自己的枪套，准备抽出左轮手枪自卫。
就在这个时候，暗室的门口冒出了一个脑袋。
“你们这是......哦，我的天！”
驻守的警察前来查看情况，正好看到了暗室中央的尸体。
崔斯特感觉到那压迫感忽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握紧了一下手心，又松开，那里已经满是汗水。
如果刚才自己再处于那样的状态几秒，或许就已经死了，他是怀抱着如此的确信。
“警察同志，请相信我们，我们也是刚刚发现这个的。”
另一边，陆绊熟练地举起双手，抱头蹲下。
399.梦境
等待警察的增员，法医等赶到现场花费了一定的时间，三人顺便检查了二楼。
二楼是豪斯医生的起居室。
他有着这个年纪的男人不该有的洁癖和严谨的生活态度，洗手台纤尘不染，马桶也干干净净，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连书架上的书都按照了顺序排列，令强迫症赏心悦目。
“混迹在灰巷的人很少有这么洁身自好的，我甚至怀疑他平常没有自己**过。”
崔斯特刚说完，就想起了希雅还在，他急忙改口。
“他独身，也没有找应召女郎，没有任何绯闻对象，楼下的那个应召女郎应该是他的病人，可能是在问诊的时候被袭击了。”
“崔斯特你会找这种女人吗？”
陆绊问出了致命题。
“没有，当然没有，我的心属于那位女士，不要以为我是那种人。”
崔斯特立刻否认。
“那位女士？”
希雅凑过来耳朵。
“......是一名歌手，真正的歌手，她曾经在废都的剧场演出，那一部讲述鹤鸣道人的歌剧堪称绝唱，你们要是听过，也会和我一样，成为她的歌迷......”
提到这个，崔斯特的话就变得多了起来。
“鹤鸣道人的歌剧？”
陆绊听到了关键词，自动起了反应。
“讲述鹤鸣道人的歌剧有很多，其中有些改编自他本人和弟子留下的传记，夏洛特女士，我指的就是那位女士，她出演过一部《鹤鸣志》，讲述的是鹤鸣道人年轻到悟道之前的经历，虽然那些歌剧现在上流社会的老爷们不太喜欢，但废都的平民都很乐意听，她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崔斯特解释道。
“那你知道《鹤鸣飞升传》吗？”
陆绊询问着自己需要的素材的名字。
“《鹤鸣飞升传》？不，我没听过这个剧本或者书籍的名字，流传在市面上的鹤鸣道人相关的书籍最多的是《鹤鸣道人传》，其次是《鹤鸣见闻》，《鹤鸣志》只有少部分流传，据说是改编了剧本之后，剧院方面为了保证票房所以将大部分的《鹤鸣志》都买了回去。”
崔斯特掰开手指数了数。
“这些剧本，鹤鸣道人的弟子们不会感到抗议吗？”
陆绊想到了现实世界中的一些名家之后，就会对以自己的祖先为原型的改编作品颇有微词，有些还直接禁止了改编。
“不会，怎么会，鹤鸣派在鹤鸣道人飞升之后没过几年就没落了，有人说是他们触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禁忌，也有人说是废都上头的那些大佬们想要阻断飞升的道路，总之，鹤鸣派早就已经不存在，这个名字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骗子的嘴里，很多人会宣称自己是鹤鸣道人的真传弟子，有着飞升的方法，然后骗人钱财。”
崔斯特否认道。
“那你知道暴雨山庄吗？”
陆绊又询问道，有崔斯特这个本地人在，能薅一点羊毛是一点。
“暴雨山庄倒是没听过，这是废都的地方？你的任务去过？”
崔斯特皱了皱眉头。
“暂时还没有。”
陆绊摇摇头。
“所以那位女士和你是恋人？”
希雅打断了两个人有关鹤鸣道人的对话，不依不饶地针对崔斯特的个人感情问题问道。
“不算是......”
崔斯特顾左右而言他。
“这不是这次案件的重点，我们应该认真调查房间里！”
他决定转移话题。
陆绊已经趴到了地上。
他朝着豪斯医生卧室的床底下看去。
在那幽暗的床底下，只因为这几天的疏于打扫而堆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没有脏东西。
“很干净。”
陆绊评价道。
“不如说，实在太干净了。”
崔斯特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了两页，将其塞回去。
“很难想象一个正常的男人会这样，别说马桶，就连床底下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一点儿都不正常。”
“我床底下就很干净。”
陆绊答道。
“......我的意思是，这里一点儿生活的感觉都没有，那么就是豪斯医生平常不在这里睡觉，要么就是他因为某些原因打扫干净了房屋，或者是凶手因为什么理由而做了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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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不太想理陆绊。
“有可能。”
希雅点头同意，她想了想，又说道。
“我刚才一直觉得，豪斯医生的死亡就是凶手的目的，他是为了折磨这个医生才会将其杀死的，他对这个人有很深的仇恨，但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人平常不结仇，就算有人要杀他，也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这和凶手的态度不太一样。”
“愉悦犯吗？”
崔斯特摸了摸下巴，这种犯人实在难缠，因为杀人没有逻辑，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在废都，最难破的案子不是那些精心谋划的诡计或者密室，这些案子只要能锁定嫌疑人，一个个盘查核对证词，很容易就抓到凶手了。
最难破解的案子是随机杀人案。
那些愉悦犯通常以杀人为乐，对他们而言，杀人不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杀人就是目的本身，通过杀人来获取快乐，只要是人，杀掉就能感到愉快。
他们可能游走在黑街的角落，随便杀死一些流浪汉，或者走夜路的女性，执勤的门卫等，这些受害者的尸体可能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被发现。
等到尸体被发现，由于身份问题，警察也不一定会认真追查这些死者的案子，绝大部分会被归结到黑帮斗殴的事故之间，将黑锅丢给黑帮。
“这么说来，这个人在暗室杀死了豪斯医生和那个应召女郎，又将豪斯医生的尸体搬运到一楼让其被发现，这个行为是不是代表，他杀那个应召女郎只是偶然，他真正的目标是豪斯医生，凶手想要给人传递这么一个消息？”
陆绊忽然灵感突发。
“就像是想在小说里标注出谁才是凶手，结果不小心画错了两个名字，为了让后来者不认错，就将真凶的名字又在书页上写了一遍一样。”
“......你这个人，真缺德。”
崔斯特忍不住吐槽道。
但转念一想，陆绊的说法，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400.我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谈
简单地在警方那里留下了记录，傍晚，夕阳西下之时，崔斯特和陆绊以及希雅离开了豪斯医生的诊所。
“有人盯着你？”
路边的一家餐厅里，崔斯特讲述了自己在地下暗室内感受到的东西。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陆绊和希雅都没有感受到。
那东西似乎是冲着崔斯特而来的。
“难道你真的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对方要杀你灭口？”
陆绊拿起了一个热乎乎的土豆，剥开外面的皮，撒了点盐和胡椒，咬了一口。
“那屋子里有些什么东西，我在里面的时候没敢说。”
崔斯特叹息一声，用勺子搅拌着肉汤，比起黑街的蔬菜肉汤，餐厅里的肉汤至少有真正的肉饼，味道也浓郁很多。
“可是我和陆绊都没感觉到，这不应该。”
希雅狼吞虎咽之余说道，她面前，一只鸡腿已经连着骨头一起被她吃掉了，大块的面包只剩下一点点碎屑，至于肉排和蔬菜浓汤，只是由于希雅正在说话才稍稍延后了它们被吃光抹干净的命运。
“......难道真的是错觉？”
崔斯特也很清楚，陆绊和希雅，一个不算正常人，一个超出常人，如果这两个人都没感觉，那多半就真的没东西，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算了，我们看看接下来的调查目标，与豪斯医生联系的供应商，还有他接待过的两名病人，对了，我明天早上可能要去玛蒂娜夫人那里一趟，毕竟有些东西最好不要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拍了拍胸口，长风衣的内袋里装着那些病例记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些被黑帮的贵妇人害死的人的朋友亲人产生了仇恨，想要杀死豪斯医生这样的帮凶？”
陆绊又问道。
“也有可能，我已经记录下了这些死者的名字和信息，明天可以去调查调查。”
崔斯特身为一名侦探，这种程度的嗅觉还是有的。
“今晚你们两个就睡我的侦探事务所吧，我有点担心因为寂静之地的影响而出现了其他的怪物。”
“好耶！”
陆绊发出了好耶的声音。
“废都平常出现怪物很多吗？”
希雅看来除了上次的【疯人之口】任务之外，并没有再度来到过废都，因此对这里的状态也不太熟悉。
“不多，说实话，在这么多异域里旅行过，我觉得废都最危险不是怪物，而是人类。”
崔斯特苦笑道。
吃过晚饭，三人穿行在街道中。
灰巷正如名字，处于贫富交界处，路灯下，站着很多应召女郎，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气色都很差，只要愿意花钱，就能和她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还有些乞丐，双眼麻木，看不到任何的意志。
唯一少了点的是醉汉，因为废都还处于禁酒令之间，所以那些依靠酒精麻痹自己的家伙没有出现在街道上，可犯罪率真的降低了吗？
陆绊是不太相信的。
“这么说来，由于禁酒令的原因，有些医生会私自酿酒来贩卖，豪斯医生会不会就有这种爱好？”
他在暗室里看到过有酒，在这禁酒令的异域，这种东西还是挺有风险的。
“有可能，但至少他暗室里的那些酒不是他自己酿造的，那些酒的标签我认识，是卡塔尼亚家族酿造的，在某些上流聚会里，这些酒会提供给那些客人们在小房间里品尝，这应该是玛蒂娜夫人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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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说明着。
禁酒令这种法令，对下层的人严格，对上层的人自然就宽松。
陆绊看向富人区，那里到晚上也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照亮了穷人区的道路，比这里的路灯更加耀眼，在那些房子里，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士夜夜笙歌，美酒肯定不会缺席这些宴会。
但碍于禁酒令，不能公开饮酒和在聚会上饮酒，所以很多人就会去到宴会厅的休息室，在那里一边品酒一边商量交易。
街边走过了一小群人，这些人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灰头土脸，身上还有些难以洗去的不知道是油漆还是煤炭导致的污渍。
“这些都是那边的工人，他们早上七点就要开始工作，一直到晚上九点，每周工作六天，赚到的钱只够两个人吃饭，那些工厂的污染，我指的是废气之类的，很严重，尤其是最近几年，一个工人最多干三年就不能再工作了，否则就是死。”
崔斯特低声对希雅和陆绊说道。
“他们很多是生活在废都之外的荒野上的农民，因为一些新技术的采用，掌握了农田的有钱人解雇了他们，让这些人进入废都，不识字，本身也没有什么技能的他们只能进入工厂，继续被有钱人压榨。”
“为什么不去其他的城市，或者去更远的野外呢？”
希雅不解。
在夜之国，并没有这种剥削与压榨，如果一个人不能去灰塔学习魔法，那也可以去种地，可以去饲养家畜，伐木，养鱼，总归是能养活自己的。
“废都外面一片贫瘠，就连赏金猎人都不愿意在那里浪费时间，更远的地方，就像我们上次那样，需要漫长的旅途，而且还有危险，很多人连车费都出不起。”
崔斯特点燃了烟斗里的烟丝，吸入刺激性的气味，缓解疲劳。
“而且，就算去了别的城市，可能也是被那些城市的掌权者压榨，没有任何区别，至少废都的机会还多一些，要是体力不错，运气好进了黑帮，还能成为打手。”
“真可怕。”
希雅不禁感慨道。
“所以我才说，比起怪物，废都的人更加可怕，怪物只会杀死你，至少吃你的时候你是没有感觉的，但这座城市，你只会感到慢性死亡吞噬了你，痛苦会持续到你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崔斯特带着两人熟练地穿过街道，回到了同样位于贫富交界处的崔斯特侦探事务所。
门一打开，一只肥胖的橘猫正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抬头看向门口，注意到陆绊的时候，那橘猫忽然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这边，随后一溜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我去借两床被子，你们随便找个舒服的地板吧。”
崔斯特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地面，随即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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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我们普通民众就是这个样子的
夜晚的废都，贫富交界的街道，依旧能听到工厂运转的声音。
在漫长的沉寂之后，是一声沉闷的重响，活塞与齿轮的声音接踵而至，随后是一阵细碎的噪音，最后归于平静，等待一段时间后，又是如此的轮回。
陆绊想到了火车，乘坐卧铺火车过夜的时候，听着车轮与铁轨连接处的撞击声，也是这样的喧闹而有节奏。
他躺在地上，崔斯特借来的被子不算暖和，好在废都的天气也不冷，弥漫在穷人聚居地区的烟雾起到了温室效应的作用，令这里的空气变得温暖而潮湿，但长期居住于此，肯定会染上肺部相关的疾病，对身体损害很深。
希雅在零点过后，祈祷完就开始呼呼大睡，甚至还能听到打鼾的声音，让陆绊有些诧异。
可能是白天吃的太多了。
陆绊将白天的所见所闻从脑子里暂时屏蔽，闭上双眼。
崔斯特也陷入沉睡，他躺在沙发上，那柔软的，已经变成自己形状的沙发完美地托住了他的身体，让崔斯特能够安然入睡。
当然，使他能安眠的原因还有放在枕头底下，随时可以拿出来的手枪。
崔斯特很快置身于梦境之中。
他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什么地方。
这里冰冷，潮湿，阴暗，空气里散发着恶臭，令人皮肤起了小疙瘩。
“快醒醒。”
一个声音让崔斯特醒了过来。
他看到，自己正坐在巷子的角落里，手脚使不上力气，他旁边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孩子。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那女孩子说道，又拿出了一块有些脏兮兮，但看得出来是擦拭过的面包。
“我只能找到这个，对不起，我们一起吃吧。”
女孩子将面包掰成两半，递给了崔斯特大的一半。
崔斯特咬了一口，带着些许苦味，尝不出是面包，即使知道这是梦境，他还是产生了一股呕吐的冲动。
可那女孩子吃得很认真，就连手指上的碎屑都舔得干干净净。
“等你的病好一些，我们就可以去工厂一起干活，听说工厂里还有免费的汤喝，詹妮阿姨说了，让我过两天就去工作，等到我能工作，肯定就有钱给你治病了。”
她满怀憧憬地说道，那脏污的脸上，双眸之中却满是希望，熠熠生辉。
崔斯特一时看得有些发呆。
“怎么啦，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嘛。”
女孩朝着崔斯特笑了笑。
他觉得有些目眩。
苏醒过来，崔斯特发现天还没亮。
咚——
远处传来了工厂的机械运转的声音，当一个人足够劳累的时候，就连这样的噪音也能够成为助眠的摇篮曲。
崔斯特感到胸口很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他尝试动了动，发现自己难以动弹。
扭动脖子，低下头，崔斯特看到那只大橘猫正压在自己的胸口处，沉重的身体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去！”
崔斯特拍了拍大橘猫的屁股，那橘猫只耳朵动了动，没有半点挪位置的打算。
直到他坐起身，那橘猫才因为失去了柔软的肉垫而跳下去，又不知道钻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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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舔了舔舌头，那面包苦涩的味道似乎就在自己的嘴里，他好像变成了那个瘫坐在阴暗小巷里的家伙，只能等待着同伴的救助。
那种无力感，让崔斯特暗暗捏紧了拳头。
他看到希雅和陆绊都在沉睡，陆绊的头发里还钻出几根草，沐浴月光。
拿起私酿的酒，崔斯特大口灌下。
因为酒精而清醒过来，他才有些后知后觉。
“我刚才是梦到了什么？”
崔斯特并没有那样的经历，他的成长环境对比现在的废都甚至可以算是不错，这显然不是自己的记忆加工而成的梦境。
那这是什么？
崔斯特知道，在异域，有些时候，不是人去追逐知识，而是知识在追逐人。
刚才的梦境，或许就是某些受到了污染的知识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这和这一次的案件有关？”
崔斯特决定等两个队友醒来再说这件事。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坐了一会儿，等到酒意上来，意识变得模糊，他才又躺下。
这一次，崔斯特一觉睡到天亮，再也没有人打扰。
清晨，废都早已醒来。
工厂的声音回荡在街道中，送报纸的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穿梭于街头巷尾，发出了叮铃叮铃的声音。
崔斯特爬起来，揉了揉因为醉酒入睡而导致头疼的脑袋，他看到陆绊和希雅已经起来，陆绊似乎正在做早餐，而希雅正和大橘猫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崔斯特将自己的所见说了一遍。
“你还记得那个女孩的模样吗？”
希雅问道。
“记得是记得，但她那时候脸上很脏，或许我见到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崔斯特摇了摇头。
“这不是梦境。”
陆绊却说道。
“我阅读过一些有关梦境和精神分析的书籍，梦境一般不会有那么具体的视觉画面，有很多信息其实并不是通过视觉画面传递给你的，老崔你刚才说的，就像是那个生病的人看到的场景，这可能是那一段记忆直接灌注到了你的脑袋里。”
“......确实。”
崔斯特闭上双眼，那梦境的场景就清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比自己的记忆还要清晰，这不是一般的梦可以做到的。
“结合你昨天说自己感觉到了什么，说不定你已经被凶手盯上了。”
陆绊认真地说道。
“......你不要吓人。”
崔斯特干笑了两声。
“不，这不是玩笑，如果你真的被凶手盯上，那对我们的任务来说还是好事，只要等着对方上门就行了。”
希雅也一本正经。
“你们别这样说，要是他直接上门让我开花，你们拦不住怎么办？”
崔斯特摆了摆手。
“那我等到你的忌日会带上好吃的去看你的。”
陆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不要你这样做，给我好好地去找凶手啊！”
崔斯特拍了拍桌子。
“不过，或许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和凶手因为某种缘由而产生了联系，他不由自主地将一部分的记忆传输给了你。”
希雅尝试分析。
陆绊忽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令崔斯特眼皮一跳。
随即，陆绊伸手，轻轻拨开崔斯特额前的头发。
崔斯特不知道陆绊要做什么，动也不敢动，只能任凭他仔细端详。
陆绊看了好久，才挪开身子，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崔斯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刚才在找闪电形的伤疤。”
“？”
崔斯特不明所以。
402.小嘴抹了蜜
豪斯医生的供应商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没有豪斯医生的洁身自好，看起来应酬交际已经让他的身体过早地衰老了，男人的名字叫做乔。
“我发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很健康，他和我聊了一些药品的价格问题，你们知道的，最近工厂发展很快，有些牌子的制药厂加班加点生产了大量的药物，价格便宜，我这里供应的药瓶显得昂贵了起来，我需要和他说明。”
乔见到崔斯特，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说法。
“我离开诊所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关门了，他说今天晚上有别的事情，我随口问了一句，他没有明说，但我猜可能是去参加什么晚会或者见女人，因为他将自己打理得很干净，你们懂么，就是那种，他平常就已经很干净了，那一天更加干净。”
这位有着肥厚肚腩的中年男人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汗水，这制药厂附近的空气潮湿，早晨尤其明显。
“供应药品的清单有吗？”
崔斯特询问。
“在这里，都在这里，他在我这里买的药种类不多。”
乔掏出了一份清单，是他和豪斯医生最近一次交易的清单。
崔斯特看了一眼，的确都是常见的药物，多用来治疗肠胃病，外伤，肺部疾病，还有常见的感冒发烧等。
在灰巷，这些病症才是主流。
“你没有提供一些违禁的药物吧。”
崔斯特直言不讳。
“没有，当然没有，我从不做这些事。”
男人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可是我们在豪斯医生的诊所里找到了一些不太合法的药物，比如这个......”
崔斯特掏出了一个小药瓶，那是在暗室的架子上放置的违禁药物。
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他仔细看了看药瓶，立刻辩解道。
“这药物不是我提供的，这种药物别说我们这样的医药代表了，就算是医院里也不一定找得到，只有某些大人物才能掌握它们的渠道。”
“大人物，你指的是卡塔尼亚家族？”
崔斯特收回了药瓶。
“我可不敢说，不敢说，我知道豪斯他还和许多人混得开，但那边的事情，我劝你们最好也不要沾染。”
这个中年男人缩了缩脖子。
“这段时间豪斯医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陆绊忽然问道。
“无论是言行，还是进货的种类，数量，或者别的什么你感觉到的都行。”
“他？他没有太多变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丝不苟，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人情味，但有些时候又挺像那么一个好人的。至于进货这里，他最近多了一些治疗肺病的药物，我估摸着是工厂那边的工人逐渐开始犯病了。”
乔见到崔斯特等人已经不再询问他药物的事情，人又坐直了一些，不再那么萎缩。
“呵，这些商人真是聪明，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进工厂打工，依靠他们来赚取利益，工人的身体又会因为那些废气而衰弱，需要购买药物来治疗，发下来的薪水又回到了商人的口袋里......”
他说着，注意到了崔斯特和希雅的眼神，顿时又乖乖闭上了嘴。
“豪斯医生免费治疗那些工人？”
崔斯特想起之前翻阅档案的时候，绝大部分都是稍微有些钱的中产，工人几乎没有，联想到豪斯医生的风评，他问道。
“大概是吧，他有时候会去工厂区那边，免费给工人发放一些缓解肺病的药物，我也不知道他是图的什么，可能当医生的人总有那么些追求吧，和我们这种商人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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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又找这位医药供应商询问了不在场证明等，与警方的调查比对，之后离开了他的屋子。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
陆绊走出屋子，呼吸了一口。谷
“房间里总有一股臭味。”
“同意。”
希雅也点头。
“你们两个......”
崔斯特说着，也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似乎要拍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看起来没有杀豪斯医生的理由，而且按照案件的规律，他作为最后一个见到豪斯医生的人，嫌疑最大，所以犯罪的可能性最小。”
“说得很有道理，接下来我们去见见那两位病人？”
陆绊询问道。
“我要先去玛蒂娜夫人那边一趟，你们或许可以在街对面等我？”
崔斯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腋下挂着的手枪。
“没问题，我们吃顿好的等你。”
陆绊没有任何意见。
崔斯特摸了摸自己怀里的诊疗记录，他带着陆绊和希雅来到街口，让两人在这边的餐馆里等着，自己又坐了人力车，辗转两条街，才来到一家卖乐器的店。
乐器店的老板正在把玩小提琴，看到崔斯特，他没有说话，只指了指后面。
崔斯特穿过乐器店，来到了店铺后面的屋子，这里坐着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他们正在吞云吐雾，让房间里弥漫起一片廉价烟草的味道。
见到崔斯特，两个人稍稍起身，将烟头掐灭，态度礼貌了一些。
“这是玛蒂娜夫人要的东西。”
崔斯特将怀中的档案交给其中一个男人的手里。
“你没有打开过？”
那男人看了一眼档案。
“废话，我要是没打开过，怎么知道这是她要的......”
崔斯特觉得这些黑帮真的需要接受一点公共教育了。
“哦，好，这个我们会交给夫人，至于报酬，夫人说在这里。”
那男人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档案，但崔斯特很清楚，这两个人都不识字，这样不识字的黑帮打手来运送文件才会让人放心。
他递给崔斯特的是一封邀请函。
“明天晚上的慈善宴会？”
崔斯特没有询问这两个人，他知道，这两人只是传话筒而已。
玛蒂娜夫人看样子是想让自己参加这场慈善宴会，然后亲自试探一下他，如果没问题，就给钱走人，如果有问题，那就......
收起邀请函，崔斯特回到了乐器店里。
他看到乐器店老板正坐在椅子上，旁边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打手，打手将老板按住，不让他离开。
另一边，那刚刚还在老板手里的小提琴，正拿在一个年轻人的手上，他拉响小提琴，演奏了一段具有古典主义风格的旋律。
崔斯特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光速离开，他看到了乐器店外面的车，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要是轻举妄动，等待他的肯定是打字机那清脆的枪声。
片刻之后，那年轻人将手里的乐器放下，他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崔斯特。
“你好，大侦探，我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谈。”
那年轻人的脸，不知道为何崔斯特有些眼熟。
403.她死了
那年轻人穿着朴素的棕色西装，头发有些凌乱，他的眼神很真挚，就像那些祈求食物与赏赐的乞丐一样，这种眼神让人很难产生防备心与警惕心，但崔斯特清楚，就是这样的人，当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就会一刀捅过来，从后背直到前胸，说不定还会来一句“卡塔尼亚家族向您献上致意”之类的话。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里演奏小提琴而不去追后面的人。”
崔斯特冷静地开口。
“没必要，我的目的不是那个。”
年轻人找了张沙发坐下，示意崔斯特也坐下。
“可能你已经记不住我的名字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的名字叫斯通，卡塔尼亚家族的斯通，也是家族的军师。”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崔斯特忽然就回忆了起来。
在两年多以前，【疯人之口】的时候，他们曾经在废都租车的店里廉价租赁了一部汽车，而当时在店里负责收账，就是这名年轻人。
当时他还叫石头。
“你想要什么？”
崔斯特不知道这名年轻人是付出怎样的代价，用怎样的手法爬到这里的。
黑帮的军师也就是辅助黑帮的老大处理各种日常事务的人，通常，这样的人必须是家族的血亲，而斯通这样的孤儿，很明显不是卡塔尼亚家族的亲人，他能到这个位置，必定有异于常人之处。
更不用说，这段时间，卡塔尼亚家族的崛起就据说与他们新的军师有关，看起来，这位年轻人远比崔斯特想象得要厉害。
“我那位不成熟的姐姐喜欢做什么我没兴趣，我听说你在调查豪斯医生的案子？”
斯通双手手指交叉，摆在茶几上。
“对。”
崔斯特把握不住斯通的想法，只言简意赅地答道。
“放轻松，我和那位医生无怨无仇，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挺想和他聊聊有关我那位干姐姐的癖好的事情的，我也没有阻拦你调查的意思。”
斯通平淡地说道。
“实际上，我想请你继续调查下去，只是，向我定时通报案情。”
“你手下有人死了，和他们的死法相同？”
崔斯特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陆绊说的，一位医生，一名应召女郎，应该还有一名黑帮成员，都死于这玻璃之花。
既然现在斯通，这个卡塔尼亚家族的军师来找上自己，还要让自己继续调查，同步案情，他肯定不是想玩侦探游戏。
结合这些点，崔斯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不愧是大侦探，厉害。”
斯通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看不出情绪的变化，他招了招手，一旁的打手便拿出了一份纸质文件递给崔斯特，那是简单的尸检报告和调查。
“玻璃之花。”
崔斯特看到那尸体的照片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位黑帮成员也是内脏盛开成了花儿的模样，被玻璃凝固冻结在这里。
他翻阅尸检报告，这人的死亡时间是一天前，就是崔斯特接到任务，与希雅碰面的那个晚上，他和几个人在库房打牌，半路出去上厕所，很久也没有回来，后来其他同伴去找人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以这样的姿态倒在仓库外面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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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死者离开到被发现，他没有发出任何能引起仓库里的人关注的声音。
死者是卡塔尼亚家族的一个外姓亲戚，这才引起了斯通的注意。
“我们家族最近扩张很快，有些人看我们不爽，这很正常，我想请你调查一下凶手，为了黑街的安全，我想崔斯特先生你肯定不会拒绝。”
斯通沉声说道。
“黑街的安全？”
崔斯特讽刺地笑了一声。
“怎么？自从我们掌控了黑街七成以上的地下交易之后，你不觉得黑街安静了很多吗？势均力敌导致混乱，混乱导致战争，战争导致死亡，只有一个绝对的力量，才能让整个黑街变得和平，而和平，才能好好做生意。”
斯通并不吝啬言语解释自己的想法。
“黑帮？好好做生意？”
崔斯特觉得从这个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的黑帮，和他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侦探先生，你不懂黑帮，那些依靠威逼利诱手段上位的，都是低级的黑帮，卡塔尼亚家族曾经也是那样的黑帮，但我认为，这些黑道的手段只能缓解一时的问题，我提出的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家族企业，我们用那些违禁的东西起家，但现在也在做合法生意，与废都的大人物们交易，我们创办学校，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住所，明天的慈善晚会就是我们募捐的一环。”
斯通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
“一心只想着靠违法的高风险手段攫取利益是短视的行为，真正的聪明人，是懂得让自己的财富变得干净，漂亮，无可挑剔的。”
崔斯特看着斯通，一瞬间有一种这家伙肯定和陆绊很聊得来的想法。
“所以，崔斯特先生，我们也不会伤害你，你作为侦探为废都破了许多案子，大家都很信任你，我们也想和你打好关系，这一起案子涉及到了我们家族的成员，我希望杀死他的人能受到制裁，这并不违背公平正义，是吧？”
斯通笑了笑。
崔斯特又看了看尸检报告。
“我需要现场查看尸体，另外给我这个人最近一个月的行踪记录，包括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
他交代了一些调查需要的资料，进入到自己的领域之后，崔斯特就变得冷静了许多。
况且，这名年轻的军师好像真的没有那么暴力，至少对崔斯特是如此。
“没问题。”
斯通站起来，朝着崔斯特握了握手。
“废都有您这样的大侦探，我身为普通民众真是感觉安全有加。”
“......”
崔斯特抽了抽嘴角，目送对方离开。
他想了想，又回到了乐器店后面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的两个人依旧在坐着吞云吐雾，也不知道是刚才真的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乐器店老板，什么都没说，离开了乐器店。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不过至少又多了一条线索。”
崔斯特叹息一声，准备回去找陆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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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禁止事项
“你老实点，问完话就可以回去了。”
崔斯特敲了敲桌子，让面前这牛高马大的酒保神情畏惧。
虽然这酒保看起来可以一个打三个崔斯特，但在随时可能击发的左轮手枪的枪口前，他就果断怂了。
“我不该喝酒的，不该的，自从禁酒令之后，酒吧的生意一落千丈，该死的，这真好笑，明明是酒吧却不能卖酒，只能卖那些......那些娘们才喝的饮料，我可去他妈的吧！”
壮实的酒保说着说着就破口大骂起来，小嘴抹了蜜。
“我有时候会自己偷偷喝一点酒，真的，就自己一个人喝，那天我喝了点酒，感觉很热，想出门透透气，我就走到了街上，嘿，黑街的空气是真他妈的臭，老子一闻都差点吐了。”
“我本来想去河边，但想到那边最近都是他妈的厂子里排出来的废水，就转了个方向，黑街晚上是真他妈的黑，老子当时又醉了，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路边，这肯定是他妈的站街女！”
“老子当时酒劲一上头，就想去快活一下，结果他妈走到女人旁边一看，我****，那女的脸上好他妈恐怖，一滩烂泥，全是坑，老子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结果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弄断了腿。”
他拍了拍自己那打着石膏的腿。
“女人？你指的是黑街的都市传说？”
陆绊询问道。
“我不太清楚，反正那个女人，脸就像泥巴一样糊糊的，里面还冒气泡，当时天色也很黑，我没看仔细。”
酒保眼神中透露着恐惧。
“那你和豪斯医生看病的时候呢？”
希雅问了一句。
“豪斯医生真他妈是个好人，他经常帮我们这些住在黑街的人治病，只收很少的钱，那些孩子得了病，他还会免费送一些药物。”
酒保提到豪斯医生，说话都变得文雅了一点点。
“他帮我检查了伤口，处理之后包扎好，本来还让我过两天去换药的来着，没想到......”
崔斯特又询问了酒保一些有关治疗的细节，基本上可以和病历档案里的描述对得上。
实际上，他和那名工人都不算有很大的嫌疑，因为在两人之后，豪斯医生还和那名医药供应商见过面，从证词来看，当时的豪斯医生明显还活着。
所以，崔斯特找这两人取证，主要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入诊所的，她来诊所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对了，你在诊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或者见到其他的人。”
听到崔斯特的问题，酒保不假思索地否认了。
“你说豪斯医生会免费给那些孩子药物，他有没有治疗过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女孩，她应该有个亲人患了重病。”
崔斯特又询问。
在梦境里，那个女孩的确提到过治病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和豪斯医生是否有关。
“你这样的描述也太他妈难找了，黑街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想找女的，可以去红舞厅那边看看，黑街的女人几乎都在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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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说道。
红舞厅不是舞厅，而是应召女郎的聚集地。
“我知道了，你少喝点酒。”
崔斯特提醒了一句。
他们又来到了工厂这边。
“咳咳咳，我的身体这段时间经常犯毛病，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咳咳咳。”
那名工人年纪也不小，头发夹杂着白丝，要是有儿女可能都已经十几岁了。
“工厂这边的环境很糟糕，生病的人很多，但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已经没有了土地，再不干活只能饿死，咳咳咳，还好豪斯医生给我们开了药，他真是个好人，我们这里的许多人都受过他的照顾，唉...咳咳咳。”
工人不住地咳嗽，有时候声音很大，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不远处的车间里，咳嗽的声音隔着口罩此起彼伏，这些人的口罩都是用了很久的，脏了就用河里的水洗一下，河里的水也大多都是废水，混杂着一些难闻的味道。
“你们的工厂里生产的是什么？”
崔斯特询问道，他看到这位工人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油漆或者涂料之类的痕迹。
“是饲料，给畜生吃的饲料，用一些草屑木屑混合一些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制作成饲料，这份工作其实还不错，因为要是饿得不行，可以偷一点儿饲料吃，一般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位工人抿嘴，露出了一个质朴的笑容。
希雅沉默不语，她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对于还处于农耕文明的夜之国而言，这种资本扩张之下的血腥和黑暗是超越想象的，在农耕时代，很多人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对自己的同胞如此残忍，会和自己的敌人坐下来谈生意。
而陆绊，他见得多了，羊吃人运动虽然没有在废都发起，但这资源贫瘠的城市，资本的扩张更加严重，平民们甚至都没有翻盘的机会。
“你见过一名女生，大概这么高，带着一个患病的亲人吗？”
崔斯特又询问。
那位工人摇了摇头，又开口。
“我以前有一个女儿，就这么高，可惜没饭吃，后来饿死了。”
他说得很平淡，就像说自己会偷吃生产线上的给畜生吃的饲料一样。
或者说，很麻木，生活的波澜已经再也难以让他的心灵有所触动。
离开工厂，希雅觉得自己大受震撼。
“我见过那些疯狂的，恐怖的怪物，也见过遭受折磨的人，但这样的......明明他们只是活着，却给我一种更诡异的感觉。”
她说着，就连晚餐可能有的鸡腿都觉得不香了。
“或许豪斯医生真的做过一些事情，但至少他在黑街的人口中是个好人。”
崔斯特叹息一声，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医生给他们送药，治病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刚才那名工人的身上没有油漆与涂料，我看了眼他的工厂里，也没有类似的东西，那些工人的衣服也没这种污渍，说明豪斯医生和那女人身上的油漆并不是来自于这名工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前面的一条路。
“我们去红舞厅，调查一下那名应召女郎的身份。”
405.侦探的直觉
崔斯特的计划很简单，今天把那名死亡的应召女郎的身份查清楚，再去调查卡塔尼亚家族的那黑帮小子，应该就能将这起案子的相关人员都摸透，接下来就是排查分析，确定凶手特征的环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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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斯通的支持，崔斯特暂时应该也不用担心玛蒂娜夫人会对自己的调查采取什么强硬手段了。
有人觉得，侦探办案就是叼着一根烟斗，拿着放大镜到处看，然后用精妙的推理和逻辑来分解犯人的犯罪，坐在摇摇椅上就能破解惊天大案。
但其实，侦探分析归分析，还是要靠事实来讲道理的。
即使在废都，绝大部分的案子也是靠排查人物关系，动机，不在场证明来破的。
就算这个涉及超凡力量的案子，崔斯特认为也不例外。
犯人肯定去过豪斯医生的诊所，那么不管他是用刀杀人，还是用念力杀人都没差了，只要摸清楚谁对豪斯医生恨之入骨，谁杀了他能获利，谁又在那个时间出现在诊所里，就能推断个七七八八。
红舞厅回荡着有些跑掉的老旧歌曲，这些在陆绊听来都有点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大都会风格的曲子以那种特殊的唱腔唱出来，莫名有点惊悚的味道。
白天的这里比较空旷，应召女郎大多还在睡觉，也有部分穿着朴素的衣服在门口洗衣服，或者闲聊，抹掉了浓妆的这些女子看起来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还有些人的脸上残留伤口，正努力擦拭，涂抹药物，期望能够尽早消肿。
崔斯特来到一家写着剧场的店门口，拿出了那应召女郎的脸部的照片，询问道。
“你们见过这个女人吗？”
那坐在门口洗衣服的女子看了一眼照片，漠然地摇了摇头。
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得到答案。
希雅看着这些女人，也有些情感复杂。
夜之国没有应召女郎，正如希雅认知中那样，夜之国只要愿意劳动，就肯定能有所收获，女人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钱财。
“这是芙洛拉，至少她告诉我们的名字是这个，她在街那边的‘美好时光’工作，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终于，一名短发的女子告诉了崔斯特答案。
崔斯特给了点钱，三人来到这家名叫“美好时光”的店，这种店一般不提供过夜，也没人会在黑街找旅馆，红舞厅的应召女郎一般就两种方式，要么在店里按小时收费，要么花钱让应召女郎上门。
“芙洛拉？这个死鬼去哪了，我还以为她真的和哪个客人私奔了！”
一说出这个名字，店里柜台后的女人就来了气，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着东西。
店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混杂着香水，刺激人类的荷尔蒙。
希雅捏住鼻子，不太想闻。
陆绊则抽了抽鼻子，试图从这里面寻找到熟悉的气味。
崔斯特看着两个队友截然不同的反应，决定无视。
“她死了。”
他告知对方。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那女人愣了愣，有些错愕，随后眉眼间透出些许悲伤，最后又恼怒起来。
“亏我养这么大，就这么死了，倒霉玩意儿！”
女人骂了一句。
“她和豪斯医生认识吗？”
崔斯特没去理会她们之间的关系，只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探案机器。
“认识，我们都认识豪斯医生，他经常给我们的姑娘们治疗一些皮外伤，还会提供一些药物，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行，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但也只有这么多了，芙洛拉前几天出门，我还以为她是去接客了，没想到是找医生去了。”
女人接过崔斯特递来的钞票，对着太阳照了照验明真假，才开口。
“对了，芙洛拉是怎么死的？”
“这个无可奉告，还在调查。”
崔斯特没有说案件的细节，毕竟有时候就等着凶手自己说漏嘴呢。
“她有什么朋友，或者亲近的人吗，她去找医生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她这个人和其他姑娘关系都不错，但要说亲近的人，倒也没有，主要是以前她和别的姑娘有些争执，结果不太愉快，这也很正常，大家都是出来卖的，不走心。”
女人将钱塞进衣服里，随意说道。
“她住的地方我们能去看看吗？”
崔斯特又问道。
“你们跟我来。”
女人带着三人上楼，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间的门。
这里上下铺加起来一共八张床，连站立的位置都很勉强，好几个女子还在睡觉，面对女人开门的行为，她们无动于衷。
房间有些潮湿，昏暗，闷热，环境艰难，对比之下，隔壁供客人们享受的房间就显得干净整洁多了。
女人指了指一张床。
“这就是芙洛拉的床位。”
“她怎么了？”
一个应召女郎半睡半醒地问道。
“死了。”
女人答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拿走她的衣服了。”
那应召女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瓜分遗产。
“想得美。”
女人一把抓起床上的衣服和被子，露出了垫子上的东西。
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些应召女郎的钱都藏了起来，床上只有一些衣物，崔斯特找到了一个挂坠般的东西，那是木头雕刻成的一朵花，不值钱。
“我能拿走这个吗？”
闻言，那女人仔细端详了一眼这挂坠，还用指甲刮了刮表面，确认只是一块木头后，递给了崔斯特。
离开“美好时光”，崔斯特看了眼这项链，上面的花儿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那家店里没有那种香水味。”
陆绊说道。
“你能闻得出来？”
崔斯特下意识反问。
“当然，我鼻子很灵的。”
陆绊又说。
“她们的身上和店里也没有那种油漆和涂料。”
“所以，杀掉了豪斯医生和芙洛拉的，是一个女人，她身上有特殊气味的香水，然后还在油漆厂里工作？”
希雅总结了一下两个人的信息。
“也可能是一个在油漆厂工作，喜欢喷香水的男人呢，油漆厂的味道这么重，见人不太好。”
陆绊提出了新的思路。
“......能喷香水就已经很有钱了，你看这红舞厅的女人，都没有香水的，我觉得，说不定是油漆厂的老板。”
崔斯特也不知道怎么就和油漆厂过不去了。
“算了，我们先去看看卡塔尼亚家族的那黑帮的尸体吧。”
406.幸福之家
卡塔尼亚家族在黑街的势力很大，包括了许多仓库，饭店，赌场，药店等，崔斯特来到的是一家餐厅。
“我们没走错？”
陆绊问了一句。
“肯定没走错，我都闻到味道了。”
希雅走进了餐厅里，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味。
这家位于平民区的餐厅现在没有客人，员工们在吃员工餐，吃的是披萨，上面只有碎肉和芝士，对比一下今天早上听到的吃饲料还觉得赚到了的工人，差距明显。
“我可以吃一块吗？”
陆绊也没当自己是外人，凑过脑袋就询问。
员工们看了眼带三人进来的黑帮打手，不敢怒也不敢言。
陆绊自己拿了一块，又分给希雅一块，送进嘴里。
“味道不错，要是再加点水果，比如菠萝什么的就好了。”
听到陆绊的话，员工们忽然站了起来，就好像陆绊的话触怒了他们一般。
但看到那黑帮的打手，这些员工又坐了回去，忍气吞声，只能继续吃盘子里的食物。
“好吃！”
希雅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块披萨，她朝着后厨望去。
黑帮打手带着三人穿过厨房，来到了冷库。
“？”
崔斯特没想到，竟然真的将尸体放到了冷库里。
这么一想，刚才陆绊和希雅吃的披萨，里面用的肉......
打开冷库，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崔斯特没看到尸体。只有挂着的结霜的牲畜。
陆绊看到那人来到冷库最里面，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门。
那门里，躺着黑帮的尸体。
这尸体显然经过了一定的挣扎，并非豪斯医生一般的平躺，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就像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物一般。
从男人的腹部，一朵玻璃之花绽放出来，由于低温，那花儿上面也覆盖了一层霜，显得晶莹剔透。
崔斯特打了个冷颤，他来到尸体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
黑帮的身体与衣服上也有油漆与涂料的痕迹，看来这三起案子的确出自同一人之手。
“有香水味吗？”
他询问陆绊。
“有。”
陆绊点了点头。
“我可以取走这一块衣物吗？”
崔斯特问向那位打手，对方点了点头。
他于是将沾染了油漆的那一块布料取下来，又检查了一下这黑帮胃袋里的东西。
“看起来是普通的面包，肉和蔬菜，规格比起那名应召女郎更好些。”
尸体的检查工作很快结束，那名黑帮的打手又锁上了门。
“我有点好奇，餐厅里员工们，他们知道这里放了一具尸体吗？”
陆绊不禁询问道。
“不知道。”
打手回答。
“那至少披萨用的不是人肉了。”
陆绊对希雅竖起了大拇指。
调查完这些，天色已经不早了。
平民区的街道比起黑街要干净不少，至少没有那么臭，远处传来了工厂的机器运转的声音，但比起崔斯特住的地方要安静许多。
街上的人至少看起来也像个人的样子，两者一对比，更能体现差距。谷
晚饭是搭配了鸡腿的面条，崔斯特不太吃得下，只啃了一片面包，陆绊吃了一大碗，希雅吃了三碗。
“嗝——”
吃完还打了个饱嗝，一点儿也没有淑女的模样。
“我们为什么晚上不调查？”
陆绊不禁问道。
“晚上的黑街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我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崔斯特还在研究那油漆，这油漆的颜色呈现淡蓝，但在灯光下又有墨绿，深红等散射，十分特别，不像是普通的涂料。
“这种油漆的生产工厂肯定很少，应该是一个突破口，另外，这黑帮的资料我也拿到了，他和豪斯医生以及芙洛拉没有交集，他上一次去黑街收租的时候并没有去豪斯医生的诊所和红舞厅。”
“这香水的产地呢？”
陆绊又询问。
“我不太闻得出香水的味道，所以不能确认，但是明天我可以找一家卖香水的店，让你对照闻一闻。”
崔斯特说道。
三人吃完饭踏上了回崔斯特侦探事务所的路。
橘猫还在睡觉，大概它一整天有八成的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吧。
“对了，明晚的宴会，你们两个最好也参加一下，或许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崔斯特又补充道。
“哦。”
陆绊应了一声，又看向希雅。
“有大餐吃了。”
“好耶！”
希雅表示很高兴。
午夜，钟声从远处传来，令崔斯特昏昏欲睡，他端详着那芙洛拉的挂坠，试图分辨出这是什么花儿。
很快，意识模糊的他看到那花儿绽放开来，就像尸体上盛开的玻璃之花，他又感觉自己的体内，某种东西蠢蠢欲动，准备破体而出，他挣扎了一下，顿时感觉到某道冰凉的视线正锁死在自己的身上。
接着，崔斯特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快醒醒，你看这是什么。”
他睁开眼，看到那少女蹲在自己面前，周围已经不是腐臭的巷道，而是某间老旧但整洁的屋子。
少女似乎长大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不再蓬头垢面，她似乎经过了打理，脸上洗干净了，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至少也是一件衣服，她们的生活好了很多。
少女拿出了怀中的东西，那是用纸包着的一份三明治，白色的面包夹着蔬菜，酱汁和肉。
“我今天去客人的家里，他把不吃的食物给我拿了回来，看，这是肉，我们真是太幸福了。”
她将食物摊开，递到了崔斯特的面前。
从她的话语，现在的状态，崔斯特已经能猜到对方到底是通过什么来赚钱了。
“你吃呀，我已经吃过了，在他家吃了好多，餐桌上就有好吃的东西，我能一边吃一边工作，他似乎很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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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将食物朝着崔斯特推了推。
“对了，还有药，我买了便宜的药，应该能治好你的病，只要你好起来，我们的生活肯定会好起来的。”
她又拿出了一小瓶药剂，放到桌上。
少女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气阴沉，看不到阳光。
但她的笑容比阳光更加灿烂。
她的眼神中充满希望，对未来满怀憧憬。
这时，崔斯特忽然注意到，在少女的脖子上，那纤细的锁骨之间，有一个挂坠。
那挂坠是木头雕刻的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就像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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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无人生还
苏醒过来，崔斯特大口呼吸潮湿冰冷的空气，他感到自己的衣服被冷汗浸透，整个人有些脱力，他坐起来，发现夜还很深。
【你目睹了污染的场景】
【理智-2】
希雅的鼾声比外面那工厂时不时传来的机器的运转声还要吵，崔斯特都有些怀疑自己做这些梦是不是和这少女有关。
至于陆绊，他正抱着那一只之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大橘猫当抱枕睡得很香，那橘猫表情痛苦，想要挣扎，但陆绊抱得很紧，猫猫根本就跑不掉，只能偶尔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崔斯特闭上眼睛，回忆刚才的梦境。
的确，那少女和梦境中自己的生活已经好了不少，可以看出来那应当是过去了一段时日。
至于少女是如何赚钱，如何生存下去，在黑街，这样的话题不用问也能得到答案。
崔斯特与其说同情，不如说有些感慨。
在废都，人和人之间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还大。
而且......
他拿起了那刚才因为睡着而丢在了茶几上的挂坠。
这木制的小花一般的挂坠刚才在梦境里也有出现，就在那名少女的脖子前。
“梦里的人，就是芙洛拉？”
崔斯特真实感受到了女大十八变，两个人除了眉眼有些相似之外，其他的地方给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
而且这么说，崔斯特的梦境里的场景，距离现在可能不止好几年了。
“这梦境是想要告诉我什么，为什么要杀掉芙洛拉吗？”
“难道说凶手真正的目标是芙洛拉而不是豪斯医生？”
“或者，这就是凶手的视角？”
崔斯特现在有些庆幸这个梦并非真实的梦境而是某种污染的知识，虽然他的理智降低了，但现在他只要闭上眼，就能清晰地回忆起梦境的任何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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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双眼，尝试寻找更多的线索。
比如，两人身处的房间的位置，比如，梦境的主人的身份。
因为“美好时光”的那女人说过，芙洛拉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那么这梦境的主人的结局可能也不太好，或者与芙洛拉发生了决裂，导致怨恨。
梦境，在那少女递给崔斯特食物的间隙，他努力试图扭转脑袋，却发现头部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球也无法偏移，他根本没办法看向其他的位置。
大概是因为梦境的主人当时也没看到，所以在梦中无法出现连对方也不知道的事物。
再度进入梦境，崔斯特这次没有转动脑袋，而是用眼睛仔细盯着少女身后，房间的摆设，用眼角的余光窥探窗外的景色。
灰蒙蒙的天，但已经能看到工厂烟雾了，这是工厂附近的房子，格局像是小公寓，这种窗户的小公寓......
崔斯特努力回忆着自己的毕生所学，试图找到有关这公寓的线索。
在工厂区附近，有这种廉价的小型公寓，绝大部分共用洗手间和浴室，房子里只有床位，这些当然不是给工人住的，而是给工厂里的一些文职人员，以及工头等，比起肮脏恶臭的黑街，这些位置显然更加舒适一些。
而更高级的公寓，有自己独立的洗手间的那种，就要更靠近废都市中心了。
崔斯特这样的屋子对那些下层平民而言，已经属于豪宅。
不断回忆梦境，崔斯特满脑子都是那少女的脸。
就在这时，崔斯特忽然灵感涌现，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的视线聚焦在少女的手上，她刚刚拿出了一个药瓶，则是治疗“他”的药物，以少女赚取的钱廉价买到的。
崔斯特看清楚了药瓶上的标签。
这标签他很清楚，自己曾经见过。
“......豪斯医生的诊所里提供过这样的药。”
从梦境里睁开双眼，崔斯特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灵感的尾巴。
“廉价的药物，芙洛拉和豪斯医生，他们在这里有交集，说明住的房子距离黑街不算远，我需要找找......”
他爬起来，跨过打呼噜的希雅和抱着猫猫的陆绊，去自己的办公室里，翻出了废都的地图，说是地图，基本上大部分都是自己标注的，崔斯特找到了豪斯医生的诊所，寻找他诊所周围的公寓。
很快，崔斯特就找了一处公寓，名字是幸福之家。
虽然名字是这个，但公寓的状况不太好，是那种共用洗手间，隔音效果也不好的廉价公寓。
崔斯特记下了地址，又翻找旧报纸，看了看公寓的招租广告和联系人的名字，将其写进小本本里，做完这些，他才靠上椅子背，拿起烟斗，想要抽上一口，但回忆了一下梦境里自己那孱弱的身体，他又放下了烟斗。
他翻出豪斯医生那边的档案，上面有病人的档案，他翻找了一圈，才又想起一件事。
警方和自己肯定早就排查过豪斯医生的病历，除去那些玛蒂娜夫人需要的，其他的肯定没有芙洛拉的档案。
她不是豪斯医生的正式病人。
“可能是豪斯医生分发药品的时候接触过，这里两个人难道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经常看小说和戏剧的崔斯特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看了一眼手里的挂坠，崔斯特忽然觉得有些悲伤，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梦境里的影响，还是自己这么晚还在努力工作而另外两个人却呼呼大睡的不平衡。
他来到窗前，看着永远不会完全沉睡的废都，叹息一声。
...
翌日，清晨，崔斯特被陆绊的声音吵醒，他直接睡在了椅子上，脖子很酸痛。
早餐的时间，他看到陆绊从楼下的餐厅拿来的三明治，一时有些反胃。
崔斯特没吃早餐，而是在陆绊和希雅狼吞虎咽的时候将自己昨晚做的梦，以及进行的调查说了一下。
“所以今天我们就去公寓查查？”
陆绊问道，嘴角还有牛奶的痕迹。
“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做的梦，这些梦境的主人是在试图告诉我什么事情，想让我去阻止。”
崔斯特喃喃自语般说道。
“这算是侦探的直觉？”
陆绊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做这个梦。”
崔斯特严肃地对陆绊说道。
408.你注意点形象
幸福之家公寓其实并不幸福。
这里破旧，衰老，年久失修，住的人倒是满满当当，达到了拥挤的程度。
“我们这里没有住过这样的人。”
公寓的管理员，大概也是雇佣过来的一名中年男人，他在看过芙洛拉的照片后摇了摇头。
“能让我们看看这里的空房间吗？”
崔斯特摸出了一张低面额的钞票，递给管理员。
“没问题，你们跟我来。”
那管理员接过钱就露出了笑容，他带着崔斯特等人上楼，来到顶层的一个空房间。
“估计你们也不租，我就直说吧，这房间之前死过人，具体怎么死的我不太清楚，但从那以后，住在这里的人都经常出问题，久了就没人住了。”
管理员介绍了一句，打开门。
陆绊看到了一间破旧但相对干净的房间，似乎重新刷过油漆，与一路走上来的其他屋子不太一样。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连柜子都没有，不过至少有门，可以和外界隔离开来。
窗台，阳光照射进了屋子，在床单上落下耀眼的金色，窗台上放着一个有些破损的瓶子，里面空空荡荡。
“奇怪，这里之前有瓶子？”
管理员拿起了那瓶子，免得风吹过来让它摔到地上。
崔斯特呆愣地站在原地，他看着窗台，看到窗外那工厂的烟尘，看到那被微风吹起的窗帘，他好像看到了那名少女在对自己笑。
这就是梦境里的那个房间！
一模一样！
就是同一个！
崔斯特走进屋子，就像已经来过无数遍一样，他坐到床边，来到了梦境里的那个位置。
一切都像是重演。
“这里之前出过事？死的是谁？有记录吗？”
崔斯特急忙询问管理员。
“我、我查一下。”
管理员被崔斯特的态度震慑到，也忘记了要钱，晃晃悠悠地下楼去，希雅跟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厚厚的一册文件回来了。
“404室，上一任住户是纺织厂的工人约翰......”
“不是。”
崔斯特即刻否定，他拿过文件，查看这房间之前的记录。
好在公寓的管理还算正规，每个房间的记录自成一页，可以看到租客流转的痕迹。
只不过这里只有文字资料，没有照片比对。
很快，崔斯特就看到了其中一条。
“租客名字，莉兹，25年五月入住，十月事故死亡......”
崔斯特找到了死亡的记录。
现在是26年的春天，这是一年以前的事情。
“奇怪，怎么只有一个人？”
希雅记得崔斯特的梦境里应该是有两个人的。
可这租住记录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很正常吧，我们这里的公寓只要登记了名字就能入住，至于住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就行。”
管理员随口说了一句。
“有的人租公寓，还将自己的床位出租给其他人，就连床底下都能租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谷
“这二房东有点离谱了。”
陆绊大概也知道，这些人是一个人出不起足够的钱，所以才找人“拼单”，就像现在大城市里也有很多群租房一样。
很多人努力打拼，工作，结果钱全都变成了房租交给房东。
收租佬无论哪个时代都存在。
他感慨一句。
“知道了名字，可以去警方那边调查一下档案了。”
希雅说道，又看了看这房间的油漆。
“这里的油漆是什么时候涂上去的？”
那油漆的颜色和死者身上的并不一样，没有那么绚丽多彩。
“是在出事之后吧，当时的管理员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我听说这边当时还挺严重，还有黑帮的人受伤，这屋子的管道也一直有问题。”
管理员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黑帮的人也会住这里？”
希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夜之国自然没有黑帮，但按照希雅的理解，这应该是某种纪律松散的军事组织，理应有聚集在一起居住的位置，不应该住在这种杂乱的公寓里。
“有，当然有，不过大部分公寓不太接受这些家伙，因为容易带来麻烦，那时候来这边的黑帮，我记得是卡塔尼亚家族吧。”
管理员挠了挠头。
“卡塔尼亚家族？”
崔斯特感觉冥冥之中，某种东西正在将一切串联起来。
“你是说卡塔尼亚家族的人在这间屋子发生事故的时候来过，还受了伤？”
“应该是，我也不确定。”
管理员被崔斯特问的也不确定了。
“不过当时肯定有人受伤的，因为住在隔壁的就是黑帮。”
他指了指租住记录。
那上面写着的是“塔克，23年十一月入住，25年十月离开。”
也是十月！
“哦，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还在报纸上看过，两个黑帮火拼，还死了挺多人。”
管理员像是刚刚想起来。
“因为这件事，废都的大人物们还整治过一段时间黑帮，但也只是灭了些无关紧要的，真正的都没事。”
“感谢你的说明。”
崔斯特将一张钞票递给管理员，又看向陆绊和希雅。
“我们现在要弄清楚这个塔克去了哪里，还有这个叫莉兹的人是怎么死的，以及卡塔尼亚家族当时在这里做了什么。”
“那我们应该先去警察局。”
陆绊提议。
“确实。”
崔斯特最后看了一眼这屋子，他下楼的时候，脑中正在思考。
“如果那个少女是芙洛拉，那短短一年时间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的，那么梦境里那个少女应该就是莉兹，可这坠饰又是怎么都芙洛拉的手里的？”
“或者说，我的梦境的主视角就是芙洛拉，我当时在地下室感受到的目光是芙洛拉因为超凡力量死去之后残留的意志，她寄生在我的身上，试图告诉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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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犯人杀人并不是随意挑选目标的，芙洛拉，豪斯医生，卡塔尼亚家族的那死者，这几个人之间是有联系的，只要能摸清楚这些联系，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们，以及......”
“凶手接下来的目标......”
崔斯特想到了晚上的慈善宴会，届时，卡塔尼亚家族的人将悉数到场。
409.我也开花了
警局内。
三人翻阅资料，查看着幸福之家的公寓事件的案件记录。
只是，涉及黑帮的案件，警方的记录都很含糊。
也不知道是不敢去仔细调查，还是收了钱刻意模糊。
“......在这里。”
还好希雅有法术，可以直接量子波动阅读，让档案自己长大，自己阅读自己，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莉兹，十五岁，死因****，无人认领，尸体做焚烧处理】
“？”
陆绊愣了愣。
这死因怎么还被涂掉了的。
他往后看了看，这名少女连照片都没有，也没有尸体的尸检报告，只说了送进了他们最开始去的那一间殡仪馆火化，骨灰也不知所踪。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连原因都被遮掩，尸体最后的下落也没有，实在让人觉得这世道太混账了。
“这起案件的记录都不多。”
希雅指了指下面。
【两伙暴力武装团体在幸福之家公寓发生械斗，造成十七人死亡，六人受伤，两名犯罪者被逮捕，经过******协商，保释出狱。】
黑帮的大规模械斗，造成了十七人死亡，结果只抓了两个替罪羊，还放了出去，可以看出废都的治安到底混乱到了什么程度。
崔斯特看了一下审判记录，以及死伤者名单。
除了五名黑帮成员之外，其他的都是普通平民，而幸福之家公寓就有三人死亡，其中包括了404室的莉兹。
还有405室的塔克。
有关塔克的记录，崔斯特发现警方这里就详细了许多。
【塔克，暴力团伙尖刀帮的头领，25年十月，因与其他帮派产生争执，在械斗中死亡。】
除了塔克，另外的四个黑帮成员也是尖刀帮的人，看样子是他们在这里聚集，然后被卡塔尼亚家族一锅端了。
这样的案子并不少见，在这几年的时间，卡塔尼亚家族不断扩张，与许多小帮派产生了争执，有些臣服了，成为了卡塔尼亚家族的下属，有的，比如尖刀帮，就被卡塔尼亚家族直接消灭，在这座城市彻底被除名。
看起来是本来住在这里的莉兹卷入了黑帮之间的械斗而死，陆绊看了看其他死者的信息，绝大部分的死亡原因也都被涂抹掉了。
虽然按照斯通的说法，卡塔尼亚家族要洗白自己，成为上流人，但在扩张和稳固的过程中，它作为黑帮的特性还是不可避免的，当面对那些小帮派，暴力团伙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显然要比大费周章谈判简单多了。
“可是，这些与豪斯医生的案子有什么关联？”
希雅不太理解。
假如崔斯特梦到的是芙洛拉，她和莉兹是住在一起的好友，之前身体很差，拿到了豪斯医生的药才治好，她们一年前遭遇了黑帮火拼的事件，莉兹意外死掉了，芙洛拉开始直接接受豪斯医生的药，事件到这里都能说得通。
但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因为他们看到了黑帮的脸，或者知道了什么黑帮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陆绊随意猜测。
“可黑帮都能控制警察局的记录了，没理由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应该早就灭口了。”
崔斯特摇了摇头，在废都，黑帮想要保存什么秘密，杀就是了，不用顾忌那么多。
“而且豪斯医生和玛蒂娜夫人有关联，与卡塔尼亚家族有联系，再加上卡塔尼亚家族也有人死掉......”谷
他说到这里，又翻阅卷宗，看了看受审判者的名单。
崔斯特很快发现了熟悉的名字，麦基，这是那一名因玻璃之花而死的黑帮的名字。
他当时参与了围杀尖刀帮的行动，后来被推出来当替罪羊，最后保释出去，没有受到惩罚。
“联系原来在这里......”
崔斯特感到脑中的线正在逐渐梳理清楚。
这三个人的死，的确和这一起事件有关。
到底是怎样的凶手，会怀着这样的恨意，将这三人杀死？
崔斯特觉得，只要能找到一个动机，就可以很快推理出凶手。
因为这些案子很明显是有极强的目的性的。
当动机揭晓，就能明确指向凶手。
“看来，晚上要好好问一下卡塔尼亚家族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宴会邀请函。
...
傍晚。
废都核心城区。
这里与外围截然不同。
街道干净，建筑鳞次栉比，窗户都要明亮不少。
街上开着各式车辆，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五光十色的招牌矗立在楼房之间，令道路也变得五彩斑斓，路灯的光照耀眼，遮蔽了星光和月色。
街边随便一家店里，都传来了留声机的歌曲唱腔，欢乐的音乐充斥着这片城区，像是要掩盖住所有的罪恶。
街上的人大多身穿体面的衣服，这些衣服制作考究，有的是纯手工缝制，贴合身体，光是一颗纽扣的造价都足够贫民窟的那些人吃上一星期的饭。
陆绊还是第一次真正来到这样的富人区，之前古都的宅邸已经算是豪华，但现在就能感受到，古都只是普通的有钱人，而这里居住的人，是真正的废都上流人士。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猪饲料是什么味道，不用为了金钱去出卖身体，也不会因为沾了泥水的面包或者别人吃剩的三明治而露出灿烂的笑容。
陆绊也不太舒服，他穿着廉价的西装，由于是租来的，所以不太合身，废都像他这样身高的人不多，衣服略显狭小。
崔斯特也掏出了压箱底的正装，他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这套衣服。
至于希雅，她租了一条翡翠色的礼服长裙，对从小就自由长大的希雅而言，穿这种束腰裙子和高跟鞋显然相当难受。
“我能脱鞋吗，至少在宴会开始之前？”
希雅揉了揉自己白皙的双脚，高跟鞋对脚后跟的摧残绝对比最麻烦的魔法题目还要折磨人，她忍不住脱掉了鞋，赤足踩在车里，感到相当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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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注意点形象，我可不想你们被赶出去。”
崔斯特整理了一下领带，车正好到了酒店的门口，他率先下车，接着是陆绊，最后是一脸不悦穿上了高跟鞋的希雅。
他们即将参加卡塔尼亚家族举办的慈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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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教父
见过了黑街的肮脏恶臭，贫民的艰苦与困厄，再进入上城区这奢华的宴会时，陆绊觉得比穿越异域的差别更大。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身穿华美衣服的男男女女有的在舞池里笙歌，有的则坐在一旁的沙发攀谈，还有的则站在露台，手里拿着名贵的香烟雪茄，吞云吐雾。
宴会厅的餐桌上，各种食物琳琅满目，烤得皮酥肉嫩的乳猪，一块块铁板上滋滋冒油的牛排，还有一只只烤鸡，煎鱼等，虽然比不上陆绊的时代那般精致，讲究造型，但在废都这样的环境里，这些食物绝对称得上奢侈豪华。
“这么多吃的，我都可以随便吃？”
希雅看着那一桌子食物，感觉连不争气的灵魂都已经从嘴角流了下来。
“你......注意点形象。”
崔斯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劝不住希雅的，这吃货百分之百最后会淹没在食物的大海之中，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过他也发现，餐桌附近有不少宾客围坐，其中包括一名卡塔尼亚家族的成员，这一代的大哥彼得。
“彼得·卡塔尼亚，他比起黑帮，更像一位美食家，他喜欢食物，对家族的产业没什么兴趣，你可以借着吃饭监视一下他。”
崔斯特对希雅说道。
希雅的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烤鸡的形状，也不知道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崔斯特一松手，希雅就立刻冲到了餐桌旁，用餐盘取了小山一般高的食物，坐在距离那位黑帮大哥两个餐桌的位置，狼吞虎咽，引起了不少人的惊讶。
倒也没人找她的麻烦。
参加这种慈善宴会的多半都是有钱到没地方花，需要通过捐助来满足自己精神诉求的有钱人，大家都很有礼貌，不会对着陌生而且漂亮的女孩子出言不逊。
即便她吃相比一头猪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陆绊倒是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场面，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
他和崔斯特一人拿了一杯酒，装作和其他人很熟的模样打着招呼，一边，崔斯特在给他科普一些有关卡塔尼亚家族的事情。
卡塔尼亚家族这一代现在有两男三女。
大哥彼得就是在那边品尝美食美酒，顺便应付其他人阿谀奉承的人。
老二科西嘉，是最有可能继承家族位置的人，心狠手辣，自己战斗力也很高，曾经带头和其他黑帮火并，杀了十几个人回来，位于舞池旁边，被许多人环绕的男人就是他。
长女卡萝性格温柔，在上城区的学校里教书，今天没有参加晚宴。
次女塔莉亚帮助家族生意，手段也很精明，她和二哥关系紧张，在舞池里和女人跳舞，穿着西装长裤的女子便是她。
三女玛蒂娜夫人喜好戏剧，和戏剧演员结婚之后也经常混迹各类晚会，算是一位名媛。
宴会上看不到玛蒂娜夫人，只有他的丈夫，正在和几名大腹便便的商人高谈阔论，表现浮夸。
陆绊看了一圈，名字都已经忘掉了。
他简单地将在场的这几个人区分为美食家，二哥，男人婆，以及玛蒂娜夫人。
至于为什么只有玛蒂娜配拥有名字，是因为崔斯特提得太多次了。
而他们的父亲，卡塔尼亚家族真正的主人，教父柯内昂，一般不出席这样的宴会，或者他只在这宴会厅的某间屋子里，抱着猫咪聆听其他人的请求，让他们亲吻他手指上的戒指。
废都想要讨好他的人和想要杀掉他的人一样多。
忽然，舞池那边的音乐一变，某种古典的旋律响起，陆绊看了过去，在乐队前面的舞台上，麦克风前，一名身穿旗袍一般贴合身体曲线衣服的女子露出浅笑，随即歌唱。
“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谷
她的声音饱含情感，婉转低回，搭配老旧的曲子，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怎么是她？”
崔斯特一愣，他看到那歌手，停下了脚步。
陆绊看了一眼，这歌手身穿婀娜，容貌也相当秀丽，而且带着古典风韵，比自己世界的那些网红脸美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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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你说的那位歌手？”
陆绊好奇。
“对，夏洛特女士，一位真正的歌手。”
崔斯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服。
“没想到他们邀请了她。”
“你要去叙叙旧吗？”
陆绊打量了一眼那名女歌手，至少在陆绊看来，她没什么稀奇古怪的身体结构，至少是个正常人。
“不，不了。”
崔斯特别过脸，像是忽然有了软肋，又像是忽然有了铠甲。
慈善晚宴在十几分钟后正式开始。
致辞的是二哥，陆绊看到，石头，或者说斯通就站在二哥的身后的阴影里，他就像一道影子，暗中观察着所有人。
“......我希望能建立一个美好的新废都，我们能消灭贫困，饥饿和犯罪，能改善那些工厂里的工人们的生活环境，可以让黑街的空气不再恶臭，让每个废都人都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二哥说得慷慨激昂，他很有演说家的天赋，语言的停顿，语调，自身的肢体动作，能很好地调动起观众们的情绪。
当他提到工厂的工人因为过度劳累和污染的空气而疾病缠身时，在场还有人在抹眼泪，而当他说到废都之外的威胁，那些怪物，鼠人的可怕时，又有来宾显出畏惧的情感。
要不是陆绊知道他是黑帮的一把手，他差点就相信了。
随后，捐赠开始，陆绊隐约记得在崔斯特家楼下一顿饭也就人均一二十，但这里的捐赠都是几万，几十万的，这些钱不知道能够多少工厂的工人吃上一顿饱餐。
“都是假的，说是慈善，其实就是逼捐，有许多开工厂的，或者经营店铺的小企业家都必须跟着那些大佬捐钱，最后到手的钱，那些大佬的如数奉还，剩下的和黑帮三七分账，能够留给工人的十不存一。”
崔斯特在陆绊身边低语道。
“我们还是去找玛蒂娜夫人吧。”
他找到一名黑帮的成员，和他说明了来意。
那人便带着崔斯特和陆绊来到了宴会厅之外的一间休息室门口。
门口驻守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打手，他们看了一眼崔斯特，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本来陆绊还好奇，那癖好独特的玛蒂娜夫人会是怎样的态度。
可是门打开的时候，一切都被打破了。
在那房间里，在那柔软的沙发上，那年过三十，风韵犹存的黑帮女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歪歪斜斜地侧躺在上面，她的腹部，内脏和骨骼被拉扯，扭曲，旋转。
玻璃之花静静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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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崔斯特从震惊之后恢复过来，他身为侦探，这种场景虽然会对理智造成一定的冲击，但恢复能力也很强，他立刻走进屋子，检查这里是否有其他的出入口，又让黑帮的打手去叫卡塔尼亚家族的其他人。
“这房间没有窗户，墙壁的另一侧就是宴会厅，除了通风口之外，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够出去。”
崔斯特看了一眼狭小的通风口。
“交给我吧。”
陆绊说了一句，立刻撬开通风口，爬了上去。
爬上去的一瞬间，陆绊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这臭味就像下水道里的粪便与发霉了好几天的食物混合之后的味道，钻入鼻子里的瞬间，陆绊鼻孔就长出了草。
这表示光是气味就足够让陆绊的鼻腔粘膜受损。
在通风管道里，还有一些粘稠的东西。
陆绊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不算刺激皮肤，但会残留在手上。
沿着这些痕迹，他从通风口往外爬。
爬行了一段时间，他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陆绊看到前面是通风口的出口，只不过已经被破坏了。
他爬了出去，落到地上，发现这里是酒店的后门。
灯光照在陆绊的身上，他才发觉，自己身上满是五彩缤纷的颜色。
就像那些玻璃之花一般。
“那些黏液就是这种油漆，这不是涂料，而是凶手身上的一部分？”
陆绊想到了一些非人之物体表的黏液。
他尝了尝。
然后吐了。
顺便还吐了很多草出来。
“味道很难吃，而且伤胃。”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些“油漆”的踪迹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上，就像一个本来流血的人忽然止住了鲜血。
他找了一圈，还翻开井盖，跳到疏通雨水的下水道里。
就在这时，陆绊感到了一阵惊悚的感觉。
身体本能地汗毛直竖，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
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正准备使用言弹来炸出对方时，陆绊感到胃部一阵绞痛。
不仅仅是胃部。
心脏，肝脏，肾脏，肠子，骨骼，所有的内脏都在哀嚎，聚集，扭转。
下一刻，陆绊看到自己的身上，那无数的脏器破体而出，像是花儿一般绽放。
迅速的，所有的脏器和破碎的骨头被冻结，构成了一朵玻璃之花。
陆绊倒在地上，他似乎听到了有些密集地踩水的声音，他试图转过脑袋，但黑暗笼罩了他的意识。
“他”看了一眼倒下的陆绊，以及在他身上飞溅出来的五彩斑斓的黑色痕迹。
“他”没有靠近检查，而是直接消失在了下水道里。
过了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
已经被污水浸湿，脸上表情狰狞扭曲的陆绊，他那盛开的玻璃之花上，忽然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脚印。
紧接着，他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
那玻璃之花里，无数的绿草肆意生长。
这些草木在污水的滋养下茁壮，探出了下水道的入口。
尽管是人造的光芒，但它们依旧贪婪汲取，在陆绊的体内生根发芽。
陆绊那体内绽开的花朵，周围环绕起了一圈绿草。
那永恒不变的花儿逐渐凋谢，内脏枯萎，骨骼破碎，被草木的叶子，根茎所取代。
一个小时后。
陆绊的眼睛有了神采。
他的身体已经被完全修复，只有衣服破破烂烂。
爬起来，陆绊首先用【真实视界】观察了一下。
就算被污水冲刷，怪物也应该会留下痕迹。
可是这下水道里，没有任何信息，就像自始至终不存在任何异常一般。
他感到一阵困惑，只能爬出下水道。
陆绊回到了酒店里。
他一身花里胡哨和恶臭让不少宾客有意识地远离，陆绊直接脱掉了西装外套交给侍者，来到了被黑帮成员团团围住的那休息室。
卡塔尼亚家族的二哥和男人婆都无动于衷，只警惕地看着其他人，似乎在寻找怀疑的对象。
美食家大哥失声痛哭，却又不敢接近自己的妹妹。
黑帮们面色凝重，眼神里透着惊恐，这画面足以令普通人理智丧失，好几个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已经变得有些狂躁，双眼通红，只有崔斯特和希雅敢直视尸体。
希雅的手里甚至还抓着一根烤羊腿。
看着她一边啃烤羊腿，一边站在玛蒂娜夫人那狰狞恐怖的尸体面前看来看去，好多黑帮成员感到一阵反胃，有的直接呕吐了出来。
“当场死亡，还是热的。”
崔斯特戴着手套，做了简单的尸检。
“按照护卫的描述，在致辞结束之后，玛蒂娜夫人就进入了这里休息，一直到刚才打开门，她都没有离开，也没有人进来，卡塔尼亚家族的人已经禁止了所有宾客离开。”
崔斯特听到陆绊的声音，便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告诉了他。
“这倒不用，凶手应该已经跑了，他也不是普通人。”
陆绊指了指上面。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崔斯特转头，看一身花里胡哨的陆绊，捂住了鼻子。
“你不觉得这些颜色很熟悉？”
陆绊还转了一圈，让恶臭发散出来。
“你遇到了凶手？”
崔斯特看了一眼陆绊衣服前面露出来的腹肌。
这衣服破损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他的肚子里刚才也绽放了一朵玻璃之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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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开花的感觉很不舒服，能给我找件更换的衣服吗？”
陆绊随意说道。
“？？？”
崔斯特看了一眼陆绊。
虽然之前在夜之国就知道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但现在来看，是不有点异常过头了。
这真的还是人类吗？
如果像这尸体一样绽放了玻璃之花，那肯定死得不能再死吧？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凶手应该是一个异化了的家伙，这些颜色不是油漆，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或许他杀人用的就是这种黏液，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行踪。”
陆绊倒是没解释自己的身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长草，还是挺让人害羞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混蛋从通风口进来，杀了我可怜的妹妹，又从这里离开了？”
美食家大哥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感到难以置信地询问陆绊。
“是这个意思。”
陆绊颔首。
“这是针对我们家族的袭击，是谋杀！”
美食家大哥有些激动，或许是因为这尸体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亲人被杀，或许是因为卡塔尼亚家族遇到了真正能威胁到家族核心成员的敌人。
“我悬赏一百万这个凶手的线索，谁能活捉他送到我的面前，再追加一百万！”
美食家大哥立刻叫道，而这些悬赏已经是刚才募捐金额的一半了。
“冷静一点，彼得。”
一个声音从人群之后出现，陆绊回过头，看到是身穿黑色西装，戴着软呢帽的斯通。
他看了一眼陆绊等三人，目光落在陆绊身上的时候，有些诧异，又有些畏惧。
“父亲请你们过去一趟。”
412.废都点子王
夜晚。
虽然晚上的时候经历了开花，但陆绊依旧精力十足地睡了过去，那只大橘猫这次没有敢贸然接近陆绊，反倒是去希雅的脚边团成一团，但总是被少女的呼噜声吵醒，睡得很不安稳。
崔斯特闭上双眼，陷入浅眠中。
他这次没有直接进入梦境，而是先做了几个模糊而不连续的梦，梦里都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梦中的他坐在办公室，正趴在办公桌上沉睡，他听到了有人开门进来，那人脚步轻盈，却又陌生。
梦中的崔斯特很清楚，这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他是来杀自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反正就是清楚。
“不好，要死了！”
崔斯特这么想着，试图挣扎起身，但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就连抬起头，睁开眼睛都仿佛极为困难。
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崔斯特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他没有间隙去思考无法睁开眼睛的自己是如何看到办公室里的画面的，崔斯特只努力想要弄醒自己。
他感觉自己好像睁开了眼睛，但其实双眼依旧紧闭。
这位侦探试图移动身体，让自己坠落下桌子来清醒，可他一遍遍尝试，自己好像一遍遍从桌子上摔倒下去，但意识就像用胶水封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终于，那凶手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咧嘴一笑，崔斯特就感到体内一阵绞痛，自己的内脏如同鲜花一般盛开。
然后崔斯特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
暗自想着的崔斯特又发现，自己并非身处侦探事务所，而是一间虽然破旧，但是干净整洁的公寓房间里。
是那一间出事的公寓！
崔斯特试图移动脑袋，发现自己的视野纹丝不动，就像电影的镜头，无法由自己的意志支配。
“这也是梦境？”
崔斯特有点后怕，生怕待会儿从房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凶手。
不过这次崔斯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他才想起自己刚才那梦境里根本看不到周围的环境，自己应该是做了个梦才对。
“不对，刚才那是在梦里做梦了？”
崔斯特还没弄清楚情况，他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动我的箱子！”
这是一个凌厉的男声，带着几分狠辣的劲头。
“我就是想帮你收拾一下......”
一个有些尖细的女声响起。
两人又争吵了一下，崔斯特大概听出来，这是隔壁的声音。
“塔克？尖刀帮的那个人？”
崔斯特联想到了之前调查的资料。
“你给我滚，给我滚！”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暴躁，伴随哗啦一声，崔斯特的视线看向隔壁，那里传来了殴打的声音。
“求求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那女人的声音颤抖，透着卑微。
崔斯特作为一名合格的绅士，随意打女人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但视角一动不动，只有听到一阵脚步声后，才看向门口。
门被打开，是那位少女。
莉兹，崔斯特记住了她的名字。
透过莉兹的身后，崔斯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以及一名被扇了一巴掌，正在呜咽哭泣的女人。
“这女人......？”
“莉兹，这点钱你拿去买点东西吃，要是有客人对你不好，告诉我。”
尖刀帮的塔克对莉兹说话的时候好像换了一副面孔，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凶狠与暴戾。
他给了几张钞票给莉兹，随即离开。
只剩下了莉兹和那个女人。
“......你的伤。”
莉兹正想帮那女人处理伤口，就被对方一把推开。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女人当即给了莉兹一巴掌，令那张稚气中带着些许成熟的脸的一侧通红。
没有给莉兹反应的时间，那女人就立刻离开了。
莉兹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些钞票，回到房间，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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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莉兹看着崔斯特，脸上的笑容都很勉强。
“......对了，你的病应该差不多好了吧，我们过两天就能出去走动，散步了，这几天的药我也帮你买到了，豪斯医生可真是个好人。”
她掏出了一个药瓶，将其中的药物倒出，喂崔斯特吃下。
某种安定心神的感觉扩散开来，崔斯特不知道在梦境里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在这梦境之中，他无法言语。
“我已经攒了足够的钱了，我们可以换一个好一点房子，一个有自己的洗手间的房子，等你好起来，我们可以在草坪上晒太阳，可以在道路上散步......”
她说了许多憧憬，只有崔斯特知道，这些都是虚幻的，这名少女将会在不久之后死去，连尸体都下落不明。
听着少女的话，崔斯特在梦境中沉沉睡去。
在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崔斯特猛然回想起了刚才见到的，那尖刀帮的塔克身边，遭到他打骂的女子的脸。
虽然因为暴力而变得有些伤痕，但崔斯特还是立刻认出了她的模样。
芙洛拉。
在豪斯医生的楼下暗室里盛开了玻璃之花的那个应召女郎！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崔斯特感到那张脸陡然扭曲，变得狰狞无比，并且像是人皮面具一样黏在了自己的脸上，试图取代自己。
他撕裂了自己的脸颊，疼痛钻心，令崔斯特骤然苏醒过来。
窗外传来了虫鸣，野猫发情的凄厉叫声。
崔斯特一身冷汗，他之前一直认为，自己的主视角可能是芙洛拉，芙洛拉与莉兹两个人相依为命，但现在，一个认知可能要发生改变。
芙洛拉不是崔斯特梦境的主人，她和莉兹的关系也不好，甚至可以说，芙洛伦对莉兹心怀怨恨。
芙洛拉是尖刀帮塔克的情人，她在那次黑帮火并的时候并没有受到波及，侥幸活了下来，失去了尖刀帮依靠的芙洛拉干起了老本行，在红舞厅继续当应召女郎，直至死亡。
“那么，我梦境的主人，或许真的就是凶手！”
崔斯特来到窗边，他看向空荡荡的街道。
他看到，在街道上，有蜷缩在报纸中的流浪汉，有喝了自家的假酒晃晃悠悠的醉汉，有不知道要做什么的鬼鬼祟祟的家伙，有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野狗。
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身穿旗袍般贴合身材衣物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纸扇，掩盖住了自己的下半边脸。
崔斯特的视线被对方吸引。
仅仅只看眉眼，这也是一位绝美的女子。
他想要看得更清楚。
崔斯特朝着窗外探出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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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你上当了
正当崔斯特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摔下二楼。
可那女子看了这边一眼，令崔斯特的动作凝固了。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户，摇摇欲坠。
再转头去看街道，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犬吠声和猫叫声回荡在废都的街道，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工厂的烟囱，那些灰白的浓烟构成了废都的云，遮蔽星空。
“莉兹的同居者就是凶手，这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崔斯特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一切。
“因为黑帮火并，莉兹被杀，她的同居人试图帮莉兹复仇，杀死了曾经侮辱过她的芙洛拉，而豪斯医生或许在卖药给莉兹的时候还收取了什么额外的报酬，导致也成为了仇恨的对象。”
“而卡塔尼亚家族，这更是造成莉兹死亡的直接原因，那名同居人自然要对黑帮的人下手，首先是麦基，在那场火并里被审判却没能受到惩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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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那些家族的成员......”
只是，崔斯特还是觉得疑惑，那名同居人怎么看都身体孱弱，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获得了那样诡异的超凡力量？
而且，他那样的行刺方式，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可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就算被看到脸也不一定能找到，没理由隐藏自己。
这样匿名行刺，而且还将追击的陆绊都直接杀掉的方式，显然是因为这个人目前有一个显著的身份，并且他不想破坏这样的身份，在刺杀完卡塔尼亚家族之后，他还想保持现有的生活。
“......”
崔斯特脑中涌现出了一些答案。
每一个都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最终，崔斯特将怀疑指向了一人。
斯通。
从目前的动机来看，斯通是最有嫌疑的人。
或者说，斯通应该和凶手有联系，是为凶手提供帮助的人。
“他身为养子，能力出众被教父给予厚望，但也正因为养子的身份，无法真正接手家族的产业，因此处于相当危险的位置，家族里的其他人都想利用完他之后除掉他。”
“所以，斯通就先下手为强，他找到了对卡塔尼亚家族心怀怨恨的凶手，给予了帮助，目的就是为了除掉那些碍事的黑帮，他想要真正掌控卡塔尼亚家族。”
崔斯特越想就越觉得这是最终的答案。
“甚至有可能，斯通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在异域，具有超凡能力，可以伪装成其他人并不什么罕见的能力，而且，在梦境之中，崔斯特看到芙洛拉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可能也是某种暗示。
这么一想，斯通找自己去调查这起案子，是不是也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崔斯特的进展，在废都，崔斯特姑且是一位有名的大侦探，破获过许多案子，而要是崔斯特没有发现答案，那么斯通就不用担心自己暴露。
事实也正是如此，斯通的扰乱让崔斯特一头雾水，如果不是这诡异的梦境，他也没办法想到这些。
“他明天要给我们尖刀帮的信息，或许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看我们的反应，看看陆绊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凶手的长相，如果暴露了，就会当场杀死我们。”
崔斯特感到一阵冷汗，那杀人者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人，要是跟着斯通一起过来，那当场翻脸，他们可没有防备。
“不如......先下手为强？”
崔斯特看了一眼熟睡的陆绊，心中有了主意。
...
清晨。
崔斯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推断。
“我觉得斯通被替换的可能性不高，他应该只是接触到了异域的知识而受到了污染。”谷
陆绊提出了不同意见，不过他并没有否认崔斯特有关斯通想要争夺卡塔尼亚家族话事人的猜测。
倒不如说，普通人要是获得了那些知识，不想做一番事业是不太现实的。
而且从崔斯特这里听来，斯通的理念基本相当于是洗白黑帮，试图挤进废都的上流社会。
这样的事情在陆绊所处的世界也曾经发生过，当时国外的黑手党就逐渐试图从走私，违禁药物，赌场等非法行当出来，涉及真正的金融，实业，包括政治等，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还有的变成了贩卖巧克力和冰淇淋的甜品公司。
当然，这些黑手党在当时的真正的“上流人士”看来，只不过是穿着西装的暴发户而已，没人真正看得起他们。
所以，斯通的策略，陆绊并不太看好。
“我有一个想法，我们不能被一网打尽，所以待会儿由你来见斯通，我和希雅躲在外面，这样要是他想要动手，那么最多也就你一个人开花，还救得回来。”
一番讨论之后，崔斯特提出了一个点子。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陆绊忍不住夸赞道。
“我同意。”
正在吃三明治的希雅嘴里含着东西，声音含糊地说道。
“算了，你们也的确不太方便。”
陆绊还是很体贴的。
而且他觉得，昨天是那杀人者急着隐藏自己，所以才对他痛下杀手。
今天有斯通在，估计会看在陆绊的面子上收敛一些。
再说了，如果三个人在一起，对方发动袭击，那么可能就被一锅端了，现在让他们两个人躲起来，斯通也会顾忌一下自己暴露的可能性。
就算那杀人者可以逃走，斯通的事情要是让卡塔尼亚家族的人知道，那他想要成为家族教父的愿望就只能落空了。
基于这种考虑，陆绊留在了崔斯特侦探事务所，等待斯通的到来。
叮咚——
十点刚过，陆绊就听到了门铃的响动。
他透过猫眼看向门外，是斯通，以及一名打手。
那只金毛大狗跟在了斯通的身边。吐着舌头。
打开门，陆绊让两人一狗进来。
“老崔他们去调查新线索去了，暂时不在。”
陆绊随口胡诌道，他瞥了一眼打手，样貌平平无奇，身材高大。
“有新线索？”
斯通眼前一亮，他让身后的打手拿出了一个档案袋。
“这是尖刀帮的档案，我自己翻阅了一些，死亡的那一名应召女郎是尖刀帮的首领塔克的女人。”
斯通一边将档案袋递给陆绊，一边说道。
陆绊接过档案袋，没有翻开。
“石头。”
他叫出了对方本来的名字。
“你上当了。”
414.淤泥
“你上当了。”
听到陆绊的话，斯通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被骗了，你不可能接手卡塔尼亚家族，你只是被利用了，被那一位教父。”
陆绊不紧不慢地说道。
站在斯通身后的那一名打手的眼睛看了过来，盯着陆绊，手伸向了上衣内袋里，腋下，那是放枪的位置。
“我不懂你的意思。”
斯通一动不动，刚才的情感已经收敛了起来，他的双眸并没有反光，就像幽深的湖水，可以吸收所有的光。
“柯内昂先生或许对你说过，大概意思可能是自己的孩子都不中用，他希望家族能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所以希望打破血脉延续的传统，让真正有能力的人出任家族的领导。”
陆绊和斯通对视，他说道。
“所以，看起来他默许了你铲除卡塔尼亚家族成员的行为，甚至包括自己的女儿，实际上，这都是他引导的结果，玛蒂娜夫人显然对于家族而言是不那么重要的那一个。”
斯通沉默不语，他身后的打手已经掏出了手枪，只是没有瞄准陆绊，反而戒备周围。
“他要你相信你可以成为家族的教父，他的确欣赏你的能力，需要你的能力，而想要发挥一个人能力的极限，就要让他确信自己的努力是能够有收获的，他看出了你不是一个甘愿只当一个‘军师’的人，因此，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儿子的利益，柯内昂先生利用你将其他的黑帮消灭，让卡塔尼亚家族完成地下世界的统一。”
陆绊说道，这些当然不是他想的。
陆绊就是一个无情的复读机。
这是崔斯特在听了陆绊的说法之后想到的。
“最开始的几个人还很正常，但是玛蒂娜夫人死的时候，问题就不对了。”
“玛蒂娜夫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本来就不合理，她是个喜欢交际的人，是一位名媛，在那样的宴会上应当乐于交流才对，就算要给崔斯特报酬，也不会独自在屋子里待那么久，我想，她可能是得到了父亲的命令，让她在那个时间，待在屋子里。”
“想到这一点，那那位教父之所以会杀死自己女儿的理由，就很清楚了。”
“父亲他对每个孩子都很关心，你完全想错了。”
听到陆绊的话，斯通忽然笑了笑。
“不如你说一下我是怎么杀掉玛蒂娜和那些人的吧？”
“尖刀帮和卡塔尼亚家族的火并导致了一名少女的死亡，而那位少女曾经有一位同居人，他存活了下来，他要为少女报仇，在某些情况下，他异化成为了怪物，拥有了让人绽放出玻璃之花的力量。”
陆绊说着，瞥了一眼那名打手。
“你说服了他，告诉他有更好的打击报复卡塔尼亚家族的手段，有更好的折磨他的仇人的手段。”
“他杀死了芙洛拉，因为她曾经欺负过那位少女，并且，或许是因为芙洛拉的告密，卡塔尼亚家族才能找到尖刀帮最薄弱的时候，发动袭击，这也是为什么她即便是尖刀帮首领塔克的女人，也没有被卡塔尼亚家族斩草除根，反而会去豪斯医生那里进行治疗。”
“他杀死了豪斯医生，因为他曾经凭借贩卖药物侵犯过那位少女，还道貌岸然地装作善人，更因为豪斯医生与卡塔尼亚家族有联系，帮助过这黑帮的家族。”
“他杀死了逃脱了制裁的麦基，卡塔尼亚家族的亲戚，导致那位少女死亡的直接凶手。”
“他杀死了玛蒂娜夫人，卡塔尼亚家族那位教父的小女儿，他认为这是复仇的真正开始。”
“他也尝试杀死我，不过可惜的是就连医生都说我的身体很健康，他没有成功。”
“你可能不知道，他最后还准备杀死你，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引发卡塔尼亚家族扩张，导致和尖刀帮火并的罪魁祸首，这也是那位教父的手笔，当一切尘埃落定，你就会死于玻璃之花，这案子将成为悬案，因为凶手之一已经成为受害者。”
说完，陆绊的手中具象化出了【遗言】，无论是斯通，还是打手都看不到这虚幻的左轮手枪。
朝着那名打手，陆绊果断开枪。
砰——
那打手瞬间瘫倒下去，整个人抽搐起来，伟大存在的呓语只片刻就夺走了他全部的意识。
斯通见状，他叹息一声。
“你说的大部分都是正确的，只可惜，有一点出了问题。”
伴随着斯通的话语，陆绊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威胁感。
这种感觉，就像有什么恐怖的猎人盯着自己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是刺杀者。”
斯通一笑不笑地说道。
“它才是。”
陆绊的视线看向那温驯的金毛。
下一刻，他的内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出来，那血肉，脏器，骨骼的碎片扭曲旋转凝固，构成了一朵巨大的玻璃之花。
只不过，这一次，那玻璃之花并没有破体而出，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在陆绊的胸口，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脚印，轻柔而确实地将那些变化抑制住。
即便如此，陆绊的五官也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扑通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
那金毛身上的颜色变得五彩斑斓，它就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变成了类似淤泥的形态，那五颜六色的黑色构成了它全部的身体，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淤泥的黏液粘黏到了陆绊的身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辛苦你了，莉兹。”
斯通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悲伤，像是自嘲。
那淤泥一般的怪物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金毛的模样，亲昵地蹭了蹭斯通。
“他可能还会复活，我们需要妥善处理。”
斯通从那倒在地上的打手的手中拿过了手枪，对准陆绊的脑袋，准备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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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脚下的地板猛然膨胀起来。
嘭——
木屑飞舞，金毛急忙变为淤泥一般的怪物，将斯通包裹住，阻挡了冲击。
爆炸之中，一个身穿甲胄的身影跳了上来。
“草，我的房子！”
崔斯特的声音接着响起，他在楼下，仰望楼上。
“杀了她。”
斯通没有留情，他叫了一声，那化为淤泥的金毛大狗看了希雅一眼。
希雅感到自己的内脏翻江倒海，某种力量正在尝试将其拖拽出来，雕琢成那美丽的玻璃之花。
但力量被阻挡，法术壁垒挡住了这诅咒，令金毛大狗发出了一声呜咽。
斯通见状，没有留恋，立刻与金毛大狗飞一般逃走。
对他们而言，还有真正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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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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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你在玩火
希雅见状，急忙追了上去。
同时，张开手掌，凝聚出了一个法术。
嗖——
一个无形无相的空气球朝着那五彩斑斓的黑色淤泥而去，慢慢悠悠，但蕴含着极大的威力。
密斯特拉的虚空爆裂术！
嘭——
空气球一接触到门框，那里就整个爆裂开来，墙壁直接炸穿了一个大口子，碎石瓦砾飞溅，有的直接嵌入了另一侧的墙壁中。
一部分的空气球接触到了淤泥的末尾，刹那间，那一部分就直接化为了碎屑在天空中纷飞。
但更多的淤泥已经逃出了崔斯特的侦探事务所。
希雅抬手就要再来一发，可那淤泥竟然流入地板里，迅速不见了踪迹。
那残留下来的五彩斑斓的黑色黏液，也戛然而止，像是主人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希雅保持警惕，使用了一个侦测术。
“不见了？”
她反复确认，才终于确定，斯通和那淤泥构成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了。
“幸好我提前做了防备，不然可能也要遭殃了。”
从楼下上来，希雅喃喃自语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内脏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可能产生了破损，不过好在她身体硬朗，足够抵抗这样的创伤。
“草，这是老子的家！”
崔斯特已经从那地板的洞里爬上来，他看到希雅，忍不住骂了一句。
“人没事就好。”
希雅看了一眼陆绊，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他身上落下了几片叶子，看样子也在修复。
“不对啊老崔，你怎么不告诉我凶手不是人，是一条狗？”
陆绊吐槽一句。
“我他妈哪知道我是一条狗，呃，不对，那梦境的主人是一条狗！”
崔斯特辩解道。
“不，应该不是单纯的狗。”
陆绊缓了缓，说道。
“那东西我认识。”
“你见过？”
崔斯特看向陆绊。
“对，在我的世界，一间医院里，曾经有人想要培育出这样的东西，这种淤泥可以和建筑融为一体，创造诡异的空间，吞噬他人的灵魂，具有赋予死尸生命，延长人类的寿命的能力，是一种来自异域的邪恶生物。”
陆绊在听到了希雅说怪物能够融入地面消失不见之后，就立刻想到了那淤泥。
通过某种神秘的仪式，从异域召唤出来的怪物，竟然也出现在了废都。
他想起，当时召唤这怪物的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院长是受到一位皮肤黝黑的男子的蛊惑才开始进行召唤邪神的仪式。
难道说在废都，也有类似的人在背后搞事情？
“刚才斯通称呼这怪物是莉兹，但莉兹在官方记录里已经死了，所以是莉兹变成了那个淤泥的怪物？”
希雅感到困惑不解。
“不，这个怪物在吞噬了其他人之后，就能一定程度上拟态出对方的形象，还可以束缚对方的灵魂，简单来说，怪物吞噬了那名叫做莉兹的少女，她的意志留存在了怪物的体内，获得了永生。”
陆绊解释道。
这种程度的知识，看起来已经不会对希雅和崔斯特造成污染了。
“所以，幸福之家公寓的那一次案件，可能还有秘密？”
希雅思考了一下，发现有点对不上。
莉兹如果是死于黑帮火并，那么她显然没有被怪物吞噬的时间。
而且怪物很听从斯通的话，也有些令人费解。
“这东西的降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谁创造了它。”
陆绊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
“这可能才是这个任务里最大的谜题。”
从现在来看，杀死豪斯医生的凶手肯定是这淤泥怪物了，但“他”到底是谁，尚不知晓，如果无法得知对方的名字，身份，任务也就无从完成。
“你见过这个怪物，它是如何被召唤出来的？”
希雅问道。
“那时候是一名孕妇，她经历了漫长的仪式，以及服药......”
陆绊灵感涌现，他想到了豪斯医生。
“老崔，你之前说过，在豪斯医生的地下室里，你曾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注视着你，感到了威胁？”
“对。”
崔斯特点点头。
“仪式的场所，应该就是豪斯医生的诊所，他给莉兹的药，不是治疗疾病的药物，而是让人异化成为那个淤泥怪物的药物！”
笔趣阁
灵感一点点从陆绊的脑中迸发，就如同星辰的闪耀，在漆黑的夜空绽放。
“那个暗室，或许就是为了这个仪式而准备的。”
“只不过，等等，这淤泥怪物应该本来没有让人身体开花的能力，是因为长大成熟了吗？”
陆绊想起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时候，自己都快被那些淤泥淹没了，但淤泥并没有让自己开花，但那时候的淤泥一直处于培养皿里，而且保持着刚刚降生的状态，或许，当这些怪物成熟之后，就会拥有类似的力量。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理顺一点逻辑，豪斯医生为了召唤异域的怪物，卖了药物给莉兹，并且让莉兹经常带对方来地下室的暗室里‘治疗’，之后，这个人成为了怪物，他吞噬了莉兹，后来找到了斯通，与他一起策划了这些谋杀仇人的案子？”
崔斯特从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烟斗，他点燃烟丝，深吸一口。
“这无法解释他会这么保护斯通，而且按照我们昨晚推出来的，卡塔尼亚家族的那位教父应该知道斯通和怪物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吸了一口烟斗里的空气，令其流过肺部，焦油与尼古丁的刺激让他的精神变得有些恍惚，在这恍惚之中，无数的线索在脑中凌乱。
卡塔尼亚家族的扩张。
淤泥一般的怪物。
贫困的少女莉兹。
斯通的野心。
缔造怪物的豪斯医生。
连绵不断的工厂的运转声。
穷苦的工人，蔓延的疾病。
“教父”柯内昂·卡塔尼亚。
玻璃之花。
嗡——
崔斯特感到大脑一阵颤抖，所有的线索纠缠，聚合，流转到了他的手中。
他竖起手指，比出一个手枪的模样。
砰——
做出这样的口型，崔斯特将那些线索发射了出去。
在半空中，信息的洪流构成了璀璨的烟花，开花结果。
他伸出手，朝着那炸裂的烟花之间一探，随即收回手。
张开手掌，崔斯特看到，自己的掌心，一朵木制的花儿坠饰，静静躺着。
417.犹豫，就会败北
废都，上城区。
富人居住的区域，空气清洁，街道干净，能看到穿着昂贵衣服的富人正在遛狗，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基本不需要工作，只用靠着投资、租金等钱生钱的手段就能赚取好几辈子的收入，生活对于他们而言只剩下了享受，在废都，这样的人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各种宴会，禁酒令颁布之后，独自在家饮酒也成为了风潮。
在一幢气派的院落，门口停着好几辆黑色高级轿车，拿着枪的守卫驻扎在院子的各个位置，可以说密不透风，连一只蚊子都不能飞进去。
院落的建筑之中，一楼，一间有着满满一书架藏书的房间里，红木的办公桌后，“教父”柯内昂·卡塔尼亚正在阅读一本讲述哲学的著作。
废都的文化出现过许多断层，但总有一些人能够超越时代，感悟出令人称奇的思想，柯内昂很喜欢这样的思想，他认为这能够指导自己的人生与事业。
阅读了一段，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杯子里是自酿的高纯度酒，搭配了冰块，能够让人精神充沛。
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时，房间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他们知道了大部分事情。”
斯通站在那里，他的身边，那只金毛大狗正伸着舌头，像是很疲劳的模样。
“没死？”
柯内昂合上书本，问了一句。
“我和你说过，他们都是超凡者，拥有超越想象的力量，我见过那些力量，你无法理解。”
斯通压抑着情绪。
“他们的存在会导致很多麻烦，如果你没办法完成，我会派其他人。”
柯内昂似乎并未觉察到斯通的情绪，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就像教堂的撞钟，永远在那一个时刻响起，永远只响起那么多下。
“我会杀了他们。”
斯通答道，他身边的金毛尾巴摇晃。
“你是不是产生了疑惑，你认为我只是在利用你，等到家族占领了整个废都的地下世界，你就会被我舍弃？”
柯内昂忽然开口，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他们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没有相信。”
斯通身边的金毛忽然站了起来，他牵住狗链。
“我的那些子女都不成器，如果让他们继承家族，要么家族会在激烈而莽撞的对抗之中被我们头上的那些家伙一点点蚕食吞噬干净，要么就会在陈旧而腐朽的固步自封中沉沦湮灭，只有合适的人才能引领家族走向真正的繁荣。”
柯内昂沉声道，他的话语态度极为诚恳，任谁听了都会认为他在和你推心置腹。
“还是说，你已经怯懦到了认为自己无法掌控家族，会被我清除掉的程度？”
“不，父亲，我没有。”
斯通感受到了强烈的威严。
他可以现在就叫身边的怪物杀掉眼前这个男人，但那只是一时之快，现在杀掉柯内昂，整个卡塔尼亚家族就会陷入纷争与动乱之中，他作为一名养子，是没办法在柯内昂的那些嫡子之间杀出一条血路的。
陆绊说的话，斯通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很清楚，柯内昂是不会将家族真正交给一名外人的，这名教父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利用自己。
实际上，斯通也在利用柯内昂的这小算盘。
正如这位教父所言，柯内昂的几个子女都不成器，大哥完全就是一个纨绔，没有半点心机与城府，二哥鲁莽暴力，极端冲动，大女儿已经脱离家族，安心教书，二女儿精于计算，但缺乏主见，三女儿沉湎于享乐，成为了最早的祭品。
从柯内昂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小女儿丢给斯通杀掉就可以看出，对这个男人而言，利用价值远胜于亲情。
因此，只要斯通还有利用价值，也就是说卡塔尼亚家族一天没有统一废都的地下世界，那么他就不会被清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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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斯通也已经是家族的一把手，真正的话事人。
只要提前将卡塔尼亚家族的人全都铲除，他就能够成为新的教父。
这一切，柯内昂自然也心知肚明。谷
黑帮的博弈，并非阴谋与诡计，而是将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给出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的阳谋。
当然，表面上，两个人也要做过一场。
可以说是父慈子孝了。
这时候，门被敲响。
“先生，外面有人找你，是崔斯特侦探以及他的两名助手。”
有人说道。
“找上门了，这就是没有处理干净的结果。”
柯内昂看了斯通一样，仿佛在教育他一般。
“你去隔壁房间等着，我来处理。”
他让斯通离开。
斯通只点了点头，那金毛立刻化为淤泥，笼罩住了他，随即消失在地面中。
见状，柯内昂对门口回答。
“让他们去会客厅，就说我待会儿会去。”
门外的人走后，柯内昂站起身，走出了书房，他招来身边的打手。
“安排人悄悄包围住会客厅，等到那三个人进入会客厅，就把他们处理掉，我要确认尸体。”
柯内昂吩咐道。
他肯定不会愚蠢到自己去面见那些人对质，这种情况的最好处理办法就是给他们一些无法拒绝的条件，让他们闭嘴。
“对了，让克莱德曼与查理斯也去会客厅，留作后备。”
他又提了一句。
这两人曾经是赏金猎人，在野外存活下来，拥有一定的超凡战斗力。
下完命令，柯内昂回到了书房里。
他打开刚才的书本，继续刚才的阅读，同时又喝了一口酒。
冰凉的酒流入喉咙里，柯内昂似乎回到了多年前，他第一次见证超凡的时候。
从那时候开始，柯内昂的目标就已经超越了黑帮。
而现在......
院落里传来了一阵枪声，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阵吵闹声。
随后，安静下来。
结束了。
柯内昂叹息一声，放下杯子。
下一刻，门外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不，等等！”
嘭——
柯内昂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轰鸣，那高级的木门就被粗暴地砸开，连同墙壁一起，只剩下一个大坑。
在那坑洞的对面，站着身穿长风衣，戴着猎鹿帽，叼着一根石楠根烟斗的侦探以及他的两名助手。
“你好，柯内昂先生。”
418.做人留一线
“你好，柯内昂先生。”
崔斯特拉了拉帽檐，他快速扫了一眼屋内，没有发现斯通的痕迹。
“你应该先敲门。”
柯内昂见状，不慌不忙，他的手从杯子上移开，放到了书本上，另一只手悄然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把手枪。
“抱歉，因为可能你的手下有些不太懂礼貌，所以我们稍微教了教他们一些礼仪。”
崔斯特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脚旁边的打手。
虽然现在他装逼的样子很靓仔，但刚才被一连串的打字机突突突的时候抱头鼠窜，躲在希雅身后的模样，崔斯特不想给任何外人看到。
“柯内昂先生，我不知道是否是你的家族内部出了叛徒，我们好心拜访，刚才竟然有人想要袭击我们，实在太可怕了。”
崔斯特走进屋子里，他说道。
“我身边的叛徒可不少。”
柯内昂笑了笑。
“多谢你们帮我清除了叛徒，我想一笔不错的奖励应当属于你们。”
“柯内昂先生，你现在是在玩火。”
陆绊不太想和柯内昂打哑谜，于是说道。
“那怪物并不是你能控制的，它也无法让你获得永生，只能让你成为行尸走肉。”
听到陆绊的话，柯内昂的眼神变得冷峻了一些，他合上书本，面露微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废都如果存在怪物，那只应该存在于贫民窟的下水道里。”
柯内昂说道。
“别急，让我来向柯内昂先生说明。”
崔斯特将烟斗从自己的嘴旁拿下来，接着说道。
“在多年前，柯内昂先生还处于发家时期的时候，他获得了一些知识，一些有关异域的知识，有关召唤异域生物的知识，这些知识颠覆了他的认知，从那之后，柯内昂先生心心念念，永远没有忘记这些。”
“可是常人根本无法触及异域，那些荒野里的怪物就足够令人恐惧，柯内昂先生即使拥有了相当庞大的组织，依旧没有能接触到超凡，他儿孙满堂，组织壮大，但这些凡尘的事物都已经无法拨动他的心弦，只有异域之物才是他的追求，这样的虚空楼阁本来只会随着他的老去，死亡而坍塌，直到，他认识了豪斯医生。”谷
“豪斯医生是一位开设私人诊所的医生，更重要的是，他是鹤鸣学派流落在废都的传人，不同于那些江湖骗子，他向柯内昂先生展现了真正的超凡神迹，并且使他相信，那让鹤鸣道人飞升成仙，获得不朽的办法，他也能拥有。”
“柯内昂先生为豪斯医生提供了房屋，材料，金钱，以及实验对象。在废都，想要进行那样的实验相当困难，上城区的这些有钱人虽然昏庸无道，但要是有人触碰了他们的利益，那么铁拳将会接踵而至，这也是为什么卡塔尼亚家族即使已经有了如今的权势，依旧要结交那些上层人士，不得不卑躬屈膝，必须洗白自己的产业的原因。”
“而最近几年兴起的工厂带来的污染正好符合了豪斯医生的需求，他在贫富交界区开设诊所，大开善心为那些工人治疗，低价提供药物，实际上则是在进行实验，那些治疗的药物，本质只是让人不断异化的诱导剂，那些工人承受的异域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之后，普通的工业废气污染就无法对他们造成更多的损伤了。”
“当然，这些召唤异域怪物的仪式不能只靠药物进行，豪斯医生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适合的载体，那是少女莉兹的同伴，他患有疾病，而药物昂贵，豪斯医生提供了药物，一点点侵蚀着对方的身体，并且依靠定期的检查来缓慢进行仪式。”
“豪斯医生对柯内昂先生说，这异域的怪物可以改造人类的身体，可以让人获得永生，可以给予他无限的力量，柯内昂先生的确有一群不成器的孩子，也的确认为让这些孩子继承家族，家族的产业就会被挥霍殆尽，所以，他的想法是，自己获得不朽的生命，在这永恒的王座上执掌千年。”
“可是意外总是废都的主旋律，如果按照豪斯医生的计划，那个实验对象应当在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在豪斯医生的地下室里蜕变成为怪物，但是意外打破了这一切，芙洛拉，作为尖刀帮塔克的女人，她因为嫉妒莉兹以及对卡他的失望，选择了向卡塔尼亚家族告密，泄露了塔克的这个藏身处以及他何时会出现在这里的情报。”
“而卡塔尼亚家族里，总有些人急着立功，其中就包括柯内昂先生的某位远房亲戚麦基，他带着人袭击了幸福之家公寓，将塔克杀死，连带着波及到了住在塔克隔壁的莉兹与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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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兹当场受到了致命伤，而那实验体，因为死亡的催化而提前降生了。”
“那一天，在幸福之家公寓里，那淤泥一般的怪物完成了蜕变，提前降临到这个世界，他吞噬了莉兹，融合了她最后残存的意识，两人达成了融合，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分开。”
“怪物被秘密收容，它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并且会伴随着不断的杀戮而成长，柯内昂先生发现，它对斯通似乎很有好感，能够与斯通一起活动，因此，让它拟态成为一条狗的模样，伴随着斯通的左右。”
“柯内昂先生想要永生，想要让怪物成长，但怪物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杀死了想要实行第二次试验的豪斯医生以及实验体芙洛拉，又杀死了卡塔尼亚家族的麦基，他们很清楚，这怪物在复仇，莉兹与那实验体的意志正在逐渐影响怪物，他们想要找到方法控制它，因此委托了我，去调查这背后的真相。”
崔斯特说罢，拿起烟斗，又吸了一口气。
“柯内昂先生，我说的这个故事你觉得是否满意。”
听完这些，柯内昂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很不错的故事，那么，崔斯特侦探，你们找到如何控制那个怪物的办法了吗？”
他询问了一句。
“没有，柯内昂先生，那怪物只会不断吞噬，直到最后一刻，你是无法控制它的。”
崔斯特答道。
下一瞬，从天花板，一点淤泥垂落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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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陌生的天花板
那天花板就像融化了一般，一团团的水泥滴落，像是整座房间都成为了怪物体内的一部分。
柯内昂坐在办公桌后，巍然不动。
“柯内昂先生，你不担心斯通他把我们和你一起解决掉，然后再向外界宣称是我们杀了你，他要为你报仇肃清内鬼吗？”
崔斯特摸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他说道。
这不仅仅是说给柯内昂听的，更是说给斯通听的。
如果斯通和柯内昂铁了心要站在一起，那崔斯特等人其实相对危险，毕竟希雅能挡得住，陆绊不怕死，崔斯特自己可没有那么多保命的能力，真要大开杀戒，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
所以，崔斯特需要让斯通与柯内昂之间产生隔阂，让斯通产生犹豫。
而犹豫，就会败北。
那落下的淤泥似乎有稍稍的迟滞，没有立刻包裹住三人。
希雅已经抬起了手。
密斯特拉的虚空爆裂术！
柯内昂的算计相当完美，卡塔尼亚家族现在的权势，区区一个侦探是无法对抗的。
就算崔斯特当场杀掉柯内昂和斯通，从这里逃出去，但总会有人知道他做了这一切，卡塔尼亚家族剩下的人会持续不断地追杀他，直至崔斯特被解决掉。
所以，柯内昂认为，崔斯特无论如何都不会鱼死网破，他刚才的那一番话语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名侦探想要劝自己收手，崔斯特还想要废都的生活。
也正因此，看到那朝着自己而来的某种超凡力量之时，柯内昂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颤抖。
那是渺小的凡人看到超凡的力量时那卑微，恐惧，无助的感受，是自己尘封了多年的绝望。
嘭——
无形的空气球击中了柯内昂身前的红木办公桌，力量倾泻，那桌子骤然炸裂，巨响令淤泥也泛起了涟漪。
柯内昂还没来得及抽出手枪，整个人就被一阵巨力击飞，他的脊背撞上了身后窗户的木框，而那些玻璃早就已经破碎，飞溅。
一瞬间，淤泥都朝着柯内昂而去，想要保护一下他。
陆绊这时也抬起自己的右手，银色的左轮手枪具现化出来，朝着那蔓延向柯内昂的淤泥发射言弹。
砰——
无声的枪响带来的是癫狂的呓语，那淤泥被命中，迅速失去了方位，整个房间就像即将咳嗽的人的喉咙一般，不住地收缩又扩张，产生了痉挛。
扑通——
一个人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是全身沾染了淤泥的斯通。
他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体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滋长一般，皮肤底下，似乎有虫子要破体而出。
但那些淤泥似乎残存了最后一丝的理性，它极力收缩，从墙壁，天花板，地面上凝聚回来，那淤泥的外部不断蠕动膨胀，像是在挣扎。
斯通身上的异变也收敛了一些，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柯内昂。
柯内昂略微抽搐，挣扎了一下，似乎没有了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但至少也会落下一个终生的残疾，卡塔尼亚家族在即将统一整个废都地下世界之际，遭到了迎头痛击。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
斯通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他瞻前顾后，各种算计，阴谋阳谋，和柯内昂这样的老狐狸勾心斗角，结果这少女一巴掌就直接把最大的黑手给解决了，她全然不顾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样内外勾结的废都的势力，就像一道泥石流，冲破了所有的桎梏。
这显得斯通就好像一个小丑。
而且，每一次都是这样。
在那开往废都的汽车上，陆绊也是这样毫无顾忌地一路狂奔，那些至今仍然出现在自己噩梦里的鼠人，那青葱的草木，那飞在半空中的大鱼，让斯通的耳膜一阵阵蜂鸣。
在这些人看来，废都的规矩，权威，秩序，所有的一切让人感到臣服与畏惧的东西，似乎都不存在一般。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瘫坐在地上，心情复杂。
如果说柯内昂是自己的仇敌，那么此刻斯通可能会觉得大快人心，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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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柯内昂是自己的亲人，那么他肯定会嚎啕大哭，悲痛欲绝。
但这个教父，不仅仅只是亲人或者仇敌那么简单。
作为一名单亲家庭的孩子，斯通缺乏父爱，而柯内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给了他缺少的父爱，至少，他像一名父亲一般严厉要求自己，并且给予了斯通足够的支持，而那些兄弟姐妹，虽然只是虚伪的关系，但也的确让斯通获得了片刻的亲情的温馨。
可斯通从一开始就很明白，柯内昂只是在利用自己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在黑帮的世界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可能在黑帮的世界里追求家人，的确是做错了什么。
斯通笑了笑，很勉强，他又皱起眉头，一直处于这样反复的状态，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觉得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坏掉了，因为即使在这种感情应该占据主流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将所有的罪丢到崔斯特的身上？”
“不，我首先要活下来，可如果认罪，那就算在监狱里我也会被卡塔尼亚家族的人杀掉的。”
“和他们没办法正面硬碰硬，那没有任何胜算。”
“妈的，该死，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直到此刻，斯通才真正发现，弱小的自己，在拥有超凡力量的存在面前是那么弱小。
他需要力量，他渴望力量，他必须掌握力量。
就在这时，那不断蠕动的淤泥骤然膨胀起来。
斯通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轻柔，但坚定。
“快走。”
斯通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但不可思议地，他很清楚，这是来自那一团淤泥，来自那一位少女莉兹。
下一刻，淤泥扩张到了原本的数倍，阻挡在了崔斯特与斯通前面。
而倒在地上的柯内昂，这位权倾一时的教父被淤泥吞噬，获得了并非自己想要的永生。
嘭——
淤泥炸裂，一朵玻璃之花自平地升腾，盛开，将整幢建筑物都撑破。
瓦砾之下，斯通已经不知所踪。
420.眼睛
“他跑了没问题？”
希雅问了一句，不知道斯通到底被这淤泥怪物弄到了什么地方。
“毕竟也是熟人的儿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陆绊想了想还在和门后的神祇对抗的古都，没有对斯通穷追猛打。
“话说回来，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他指了指那绽放的玻璃之花，整座卡塔尼亚家族的宅邸都被这花儿占据，一片瓦砾废墟，衰败破落的景象之中，一朵璀璨的花儿盛开。
玻璃质感的外壁内，是灰色的，粘稠的淤泥，那淤泥的表面波澜不定，似乎有无数的扭曲，憎恶，悲痛的面孔在其中混杂。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一件震撼人心的艺术品。
“要不炸掉？”
希雅有点手痒，她有看了看身边的崔斯特。
“崔斯特，你怎么了？”
这位废都的名侦探长大嘴巴，哑口无言，看着这一幕。
“你们刚才把这座城市最大的黑帮的头目给挫骨扬灰了，还顺带把他家给炸了？”
崔斯特仿佛才回过神来。
“有什么不对吗？”
陆绊反问。
“不，这很不对，你们还好，完成了寂静之地的任务就跑路了，但我他妈还要留在这里啊，到时候卡塔尼亚家族的人全都来找我的麻烦，我还要不要吃饭的啊！”
崔斯特感到自己的生命有亿点危险。
自己就这么闯进了卡塔尼亚家的宅邸，然后柯内昂就死了，斯通跑路了，那百分之百就是自己做的啊！
“这么简单，你把所有的锅都丢给斯通不就行了。”
陆绊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就这么对熟人的儿子？刚才不是还说做人留一线吗？”
崔斯特瞠目结舌。
“要是斯通死在了这里，那你才百口莫辩，他现在跑路了，肯定不会回来和你对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陆绊拍了拍崔斯特的肩膀，让他放心。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把他放走的？”
崔斯特忽然觉得陆绊还挺可怕的，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思考，实际上却什么都想到了。
“那倒不是，我觉得斯通这个人可能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我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不会做出那种赶尽杀绝的事情。”
陆绊觉得，经过和岛的事件之后，异域的原住民的生死有时候并非自己能决定的。
淤泥怪物在承受了伟大存在的呓语之后，本来应该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理智，只会成为医院里的同类那般无限扩张，盲目痴愚的存在。
可它竟然最后收敛了自己，保护了斯通。
联想到斯通对淤泥怪物的称呼，它所展现出来的人类的特质，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尚未完全降临就被迫出生导致的什么错误。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追杀斯通，没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还会给未来的自己挖坑。
“你倒是可以找机会追踪斯通的下落，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收留他当助手。”
陆绊又说道。
“？？？”
崔斯特感到无法理解。
现在卡塔尼亚家族百分之百是要找斯通寻仇的，他会被无限追杀，而且连梦想和希望都破灭了，想干掉崔斯特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帮自己的。
“你不懂，斯通是一个聪明人，他见证了超凡的力量，他很清楚利害关系，就像柯内昂，只要能让他获得利益，他不在意之前是朋友还是敌人。”
陆绊解释道。
“你破获了卡塔尼亚家族的案子，他们家族的人会感谢你，上层的那些人会因为你间接解决掉了柯内昂而为你提供庇护，卡塔尼亚家族的人很快会因为失去了领导而分崩离析，开始内斗，老崔，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崔斯特感到一阵脱力。
“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吃好吃的。”
希雅只对食物感兴趣，不过她又想了想。
“所以，这个淤泥，到底是谁，它为什么会听从斯通的话呢？”
“我觉得可能是斯通本身因为接触到了异域的污染，所以怪物将他当做了同类，或者是他曾经帮助过莉兹，因此当这名少女被暴走的怪物吞噬之后，残存的意识选择了斯通？”
崔斯特将思考从如何善后的问题里拉扯出来。
“不如问问它本人吧。”
陆绊指了指那盛开的玻璃之花。
怪物是死透了，这玻璃之花也可能成为这里的地标建筑，矗立于富人区。
但它之所以选中了崔斯特来展现那些梦境，肯定是有理由的。
崔斯特伸手触碰那晶莹剔透的玻璃之花，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变化。
这是某种污染在渗透自己的意识，给他带来知识的同时，也带来了侵蚀。
崔斯特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那一个房间。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非常虚弱，就连呼吸都已经要耗尽全部的力气。
门外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崔斯特的视线转向门的方向，那破旧的门被猛地推开，莉兹脸上有些焦急地冲了进来，她急忙关上了门。
“外面来了好多人，他们都拿着枪，可能是塔克先生，他们可能是来找塔克先生的，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说着，莉兹想要抱起崔斯特，但一位少女的孱弱力量，显然不可能成功，她失败了一次，两次，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一次，崔斯特能清楚地听到，那是枪声。
嘭嘭嘭——
门被推开，叫骂声混杂着哀嚎，崔斯特看到，门外的人被子弹穿过脑袋，血花令墙壁染上殷红。
“啊！”
莉兹惊叫了一声，看到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掠过门口，好几个上前，对着隔壁的房间扫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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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隔壁安静了下来，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响。
莉兹捂住嘴巴，抱住了崔斯特，她怔怔地看着门外那些黑帮，一点儿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是他，就是他。”
崔斯特看到了黑帮带来了一个女人，那正是芙洛拉，她指认出了塔克的尸体，她笑得很癫狂。
黑帮们交流了两句，准备离开。
这时，芙洛拉忽然看着房间里的莉兹和崔斯特，抬起了手。
“这两个人也是塔克的情妇，不能让他们活下来。”
黑帮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个人将芙洛拉带走，崔斯特看到，其中就有麦基，随后，一个黑帮头领般的人走进了房间。
那人捏了一把莉兹的脸，确认了一下这小姑娘的容貌，随后，他开始撕扯莉兹的衣服，嘴里还骂着一些极为难听的话。
莉兹挣扎得很剧烈，她抓伤了那个人。
那黑帮恼羞成怒，他从腰间拿出手枪，朝着莉兹开枪。
砰砰砰——
莉兹向后倒去，那娇小的身躯如同花瓣一般飘落。
崔斯特的视野变得通红。
他感到，自己的体内，某种事物伴随着强烈的情感喷涌而出。
那灰色的淤泥破体而出，撕扯碎了那黑帮。
更多的黑帮冲进来，开枪，子弹没能对崔斯特造成任何损伤，反而是淤泥构成的触须将这些人的身体一一贯穿，死者的意志流入了崔斯特的大脑，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终于，黑帮都死了。
崔斯特来到莉兹的面前，他看着那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少女，淤泥蔓延，覆盖住了莉兹的身体。
在莉兹那逐渐失去焦点的双瞳中，崔斯特看到了自己最后的容貌。
那是和莉兹几乎一样，但明显更加消瘦与脆弱的面孔。
“活下去。”
莉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话，以及一个名字。
“爱欧。”
421.第三次精萃
画面流转，崔斯特本来以为梦境已经结束，但睁开眼的时候，似乎并不是如此。
他看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完好，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一旁的桌前，坐着一个俊朗年轻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正在处理文件，一副公务繁忙的模样。
崔斯特很快认出来，这男人是斯通。
稍加思考，他就得出了结论，这是莉兹的视角。
恐怕是怪物融合了莉兹，汲取了莉兹的意识之后看到的她的记忆。
“你醒了？”
斯通看了一眼崔斯特，他的语气放松而温和，并没有平常所见那样的收敛与计算。
“这酒可是很劲大的，才半杯你就倒了，差点吐了我一身。”
斯通说道，他指了指一旁的酒杯。
崔斯特能感觉到身体的主人有些羞涩，他听到了一个女声，在道歉之余，询问自己是不是还需要工作。
毕竟看起来，自己还没开始服侍客人就醉倒了。
“没必要，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你给我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吧，我就听着。”
斯通放下了笔，看向这边。
身体的主人开始支支吾吾地说一些有的没的，笨拙而胆怯，但伴随着聊天的深入，她逐渐放开，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只有这须臾的休憩，才能让他卸下一定的重担。
“你之后没必要继续现在的工作了，我这边缺一个打扫卫生的仆人，我看你很合适。”
斯通说道，令身体的主人感到惊讶与激动。
之后的梦境有些破碎，都是一些两人相处的片段，斯通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他提到了自己来废都的旅程，提到了第一次杀人的经历，提到了复杂的家族关系，提到了自己的教父，还提到了他的梦想。
“废都现在的社会已经完全固定，穷人一辈子都是穷人，穷人的后代永远是穷人，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能成为那些上层人的狗，我要改变这些，让你这样的人不用再去出卖身体，要铲除那些贩卖违禁药物的混蛋，就算我们是黑帮，也需要成为一个有原则的黑帮。”
崔斯特很清楚，为此，斯通需要成为卡塔尼亚家族的教父，需要这个家族统一废都的地下世界，需要向废都的上层人士发起战争。
这也正是导致了莉兹与爱欧死亡，怪物诞生的原因。
为了拯救莉兹这样的人，斯通的行为害死了莉兹。
而且他什么都做不到，梦想，事业，一切都被破坏殆尽。
崔斯特甚至还看到了，斯通让人挑选了一套合身的女仆装，调侃般想象着莉兹穿山这一身衣服时候羞恼的模样时，听到手下传来幸福之家公寓的火并事件时那惊愕，后悔，隐忍，悲伤混杂的眼神。
他所追求的东西，那璀璨耀眼，熠熠生辉的玻璃之花，实际上只不过是下水道的恶臭淤泥。
他很天真，认为黑帮是对现有秩序的反抗，是反抗精神的代表，却没有意识到，当自己沾染淤泥，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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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感觉自己的体质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他好像也变成了那淤泥，脑中容纳了许多意识。
他恍惚之中，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爱欧。”
“她应该是莉兹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她自小体弱，患有严重的疾病。”
“成为了淤泥怪物的宿主之后，她的生命更加脆弱。”
“在最后的时刻，她成为了怪物，杀死了那些黑帮，也同时吞噬了所有人，将所有人的意识都糅合到了一起。”
“斯通与莉兹本来就认识，斯通想要救助莉兹，但在这之前，事件已经发生。”
“爱欧将自己的意识完全用来压制怪物的疯狂，莉兹的意识控制了淤泥，找到了斯通。”
“她想要帮助斯通实现他的梦想，想要在这荒芜破败的大地上，盛开出璀璨的玻璃之花。”
崔斯特的鼻孔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感到脑子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视野中，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不断跳出。
【你受到了侵蚀】
【理智-1】
【你受到了侵蚀】
【理智-1】
终于，他的理智在还剩下二十点的位置停了下来，崔斯特觉得视野扭曲，他昏厥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崔斯特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女孩子了。”
陆绊一边削苹果，一边以恭喜的口吻说道。
“？？？”
崔斯特立刻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裤子。
“你不要乱说话！”
他叫了一句。
陆绊削好了苹果，放下刀。
“要吃苹果吗？”
“要。”
接着崔斯特就看到陆绊一口咬下苹果，吃得津津有味。
“......”
崔斯特开始寻找自己的左轮手枪。
“你醒了？太好了，正好是晚饭时间。”
希雅这时候推门过来，她手里还拿着餐盘，里面是堆积成了小山的食物。
“你是给我打饭还是给你自己打饭？”
崔斯特觉得自己不如躺回去算了。
“这里的饭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儿清淡，不过清淡一点儿好，病人就该吃这些。”
说着，希雅又大口干饭，一下子吃了餐盘小山里的一大半。
“我睡了多久？”
崔斯特问道。
“一天吧，对污染的侵蚀而言，这恢复速度已经很快了。”
希雅答道，又用三秒钟啃完了一个鸡腿。
“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系统界面，任务的确已经完成了，现在处于随时可以结算——对陆绊和希雅而言是随时可以回归的状态。
“恭喜你，现在你是闻名废都的大侦探，一己之力破获了玻璃之花案，而卡塔尼亚家族的教父则被他的养子谋杀，你击退了怪物，却没能抓住养子。”
陆绊将报纸递给了崔斯特。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崔斯特感觉自己的身体的确产生了某些变化，也不知道是朝着好的方面，还是不好的方面。
“既然你没事，那我们也该离开了。”
希雅将盘子里的最后一点儿残渣舔干净，她放下了餐盘。
“你待会儿让护士给你打饭，或者自己去。”
“这个东西留给你吧。”
陆绊将一个东西放到了崔斯特床头柜的桌面，随后站了起来。
两名同行者随即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崔斯特拿起陆绊给他的东西，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那是一个挂坠，图案是一朵不知名的花儿，那挂坠由玻璃打造而成，中间似乎有一点儿灰色的淤泥。
他看着这挂坠，没有注意到门外已经站着一个人。
那人敲了敲门。
“请进。”
崔斯特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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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天才
医院的景色黯淡黑白，陆绊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收缩。
他似乎看到了走廊上的人影，看到了更远处，贫民窟里食不果腹的穷人，看到了那依旧醉酒笙歌的上层人士，看到了废都的中心，那座高塔中，一名穿着贴合身段的黑色旗袍的女子用扇子遮掩住面容，只露出明艳动人的双眼，她似乎正盯着陆绊。
下一刻，陆绊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的眼睛。
从手指末端，到手臂，到胳膊，到胸口，密密麻麻的眼睛在皮肤上睁开，这些眼睛的瞳孔各异，像是来自不同的人，又像是来自不同的生物。
所有的眼睛都不带有任何情感，只木然地盯着陆绊。
就连陆绊自己的眼睛，都盯着他自己。
大脑一阵蜂鸣，就像被丢进了大钟里疯狂撞击几百下般，陆绊感到头痛欲裂，那些眼睛又开始四处乱瞥，很快伴随着周围的景色开始朝着陆绊的房间收束，那些眼睛又纷纷闭上，皮肤焕然如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当陆绊的视野离开，在眼角的余光之中，那皮肤的角落里，似乎又有一只无名的眼睛缓缓睁开，窥探着一切。
这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陆绊无法确定。
转眼间，他回到了房间里。
那些像是眼睛的影子流转，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80%】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最华美的衣裳之下也有最丑陋的污泥，最肮脏的下水道里亦能盛开最璀璨的花朵，你破解了萦绕废都的谜题，揭露了这城市光鲜外衣下的扭曲与罪恶，死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还将挣扎，废都的夜晚，一如既往】
【获得寂静点数：63000点】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玻璃之花】
【结算完毕】
【艺术的存在形式多种多样，只有表达才是永恒的追求，打破惯例，不走寻常路，颠覆既定的认知吧】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百分之八十的探索度......好低。”
陆绊发出了有些奢侈的感慨。
虽然对于很多神选者而言，在【异化】难度达到百分之八十的探索度已经相当极限，但在陆绊看来，八成的探索度就相当于什么都没探索到。
“不对劲啊，为什么这么低？”
陆绊思考了一下，自己和小伙伴们已经发现了杀死豪斯医生的凶手，也破解了那淤泥怪物的由来，怎么会探索度这么低呢？
他拓展思维，想了想还有什么没有做到的地方。
“虽然知道那淤泥的本体是莉兹的妹妹，名字叫爱欧，但我们和她本身没有接触，就连名字都算是与淤泥共鸣的老崔捡回来的，或许任务是要我们通过合理的手段探索案情，最终推导出爱欧这个人的存在？”
“幸福之家的公寓管理员尽管不知道双胞胎的事情，但从他那里可以打听到上一任管理员的信息，从而获得爱欧的名字？”谷
“几个人的联系也是通过老崔的梦境才能知晓，按照正常的途径，想要查到芙洛拉和塔克以及莉兹就已经很有难度了，斯通那天是拿来了尖刀帮的资料，说明他们留有存档，或许需要进一步推动案情，等多死两个人再结案？”
“还有那个女人......嗯？这么说起来，那个摔断了腿的酒保曾经在贫民窟附近见到过一个类似的女人，她和案情几乎没有关系，可在那我回来的时候却出现了，是有什么道理？”
“老崔的梦中情人，那名歌手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应该和任务没有牵扯，至少这次任务没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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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老崔的梦境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是我们破案的关键，就像作弊一样，如果没有这个梦境，可能我们还得绕好几天才行，这就是导致探索度低的根本原因？”
“原来开挂也不能拿到满分是这个意思吗？”
陆绊一寻思，觉得这任务的确有很多自己没有探查明白的点，这个评价倒也不算冤枉。
获得了点数，陆绊没有急着去看接下来的职业发展任务，毕竟按照他的思路，接下来无非也是一些电影票房或者奖项要求之类的，大差不差。
他比较紧迫的有两件事情。
首先是趁着老崔昏迷的时候去卡塔尼亚家族搜刮出来的《鹤鸣飞升传》，这是自己【遗言】的精萃材料，现在三件材料齐聚，又有点数，陆绊可以选择精萃到下一阶段了。
伴随着【遗言】的精萃，这东西的超凡力量也越来越显著，陆绊还是挺期待接下来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的。
其次就是他的累计寂静点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万，这代表着他的商店可以升级，进入下一个阶段。
陆绊还是决定先精萃自己的【遗言】。
他看了看自己的素材。
来自和岛的【幸运御守】，来自夜之国的【冬狼的苍白之心】，以及废都的【鹤鸣飞升传】。
最后的这一本书，陆绊随便翻了翻，记载的就是鹤鸣道人如何飞升的故事，中间夹杂了许多梦呓和怪谈，还有杜撰的成分，看完之后，普通人大概会头昏脑涨，感觉大脑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拳。
将三样东西放在桌上，陆绊点开了【遗言】的面板，选择了【精萃】。
【精萃】
【升华质变】
【耗费资源，换取奇迹】
【建议尝试】
【需要寂静点数：200000点】
【需要素材：幸运御守】
【需要素材：鹤鸣飞升传】
【需要素材：冬狼的苍白之心】
二十万的寂静点数，足够买两个半的【小规模天灾发生器】了，好在【遗言】的效果对陆绊而言没有任何副作用，而且在之前的几次任务中都派上了不小的用场。
比起一些不靠谱又昂贵的道具，这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已经算是相当优秀的武器了。
值得相信。
总不能还可以精萃失败，强化归零吧？
看着自己的+2至臻【遗言】，确定自己的选择，陆绊点击了精萃。
423.与众不同的形式
点击【确定】的瞬间，那三样素材立刻产生了变化。
苍白冰冷的心脏忽然鼓动起来，与陆绊的心脏跳动共鸣，寒冰蔓延到他的手臂上，将其整个人冰封。
那本古旧的线装书忽然无风自动，摊开到了其中的几页，上面的文字就像具有了生命力一般，从书页上跳出来，排兵列队，跳上了陆绊的身体。
那些文字没入陆绊被冰封的身体里，钻进皮肤，流入血管，刻入骨髓，带来了钻心的疼痛。
不过这些疼痛一部分被冰封所稀释，可更加令人折磨的是大脑。
陆绊的视野中，无数的画面流转。
奔行的冬狼，淤泥里盛开的玻璃之花，阁楼之上的焦黑尸骸，死亡，绝望，以及比绝望的死亡更加深刻的疯狂，在陆绊的大脑皮层之上旋转，跳跃。
陆绊连双眼都无法闭上。
这时候，最后的那一个御守发出了光芒。
这光芒柔和而温暖，令陆绊身上的寒冷消解了许多，他感到一阵暖意涌过全身，浸入血肉之中，整个人也变得平和而宁静。
他闭上双眼，心脏，书本，护身符都化为了流光，融入他的身体里。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陆绊睁开了眼。
无数的知识流入了陆绊的大脑之中，改变了深层的结构，他具现化出了【遗言】。
可以看到，这把左轮手枪的表面又多了一些复杂的铭文，整体的造型变得厚重而殷实，更像一把手炮了。
他心念一动，这把左轮手枪的结构忽然开始移动，分解，重组，片刻之后，就变成了一支笔的模样。
这是一支银色的钢笔，纤细，笔头尖锐，像是能划破纸张。
陆绊拿出了一张打印用的A4纸，在上面用这支笔写下了一个字。
【钢】。
这一个字刚刚写完，他就感觉到A4纸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用手拿起，陆绊发现这张纸变得异常坚硬，就像一片极薄极薄的钢片，陆绊的手轻轻划过那纸张的边缘，皮肤被割开，血涌了出来，绿色的草木又迅速覆盖了伤口，将其治愈。
等待了一会儿，那文字逐渐消失，就像是墨迹风干般。
纸张又恢复了原本的柔软。
陆绊重复写了一个【钢】字，随后拿起。
等待了十分钟，那纸张依旧坚硬如铁，难以弯折。
而当陆绊将其放下，过了片刻，文字就消失了。
陆绊又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字。
【火】。
文字刚刚浮现，那纸张骤然燃烧起来，烈火无风自动，转眼间就吞噬掉了这一张纸。
想了想，陆绊拿起自己的水杯，用笔在上面书写。
很轻松地，一个文字被他写在了陶瓷的水杯上。
【猫】。
下一刻，水杯忽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陆绊的手里跳了下来。
从杯子的外壁伸出了四条短短的小腿，把手则变成了尾巴一般的东西，杯子在桌上小跑了两圈，好奇地朝着桌子外面看去。
随后，杯子纵身一跃，想要跳到床上。
只不过，在半路上，杯子的四条腿骤然缩回去，又变成了最原始的杯子。
好在陆绊眼疾手快，及时用手接住了那个杯子，才避免了打扫房间的命运。
从某种角度来说，陆绊刚刚逆转了命运。
将杯子放回去，陆绊又想了想，拿出一张纸。
在上面写下了文字。
【黑洞】。
写完之后，那纸忽然收缩了起来，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成一团般。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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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没有像陆绊所想的那样变成真正的黑洞，只是收缩成了一个硬邦邦的小球球。
伴随着墨水的消失，那球球也松软了下来。
又拿出一张纸，陆绊思考片刻，写下两个字。
【东风】。
纸张似乎犹豫了一下，等待了一会儿，才嗖地一下飞了出去，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这样没办法确认啊......”
陆绊看了一眼正在客厅里打盹的莱卡。
“莱卡，你帮我抓一只老鼠来，要活的。”
柯基听到了，立刻跳起来，随即化为一团触须和眼球的混合物，消失在了厕所的下水口里。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两声狗叫，陆绊就看到莱卡叼着一只老鼠，边跳边跑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老鼠瑟瑟发抖，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陆绊抓起老鼠，在它的身上写了一个字。
【死】。
那老鼠忽然抽搐起来，陆绊将其放到桌上，小小的动物不住痉挛，像是极为痛苦。
但很快，那文字消失，老鼠又恢复了过来，有些脚步虚浮地试图逃走。
陆绊又在它身上写了个【死】字，这一次，他按住了老鼠。
那老鼠不住颤抖，最终一动不动，看起来没有了呼吸。
陆绊松开手，给它做了一套心肺复苏，老鼠又抽动了一下，似乎活了过来。
就在它不知所措，准备窜走的时候，陆绊抓住它的尾巴拎起了这只老鼠，将其丢给了莱卡。
“汪！”
莱卡叫了一声，迅速咬住了老鼠，嘎嘣一声就嚼碎了老鼠的脑袋，三下五除二就吞下了肚子。
“不知道对人是什么效果。”
陆绊沐浴换衣服，出门来到公司。
秦天天还在前台用电脑打游戏，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就连陆绊站到了她身后都没有觉察到。
她似乎在玩什么狼人杀类似的游戏，操控角色在好几个房间里穿梭，寻找逃生的办法，而另外有些人则是仿生人，专门偷偷妨碍正常人逃生。
陆绊拿出【遗言】，在秦天天的脑壳上写下了两个字。
【聪明】。
“不对不对，他是狼，他才是狼，他刚才一直在那里装，我突然想起来了，他不是拿了灭火器吗，他为什么不用！”
秦天天好像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叫了起来。
“还挺厉害。”
陆绊说了一句。
“......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天天终于感觉到了陆绊，她急忙摘下耳机，差点跳了起来。
“大概从你准备嫁祸给别人的时候开始吧。”
陆绊说道，他看到秦天天脑壳上的文字逐渐消失。
“下次说一声啊......”
秦天天又急忙戴上耳机。
“什么？你说我是狼？你为什么说我是狼，我怎么可能是狼，我刚才，呃，我刚才只是走神了，不是在装......”
聪明的脑袋看来从智商的高地撤退了。
424.我超勇的
陆绊简单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新能力。
简单来说，第三次精萃之后，【遗言】的能力具有了真正依靠自身来影响世界的力量。
如果说之前陆绊的能力都是复读，是将其他已经存在的东西收录成为言弹，等到使用的时候再发射出去。
那么现在陆绊的【遗言】就具有了创造的能力。
通过书写文字，陆绊可以赋予事物对应的属性。
在纸上写下【火】，纸张就会燃烧起来，写下【钢】，就会令纸张变成钢铁。
在文字效果实现的时候，只要陆绊一直保持触碰，就能让文字的效果持续下去，而如果离开了陆绊，这些文字过数分钟就会消失。
当然，如果在效果产生的时候，文字的载体因为文字而出现了损坏，自然就无法复原了。
此外，在涉及生命体的时候，文字的效果并非绝对，陆绊可以轻松写死老鼠，但如果是一个人，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想要在一个意识正常的人类身上写个“死”字再一直握住对方的手，也困难的，而要是对方没有了意识或者不会反抗，那写字似乎略显多此一举。
而当文字给死物赋予生命的时候，也会在离开陆绊之后过一会儿就消失，无法创造真正的生命。
唯一的麻烦，就是陆绊必须亲手书写，不能像之前的言弹一样远程发射，或者直接大叫出声，即便陆绊将自己书写的文字复制成言弹，发射出去之后也没有对应的效果。
好在这【遗言】变化的钢笔可以在任何东西上写字，并且这个能力与其他能力的使用也不冲突，变化无穷。
陆绊还算满意。
他想着，又在秦天天的脑壳上写了两个字。
【天才】。
“不玩了，不玩了，玩不过你们。”
秦天天很快退出了游戏。
趁着字体还没消失的时候，陆绊急忙随手抄了一道微积分题给秦天天。
“你写一下这个数学题。”
“啊？”
秦天天拿起放在桌面的笔，看了一眼题目。
写了个“解”字。
过了一会儿，又给这个字打了一个冒号。
然后，一直到【天才】的文字消失，秦天天还是没能解出那一道题。
“......不是，你让我写这个题干什么？”
秦天天在文字消失的最后一刻忽然醒悟过来，询问陆绊。
“没事，看样子人有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有超凡的能力，也没办法让秦天天变成天才，最多只能提高到会反问陆绊为什么出题的程度。
“人类果然还是有极限的。”
陆绊感慨。
“确实。”
秦天天点了点头。
“你突然跑过来做什么？”
她又问道。
公司里几乎没有人，电影上映之后，陆绊给大家都又放了一个月假。
寂静传媒的人几乎就是在爆肝工作和放大假之间反复横跳，连带着几十个月工资的奖金，十分辛苦。
而秦天天，作为前台兼吉祥物，自然担负起了保安的工作，她有时候白天会来这边坐一坐，看门是其次，主要是用这边的高配置电脑。
“监督一下你的工作。”
陆绊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我好好在干活啊，你别乱说。”
秦天天急忙将桌面调出来。
“最近国内有什么新闻吗？”
陆绊随口问道。
“没什么吧......好像有家精神病院的病人集体出院了，然后又换了一波进去，还挺好笑的。”
秦天天摸出手机，随便刷了刷。
“还有人说自己看到了玩具熊在街上走路，结果医生检查，发现他得了精神病。”
“有个精神病人从医院里逃了出来，然后他跑到大街上，见到人就帮别人强制过马路，太可怕了！”
“还有某个艺术团体去精神病院里表演节目，离开的时候发现团里多了三个人，但不知道到底多了谁。”
听到这里，陆绊打断了她。
“怎么都是精神病相关的，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一些正常人的新闻了吗？”
“大数据嘛，只要你搜了精神病，就会一直推送精神病的新闻给你。”
秦天天表示陆绊真是孤陋寡闻。
“这倒是。”
陆绊也表示同意。
现在的信息窃取太厉害了，只要随便说两句话就有可能被推送相关的信息，个人的隐私荡然无存。
然后这些信息就会被卖给网站，再找一些主播带货，让普通人觉得好厉害，这些人竟然都懂我的想法，于是疯狂买买买。
“晚上吃点好的吧，我问一下冯羽。”
陆绊不知道冯羽现在在什么地方，甚至不清楚她是不是在这个世界，总之，他发了一条短信。
“哇，我要吃烤肉！”
秦天天一听到有好吃的，立刻亮起了双眼。
“烤肉就算了，火锅吧。”
陆绊想象了一下烤肉的画面，决定换一种食物。
“那也可以，我不挑的。”
秦天天已经很明白自己的地位，老板请客，自己没得选。
冯羽暂时没有回信，陆绊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会儿视频，就刷到了一个购物类的视频，只不过这个主播不是带货的，而是反向带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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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他就是在网上买一些大家经常刷到的看起来好像很有趣，但实际上没啥用的商品，并且拿来测评水视频，让观众拔草。
陆绊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东西看起来有用是真的有用，实际上用起来没用也是真的没用。
看完视频，他已经完全不想买这里面的东西了。
他觉得这种视频还是很实用的，要是以后遇到什么诡异事件，那陆绊就可以拿出来做视频，带大家走进诡异，这样，观众们肯定就会对类似的事件敬而远之了吧。
时间差不多，陆绊带着秦天天去附近吃火锅。
市区的火锅店比起江城大学后街的火锅店自然贵了不少，陆绊看着红汤里翻滚的辣椒和花椒，那些辛辣的调味料扭曲翻腾，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职业发展任务】
【艺术的存在形式多种多样，只有表达才是永恒的追求，打破惯例，不走寻常路，颠覆既定的认知吧】
【任务要求：以与众不同的形式呈现作品，获得千万好评】
【呈现作品：0/1】
【获得好评：0/10000000】
【“我今天就算从这里跳下去......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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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猪脑过载
“与众不同的形式？”
陆绊看到任务要求，感到有些困惑。
这意思是不能用普通的电影形式？
他还没确认电脑里的素材，一时没有头绪。
“要是普通的电影不行，那4D电影可以吗？”
想到了那些座椅会跟随着摇晃，还会喷水喷气的电影，陆绊觉得这可能也不是寂静之地需要的。
这次的项目，应该是更有沉浸感的，更加能够让人置身于其中的。
“这肉感觉味道一般啊，还不如后街的小火锅店呢。”
秦天天夹起一块锅里翻腾的，腌制过的麻辣牛肉，一边吃一边说道。
陆绊想了想，用笔在其中一片夹起的牛肉上写下了【好吃】两个字，趁热放到秦天天的碗里。
“你再试试？”
“？”
秦天天自然看不到陆绊手里的笔，她只觉得陆绊有点莫名其妙，可能是症状又加重了。
她将信将疑地吃了一片牛肉，眼睛忽然瞪大。
“我超，这个好吃，怎么会这么好吃！”
她咕噜咕噜吞下牛肉，一脸难以置信。
陆绊忽然觉得自己掌握了厨艺的秘诀。
他又叫热心服务员拿来一张纸，自己用普通的笔随便在上面乱画了一个抽象的人物。
“你画的什么鬼东西？”
秦天天凑过来看了一眼陆绊的画，简直就是驱邪的鬼画符。
“画的你。”
陆绊答道。
“你信不信我把你头按进这口锅里？”
秦天天没什么说服力地怒喝道。
“别急，还没画完。”
陆绊画到最后，又用【遗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好看的画】
“怎么样？”
他拿着画给秦天天看。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从刚才的鬼画符把这画改成现在的样子的，还...挺好看的。”
秦天天感到难以置信。
她甚至怀疑陆绊是不是忽然有了什么异能。
“你难不成觉醒了超能力？”
“也不是超能力吧。”
陆绊想了想，也不清楚该怎么解释。
“你可以......”
秦天天思考片刻，才脱口而出。
“让画变得好看！！？”
“那确实，我还可以让你上下楼梯。”
陆绊点头赞同。
“那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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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认真考虑要不要在秦天天的脑门上再写一个【聪明】。
吃过火锅，陆绊把秦天天送回了她自己家，在楼下散了会儿步，才踏入家门。
来到电脑前，陆绊打开了那个名为【玻璃之花】的文件夹。
与众不同的形式让他觉得烦恼，准备先看看素材再做打算。
他看到，这素材里除了自己和老崔与希雅的经历，还有一部分斯通，莉兹，爱欧的过往。
陆绊毕竟不是崔斯特，做梦看完了全部，他认真看了一遍这些他没有看到的部分。
有一些灵感，但陆绊还是没把握住思路。
他决定摸鱼放松一下。
有时候，人要是一直努力工作，反而会让脑袋越来越迟钝。
就需要一点点调剂摸鱼，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当然，要是能一直摸鱼不工作，那更爽了。
打开旧日视频网，陆绊随意看了看推荐的视频。
他关注的分区很多，推荐也很杂，动画电影美食萌宠都有，上次那个图一乐的测评，就是科技测评区的。
看了两眼，陆绊忽然刷出了一个视频。
【前方高能？胆大君带你探秘最恐怖密室！】
他看到，这是一个密室探店的视频。
陆绊已经好久没去过密室了，上一次去，还是上辈子。
他记忆中的密室，还是那种把人丢到一个屋子里，需要猜数字，找规律，打街机才能突破到下一个房间的类型，按照现在的说法，这种叫做机械密室。
还有高端的是剧情密室，就是带剧情，需要从剧情台词里进行解密的。
有的密室还有NPC，会突然过来追逐你，玩一趟密室比跑一千米还累。
然后脱胎于这些密室，又有一些不靠机关，只看剧情推进演绎的推理型密室。
接着就是连密室都不带了，只剩下剧本的剧本杀。
陆绊本着学习的精神，点进了这个视频看。
正常的密室，都是玩家去体验，只有亲身体验才过瘾，但有些人本身胆子小，或者所在城市没有类似主题的密室，或者干脆就是学生党没那么多钱，所以就选择看视频云。
现代社会，万物皆可云，可以云养猫，可以云别人的游戏视频通关，连密室都可以云。
这个视频就是密室探店视频，UP主和密室老板打过招呼，带摄像机进去拍，陆绊看了下，关键的解密之类的幻觉都没有拍进去，只保留了大概的剧情展示，看完之后让人跃跃欲试。
陆绊觉得还挺有趣的。
他又搜了一下相关的，发现还有更厉害的。
有一些大型的剧本杀，直接包下一整栋楼，让几百名玩家在楼里角色扮演，沉浸式演出。
还有些更离谱，直接包了一个小镇，镇上有普通居民，也有NPC，玩家在镇上住个两三天，经历剧本。
就像游戏之于电影，那些观众能够自己选择，自己操控的娱乐项目，肯定要比只能看着更加有代入感。
陆绊之前许多电影的核心卖点，就是因为能够让观众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其中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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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想了想，要是能把这些的这些个任务经历弄成这种观众参与的剧本杀或者密室，那代入感是不是就更强了？
想到这里，陆绊联系了一下专业的朋友，询问了相关的知识。
这种模式现在叫做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很多都在电影城，拍摄基地之类原本就有布景的地方，现在很多公司团建都会选择类似的活动，比起单纯游山玩水要新潮时尚一些。
“好像挺不错的。”
陆绊想到，就像【玻璃之花】这个剧本，如果让玩家们分别扮演他和老崔，希雅，还有斯通，莉兹等人，那感觉会挺有意思的。
最主要是，那些素材在观看或者阅读的时候，就会产生身临其境的效果，让观众沉浸其中，换成玩家，他们就更能体会到斯通他们的想法，代入感简直爆炸。
“应该先实地考察一下。”
陆绊想到，他立刻给秦天天发了条信息。
【一动不动】：明天去找个密室玩玩？
426.建议零售价
【忘川】：密室？你是看不起你的智商还是看不起我的智商，你觉得姐姐我是那种能走出密室的人吗？
【一动不动】：还挺有自信的。
【忘川】：那必须的，我在大学的时候，班上去密室，做支线剧情的时候，就我一个人没有跑出来。
【一动不动】：那可太厉害了。
【忘川】：去哪个密室？
【一动不动】：这个。
陆绊分享了一个链接。
秦天天点开，立刻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脸色惨白，双眼漆黑没有眼白的女人正幽怨地看着自己。
“我超！”
秦天天忍不住骂了一句，手机差点砸到躺在床上的她的脸上。
拿起手机，她看到这是一个恐怖类的密室主题，名字叫做红烛，号称是江城最恐怖的密室，堪称恐怖密室的天花板。
这种嫁娶题材的密室很多，大多换汤不换药，剧情无非就是多年前男方辜负了女方导致女方死去，女方阴魂不散来祸害男方后人这样，要么就是细节的变化，大同小异。
但吓人是真的吓人。
有同学可能会说，我平常看恐怖片如吃饭喝水，都不带眨眼睛的，怎么会怕这种东西呢？
可实际身处密室的时候，那种氛围塑造，以及人类对黑暗的本能恐惧，还是会让人心头一颤，再搭配上一下经典的吓人设置，至少趁机拉拉女孩子的小手是没问题的。
甚至可以说，恐怖类密室的兴起，类似于之前带着女朋友看恐怖电影一样，都是趁机增加接触的小手段。
要是换成别人，单独邀请自己去这种密室，秦天天可能要怀疑有些人闲的程度了，但对方是陆绊，她瞬间放心。
【忘川】：可以，没问题！
秦天天果断答应。
要是她还是露脸的直播，那这又可以水一期视频。
想到这里，秦天天立刻搜索了一下这个密室相关的信息。
有些密室会有人上传解谜方法和剧情，虽然这样的方式会剧透，破坏密室的悬疑感，但对于一些想在女朋友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男同学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毕竟别到时候女朋友没被吓到，自己先软了腿。
秦天天很快就搜索到了一个视频，正好就是探店这个密室的。
她点击播放，握着自己的鲨鱼抱枕，仔细观看。
过了一会儿，秦天天忍不住按下了暂停键。
“这也太恐怖了吧！”
这密室不但有解谜，有单人出去探索的支线，还有NPC追逐玩家，如果被抓到就要GG的设定，别的不说，就在那种陌生的密闭空间里狂奔就足够让人感到心跳加速了。
秦天天忽然有些后悔。
是游戏不好玩了，还是被窝不够暖了，自己要去做这玩意儿。
不过既然答应了，要是临时放鸽子怕是要被嘲笑。
而且，按照秦天天的观察，陆绊肯定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虽然好奇，但秦天天知道一个道理，在正常的故事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所以她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第二天，江城市区附近的一个商业广场。
这个商业广场是江城实业开发的项目，四舍五入，算是陆绊的同事。
广场里除了各种购物，美食，电影之外，这个密室也是一环。
陆绊提前预定了《红烛》的场次，不过这个密室至少要四个人才能成团，所以陆绊与秦天天是和其他人一起进去的。
另外两人是一对小情侣，看起来也就大学生左右，他们没认出陆绊，倒是小声说了句秦天天挺可爱的，听得这个小家伙有点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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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密室，周围暗了下来，陆绊观察了一下，这是典型的中式布置，不过场景比较粗糙，打开灯来看的话就会显得很假，全靠这黑暗的环境。
剧情很简单，就是玩家的爷爷忽然死亡，玩家要回去继承老宅，然后遇到了闹鬼的事件。
陆绊本着学习的原则，认真地看着这些布置。
由于有【真实视界】，陆绊即使在这个环境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看着，他忽然看到，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爬了出来。
由于那里是一片黑，所以正常肯定是看不到的。
陆绊看到那个人穿着红色的嫁衣，有着长长的黑发，不过肌肉发达，应该是个男人。
大概是NPC吧。
陆绊为了其他玩家的游戏体验，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那NPC来到战战兢兢的秦天天的身后，张牙舞爪。
然而秦天天好像有点反应迟钝，那NPC做了好久的表情都没引起她的注意。
人在过于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注意力高度集中，反而会忽视身边的危险。
那NPC见状，又看向陆绊。
然后他就看到了陆绊的一双眼睛。
“......”
两个人对视一眼，那NPC还装模作样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陆绊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点了点秦天天的肩膀。
“呜哇！！！”
秦天天直接整个人跳起来，就像触电一般发出了惊叫声，她下意识就要抱住陆绊，但聪明机智的陆绊没有给秦天天得逞的机会，他拎起了这名少女，让她无处逃窜。
那一对情侣也被吓了一跳，女生抱住了男生的手，慌张地看向这边。
“在这边。”
陆绊好心提醒了一下秦天天和那一对情侣，三人看到那NPC，立刻惊叫起来。
弄得NPC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一番惊吓之后，陆绊感觉自己掌握到了一点精髓。
他看着那个NPC从暗门离开，又准备跟着大部队往前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女人，正站在角落里，很幽怨地看着那NPC离开的位置。
陆绊本来还想说这边NPC还挺专业的，懂得在大家被惊吓之后的放松阶段进行二次伤害，可当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事。
那个女人，好像不是人？
这恐怖密室里，还真的有鬼？
陆绊看到那女人走进了半掩着的暗门里，像是去追那个NPC了。
想了想，陆绊又回头看了下颤抖着在黑暗中往前探索的秦天天等人，他决定跟上那个诡异之物看看。
陆绊穿过暗门，来到了一间闺房一般的屋子里。
427.【我的怪诞小镇】
这里显然也是之后密室要去的房间，陆绊随便看了两眼就发现了几个机关，其中一个是从床顶掉下来的穿着红嫁衣的人偶，另一个则是镜子实际上是通过玻璃与光照形成的，当打光变化，镜子就会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的人脸。
这两个机关就足够吓人了。
陆绊看了一眼，那女人就站在角落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这位女士，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和我聊聊。”
陆绊就像一位心理医生一般，谆谆善诱地说道。
那女人看着陆绊，双眼满是怨毒。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那穿着嫁衣的女装NPC走进了屋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房间里的陆绊。
“卧槽！！！”
他吓了一跳，看了几眼才认出这是客人，心里还想着这客人是怎么跑到这里的，就发现陆绊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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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我不会伤害你的，可以相信我，有什么就说，如果我能帮到你，我肯定帮你......”
他好像正在和旁边的空气说着话，就好像，就好像那里站着一个人一样！！！
NPC本来以为是暗处站了个谁，可抹了抹眼睛，仔细看去，才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
众所周知，密室里的NPC肯定是知道有几个同伴在屋子里的。
所以当这里忽然多出一个人的时候......问题就严重了。
“哦，原来如此。”
陆绊点了点头，他看向了这位NPC小哥。
“这位姑娘待在这边很久了，她看你每天装扮成新娘的样子很辛苦，所以就想给你加油，然后她还说......”
陆绊听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她说，她死的时候是病死的，不是上吊，你们弄错了。”
听到陆绊的话，那NPC表情一滞。
“这位客人，你别开玩笑了。”
他还尝试认为陆绊是在说笑。
这时，用来和控制室联络的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哎，小许，你旁边那是客人吗，怎么有个红衣服的女人站在那里啊。”
NPC小哥闻言，朝着身边看了一眼。
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没有啊......”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不用担心，她对你没有恶意的。”
陆绊还跟着劝说道。
那NPC小哥又看了一眼身边，陆绊的视线盯着的位置。
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一股寒意窜上他的脊背。
NPC小哥腿一软，整个人瘫倒下来。
...
“什么嘛，这些个NPC就是逊啊，随便跑一下就不行了。”
密室外，秦天天拍了拍什么都没有胸脯，得意满满地说道。
“这么说，你很勇啰？”
陆绊问了一句。
“废话，我超勇的好不好。”
秦天天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你这么勇，怎么不自己走路？”
陆绊看了一眼扶着自己才能勉强挪动脚步的秦天天，她双腿还在发抖，根本停不下来。
“太久了，腿、腿麻了。”
秦天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找了个位置坐下，陆绊买了两杯冰淇淋，据说被惊吓到之后吃点甜的东西补充糖分有助于缓解症状。
将冰淇淋递给秦天天，陆绊自己吃了一口，冰冰凉凉，味道很好。
现在九月，江城还很热，秦天天穿的是T恤，短裤和运动鞋，很日常，但还是吸引了一些目光的。
她接过冰淇淋，还指了指商场的另一边。
“刚才我看到有个玩具熊走了过去，这么热的天，真辛苦啊。”
陆绊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有小孩子手里拿着气球，大概是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卖气球吧。
“你怎么忽然想起要来玩密室了，我感觉你之前去的那些地方比密室要恐怖多了吧。”
秦天天满足地吃着冰淇淋，随口问了一句。
“我准备弄一个类似的。”
陆绊实话实说。
“取材啊，你要拍密室题材的电影？”
秦天天看到了远处卖的烤鱿鱼串，滋滋冒油，散发出香味，馋得流下了口水。
“不是，我要弄一个，这个叫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
陆绊纠正道。
“啊？”
秦天天后知后觉，她看向陆绊。
“你一个这么牛逼的导演，跑来搞密室？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她直言不讳。
陆绊现在票房上是全球前五，得奖又是三大电影节的大满贯，放在文娱里已经可以完本收工了，这么厉害的经历，竟然要去搞这种小家子气的密室？
这就像乒乓球的六边形战士获得两次大满贯之后功成名就之时，突然宣布自己要去打电竞重铸全华班的荣光一样，就离谱。
“形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适合表达就行。”
陆绊答道。
电影小说这些，其实就是表达的艺术，同样的故事，用文字，用画面，用动态的效果来展现，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的故事适合小说，文字能够引领人们的想象力，无边无际。
有的故事适合电影，强大的视觉冲击才能震撼人心。
那肯定有的故事适合这种解谜类的游戏。
主要是陆绊觉得，以单纯的电影来呈现，斯通和莉兹这条线难以与正常的解密线融合，两者并行的话，观众很快会失去悬念感，而堆积到后面，又显得铺垫不够而仓促。
但如果以这种代入感很强的角色扮演游戏来呈现，那么观众，或者说玩家就能够体会到这些人物的感受，感受到废都的氛围，效果肯定很好。
“那你准备在哪里搞，这边场地租金也挺贵的吧，这家都三层楼了，估计一个月十几万呢......呃，你不差钱，那没事了。”
秦天天忽然想起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家伙是个该死的有钱人。
“不止如此，我准备找一片废弃的小镇，直接将整座小镇改造成场景。”
陆绊简单说道。
虽然不至于复刻整个废都，但至少大半的场景都要还原，这样才有代入感。
而且，陆绊想到，说不定这是一个契机。
看看那些西半球最强法务部的发展轨迹，当手上的IP够多，建造一个大型游乐园也未尝不可。
“啊？？？”
秦天天听到陆绊的话，感觉自己的猪脑快过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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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风水宝地
想到了这里，陆绊立刻去联系租赁或者购买土地的事宜。
本来，陆绊还在纠结该去哪里弄这些，但转念一想，江城实业不就是房地产公司么，他们肯定有很多还没开发的地皮，就算暂时没有地，应该也有相应的资源和信息。
他打通了李梓健的电话。
此时的李梓健，还在帮宋云嫣处理公务。
看到陆绊的电话，李梓健心头一颤。
这家伙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吗？
之前陆绊找李梓健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且还都成功了，现在，人家是大满贯导演，国内当之无愧的票房一哥，伴随着《春日无战事》的上映，就连全国的犯罪率都低了一个百分点，就差有人给他送锦旗了。
现在陆绊要搞事情，那肯定都是大事了。
“喂，陆导，有什么事吗？”
“李哥，是这样的，我想弄一块地。”
“啊？？？”
李梓健觉得是不是手机出问题了，在通话的过程中有些发音被过滤掉了，导致他只听到这几个字。
陆绊想弄一块地？
他还想自己建电影院？
李梓健庆幸对方没有说自己要造汽车或者开发什么元宇宙。
不对，他要弄一块地，是不是要建汽车厂啊？
“你要地做什么？”
“我想要建一个主题小镇，用来弄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李哥你可以认为是那种开放式的主题密室。”
“类似影视基地那种？”
李梓健虽然不太懂什么沉浸式，什么实景游戏，但影视基地他去过，那些地方的建筑都来自各个时代，方便拍摄，然后在没拍摄的时候，就会开放给游客玩，还有一些鬼屋之类的，也算文创旅游项目，搞房地产的肯定要知道这些的。
陆绊这是单纯的拍电影已经功成名就，准备拓展事业了？
那些国际闻名的大导演，有时候也会开始搞一些有的没的，比如坐潜水艇去马里亚纳海沟里探险，或者做手术从兄弟变成姐妹，去搞主题公园的都已经算是挺正经的了。
李梓健仔细想想，陆绊的这些举动似乎早有预谋。
他最开始的那些小视频——李梓健指的是上传到旧日视频网上的那些，这些视频看起来相互之间没有逻辑，都是没头没尾的，但后来，陆绊展现了这些都是寂静宇宙的一部分。
而现在，伴随着陆绊的几部作品的大火，他所构筑的那些世界观也逐渐成型。
在网上，除了寂静计划的官网提供的资料之外，也有热心的观众考据出了这些作品之间的联系。
比如有人发现，《春日无战事》里面救下的那个小女孩红叶，就是之前陆绊那一部网络电影的女主角。
夜之国主角救下的那一名年轻人，则与被称为万圣节宣传片的那一段荒原的小短片里的女主对应。
而《疯人之口》里租赁汽车的那名会计石头，最早就出现在陆绊的第三个视频里，当时陆绊还只是一个小UP主，依靠探险和特效出名。
他好像真的想弄出一个陆绊宇宙来。
“对的，李哥，公司里有没有什么收购过来的废弃的小镇之类的。”
陆绊问道。
“没开发的地我要查一下，你说说你的要求，我待会儿找人帮你查吧。”
江城实业的产业不仅仅局限在江城，楼盘，土地繁多，李梓健一个人还真记不住那么多。
陆绊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便挂断了电话。
趁着李梓健查找资料的功夫，陆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打开了【寂静商店】。
他的积分已经超过五十万，解锁了更高级的商店。
陆绊打开系统面板里的【寂静百货】，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多了一个选项。
【售卖】。谷
“果然可以卖东西。”
陆绊觉得不出所料，因为越往后的商品价格越高，单纯依靠任务，那做多少个【异化】难度都不够攒点数的，花的比存得还要快。
只不过，价格怎么确定？
自己可以捡一块石头，随便写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谜语人描述，然后丢上去卖个100点，买到的人只能吃亏认栽？
陆绊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目前【寂静商店】里的东西，先不提副作用，至少都是真正的超凡之物，还没有滥竽充数的。
他选择售卖，然后将一支笔放了上去。
【你必须选择带有污染的物品】
系统如此提示。
“......好家伙，不带污染还不能卖是吧。”
陆绊本来设想的是这些普通的物品应该至少能卖个低价，这样他还可以尝试一下把什么35mm狙击榴，107火箭弹之类的挂上去，然后到了异域再临时换出来。
看起来就连两界穿梭倒卖东西都不行，寂静之地真的很严格了。
想了想，陆绊拿出纸，用【遗言】在上面写下了文字。
【超级无敌牛逼的武器】。
拿起纸张，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写着文字的白纸，好像真的变成了什么特别厉害的武器，看起来都有些闪闪发光。
陆绊将其递了上去。
【你必须选择带有污染的物品】
又是这样的提示。
“看来不能投机取巧？”
临时性的污染，超凡能力，看起来都不能入寂静之地的眼。
想了想，陆绊将自己的那一个痛苦面具放了上去。
【扭曲的痛苦面具】
【异化】
【来自异域受到污染之人死亡之后的遗骸，一张完美的面具】
【雾都的空气含有剧毒，雾都人在长期的侵蚀下进化出了适合生存的肉体】
【当这些灰雾与来自异域的污染融合，诞生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戴上它，你就能成为一名雾都人】
【“小心咳嗽的时候咳出内脏的什么部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建议售价：1777177寂静点数】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这【异化】品质的商品，原来这么值钱！！？
他看到，建议售价是一个浮动的范围，陆绊能在这个价格的周围上下浮动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无论多少，这都是超过一百万寂静点数的昂贵物品！
自己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任务赚的点数，竟然一个商品就超越了，还超级加倍。
就像自己勤勤恳恳努努力力工作一辈子攒下来的钱还不如别人一年偷漏的税多一样，简直比见到那些怪物更加令人理智磨灭。
仔细想想，这面具也是杀掉了绷带人，并且在意外的情况下才获得的，来之不易。
吞噬小说网
但毫无疑问，就像陆绊看过的许多类似题材的电影和小说里一样，努力工作赚来的钱，永远比不上杀人放火抢来的。
想到这里，陆绊不禁想要再多遇到几次绷带人，四眼仔，小鱼人那样的异域来客，那都是移动的寂静点数啊。
他没有选择出售面具，而是看起来接下来的商店。
429.不能落后于人
解锁了四阶的商店，里面的商品不出陆绊所料，价格都很昂贵。
而且只有【侵蚀】等级的产品，价格在五十万到一百万寂静点数之间。
商店提示，积累超过一百万寂静点数，就能解锁下一阶段的商店。
陆绊其实可以卖掉面具，直接一步到位，解锁五阶。
但他觉得没必要。
因为到了这个等级的商品，一般都有它们自己的大病。
正常人是用不到的。
而陆绊认为自己暂时没有提升战斗力的需求，所以也就看看。
他首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鹤鸣真经】
【侵蚀】
【记载了禁忌知识的书本，由本人亲自撰写，童叟无欺】
【鹤鸣道人终其一生追求真理，承受非人之难，渡雷劫飞升，留下此等瑰宝】
【由鹤鸣道人亲笔，记载了他如何追求知识，突破险境，磨炼心性的过程】
【想要重走鹤鸣道人之路的行者许多，然而抵达者稀少，若无法舍弃一切，必然无法抵达飞升之境】
【“不要飞升！不要飞升！！不要飞升！！！”】
【售价：999999寂静点数】
这是一本略显残破的线装书，黄色封皮上飞溅了不知道是血液还是别的东西的污渍，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有一种吸引人打开阅读的感觉。
“这东西都快百万了，看起来鹤鸣道人的层级很高了。”
陆绊感觉商店里有关鹤鸣道人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点？
大家拿到这些秘籍难道就不会收着自己阅读学习，都喜欢拿来分享吗？
看来寂静之地的神选者还是很有互联网的共享精神的。
他没有购买这东西的打算，当然，也没寂静点数就是了。
陆绊又看向别的东西。
【虫后之卵】
【侵蚀】
【荒原的虫后与其说是一只虫子，不如说是一个种群】
【只要还剩下一只，虫子就会蜕变成为虫后，发育壮大，而虫后的卵，则可以孕育出新的成虫】
【只要在这卵里加入一些属于你的部分，就能孵化出属于你的虫子啦】
【选择虫卵，培育成虫，成为虫子训练大师吧！】
【“咯吱咯吱咯吱，呜啦嘎嘎，拉嘎吱吱”】
【售价：520000寂静点数】
很明显，这是一枚虫卵。
至于要怎么加入属于自己的部分，要用什么方法加，加哪一部分，陆绊不好说。
他不清楚有些人闲的程度。
反正陆绊肯定不会选择买这个的。
不过他还是认真记了一下这商品的位置，要是下次他查看商店的时候这东西已经被买走了，那陆绊就要小心一点了。
转向另外的商品，陆绊又看到了一个东西。
【知识的海洋】
【侵蚀】
【传说强大的法师在死亡之时可以给世界留下一个诅咒】
【知识的海洋便是一位法师的最后之作】谷
【这是一片沉静的湖水，清澈，干净，波光粼粼，可以肆意在其中游泳，徜徉，学习大量的知识，寓教于乐】
【可以在任何地方展开，方便携带，是居家娱乐的必备之选】
【“严禁不穿衣服游泳”】
【售价：673120寂静点数】
“好东西啊！”
陆绊以前就经常听老师说，学生们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会无比幸福，现在这个东西肯定能满足需求。
想一想，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跳进去，游两圈就能变成学富五车的学者，那世界肯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陆绊现在是买不起，他虽然会游泳，还能水下呼吸，但目前不需要这些。
他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和自己接下来的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相关的商品，比如什么会自动营业的冒险屋之类的，到时候往地上一放，分分钟就是一座新废都拔地而起。
毕竟现在找地皮，做准备，建造的时间加起来也要好久了。
他发现了一个商品。
【我的怪诞小镇】
【侵蚀】
【在夜之国，某位法师制造出了能够进行人类工作的生物，这些生物身材矮小，皮肤泛着绿色，但力气巨大，精通机械，建筑，工程】
【那位法师驱使这些生物，建造了一座气派美丽小镇】
【只是，伴随着那位法师的逝去，无人控制的生物受到污染，成为了狰狞的怪物，那小镇也成为了危险之地，在森林之中诱惑着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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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够给予这些生物好处，它们或许会和你达成一笔交易】
【“搬砖，每天都是搬砖，睡觉的时候是砖头，醒来还是砖头”】
【售价：700000寂静点数】
“好东西！”
陆绊不禁拍手。
这东西简直就是为陆绊接下来的准备量身打造的，要是能够获得这个怪诞小镇，获得里面的那些生物的帮助，陆绊觉得再造一座新废都也不在话下。
只是，七十万的售价还是太过昂贵。
陆绊手边的东西除了那个面具，其他的都很便宜，也就几万点数，全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陆绊有点后悔之前遇到其他异域的神选者的时候没有多摸尸体了。
“下次一定！”
陆绊将视线从商店这里挪开。
傍晚，李梓健给陆绊发了两块地的信息。
其中一块位于隔壁省的凉城，凉城本身是一座小城市，依托省会稍微有些发展，但绝大部分的年轻劳动力都去省会打拼，导致凉城人口稀少，过去发展的工业区废弃，留下了一大片地皮，被江城实业购入，暂时还没有开发计划。
由于本身地便宜，江城实业这等于是囤地，也没花多少钱。
陆绊看了下地图，觉得这里太靠近市区了，可能会带来代入感的破坏。
想象一下，要是行走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街头，忽然隔壁传来某音上的网红歌曲，那什么调查的心情也没有了。
而且，工业区虽然可以模拟废都的工厂，但大部分的建筑估计还是要拆除的，这一来一去，就要耗费太多时间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距离太远，陆绊懒得跑。
他看向第二张图纸，这位置就在江城附近，就是之前出事的江城大剧院更远一点的位置，位于陵江江畔，隔壁还有一座江城山，可以算是风水宝地了。
地图上是一座废弃的小村镇，之前的人口也就不到一万，后来因为一些事，镇子上的人都搬迁到了江城，镇子也就没人住了。
江城实业将这块地也买了下来，准备开发一个主题游乐园，但暂时还没有设计。
陆绊觉得这简直太适合自己了。
这些小镇的楼房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造的了，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稍微修改一下就能当做实景游戏的舞台，而且距离城市较远，清静偏僻，适合沉浸式体验。
“去现场看看！”
陆绊当即给李梓健回复。
430.历史会记住他们
秋天，江城的暑气尚未消散，江边更显得潮湿，呼吸之间，那些粘稠的气体似乎都要浸润肺里，将肺泡全部都堵住一般，行走几步，就给人一种窒息感。
山里绿意盎然，一片青葱，陵江的水静静流淌，粼粼波光之上泛着薄雾，如同仙境。
李梓健用纸巾抹了抹汗水，山里的空气虽然清新，但对城市里的人而言，没有空调的位置都不是好地方。
更何况还走了一段山路，他早就累得大喘气了。
“李哥，你行不行啊。”
陆绊回头看了一眼。
“你先去，我待会儿就跟上。”
李梓健让两名员工跟着陆绊先走，自己和其他人在后面。
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才终于到了目的地，位于江城郊外的琢墨县。
这里过去曾经有最多五千人居住，但后来年轻人逐渐去往江城，等到九十年代，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十户了。
再后来，集体搬迁，镇子上的人都去了江城，这里彻底废弃。
站在镇口，陆绊还能看到那些破落的店，有一家似乎是早餐店，里面的大口铁锅锈迹斑斑，桌椅也因为长期的潮湿而腐朽发霉。
“这里是闹鬼的好场所啊。”
陆绊说道。
“你别乱说。”
李梓健说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脊背发凉。
“这边是镇子城区，山上还有一个小村，那边的人是最后搬走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青山。
“那边是什么？”
陆绊指了指另一边，靠近陵江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摩天轮一般的东西，看起来是什么游乐园。
“咦，那是什么？”
李梓健一看也觉得奇怪，他问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一句。
“不清楚啊，地图上没有标注。”
工作人员急忙翻找文件，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陆绊朝着那边走，爬上一片高坡，看了一眼。
是一座游乐园，废弃的游乐园。
里面有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等，都已经十分破旧，看起来至少有十年没用过了。
游乐园自然一个人都没有，就这么孤零零地矗立在陵江江畔，像是被遗弃的孩子。
“这里还有个游乐园？李哥你怎么不早说。”
陆绊回头看了一眼爬上来的李梓健。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李梓健的脸色一片青黑，就像一个死了很久的尸体般朝着自己扑过来。
陆绊眨了眨眼睛，发现李梓健只气喘吁吁，艰难地攀爬上这山坡。
“没有啊，卧槽，难道这边之前有人违章建筑没报备？”
李梓健看到那游乐园，也傻了眼。
在这种荒郊野外，整个游乐园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而且这游乐园出入的道路都长满了杂草，经过雨水的冲刷，早已经看不清了。
“违章建筑？”
陆绊又看了一眼那破败的游乐园。
“对，上世纪的时候，有的有钱人就喜欢搞这种土木活，在山里建豪宅，没有向上头报备，自然就没有在城市规划案里记录，估计这游乐园就是以前谁家搞的，后来废弃了，连着地皮一起卖了过来。”
李梓健倒是没觉得赚了，这种废弃的游乐园，肯定不能再用了，拆掉还需要花额外的人工，比荒地麻烦多了。
“反正我们也不在那边动工，别管了。”
他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只有陆绊，他回头之前，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那荒废的游乐园里，似乎有个什么移动的东西正在旋转木马旁边路过。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那里什么都没有。
回到镇子上，几人进行了测绘，这小镇的建筑风格倒是还可以，只是需要进行检测，看看地基是否牢固，还能不能继续利用，这一翻调查又花费了一整天，等到工作告一段落，已经是傍晚了。
晚上的山地，又变得很冷，山里的风一阵阵，搭配潮湿的空气，让人的老风湿腿不由得起了反应，陆绊和测绘队的人肯定没有像很多电影里一样，作死留在废弃的镇子上过夜，更不可能去夜探那个游乐园，他们准备徒步回路边的车上，开车回江城，剩下的工作明天白天再弄。
走了两步，忽然有个测绘队员叫了一声。
“哎，你们拿了经纬仪吗？”
他看了一圈，没找到设备。
“是不是放在那边山坡上了？”
漆黑的夜色里，有人说道。
“可能是，我回去拿吧。”
那队员说道，他立刻打着手电筒折返，其他人留在原地等他。
李梓健回头，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小路里，只剩下手电筒的灯光，在崎岖蜿蜒的道路上闪烁。
很快，那光芒就来到了那可以看到游乐园的小山坡。
然而，等待了片刻，李梓健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手电筒的光似乎定格在了那里，一动不动，队友也没有回来。
“他是不是找不到？”
有人询问。
“手电筒的灯没有变化啊？”
又有人说道。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我去看看？”
有人提议。
“等等，你们听。”
有人忽然发出声音，让其他人安静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就连虫儿的鸣叫都不知所踪，在那潮湿的山间，白色的雾气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就在此时，一点与众不同的声音伴随着来自山间的风吹拂而来。
是歌声。
不知道男女的声音正在哼唱着什么，旋律质朴，毫无雕琢。
这歌声，像是来自那小镇的方向。
“草大晚上的谁他妈在唱歌！”
有人忍不住边骂边问，声音里透着些许战栗。
“你们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陆绊这时候开口说道。
李梓健本想阻止，但联想到陆绊之前的探索视频，觉得说不定他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怂，也就让陆绊离开了。
陆绊拿着手电筒，朝着那山坡的方向走去，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他周围安静如同遥远的星空。
手电筒只能照亮前方的道路，在漆黑的山路上，碎石嶙峋，杂草丛生，明明是刚才那么多人走过的道路，此刻却像是从未有人涉足，步履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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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阵风忽然吹来，令那半人高的草摇晃起来，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陆绊看了眼前面，那草木被风吹歪的位置，在草堆里，好像站着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散乱，掉了一大半，两只眼睛黑洞洞的，在脖子上，挂了一把古旧生锈的锁。
眨了眨眼睛，陆绊看到那里什么都没有。
陆绊以【真实视界】看向身边，没有更多的发现。
他继续往前，很快来到了那山坡上。
这时候，陆绊看到，那名队员的手电筒落在地上，光芒照耀着。
而那队员，就站在山坡旁边，他呈现跪下的模样，两只手高举，像是觐见什么威严而强权之人。
陆绊来到他身后，拍了拍那个人。
那队员回过头来，表情呆滞，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白，他嘴里念叨着什么话语，窸窸窣窣，如同风吹过的草地。
陆绊一手电筒把他敲晕。
他提起这名队员，忽然，灵感所致，看了一眼他刚才朝拜的方向。
他看到，那山坡下破败的游乐园，此时竟然灯火通明，所有设备都在正常运转，发出了欢乐而惊悚的乐曲声。
游乐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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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集体面试
像是没电了的收音机般，那游乐园传来了欢乐的歌曲声。
“骑上我...心爱...的小马...车，哒哒...哒，啦啦...啦...”
依稀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在这荒郊野岭，静静流淌的陵江边，这样的状况实在说不上是正常。
陆绊看了一眼身边的测绘队员，他已经昏倒，倒是可以直接扛回去。
将视线转向那游乐园的时候，陆绊却发现游乐园又变成漆黑一片，像是刚才的繁华只是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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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
陆绊认为这游乐园或许是某种诡异之物构成的，就像当时的电影院，但现在人太多，陆绊很难保证自己在探索游乐园的时候李梓健他们不会遇到别的麻烦。
“还是先回去吧。”
将那测绘队员和设备拎起来，陆绊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他看向自己来的方向时，陆绊发现在自己的前面，站着一名小孩子。
这小孩子的头发依旧稀疏，头皮上像是得了什么皮肤病般显得溃烂。
她是一个小女孩，和先前所见的那个不太一样，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红色袄子，只有脖子前，同样挂着一把腐朽生锈的锁。
小女孩的双眼一片漆黑，脸色苍白而有污垢，像是刚从泥巴里爬出来一般。
陆绊眨了眨眼，那小女孩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只有风吹过林地发出的窸窣声，在耳边回荡。
陆绊看了一眼那小镇。
发现镇子上似乎亮着灯。
门口那一家早餐店似乎正在营业，微光之中，人影浮现，令灯光闪烁。
耳边，又从山上传来了类似于呢喃的歌声。
“真是风水宝地。”
陆绊大概明白为什么这镇子上的人要搬走了。
他拎着测绘队员回到了大家等待的地方，还好，人都没事。
陆绊没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只说这测绘队员可能是低血糖晕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情的缘故，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直到从高速路进入主干道，周围的灯光亮了一些，才有一个人开口。
“说起来，我之前好像听过一个传闻，有关江城山的。”
“什么传闻？”
“就是以前江城这边不是经常打仗么，古代的时候有一位将军带着兵马来江城山这边驻扎，然后借宿一间山神庙，庙里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庙祝看着，他让那位将军给山神行礼，可那将军不遵守，还把山神庙都砸了，杀了庙祝，后来就惹怒了山神，整支军队被困在了江城山里，到现在都走不出去。”
“这他妈不是鬼故事吗？你搁这哄小孩睡觉呢。”
“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不过是前几年的事，江城山好像犯了什么忌讳，山下的村子每年都要死好几个人，所以那些镇子里的人才搬走的。”
车上的人三言两语，说着自己听过的江城山的传闻，有的甚至陆绊都听过发生在不同位置的版本，也不知道是真的有这么个传说，还是只拿出来应景的怪谈。
听着听着，陆绊发现好几个人都在看自己。
大概的意思是，这边一听就不吉利，为什么还要在这边开发房产。
“问题不大，就是要这种灵异传说多的地方，玩家们才有代入感，才能够沉浸式地体验项目。”
陆绊拍拍胸脯，让大家不用担心。
回到市区，大家都下了车，李梓健清点了一下人数，忽然就发现不对劲了。
“奇怪，怎么多了一个人？”谷
他比对名单，发现测绘人员多了一个。
“怎么了？”
测绘的人问道。
“呃，没什么。”
李梓健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让测绘的人离开，他又比对了一下名单，的确多了一个人。
可是到底多了谁，李梓健又找不到，他一个一个名字对照，写一个划掉一个，发现多出的这个人根本找不到。
“怎么？”
整理东西的陆绊见到李梓健满脸困惑，过来询问。
“好像......多了一个人？”
李梓健拿着名单，给陆绊看。
“多了一个人？”
陆绊倒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状况。
一群人去山里玩，走着走着就多了个人，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谁。
一般这种情况多出现于深山里，有的人因为山难死在深山中，尸体都被野兽啃食殆尽，无法入土，所以想跟着别人走出去，趁机夺舍，取代他人的位置。
这是民间的迷信的说法。
按照陆绊的科学的认知，这应该是某种诡异的规则，如果误入山中的人无法分辨出到底谁才是多出来的，那么多出来的那个生物就能确立自己的认知，获得真正的身份。
如果被发现了，那它就只能逃回山里，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其实多一个人对陆绊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这种多出来的人，其实本来也是人或者类似的生灵，只是被诡异的规则困住了，现在回归社会，也就是多一张嘴吃饭，说不定去直播带货还能变成网红呢。
最大的问题是，不止多了一个人。
比如十个人进去，出来了十一个人，但其中两个是诡异之中的生物。
那就必然会有一个活人留在了山里，逐渐异化成那些诡异之物，等待着下一个人的到来。
陆绊接过李梓健递来的名册，用【真实视界】简单看了一眼。
还好，只是多了一个人。
估计当时从镇子上离开的时候，趁着漆黑的天色，就有个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陆绊还认出了到底是谁多了出来。
随即，那名字就像是烧火一般被抹去，没有一点儿痕迹。
被认出来了，那诡异之物就要回归深山，难以逃出来。
“陆导，那这个什么实景游戏的开发，还正常进行吗？”
李梓健也不懂陆绊的思路，拿回名单，他忍不住看了两眼，数了数，竟然人数对上了。
“当然正常进行，李哥，我们就以这座小镇为中心，布置相应的景观。”
陆绊颔首道。
“相信我，这里肯定能打造成一个崭新的游乐景观，到时候，全世界的人都要来江城，李哥，你可以提前给我找几个厉害的法务。”
“为什么？”
李梓健不太理解。
“因为法务部不能落后于人。”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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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本来陆绊还担心那边山里条件差，建筑环境糟糕，工人们的进度会很慢。
但实际上他发现，只要钱管够，速度就起飞。
短短一个月，施工队就将那小镇的危房都拆除，地基打扫工作做完，准备开始浇灌新的混凝土，建造崭新的楼房。
至于什么山里传来的歌声，草里的小孩子，都没有出现。
可能是因为陆绊每天晚上趁着施工队停工休息的时候都要在这边用那伟大存在的呓语广播一遍的关系。
只有那江边的废弃的游乐园，天气晴朗的时候一般看不到，但遇到南风天，江边起雾的时候，就会在陵江江畔若隐若现，给人一种不安诡异的感觉。
不过那也只是存在于这里而已。
从那测绘队员之后，也没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陆绊这边也没闲着。
这种大型密室，不是只有房屋建筑就行的，还需要布景，内饰，还有专业的NPC。
布景之类的简单，只要花钱就能买到。
但NPC没有那么简单。
玩过这种密室或者剧本杀的同学可能知道，这些NPC的最大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专业。
玩游戏的经常有一句话叫，请各位玩家过剧情的时候至少穿得像个人，用在密室领域就是，请各位玩家在剧情演出的时候不要太出戏。
很多时候，NPC越用力表演，玩家反而因为自身代入的原因，会觉得好笑，会做不出对应的反应，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还在玩手机，这时候就需要NPC极强的控场能力，以及哪怕对面有人不配合，也要认真表演完的毅力。
这一点可能很多演员都不一定做得到。
代入感是NPC最重要的。
你要是扮演鬼，那你就要把自己当做一个鬼。
像陆绊上次密室里遇到的那个NPC，在他看来就欠缺了火候。
真正的密室NPC，哪怕真的见了鬼，也要比那些鬼更加恐怖，更加吓人，要吓跑那些鬼才行。
比如有的NPC，带妆照镜子的时候差点让镜子里的自己把自己吓死，这就很专业，你连自己都吓不到，凭什么吓唬别人？
陆绊觉得自己演技十分出色，但这剧本要很多路人NPC，玩家只能扮演其中的几个人，所以他还是得招人。
招聘广告一打出来，业界哗然。
在这条微博底下，无数评论蜂拥而至。
【卧槽，陆导你这是要做什么，拍电影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你一定要在现实里伤害观众才行吗？？？】
【琥珀，我的琥珀】
【这是什么实验电影项目吗？该不会到时候演员过去以为自己是当NPC，实际上有隐藏的摄像头拍摄他们扮演NPC的过程吧？】谷
yawenku.com
【虽然我想说陆绊肯定膨胀了，但前几次他都做到了，这次我觉得我要骑墙，等成品】
【你们傻的啊，你们看陆绊的电影里那些演员都这么专业，肯定是经过了陆绊的指导，这是新人过去接受大导演指导增长演技的好时机啊！】
【这次的舞台是废都吗，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那个石头，人还挺可爱的】
【陆绊终于不满足于通过电影来伤害人了，他要当场让观众破防才行！】
【别看了，这游戏的门票别说买不买得起的问题，估计根本买不到，只能去找黄牛高价收，普通人还是算了】
诸如此类，如果说陆绊要拍一部新的电影，那绝大部分都是“好评”“绝赞”“期待”，因为他是一名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导演，除非脑子抽了去拍政治正确或者丑化国人的电影，不然一般是不会翻车的。
但什么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说白了就是密室，这种带有演出性质的项目和话剧表演类似，很看演员的状态，如果那些扮演的NPC不专业，或者有什么失误，那么玩家的体验肯定会打折扣，而陆绊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保证所有的NPC每时每刻都是最好的发挥水平。
招聘广告出来，报名者无数。
经过一周的筛选，陆绊大致留下了两百封简历。
这些简历里有很多是即将毕业的影视学院的学生，也有在影视基地混饭的龙套，还有十八线演员，以及更多没有表演经验的业余者。
陆绊对这些人的要求不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胆子大，能扛得住。
他觉得，可能每个人都有一个隐藏的理智值以及承受污染的阈值。
胆子大的人，阈值高，普通的吓人画面不足以让他感到恐惧，理智自然不会降低。
但小的人，就算一开始理智值足够高，但因为阈值低，所以很容易被污染到，理智值降低。
为了员工们的健康考虑，陆绊肯定要选择能扛得住的。
不然演个几场理智就掉光了得换人，那又不是消耗品，怎么换得过来。
陆绊还是希望这些员工能够好好生活，好好成长，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
除此之外，陆绊还招了一些不那么普通的员工。
比如江城精神病院的那些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病友。
在经过了《春日无战事》的熏陶之后，这些病友们的病情都好转了很多，许多人在医生护士们的帮助下考取了心理咨询师的执照，甚至能辅助医生们沟通新的患者。
又比如一些看过《春日无战事》之后，对自己过去的犯罪行为感到忏悔，主动自首，或者在牢里重新感悟自身，争取到了减刑提前出狱的人。
这些人就算出狱了之后也难以适应现代的社会生活，而且在就职的时候受到了严重的歧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换做过去，可能有的人就会因此而沉沦下去，再度踏入犯罪的深渊，或者因此而抑郁，最终走上歧途。
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那位出狱的老人一样。
所以陆绊觉得，他们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就可以给一个改正的机会，要是能够在他这里，为了全人类对抗异域污染的事业做出一番自己的贡献，也算不枉此生了。
历史和人民将会记住他们。
拿到了那么多简历，陆绊首先就是要面试一下这些人。
433.噫，我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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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全球直播：我进入了废都小镇
NPC的招募工作有条不紊。
陆绊很快就招募到了一百多位NPC。
这些NPC分为两块，一块是与剧本主线有互动的重要NPC，包括断腿的酒保，黑帮的家族成员等。
一块则是背景NPPC大多是路人，没有重要的线索，很多时候，如果玩家们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这些NPC可能都没有机会说自己准备好的台词。
就像玩游戏的时候，绝大部分玩家也不会在做任务的途中和每一个NPC对话，有时候，设计者或许会在这些NPC身上埋下彩蛋，但发现的人寥寥无几。
这些NPC，陆绊将其分为了两组，交替工作，按照一次剧本体验流程四天算，算是做四休四。
在具有寂静之地的加持下的超凡剧本的帮助下，这些演员几乎不需要特意去钻研演技，甚至能根据人设，对剧本之外的提问做出相应的回答。
陆绊认为，这可能也是商店的等级提升带来的强化影响。
最开始的视频，电影，最多也就是达到身临其境的效果。
但现在，这些素材已经可以将一部分知识灌输到观看者的大脑内了。
当接受了角色之后，那些相应的知识和记忆就会流入演员们的脑内，改造他们的认知，表演出这些角色对他们而言，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而脱离了表演，那些NPC又能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之中，不会受到剧本的影响而变得精神分裂。
就像陆绊的唢呐和撬棍一样，这些知识就如同蛛网一般黏着在他们的大脑之上，带给他们记忆。
虽然伴随着不断的表演，污染可能最终还是会伴随着知识而有些许加深，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还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建筑工作持续了几个月，在基建狂魔的领域里，已经算是相当慢了。
年末，天气变得寒冷，家长开始叫嚷着要穿秋裤的时候，陆绊的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玻璃之花】的筹备工作终于完成了。
不同于传统的剧本杀或者密室，玩家只能选择解谜的一方，【玻璃之花】一次游戏提供了十五位玩家参与。
这些玩家将会拿到侦探，黑帮等的剧本，在各自的区域扮演自己的角色，共同推进剧情。
而每一次剧本的结局都是不确定的，或者黑帮最终掩盖了事实的真相，或者斯通复仇成功，或者和陆绊他们一样，侦探解决了案件，全都会根据玩家们的决策而产生变化。
有人可能会问，一次十五个人，那要怎么完成千万好评的任务呢？
陆绊有自己的打算。
他首先发布了这个实景游戏的预告，然后在全球范围内征集第一批参加者。
社交网络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卧槽，陆绊搞的实景游戏，是不是特效会爆炸好，这个参加者要怎么筛选，抽人头？】
【本来以为黄牛会赚麻了，没想到陆绊竟然全球征集，这要怎么选？】
【会不会有什么世界知名侦探，高科技警察之类的来参加游戏吧，那他们这种专业的不是随随便便就破案了】
【搞什么全球征集，都是作秀而已，到时候肯定都是陆绊的熟人什么的，进去玩了几天就出来吹捧称赞，同行捧臭脚，我见得多了】
【这么大的项目，一次就十五个人，这要赚多少年才赚的回来啊，陆绊这该不会赔本吧？】
【你还担心陆绊会不会赔本？人家几部电影就赚了你几百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你还搁这心疼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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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报名，怎么筛选，我很好奇啊】
【一次四天才十五个人，普通人想玩上，这辈子是不是不用指望了？】
对于陆绊的实景游戏的具体内容，由于大家都不知道，所以也没什么能讨论的，大家关注的重点放在了如何才能玩到上。
普通的密室，一两个小时，一次好几个人，一天少说四五场，就算是那种得奖的金牌密室，等几天一般也能预约上。
可陆绊这实景游戏，一次四天，一次才十五个人，一个月也就一百多人能玩，这收费要多贵才能支撑得起这么多NPC的工资，还有开发的经费啊。
以前陆绊的电影，门槛很低，大家只要花一张电影票，几十块就能看，就算是参与奖项的作品，也会在国内放映，过了一段时间还能上视频网站，会员就能看。
可现在，这实景游戏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玩到的。
再好的作品，要是只有那么寥寥数人能够看到，只有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才能欣赏，那么就是脱离群众的。
就连那些收藏古董的人都懂得拿自己的藏品出来展示。
陆绊这一步，很多人觉得他是不是飘了，是不是想要搞什么特权化，阶级化了。
到时候一张门票好几万，谁去给他捧场？
所以很多人都在观望，看看陆绊要选什么人参加这首秀，这些人的评价会怎么样。
当然，现在的业界，同行之间商业互吹的现象也很多，有的是收了钱，有的是碍于人情。
毕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之前还是合作伙伴，要是别人拍了一坨东西出来，你总不能直接说您还是回去扫大街吧，是这个道理吧。
因此很多人对这首秀不抱什么期待，因为陆绊百分之百会选一些熟人，让他们进去体验之后出来吹捧，就算后面开放了大众入口，能花大价钱买入场券的，也不可能在四天之后说自己经历了一坨，不然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其他人自己花钱买罪受么。
就像网上有很多探店的UP，花了大几千去吃米其林，就算实在不好吃，也不会告诉别人说这家餐厅名不副实，相当难吃，一是面子问题，二是真要这么说了，店家还得找自己的麻烦。
所以有的探店UP高情商就是：不建议普通观众特地花钱来体验。
花费了一星期征集参赛者，陆绊大致确定了名单之后，又在寂静计划的官网之上发布了新的信息。
这十五位参加者将会在十二月的最后几天开始游戏，一直到元旦，一月一日结束。
同时，他们将会携带随身的运动摄像机和直播设备等，对整个游戏体验过程进行直播。
全球直播！
*
十一月的第二次月票加更2/3
435.都市，我出门撞邪
林小豪是一名户外主播，他是退伍军人，曾经当过特种兵，身体素质过硬，掌握了许多野外求生的知识。
ranwen.la
他现在的直播内容就是一个人带着生存设备，去野外荒野求生，类似于国外的贝尔格里斯，只不过林小豪去的都是一些风景区，相对安全，而且还能带动旅游业发展，恰点饭。
由于直播的风格比较接地气，所以粉丝数量还挺多，直播小半年就在明日在线的平台有了百万粉丝。
陆绊的电影，林小豪是看过的，他觉得陆绊这个导演非常厉害，能够调动起人的情绪，无论是恐惧，还是悲伤。
身为回归都市的特种兵，林小豪很清楚，在现代博弈之中，心理战是相当重要的，能够调动起对手的情绪，让对方自己想象，落入陷阱，那么就能占据主动。
这一次，陆绊的实景游戏，林小豪也申请了参加。
他没玩过什么密室，剧本杀，但看介绍，这项目似乎就是去一个小镇，然后在镇子上调查案件，找到真相就行。
要知道，现在全球的目光都放在了陆绊的新项目上面，要是能够参与其中，那么无论好坏都是大流量，他们这种网红，主播，流量就是财富密码。
更何况，陆绊竟然还放话，要全球直播！
林小豪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直到他所在的主播群里炸开了锅。
【卧槽，全球直播，陆绊这是要搞什么？】
【我记得这种剧本杀，剧本很重要吧，要是直播出来，那以后谁还会去玩啊？】
【那这直播的流量岂不是爆炸？】
【要是能蹭到，估计至少涨两百万粉丝】
【兄弟们，要是谁抽中了资格，我可以花五十万买这个资格】
【你别想了，陆绊国内直接按身份证抽选的，你是个普通人就算了，你当主播还能伪造身份证不成？】
【我倒是想知道这个挑选逻辑是什么，会不会到时候全是陆绊的自己人，就是为了作秀啊？】
【说得很有道理，要是陆绊想捧谁，直接让他进去播一下，保守估计至少一个平台就五百万粉丝】
【确实，上次那个大学生，就是和一个大公司的CEO聊了会儿天就变成了顶流，简直爽到】
“这东西怎么直播？”
林小豪看了看群里的那些主播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便去网上找了视频。
确实，也有那种去密室里和老板协商过，现场拍摄的，但这种看起来肯定没有自己去好玩，林小豪搞不懂陆绊为什么要直播。
就在这时，林小豪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眼，是未知的来电。
接通电话，林小豪还在寻思这是推销商铺还是果聊诈骗，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林小豪先生吗？”
“对，我不要......”
“很荣幸地通知您，您被选中参加我们的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玻璃之花】的首次游玩活动，请问您是要放弃参加吗？”
“？？？”
林小豪一度以为自己是遇到新型网络诈骗了。
“等等，你说什么？”
“很荣幸地通知你，您被选中参加我们的大型沉浸式......”
“停一下，我被抽中了？”
林小豪反问。
“对的。”
对方答道。
“如果您同意参加，我们将会按照您在网站上留下的地址，给您寄送机票，相关文件等，请于十二月二十六日前抵达江城市......”
她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就像真的一样。
林小豪挂断电话，打开了自己的工作邮箱，发现真的刚刚收到了一封来自寂静传媒的邮件，邀请他参加【玻璃之花】的首场，并且标注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难道是真的？”
这报名的人，保守估计也有几百万吧。谷
这几百万分之一，概率和中小彩票差不多了。
难道接下来不应该是对方要求林小豪给钱做押金，然后一步步诈骗的套路吗？
他没有声张，因为林小豪还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骗了。
万一到时候在群里或者直播间里猛吹，结果发现对面是骗子，那他岂不是尴尬得抠出两室一厅了。
直到快递将机票和参加文件等寄送过来，林小豪去航空公司官网查了一下，发现机票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真的？？？”
林小豪抑制不住了。
他跑到群里说了一句。
【各位，我好像......中了】
【你中了？中了什么，山地自行车还是再来一瓶啊？】
【陆绊的项目，我中了！[图片]】
【？？？】
【骗人的吧，怎么就选中你了？】
【你这也太假了，我转头就给你PS一张】
【老哥，警惕新型网络诈骗啊！】
【你要是中了，我当场倒立洗头好吧】
【卧槽，牌面啊！】
【老哥，我出二十万买你的资格，有意私聊】
【你是不是关系户啊，怎么就抽中了你？你是陆绊的远房亲戚？】
【滚吧，陆绊孤儿院长大，哪来的亲戚啊？】
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林小豪又去网上查了一下，已经有好几个被抽中的人在社交平台公布了这件事。
其中有欧洲的现代艺术画家，有岛国的高中生侦探，还有普通的沙雕网友。
已经知道身份的人里，国内和国外的比例大概是2:1.
这些人没什么联系，好几个都是普普通通的市民，没有任何显赫的身份。
林小豪好像是唯一的一个主播。
“陆绊这到底是按照什么规律筛选的？”
林小豪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赶紧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前往江城的飞机。
而另一边，在江城，陆绊确认完了所有中选者是否参加的情况后，看了看手里的名单。
他挑选参加者的原则很简单。
不是陆绊去挑选到底谁参加，而是这已经完工的剧本选择它的阅读者，所有的十五人，都是契合剧本才被选中的。
在江城的郊外的这座小镇上，这些人将会进入到【玻璃之花】的剧本里，再度上演这一出戏剧。
陆绊只不过是帮忙发送邀请而已。
而全球直播，则是陆绊获得千万好评的办法。
单纯依靠剧本的参加者想要获得千万好评实在太困难，就算电影，千万人次的观影也得好几亿票房了。
既然任务说的是与众不同的表现形式，那么陆绊使用直播的形式，当然也没问题。
现在，舞台已经搭建好，一切都准备就绪，只需要等待那些参加者到来，把他们丢到这座小镇上，就会让故事自己开始。
为此，陆绊还找来了最专业的直播团队，曾经负责过奥运会的直播，在整座小镇搭建了各种分机位。
这不仅仅是一场密室剧本杀，更是一场大型的真人秀！
436.从怒斥诡异开始
“咳咳，要不要我们自我介绍一下？”
林小豪坐在椅子上，有点社交牛逼症般地开口。
现在是十二月二十七日的下午。
在酒店住了一天，林小豪开了一次直播，他本来只是一个百万粉出头的小主播，在公布了自己即将参加陆绊的【玻璃之花】后，他的粉丝数暴涨，现在已经快七百万了。
光是在酒店开播，聊聊自己这几天经历的一个多小时，林小豪就被打赏了好几万。
今天晚上，他们就要乘车前往【玻璃之花】的场地，在此之前，他们只大概知道那是在江城郊外的江城山脚下的一座小镇，过去的资料都很模糊了，现在那地方是什么样，没人知道。
在桌子的旁边，摄像机已经开始直播了。
此刻，在国内外所有直播平台上，寂静传媒的账号都在进行实时的推流，单旧日视频网的观看人数就已经达到了第一，超过五十万人，几个平台加起来，保守估计也有四五百万。
这还只是开场之前。
桌子周围，坐着的是这一次参加【玻璃之花】的剩下的十四个人。
他们大部分都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只有一名头发花白，但看起来硬朗的壮汉，以及一名十几岁，高中生模样的男生。
每个人都戴着实时的翻译器，可以即时将其他人的语言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话语。
“你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十几岁的高中生反问，他用的是岛国的语言，整个人看起来张狂而自信。
林小豪有点尴尬，这外国人怎么这么狂，整得他都不好接话了。
“......你谁啊？”
这时候，坐在林小豪旁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子忽然开口。
他是来自苏省的普通市民，自由职业，主要是设计一类，林小豪之前和这个人交流过两句，没什么别的印象，就是这家伙特别能喷，特别能杠，尤其是上网的时候，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邻居小事，啥都能指点一下江山，激昂一下文字。
也就是俗称的键盘侠，杠精，喷子。
“......我是草薙学，是一名高中生侦探。”
那高中生说了一句。
“高中不好好学习当什么侦探，将来考不上大学有你哭的。”
那位键盘侠看来对这位高中生侦探这种喜欢装的人相当不爽。
不过也多亏两个人的互动，大家纷纷开始熟络起来。
林小豪之前和主播朋友聊天的时候，一直有一个观点，那就是这十五个人里，有内鬼。
其中肯定有人是陆绊安排进来的。
他观察其他人，试图找到谁的表现不对劲。
当然，一无所获。
几个人简单自我介绍了之后，由工作人员给各自装上了运动摄像机，戴上了AR眼镜。
这种摄像机可以即时捕捉影像，并且通过网络传输到总控制中心，直播到全球所有的直播平台上。
而AR眼镜则可以提供一些基础的信息展示，接收公告等。
在直播平台上，主舞台将会在十五个人的视角里不断切换。
这肯定是一个涨粉的好机会，林小豪心想。
要是自己在剧本杀的时候表现出色，展现了人格魅力，那么视角肯定能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到时候估计粉丝至少上千万，说不定直接跨越阶级，不用再局限于平台了。谷
他们准备就绪之后，乘上了车。
每个人坐的车都不一样，刚上车，林小豪就就看到座椅旁边还有一份文档。
“这是你将要扮演的角色的资料，请在游戏开始之前仔细”
司机也是工作人员，他说了一句。
林小豪看到文档，这才知道为什么要戴这个AR眼镜了。
资料相当丰富，包括了这个角色的出生经历，性格特征，对于某些特定事件的态度与反应，甚至连喜欢吃什么都标注了。
正常人根本记不住。
好在AR眼镜可以提示一部分的信息。
看着看着文档，林小豪感到自己的脑袋好像逐渐变得有些昏昏沉沉，那些文档的资料就像蜘蛛网一样，黏着依附在了林小豪大脑的沟壑之中，令他产生了某种超越现实的感触，就好像自己变成了那个人一样。
准确地说，他虽然还是林小豪，但却多出了一部分的记忆，这些记忆如同与生俱来，只是一直隐藏于大脑最深处一般。
零点看书网
两者相当契合，如同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一般。
就算没有AR眼镜的提醒，林小豪觉得自己也能完全扮演这个人了。
等到车到了目的地，林小豪从车上下来，他没看到其他人。
“每个人将会从不同的地方开始剧本，请按照AR眼镜上的指示行动。”
林小豪听到司机说的，他走进了前面的一幢屋子，眼镜里出现了文字。
【地点：废都】
【身份：舞台剧演员】
【你是废都的一名藉藉无名的舞台剧演员，阴差阳错，你被卷进了一场谋杀案中，你渴望借此扬名立万，寻找到凶手似乎是达成这一切最好的办法，你认为你很聪明，你能找到答案，你开始了探索】
引导的文字让林小豪往前走，他穿过建筑物的通道，站在一扇门前。
此时此刻，在外面，上百万的人观看着直播，旧日视频网的总部，直播部门的负责人也看着直播，生怕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刚才的负载已经很高了，还好紧急切了些服务器过来，不然可能要炸。
这种规模的流量，要是抓不住，那他就要当场辞职了！
他看向屏幕里的弹幕，这些弹幕的密度如果不进行设置，足以遮蔽整个屏幕上千层。
【这么大的排场，这波陆绊赚麻了】
【不知道具体谁才是凶手，是NPC还是这些参加者啊？】
【网页更新了一些基本的角色信息，我觉得这几个黑帮有点问题啊】
【侦探，警察，舞台剧演员，怎么还有道士和吟游诗人的，这些角色要演杂技吗？】
【我有点好奇，这些人要是上厕所会不会直接播出来啊？】
【那个高中生侦探，我查了下好像还挺厉害的，如果他不是凶手，估计就要查出来其他人了】
【别聊了，开始了开始了！】
时间指向零点，林小豪身前的大门打开。
真人秀【玻璃之花】正式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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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密室探险，开局睡进棺材板
秦天天正在直播看陆绊的全球直播密室剧本杀。
在别的分区，这种主播看别的直播，或者主播看别的主播看别的主播之类的套娃行为可能会被别人说是摆烂，没有创造有价值的内容，但在虚拟主播的分区里，却是相当普遍的行为。
甚至专门有一类直播内容就是视频鉴赏，就是主播和观众们一起看一些趣味视频，甚至看美食纪录片或者《新三国》。
而看别人看自己直播，有时候也能促成一些莫名其妙的联动，进而发展出我们仨之类的剧情。
秦天天今天不用上班，因为公司的人基本都跑去现场帮忙了，她作为吉祥物，在家摸鱼直播。
“我这也算带动了热度！”
她理直气壮。
别说，她的直播人气还挺高，比平常大派特派要多不少人。
有时候观众的心理就是很奇怪的，一个人看视频或者直播会觉得无聊，但要是和主播一起看，就觉得有趣了。
秦天天有时候真的是怀疑有的人闲的程度。
零点之后，直播正式开始，大家大多处于引入环节，有人身处侦探事务所里，有人则睡在自家的破旧公寓，还有人则在大屋子里，玩家与玩家，看起来亦有差别。
因为系统给玩家的信息是，最好不要在深夜离开屋子，去街上乱逛，所以绝大部分的玩家都留在自己的屋子里，查看周围的摆设，了解情况。
“侦探事务所，这里会不会有案件相关的卷宗？说到底，现在案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不清楚，调查看看好了。”
那名岛国的高中生侦探挂着运动摄像机，在侦探事务所里踱步。
他用手触碰桌面和书架。
“质感很真实，看来的确下了功夫装修。”
草薙学拿出了书架上的一本书。
正常情况下，这种密室里的书应该是单纯的装饰书，也就是打不开的那种，就算能打开阅读，也是那种外面随便买的小说。
可是草薙学却看到，这上面却是古都的小说《恐怖之影》。
草薙学不清楚，可观看直播的许多观众此时都发出了惊呼。
【卧槽，这不是之前《疯人之口》里古都的恐怖小说吗？】
【陆绊难道真的还写了一本小说？】
【这上面的内容好像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我怀疑这是拍电影时候的道具直接拿过来用了】
【多看点，这人怎么不看了？】
伴随着草薙学在书架上的翻找，观众们发现，这书架就好像是真实存在于废都的一般，上面的各种文字图画资料，都呈现着有关废都的一切。
就连草薙学，本来只是随便翻翻，也不由得沉浸了进去。
许多观众可能之前都想不到，自己竟然大半夜的看别人看书会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这时，主视角的镜头切换，来到了那位戴眼镜的键盘侠这里。
他扮演的似乎是一名黑帮的打手，还在和人打牌。
“你会不会玩啊，你出这张我还怎么赢，懂不懂互利共赢的含金量啊？”
一边打牌，他一边还在和NPC抬杠。
这也是观众们第一次看到实景游戏里的NPC。
那些NPC看起来凶神恶煞，一个个好像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一样，听到键盘侠的话，其中一个人瞪了他一眼。
在第一时间的运动相机看起来，就好像在瞪观众一样，充满气势。
“......我就随口说说，不打了，不打了。”
那键盘侠立刻怂了，放下手里的扑克，站起来。
他正身处一间仓库里，旁边不知道是什么货物，他看了两眼，想出去看看。
“你最好不要出去，这地方夜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一名黑帮的NPC劝阻道。
“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不信，就算有，应该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键盘侠习惯性抬杠。
虽然他看剧本，理解自己是一名曾经参与过黑帮火并的打手，现在跟着卡塔尼亚家族的远房亲戚麦基做事，但好奇心还是让他想要出去看看。
况且，他觉得，自己是参加游戏的玩家，总不能让他遇到危险，或者提前退场什么的吧？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劝阻。
“而且刚才老大也出去了吧，我去看看老大。”
他们的老大麦基刚刚离开，键盘侠就觉得很奇怪，决定跟出去。
他走出仓库，月亮正照耀着城市，很难想象这里是江城边上的小镇而不是什么异界，他看到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流浪汉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狗叫声，让他有些莫名紧张。
想去看一看那个流浪汉的状况，键盘侠忽然听到一侧的巷子里传来了声音。
他陡然一惊，凑了过去。
此时，他也不知道主视角正在直播他，弹幕飞过。
【有点紧张】
【这第一视角有点刺激啊】
【醒醒，这都是节目效果】
【直播的话，陆绊应该搞不出来什么特效吧？】
【草，这种第一视角的深夜探险也太带感了吧】
【会不会有人遇到凶手直接被淘汰啊？】
【你以为是探案推理游戏，实际上是生存游戏哒！】
键盘侠走进小巷，一片乌云正好遮挡住了月光，令周围黯淡下来，他之前从来也想不到，这世界上竟然能有这么黑的地方。
小书亭
一时间，他心头产生了一丝恐惧，这恐惧生根发芽，逐渐扩散膨胀，席卷全身，从每一根毛孔之中渗透出来。
他发觉自己正身处一片幽深的漆黑之中，前后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有远处传来的犬吠声，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此时此刻，全球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也不自觉受到了感染，就好像自己也身处其中一般，连评论都少了很多。
这种真实的第一视角，虽然粗糙不加修饰，但也跪在真实，很容易让人代入其中，感受到相同的恐惧。
实际上，大部分的摄影技巧，也就是为了模仿人类的真实表现才设计出来的。
键盘侠双腿颤抖，他觉得周围越来越冷，好像温度已经降低到了零下。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笑声。
“嘻嘻嘻......”
像是小孩恶作剧一般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令键盘侠膝盖一软，整个人朝着前面跑去。
说来也怪，他一跑起来，好像身边也没有那么黑了。
可是，键盘侠也不认路，他走过一个路口，忽然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停下脚步，键盘侠看了那里面一眼，黑漆漆的，似乎躺着一个人。
咯噔——
他的心骤然加速，此时，云层飘走，月光再度照耀大地。
键盘侠看到，那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上，盛开着一朵玻璃之花。
438.工厂搬砖，我怒怼监工
“我超！”
秦天天看到那盛开的玻璃之花，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那花朵就像是内脏和骨骼混合揉捏而出一般，充满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一瞬间，弹幕炸裂。
【？？？】
【我超，不是吧，这特效是我能免费看的？】
【这不是特效吧，是实际的道具？】
【这也太真实了吧，真的不用报警吗？】
【焯，原来我们以前看的都不是特效，是实拍？】
【这画面全球直播真的没问题？】
【我还在宵夜，现在看着手里的烤串，感觉有点吃不下东西】
【这实景游戏有点刺激，想玩了】
【怪不得不让人夜晚出去，原来是会开花？】
【这躺在地上的老哥也太敬业了，我看着他的表情都觉得难受】
【陆绊的调教演员的技术也太强了，感觉随随便便一个路人都是影帝】
键盘侠的视角很混乱，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连平常最擅长抬杠这时候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就算意识的最深处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游戏，这些都是假的，但实际看到尸体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大脑一阵冲击，耳朵旁边传来了蜂鸣，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动。
这尸体的表情就仿佛传染给了他一般，令这位之前在互联网上指点江山的键盘侠满脸狰狞，双眼怒睁，嘴巴根本合不拢。
很快，其他黑帮NPC过来叫住了他，键盘侠这才发现，死者竟然是之前跑出去上厕所的老大麦基。
“我要找到杀了他的凶手？”
“这死法是人类能做出来的？”
“这推理游戏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吗？”
键盘侠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到了黑帮小混混的身份里，面对这诡异的，超出认知的死法，他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整个人变得有些癫狂。
“不，不是这样的，不对，我不能......”
他发出了呢喃的声音，整个人扯起嘴角，发出了狂躁的笑声。
“哈哈哈哈，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就在他饱受折磨，拒绝接受现实的时候，弹幕却在为他的表演而喝彩。
【这个人好有代入感，好敬业啊】
【看起来他完全沉浸到剧本里了，说实话，给我亲眼见到这尸体的场面，我可能也会会和他一样】
【别说他了，我隔着屏幕看到这画面都有点受不了，现在有点恶心想吐】
【大晚上的，太搞人心态了！】
【我就知道，陆绊已经不满足于只用画面来吓唬人了，他要让自己的观众身临其境，实际感受到那些恐怖的事情！】
【卧槽，这个好带感，好想去玩！】
【最敬业的是躺在地上的这个老哥好吧，你看一动不动，还保持着那个表情，他的脸没事吧？】
键盘侠跪倒在地，几近崩溃，周围的人想扶起他都扶不起来，只能将他拖回仓库里。
所有观众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幕。
首先，刚才那尸体出现的画面相当惊悚，突然，恐怖气氛拉满，再配上第一视角，以及那键盘侠老哥的情绪崩溃，给人的代入感十足。谷
同时，这尸体的模样颠覆了普通人的认知，观众们本来以为这剧本也就是普通的杀人案什么的，可那玻璃之花出现，谁他妈能想到陆绊能这么搞，竟然可以在现实里制造出那样的场景。
有人同情那键盘侠老哥，觉得他当面见证这一幕，简直是折磨。
也有人对这剧本的展开感到了惊讶，不知道接下来这些玩家们要如何调查行动。
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去尝试。
在一些论坛里，虽然零点版主都睡觉了可以随便发涩图没人管，但现在大部分的帖子讨论都是针对【玻璃之花】的，楼最高的集中讨论帖里，原本的插科打诨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在讨论刚才那一段画面。
【刚才你们听到什么小孩的笑声了吗，难道这案子是什么小鬼搞的？】
【夜晚出去就会死，原来说的是这样】
【你们觉得凶手是玩家还是NPPC的可能性很高啊】
【这个手法脱离了推理的范畴吧，谁知道是不是能远程诅咒杀人啊？】
【我觉得这直播视角藏了好多东西，可能还要看看其他人的视角，说不定其中有诈】
【要是刚才换我上，我估计就直接跑去找死者，可能可以直接看到凶手的样子了】
【得了吧，就你们这种键盘侠的样子，估计也和那老哥差不多，腿软地走不动路】
针对这一幕的讨论还没结束，直播上又出现了状况。
那两个黑帮NPC正拉着键盘侠老哥往回走的时候，周围又响起了小孩的笑声。
笔趣阁
透过那键盘侠老哥的第一视角摄像机，所有观众忽然看到，在道路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头发几乎掉光，脸苍白，干瘪，一双眼睛没有瞳孔，白茫茫一片，身上穿着颇具年代感的粗布衣服，脖子上挂着一把腐朽生锈的锁，正站在仓库门口，看着三个人。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人，更像是从土里被挖出来的尸体。
键盘侠老哥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两个人顿了顿。
住控制室里，负责直播的专业转播人员也忽然一愣。
“哎？谁家的小孩子跑进来了？这是怎么进来的？”
他问了一句，姑且保持了原本转播的画面，但已经和同事交代，随时准备切换画面给另一个人。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吧？”
他身边的人问道。
“没有啊......”
他犹豫着要不要切掉画面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黑帮中一个人忽然放下键盘侠老哥，朝着那小孩走过去，一边还骂骂咧咧。
“谁家的小孩，这么晚还不睡觉，都他妈给我滚回去，小心老子替你爹教育你。”
说着，那黑帮NPC还抄起了旁边的木棍，准备给那小孩来一下。
那小孩忽然又不见了，黑帮NPC的棍子扑了个空。
“他奶奶的，耍老子是吧，明天别让老子查到你是谁家的崽，看老子不削了你！”
他丢下一句话，又拉着那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键盘侠老哥回到仓库。
镜头终于切换离开，两名黑帮NPC得到了控制台的消息，他们对视了一眼。
此时，那键盘侠老哥稍稍缓了口气，他看向两人。
“那个小孩该不会就是凶手吧？”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过来玩游戏的普通市民，还是废都长大的黑帮打手。
键盘侠看到了黑帮NPC摇了摇头，他放下心来。
可对方的下一句话，又让键盘侠那颗心骤然拉起。
“没有小孩，这地方没有什么小孩......刚才那个，不是人。”
439.帮派争斗，我的长子身份被教父曝光了
镜头切换，从黑帮所在的仓库，忽然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
这第一视角好像身处某个密闭空间，只有夜拍功能提供的些许光源，照亮周围。
这视角是一名二十四岁的硕士研究生，他来自江城大学。
“这是哪里？”
他觉得有点疑惑，他自己的身份是一名精神病人，有时候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是现在这环境，怎么说也不能算是精神问题导致的吧？
精神病哥好像身处一个柜子里。
他伸手摸索，觉得前面的“墙壁”似乎是木头，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咚咚咚——
他敲了敲外面，叫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
而直播间里，看到这一幕的弹幕又变了画风。
【各位，这次是真实的密室逃脱了，连动都不带给动的】
【我刚才看到前面的木板好像有什么划痕，是不是写了什么啊？】
【这抬脚踹都不好踹，该不会是个棺材吧？】
【我更好奇他是怎么进来的，不都是自己走进来的吗？】
【都散了吧，接下来三天他都是睡在这里面，不用看了】
【其他人要么有住的地方，要么有NPC一起行动，只有他，连站着的地方没有，太惨了！】
精神病哥伸手在木板上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些沟壑和纹路。
他用手指仔细感受，才隐约摸出那几个字。
“......救救我？”
他念出声，陡然一惊。
“这是棺材？这是棺材！！！”
“这上面的字......是躺在棺材里的人用指甲刻出来的！”
他惊叫一声，顿时就慌了。
不管怎么样，让人躺在棺材里总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更不要说着棺材的门纹丝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愈发令人心慌。
哐哐哐——
他用力锤棺材板，可根本没有人回应。
就在这时，他觉得周围有点热。
这是十二月，即使在密闭的棺材板里，温度本来也很低，可现在，精神病哥却觉得热了许多。
那热量从他的身后传来，穿透棺材板，令他渗出汗水。
“什么东西这么烫......”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焚尸炉？？？”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周围越来越热，他的挣扎也越来越强烈，但于事无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嘶吼道。
这时，看直播的观众却在吃瓜看戏。
【哇，紧张紧张，刺激刺激】
【他演得好真，我觉得他就是陆绊安排的内鬼吧】
【什么，有内鬼？他在哪？】
【这棺材里的字还挺真实的，要不是知道是游戏我都信了】
【这第一视角真带感，紧张度拉满，有点想尝试】
【其他的玩家亏了，这TM才是真正的密室逃生啊】
【幽闭恐惧症患者表示很操蛋！】
【解谜啊，这人怎么只会求救不会解谜的，这上面都有字了，肯定有破解的办法的】
【这波陆绊来了全秒了】
精神病哥自然看不到弹幕，不然就算平时谈吐文雅的他也要骂一句你行你上。
他感到周围的温度肯定已经超过了四十度，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令他感到一阵焦躁与恐惧。
以前曾经听说过，在一些医疗技术落后的国家，会出现人还没死透就被送进太平间，火化的时候跳起来的新闻。
现在他没想到，自己变成了新闻里的主角，还是被压在棺材板里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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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升高，他眼中终于只剩下了恐惧与疯狂。谷
“你们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
“放开我，放开我，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谁来打开它，我**，我**，我**他***！”
脏话骂出口，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嘎哒的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谁，是谁？快点快点，我在这里......”
他口干舌燥，接着感受到自己所在的棺材被拉了出来，他还撞到了脑袋。
哐当——
棺材落到地上，精神病哥觉得自己背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棺材破裂开来，他急忙从其中挣扎着爬起身。
回头，精神病哥看向棺材。
他发现那几块木板是真的在被烧。
焚尸炉里，还冒着火呢。
也就是说，自己刚才要是没被拉出来，怕不是就真的烧了？
呃，拉出来这个表述有点不对劲。
“卧槽，吓死我了......”
他转头看向将棺材拉出来的人。
好巧，是熟人。
其中一个人是欧洲警察组织的女警，英姿飒爽，另一个则是一位外卖小哥，这两个都是玩家。
至少不用担心开局杀了？
精神病哥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差点就被开局杀。
“我们应该是同伴？”
他问了一句。
“按照设定，我们三个应该相互认识。”
女警用法语说道，实时翻译的话语流入了另外两个人的耳中。
“我是一名雇佣兵，在野外战斗力很强。”
“你？雇佣兵？”
精神病哥看了看这女警，如果穿上警察制服将绝杀。
可惜没有穿。
“你要试试？”
女警抬起了手，虽然纤细，但能看到肌肉。
一个人打他们两个没问题。
“我的设定是一名警察。”
外卖小哥瞄了那女警一眼。
“我们刚才得到的消息就是你偷偷调查尸体然后被锁在了棺材里，需要找到正确的棺材把你救出来。”
“那可太谢谢你们了，没想到竟然真的烧了，差点就死了！”
精神病哥劫后余生，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对了，后面那个是NPC吗，怎么一直看着这边？”
他指了指两个人身后。
在那里，站着一名头发稀疏的小孩，同样的脸色苍白，身体干瘪，穿着破旧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把腐朽生锈的锁。
她似乎是个女孩，双眼全黑，正看着这边。
“人？”
女警急忙回头，却看到门口什么都没有。
外卖小哥急忙来到门口张望，也没发现其他人。
“没有人啊......”
他们看向精神病哥。
“对了，你的角色是什么，我只知道和你认识，还不知道具体的。”
外卖小哥问道。
“我？我是个精神病人。”
精神病哥理所当然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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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欺诈游戏，到底谁才是二五仔
周圆是一名互联网公司的高管，手底下三个部门，两百多号人。
他自己每天努力奋斗，周末都来加班，贯彻996精神，每天享受福报。
领导加班，底下的人自然也不好意思不加班，公司不提倡加班，号召大家下班之后立刻回家，所以导致大部分的人都要回家工作，这在家办公，加班就不是九点结束了，很多人工作的时间甚至比之前996的时候还多，有的人一度产生了要不然还是996算了的想法。
周圆精力充沛，他就不知道了，这个年纪的人，那么早怎么能睡着？
他年轻的时候，每天都兴奋激动得睡不着觉，创业多是一件美事，怎么到了这些年轻人身上，一个个都躺平，咸鱼，不愿意奋斗了呢？
连股价都低了不少，让周圆觉得很是难过，还好房价没跌，自己收租还能赚不少。
这次，因为公司要搞新项目，和陆绊的大型沉浸式实景游戏的思路正好不谋而合，于是就号召全公司的人报名，参加项目，运气好就能提前体验，学习一下陆绊的经验。
好巧不好，正好给周圆抽到了。
他不懂什么剧本杀，什么密室逃脱，他就是过来观察体验的。
周圆本来准备以严谨的业务态度对待，可拿到剧本之后，他就有点傻眼。
这要扮演的是一名工人，懂一些文字，曾经去过豪斯医生的诊所，住在名叫幸福之家的公寓里。
一下子从资本家变成了工人，给周圆有点整不会了。
按照资料，他还算是生活环境比较好的工人了。
狭小的房间里，睡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在乱糟糟的床上，另一个在破旧漏洞的沙发上，他躺在铺了一层薄薄褥子的地板上，身后透着冰凉，辗转反侧。
一间公寓，三个人合租，轮流睡床，就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长这么大，他怎么受过这种苦。
早上还不到四点，睡得非常不安稳的周圆就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两个一起住的工友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这么早？不是八点开工吗？”
他下意识问道。
“八点去你就只能到最难搞的位置，而且你根本做不完的。”
那工人好心提醒了一句。
周圆不太理解，但他躺着也不舒服，只好坐起来，换上衣服，匆匆赶往工厂。
天还没亮，冬天的清晨最是寒冷，风吹得周圆全身发抖，他怀疑自己等剧本结束之后肯定要感冒发烧，他不由得把衣服拉了拉，试图更温暖一点。
路上能看到一些售卖食物的店开门，周圆本想吃个早餐，但一模兜里，才十几块钱的储蓄，这中午还要吃饭，根本买不起早饭。
饿着就饿着吧。
好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处工厂。
这工厂规模不大，烟囱倒是已经开始冒出了白烟，周圆一闻到那工厂的气味，就立刻咳嗽了起来，那味道混杂了排泄物的臭味，呛人的烟味，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味道，恶臭难闻，令人掩鼻。
周圆当场吐了出来。
虽然剧本设定里他早就是熟练工，但身体的本能是骗不了自己的。
看到周圆吐出来，早起或者熬夜的观众们都纷纷感慨。
【大早上的，我竟然看别人早起上班还当场呕吐？】
【这可太下饭了兄弟们，干净又卫生】
【草，这是什么人间真实，早上四点多起来上工，恶劣的工作环境，顶不住了】
【懂了，这是新一期的变形计对吧，让大老板体验底层生活，陆绊真的用心良苦，他真的......我哭死！】
【等一等，这不是个悬疑剧本杀吗，为什么我要看他打工啊？】
周圆的工作倒是简单，纯粹的简单重复机械劳动，刚做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自己今天的工单。
他一分钟能做一个零件，可今天竟然要做一千二百个零件！
就算中间一直不休息，也要连轴转二十个小时！
现在四点开始工作，要做完，正好晚上零点。
难怪工友说要是晚点去就做不完了。
“这也太多了吧......”
周圆吐槽一句，让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
“你不愿意做，给我来，一百个零件能赚一块钱呢。”
“啊...这...”
周圆记得路边的馒头一块钱一个，今天今天努力二十个小时，也就能赚二十块，一个月六百的收入。
房租就要快三百块！
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绝大部分都交给了房东，剩下的仅仅只够吃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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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认真点做，要是零件不合格，还要倒扣你的数量，不合格一个倒扣两个，亏大了。”
身边的人提醒他。
“这还能不合格的？”
周圆刚吐槽了一句，就看到前面，一个工人被工厂的监督抓了出来。
“你这几个零件都不合格，重做。”
周圆看了看那几个“不合格”的零件，看起来和正常的也差不多。
“这也看起来一样啊。”
他嘟囔了一句，那监督看到了，立刻走过来，看了一眼周圆的零件。
“你做的这些零件都是些什么狗屎东西，全都不合格，重做！”
“？？？”
周圆彻底忍不了了。
“这哪里不合格了，不是和别的一模一样吗？”
“呵，在厂里，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监督轻轻拍了拍周圆的脸。
“你们说，他的零件合格吗？”
他询问周围的人。
大家纷纷摇头，不敢为周圆出头。
周圆见状，一时气急败坏，骂了出来。
“老子不干了！什么破东西，浪费时间！”
“等一下，你这里至少八十多个零件，要赔一百六十个，你要么继续做完，要么就留下十六块钱收拾东西回家吧。”
监督叫了一声。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周圆骂了一句，但工厂的保安迅速赶到，将周圆架住了。
一番纠缠，周圆口袋里仅剩的十几块也被抢走，差点连衣服都被扒了。
现在他是无业游民了。
“这什么世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周圆走在街上，觉得世态炎凉，这些资本家真是太可恶了，这哪里是剥削，这简直就是剥削！
走着走着，他看到蒙蒙亮的街道上，似乎站着一个女性。
那女性身段婀娜，穿着一件贴合身材的旗袍，手里的折扇打开，掩盖住了自己的下半部分脸。
周圆凑过去，以为是有什么美女。
反正现在已经被工厂赶出来了，这几天找个什么东西摸鱼混过去算了。
他朝着那女人打了个招呼。
那女人似乎笑了笑，收起了扇子。
周圆看到，那扇子底下的脸，就像是融化的蜡烛一般扭曲，那女人发出了轻狂的笑声，整个人的身形似乎变大了不少，从裙摆下，阴影蔓延，如同触须，紧紧纠缠住了周圆。
他急忙后退，一脚踩空，摔到了下水道里。
镜头跳转。
441.破案直播，我成了第一发现人
阿尔奇德是一名厨师，曾经在米其林餐厅帮工，现在自己开一家小餐厅，生意还算不错。
他自认为本分老实，从来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虽然有一点意大利的血统，但阿尔奇德对黑手党什么的从来没有关注过。
加入这个游戏，纯属好玩，娱乐。
阿尔奇德喜欢看电影，而陆绊的《魔潮》他相当喜欢，电影院里看了两遍，至于后面的《春日无战事》，阿尔奇德因为餐厅的工作繁忙，没来得及去电影院，但自家的服务员看了电影之后，工作都变得积极了不少，所以阿尔奇德觉得这部电影肯定也是一部治愈人心的电影。
抽中加入【玻璃之花】的首次游戏是幸福的事情。
能够暂时放下工作，来江城旅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两件幸福的事情重合到一起，理应带来更加幸福欢乐的时光。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阿尔奇德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一位精明干练的黑帮，他从设定上来说，是自己的弟弟，负责家族的大部分事务，是教父的一把手。
而另一边也是一名女子，从设定上来说，是自己的妹妹，狡猾奸诈，同样也负责家族里的事务。
阿尔奇德自己，他的设定是黑帮的长子。
“我只是一个厨子，怎么就变成了黑帮长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觉得按照自己读到的剧本来看，比起那死掉的死者，还是自己这个位置更危险！
说不定随时就被杀了！
妈呀，我是来放假休息的，不是来坐在铁王座上被背刺的！
昨晚还好，阿尔奇德在房间里睡了一觉，今天大清早，八点多就被叫醒了。
家族会议上，阿尔奇德冷汗直流，就连那些人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待会儿有人冲进来对着自己啪啪两枪，直接撂倒。
“......大哥你觉得呢？”
那扮演弟弟的NPC问过来，阿尔奇德顿时绷紧身子。
“我觉得，呃，很对，就应该这样做。”
阿尔奇德含糊答道。
“我也认为应该这样。”
讨论竟然继续了下去。
阿尔奇德忽然理解了那些领导在开会时候的感受。
反正只要啊对对对就完事了。
不过，被这么一提，阿尔奇德也大概听了听会议的内容。
好像是一名家族成员死亡，他们认为这是针对家族的暗杀，要找到凶手，正在猜测犯人。
这难不成就是这次游戏里提到的案子？
阿尔奇德听了听，大致记下了一些关键词，准备之后问问。
他可是黑帮的大哥，开局已经算是最简单的难度了，有这么多NPC帮忙，不可能找不到真相吧？
等会议结束，阿尔奇德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也是一名玩家，名字是毕索，是一名画家。
他扮演的好像是家族的军师，叫做斯通。
“不用紧张，你是他们的大哥，黑手党注重感情，一般不会对血亲家人出手。”
毕索说道。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阿尔奇德问道。
既然是玩家，肯定就是队友，应该互相帮助。
“这个可能是个对抗题材，我们必须要比其他人更早找到凶手，你要去看尸体吗？”
毕索问道。
“恐怖吗？”
阿尔奇德下意识问道。
“还好吧，还有个我们的队友也看到了，他应该差不多醒了。”
毕索答道。
在两人前往存放尸体的冷库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谷
观众们有的上班，有的补觉，还有的没起床，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少了很多，但在国外，由于时差的缘故，很多人又看起了直播。
在直播间，点赞和好评，推荐的数量正在逐渐提高。
绝大部分的直播平台的点赞和推荐只能点击一次，尽管如此，单在旧日视频网，这直播的推荐数量已经到了三十万，全平台的点赞到了接近三百万。
不过好评的增长正在放缓，绝大部分人是零点，直播最开始的时候点的赞，中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增长幅度就降低了很多。
主控制室里，陆绊看着各个玩家的视角，虽然有专业的团队，但陆绊还是要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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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让剧本朝着什么地方发展。
“至少，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些诡异之物对现实的干涉很弱，就连我们的NPC都能将其驱赶走，而玩家和直播间的观众都以为是节目效果没有在意。”
陆绊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似乎是正确的。
那些亲眼目睹了诡异之物的玩家，以及透过直播观看到这些东西的观众，理智降低的程度有限，大部分就是看电影被吓了一跳的程度而已。
再次看到这些东西，他们就有了抵抗力，不会导致理智降低的状况。
尤其是，观看陆绊直播的观众，绝大部分都是至少看过他一两部电影的人，经过了陆绊的污染之后，他们看这些东西已经不害怕了。
这个世界，毫无疑问已经被陆绊污染了一部分。
而且，从现状来看，整个世界的秩序也并没有因为陆绊的存在而变得混乱混沌，至少大家还正常生活，甚至连很多患者的精神病都有所好转。
这一次的全球直播，说不定将是整个世界的一次光荣的进化。
陆绊一边关注着那些诡异之物的东西，一边继续查看剧本的进程。
精神病哥那边，他和外卖小哥与法国警花解决了之前偷尸体的问题，差点被那家人打死，逃出来之后，又回到了殡仪馆查看尸体。
NPC带着打开太平间的门，他们看到了豪斯医生的尸体。
在尸体旁边，站着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笑了笑，转眼又不知所踪。
“你们看到了吗？”
精神病哥急忙问道。
“看到了什么？”
外卖小哥还在因为那玻璃之花的景象感到震惊，没有注意到其他地方。
“......我们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你不用表演的。”
法国警花无奈地说道。
“表演？我没有表演啊？”
精神病哥辩解道。
“你不是精神病么？”
“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精神病哥解释着。
“精神病一般都说自己没病的。”
外卖小哥说道。
“那我其实有病？”
精神病哥不解地说道。
“对，你确实有病。”
法国警花赞同。
“我到底有没有病？”
精神病哥有些整不会了。
说自己没病，精神病都说自己没得病。
说自己有病，那不就是承认自己精神病吗？
我自己到底有没有病？
他一时困惑住了。
就在此时，观察尸体的法国警花的AR眼睛弹出了一条信息。
【你发现了一些线索，在尸体的身上有某种特殊的香气，你记住了这种气味】
与此同时，法国警花也嗅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442.都市，出生就是简单难度
秦天天干了个通宵，早上实在撑不住，选择了下播。
要是在直播的时候睡着了，那作为虚拟主播的生涯也就要宣告结束了罢。
她下午才爬起床，被床铺封印了，不想离开被窝。
如果被窝是一种污染，那么人类应该已经无可救药了吧。
怠惰地用手机看直播，她发现现在所有的玩家基本都已经露脸了。
精神病哥，法国警花，外卖小哥，以及那名高中生侦探是一波的。
厨师，画家，键盘侠是一波的。
被工厂赶出来的资本家工人和红舞厅的一名应召女郎，还有贫民窟的小偷，过气的三流演员是一波的。
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的杀手，从外面回来的赏金猎人，地下医生，还有一名现实里是大学教授，剧本里是个神神叨叨的道士的杂牌军是一伙的。
一共四方的玩家已经相互遇到，组成了队伍，开始了调查。
按照剧本杀的特性，他们应该各自处于不同的阵营，有不同的目的。
剧本杀的个人资料，每个人除了自己的过往经历，人际关系之外，通常还会有一定的目标确认。
如果是有内鬼的剧本，那么内鬼就要隐藏自己。
如果是对抗本，那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阵营要进行对抗。
还有一些情感本，搞笑本，萌宠本，目的都不一样。
从玩家们的对话来看，精神病哥这边是真的要调查案子，要调查豪斯医生死亡的案件。
而黑帮那边，则是黑帮成员的死亡案件。
资本家工人那里是贫民窟的代表，他们与案件核心关联不算大，不过都认识豪斯医生，得知他死亡，相当震惊。
杀手那边，着墨最少，他们的任务倒是与众不同，是刺杀教父，柯内昂·卡塔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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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直播就在播那边。
“为什么其他人是查案，我们就是杀人，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杀手哥在现实里是一名医生，救了很多，没想到剧本竟然要让自己杀人。
至于杀人的手段，AR眼镜给出了提示，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就行，下毒，枪击，背刺都没关系，不用真的杀人。
“这个教父什么的，人在哪里？”
扮演赏金猎人的是一名小姐姐，她在广告公司当设计，参加这个纯属跟风。
“我们应该先接触黑帮，然后找到切入点？”
那地下医生现实里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爱表现自己，尤其是在那名广告小姐姐面前。
“我刚才去打听了一下，那黑帮好像过两天晚上有一个宴会，就在倒数第二天的傍晚，我们可以潜入进去，伪装成服务员，到时候趁机刺杀。”
大学教授扮演的道士反倒是这些人里最靠谱的一个。
“好主意，那我们要事先去调查一下？”
赏金猎人问道。
“等下，有个问题，呃，有点超游，其他玩家都认识我们，我们要是扮演成服务员，是不是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那地下医生清了清嗓子，说道。
“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装作调查的样子，骗过他们。”
杀手哥说道。
“确实。”
地下医生点了点头。
他们的任务虽然和这主线好像不太搭嘎，但确是最简单的。
“我想了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扮成玩偶什么的混进去，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会走路的玩具熊，感觉还挺可爱的。”
赏金猎人小姐姐忽然说道。
三个人看向她。
“你在说什么......”
杀手哥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我们可以厨房待去一个人，服务员两个，还可以伪装成黑帮，我刚才听那边的人说了餐厅的名字，可以提前去蹲点。”
道士说道。
四人一合计，走上了街道。
他们身处的似乎是城镇的另一片区域，都看不到其他的玩家。
来到餐馆后门，地下医生看了看那赏金猎人小姐姐。
“我去看看情况。”
他说着，潜入到了餐厅的后厨。
这里好像真的在做菜一样，香味弥漫，让人不由得分泌出了唾液。
地下医生之所以会这么做，倒不是真的好奇心。
他其实还有一个任务。
死掉的豪斯医生与他认识，是他的挚友，所以，地下医生想要给豪斯医生报仇，找到凶手并且杀掉凶手就是他的目标。
而他独自潜入这里，则是剧本里提到过豪斯医生死前曾经来过这家餐厅，他想找到一些线索。
潜入进后厨，他发现冷库那边似乎有些动静，他发现，那里似乎是黑帮的打手正在搬运什么东西，避开黑帮的打手们，地下医生来到了冷库门口。
随即，他看到了，在冷库里，躺着一具盛开着玻璃之花的尸体。
就要惊叫出声，他的嘴忽然就被捂住了。
往后一看，是那名道士。
“小伙子，我知道你的任务目的不是杀那个教父，而是死者有关。”
道士笑了笑，他似乎已经代入了角色，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你别乱说，我的任务和那个豪斯医生没关系。”
地下医生有些急了，他辩解道。
“你怎么知道死的人是豪斯医生？”
道士的一句话，让地下医生噎住了。
“不用担心，我们的目的不冲突。”
道士安抚道。
“死掉的那个豪斯医生，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一本书，我要找机会去他的诊所调查，我们可以携手。”
听到道士的话，地下医生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在餐厅外面，赏金猎人和杀手也在交流。
“其实，我的目标不是杀掉教父，而是教父身边的一个人。”
赏金猎人小姐姐有些犹豫地说道。
“是谁？”
杀手倒是不在意，反正他觉得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目的不同，但总归也不冲突。
“黑帮的军师，叫斯通。”
赏金猎人小姐姐答道。
此时，秦天天看到弹幕一片问号飘过。
【好家伙，搁这真的狼人杀呢，各怀鬼胎是吧】
【本来以为这一组距离主线最远，但没想到这一组竟然是最好玩的】
【赏金猎人小姐姐和爱种花的杀手，这CP磕了磕了】
【我有预感，这四个人估计到时候和其他玩家汇合的时候肯定要搞事情出来】
【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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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密室逃生，无人生还
传统的密室剧本是玩家们破解谜题，一步步接近真相。
可要是其中有了内鬼，目标和其他人不一样，那游戏的性质就变了。
从PVE变成了PVP。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与人斗，其乐无穷。
你要是和密室的制造者博弈，那只是和一个人已经安排好的东西对抗，认真思考总有办法。
可和同样的玩家对抗，这游戏的难度就陡然提高了。
你永远想不到玩家会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来完成任务，也想不到人民群众的智慧极限到底在哪里。
就在精神病哥调查屋子，却没发现那应召女郎的尸体，转而准备去调查黑帮的玛蒂娜夫人时，林小豪的贫民窟小分队悄悄摸进了这里。
直播间的镜头也给到这里。
【小偷，三流演员，应召女郎，工人，这真的是人间真实小分队了】
【我懂的，寄生虫是吧】
【不知道那群杀手赏金猎人什么的遇到这一队会怎么样，有点想看】
【互飙演技，影帝和影后交手？】
【这群人好像和死者都有关系啊，他们手上好像有很多线索】
【我估计是要和那几个侦探汇合才行】
林小豪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观众们的焦点，他还在一边潜入，一边说话。
“现在我们要潜入这幢屋子，这是豪斯医生的住所，之前有警察带着人来看过，不过我们要继续搜集线索。”
他养成了直播的时候说话的习惯，按照电视台的说法，如果直播中有超过五秒没有人说话，就代表节目出现了衔接的问题，而主播们一般就算只是做着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也还是要想办法说话的。
“你在做什么？”
周圆跟在林小豪身后，他问道。
今天早上摔了一跤，差点没给他送走，现在走路还有点顺拐，听到林小豪一直在自言自语，周圆还以为是见了鬼，就像早上看到的那个女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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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周圆又回忆起了那女人恐怖的脸，感觉自己很难受。
“我在给观众解说呢，你不懂。”
林小豪挥了挥手，他觉得他的队友都是些累赘，什么老板，护士，还有个什么自由职业，说是作家，估计就是个家里蹲。
众所周知，一个人二十几岁而无所事事的时候，他通常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作家。
只有自己能行。
“观众又不一定看你这边，你瞎忙活呢。”
周圆说道，他觉得这直播肯定不会面面俱到，不然他被工厂的监工赶出来还在街上摔了个狗啃屎的画面岂不是要被自己的员工都看光光了？
这让自己以后还怎么管那些人？
林小豪走进了屋子里，他随意翻找了一下书架，又看到了地下室。
“这地下室不知道有没有调查过，我们去看看。”
他对着虚空镜头说道。
来到地下室，林小豪发挥了自己作为荒野求生主播的技巧。
“这样的地下室，百分之百有暗室，按照设计结构，这边应该还有空间才对，不会就这么封闭的。”
他自言自语，到处敲敲打打，接着就听到了一阵空旷的声音。
“这柜子有问题。”
又找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触发的机关。
柜子应声被拉开。
林小豪看到了尸体。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的尸体。
尽管内心知道是假的，但那由人类的血肉组成，盛开的玻璃之花太过美丽，还是让他感到了不可名状的惊讶与震撼。
到底是怎样的怪物，才能让人变成这样？谷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周圆找了过来。
“你做什么......”
周圆越过林小豪的肩膀，看到了那玻璃之花，脸色一黑。
“卧槽，这是什么......”
他向后退了两步，靠在椅子上。
不过由于凌晨的遭遇，周圆受到的冲击要比林小豪小一些。
他更快恢复了过来。
“这是新的尸体，我们调查一下看看？”
周圆拍了拍林小豪的脸。
“呃，好、好的。”
林小豪走进屋子，又被吓了一跳。
他本来以为这是个道具，毕竟这暗室在这里放着，运气差可能玩家都找不到，应该不会让NPC待在这里躺一整天。
可没想到，他发现这是个真人的NPC躺着。
这也太敬业了吧。
林小豪看到，除了微弱的呼吸之外，这“尸体”真的一动不动，脸上还保持着那狰狞恐怖的状态，就连他都要大呼一声劳模了。
他们两个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时候，那位扮演应召女郎的玩家跟了过来。
她现实中是一名护士，一看到尸体，她就惊叫一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忽然就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
那扮演小偷的自由职业者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哭，感觉很悲伤，很难过，很害怕......呜呜呜......”
护士小姐哭着，又看了一眼那死掉的尸体。
这时，她的资料上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我知道了！”
她忽然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同事？”
护士小姐不太清楚，她只在个人资料上看到过几张NPC的照片，告诉她这是她的熟人，没想到，竟然是尸体！
“她是你的同事，所以她也是应召女郎，豪斯医生找她来照顾生意，结果双双殒命？”
林小豪发挥了自己毕生的推理能力。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那东西就像猎人一般，那锐利的锋芒刺入林小豪的后脖颈，像是被捏住了后脖颈的猫猫，命运已经被人掌握。
他当特种兵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那是枪口对准你，瞄准器的红点落在你的身上，或者被制导武器锁定的感觉。
这感觉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却已经令林小豪脊背发凉，冒出了一身冷汗。
“你们感觉到了吗？”
林小豪问道。
其他人纷纷摇头，不知道林小豪在说什么，还以为他在和“观众们”介绍。
“这地方有点邪门。”
他走出了地下室，看到医院外面的大街上，行人稀疏。
恍惚之中，林小豪看到，在街上有一个一人高的玩具熊，正像是闲逛一般大摇大摆地路过。
“我是不是睡得太少了？”
林小豪揉了揉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444.一个都别想活
“陆导，我们的项目里有这个会走路的玩具熊出场吗？”
负责监控导播的人问了一句。
陆绊看了一眼。
那玩具熊毛茸茸，软乎乎的，不像是里面套着一个人，倒像是真正具有生命的存在。
这东西肯定不是会出现在【玻璃之花】的剧本里的。
“有，你们不用担心。”
陆绊果断回答。
自己这个小镇里，好像真的有挺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陆绊来到主控制室的外面，现在是直播第一天的傍晚，天气晴朗，可以看到陵江的水面波光粼粼，映照着晚霞，分外绮丽。
江边，原本有一座游乐园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只有杂草与乱石。
“只要不影响直播就没有问题。”
陆绊确认到。
“而且我们的员工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情况下的诡异之物是没办法影响到他们的，正好，这里也可以确认污染的程度。”
目前来看，废都正常情况下的污染，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而言已经不算什么问题了。
他们就算直视了玻璃之花，亲眼见到，也只是头晕目眩而已。
换成过去，这不疯掉几个人都不算完事的。
所以，通过潜移默化的污染来抵御污染的路子是可行的。
第一天夜晚安全度过，四组人都有了自己的目标。
侦探组就是调查案件，询问那些嫌疑人，正常途径调查豪斯医生的案件。
贫民窟组了解到了女尸的身份，准备去红舞厅调查。
黑帮组则从自己的成员死亡入手，展开追查，并且，扮演斯通的毕索和大哥阿尔奇德准备去联系一下侦探组，交换信息。
杀手组则筹划如何混进第三天晚上的宴会。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而且，经过一天的适应，再加上剧本的超凡力量影响，这些玩家也逐渐代入到了自己的角色中，不会再说一些超游的话，就连性格与做事方式都越来越像他们扮演的角色的。
直播就像一场电影，观众们也逐渐沉浸其中。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当你工作劳累，可以随时点开网站，看到小镇上的人正在奔波劳碌，就像另一个世界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
而且就算一段时间没看，也可以通过别人总结的信息来简单梳理。
在网上，已经有了很多推理相关的视频，猜测着事件的真相。
好评数在第三天的傍晚，宴会开始之前已经到了七百万。
此时，四组人都将齐聚宴会，观众们的期待感自然也拉满了，从国内时间的六点开始，直播服务器的荷载就已经拉满，不得不临时加线路分流。
七点，侦探组的四个人走进了宴会厅。
他们换了一套衣服，看起来就像正式的来宾。
只不过，精神病哥一走进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那个主播吗？”
他看到了林小豪，由于之前林小豪社交比较牛逼，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
精神病哥一看，这家伙竟然穿着西装，俨然一副有钱人的模样。
这两天都看不到他们人，没想到竟然混得这么好？
“这不是那个什么老板吗？”
外卖小哥对于这种资本家的长相都认得比较熟，一眼又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穿着西装的周圆。
他们依靠三流演员的人脉，弄到了一些戏服，经过训练，冒充有钱人混进来。
因为按照他们这两天的调查，凶手今天肯定会出现在这宴会会场，刺杀下一个目标！
“原来他们才是简单难度？”
精神病哥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有的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有的人出生睡在棺材板里。
“那边还有熟人。”
法国女警说了一句，他们看到宴会厅的服务员有两个也是之前见过的玩家。
而站在一侧门口的黑帮则是之前那个键盘侠。
“看起来所有玩家都聚集在这里了，今晚就是破案的关键。”
那名高中生侦探推了推AR眼镜，环视众人。
伴随着宴会的推进，弹幕也越来越多。
【这排场，卧槽，很多电影也做不到吧？】
【你们看那些NPC，对话就很自然，好像真的生活在这座城市一样，这些演员都是哪里找到的啊？】
【这调度能力才是无敌的好吧，几百个人，就像真的一样，就算是牛逼的导演也不一定能这么搞吧！】
【我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会不会这些不是演员，都是真正生活在废都的人？】
【醒醒，你不要陆绊入脑了，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
【待会儿一组人要杀教父，另一组人就是教父的人，有好戏看了】
【这算不算多线叙事，最后交错在一起啊】
【别说了，我感觉这些玩家一点都不专业，给我上，能多发现好多线索，局面完全不一样】
【别吹，万一你随机到了应召女郎呢？】
人多的场面一般是最考验调度能力的，只要有那么一两个演员出现失误，那就要全部重来，堪比长镜头。
而陆绊这是直播，没有任何重来或者修补的余地，比长镜头更加困难。
这几百人的直播，还能呈现出不出戏的效果，除了导演本身厉害，还需要演员的专业水准，高度的集中。
陆绊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演员。
此时，主视角放到了杀手的身上，他潜入到走廊里，寻找教父所在的房屋。
另一边，视角切换，扮演斯通的毕索带着侦探组朝着走廊过去，准备找玛蒂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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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索这边刚打开门，那边的杀手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两边的剪辑交错，竟然莫名营造出了一种紧张感。
就在观众因为担心杀手被发现而神经紧绷的时候，毕索打开了门。
门里，玛蒂娜夫人的玻璃之花盛开，一时间，错愕，惊讶，迷惑的表情真实地反应了所有玩家的脸上。
“是通风口！”
精神病哥看着打开的通风口，立刻搬来椅子，钻了进去。
第一视角中，能看到他周围的通风口墙壁上有尸体里的那种彩色油漆，还有一阵恶臭传来。
精神病哥追了出去，看到痕迹延伸，朝向下水道。
他跳进下水道里，顺着痕迹追过转角。
随即，主视角被切掉。
所有的观众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下面呢？”
445.想办法来上一炮
镜头切到了宴会厅里，众人熟练地对尸体开始了检查，又开始分析现场，俨然像是真正的侦探一样。
只有位于宴会厅的那两组目的不同的人，各怀鬼胎。
“我要找的书应该已经被黑帮拿走，可能在教父的手上，需要找到教父。”
那大学教授扮演的道士说道，他看到宴会厅已经被封锁，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杀手不知道去了哪里，有没有找到教父。”
和他一起的地下医生看了看周围。
就在这时，他的AR眼镜上，探出了两条提示。
【玩家曹冲之已经死亡退场】
【玩家吴诺已经死亡退场】
这两个人，一个是精神病哥，一个是杀手哥。
他们死了？？？
地下医生虽然知道这个死亡应该是指的游戏里触发了某些死亡的FLAG所以退场了，现在游戏进程已经只剩最后一天了，也该到了要退场的时机了。
只是，他们是怎么死的？
精神病哥地下医生不熟，可杀手哥可是要杀掉教父的，怎么自己先挂了？
难道那个教父很能打？
要是凶手是教父，那自己的任务岂不是根本完不成了？
观众看到这一幕，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什么，还能退场的？】
【那这么说，这些人其实还挺厉害了，换我来，可能第一个晚上都熬不过去】
【感觉只要不作死，应该也不会死，那杀手组的其他人不乱搞应该能活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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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推理游戏一转生存游戏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啊，不要调查真相，会变得不幸】
【所以其实凶手应该不是玩家们，因为这些玩家当时都在宴会厅里，没有人离开去杀精神病哥】
【完了，我感觉以我的智商，也就当个被开除的工人了】
【那凶手知道了有人在调查他，晚上不得把这些人一个个都解决掉啊】
在观众们吐槽的同时，侦探组剩下的人进行了一番调查，等结束的时候，已经算是深夜了。
除了黑帮的玩家之外，其他的玩家齐聚在侦探事务所交换情报。
因为很明显，如果现在还保持着自己原本的目的，可能他们都活不过明天。
一直到半夜两点多，他们还在讨论着目前的情报，只是由于缺乏了幸福之家公寓的情报，所以调查进度很浅，甚至都没有发现莉兹这个人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是因为担任幸福之家这条线线索的资本家工人周圆一开头就跑了出来，再也没有回去过。
按照正常的剧本，如果他第一天晚上回去，那么就能够获得一定的线索来揭露出莉兹的事情，顺带拿到有关尖刀帮，卡塔尼亚家族火并的情报。
当然，如果这些玩家们选择地毯式搜索，去那一幢此前从来没有去过的建筑里调查询问，可能还是可以获得对应的情报的。
夜晚没有出门，玩家们陆陆续续入睡。
到早上七点左右，一声巨响忽然从楼下响起。
“卧槽，这是来偷袭了？”
被吵醒的外卖小哥叫道，他看到周圆打开了门，转眼间，视角一跳，一条信息就出现在了这些玩家们的AR眼镜里。
【玩家周圆已经死亡退场】
直接秒了。
周圆的影子都没看到。
那敞开的大门之外，似乎有阴影浮动。
玩家们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只知道一旦靠近，就可能直接死亡！
“完犊子了，这下真的要团灭了。”
地下医生叫道。
“别慌，我们可以从窗户逃走，然后去找黑帮的人，他们应该有武器。”
这时候，法国警花站了出来，她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时候保持了镇定的素质。
“说、说得对！”
那赏金猎人小姐姐答道。
几人急忙朝着窗户跑去，但这窗户一次只能走一个人。
“我先走。”
地下医生急忙想要上前，可立刻被法国警花拦住了。
“让女士先走，我最后一个离开。”
她说道，示意赏金猎人小姐先走。
“谢、谢谢。”
赏金猎人小姐有些惊讶，她立刻从窗户跳出去，落到了旁边的屋顶上。
接着是扮演应召女郎的那位护士。
随后是头发花白的道士。
客厅里，似乎已经传来了什么可怖的声音，地下医生刚刚立刻窗户，就看到了一条消息。
【玩家阿尔奇德已经死亡退场】
“这不是黑帮的人吗，难道那边也开始了？”
他落到地上，回头一看，高中生侦探正好跳下来，而后面，迸发出了一声巨响。
【玩家苏菲已经死亡退场】
那名法国警花也退场了。
没有犹豫，剩下的人朝着黑帮的别墅跑去，现在聚集在一起才是最正确的。
看着他们的逃亡，熬到现在的观众们却兴奋了起来。
【卧槽，精彩精彩，刺激刺激，这是要大开杀戒了吧】
【估计是因为有些东西没调查出来，所以触发了团灭剧情吧】
【这下真的变成密室逃生了】
【这意思是凶手有两个？】
【绝了，KP看这群玩家太菜，直接开始撕卡了是吧】
【不对劲，我觉得应该是触发了什么事件，导致凶手觉得必须要下手了】
【确实，凶手要是真的要开杀，第一天晚上就能开始杀了，为什么要留到现在，难不成真的是新手保护期，保护这些人的游戏体验？】
【这一群废物，这波要是陆绊来了全杀了】
【#查询苏菲状态，牺牲自己换来这一群废物，不知道她怎么想】
【草薙学在做什么啊，高中生名侦探就这？？？】
【这么一想，在今晚之前，这些人是分散的，几乎都不知道其他人的位置，但现在，除了黑帮的人，剩下的人都聚集在了侦探事务所里，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有人的行踪都被凶手掌握到了】
在这清晨的大街上，几个人狂奔着，AR眼镜里，那黑帮打手的玩家也死亡了。
他们终于见到了扮演斯通的毕索。
“你们也遇到了袭击？”
毕索问道，他看起来衣服凌乱，也是落荒而逃的模样。
“别说了，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活到游戏结束就算胜利。”
那高中生名侦探此时也慌了。
“不如去我们那边。”
道士提议道，几人便立刻去往那贫民窟的院落。
刚刚走进院落，太阳终于升起。
几个人看着金色的阳光，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日出。
接着，他们的AR眼镜里跳出了一个提示。
【你已经死亡退场】
【游戏结束】
*
月末了，求月票，求推荐票！
446.时不我待
全灭了！！？
一觉醒来，刚打开直播准备看看发展到什么情况的秦天天整个人都愣住了。
睡觉之前还是好端端的，怎么一觉就人就没了？
她看着已经结束直播，正在播放回放的直播间，急忙拉动进度条，看完了最后那一段。
“这群人也太废物了吧，怎么就被一锅端了。”
秦天天看到，微博，懂了么的热搜，全都是有关【玻璃之花】结局的讨论，当然，其实外网也都是，不过她又看不懂英语，自然不关注。
微博那边，比较注重情绪。
【我一觉醒来节目就结束了，我不能接受！】
【这种感觉，就像谈了三天的恋爱，女朋友忽然提了分手然后删了我的好友一样，只能从过去的CD里听到我们的爱情】
【我本来以为陆绊会手下留情，至少让大家看到结局，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
【果然能拯救大家的只有法国的女人，历史诚不欺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一波的锅到底在谁那里？】
【有没有大佬复盘一下啊，我觉得好像能推出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陆绊太坏了，他这么一弄，搞得人心痒痒的，想去亲自玩一下！】
直播间的好评与点赞，推荐等，在直播结束之后的半天之后飙升到了一千五百万，有人感慨团灭的如此之迅速让人毫无准备，有人好奇最后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凶手到底是谁，更多的人则是想要亲自去往这座小镇，体验复杂的剧本。
而懂了么，比微博稍微更关注一些硬核的分析与内幕破解。
比如某个认证是电影业内人士的用户就评论道：
【比起内容，陆绊的调度能力，对演员NPC的培训才是真正值得业界学习的，与他之前的电影不同，这一次陆绊是面向大众招聘演员，并且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将这些演员培养成了那样具有专业素养的NPPC不一定能够担任主角或者重要角色，但作为群演的质量是极高的，在观看直播的时候，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看的是一部异世界的纪实片。】
又比如一位美术设计专业的回答者就点评【玻璃之花】的服化道：
【现在即使在电影里也很难达到这种专业程度的服化道设计了，从书架上的书本，街头的报纸，房屋里张贴海报，到行人的衣服，谈吐，生活状态，陆绊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纸醉金迷，阶级分明的废都世界，就好像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般，对比现在很多作品，就算有现成的参考都一塌糊涂，有陆绊这样的人在，真是挽回了不少我们这一行的人的信心。】
再比如一名有着小说家认证的用户对【玻璃之花】的角色设置进行了分析：
【......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肯定有玩家是没能完成自己所在身份的任务，没有获得应该获得的线索的，一般的密室或者剧本杀，单线的作用只是让玩家受到惊吓，换一个角色来进行也鲜少有违和感，而陆绊的剧本里，必须让玩家切实沉浸到剧本里，扮演这个角色，才能获得对应的线索，在体验来说是相当具有突破性的。】
这些，秦天天看完以后过了三秒钟就忘记了，听说金鱼的记忆竟然有七秒，秦天天实在太佩服金鱼了。
她也不懂什么表演，什么道具，什么角色设置。
秦天天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到底是谁！
很快，她看到自己平常水的几个主播群里，也沸沸扬扬在讨论这件事。
有人转发了一个懂了么的回答链接，秦天天点了进去，上面写着【全网最全分析玻璃之花结局，附带论证推理过程】。
一看就很专业！
她点进去，仔细
这个答主搭配了直播的截图，对整个流程进行了一番彻底的分析。
最后他推导出来的结论是，凶手应该是那一位黑帮的教父。
“说得好有道理！”
秦天天觉得他说得很对。
但打开朋友圈，秦天天又看到了另外的一条转发，【全网首曝玻璃之花解决，你看不懂的都在这里！】
点进去之后，这篇文章的作者绘声绘色，分析出案件的凶手应该是最初死亡的豪斯医生，他通过夸张的死法假死，躲开了调查，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杀死了调查者。
“说得也好有道理！！”
秦天天觉得这个分析也很合理。
吃饭的时候，她一个朋友又发给了她一个链接，点开一看就是【其他答案都错了！玻璃之花最正确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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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里详细分析了每一位玩家，最后提出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凶手就在玩家之中，而最有可能的，必然是那一名高中生侦探，因为他将所有人都收留在了自己家，才导致了团灭。
“说得非常有道理！！！”
秦天天觉得他说得实在太对了。
“所以真相是，豪斯医生假死，然后联合了高中生侦探和教父，一起将其他人都杀了！”
她对陆绊说道。
“哇，你真是太厉害了。”
陆绊发出了没有任何起伏和感情的声音。
“一般般啦。”
秦天天摸了摸鼻子。
“我并不是在夸你。”
陆绊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原来不是在夸我？？？”
秦天天觉得自己被骗了。
“那答案到底是什么？”
她又问道。
“不能说。”
陆绊摇了摇头。
“你难道担心我直播的时候大嘴巴不小心说出去吗，我怎么可能我，我可是天底下最守口如瓶的人，就连白兔最近谈恋爱了的事我都没告诉过任何人！”
秦天天谴责道。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告诉你的原因。”
陆绊摊开手。
【玻璃之花】的直播毫无疑问调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他其实没有干涉玩家们的选择，这都是玩家们自己导向的。
陆绊一直很信奉一个原则，那就是赋予角色生命，他们就会自己行动起来。
给每一个玩家足够详细的设定，让他们彻底代入其中，再丢到废都的舞台上，他们就会自己动起来，每一步都出于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思考。
这样描绘出来的故事，比任何编造都更为真实。
从这一个角度来说，【玻璃之花】的剧本是无限的，即使反复多次游玩，也能够从中得到乐趣。
这是真正的“异域”故事！
447.【游乐园守则】（月票加更！）
陆绊收到了好几个熟人的联络。
绝大部分都是询问下一次【玻璃之花】什么时候举办，想要拿到一个名额的。
这些大多都是影视圈子里的人，对他们而言，体验剧情是一环，整个小镇的布置，那些NPC们的表演，道具的设计和氛围的塑造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大师拍摄出来了一部经典作品，所以业内的人都要去拉片学习一样，陆绊的这个实景游戏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对影视从业者而言，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
其实陆绊完全可以直接宣布【玻璃之花】这个剧本绝版，然后在小镇上开展其他的剧本，维持新鲜感，但他是准备将这里打造成一个体验异域文化，学习异域知识的大型基地的。
就像迪士尼，环球影城一般，全世界各个地方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来到这座小镇上，体验异域的生活，并且潜移默化地受到污染，从而将其扩散开来。
这样，就能在不造成巨大的社会变化的情况下，对整个世界造成污染。
现在陆绊可以认为，正常的废都的怪物就算出现在这个世界，也只会被光速围观拍照上传微博，最后被关起来研究。
不过......
“还有些问题需要解决。”
陆绊没有立刻开始第二次的【玻璃之花】，一是因为场地需要重新布置，二是在直播的过程中，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
偶尔出现的小孩子，走在路上的玩具熊，这些东西要是之后继续出现，说不定会对NPC们造成一定的人身安全问题。
这时，陆绊的手机响了。
本来以为又是谁借着宋云嫣或者李梓健这边的关系想要来参加【玻璃之花】，但看了一眼，他发现是废都小镇那边的负责人打来的。
“怎么了？”
陆绊询问。
“陆导，呃，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问题，就是，呃，就是之前直播的时候出现过的小孩子，我们这边把他堵在了一间屋子里。”
对方说道。
“？”
陆绊有些整不会了。
自己的手下不但见到诡异之物没有吓得落荒而逃，甚至还把人家堵在了小黑屋里？
这是否有些太超越想象。
他立刻开车去往小镇。
天色已晚，参加游戏的玩家们许多还沉浸在游戏之中，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都还没想到答案。
出于对这些人的保护，陆绊没有放他们回家，而是好好招待在了酒店里。
其中有好几个人表示，他们不想回去，想要留在陆绊这边当NPC。
在废都的生活，比现实世界的生活要舒服得多，而且不用考虑那么多。
过久了那喧闹的都市生活，这种返璞归真的生活方式反而更让人向往。
陆绊还在考虑，他要面对的问题是，如果每一次都有些人要留下来，那这小镇的规模是不是还要扩大。
最后扩大到真正的一整座城市的规模，陆绊算不算在这个世界上再造了一个废都？
收敛思绪，陆绊抵达了废都小镇。
来到那关住了诡异之物的小屋，陆绊问了一下情况。
“我们还在整理东西，就看到那里有一个小孩子，想到之前的情况，我立刻把门关上，把他锁在了这里面，刚才我看了一眼，还和他对视了。”
那名NPC是一名黑帮打手，就连和陆绊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我看看。”
陆绊透过门上的缝隙，朝着屋子里看去。
昏暗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后面则是一张椅子，视线扫过斑驳的墙壁，掠过了破烂的床，朝着角落里扫去。
角落里，好像放着几块石头，但并没有小孩子的踪影。
“没有......”
陆绊这么想到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另一只眼睛。
那眼睛没有眼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像那张脸紧紧贴着陆绊一样。
陆绊收回视线。
他打开了门。
门里面，什么都没有。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有一个小孩的才对......”
那NPC挠头道。
“已经走了。”
陆绊随口道。
“他是来警告我的。”
“警告？”
其他人不解。
陆绊没有吐槽这些人为什么不质疑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他解释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他们被埋在这里，我们大兴土木打扰了他们吧。”
“那怎么办？”
那NPC又询问。
“不用担心，你想一下，如果它只是恶作剧，那也就和熊孩子差不多，可能熊孩子的破坏力还比它们强，要是它们作恶害人，把你害死了，那你也变成了鬼，可以和它们战个痛快，比比谁才是真正的厉鬼，对不对？”
陆绊谆谆善诱。
“......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NPC似乎理解了，又好像没有完全理解。
“不过不能这么下去了。”
陆绊来到江边的那座坡上，看到夜色缭绕之中，那一座游乐园若隐若现，似乎灯火通明，散发出欢度元旦的快乐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加入其中。
然而所有运转的游乐设施上，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与欢快的气氛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拨通了李梓健的电话。
此时的李梓健，还沉浸在假期之中，看着自己的女儿正在看电视里的动画，觉得惬意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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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的全球直播他关注了一下，对于这个人，李梓健觉得地球上的法则应该已经不能束缚他了，什么歪门邪道的点子都能想到。
比如这次的真人秀，实际上花费可能不过几千万，但做到的宣发效果却堪比那种几亿经费的大制作。
陆绊看起来亏了，实际上赚麻了。
“什么事？”
李梓健询问，同时希望陆绊给自己的是惊喜而不是惊讶。
“李哥，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部队之类的地方？”
听到陆绊的话，李梓健确定了，这次肯定不是惊喜。
“部队？你要做什么？要拍现代战争片？”
“不，是这样的，我的实景游戏这边有点闹鬼，所以我就想找几门炮过来，想办法给它来上几炮，看看能不能镇得住。”
陆绊实话实说。
“？”
李梓健觉得陆绊这话里的问题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该先吐槽那一点。
闹鬼？
用炮来镇压？
这到底是灵异故事，还是搞笑故事，还是沙雕故事？
448.无知也是一种福
陆绊最后还是没有联系到部队。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涉及到这些方面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风险。
说不定自己哪一天就因此被寂静之地和谐了。
他想了想，火炮是火药的威力，爆破也是火药的威力，既然火炮能犁地，那爆破工程应该也能犁地。
折中一下，他准备选择找爆破队来解决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陆绊的职业发展任务也顺利完成。
一千万的好评对于他而言，多，也不多。
有一千万的好评，就意味着至少千万的观众观看了他的直播间，陆绊的名气已经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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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一千多万的好评，代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看了他的直播，受到污染的人还不够多。
时不我待。
陆绊必须争分夺秒。
【呈现作品：1/1】
【获得好评：10000000/1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2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你尝试全新的表达方式，给予了观众们与众不同的体验，同样的内容，在不同的表现形式之下也变得精彩纷呈，他们被你深深吸引，渴望更多的享受】
【获得寂静点数：30000点】
【结算完毕】
看到这里，陆绊觉得有点不对劲。
主要有两点。
首先是任务探索度虽然达到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可名状评价，但给予的寂静点数只有三万点，而之前，陆绊同样探索度的职业发展任务，明明就有五万点的收入。
是系统偷自己的点数？
陆绊觉得自己明明已经这么天道酬勤了，系统竟然还在中间赚差价，实在太可恶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功成名就，所以这样的完成度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一个新人导演拍一部五亿票房的电影算是厉害，一个国际大导演再拍个五亿票房的电影，那就是扑街了。
可是陆绊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差不多站到这个世界娱乐影视行业的龙头了，换CD市文娱小说，只要不是被自家的酒毒死都不算烂尾，想要再突破，有些困难啊。
以后职业发展的任务收益说不定会越来越少，成为真正的蚊子肉。
毕竟在售价一百七十万寂静点数的【扭曲的疯狂面具】面前，就算五万寂静点数也都是蚊子肉。
这样的话，陆绊还要怎么从制作电影之中获得更多的成就感呢？
他将这疑惑暂时搁置，因为还有另一个需要关注的。
正常情况下，完成职业发展任务以后，寂静之地会提供几个任务选择，开启新一轮的探索。
但现在，陆绊并没有看到那样的东西。
任务链好像断了。
“是我没有完成什么支线任务，导致卡主线了？”
陆绊往下一看，视野中，又浮现出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请解锁下一阶段任务】
【解锁条件：参与其他神选者的任务并完成任务目标】
【解锁条件：在任意异域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解锁奖励：固有技能下一阶段精萃开放】
【解锁奖励：下一阶段任务开放】
“下一阶段任务？”
陆绊觉得奇怪，因为他不确定下一阶段指的是哪方面的“下一阶段”。
是任务更加困难，还是更加接近各个异域的核心？
“参与其他神选者的任务，应该就像之前我邀请老崔他们一样，要等着他们发送任务邀请吧？这么说来，他们应该早就完成了这一环节，难道他们比我进度更快？”
陆绊寻思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是这个道理。
可能这个解锁条件就像很多游戏的成就一样，你做不做，它就在那里，只是完成了之后就会跳一个成就出来，和先后顺序无关。
他之所以之前没接到，反倒可能是老崔和希雅的进度太慢，没有接到需要邀请其他神选者的任务。
而在任意异域留下自己的印记这一点，陆绊不太理解这个操作是什么，他只能认为是被历史记住，成为这个异域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之类的，因为他目前这一项已经完成了，所以他猜测，至少也得是被载入史册的程度才行。
此外，下一阶段精萃开放也很重要。
陆绊现在的【遗言】是三次精萃，就已经拥有了堪称超凡的力量，而第三次精萃之后，精萃列表就灰掉了，陆绊本来以为无法再更进一步了，现在看来，大概是要达到下一阶段才能解锁。
而继续精萃的【遗言】有什么效果，陆绊和猫都想了解。
“所以，需要等待他们给我发任务了？”
陆绊觉得干等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先想办法给那个游乐园来上一次爆破了。
他找了之前给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爆破的工程队，又到处跑，总算是取得了开发那一片游乐园所在区域的资质，趁着过年前，天气晴朗的日子，对那一片区域进行了爆破。
爆破队长也不懂为什么陆绊要炸平地，但反正收了钱就办事。
伴随着一连串轰隆的爆炸声，陵江江畔的平地响起一道惊雷。
烟雾散尽，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然而，一天后，夜晚，陆绊又看到了那游乐园。
只是这一次更加破旧，阴森，播放的歌曲也越来越诡异，跑调。
“需要去看一看。”
陆绊去图书馆调查了一下游乐园相关的事件，传说，但并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
倒是找到了几篇和江城山有关的报道。
大意是江城山当年的村民之间颇有争端，还发生过集体斗殴事件，出现了一些伤亡，后来，大家都从山上搬走，也就没有了后续。
报道里并没有提到有小孩出事。
“这么说来，那小孩到底是哪里的？”
陆绊本来以为那两个小孩是和游乐园一起的诡异之物，但现在看来，或许其中还有别的故事。
另外，废都小镇原本的村镇可能还有点东西。
这一片地方真的是风水宝地了。
想到这里，陆绊眼前，那些十几年前的报纸文件记录上的字体忽然扭曲。
【你收到了来自神选者的任务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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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江城敬业先锋
【你收到了来自神选者的任务邀请】
看到这文字，陆绊觉得有点奇妙。
自己正准备要等待其他神选者的任务邀请，这任务邀请就来了，是不是有一种钦定的意思？
但仔细想了想，陆绊发现了门道。
众所周知，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而且，寂静之地的任务可以超越时间的限制，将陆绊送到异域的过去或者未来，那么，理论上异域的任务发布也不用遵循传统的时间规律。
也就是说，可能从上次陆绊和希雅老崔做完任务之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们中间或许都经历了一两次任务，然后才遇到了需要同行者的任务，邀请到了陆绊，而陆绊这边就当场收到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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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陆绊去废都的三次任务，时间跨度有四五年，而自己在这个世界只过去了一两年而已，所以可以猜测，寂静之地会在最合适的时间将任务发布给最合适的人。
“不知道是谁发来的任务？”
陆绊点开了任务邀请。
那旧报纸上的文字变化，变成了系统淡漠冰冷的说明。
【游乐园守则】
【游客们的舒适与安全是每个游乐园工作人员的首要职责，因此，所有游乐园的工作人员必须遵守游乐园守则】
【如果游客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拍下了不该拍的照片，去到了不该去的地方，请按照守则上的要求指引游客】
【时刻检查自身的着装，仪表，确保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所有的游客，以及其他东西】
【遵循游乐园守则将有助于保证一趟前往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的旅行的安全与愉悦】
【任务难度：升华】
【任务要求：进入游乐园】
【任务要求：游玩游乐园所有的项目】
【任务要求：掌握所有游乐园守则】
【任务要求：活下来】
【同行者：希雅·奎尔瑞斯】
【是否接受邀请？】
【是】【否】
“游乐园，这是哪个异域的？”
陆绊觉得奇怪，无论是夜之国还是荒原，都不具有游乐园这样的概念，而和岛与废都，应该也没有建造游乐园的条件。
再加上没有任何的异域名字描述，陆绊认为，这或许指的是自己现在身处的世界。
“我这个世界到底叫什么？”
陆绊并未从物品介绍，任务说明里见过有关自己所处世界的定义式描述。
这是否代表，陆绊所处的世界可能有某些独特之处？
“嗯？同行者只有希雅，是老崔没时间参加吗？”
陆绊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照他刚才的思路，寂静之地会将任务在最适合的时候发送给神选者，这意味着不会在崔斯特做其他任务，或者正处于难以脱身的状态下发送邀请。
而希雅，陆绊觉得肯定会给崔斯特发送一份邀请，没有道理只邀请自己。
所以，只有可能是崔斯特拒绝了这一次的任务，或者由于某些原因没有接取。
“是发生了什么吗？”
陆绊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当然，他肯定要接受邀请的。
他点击了【是】。
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变化，陆绊看到，系统的文字扭曲，变成了一个倒计时。
倒计时大概是三个小时，不知道是意味着任务开始，还是别的什么。
“这么看来，的确是我现在身处的世界的任务了。”
“游乐园，难道真的是陵江江畔的那一个？”
“这游乐园与异域有关？”
陆绊思考的时候，看到旧报纸上的新闻图片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就像抽象画画家的作品一边，构成了一幅诡异的地图。
地图上的形状陆绊乍一看还挺眼熟的。
搜索了一下地图，才发现这正是陵江的构造。
“果然是那个游乐园。”
联想到冯羽曾经说过，这个世界的超凡之物是诡异，而那些诡异的极致就是规则，比如他曾经经历的【恐怖电影院】，规则就是坐在闹鬼的电影院里看完一整场电影，中间只要对电影的画面做出了对应的反应，就会受到惩罚，最终死亡。
那么，这个游乐园或许也是某种规则的具象化？
“任务要求是掌握游乐园的守则，这守则指的就是游乐园的规则？只有破解了规则，才能从游乐园里活着离开？”
陆绊大概把握住了这个任务的本质。
或许是寂静之地的目的，就是要探查陆绊这个世界的诡异的规则，掌握这里的诡异。
毕竟这些诡异是难以被消灭，只有用更强的污染才能将其覆盖的污染源头。
“【升华】难度，这应该是更高一级的任务难度？”
陆绊还没解锁下一阶段的任务，所以不太清楚具体，但从名字来看，肯定要比【异化】更加困难。
“所以【异化】的下一步就是【升华】，忽然觉得又变得神圣了起来。”
他同时感慨的还有希雅的进度。
如果这是她承接的任务而不是因为接触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被强行开启的任务的话，就代表希雅完成任务的速度也相当快了，毕竟人家第一次进行任务的时候，陆绊已经做了好几个了，而现在，希雅已经开启了下一阶段的任务，而陆绊尚未抵达。
“魔法真是个便利的好东西。”
陆绊不禁想到，当别人的能力大范围杀伤，侦测异常，量子波动阅读，高效治愈，而你的能力是复读机的时候，这种差距就更加明显了。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在离开废都之后，希雅自己又进行了好几次任务，才抵达了如今的程度。
“总之，这个倒计时或许是希雅抵达的倒计时？”
陆绊从图书馆离开，回到家中。
刚准备收拾些东西，他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这么快？”
倒计时还有几分钟，陆绊觉得有些奇怪。
他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
是冯羽。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长风衣，头发似乎变长了一些，用一根发带简单扎在脑后形成了一个小辫，她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巧的明黄色行李箱。
陆绊打开门。
“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冯羽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你又去了哪里？”
陆绊让她进来，又看了一眼那行李箱。
“这里面，应该没有装着什么尸体之类的东西吧？”
“你把我当什么了？”
冯羽关上门，将行李箱打开。
里面只有一些换洗的衣物和化妆品，是不能随便给男孩子看的东西。
“我去马萨诸塞州看了眼，那边的一位朋友遇到了些麻烦，估计之后还要再去一趟。”
冯羽合上旅行箱。
“我看到了你的那个真人秀，还挺不错的呀。”
她又对陆绊说道。
“我只是安排了一个舞台，让角色们自己动起来了而已。”
陆绊答道。
“天这么冷，我们去吃个火锅？叫上天天？”
冯羽对着客厅的那一面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还没等陆绊回应，就听到他的卧室里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金发微卷，眼眸碧绿的女生从门里探出头来，她身上披着长袍，长袍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穿，露出了些许白皙如藕的手臂。
“陆绊，这是谁？”
希雅睁大眼睛看着冯羽，觉得好奇。
“嗬，出息了，知道带女生回来了啊。”
冯羽笑盈盈地看着陆绊，但表情里没有一丁点儿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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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还愣着干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在家里？”
秦天天坐在桌前，看着周围凝重的气氛，觉得自己就应该留在家里打电动而不是听到要吃火锅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桌子的左侧是冯羽，她脱掉了长风衣，底下是类似公务装一般的西服，长裤，小辫放到了肩膀前，比起危险的发型，更像是让人变成狗的发型。
桌子的右侧则是希雅，这位金发的少女身上披着灰色的长袍，露出了白藕般的小臂，纤细的锁骨与优雅的脖颈，她赤足踩在地上，像是刚刚从床上起身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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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秦天天对面的是陆绊，他手里拿着报纸，装作认真阅读的模样。
“介绍一下，我是冯羽，这个人的同学，她是秦天天，算是他家的员工。”
冯羽对面前的希雅说道。
“希雅，我们是一起战斗的伙伴。”
希雅义正言辞地说道，显得很有精神。
她用了一个语言类的魔法，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自己的话语能够令这个世界的人理解，听起来没有违和感。
“是指的拍电影？”
秦天天看了眼希雅，对方的确很漂亮，而且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都没有。
她第一眼还没认出来，但仔细想了想，就发现这是陆绊好几部电影的主演之一。
等等，女主角之一，出现在导演的卧室里，而且还穿着这样的衣服，难道是潜......
“没错，希雅和我是一起战斗的伙伴，我们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她这次来，是找我商量下一部作品的题材和内容。”
陆绊解释道。
“原来如此......”
秦天天恍然大悟。
确实，很多作品并非导演一个人的创作，而是和演员，编剧一起共同创作的成果，陆绊和希雅商量作品，合情合理。
虽然这很难解释为什么希雅穿着这样的衣服在陆绊的卧室里，但秦天天觉得，人生之中无法得到答案的事情那么多，如果每一件都去刨根问底，那么用来享乐的时间肯定就会减少，会变得不幸。
所以，秦天天觉得无知也是一种福。
虽然有人说她是憨憨，说她是铸币，但秦天天认为，当一个吉祥物也没什么不好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一起吃火锅？”
破罐破摔，不再纠结希雅身份的秦天天提议道。
解决了之前的问题，她的心就已经被火锅夺走，从此之后可能再无悲喜。
想着在红油里翻滚的腰片，鸭肠，毛肚，黄喉，秦天天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火锅是什么？”
希雅看向陆绊，希望寻求答案。
“是好吃的东西。”
陆绊实话实说。
“我要去。”
希雅立刻成为了秦天天的同党。
什么任务，什么寂静之地，在好吃的东西面前，都算不上什么问题。
“那去后街火锅店？”
陆绊提议。
“她要换一身衣服吧？”
冯羽看了看希雅，这一身打扮走出去，回头率什么的先不提，肯定会很冷。
“没事，我换衣服很快的！”
希雅听到有好吃的，干劲也足了许多。
“本来以为会在什么安全的地方，所以只穿了平常学习用的袍子，我立刻就能换上外出的衣服。”
说着，她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那灰色的长袍底下，钢铁的铠甲就被具象化了出来，一瞬间，连美少女战士变身都不够的时间里，希雅就完成了换装。
“好、好厉害。”
秦天天目瞪口呆，震撼猫猫一整年。
“这是什么高级的川剧变脸方法吗？”
她怎么也想不到希雅的衣服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
“这个穿出去，不太好吧？”
陆绊看了看那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的臂铠，要是希雅就这么穿出去，大概今晚就会上《江城晚报》的头条。
“不行吗？可是我在其他的异域都是这么穿的。”
希雅托腮思考，顿时有些为难。
“我也没有其他的衣服了，我们对穿衣服没有什么讲究。”
听到希雅的话，冯羽开口了。
“我这里正好有些衣服，就借给你穿吧，不知道尺寸是不是太大了。”
她打开旅行箱，掏出了一件长袖。
希雅接过衣服，直接将长袍顺着手臂褪去，随后开始换衣服。
“不许看！”
秦天天急忙捂住陆绊的眼睛。
话虽如此，以陆绊的【真实视界】的视力，就算挡住也看的清清楚楚。
随后......
“有点紧。”
希雅拉了拉胸口的衣服。
没有知道她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能长成这样的，反正秦天天是羡慕了。
冯羽眼神锐利，像是藏了刀子。
好在虽然夜之国的文明和这个世界有一定的差距，但大体的衣物作用的差不多的，不像某些非洲的部落会有特殊的穿衣方式，冯羽教了一会儿，希雅很快就换上了一套衣服。
长袖衬衣，针织衫，长裙，裤袜，颇为时尚靓丽。
再加上原本希雅就算很不错的长相和身材，妥妥的明星底子。
而且，如果陆绊没有看错的话，希雅并没有用化妆品，是实打实的素颜，在这种情况下，她的颜值都这么能打，要是精心打扮，估计第二天就要被路人拍下来送上热搜。
四人出门，来到了后街的火锅店。
“只要把肉和蔬菜放到锅里，过了一会儿就能捞起来吃，你也可以蘸酱......”
秦天天热心地教导着希雅如何享用火锅，作为一名西南省份的妹子，每一间火锅店就像自家开的一样，充满了好感，而教别人吃火锅也是一大乐事。
希雅虽然不太懂用筷子，但在废都的经历让她多多少少也有基础，秦天天教了一会儿就学得差不多了，该说不愧是灰塔的学霸吗，不管学什么都很快。
四人吃着火锅，气氛变得融洽了一些。
吃完火锅，陆绊去结账，冯羽也跟着过去了。
“她是夜之国的法师？”
冯羽问道，看来她去过夜之国，至少对那一片异域有所了解。
“对，这次可能是和陵江边的游乐园有关，你要一起吗？”
陆绊一边扫码买单，一边问道。
“你想让我一起去吗？”
冯羽笑盈盈地看着陆绊。
“当然，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陆绊巴不得冯羽一起去，毕竟她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说不定过去能降低难度呢。
“那行，不过我也有件事要你帮忙。”
冯羽答应得很干脆，又继续开口。
“我刚才不是说马萨诸塞州有点事情么，你最近找时间制作一部恐怖电影，到时候联系我，可能要和我去一趟那边。”
“这个我擅长啊。”
陆绊也没细问，收起手机准备回去叫两位姑娘一起走。
可刚转头，就看到自己原本那一桌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了。
“您是扮演希雅的演员吧，能帮我签名吗？”
人群中，一个头发稀疏的计算机学院的大学生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希雅说道。
451.两眼一黑
陆绊他们吃火锅的店在江城大学的后街，现在才刚刚元旦过去，大学还没期末考试完，自然还有很多大学生在学校。
廉价好吃的火锅店，聚集了很多大学生。
这些大学生追求时尚，赶超潮流，自然看过最近流行的电影，关注火热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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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的电影，他们大多都看过。
于是就有人认出了希雅。
“希雅小姐，呃，能帮我签名吗？”
另一位女生则掏出了自己平常贴胶带的笔记本，将笔递给了希雅。
希雅也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自己的签名，她思考了一下，准备抬起手。
“停！”
陆绊及时制止了希雅用什么大规模杀伤性的爆破魔法把这家生意火爆的火锅店一锅端了的行为，他解释了一句。
“签名是仰慕你，尊敬你，你可以只签名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们要拿我的名字来诅咒我。”
希雅点了点头，随即用签字笔在那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用的是夜之国的文字，花里胡哨。
反正那些艺术签名大家都看不懂，只要每一次签下的名字长得差不多就行。
“所以你刚才果然是想使用攻击性的法术吧？”
陆绊忍不住吐槽。
“我身为一名法师，在面对未知身份的大量人群的包围时，使用一些让他们丧失战斗力的手段是合情合理的。”
希雅理所当然。
秦天天看得一愣一愣的。
连同旁边的大学生们也一愣一愣的。
这是在讨论剧情？
还是当场演起来了？
希雅小姐的人设是一名法师，所以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这样的言行举止？
不愧是陆绊导演，这也太专业了吧？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秦天天都觉得希雅是一名极为敬业的演员了。
结果排队签名又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之后，陆绊随便看了看微博，已经有人将这一段视频上传到了网上，引发了众多的讨论，他没时间去看，因为还有更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今晚不去完成那个任务吗？”
希雅坐在陆绊的沙发上，双手抱胸问道。
“我们应该先调查一下吧？”
陆绊看了一眼冯羽。
“你说一下情况。”
冯羽手里拿着奶茶，吸了一口。
秦天天已经被送回了家，对她而言，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乖宝宝应该好好在家待着。
“首先，那是位于陵江江畔的一处游乐园......”
陆绊把自己所见到的，以及员工们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希雅听得很认真。
听完陆绊说的话，她首先举起了手。
“有什么问题吗？”
陆绊看过去。
“这个东西好好喝，我还能再来一杯吗？”
希雅手里的七分甜的冰淇淋奶茶已经喝光光，她看着冯羽喝了一半的奶茶，有些眼馋。
“我可以点两杯外卖......两杯够吗？”
陆绊拿出了手机。
“够了，够了，我又不是什么不懂节制，沉湎于食物之间无法自拔的堕落女人。”
希雅自信满满地说道。
同时伸手，拿了一串桌子上的饭盒里装着的炸串，嘎达嘎达送进嘴里。
“还是点三杯吧。”
陆绊下完单，冯羽那边放下了奶茶。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当她的奶茶放下的时候，杯子里的液体忽然少了一口。
“这的确是诡异，而且应该是已经成熟了的，拥有自己规则的诡异。”
冯羽解释道。
“你之所以在江城的旧报纸里查不到，是因为这诡异是最近才在江城出现的，在此之前，它可能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哦，所以我要查其他地方的游乐园相关事件。”
陆绊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就算你调查应该情报也有限，这种级别的诡异，能够活着走出来的人不多，留下的目击报告大多是浅层的，表面的，难以触及核心的规则。”
冯羽拿起了奶茶，觉得好像杯子里少了点，她瞥了正在快乐吃炸串的希雅一眼，微微皱眉，又喝了一口。
“你们要体验完所有的游乐项目，这个难度很高，如果只是单独的项目，可能只要遵守一定的规则就可以安全完成，但所有的游乐项目却包含了数条规则，也更危险，更重要的是，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所有的项目。”
冯羽说明着。
“就你看到的游乐园来看，有旋转木马，有摩天轮，还有过山车，但实际上，有游乐园里可能不止这些，有些项目正常的情况下不会看到，就需要我们去触发它。”
“这确实。”
陆绊颔首道。
他看到桌上的炸串顷刻间已经被希雅吃了个一干二净。
之前的【恐怖电影院】，陆绊也没能将其消灭，而仅仅只是逃走了而已。
从这一点看，这个世界要危险很多。
一旦怪异亮了血条，对神选者们而言就是当量的问题了。
而这个世界的诡异，从不亮血条。
伤害再高，对着不可破坏的背景也没什么办法。
讨论之间，门铃响了。
陆绊打开门，领回来奶茶，一边投喂希雅，一边和冯羽继续讨论。
深夜，接近十一点，冯羽站了起来。
“你们的任务没有时限，可以暂时不急着攻略，搜集了足够的资料再去更安全，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冯羽穿上外套，准备离开，她看了一眼喝完了奶茶的希雅和陆绊，忽然皱了皱眉。
“她今晚待在哪里？”
“我就睡这里。”
希雅理所当然地答道。
“？”
冯羽看了一眼陆绊，仿佛在说“你出息了”。
“我们之前也都睡一间屋子的，没有什么问题。”
希雅又补充了一句。
冯羽坐了下来。
“今天太晚了，我也留在这里过夜好了。”
听到冯羽的话，那之前一直在客厅打瞌睡的柯基犬莱卡忽然惊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般绕着陆绊打转。
放在桌上的空奶茶杯子也不知道被什么推动，掉到了地上。
“不至于，不至于。”
陆绊生怕她吓到自己的同居人，于是提议道。
“让她睡秦天天家好了，反正都是我的房子。”
就让希雅的呼噜去祸害秦天天好了，陆绊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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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饿了，要吃饭
“洗发水？”
希雅看着手里的瓶子，里面的确传来了一些水果的香味，酸酸甜甜，很好闻。
她挤了一点儿到手心，是粘稠度极高的糊状物，希雅决定尝一尝。
舌头还没碰到那东西，身边就传来一声呵斥。
“哎呀，这个不能吃的，这是洗头发用的。”
秦天天一把抓住希雅的手腕，随后用水冲走那柑橘味的洗发水。
“你们那边难道不用洗发水吗？”
她看着浴室里有些木然的希雅，提问道。
大半夜的，自己还在大派特派，准备播到四点，结果陆绊忽然把希雅送了过来，导致她只能提前下播，观众们纷纷两眼一黑。
小书亭
秦天天倒是不拒绝有人来住，而且希雅还是美少女，美少女贴贴天经地义。
不过，希雅对于常识的缺乏却让秦天天感到了震惊。
比如浴室，她既不懂用花洒，也不知道洗发水和沐浴露，就像穿越到现代的古代人一样。
“不用，普通人可能会用一些香草，花瓣放进水里洗澡。”
希雅理所当然地答道。
“那你呢？”
秦天天反问。
“我一般用清洁术。”
希雅不假思索。
“？？？”
秦天天也不知道这里应该对“清洁术”吐槽，还是对希雅觉得自己不是普通人吐槽。
“比如这样。”
希雅抬起了左手。
一瞬间，她全身上下有风吹过，令秦天天下意识眯起了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感觉也没什么变化。
不过她鼻子动了动，凑到希雅的头发旁边，的确没有闻到火锅的味道了。
“这也是什么魔术吗？”
震撼秦天天一整年。
“是魔法。”
希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懂了，是设定对吧，是设定，电影里的设定。”
秦天天觉得自己可能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决定萌混过关，众所周知，大部分作品里，搞笑角色的结局一般都很圆满，她决定贯彻人设。
“电影？”
希雅歪了歪脑袋，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听到这个词，有些不解。
“嗯？还是说你们这一行不叫电影，有什么专业的黑话之类的吗？”
秦天天也不懂。
但是看着用了清洁术的希雅，她还是觉得必须要过一遍水才行。
就像很多家长的心态，看着自己的小孩就算身上干干净净，也要丢进浴室里洗一洗才算真的干净了。
但希雅又不懂用浴室的东西。
“没办法，我和你一起吧。”
秦天天打开了取暖器，拿上两人换洗的衣服。
“嗯？这T恤也太大了吧，难道是那家伙的？”
秦天天拉扯了一下希雅换洗的睡衣。
这件T恤的尺寸对女生而言有些过于大了，秦天天比了比自己，简直可以当一条连衣裙穿。
毫无疑问，这是陆绊的衣服。
想象了一下希雅穿这件衣服的模样，秦天天顿时觉得很刺激。
她把衣服脱掉，又看了眼希雅。
“还愣着干什么，脱啊！”
“？”
轮到希雅不明白了。
“我已经用过清洁术了，不需要再用水......！”
秦天天没有给希雅辩解的时间，已经先一步掀起对方的衣服。
三千字之后，希雅换上了陆绊的T恤，坐在客厅，陷入沉思。
虽然洗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经历，但洗热水澡的时候暖呼呼的，洗完之后全身放松的状态，却不是清洁术能带来的。
在灰塔学习魔法的时候，为了争分夺秒学习知识，所以希雅从来都是用清洁术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当了代行者之后，每天在外边颠沛流离，别说洗澡了，就连有一张床躺下休息都是奢侈的。
所以刚才的热水澡，让希雅感到了无比的惬意，放松。
她只穿着那件陆绊的宽大的T恤，长长的衣摆下，两条笔直修长的双腿吹拂着空调的干燥的暖风，就连圆润的脚趾都放松了下来，湿润的金发正在被秦天天捏在手里，用吹风机吹干。
“怎么样，洗澡很舒服的吧。”
秦天天感觉自己总算是有一件事能让别人惊讶了，现在正处于得意满满的状态中。
“......确实。”
希雅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以后有条件的话，肯定要找机会洗热水澡。
但在夜之国，外面相当危险，而洗澡的时候又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大概只能回灰塔的时候才可以享受到了。
希雅没想到，在陆绊的世界，竟然连秦天天的这种没有战斗力的人都能随时享用热水澡。
她顿时有些惆怅。
自己的世界，每年都有魔潮来袭，有成千上万的人因此而死去，普通人挣扎求生，法师们奋力反抗，但只能看着黑森林一点点吞没世界。
不同的异域之间，差别巨大。
“吃脆脆鲨吗，我们一起看看电影吧。”
秦天天拿来了一盒零食，又打开视频网站。
“不如看这个吧，我看你也没有参演，可能不一定看过？”
她点开了一部陆绊的电影。
“《春日无战事》？”
希雅不太理解，但既然秦天天这么说了，她也就权当学习，开始认真观看。
接过秦天天递过来的黑色的食物，她咬了一口。
“这个好吃。”
希雅连连点头。
两个多小时之后，电影结束。
秦天天饶有兴趣地看向希雅，想看看她脸上的表情。
然而，希雅脸上并没有出现诸如痛苦或者悲伤的情绪，她只瞪大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原来是这样。”
希雅同样去过和岛完成任务，只是和主祭巫女无关，但也听说过主祭巫女的威名，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主祭巫女就像灰塔一般，是庇护文明的利剑，她甚至还寻找过和岛对抗污染的办法。
可现在看来，和岛不过是在饮鸩止渴，用一种更强的污染来对抗现存的污染。
对比起来，夜之国已经算是好的了。
至少还有希望。
而现在自己置身的世界，对希雅而言简直就是天堂。
“你怎么了？”
秦天天看到希雅一直在发呆，还以为是陆绊的电影实在太搞人心态，导致希雅傻掉了。
她摇晃希雅的肩膀，看到金发的少女转过头来。
秦天天递给她一块脆脆鲨。
“吃点甜食吧，会感觉好一点。”
希雅拿起脆脆鲨，塞进嘴里。
甘甜之中，有苦涩的味道。
453.认知妨碍
秦天天有些后悔了。
本来看着希雅这么漂亮，身材也好，是个标准的美少女。
可没想到，她竟然睡觉打呼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过了热水澡，身心都得到了放松的缘故，希雅睡得很沉，中途秦天天被吵醒爬起来想弄醒希雅都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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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秦天天实在忍受不住，只能爬起来打游戏。
边打游戏，还便小播一下，凑个时长。
刚开直播间，很快就有人进来了。
【惊了，这个主播的作息到底是什么鬼？】
【现在真的是主播本人在播吗，难道不是什么家养小精灵在代播？】
【你们都错了，现在是我在帮我老婆上播】
【这阴间作息，总有一天要进ICU】
【从来没见过凌晨四点开播的，你不对劲】
【上面那些说阴间作息的，你们难道不也是第一时间就进来了吗？】
秦天天没关注弹幕，她只戴上耳机，隔绝身后希雅的呼噜声。
送了两局快递，秦天天瞥了一眼弹幕。
除了有几个打钱问候的，还有一些耳朵尖的。
【我怎么听见麦里还有打呼噜的声音啊？】
【难不成身边还睡了一个人？】
【懂了，忘川是因为身边的人打呼噜，所以睡不着才起来播的】
【自己睡不着觉还想着直播，川宝真的......我哭死！】
【不对，阿川身边躺了个人，难道是隔壁老汉？】
【草，我直接两眼一黑】
【突然兴奋.JPG】
【隔壁老汉轻一点】
观众们纷纷开始发散思维。
秦天天也没理会，继续打自己的游戏。
打着打着，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周围安静了这么多？
她刚刚重新排一把，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呼噜声没有了。
呼噜声没有了，也就意味着希雅醒了过来。
秦天天下意识回过头。
就看到一张白皙的脸正盯着自己。
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这是什么？”
在秦天天还没来得及闭麦的时候，希雅就先一步问了出声。
于此同时，凌晨五点了还在看直播的观众们忽然兴奋了起来。
【卧槽，是美少女贴贴，爱了爱了】
【虽然呼噜声很吵，但美少女的声音好听！】
【这是哪个主播，怎么都快进到睡一起了？】
【是美少女，我兴奋了】
【两眼一黑的我回来了】
【主播别播了，让同居人来播吧】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是不是哪个熟人？】
“嘘。”
秦天天急忙先闭麦，然后解释道。
“我在直播，呃，你懂吗，就有很多观众在看。”
她也不确定希雅对于这种庶民的娱乐的了解程度。
在秦天天的心中，希雅已经和某个欧洲小国的从未出门接触电子设备和互联网以及现代社会的公主划等号了。
“就像戏剧？”
希雅发挥了一下自己强大的理解能力。
“可以这么说，但是我是匿名的，不能让观众们知道我是谁，所以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秦天天对希雅说道。
“好的。”
希雅大概懂了。
秦天天继续直播，她看到观众们对身边的希雅兴趣更大，便随口解释了一句。
“这是我的朋友，今天来玩就顺便住我家了，你们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好的，我永远单推阿川】
【原来阿川现实里还有朋友，我一直以为阿川是孤独之星的人设来着】
【毕竟曾经干过一个人闷头打游戏二十个小时的孤独传说记录】
【介绍一下朋友啊，好急】
【主播你快下播吧，不要打扰小姐姐休息了】
“啧啧，一帮喜新厌旧的家伙。”
秦天天瞥了一眼，又继续玩游戏，她准备趁着深夜上一波分，跑去峡谷单排。
“你的屏幕怎么一直是黑白的，是不是坏了？”
希雅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
秦天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爆孝了家人们】
【主播你的显示器是不是坏了呀？】
【别黑，忘川这是展现对线的时候需要避免的几个操作】
【这就是郊区王者的实力吗】
【明明是打野不来帮，你们凭什么怪阿川菜啊】
【对啊，就算阿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锅，难道打野和中单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问题吗？】
“这个游戏怎么一直打打杀杀的。”
希雅看了一会儿在秦天天这边被对面五杀团灭，平推掉基地之后又问道。
“这种游戏就是这样的。”
秦天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打打杀杀，真的有乐趣吗？”
希雅觉得不解。
她们放松的时候，要么是看书学习，要么是阅读一些法师手记，人文地理，希雅最多也就看一看有关烹饪和食物方面的书籍，是肯定不会去弄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的。
现实里，面对怪物和邪教徒的袭击，打打杀杀已经够累了。
“可能很有乐趣吧，毕竟现实里也没办法打打杀杀。”
秦天天答道。
希雅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的确，在这个世界，和平才是主旋律。
不用担心吃不到东西，不用担心怪物的袭击，皎洁的月光一如既往，明天的太阳永远会照常升起。
如果夜之国拥有天堂，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模样。
希雅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一直以来追求的，那些前辈们前赴后继，舍命争取的，连奇迹也无法造就的，就是秦天天的日常。
要是自己的世界能变成现在这样就好了。
希雅不禁感慨。
看到希雅落寞的样子，秦天天虽然是木鱼脑袋，但也懂得变通。
“不玩了不玩了，半夜都是演员，体现不出我的实力。”
她关掉了游戏和直播。
“你要吃点宵夜吗？”
秦天天问道。
“要！”
希雅不假思索。
这个点，虽然外卖理论上还有店，但秦天天也不麻烦外卖小哥和店家了，她起身到厨房，打开了两包泡面，又加了两根火腿肠，两个鸡蛋。
一人一碗，很快端上桌。
“好香！”
希雅闻着香味，不争气的口水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好吃的，这个我最拿手了。”
秦天天和希雅凌晨五点多吃着泡面，觉得应该再看点什么东西下饭。
她想了想，打开了《魔潮》。
454.昏昏倒地
电影刚开场，希雅就停下了筷子。
“这是......”
她看向秦天天。
“这是陆绊的电影，你没看过吗，我感觉这电影里也是什么魔法啊，怪物啊之类的，你应该会很喜欢？”
秦天天嗦了一口泡面，随口说道。
平板上播放着黑森林，巡林客，法师与魔潮的故事。
希雅一边吃，一边看，看得很认真。
她作为代行者经历过魔潮，虽然并非一线，但那些在血月之下蠢蠢欲动的怪物也依旧能消灭一整个村庄，代行者有时候就要收拾残局，她见过一整个村庄的人都被魔物撕裂，内脏和血肉倒挂在天花板上随风飘荡的场景，也见过只有自己腰那么高的小孩被魔物控制，杀掉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之后啃噬自己身体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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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魔潮，希雅从未见过。
更何况，寒霜已经是绝迹的，百年之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魔潮。
伴随着电影的继续，希雅看到了那铺天盖地的暴风雪，看到了坐上灵炬而焚烧自己的法师，看到了在那其中厮杀的陆绊。
她很清楚，这并非虚构，而是纪实。
自己从小聆听的传说里，那消灭了寒霜，拯救了先祖的大英雄，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从来没说过这些。”
希雅喃喃自语道，就连汤都变得有点咸，喝在喉咙里，变得发涩。
当然，希雅也没有对陆绊或者崔斯特说过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任务。
“我就知道，他这个人神神秘秘，总感觉藏了什么。”
秦天天笑道。
希雅看着秦天天的笑容，她知道，秦天天将这些都当做了虚构的东西，就像小说和戏剧。
但希雅清楚，这些就是陆绊经历过的一切。
那些绝望的，痛苦的，令人疯狂的事情，陆绊都亲身经历，将其记录了下来，甚至拿来取悦其他人，为他人带来欢乐。
看完《魔潮》，天已经快亮了。
食物的作用涌上来，血液都挤到了胃液里，秦天天伸了个懒腰，又是通宵的一天，该摸了。
“你睡吗？”
秦天天缩到了被子里，就像冷冻的蟹肉棒般将被子卷起来。
“我还想再看看其他的电影。”
希雅大概学会了怎么使用视频网站，她还想看看陆绊其他的作品。
秦天天眯起眼睛，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相非常差，还踢被子。
希雅替她把被子盖好，又看了看《疯人之口》。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秦天天才睡醒，她擦了擦嘴角，发现希雅还在看。
拿出手机，发现陆绊发了几条信息，自己没看到。
【忘川】：不好意思，通宵了，刚醒。
【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被希雅吃了，太好了，我给殡仪馆打个电话让他们不用派人来了。
【忘川】：？
秦天天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老肩巨滑的衣服落下来，露出了一半的锁骨和肩膀。
希雅注意到秦天天起来，说了一句。
“我看你休息得很不好，所以给你使用了一个消除疲劳的法术，能让你休息短暂的时间就能恢复精力。”
“真的吗？”
秦天天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的确神清气爽。
平常要是通宵，她可能要睡到下午四五点，等到肚子饿得不行了才会爬起来。
今天大中午就自然醒了，而且还觉得精神很不错。
难道希雅真的掌握了什么魔法？
秦天天觉得还是不要追问比较好。
【忘川】：饿了，要吃饭。
她给陆绊发了条消息。
【一动不动】：冯羽做了午饭，你们收拾一下过来。
“好耶！”
秦天天立刻爬起来，和希雅一起换好衣服，麻溜地跑到了陆绊家。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客厅的桌子上，糖醋排骨，干锅包菜，家常豆腐，红烧带鱼，还有一锅鱼丸汤，满满当当，是家里的味道。
当然，从秦天天的角度来说，不够辣是真的。
“你怎么还让人家通宵，本来还想让希雅好好休息一下。”
陆绊端上最后一盘凉拌什锦黄瓜，对秦天天说道。
“草，你还好意思说。”
秦天天本来想反驳，但看到希雅还在，就硬生生噎了回去。
“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她感觉自己饥肠辘辘，明明凌晨五点还吃了泡面，怎么就这么饿？
“安息术可以让你一段的睡眠时间相当于三倍的效果，但是对身体消耗也很大，如果不及时补充营养，反而可能会感到更加疲劳。”
希雅解释道。
“？”
秦天天寻思了一下，这是不是相当于自己睡五个小时就等于睡了十五个小时，那要是自己睡了十五个小时，醒过来肯定会饿啊！
这法术是不是有点奇怪？
她端起碗就开始狼吞虎咽，冯羽做的菜又好吃，秦天天感觉可以下三大碗。
一边吃着，他们一边看电视。
“我昨晚托人去调查了一下最近三年内和游乐园有关的新闻，发现还是有一些线索的。”
陆绊同时说道。
“在欧洲一座小镇上，一所学校在进行年终清点的时候发现学校的教室空出来了一间，怎么也查不到这一整年对应的使用记录，而在学校的财务报表里，有一项支出是游乐园的门票，但学校没有任何一个班级在当年去过游乐园。”
“岛国有一间公司在年度盘点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合作供应商一直没有结款，但打电话过去询问却是空号，一番联络，发现那家供应商早就已经不知所踪，根据一部分接口人的证词，对方似乎团建去了一处游乐园。”
“在北美，有一位精神病患者坚称自己的家人在游乐园里失踪了，而病历和资料证实，他没有家人，这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这些报道都和游乐园有关，而且可能涉及到了人员失踪，陆绊觉得可能是诡异之物在作祟。
听到陆绊的话，希雅忽然放下了筷子。
“有一件事，我在看过了你的电影之后才发现。”
她开口道，令陆绊眼皮一跳，仔细回忆一下自己应该没有在电影里展现希雅不好的东西。
毕竟什么都吃，嘴巴不停，睡觉打呼噜这些也不算陆绊抹黑，是事实。
“什么事？”
陆绊问道。
“我可能见过杜丹平。”
希雅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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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旋转木马
听到希雅的话，陆绊顿时警觉了起来。
杜丹平算是一名深入了异域秘密的神选者，至少废都和这个世界里，都曾经留下过他的痕迹，而收集他的旋律碎片也是陆绊的任务之一。
只是目前，陆绊只有其中的两个，一个是留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另一个则是在废都的那座奇异小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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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完成了红叶留下的任务，窥探到了红叶的生命一样，如果能够获得杜丹平的所有旋律碎片，那么是否可以窥探到这名陆绊只见过尸骸的神选者的一生呢？
而且按照崔斯特的说法，他是由杜丹平指引的，那么过去的杜丹平，是否此刻又真的存在于未来的某一个异域时空中呢？
“你仔细说说。”
陆绊急忙追问。
秦天天听到杜丹平的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不过求生欲让她继续吃饭，两耳不闻窗外事。
反正她的记忆只有七秒，吃过这顿饭就忘记了。
冯羽微微皱眉，她看了陆绊一眼，随即同样将视线落在了希雅的身上。
“是在我们离开废都之后，我又经历了三次任务，就在上一次任务，我回到了荒原，跟着一队商队行动，我见到了那边真正的人类以及他们的城邦，随后，我在城邦里见到了一名执行其他任务的神选者，接受了他的许多帮助，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来自荒原的本地神选者，可是昨天，我看过你的电影之后，我发现，那个人好像就是杜丹平。”
希雅挑重点复述了一下自己的任务经历。
“神选者会以非同行者的方式降临到同一片异域吗？”
陆绊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都是寂静之地的神选者，那么要去往同一个异域场景的时候，多半是以同行者的方式，大家的目标一致。
要是在同一片时空存在两拨神选者，那么两者的目标若是不一致，可能会产生冲突。
就像在和岛的时候，那两个绷带人和陆绊一样。
但当时的双方明显属于不同的神祇，对面甚至都不是寂静之地的。
所以，陆绊认为这种情况大概只会出现在两位以上的神祇都想要影响某一段时空的时候。
都是寂静之地的神选者，杜丹平和希雅为何不是同行者？
杜丹平为什么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没必要，寂静之地追求效率，会将最合适的人放到最合适的场景。”
冯羽摇了摇头。
“杜丹平在现实里已经死掉了吧。”
她确认了一句。
“对，我亲自给他挫骨扬灰的。”
陆绊理所当然地说道。
“......”
冯羽沉默了片刻。
“杜丹平的状态可能很特殊，说不定他找到了脱离寂静之地的办法，或者可以自由选择降临的异域。”
她接着说道。
“同时，还能确认一件事，过去的杜丹平至今仍旧存活在异域之中，或许他有很多任务都是去往未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可能还可以遇到他。”
“还有一件事，杜丹平的旋律碎片可能在荒原有一块。”
陆绊不太情愿地说道。
荒原的那些想要和他生虫子的虫子让陆绊有点无法接受，不过按照希雅的说法，那里至少是有活人的，要是下次有机会，陆绊肯定要去荒原打听一下。
“对了，你在荒原去到的城邦叫做什么名字？”
陆绊又问道，准备打听一下，下次去荒原，可以找机会去寻找那座城邦。
“我不太清楚这城邦名字的具体意思，但按照他们的发音来听，应该叫做......乌托邦，城邦的领袖的名字是柏拉图。”
希雅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乌托邦，柏拉图......”
陆绊当然知道这两个名词。
乌托邦是一种虚构出来的社会状态，现在通常用在不好的方面，而柏拉图是一名哲学家，著作《理想国》就是描述的一种具有乌托邦雏形思想的社会制度。
柏拉图领导的乌托邦，有一种超现实主义的意味。
联系到之前圣人遗骸的名字是阿喀琉斯，陆绊强烈怀疑荒原的有名者是不是都是自己熟悉的名字。
而这一片异域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字构成，是否是因为有神选者穿越到了早期的荒原，对社会造成了影响，甚至圣人的体系就是由这位神选者创造的？
“对了，你这次怎么没叫老崔？”
陆绊决定将这些收敛起来。
“我发送了邀请，但他没有回应。”
希雅答道。
“难道老崔出了什么事？”
陆绊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寂静之地的邀请并非实时的，而是会选择合适的时间送达，如果崔斯特没有回应，那么就代表他要么他不想参加这高难度的任务，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脱身的问题，无法解决。
比如，最简单的，如果崔斯特在陆绊他们离开废都之后就死了，那么自然就不可能接收到邀请，自然也不可能过来了。
希雅和陆绊在寂静之地的留言也没有回应，看样子崔斯特的确是遇到了什么。
“如果有机会去废都，我们要去找一找他。”
陆绊只能希望崔斯特只是被困住了，而并非遭遇到了不测。
眼下，他们的目标应该在任务上。
“从那些有关游乐园的报道中，可以推断出，可能这个游乐园的诡异是最近才出现的，并且影响人数不少，而且具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妨碍能力。”
冯羽总结了一句。
“认知妨碍？”
希雅显然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她问道。
“就是会对你的认知造成影响，让你以为红色是蓝色，认为向左是向右，认为石头是食物。”
冯羽解释了一句。
“原来石头不能吃？”
希雅感到惊讶。
“......咳咳，总之，认知妨碍是一种对普通人而言相当可怕的超凡能力，但对于那些见过超凡力量，承受过污染的人而言，比如我们，有一定的办法可以规避。”
冯羽清了清嗓子，说道。
“首先，认知妨碍的效果是混淆你对于周围事物的认知，所以，需要确定一个基准，也就是确认一个概念，当这个概念和你认知的不一样时，就代表你已经受到了认知的妨碍。”
“我们需要针对游乐园，确定一些基准概念。”
456.游乐园不需要哲学
“有什么算是可以用的？”
陆绊问了一句冯羽老师。
“太简单，宽泛的不行，比如你身上穿着的衣服是黑色的，这样的认知就很容易被混淆。”
冯羽举例子道。
“而且，最好不要用概念去诠释概念，比如衣服是黑色的，黑色本来就是需要定义的颜色，如果你的认知中，黑色已经变成了别的颜色，那么就算出现了异常，你也不会觉察到。”
“好复杂。”
陆绊说道。
秦天天已经酒足饭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无忧无虑，全然不知道身边的三个人正在讨论事关重大的东西。
“倒也没有那么复杂。”
冯羽瞥了一眼酣眠的秦天天，以及缩到了秦天天怀里睡觉的柯基。
“认知妨碍并不是改写了整个世界，只是会将你和周围人的认知改变，所以，这改变必然会留下痕迹和违和感。”
“就像财务的记录，对接公司的报表等，只要认真去调查，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从而觉察到被混淆的认知。”
“这游乐园会导致人失踪，而且失踪之后周围的人短时间内无法觉察，但它影响的范围有限，可以认为，它只能对进入游乐园的人造成影响，让他们的存在从其他人的意识中被抹消，但之前已经记录下来的东西却无法改变。”
听到冯羽的话，希雅大概理解了一些。
“这是类似记忆操控的东西？”
夜之国的法术里有类似的东西，但普通的法师无法接触，属于禁忌的法术。
“这次的游乐园，你可以这么认为。”
冯羽颔首道。
人类的认知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本能的认知与非条件反射，一种则是源自记忆的认知。
源自记忆的认知很好理解，就是通过学习和接触事物而形成的认知，像是对颜色的认知，对声音的认知，就是这一类，可以说，支撑人类正常活动的，大多数都是这样的认知，这也是最容易被妨碍的。
如果诡异之物篡改记忆，那么对应的认知就会产生改变，最终让人迷失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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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能的认知则是难以改变的。
比如柔软或者坚硬的触感，冷和热，疼痛等，这些是客观存在的，不需要定义也能感觉到的，当发生了认知妨碍的时候，这些感觉是很难被混淆的。
“所以，我们需要确立一个基准锚点，比如这一根筷子是坚硬的，当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依靠触碰这根筷子来发现自己是否受到了认知妨碍。”
冯羽说道。
“有什么建议吗？”
陆绊想了想，觉得可以参考的有很多，又好像没有很多。
“不如就用它吧。”
冯羽指了指正在沙发上打呼噜的秦天天。
“？”
陆绊不太理解。
这指的是秦天天的智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管无论混淆认知，她都一样蠢吗？
又或者是对于钢板的概念，即使大家的认知遭到了妨碍，也能够第一眼认出来？
“......我指的是狗。”
冯羽无奈，又补充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陆绊有些惊讶。
“因为我在你肚子里放了一条蛔虫。”
冯羽理所应当地答道。
“蛔虫？好吃吗？”
希雅听到肚子的关键词，就立刻想到了食物。
“应该挺好吃的。”
陆绊答道。
“那我要吃。”
希雅看了看冯羽。
“......猎犬不受时空的影响，可以穿梭异域，简单来说，就算它受到了认知的妨碍，也可以通过穿越回去来回到本来的状态，除非被当场解决掉，而能够瞬间干掉猎犬的生物，也用不着认知妨碍这样的手段。”
冯羽决定不理会这两个人的沙雕发言。
“所以我们带着它，就能够在受到认知妨碍的时候得到提醒，比如让它以某种方式呼喊，就够了。”
“好主意。”
陆绊没什么可以挑刺的。
他觉得如果真的遇到什么认知混淆的状况，自己大不了再唱一首歌，看看到底谁的污染更强一些，只是有可能误伤队友就是了。
“那我们可以找时间出发了。”
三人一合计，又带着希雅和秦天天吃了一顿烤肉，第三天的早上，才乘车来到了废都小镇。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灰蒙蒙的，陵江上弥漫着薄薄的，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雾气，黯淡的光照下，那一座游乐园在江畔若隐若现，散发着阴沉诡异的气氛。
“我找爆破施工队去炸过，不过好像效果不大。”
陆绊指着那游乐园说道。
“......”
冯羽看了眼陆绊，不想吐槽。
“嗷！”
莱卡朝着游乐园叫了一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要不要我先试试？”
希雅想着就抬起了手，准备释放魔法。
“可以尝试一下。”
陆绊没有阻止。
只见希雅手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凝聚，随即迸发出去。
等待了片刻，冯羽好奇问道。
“打偏了？”
“不，让魔法再飞一会儿。”
希雅说道。
下一刻，那无形的爆裂魔法在游乐园之中炸裂，摧枯拉朽的力量将那些摩天轮，旋转木马都尽数摧毁。
然而，片刻之后，那些被破坏的游乐园建筑又恢复了原状，甚至还开始运转，亮起了灯光。
“看样子没办法从物理上破坏。”
陆绊想到。
三人一狗走下山坡，沿着道路来到了陵江江畔。
一月，江城相当冷，天气预报表示入夜之后可能会有降雪，江边空气既潮湿又寒冷，令人忍不住打抖。
那破落的游乐园就在这里。
大门锈迹斑斑，游乐园的名字都残缺不全，往里看，一片衰败，就像任何一处已经废弃的游乐园一般。
忽然，一阵风吹来。
陆绊眯起眼睛，等到雾气被风吹散，只看到那游乐园焕然一新。
崭新的拱门上，“江城欢乐谷”的字样就像全新出厂一般，游乐园的设备也正常运转，发出了欢乐的音乐声。
陆绊往里看，看到游乐园里竟然有许多游客。
这些游客男女老少皆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乐的笑容，有的乘坐旋转木马，有的排队摩天轮，还有的刚刚下过山车，俨然就是一座正常的游乐园的模样。
一旁，陆绊还看到了宽阔的道路，这道路延伸往前，似乎连上了一条高速公路。
一辆SUV从道路上开来，停在了游乐园外面空荡荡的停车场里。
从车上走下来一家三口。
“这里怎么还有个游乐园，要去看看？”
一家人的父亲说道，他的双眼里似乎只剩下了游乐园，表情有些狰狞。
“要去要去！”
小男孩叫嚷着，拽着父母的手朝向游乐园。
陆绊拦住了三人。
“这游乐园现在不营业，你们回去吧。”
他说道。
“不营业？这不是开得好好的吗，也不用排队，你骗谁呢。”
那母亲说道。
“不营业的。”
陆绊说道，随后给希雅使了个眼色。
希雅点了点头，随即来到了一家三口的身后。
一人一拳，把他们全都打晕了。
“......我以为你有什么优雅一点儿的办法，比如昏昏倒地什么的。”
陆绊看着希雅将一家三口拖回他们的车上，疑惑地说道。
“法师虽然是使用魔法的人，但不是被魔法支配的人，灵活运用各种技巧和手段而不是完全依赖魔法才是真正的法术使用者。”
希雅义正言辞。
她的意思大概是，这种时候，拳头比法术好用。
又或者是，她今天没有祈祷对应的法术，只能用拳头了。
陆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看样子，这诡异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来诱导其他人进入它里面，从而束缚住人类？”
他看了眼那金碧辉煌的大门。
“该轮到我们了。”
三人一狗来到了大门口。
457.不痛了，现在不痛了
走进游乐园的时候，陆绊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他以【真实视界】查看这些东西，只得到了这里是一处游乐园的结论。
诡异就是这样，如果无法了解到诡异的规则，那么就无法识破诡异，陆绊需要一步步去接触规则，了解规则，才有可能看穿它。
“这里有游乐园手册。”
冯羽指了指售票处。
售票处坐着一名身穿黄色员工制服的工作人员，他看了一眼三人。
“一张票一百块。”
以平板的声音说道。
“可以扫码吗？”
陆绊看了一眼，没找到二维码支付的界面。
“只收现金。”
工作人员指了指一旁的牌子。
“......你们这个不人性化啊，现在都是互联网时代了，怎么连电子支付都没有，这还怎么招揽更多的游客？”
陆绊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这游乐园最开始在国外出现，而外国的移动支付手段没有国内这么发达，很多地方还是用的现金与信用卡，所以没有及时更新出二维码吧。
更主要的是，陆绊没带钱。
“......你有现金吗？”
陆绊看向冯羽。
希雅肯定是没钱的，问都不用问。
“......你觉得呢？”
冯羽笑盈盈地看着陆绊。
“我这里倒是有钱......”
希雅从自己的铠甲里摸出了几枚硬币，放到柜台上。
“？”
工作人员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这些钱该算作多少。
来自异域的钱，本地的诡异肯定没见过。
“我懂了。”
陆绊后退了几步，随后偷偷摸出了便签本，右手具现化了那一支银色的钢笔。
钢笔在便签本上写下了一行文字。
【三百块钱】。
扯下那一张纸，陆绊又回到了售票处，将那张写有文字的纸递给售票员。
“给。”
售票员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张便签纸，看了两眼，随后将其放进收银机里，又递过来三份游乐园手册和票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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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江城欢乐谷。”
接过游乐园手册，陆绊立刻转头就走进游乐园里。
片刻之后，售票员看着三人一狗离去的身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打开了收银机，看到里面躺着一张白色的便签纸，上面写着“三百块钱”几个大字。
“！！！”
售票员大受震撼。
...
“这游乐园设备还挺齐全。”
陆绊躲在游客之中，阅读了一下游乐园手册。
这种手册一般画着游乐园的地图，上面有各种项目的介绍。
【过山车，就是过山车，看起来惊险刺激！】
【摩天轮，适合情侣，二人独处的世界！】
【旋转木马，童年的回忆，值得拥有！】
【鬼屋，尖叫与恐惧，不一样的体验！】
【餐厅，好吃的，全都是！】
【大巡游，你的快乐源泉！】
大概就是这些。
“必须体验所有的项目吗。”
陆绊看到过山车呼啸而过，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尖叫声。
说到过山车，就会想到云霄飞车杀人事件，要是坐过山车坐到一半脑袋掉了，那就不太好了。
三人站着看了看过山车的几趟游客，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说起来，这些游客是从哪里来的？”
陆绊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些基本都是普通人，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抓一个问问就好了。”
希雅直接抓住了旁边一名高中生一样的女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那女孩子一阵慌乱，犹豫了片刻，才开口答道。
“我、我叫詹妮，来自上城第三高中。”
她用的是德语，除了陆绊，其他两人都听懂了。
“上城第三高中，这好像是之前出事的那家高中的名字。”
冯羽思考道。
“也就是说，那些失踪者都被困在了游乐园里无法离开，只能日复一日不断在里面体验项目？”
希雅反应了过来。
“按照任务的说法，我们必须要游玩所有的项目，掌握守则，并且活下来，也就是说，这些游玩的项目里会有导致人死亡的事件，而如果没有掌握所有的守则，就无法离开游乐园？”
陆绊大致理清楚了任务的步骤。
或许是每一个游乐项目都有一条规则需要掌握，或许是这个游乐园有什么基础的规则需要掌握，总之，他们踏入这里之后，想要离开就必须破解规则。
“那我们先找一个项目吧。”
冯羽指了指过山车。
“就这个？”
“是不是应该先从简单的，舒缓的开始。”
陆绊看向旁边的旋转木马。
“可以。”
冯羽无奈，走向了旋转木马。
三人通过检票处，每个人选好了自己乘坐的东西。
冯羽是一匹独角兽，希雅则是一辆马车，陆绊是一头熊。
其他还有一些游客，项目很快开始，就像正常的游乐园一般。
欢乐的音乐响起，陆绊看向周围，寻找问题。
身下的熊开始蠕动，冯羽骑乘的独角兽也上下摆动，令两人的视野开始颠簸。
一圈结束，除了让人有点儿头晕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奇怪。”
陆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还是说，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变异，只是我们的认知被妨碍了，所以才没有看出来？”
他看了一眼等待在一旁的莱卡。
柯基犬安安静静，乖巧地坐在原地。
“不然再坐一次？”
希雅看了看旋转木马。
她刚才坐得还挺开心的。
这一次，希雅选择了会上下移动的独角兽，陆绊坐在马车里，冯羽骑上了熊。
音乐响起，世界开始旋转。
似乎有工作人员也参与其中，陆绊看到了一只玩具熊正坐在前面的马匹上，朝着人群挥手。
又是一圈结束，三个人还是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状况。
“很奇怪，我们已经陷入认知障碍里了？”
希雅看了一眼莱卡，柯基犬伸着舌头，坐在原地，看向三人。
“或许旋转木马是安全的。”
陆绊想了想。
“但我们也没有从旋转木马这里掌握什么规则。”
越来越奇怪了。
他看到，人群里有一只玩具熊，他手里拿着许多气球，正分发给小朋友们。
欢声笑语充斥着园区，令人不自觉露出笑容。
游乐园里一派祥和的气氛，就像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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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摩天轮
看着那正在分发气球的玩具熊，希雅提出了建议。
“我们尝试一下离开这一座游乐园，看看这里是否是无法走出去的。”
三人一狗立刻朝着离开游乐园的方向移动。
陆绊甚至还看到了那售票员认出自己，准备站起来打人的模样。
“要尝试一下旋转木马吗？”
冯羽指了指前面的旋转木马，对陆绊和希雅说道。
“试一下？”
希雅走进检票处，坐上了独角兽。
冯羽走在希雅的身后，找了一辆马车坐在后面。
陆绊跟上，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莱卡。
狗狗乖乖地坐在原位，伸着舌头，等待着他们。
他坐上一头熊，愉快地玩了一次旋转木马。
离开旋转木马，三人回头看了一眼。
“这旋转木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危险，我们是不是需要再坐一次？”
希雅提议。
“可以尝试一下。”
冯羽颔首。
三人又乘坐了一次旋转木马，这一次，陆绊坐在独角兽上，希雅坐在马车里，而冯羽找了一只大熊骑着。
音乐声停止，三人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回头看一眼那洋溢着欢乐的设备。
“奇怪，这里的游戏设备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陆绊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他牵起了莱卡，狗子绕着陆绊转圈圈，还蹭了蹭他的裤腿。
“这附近有什么问题吗？”
陆绊询问莱卡。
“嗷！”
柯基叫了一声，尾巴摇晃，看起来是没问题的样子。
“我们可以选择离开看看会发生什么？”
希雅思考片刻，说道。
“或者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别的项目。”
陆绊牵起莱卡，朝着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嗯，也行。”
希雅点了点头，与冯羽一起走在陆绊的身后。
三人穿过过山车的检票处，又坐上了这模拟矿车的过山车。
“说起来，希雅你坐过类似的东西吗？”
陆绊突发奇想，询问身边的希雅。
“在山里的时候，我曾经为了躲避一头变异的魔物熊，坐着锅盖从山顶滑到山脚下。”
希雅认真想了想，答道。
“那肯定相当刺激......”
陆绊的话还没说完，过山车就启动了。
车速很快，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过山车就冲了出去。
绝大部分的游乐园过山车，都并非完全依靠机械驱动的，而是利用动力使其达到高点之后，用重力势能的转化来加速，所以，设计上需要考虑到机械能与重力势能的相互转化，达到以最小的动力跑完全程的效果。
而且，在一点点移动到最高点的过程中，游客们的心理会被周围的景色感染，一点点紧张起来，有时候，最令人害怕的反而不是往下冲的时刻，而是抵达最高点，即将冲刺的瞬间。
可这一趟过山车，显然不符合基本的规律，它从一开始就速度极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像鬼推车一般。
“呼！”
陆绊跟着人群一起发出了惊呼，伴随着过山车的旋转跳跃，此起彼伏。
希雅一脸镇定，坐在陆绊旁边。
还好这过山车没有绳索来割掉人的脑袋，陆绊也没看到一根钢丝在前面收割人头的惨烈画面，过山车停稳之后，三人走下过山车。
“还挺刺激的。”
陆绊总结道。
“你很害怕吗？”
希雅不解。
“还好吧，但是坐过山车不尖叫一下怎么行呢！”
陆绊理所应当。
“真奇怪，明明是游乐园，结果却要乘坐这种会让人尖叫的东西，这到底哪里开心了？”
希雅疑惑中。
“可能因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太安逸，所以才寻求这种平常生活中遇不到的刺激吧，要是这里的人们每天都饱受战火的摧残，要防备魔物的袭击，恐怕也就不会有游乐园这样的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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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羽解释道。
“游乐园不需要讲那么多哲学道理。”
陆绊打住了冯羽的发言。
他看到过山车的下一批游客已经坐了上去，满眼都是期待，玩具熊站在最后一排的旁边，拍了拍那欲哭无泪的小孩子的脑袋，试图安抚他。
过山车离弦而出，尖叫声再度沸腾。
三人走出过山车的篷子，还是没能找到游乐园的异常之处。
这里除了游客可能都是之前失踪的人之外，似乎和普通的游乐园并无差别。
陆绊决定随机挑选一名幸运游客。
他叫住了旁边一名欧洲的女孩。
“请问你叫什么？”
面对陆绊的搭讪，那女孩一开始有些慌张，但看到陆绊的脸之后立刻镇定了下来，她开口。
“我叫詹妮，来自上城第三高中。”
那女生回答。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陆绊询问。
“回去？回去哪里？”
詹妮有些不解，她似乎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羞红了脸。
“离开这游乐园。”
陆绊提示。
“哦，对，确实，现在还早，我们是来秋游的，等到傍晚就会回去。”
詹妮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答道。
“或许你可以提前离开，这边交通不好，晚上车会很难开。”
陆绊劝说道。
与此同时，右手具现化了银色的钢笔，在詹妮的身上写下了一行文字。
【想回家】。
詹妮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我这就回去。”
看着她离开，陆绊托腮思考。
“似乎也没有什么对意识的影响，让人不想离开。”
他刚才写下的文字，对于人的命令力不强，除了秦天天这样的憨憨能变得聪明一点之外，如果是违背其他人主观意志的条文，或者有某种超凡力量在支配人类的意识，那么这文字是难以生效的。
可是，那名叫做詹妮的女生却能听从陆绊的意见，至少在离开游乐园这件事上，她的意识并未受到极大的影响，不会出现认知改变，认为游乐园是自己家的情况。
“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能否离开。”
冯羽沉思了一会儿，看到一旁，玩具熊又在分发气球，她接着说道。
三人一狗来到了大门口，那售票处的人员远远看到陆绊，就准备抄起手边的东西打爆陆绊的狗头。
“我们是不是该找个人先问问情况？”
冯羽看着人声鼎沸的游乐园，临近中午，阳光穿透薄雾落在摩天轮上，熠熠生辉。
人来人往，这里宛若欢乐的天堂。
459.新年的第一场雪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
这里一点儿也没有冬天的寒冷，反而像是盛夏。
陆绊已经脱掉了外套，坐在长椅上扇风。
“我们应该先找个人询问一下情况，再去体验一下项目？”
他提议道。
“确实。”
冯羽点了点头，她看到一旁有一名拿着冰淇淋雪糕的女生，像是来自国外。
“你好，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看到冯羽，那女生一愣，随即答道。
“我叫詹妮，是来这里春游的。”
“你来自哪里？”
“上城第三高中，我和我们班的同学一起来的。”
那女生指了指不远处准备去坐过山车的同学们，那些外国的高中生正围着一只拿着气球的玩具熊，热热闹闹，满是青春的气息。
“我第一次来，你知道哪些项目好玩吗？”
冯羽询问。
“哪些项目，呃，都挺好玩的，如果让我说的话，鬼屋很不错。”
詹妮思考片刻，答道。
“嗯，谢谢你。”
冯羽向对方道谢，回到了陆绊的希雅的身边。
“这是失踪者，看起来那些失踪的人都留在了游乐园里，永无休止地乘坐这些设备，提供欢乐。”
她总结道。
“她说鬼屋很不错，我们可以先去看看鬼屋再做打算。”
那一座鬼屋很有恐怖的气氛，外表是一家废弃的医院，墙壁斑驳，还有血迹。
“还可以。”
陆绊给出了评价。
门口的检票处坐着一名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他给陆绊等人说了说注意事项，便让三人走进屋子。
而莱卡，作为一条狗，显然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外等待。
鬼屋的装饰很有鬼屋的味道，就是那种半真不假的感觉，乍一看好像很精致，但实际上却有很多瑕疵，很假。
陆绊走在最前面。
倒不是因为什么胆子大小的缘故，而是因为在场的三人里，陆绊的战斗力最弱。
这样，如果遇到什么情况，陆绊下意识动手的话，对工作人员的损伤会降低到最小。
要是走在最前面的换成希雅，可能被惊吓到的瞬间就反手一个爆裂术丢出去了。
“这里很黑，需要我用一个侦测术吗？”
希雅说着就要抬手。
“没必要没必要。”
走了两步，等到周围全部暗了下来，陆绊就看到前面似乎有一点儿亮光。
那红色的光芒之下，是一张病床，病床上似乎躺着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
陆绊缓缓走近，他很清楚，接下来这尸体肯定要跳起来。
走到靠近的位置，那白布底下的“尸体”忽然坐起来，他满脸都是血，挣扎着扑向陆绊。
“痛，痛.......痛！”
陆绊还没来得及后退，希雅就直接手起拳头落下，把那工作人员砸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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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那“尸体”又躺了回去。
“不痛了，现在不痛了。”
陆绊将白布盖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喃喃自语道。
“你不能打人的，到时候游乐园要我们赔偿怎么办？”
他又告诫希雅
三人继续往前。
又是一间闪耀着绿灯的屋子。
那好像是一间诊室，里面站着几名身穿护士服的人。
陆绊刚刚走到诊室门口，就看到那里面身穿护士服的人忽然动了起来。
她们以扭曲的姿态跳着舞，朝着诊室门口一点点靠近，透过昏暗的绿光，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没有正常的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嘴，好像什么游戏里的怪物。
看着那机械舞一般的动作，陆绊灵感涌上，立刻张开嘴。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好运来的歌声在诊室里响起。
那些护士服的人一时有些整不会了。
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跟着陆绊的旋律跳舞，还是继续吓人。
这好像也吓不到人。
一曲唱罢，希雅鼓起了掌。
很热烈。
“唱得很好！”
她夸赞道，这种积极向上的歌曲，是夜之国需要的。
“一般般，一般般。”
陆绊谦虚道，那几个护士也跟着点头行了个礼，又站回了原本的位置，等待下一批客人。
三人继续往前，走上嘎吱作响的楼梯，又来到了一间闪烁着橙黄色灯光的房间前。
这里，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拿着锯子，正准备锯一名患者的腿。
“不要啊，不要啊，好痛啊，好痛啊！”
那患者惨叫着，可医生的锯子还是落了下去。
“啊啊啊啊！”
患者哀嚎着，他的腿就这么掉了下来，落到了冯羽的面前。
“我的腿，我的腿......”
那患者朝着自己的腿伸手，以充满幽怨的眼神看着冯羽他们。
冯羽蹲下来，捡起了那一条一看就是道具制作的腿，随后将其交到了患者的手中。
“你的腿。”
“......谢谢，谢谢。”
患者和医生愣愣地看着冯羽，觉得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说好的尖叫惊吓落荒而逃呢。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镇静了？
“你用锯子的时候，应该从这个关节这里下锯，这样更容易锯开一些，不然对锯子损伤很大，我之前经常干这个，所以很清楚。”
希雅又对医生说道。
“哦，好、好的。”
医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到三个人继续往前离开，医生和患者才对视一眼。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陆绊等人从鬼屋出来，惊吓是没有惊吓，这鬼屋的设置就是正常的游乐园鬼屋设置，靠着一些昏暗的环境，忽然跳起来的工作人员吓人，中规中矩。
如果陆绊搞鬼屋，肯定不这样，首先就要氛围塑造拉满，然后再加一点心理恐怖的暗示，让游客去想象，而不是直接看见，只有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就像陆绊他们，现在身处游乐园里，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这里明显是诡异之物支配的空间，所有的正常，都是不正常。
走出鬼屋，陆绊还是没发现有哪里会有诡异之物存在的痕迹。
他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柯基，狗子伸着舌头，乖巧地坐在那里，就连隔壁的玩具熊路过都没看一眼。
“说不定是到了夜晚才会出现异常？”
希雅看了一眼天边，夕阳西下，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夜幕即将降临。
460.时之虫
斜阳垂落，令所有的设备都染上了一层金黄。
“都已经这么晚了，我有点饿了。”
陆绊感慨了一句，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傍晚才进入园区，按照陆绊的思路，应该大白天就过来踩点才对。
“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他指了指一侧的餐厅。
这餐厅里很多人，一旁还有纪念品商店。
趁着冯羽带着希雅去点餐的时候，陆绊逛了逛那纪念品商店。
游乐园的纪念品商店，大多都是贩卖自身IP相关的周边。
陆绊看到了一些玩偶，却并没有看到玩具熊。
他拿起了一个毛茸茸的，有两个圆圆耳朵的棕色玩偶，看着还挺可爱的。
“这个多少钱......哦，你们这里不支持扫码是吧？”
陆绊想起了这游乐园的收钱方式。
“一百块。”
穿着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答道，他又指了指一旁的二维码。
“可以扫码。”
陆绊掏出手机，扫了扫码，买了两个玩偶装进纸袋里。
“两个应该够吧......”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的记录，上面提示的是早上......
“我饿死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求求你了，我什么都会做的！”
希雅说道，指了指前面的餐厅。
“我也饿了。”
陆绊点了点头，他看了冯羽一眼。
“没事，你就算饿了不好意思说也没关系，我们已经决定先去吃晚饭了，天都黑了。”
夜幕中，皎洁的月光洒落，令那些摩天轮，旋转木马都泛起了一层银白的光芒。
三人走进餐厅，陆绊看了一眼隔壁的纪念品商店，准备吃完饭之后去看一看，买点纪念品。
餐厅的菜单明码标价，虽然没有八十八的大虾，但也不便宜，一些汉堡，炸鸡腿之类的都相当贵，陆绊看着觉得和抢钱没什么差别。
但没办法，肚子饿了，只能买。
陆绊偷偷用便签纸写了好几张钞票，买了很多吃的。
好在这家餐厅提供的食物分量很足
手臂那么大的炸鸡腿，人头那么大的汉堡，巴掌大的饼干，还有相当美味的番茄汁。
陆绊吃得很开心。
希雅吃得狼吞虎咽。
冯羽没吃东西，她看起来不喜欢这种高热量的食物。
“不如自己做的。”
作为勤俭持家的急先锋，冯羽很嫌弃这种垃圾食品。
莱卡啃了一根大鸡腿，相当满足。
周围还有很多客人，陆绊看到一位金发的，来自欧洲的女生正在和她的同学一边有说有笑，一边吃着盘子里的手指粗的薯条。
后厨似乎相当忙碌，一直能听到一些叫嚷的声音，餐厅里的电视播放着游乐园各个项目的介绍宣传片，陆绊看到了鬼屋和旋转木马，过山车的宣传，觉得都挺有意思的，准备吃完饭去尝试一下。
“这里晚上也正常营业，不知道有没有表演？”
陆绊想到了一些游乐园，在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还有烟花秀。
他们吃完了剩下的食物，准备休息一下去体验别的项目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欢呼声。
陆绊来到餐厅外面，看到道路两侧已经占满了游客。
乐曲声从道路两侧路灯下的喇叭传来，可以看到，各种身穿玩偶装的人正拿着乐器，从一侧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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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来就是大巡游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激动？”
希雅不太理解。
“因为这种巡游一般都会有游乐园的经典形象，而且氛围上比较热闹，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吧。”
陆绊以他贫瘠的游乐园知识解释道。
他觉得要是他弄一个游乐园，肯定不是这种穿着玩偶装的人走来走去，而是来点刺激的，百鬼夜行什么的。
乐曲声继续，陆绊还看到了玩具熊正朝着人群挥手，看起来这玩具熊是这家游乐园的吉祥物之一，颇受欢迎。
身边的游客们拿出手机拍照，陆绊也跟着拍了几张。
看了看照片，陆绊觉得前面有什么东西靠近。
抬起头，看到是那只玩具熊。
玩具熊朝着陆绊身边那名金发的外国女子招手，示意合影。
陆绊急忙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以自己的直男摄像头拍下了一张照片。
“谢谢，我叫詹妮，来自上城第三高中。”
对方注意到了陆绊的颜值，便自我介绍道。
“哦，我就是一个路过的普通游客。”
陆绊很快想起，这上城第三高中，正是出现了学生失踪案件的学校。
“这么说来，那些失踪的人，可能都被困在了这座游乐园里？”
他和希雅与冯羽从人群里挤出来，讨论了一下目前的所见。
虽然他们只吃了餐厅，看了大巡游，但这两项都没有怪异之处。
“一般来说，夜晚的巡游结束之后，游乐园就要关闭了，应该要让游客们离开。”
陆绊以自己的经验说道。
“我们应该早点来的，现在可能没办法体验全部的项目了。”
希雅感慨道。
“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晚才来？”
冯羽也表示赞同，她看向陆绊，像是在询问。
“那还不是因为......”
陆绊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身边，莱卡在蹭着他的裤腿，发出了亲昵的声音。
“那个东西是什么？”
希雅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清晨的光芒照耀下，摩天轮正在缓缓旋转，将一对又一对的情侣送上天。
“摩天轮，可以在上面俯瞰园区，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上去看看？”
陆绊想到。
可是摩天轮的一个轿厢只能乘坐两个人，他们三个人，有些尴尬。
“你们两个去吧，我在底下随便转转，打听一下。”
冯羽表示自己不想去高处，她牵着莱卡，留在原地。
“行。”
陆绊和希雅乘上了摩天轮，伴随着机器的运转，轿厢逐渐抬高，可以看到游乐园的景色，这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欢乐的游客。
他看到有不知道哪里的高中生正结伴，兜售冰淇淋的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还有拿着气球分发给大家的玩具熊。
希雅也看着这些，她试图找到不同之处，很快，她的视线中映入了一条河，这是陵江。
“在我的异域，已经几乎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
她有些惆怅。
转过视线，希雅看到陆绊的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
这位少女询问。
“有问题。”
陆绊觉得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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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你必须游玩所有的项目
“我们是怎么进来这个游乐园的？”
在摩天轮逐渐上升的时候，陆绊询问希雅。
“我们是......用你的钱买票进来的？”
希雅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然后我们就直接来坐这个，呃，摩天轮了。”
她还不太习惯这个世界的语言，但看样子已经学会了一些基础的用法。
陆绊不知道法师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语言天赋，但希雅学东西的确进度飞快。
“我们确实是第一个选择乘坐摩天轮这个项目的对吗？”
陆绊再度确认。
“是啊，一进游乐园，我们就来这里了，说是视野宽阔。”
希雅点头。
“那就奇怪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雪？”
陆绊看了一眼陵江江畔，那里的草木和绿树都被积雪覆盖，显然，昨晚曾经下过一场不小的雪，这才能堆积到早上还没有完全融化。
昨天肯定是没有下过雪的，天气阴沉，而天气预报显示，只有今晚才会下雪。
可现在陆绊看到的景色，似乎是昨晚已经下过一场雪了。
这中间是不是存在什么难以觉察的问题？
“你说的是，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了？”
希雅很快理解了陆绊的意思。
如果一切都顺利，没有异常，那么陆绊他们应该是刚刚进入游乐园，选择乘坐摩天轮。
可现在，本来应该出现在今晚的雪已经提前一天到来，那么就代表，这里肯定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如果说，不是下雪提前到来，而是‘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呢？”
陆绊提出了一个假设。
“你认为我们对于时间的认知已经被混淆了，或者本身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希雅接着陆绊的话开口，她看向隔壁的轿厢，里面坐着一个玩具熊，他正在朝着这边招手。
“奇怪，刚才这个玩具熊好像刚才还在地上发气球来着？”
她说道，令陆绊转头看过去。
陆绊看到，那玩具熊就坐在轿厢里，两只眼睛看着这边，一成不变的表情，让人产生了某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摩天轮的音乐声环绕，一片欢声笑语，可陆绊却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在远离。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冯羽正牵着莱卡，询问路过的金发少女什么事情。
不远处，气球飞了起来，刚才牵着气球的玩具熊已经从小孩们的身边消失。
希雅也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
“这个游乐园只有一只玩具熊吗？”
她询问的同时，抬起眼。
她发现，那玩具熊正坐在陆绊的身边，一成不变的笑容带着些许狰狞的意味。
“这个玩具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希雅忍不住问道。
“希雅，我有一个问题。”
陆绊一边正襟危坐地看着身边那玩具熊，一边询问希雅。
“什么是玩具熊？”
“......玩具熊...就是玩具熊。”
希雅忍不住答道。
“我什么时候向你说明过玩具熊这个概念代表着什么？”
陆绊又问道。
立刻，她也理解了陆绊的意思。
对于来自异域的希雅而言，玩具熊这个概念是陌生的，是不存在的。
因此，希雅本来不可能直接说出玩具熊这个词，除非陆绊曾经指着玩具熊告诉她，这是玩具熊。
这就像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唢呐的人会拿起一根唢呐就吹出高亢的旋律一般。
这代表着，玩具熊这个概念已经以某种方式被植入了希雅的脑袋中。
用异域的说法，这就代表着污染。
而污染的源头......
眨眼间，希雅感到身上暖洋洋的，雪后初晴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带来了温暖的感觉，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冬天的太阳变得相当炽烈，让人想脱下外套。
“我们先去哪个项目？”
一旁，陆绊拿着刚刚到手的游乐园手册询问道。
“摩天轮一次只能坐两个人，不如过山车吧，怎么样？”
冯羽指着那矿车一般的过山车说道。
“嗯......”
希雅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或者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坐完过山车，希雅看了一眼陆绊。
他似乎也觉察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陆绊坐在椅子上休息，看着不远处，玩具熊正拿着气球分发给小朋友。
“希雅，你看那是什么？”
他指了指那玩具熊。
“是玩具熊啊，怎么了？”
希雅看了一眼，疑惑不解。
“没什么。”
陆绊看了一眼身边的莱卡，柯基正坐在原地，吐着舌头，似乎很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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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卡，有件事想拜托你。”
陆绊看着旋转木马屋顶上那几乎要融化的积雪，对莱卡说道。
“你回到一月五日中午十一点五十二分的我旁边，对我叫三声。”
莱卡听到陆绊的命令，叫了一声，随即消失不见。
“怎么了？”
冯羽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她一边确认着一些东西，一边询问。
一月五日就是今天，再过不到一分钟就是十一点五十二分，她不明白陆绊的意思
陆绊则看了眼时间。
下一刻，莱卡出现在了陆绊的脚边，朝着他叫了三声。
“汪！汪！汪！”
“？”
希雅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这是在做什么？”
“你发现了这游乐园的规则？”
冯羽似乎想到了一些事，她问道。
“我还需要验证，而且，不能直接告诉你们，否则会导致意外。”
陆绊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将气球分发完的玩具熊似乎来到了隔壁的长椅处，憨态可掬的玩具熊正看着过山车上的游客，仿佛很憧憬的模样。
“莱卡，你再去往一月六日中午十一点五十四分的游乐园，过山车旁边的这长椅旁边，对坐在长椅上的人叫三声。”
陆绊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乖巧的狗子摇晃尾巴，又迅速消失在空间之中。
“？？？”
希雅彻底不明白了。
让莱卡去往未来，到底有什么作用。
这游乐园会导致认知障碍，难道是他们的时间观念出了问题？
可陆绊的操作又能发现什么？
就在希雅思考的时候，她看到，莱卡再度出现在了长椅旁边。
它看了眼四周，最后朝着陆绊，发出了三声狗叫。
“汪！汪！汪！”
462.规则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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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玩具熊不会走路
这苍白的人形生物脑袋上的无数眼球中似乎有齿轮以及钟表的刻度，它的口器细长如同蝴蝶，正贪婪地想要吮吸三人的大脑，陆绊甚至能看到从希雅和冯羽身上泛起了某种灰白的烟雾，正被它汲取。
但一切都在这一刻定格。
当然，陆绊并没有无敌的时间停止能力，他只是一名普通人。
“我们只要保持注视它，就不会被它攻击是吗？”
陆绊询问道，他直勾勾地盯着这“玩具熊”，没有挪开视线，连眨眼都没有。
“这是时之虫的自我保护机制，因为在异域之中它不是最强的生物，甚至战斗力还算弱的，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它就异化出了这样的伪装。”
冯羽也看向了那时之虫，尽管在她眼中这是一只玩具熊，但经过陆绊的提醒，她也迅速接受了这个概念，那就是她现在看到的“玩具熊”，全都是时之虫。
“我们能直接用法术或者别的方式来击溃它们吗？”
希雅抬起了手，准备搓一个魔法。
“你可以试试，我的答案是没办法。”
冯羽答道。
下一刻，希雅手中已经丢出了一个爆裂术。
只见那无形无相的魔法命中了玩具熊，但又穿透了它，朝着天空飞去，最终发出一道爆鸣声，令不少游客都回头看去。
玩具熊歪歪脑袋，显得很不理解。
“不要眨眼，如果我们同时眨眼，它就会立刻窃取我们的时间，将我们送回过去。”
冯羽提醒道。
同时，她的形体发生了变化。
她的左手抬起，掌心出现了一只眼睛，那眼睛周围长着无数的触手，正在朝着旁边无限延伸，让看到的人头皮发麻，难以遏制住内心滋生的恐惧。
陆绊发现了一件事，这眼睛没有眼皮。
也就意味着，不会眨眼。
冯羽以左手掌心的眼睛紧盯着玩具熊，同时让希雅与陆绊稍微远离。
“在被注视的时候，时之虫无法收到伤害，也不会造成伤害，它此刻游离于时间的间隙之中，永远存在于你发动攻击的前一刻，所以不会被你攻击到，那么它自然也就没有受到你攻击的时刻了，它们窃取的时间，就是用来做这件事的。”
她简单解释，同时保持手掌的眼睛盯着玩具熊的姿态，转头看向周围。
“我们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有两个，首先是游乐园内是否还有其他的时之虫，如果有，我们还需要提防它们的进攻，其次则是...为什么这时之虫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什么意思？”
希雅在寻找别的玩具熊的时候，对冯羽的第二个提问感到了不解。
“时之虫有两个特性，我刚才说的是它的第一个特性，它还有第二个特性。”
冯羽没发现第二只玩具熊，她和陆绊对视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的时之虫存在，接着说道。
“时之虫的第二个特性是，凡是长期映照出时之虫的事物，都会诞生新的时之虫。”
“......意思是如果我们长期用眼睛盯着时之虫，我们的眼睛上就会出现新的时之虫？”
陆绊急忙看了眼旁边洗洗眼睛。
“对，而且影像，图片之类的东西也会有同样的效果，因此最好不要拍摄时之虫的照片。”
冯羽点了点头，同时，她的右手抬起，掌心出现了同样的眼睛，那眼睛注视着时之虫，而左手的眼睛则收了回去。
“这是污染的一种，也是时之虫增加同伴的方式，也正因此，异域内的绝大部分生物都不会选择和时之虫敌对，或者试图对时之虫赶尽杀绝，一是因为这些生物最多只是偷取一些时间，对大部分生物而言无害，只要不遇上虫群，那么也就是年轻几岁而已，寻常人类根本不会觉察到，二就是因为时之虫的这个特性，难以被杀死。”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时之虫没有必要停留在这一座游乐园里，它完全可以汲取一部分游客的时间之后离开，它之所以留在这里，肯定有别的原因。”
冯羽肩膀上，肉芽从脖颈处延伸出来，末端如同开花结果一般，触须簇拥着眼球出现，盯住了那玩具熊。
“确实，如果只有时之虫，这只是异域的怪物，而并非这个世界的诡异，我们也完全没必要了解游乐园的所有规则......”
陆绊喃喃自语地说着之时，忽然心有所感。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游乐园是真正的诡异，而时之虫，是被诡异困在了这里？”
“有可能。”
冯羽点了点头。
“诡异是规则的体现，时之虫无法窃取诡异的时间，它被困在了游乐园里，无法离开，只能在这里不断窃取游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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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在注视着玩具熊的时候试图离开游乐园，这样就排除了时之虫窃取我们时间的可能性。”
陆绊提出了控制变量法。
他让希雅留在原地，自己朝着游乐园的出口走去。
走到临近出口的位置，陆绊看到迎面走来了一名身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您好，请问您要离开游乐园了吗？”
对方询问，这是一个长相普通，普通到转眼就会让人忘记的男性。
“对的。”
陆绊回答，同时观察着那人周围。
“我看到您好像没有体验完我们游乐园所有的项目呢，是否要体验完再离开呢？”
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客气地询问。
“所有的项目？”
陆绊想了想，他们的确没有游玩所有的项目。
“我不打算玩其他的项目，准备直接回家了。”
他直言。
“如果客人您没有游玩所有的项目的话，会让我们感到很困扰的呢。”
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
“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
陆绊说着，越过了穿着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朝着游乐园大门口走去。
下一刻，陆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只来得及具现化出银色的钢笔，给自己身上写了个【不死】，就感到大脑一阵颤抖，整个人分崩离析，化作了零散的血肉，跌落在地上。
那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看着“陆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推车，将陆绊的血肉收敛起来，扫到了推车中，随即，哼着游乐园的主题曲，朝向餐厅走去。
464.最好的纪念品（月票加更！）
“他死了？？？”
希雅看着被拆成血肉的陆绊，一时有些诧异。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倒是没有感到担心，就像知道陆绊没事一样。
“他没那么容易死的，至少如果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那么他肯定就没事。”
冯羽的身上蔓延出了更多的眼球，这些眼球交错注视着时之虫，令它无法对冯羽和希雅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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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会逃走吗？”
希雅有些不安。
“这有点难解释，时之虫对于知晓了它存在的事物有极强的敌意，如果没有能够藏好自己，做好清理，它们就会持续不断地对目标发动攻击。”
冯羽解释了一句，她看着那手推车去往餐厅。
“这些生物的终极目的大概是从所有异域的所有记忆之中消失，达到彻底抹除自己存在的效果，这样的话，就连污染和那些伟大存在都会忽略它们，使得它们的种族能够存续。”
“可异域很大，它们的事情还是流传了下来。”
希雅感慨一句，又看到那红衣服的工作人员将陆绊推到了餐厅旁边的纪念品商店里。
“我们要过去看看情况吗？”
她还是有些担心。
“问题不大。”
陆绊的声音忽然从希雅的身后传来，令这位少女吓了一跳。
“你怎么......”
她明明看到陆绊被拆得稀烂，刚刚推进餐厅里，怎么又忽然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不能完全阻止死亡，但在短时间内这东西还是能让我不至于暴毙的。”
陆绊拉开自己的衣领，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血肉还处于刚刚缝合的状态，绿色的草木正在不断缠绕，将肉体缝合到一起，而在皮肤上的文字正在逐渐消退，对于人类而言，【遗言】的影响效果没有那么强，即使写在陆绊的身上，也会在一段时间内消退。
“怎么样？”
冯羽似乎早就知道陆绊没事，她问道。
“我刚才试图离开，一名工作人员说我没有游玩所有的项目，他就动手了。”
陆绊解释道，又想了想。
“希雅，你留在门口，不要让任何游客离开，哪怕使用强制手段也没关系。”
“好。”
希雅点头道。
陆绊随后朝着鬼屋走去。
“看起来我们要游玩了所有的项目才能离开，任务上也是这么要求的，我不知道我们在遇到时之虫之后是不是玩过这些项目，但看情况，现在的‘我’应该是处于没有玩那些项目的状态。”
陆绊一边走，一边用普通的笔在便签上写下一行话。
【规则①，必须游玩所有的项目才能离开游乐园】
写到这里，陆绊又想起了时之虫，它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条规则，所以无法离开游乐园，而若是误入了游乐园的其他游客就这么贸然离开，最终只会导致游乐园没有一个活人，或者游客游玩了所有的项目而离开。
于是，时之虫为了延续自己，窃取时间，所以就在每一位游客准备离开游乐园的时候，将他们的时间窃取掉，让其停留在游乐园里。
因为时之虫无法理解诡异的规则，所以它没办法阻止诡异杀人，不知道怎样的情况下游客才会正常离开，怎么样才会死。
但无论是正常离开还是死亡，对时之虫而言都是不好的。
所以现在时之虫与游乐园的规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游客们无法触碰到游乐园的规则离开，也不会死，只会永远持续不断地在这游乐园之中玩耍。
而游乐园的诡异也持续不断吸引外人进来，这些人一旦进来，就会被束缚在这里，无法逃脱。
当然，现在这时之虫被控制住了，所以难免会有游客试图离开，为了防止他们出现意外，所以陆绊让希雅挡住了所有人。
面无表情地玩完鬼屋，陆绊又将其他的摩天轮等项目玩过，接下来按照手册里的内容，只剩下晚上的大巡游了。
他决定先回到游乐园门口。
“？”
然而，来到门口的时候，陆绊发现有点问题。
在希雅前面，躺着十几位游客，他们都陷入了昏睡，动弹不得。
“这些都是准备离开的游客，我用力说服了他们。”
希雅捏了捏拳头。
希望她是用魔法说服而不是物理说服。
游乐园内已经引起了一些骚动，最开始游客们还以为希雅这里是什么表演项目，但伴随着躺下的人越来越多，游客们也陷入了惊慌，有人找来了工作人员与希雅对峙。
“这位小姐，请不要妨碍到其他的客人......”
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被希雅一拳打晕，倒在地上。
“原来可以打得动。”
希雅撇了撇嘴，能打得动就代表有血条，有血条那就好办了。
“你等一下。”
陆绊劝阻了希雅，他拍醒了那位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其实是你们游乐园的粉丝，我非常非常想看大巡游，你能安排立刻开始吗？”
陆绊语气和善地说道。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希雅捏了捏拳头。
“没、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那名工作人员连滚带爬，穿过围观的人群，跑向了远处。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广播里传来大巡游即将开始的播报。
那些围观的游客们忌惮希雅的拳头，也纷纷离开，去看大巡游了。
陆绊正站在街边围观，看到除了玩具熊之外，其他的表演人员都很卖力。
他不清楚这些工作人员是不是诡异的一部分。
大巡游结束，陆绊再度来到了游乐园的门口。
他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身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
“您好，请问客人您要回去了吗？”
那工作人员带着招牌的笑容询问道。
“对，我已经游玩了所有的项目，准备离开这里。”
陆绊回答，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时，那身穿红衣服的工作人员忽然抓住了陆绊的肩膀。
“这位客人，您还没有游玩所有的项目，请最好游玩了所有的项目之后再离开呢？”
“......我所有的项目都玩过了。”
陆绊看了一眼游客手册，上面标注的项目他都去过了。
“请游玩所有的项目再离开，尽情享受游乐园带来的乐趣。”
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露出商业笑容，劝阻道。
465.好主意，我第一个去！
陆绊没有贸然逃出去，因为按照诡异的规则，他肯定会被再次大卸八块，装进小推车里。
他选择了回去。
玩具熊还在和冯羽大眼瞪小眼，时不时，冯羽会切换眼睛来盯着玩具熊，防止它到处乱跑或者攻击自己。
希雅去餐厅吃了顿饭，夜幕降临了。
到了晚上，游客们变得更加不安，他们各自的时间不太一样，而经过交流，很多人已经发现了自己身处某种奇怪的环境内。
他们尝试给外界打电话，但手机多半都是不在服务区，毕竟这是过去的自己，在诡异之中却已经是现在。
“现在有两种思路，一种是我们的确还有没有游玩过的项目，必须要找到游玩的项目才能安全离开，另一种则是游玩的项目只是一个幌子，还有另外的规则。”
冯羽一边盯着玩具熊，一边说道。
“我觉得应该是前者，但我们也需要总结出一套规则。”
陆绊拿起笔，在桌上的便签写下一些文字思路。
“时之虫是无法离开这里的，我们至少应该确保时之虫不能离开这个诡异，否则的话，那些误入了游乐园的人很有可能会死掉。”
既然时之虫能够让游乐园陷入死循环，那么陆绊认为，将它束缚在这里也完全没问题。
比起直接因为诡异的规则暴毙，还是留在这里一直玩摩天轮比较幸福，陆绊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在一定情况下，还是能确保可以离开更好。
他看了眼自己写下的第一条规则。
【规则①：必须游玩所有的项目才能离开游乐园】
接着，陆绊准备给时之虫添加一些规则。
首先，遇到了时之虫的人，肯定都会将其视作玩具熊而对其失去注意，所以，陆绊决定提醒一下这些游客。
【规则②：游乐园内的玩具熊不会走路，如果你看到了正在走路的玩具熊，请立刻联系距离你最近的工作人员】
写到这里，陆绊想了想，工作人员的制服颜色有两种，黄色的是售票处，游乐设施，餐厅里的，而红色的则是在离开园区的时候会阻拦游客的，很明显，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应当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这一条规则应该变成寻找身穿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通过和工作人员的交流，游客这时候应该要通过一些手段来发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影响，而在游乐园内，认知受到影响的主要表现就是对【玩具熊】认知的偏差。
所以陆绊写下了第三点。
【规则③：请确认玩具熊是有着圆滚滚的脑袋，两个耳朵长在头顶两侧，棕色，毛茸茸的事物，当你看到柜台里的玩具熊不是这样的时候，请联系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另外，由于时之虫会攻击试图离开，以及认知到了它异常的人，所以，当游客们认识到了自己眼中的玩具熊和其他事物不太一样的时候，需要保持低调，不要被玩具熊觉察。
陆绊写下第四条规则。
【规则④：大巡游的表演节目中不包含玩具熊表演，如果有，请不要提出质疑，并且在演出结束之后联系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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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虫的影像会导致新的时之虫出现，那么在游乐园里拍照，尤其是拍摄到玩具熊的行为应当被禁止。
【规则⑤：请不要和玩具熊合影，如果玩具熊表现出要和你合影的意图，请在拍摄之后删除，如果遇到特殊问题无法删除，请联系距离你最近的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有时候拍照有可能无意识拍摄到玩具熊，这时候就需要工作人员进行检查，及时删除。
【规则⑥：当你要离开游乐园的时候，让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检查你的照片，删除其中拍摄到了玩具熊的照片，可以向工作人员请求补偿】
另外，如果游客们遇到了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或许就代表他们已经来到了游乐园的边界，而这时候，时之虫可能已经被其他游客以别的形式束缚住了，无法来将这位游客的时间重置，那么他就有可能遭遇危险。
因此，陆绊立刻写下两条规则。
【规则⑦：工作人员的衣服是黄色的，如果出现其他颜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保持镇定，回到距离你最近的游乐设施】
【规则⑧：如果遇到其他颜色的工作人员，并且对方已经对你表现出敌意和做出命令，请立刻寻找会走路的玩具熊】
在这两条规则下，遵守规则的游客们要么就会回到游乐园继续玩，要么就会被时之虫注意到从而被窃取时间，总归是不会被大卸八块的。
写到这里，陆绊认为，还差最后一条，也就是如何离开游乐园。
他们在遵守这些规则的情况下，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时之虫，并且接触到了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只要完成了所有的项目就能离开，但最后一个项目到底是什么，陆绊并不清楚。
夜色渐浓，游客们的恐慌也越来越严重。
那些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试图安抚游客，表现得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陆绊站起来，思考这游乐园最终的目的。
恐怖电影院是要遵守观影规则，看完一部电影。
那么这游乐园的目的......
此时，陆绊看到，那些不安的游客们正盯着自己，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
一名金发的女生手里还拿着可爱的玩具熊，她抱紧了这玩偶。
“玩偶？”
陆绊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他来到那女生的面前，询问道。
“你的这个玩偶是哪里来的？”
正常情况下，这样一位高中的女生是不会随手带着玩偶进来游乐园的，更何况，她手里的玩偶还是这游乐园吉祥物一般的玩具熊，尽管在她的认知中这已经变成了奇怪的生物，但这东西肯定是从游乐园里获取的。
“纪念品商店，纪念品商店在餐厅隔壁。”
她怯生生地答道，同时指了指餐厅的位置。
陆绊立刻穿过人群，来到餐厅，他看到，在隔壁，的确有一家纪念品商店，里面，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收银台后面等待着客人。
“游乐园手册里没有写纪念品商店，但这的确是游乐园的一部分，所以必须要在这里买了东西才能离开？”
因为纪念品商店实在太过理所当然，所以陆绊下意识忽略了这东西。
况且，一般去游乐园，也不一定会在商店里买东西。
陆绊走进店里，看到货架上摆放着一些玩具熊的玩偶，除此之外，全都是人类的肢体，残骸，头颅。
他现在知道，当时那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要将自己放在推车里送到的，不是餐厅，而是这纪念品商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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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怪奇游乐园】
陆绊推门走进店内，那些表情木然的头颅，残破的肢体，摆放在店内，只有玩具熊一尘不染，独自可可爱爱，给人一种倒错的扭曲感。
因为时之虫替换了玩具熊的存在，所以诡异也没有将玩具熊拿走，只在旁边摆上了那些尸骸。
这些尸体大部分都已经腐朽，萎缩，干枯，少部分则还残留了腥臭的腐败血肉。
那些臭气弥漫在纪念品商店里，令人掩鼻。
可纪念品商店外却没有闻到半点儿类似的味道，想必这里也有一定的认知妨碍，会让普通人无法闻到气味，看到那些尸骸。
陆绊看了一眼那身穿红色衣服的游乐园员工。
那个人长得普普通通，就像走在街上能随处看到的任何一个人。
“请问要买一件纪念品带回去吗？”
那位员工露出了商业笑容，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显得诡异而惊悚。
“我要买这个。”
陆绊想了想，拿起了那玩具熊。
工作人员并没有为难陆绊，扫过码付钱，陆绊走出了纪念品商店。
现在他应该已经完成了所有的项目。
来到游乐园门口，他又一次见到了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您好，您现在要离开游乐园了吗？”
那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
“对，我现在要离开。”
“看来您在我们游乐园玩得很开心，希望您能再度光临。”
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并没有阻拦陆绊的意思。
他继续往前走，很快，周围只剩一片纯白的迷雾。
陆绊没有停下来，他又走了一分钟，一阵冷风吹来，清冷的月光洒落，他抬起头，看到了陵江的江水静静流淌。
回头，那破败的游乐园依旧伫立在那里，看起来年久失修，锈迹斑斑，根本无法运转。
“的确是能离开了。”
陆绊也不清楚现在的他算是几号的，拿出手机，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六号的深夜，他在游乐园里足足度过了一整天，可从时间观感上来看，他觉得只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
手机这时候忽然震动起来，陆绊收到了好几条信息，还有未接来电，这就像原本待在没信号的地方，现在忽然接收到了信号一般。
他简单回复了几条包括李梓健的询问在内的重要的信息，随即又收回手机，在便签纸上写下了最后一条规则。
【规则⑨：请在离开游乐园之前务必前往纪念品商店选购纪念品，玩具熊玩偶是你最好的选择，如果无法分清楚哪个是玩具熊，请寻找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求助】
写完，陆绊转身，再度走进了游乐园里。
...
上城第三高中的詹妮觉得难以置信。
她和同学原本只是去游乐园春游，可忽然园区里就闯进来三个人，还带着一条狗，他们不让人离开游乐园，还把人打昏。
一直到晚上，其中一个男人才离开游乐园又回来，命令在场的所有游客都要去纪念品商店买东西，而且必须玩了所有项目才离开。
天呐，所有项目，就连旋转木马这种小女孩才玩的都要玩？
呃，别说，詹妮一直很想坐一次旋转木马的独角兽，在小学的时候，这是只有班上最受欢迎的女孩子才有的待遇，而她，通常只能坐在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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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完了旋转木马，硬着头皮游玩了所有的项目，詹妮和朋友走进了纪念品商店。
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有玩偶，变身器，魔仙棒之类的东西，从男孩子到男人，从小女孩到大女孩喜欢的，应有尽有。
詹妮看了一圈，看中了一个粉色的狐狸玩偶。
虽然她平常不喜欢买这种纪念品，觉得这是一种智商税，但既然外面的那个暴力女要求自己买纪念品，那就只能买了。
“你不能买这个，按照规矩，你要买这个。”
这时，那拦着他们不能离开游乐园的帅哥拿起了一个玩偶递给詹妮，同时从她的手里拿走了这粉色的狐狸，将其放到了货架上。
“这是什么？”
詹妮看了眼手里的玩偶，圆圆的耳朵，棕色，毛茸茸的，像是猫咪的脸，但更加憨厚。
“这是玩具熊。”
那帅哥说道，让詹妮去结账。
“玩具熊？怎么可能？”
詹妮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她见过玩具熊，这根本不是玩具熊的模样，为什么要强行叫玩具熊。
不过也挺可爱的，詹妮买下玩偶，发现外面的游客人手一个。
难不成这人是这种玩偶的经销商，为了业绩才过来奔走？
詹妮不太理解，天色已经很晚，她和同伴朝着游乐园的出口走去，还有许许多多像他们一样的人，脸上都带着迷茫。
感觉在游乐园玩了一天，外面好像就变天了一般。
而且，好冷。
詹妮觉得很冷，她记得现在应该是初夏，天气燥热，为什么这晚上这么冷，甚至让她感觉在冬天！
来到门口，詹妮看到了一名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您好，请问您是要离开游乐园吗？”
工作人员带着商业微笑，和善地问道。
“对，对的。”
詹妮答道，她按照那帅哥的说法给工作人员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玩具熊玩偶。
“您游玩了我们所有的项目，希望您能满意，欢迎下次光临。”
工作人员向后退了半步，让出了道路。
詹妮似懂非懂地和朋友继续往前走，周围浓雾弥漫，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和潮湿的夜风，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这里仿佛是一条河流的旁边。
忽然，强光穿透浓雾，照亮了詹妮身边的空间。
女孩急忙遮住眼睛，借着手指缝里的景色，她看到那是一些穿着冲锋衣的，仿佛搜救队员一般的人。
与此同时，詹妮的手机忽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她急忙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是父母，学校，以及一些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人发来的消息，打来的未接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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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
詹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时，她听到了那些搜救队员的声音，用的是英语。
“请不要慌张，站在原地，你已经安全了。”
“安全了？”
詹妮和朋友对视一眼，回头去看自己刚刚走出来的游乐园。
那里一片衰败，只有废弃的景色。
此时，詹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到了推送，是今年年初的新闻。
“一月......一月！？？”
自己明明是五月进的游乐园，现在转眼已经是下一年了？？？
中间的这几个月到底去哪里了？？？
詹妮觉得大脑一片混乱，现实冲击着她的大脑，令她无法思考，她开始哭泣，崩溃，感到无法理解，整个人瘫倒在地。
这时，詹妮看到了自己怀中的玩具熊。
那憨态可掬的玩具熊给人以安心感。
詹妮抱住了玩具熊以缓解自己的情绪。
她忽然想到，这的确是玩具熊，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认为这不是玩具熊呢？
要是这是玩具熊，那么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玩具熊......
詹妮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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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恐惧与尖叫
“......据本台记者消息，失踪的游客大部分已经被救援队找到，目前，大部分游客身体状况正常，正在接受进一步的检查......”
新闻主持人正在播报江城附近游乐园的事件，秦天天一边打游戏，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嗯？”
她听着听着，好像觉得这东西有点耳熟。
回想了一下，秦天天发现可能是那天吃饭的时候陆绊和冯羽，还有那个叫做希雅的女孩子一起讨论的事情。
想到这里，秦天天就果断放弃了思考。
与其纠结这些，不如想想今天晚饭吃什么。
“不过这次动静很大啊。”
超过百人被从游乐园里营救出来。
其中包括了团建的公司，春游的高中，路过的一家三口，甚至还有一个拍摄电视剧的剧组。
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通过财务报表，审计结果，以及一些书面文件的漏洞才发现他们失踪了的。
还有一半则直到被找到，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才想起原来还有这几个人。
有的上班族，甚至公司都没发现少了这一号人，依旧正常运转。
由于涉及了全球很多国家，所以世界各地的电视台都来江城报道，试图拿到第一手资料。
只是，当人们采访了一些游客，发现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在游乐园玩了一天就离开之后，才发现这游乐园可能才是问题所在。
然而，当摄像机转向游乐园的时候，这些比运动员还跑得快的记者却发现，那一座游乐园不见了。
世界上任何的角落都无法找到这一处游乐园。
它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只存在于那些游客的记忆里。
这可是真实发生的灵异事件！！！
在国内著名的讨论灵异事件的论坛里，有关这件事的猜测纷纷扬扬。
【卧槽，这是不是距离我们最近的灵异事件了，从智能手机普及以来基本就没有灵异事件了吧，这次真的是大的了！】
【陵江旁边，江城山山脚，我记得好像之前也发生过灵异事件，有村民失踪什么的，难道那片地方真的邪门？】
【这是不是和百慕大三角一样，那些游客误入了什么时空裂隙，然后外面过去了好几个月，实际上他们只经历了一天时间？】
【说起来，这东西是不是在那个实景游戏的隔壁啊，陆绊这选的地方有点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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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姑的同学认识一个失踪的游客，她说那游客去年一月就不见了，一整年都没看到人影，谁知道在这里被发现了啊】
【这游乐园难道和龙宫一样，游乐园里一天，外面一年？】
【说起来，陆绊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他不是最喜欢搞这种东西了吗？】
【你们说，陆绊会不会以此为题材拍一部电影啊，就叫《游乐园惊魂》什么的？】
【你还不如说陆绊就在原地搞一个游乐园，说是原班人马打造呢】
【好主意，我第一个去！】
而江城某处的酒店里，已经精神安定下来的詹妮看着前面的男人。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在游乐园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人诱拐我们，只在离开游乐园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情。”
她重复着已经重复了许多次的话。
这些是调查组的成员，有关江城游乐园失踪案件，各国联合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负责调查这次案件。
而詹妮这样在崩溃之后又恢复了一定精神正常的游客，则成为了重点调查的对象。
只不过，詹妮说的那些，调查员们都觉得可能是精神错乱所看到的。
什么玩具熊又不是玩具熊，还有一个暴力女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还必须游玩所有的项目才离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调查员们普遍认为，这些游客可能是遇到了什么诱拐或者绑架，由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才没有揭发绑架者。
毕竟有的人从欧洲到江城，中间失踪了好几个月，不可能不吃不喝，不被人发现吧。
此时，还有一些研究者发言，表示这可能是时空虫洞的影响，这些人误入了时空虫洞，穿梭了时空来到现在，就像百慕大三角洲的那些失踪案件一样。
有号称某某门派多少多少代传人，已经通过这次事件掌握了长生不老的奥秘，只要给他打钱就能分享知识的。
还有人将其联系到了陆绊的身上，觉得这是陆绊新作品的炒作，说不定他下一部作品就是有关游乐园的，到时候结合真实事件，话题度爆表！
数日前的陆绊本人，还没什么知觉。
将所有游客送出游乐园之后，他让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将这些规则都打印到了游乐园手册上，以后，若是有游客进入游乐园，只要按照陆绊的手册来行动，就能保证安全地游玩，并且可以顺利回到现实世界。
手册上，这些规则忽然扭曲变化，构成了系统淡漠冰冷的文字。
【进入游乐园：1/1】
【游玩游乐园所有的项目：7/7】
【掌握所有游乐园守则：1/1】
【活下来：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任务探索度：100%】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一间设备齐全，能够让观众们感受到欢乐的游乐园是通往闻名异域道路上的必备之物，你钻研出令大家都能愉快体验的守则，成功开拓了新的事业，尝试着将其推广出去吧，这份欢乐不应该只有你独享】
【获得寂静点数：120000】
【获得职业奖励：怪奇游乐园】
【参与其他神选者的任务并完成任务目标：1/1】
【在任意异域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1/1】
【获得奖励：固有技能下一阶段精萃开放】
【获得奖励：下一阶段任务开放】
【在你的世界，你已经声名鹊起，功成名就，接下来，是时候让异域都响彻你的名字了，尝试新的创作，拓展更大的受众，令整个寂静之地都为你欢呼吧】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468.偷渡者
“我该回去了。”
希雅说道，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游乐园的餐厅。
里面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不论是手臂大小的火鸡腿，还是手指粗的薯条，拳头大的炸鸡块，或者是血一样红的番茄汁，都相当美味。
在夜之国，油水贫乏，这种油炸食物几乎见不到。
而且，热水澡也相当令人享受，希雅准备有机会回去尝试一下，反正用魔法烧热水还是简单的。
“有机会的话，寻找一下老崔和杜丹平的踪迹。”
陆绊说道。
“放心。”
希雅拍了拍胸前的装甲，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倒是这个游乐园，你要怎么处理，你的世界应该还没有受到多少异域的污染吧？”
她又询问道，说到异域的污染时，这位法师少女略感惆怅。
没想到寂静之地中还有这样安宁祥和的异域，对比之下，夜之国就像是被虫子啃噬的叶片，千疮百孔。
而一想到这样的异域，最终有一天也会被污染侵蚀，希雅更感到悲伤。
“这个世界的诡异根植于规则，在被破解规则之后，这一间游乐园可能就会消失，或者在其他地方出现。”
陆绊解释道，这些东西的好处是诡异和普通人之间有隔阂，普通人见到诡异的都死了，基本不会流传对应的知识。
坏处则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对抗，遇到了就是死。
“那就好。”
希雅点头道，她又看向冯羽。
“这次非常感谢，希望我们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会的。”
冯羽微笑了一下。
希雅随即身影扭曲，消失在了灰白的雾气之中。
“现在你要解决那些游乐园的游客们的认知问题了。”
冯羽看了一眼正拿着手电筒照耀雾气之中的搜救队员。
“大部分人可能在离开游乐园的时候会受到污染而导致精神问题，小部分理智降低的，说出来的话应该大家也不会相信的。”
陆绊说道，他浏览完毕了脑中刚刚多出来的知识。
“而且......”
一挥手，那巨大而腐朽的游乐园便迅速被浓雾吞噬，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在陆绊的掌心，一座微缩景观一般的游乐园显现出来。
这就是【怪奇游乐园】。
是的，陆绊这一次收获的，并不是视频片段，而是一座诡异游乐园。
有关游乐园的知识在陆绊的脑中凝聚，造成了污染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使用这个东西的方法。
简单来说，这是一样超凡道具，就像【寂静百货】里卖的东西。
在陆绊的眼中，这微缩的小镇上浮现了几行冰冷的文字。
【怪奇游乐园】
【升华】
【一座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游乐园！！！】
【摩天轮！旋转木马！过山车！鬼屋！还有美味的餐厅与热闹的大巡游！】
【只要进入游乐园，就能将笑容定格，令快乐永驻，不用担心时光易逝，不用害怕美好短暂，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注意：请遵守游乐园的规则，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游玩】
【“这里实在太好玩了，我真想永远留在这里！”】
好家伙，升华品质的物品。
【升华】很明显是【异化】的下一级别，既然【异化】的【扭曲的痛苦面具】能卖一百多万，那这小镇要是要是丢到商店里，岂不是好几百万？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将其摆到【寂静百货】里看了看建议零售价。
【建议零售价：5555555寂静点数】
看到这里，陆绊有点绷不住了。
“五百万寂静点数，认真的吗？”
如果直接卖掉这东西，那陆绊接下来完全不做任务，摸鱼也就是那么一辈子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算是顺风顺水完成了这么多任务，兢兢业业到了现在才积攒下了几十万的点数，大部分还精萃【遗言】花掉了。
那么普通的神选者，除非天天掉悬崖，不然点数估计也就和陆绊差不多，老油条到顶一百万吧。
自己摆五百万的商品，除了秀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这东西根本没有人买得起。
而且自己的价格浮动只能在建议零售价周围徘徊，也没办法说老子就是要亏本做慈善，十几万就卖掉。
这东西的价钱也就看看，评估一下危害。
陆绊猜想，在这五百万里，大概有三百万左右是诡异本身的价值，剩下两百万可能是时之虫的价格，两者结合，才是升华难度的任务。
买一送一了属于是。
“好了，我也给你提供了帮助，下一次记得来帮我的忙。”
冯羽见到陆绊掌心的小镇，什么也没有问，她只朝着陆绊伸出了手。
“你饿了吗，回家吃点东西吧。”
“好。”
陆绊随即抓住了冯羽的手。
下一刻，他感到周围的景色陷入了五彩斑斓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家里的客厅中。
莱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了回来，正围绕着陆绊不断叫。
“你可以洗一洗，我去做饭。”
冯羽熟练地就像家里的女主人一样，她去到厨房，打开冰箱，将之前放的蔬菜和肉拿出来准备做饭。
陆绊来到洗手间，照了照镜子，洗了把脸。
回到客厅，他看到茶几上的反光扭曲，成为了系统冰冷严肃的文字。
他现在有两件事要做。
首先是确认【遗言】的下一阶段精萃材料，决定之后任务的选择。
其次则是看一眼职业发展任务，不知道这一次的职业发展任务又要陆绊搞什么花活。
打开【遗言】的界面，陆绊也没整那些花活，直接查看下一阶段的精萃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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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萃】
【升华质变】
【耗费资源，换取奇迹】
【建议尝试】
【需要寂静点数：500000点】
【需要素材：命格翡翠】
【需要素材：扭曲的虫群之心】
【需要素材：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
看到这三样素材，陆绊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首先点开了第一样素材的说明。
【命格翡翠】
【传说珍贵宝石能够填补人命格之中的缺陷，这样的宝石也称为命格石】
【在很多人看来，命是注定的，人们相信命，但又试图逆天改命】
【讽刺的是，他们都失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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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招待客人
“命格？”
陆绊只在一些电影里看过类似的名词，似乎是算命的时候用的。
在以前，封建迷信的时代，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家里人都会去找算命先生给他来上一卦，虽然不知道算命先生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看的，但总归有时候会认为这孩子将来的人生可能五行缺些什么，于是就要在名字里加上对应的文字来填补。
比如五行缺木，可能名字就带点“森”“林”“柱”等字，五行缺水就带点“淼”“洋”“海”之类的字眼。
按照这种推测，陆绊觉得秦天天可能是五行缺天，不然名字里为什么会有两个天字。
他向来不信这些封建迷信。
按照陆绊的说法，所谓的命，其实就是寂静之地影响之下的时间闭环。
当一个人出生的时候，他的未来显然是不确定的，但如果此时有人通过寂静之地，抵达了这个人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那么对于这个穿越者而言，对象的命运就已经确定了，达成了时间的闭环。
也就是说，陆绊现在和崔斯特认识，如果有人穿越到了崔斯特的小时候，试图将其提前杀死，那么由于陆绊的存在，所以对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杀死崔斯特，只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阴错阳差，失之交臂。
当命运无人观测的时候，就是盒子里的猫咪，生死叠加，如果一旦打开盒子，那么是生还死，就已经确定。
当然，按照这种解释，只要那个人追溯过去，将所有与崔斯特相关的人都提前解决掉，那么总能让这庞大的观测网坍缩，收束到崔斯特已经死掉的状态。
不过那肯定已经是旧日的支配者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存在了，都到了这个水平，想杀掉一个凡人也没必要那么弯弯绕绕，直接动手就完事了。
所以，所谓命运的说法，陆绊并不认同。
而这个素材上并没有写属于哪一片异域，而其他的世界，也没有命格的说法，按照陆绊的经验，这多半是来自自己这个世界的，什么闹鬼的山村，传家的大宅，大概就是这些地方的诡异带来了【命格翡翠】。
他看向第二个素材。
【扭曲的虫群之心】
【荒原的虫群遮天蔽日，控制千亿虫子的便是虫后的虫群之心】
【据说虫后也只是躯壳，虫群之心自己具有意识】
【有幸得到一颗，就能支配虫群】
“终于还是来了吗？”
陆绊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自己虽然一直避免去往荒原，但并非自己在追逐异域，而是异域在追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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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自己还是需要前往荒原的。
更不用说，希雅在荒原遇到了杜丹平，那么荒原很有可能存留有他的旋律碎片，甚至陆绊还能在某个荒原的时空遭遇到杜丹平。
而且，荒原古怪的超凡体系也值得关注。
在和岛或者夜之国，废都，陆绊几乎没有听过自己这个世界对应的神话或者历史，就算风俗习惯有些相似，但本质上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可荒原却出现了诸如“乌托邦”“柏拉图”以及“阿喀琉斯”之类的这个世界的传说的名词，并且并非只是单纯的发音相似，而是含义也类似的，所以，陆绊猜测，荒原这个世界与自己身处的世界的联系更加紧密。
只是要接触虫后，还需要拿走对方的虫群之心这一点，让陆绊觉得危机重重。
他看向第三样素材，【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
【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
【鹤鸣道人飞升之后留下的遗蜕具有强大的力量】
【据说只要服食以遗蜕的部分作为原材料的汤药就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而灵性最强的便是苍白的指节】
“好家伙，这是尸体吗？”
鹤鸣道人也多次出现在了陆绊的任务列表和【寂静百货】的商品说明之中。
这位废都的求道之人就算死了也留下了一批有的没的带有污染的东西，从别人撰写的有关他的剧本，小说，到自己弟子誊抄的记录，到自己的笔记，这一次更是重量级，直接是本人的尸骸。
陆绊是不清楚飞升到底是什么，但留下的遗蜕显然就是剩下的尸体，而在废都，这样的尸体竟然变成了食物的原材料。
大有过去欧洲的人用木乃伊粉来强化那方面能力的意味了。
只是，陆绊怀疑，鹤鸣道人这种承受了那么多异域知识，他的身体或多或少也有可能发生了异化，指不定都已经不是人形了。
而所谓的飞升到底是什么状态，也值得商榷。
因此，服用鹤鸣道人的尸骸，说不定真的会带来什么超凡的体验。
对比之下，五十万的寂静点数已经算是小菜一碟了。
陆绊敢保证，这三个素材的单个价值，或者污染程度，肯定远超五十万寂静点数。
“荒原，废都，还有这个世界吗，如果可以的话，优先选择荒原吧。”
陆绊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决定要是下一次任务能够选择到荒原，他绝对立刻选择荒原。
看完三个素材，陆绊又将视线落到了接下来的职业发展任务上。
【职业发展任务】
【在你的世界，你已经声名鹊起，功成名就，接下来，是时候让异域都响彻你的名字了，尝试新的创作，拓展更大的受众，令整个寂静之地都为你欢呼吧】
【任务要求：前往异域，收获足够的恐惧与尖叫】
【恐惧与尖叫：0/10000】
【“你不要过来啊！！！”】
“异域？”
陆绊心想，这是要让自己去异域播片了？
不过的确，自己目前在这个世界已经功成名就，整个世界的人都已经接触过异域的内容了，就连那种诡异闹鬼的情况，自己的员工都能将其关在屋子里，可以说污染水平很高了。
只是，这恐惧和尖叫到底怎么样才算收集到，陆绊不太了解。
而且前往另外的异域除了通过任务还有什么办法，陆绊也不清楚。
“这么说起来，莱卡应该能穿越异域，冯羽也可以，是不是问问他们。”
陆绊想到。
“该吃饭了。”
此时，门口正好传来冯羽的招呼声，陆绊抬起视线。
470.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现在已经是江城的深夜，但城市并未睡着。
小区里大部分的灯光都还亮着，作为大学附近的居民区，这里也有不少住在校外的研究生，独自租房的学生，以及大学相关产业的年轻人，半夜一两点还能看到某栋楼灯火通明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江城山那边的游乐园事件也聚焦了全球的目光，街道上车辆来来往往，似乎很是焦急。
但在陆绊的屋子里，却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豆角炒肉，水蒸蛋，酸辣土豆丝，还有一锅丝瓜汤，简简单单，有家的味道。
陆绊虽然觉得自己刚刚吃过早饭，但胃口还是很好，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炒肉。
“好吃。”
他评价道。
“好吃就行。”
冯羽打开了电视，电视直播里，正在报道游乐园相关的事件，直播镜头中，可以看到那些游客都陆陆续续被搜救队员救下，有的情绪崩溃，有的表情木然，还有的疑惑不解。
对比之下，陆绊和冯羽这样的核心当事人竟然还在家里吃饭，实在有些魔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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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倒是不担心这些游客会记得自己，陆绊身为购买了这一片土地使用权，并且在隔壁就建立了废都小镇的人，出现在游乐园里合情合理。
吃了两口饭，陆绊决定问问冯羽。
“我接下来需要去异域收集一些用户反馈，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穿越异域吗？”
电影的观众是电影的用户，观众的反应就是用户反馈，没毛病。
“穿越异域？”
冯羽的筷子稍稍慢了一些，但很快就伸向了酸辣土豆丝。
“如果不需要指定时间，只是穿越到当下的异域，那么并没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帮你做到。”
“那可太好了。”
陆绊用共用勺子挖了一勺水蒸蛋到自己的米饭里拌匀。
“你想要穿越到那一个异域？”
冯羽又问道。
“还不清楚，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陆绊想了想，自己人不骗自己人，让他去废都之类的地方搞事情，可能间接会给崔斯特添麻烦，最好还是一些和他无关的异域。
“你之前不是遇到过那些身上缠满了绷带的人么，他们的异域怎么样？”
冯羽提议道。
“嗯？你为什么不先推荐夜之国或者废都之类的地方？”
陆绊觉得好奇。
“因为寂静之地支配的这几片异域并不是我这样的人能随意穿越的。”
冯羽当即答道。
“想要在这些异域里穿梭，首先就要得到寂静之地的支配者的同意，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偷渡者，如果带去其他的异域倒是没问题。”
“这么说起来，异域是不是还有阵营区分的？”
陆绊好奇道。
“那当然，就连寂静之地，掌控者也至少有三位以上，祂们三者的目的不同，因此寂静之地的神选者要奔波的内容也不同。”
冯羽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果有机会，或许我可以带你看看这些证明。”
“期待。”
陆绊说了一句，看起来很敷衍，但实际上还挺期待的。
这些旧日支配者，伟大存在，神祇们存在阵营区分是陆绊早就知道的，他的唢呐连通的神明，以及毕宿五上的那一位，就是敌对的。
而通过和绷带人之类的其他异域神选者的交流，陆绊更加明白，不同的异域隶属的就是不同的神祇，这些神祇们利用自己的能力相互攻击，寻求利益。
对于寂静之地的任务，陆绊很清楚下一阶段的内容。
如果说第一阶段是探索自己的异域，了解各个异域的生态状况以及面临的危机，解决问题，抵抗入侵者，那么第二阶段的任务，毫无疑问就会有去往其他的异域去搞事情的内容。
比如绷带人的雾都，陆绊觉得自己接下来或许就要去这一片异域传播恐惧和污染。
这些异域里是否全都是之前的绷带人那般凶恶的怪物，或者依旧存在保有良知和善心的普通人，陆绊并不清楚。
他对夜之国和废都之类的地方保有同理心，也全因为自己认识崔斯特和希雅，知道这些世界里大部分的状况，并且这些人不会对自己的世界造成威胁。
而雾都，就是另外的世界了。
事实上，陆绊觉得，在异域之中，有些事物可能只是存在着就会导致其他异域的生物受到伤害。
“你能带我去哪一些不属于寂静之地的异域？”
陆绊于是询问，又补充了一句。
“最好是和寂静之地敌对的异域。”
比如什么绷带人，四眼仔，小鱼人之类的异域，陆绊觉得自己还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的。
毕竟对方也曾经试图在自己的世界召唤邪神，这也算以牙还牙。
“雾都，这是杰拉迈德人，也被称作雾都人的异域，这片土地长年弥漫着浓重的，有毒的雾气，所有的生物都从雾气之中诞生，而雾都人就是这其中的食物链顶端，他们的世界几乎都是雾气生物，雾气的含量代表着实力，强大者将会吞噬弱小者，变得更强。”
“深海，这是招潮者的异域，整个世界由大海构成，没有天空，没有陆地，招潮者就生活在水中，建立了自己的巨大的城市，他们也是最早接触到其他异域的生物之一，在过去很长的时光中，招潮者曾经数次通过他们信仰的神祇穿越到其他的异域进行征服与战争，直至他们的主人陷入沉睡。”
“暮之城。就是你见到的那些有着四个眼睛的生物所在的异域，这异域永远处于黄昏的时间，这是由于曾经支配这个异域的神祇在战争中陨落导致的，从那之后，这片异域的绝大部分生物都开始衰败，老死，而唯独只有一种叫做眼魔的生物存活了下来，他们可以拟态各种见到的生物，体质强大。”
冯羽说着，顿了顿。
“这三个异域应该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你可以选择其中之一。”
陆绊听完，顿时觉得这三个异域的受污染状况比起自己这边要严重得多，而且，像是深海和暮之城这样的异域都已经涉及到了邪神本身，可以说是相当危险了。
陆绊陷入了纠结。
471.恭喜你出生
雾都看起来是最安全的异域，至少陆绊可以使用【扭曲的痛苦面具】来化身成为雾都人混迹其中，不用担心毒雾的影响。
而深海，陆绊有水下呼吸，倒是也可以自由行动，只是招潮者显然相当具有攻击性，陆绊也没办法变成鱼人混迹其中。
至于暮之城，大概看起来是最适合陆绊自己去的。
然而这三个异域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现代的城市结构，可能也没有电影和视频之类的概念。
陆绊倒是之前想过，是不是可以拿一些放映设备，类似以前电影下乡一般露天播放。
但现在看来，这些异域和人类的世界差别太大了，普通的电影估计不太行。
况且，陆绊之前的那些描述异域状况的电影，可能在这些异域的原住民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恐怖。
想要通过视觉来获得恐惧和尖叫，还是有点太困难了。
只有通过设身处地的场景，才能让这些异域人感到害怕。
“这么说来，我其实也可以直接穿越到异域，然后当一个杀人狂之类的，杀够一万个人也能算完成任务吧。”
陆绊喃喃自语般说道。
“......你认真的？”
冯羽有些无语。
“当然是开玩笑的。”
陆绊自然清楚，这不是什么可以发泄现实不满的游戏，自己肉身穿越过去，要是真的大开杀戒，那么很快就会被那个世界的高层战斗力发现，甚至可能会引来其他邪神的注意，到时候那些神祇直接锁死陆绊穿越回来的路径，然后再给那个异域的神选者发布一个通缉令任务，到时候陆绊就从猎人变成猎物了。
自己去其他异域搞事情，肯定要低调一点。
“看来只有用这个了。”
陆绊想到了刚刚获得的【怪奇游乐园】。
这个游乐园显然可以随身携带，带去异域直接展开，就能开始无缝吸收异域的原住民进来，而自己，只要将游乐园的规则稍微改动删去一些，就会导致那些进入游乐园的人遭遇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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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地方摆游乐园摆一段时间，总能凑够一万次恐惧与尖叫的。
“你已经决定了？”
冯羽问道。
“三个都去吧。”
陆绊不假思索地答道。
“？”
冯羽打量了陆绊一眼，眼神里仿佛在说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陆绊于是将自己的思路给冯羽说了一遍。
“......倒是有那么一些可行性。”
冯羽听完，勉为其难地点头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她又问道，碗里的饭已经吃完，准备用另一个碗盛汤，丝瓜汤带着素雅的清香，最适合吃完饭之后喝一碗暖身子，解腻消食。
“就这段时间吧，或者等过年后，看你的时间。”
陆绊并不着急，他还需要一点时间研究这个小镇的具体运转方式。
“我都行，等你交代完后事就行。”
冯羽端起碗，小口啜饮着带有一些青色的汤汁。
“也没什么可以交代的，最多和熟人说一声。”
陆绊说到这里，又问了一句。
“除了这三个异域之外，还有什么你能去的异域吗？”
陆绊现在觉得这些异域与众不同，最好多了解一些，万一之后的任务需要去类似的异域而自己没有任何知识那就不好了。
既然冯羽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那么不如趁着现在多薅一些羊毛，冯羽这么体贴自己，肯定不会在意的。
“有，我曾经旅行过的异域远超你的想象，我也见证过一些壮大的死亡和孤独的新生，但很遗憾的是，那些异域绝大多数都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世界正在收束，异域与异域之间的距离正在收缩，我不确定这是否是那些伟大的存在的意思。”
冯羽轻声说道，她的语调很平缓，就像在说着这碗丝瓜汤的咸淡一样。
“有的异域选择集体沉睡，只有梦境世界才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宽慰，有的异域舍弃了血肉，以钢铁和电流作为自己全新的身躯，还有的异域已经没有了自由意志，只剩下行尸走肉一般的虫群，吞噬一切。”
“你所在的世界，已经是相当和平，安定，适宜居住的异域了，我想那位希雅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
冯羽说道，她放下了碗。
“确实。”
陆绊见过这么多异域的事件，也的确感受到了这里的特殊。
“下周吧，尽快结束，说不定还能回来吃个热乎的年夜饭。”
想到了冯羽亲手烹饪的年夜饭，陆绊觉得能在家过年多是一件美事。
“行。”
冯羽和陆绊吃完，收拾好碗筷，已经超过一点了。
陆绊没有挽留冯羽在家留宿，而是将她送出了小区。
回到家中，他又关注了一会儿游乐园的新闻，才关掉电视，躺到床上，感受着久违的睡眠。
...
江城某处，一间废弃的游乐园内。
陆绊走进门口，看到了上面印刷的游乐园规则。
他想了想，将其改动了一些。
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对着陆绊行了礼。
“老板。”
现在陆绊是以游乐园的拥有者的身份，红色工作人员将无法伤害到他。
“时之虫呢？”
陆绊问道。
“在那边坐着。”
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指了指不远处，那伪装成玩具熊的时之虫正坐在长椅上，像是没人要的玩具熊。
游乐园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时之虫也无法窃取诡异的时间，已经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
陆绊觉得，时之虫作为这里的员工，自己有必要和对方交流一下，达成协议。
“你过去和它说，我接下来要招待一批客人，可以让它随意偷窃时间，只要遵守我定下的规则就行。”
他对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说道。
陆绊自己过去，有可能会被偷取时间，所以他让诡异代为传达。
“收到。”
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刚刚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看向陆绊。
“老板，你刚才是说，接下来要招待一批客人？”
那样貌普普通通，仿佛随时都会被遗忘的工作人员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对的，我要对游乐园进行改建，这样才能更好地迎接客人，你们要好好招待他们。”
陆绊说道。
“那肯定，顾客们永远的笑容就是我们最大的追求。”
身穿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翘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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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为大家带来轻松和快乐的地方
年前，大寒，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
江城又下起了雪，那些高耸矗立的建筑屋顶都覆盖了一抹浅白，雪花落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接近融化，一夜过去，只剩下融冰的道路湿滑，走在路上，若是不小心，必然要闹几个狗啃屎的摔跤笑话。
陆绊的屋子里，空调的热风令室内变得干燥，他坐在沙发上，狗子正躺在一旁，陆绊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肚子，令狗子翻起肚皮，十分享受。
冯羽坐在隔壁的沙发上，她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陆绊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个微缩的游乐园，里面的摩天轮，过山车等设备栩栩如生，仔细观看，似乎还能看到在那中央广场里还站着一只孤独的玩具熊。
他将【怪奇游乐园】收起来，看了看自己准备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带了点吃的。
异域的环境不一定适合人类生存，但陆绊不太一样，他只要有阳光就能养活，所以，陆绊携带了【小规模天灾发生器】，如果遇到状况不对，就直接来点烈日或者暴雨来提供自己所需要的营养成分。
陆绊不生产天灾，他只是天灾的搬运者。
除此之外，陆绊还携带了自己的唢呐与撬棍，虽然他觉得自己肯定没有正面战斗的需求，但以防万一总归还是需要的。
【扭曲的痛苦面具】自然也是要带的。
确认完这些，陆绊点了点头。
“我们要怎么穿越异域？”
陆绊好奇起这个问题来。
异域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陆绊不太清楚。
是星球一般身处同一个宇宙？
还是像书页一般位于不同的平行世界上？
又或者是别的构造？
“对异域而言，时间和空间坐标都是虚假的，是会发生变动的，但只有一个东西不变，那就是锚点。”
冯羽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每个异域都有一处锚点，只要能够找到锚点，就能在异域之间的混沌之中不至于迷失方向，剩下的走就完事儿了。”
“嗯？这么说来，你们的种族难道有什么记录锚点的技巧，可以让没去过的人也直达？”
陆绊想起了冯羽的种族，她自称为旅行者，穿行过无数的异域，那么这些异域的锚点想必她也都掌握了，可是最初她是如何来到一个新异域的呢？
“这和文明的构成有关系，我们，我的种族曾经拥有一个链接所有族人意志的，你可以理解为是大型数据库的东西，所有人经历的异域锚点都会被上传到这上面，大家共享所有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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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羽说道这里，表情忽然黯淡了一些。
“曾经？所以那东西已经没有了吗？”
陆绊捕捉到了她言辞里的问题。
“当然，已经没有了，现在我只依靠我自己认知中的锚点来进行异域的移动，所以要耗费相当多的精力，你要好好感谢我。”
冯羽轻笑一声。
“好的，妈妈。”
陆绊说出了心里话。
“......”
冯羽笑盈盈地，但没有半点儿笑意。
“......对了，那这个世界，我所在的世界，也曾经记录在那一个数据库里？”
陆绊决定转移话题。
要是这个世界的锚点之前也被公开到了冯羽的种族中，那么就代表冯羽的同族可以随意穿越过来，甚至这些信息要是泄漏给了其他种族，说不定这个世界就要遭到入侵了。
“没有，这里的锚点，我用的是特别的方式，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里的污染水平那么低？”
冯羽这次带上了笑意。
“还好我已经对这具身体做了一定的改造，至少能承受那几个异域的环境，而你......”
她看了一眼陆绊手里的收音机。
“应该也不用担心。”
说着，冯羽站了起来。
“我不用牵着你的手吗？”
陆绊询问。
话音刚落，茶几上的一个水杯就莫名朝着桌子边沿移动了几厘米。
“这个世界的移动可以用简单的办法，异域不太行，我只能携带我自己的身体移动。”
冯羽解释了一句。
“嗯？那你要怎么带我？”
陆绊看着冯羽，忽然有些理解。
“我懂了，意思是，只要我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可以了？”
“可能会有一点儿疼，不过总体不会有大问题。”
冯羽说着，她的脑袋忽然裂开。
那朴素而有气质的脸忽然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裂口处全是细密的触须，她的左脸出现了许多眼球，右脸则逐渐成为了触须，自那裂开的位置处，一张巨大的嘴巴浮现出来。
“请进。”
冯羽的声音从那口中发出来，瓮声瓮气。
陆绊拿上东西，朝着那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嘴里一钻。
下一刻，那嘴忽然蠕动张大，将陆绊尽数吞了下去。
嘴巴合拢，冯羽又恢复了人形，看起来没有半点儿膨胀或者肥胖的模样。
茶几上的那水杯忽然被一阵力量推动，整个朝着地面摔下去。
可是杯子没有落地破碎，而是被冯羽伸手接住了。
“放心。”
冯羽将杯子放到了茶几正中间，随即整个人从空间里消失。
那杯子只微微动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
陆绊的屋子寂静无声。
...
在冯羽的体内是个什么体验，陆绊觉得懂了么网站肯定不会有人问出这种问题。
用陆绊的话来说，很温暖，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他没有感觉到眩晕和失重，只感觉像是躺在床上，由温暖的被窝包裹着一样。
周围的柔软的东西，没有什么液体分泌，也没有奇怪的蠕动或者恶心的触感，反而令人感到舒适。
不想起床。
陆绊油然而生这样的念头。
他觉得一股困意袭来，逐渐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陆绊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推动着自己，他苏醒过来，随即，看到前面有一道口子，仿佛若有光。
下一刻，陆绊被周围挤压，推动，从那口子里掉了出来。
落到地上，比起坚实的大地，陆绊更多感觉到的是鼻子里吸入的那如同砂砾一般的气体。
“咳咳咳......”
他像个新生的婴儿一般咳嗽出声，感到自己的肺部一阵灼烧，皮肤像是被最粗糙的砂纸用力摩擦一般溃烂出血。
立刻理解到自己身处什么地方的陆绊急忙掏出【扭曲的痛苦面具】戴上。
伴随着耳畔那倒错的，扭曲的，令人癫狂的呓语在不断回荡，陆绊的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473.最终手段
“恭喜你出生。”
冯羽看着逐渐化为一团灰雾和绷带的陆绊，她的身体逐渐愈合，成为了原本的模样，又紧接着一阵风沙吹来，将冯羽的身体包裹，成为了类似的绷带人的模样。
“这里的空气里包含着的毒素很强，即使是地球上的蟑螂也难以存活超过五秒。”
冯羽伸出手，似乎在抚摸那灰白的雾气。
“雾气的结构也并非人类已知的分子，而是某种流动的蠕动的微粒，通过自身与灰雾的共鸣，这里的人就能控制灰雾，吸纳这些微粒，使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最早的杰拉迈德生物便是原始的虫豸，这些虫豸不断吞噬进化，融合升级，最终出现了各种动物，等到杰拉迈德人出生的时候，这里才真正出现了文明。”
灰雾的能见度很低，超过两米就看不到外界的事物了，更远处一片漆黑，没有阳光，也看不到天空，整个世界处于一片混沌暧昧之中。
“杰拉迈德人与这里普通的生物最大的不同有两点，其一是他们身上的绷带，这种灰雾凝聚的组织不但拥有比其他灰雾生物更强的组织结构，同时让杰拉迈德人变得异常敏锐，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世界。”
听到冯羽的话，陆绊静下心来，很快，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四周的景色。
这里是一处平原，浓雾覆盖了整个大地，地面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植物，倒是有一些灰雾聚集在地面附近，伴随着密度的变化，构成了类似动物活动一般的模样。
陆绊能体会到这灰雾的成分，他很快就有了一个想法。
这是受到污染的空气。
这里说的污染并不是什么碳排放，硫超标之类的，而是空气被【污染】了，雾都的空气就像有生命的活物，伴随着呼吸不断侵入人体内，逐渐侵蚀肺部，各种身体器官，并且最终让生物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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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开始是怎样的，但显然，污染最开始就降临到了这里，并且随之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进程。
如果说和岛和夜之国是由于污染的入侵而从普通的世界一点点沦陷，那么雾都显然就是从污染之中绽放的淤泥之花。
这也很好理解这里生物的构成了。
密度越高，含雾量越多的生物，就具有越强的污染。
而在异域，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
“听。”
冯羽忽然拉住了陆绊。
陆绊仔细聆听，就能感受到灰雾之中的震动。
整个大地都随之颤动起来。
那是类似鲸鱼的歌唱一般悠长的咆哮声，陆绊的灰雾视野中，可以看到在距离这里数百公里远的高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游曳。
他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搅动灰雾，掀起了一场足以覆盖整座江城的风暴，那灰雾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躁动沸腾起来，无数原本在那附近翱翔的生物被直接拍碎，化为了最基本的粒子。
在数百公里之外的空中，一场浩劫悄无声息地展开。
“好大的鱼。”
陆绊感慨了一句，但冯羽却笑出了声。
“你看到的那不是鱼。”
她朝着虚空之中指了指。
“那只是它的鱼鳍而已。”
陆绊这时候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
那随意一动就能令整座城市陷入大灾变的事物，不过是这庞然巨物的鱼鳍，而它的本体，遮天蔽日，令这一片区域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伴随着对方的离开，陆绊感到周围亮了一些，更多的灰雾生物从蛰伏之中跑出来，大地一片“生机盎然”。
“这里的地层很薄，可能还不如月球，但大气很厚，超过了地球标准的八千公里，杰拉迈德人的城市就位于云端之上。”
冯羽说着，整个人飘了起来。
“我在这一片异域待的时间不是很长，只知道几座大城市，距离我们最近的应该是原初云海，这是杰拉迈德人最早建立的城市之一，大概飞个一千多公里就能到了。”
陆绊跟着冯羽的脚步悬浮起来，他发现自己在这雾气之中移动起来毫不费劲，如鱼得水，速度极快，很快就突破了音速。
对于绷带人而言，他们的移动更像是吞噬的过程，通过接触吸纳前方的雾气，同时在身后喷射出灰雾，整个过程的速度取决于吞噬的速度，因此，越强大的绷带人，速度和力量就越快。
当然，陆绊没有什么方法测定这里的物理规则是怎样，总之，他觉得普适的道理在这个世界大概也没什么差。
两人飞了一段时间，陆绊没有参考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终于，他感觉到了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壁障。
说是壁障，实际上也就是稍微厚一些的灰雾。
那雾气构成了一座巨大的城市，在城市之外，有数不清的绷带人盘旋，而城市之内，光是陆绊感应到的区域，就有超过数十万的绷带人存在。
而那只是城市的冰山一角。
若是这么多的绷带人都选择入侵其他的异域，凭借着那些毒雾以及自身在雾中的战斗力，估计像是陆绊的世界那样世界都难以抵抗，就能残存下来，也会有大部分的人死于非命。
这并非陆绊的被害妄想症，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陆绊觉得要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游乐园才行。
靠近到城市大约数公里的位置，陆绊和冯羽停了下来。
周围偶尔有绷带人路过，不过没人在意这里。
陆绊从自己的体内掏出了【怪奇游乐园】。
一瞬间，那游乐园迅速扩张，在灰雾之中构成了一座雾气缭绕，具有立体结构的云端之城。
陆绊进入游乐园里，看到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变成了类似绷带人的模样，至于时之虫，也成为了灰雾缭绕的某种憨态可掬的生物。
因为诡异是规则，而规则是不依托于表现形式的，所以，诡异来到了这异域，便也迅速适应了这里的生态，成为了雾都的乐园。
陆绊和冯羽从游乐园里出来，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守株待兔，因为按照游乐园的特性，它会吸引其他人来这里，进入游乐园游玩。
他们只需要在这世界到处逛逛，等待一波收割就行了。
474.目标，无法摧毁
苍白是一名杰拉迈德人。
他有一个愿望，就是成为神选者，被混沌之门选中，去往其他的异域征战。
是的，在雾都，神选者并非隐秘，而是常识。
雾都人称呼这些神选者为伟大的战士，混沌之门给予了雾都人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去往其他异域的机会，从那之后，雾都人对世界的认知拓展开来。
他们第一次知道其他的世界有温和的气候，有各种形态各异的生物，有取之不尽的能源。
只可惜，神选者的甄选完全由那位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决定，任何人不可能凭借任何小技巧被选中，全看运气。
而一旦成为神选者，就意味着君王之下最高的权威，意味着更多的灰雾，更多的资源。
神选者也相当危险，比如前一段时间，就有两名神选者被认为已经陨落在异域，闪光与雷霆，这是雾都人的重大损失。
苍白自认为实力还算不错，成为神选者只是时间问题，他甚至有时候会卑劣地，不怀好意地希望多死几个神选者，这样才能让自己取而代之。
离开了原初云海，苍白本来准备去寻找一些朋友，忽然感到前方的灰雾有些不对劲。
“这里什么时候有一幢建筑？”
他感觉前面有一片巍然的浓雾建筑群，其形状有些特别，与自己之前所见截然不同。
苍白心里涌现出一股好奇心，想要去这建筑群里看看。
周围的同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苍白没有感到疑惑，而是飘向那建筑群里密度较弱的位置，按照杰拉迈德人的习惯，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出入口。
来到这里，苍白就看到这里有一幢奇怪的建筑，建筑很矮，仿佛只有一座亭子，敞开的窗口里有一位颜色泛黄的雾都人。
雾都人虽然都是灰雾构成的身体，但有的人为了区别或者个性，会给自己染上一部分颜色，苍白觉得那简直就是神经病。
苍白来到那建筑物旁边，刚想往里面走，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客人您需要买票才能进去。”
苍白转头，看到那颜色泛黄的雾都人拦住了自己。
“这里是什么地方？”
苍白询问。
“是游乐园，为大家带来欢乐和轻松的地方。”
对方当即答道。
苍白有些领悟，在原初云海也有类似的设施，他们利用特殊的灰雾，可以让人沉湎其中，获得极大的享受，这里看来是一间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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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
雾都自然也有商业，不过他们的货币是灰雾，也就是自己的力量，将灰雾用作交易，也正是弱肉强食规则的体现。
“一百灰雾。”
对方答道。
“真贵。”
苍白立刻打起了退堂鼓，一百灰雾哪怕在原初云海也能吸两顿雾了，用来探索这怪异的“游乐园”，有点亏。
但来都来了，苍白付过钱，准备往里走。
“请等一下，客人，这里有游览手册。”
一团状若凝结的灰雾被交给了苍白。
他走进游乐园，同时汲取灰雾里的知识，首先，他看到了一片地图。
摩天轮，过山车，旋转木马，都是苍白没听过的名词，不过好在搭配了一些灰雾的结构图，让他能大致了解这些设备是如何运转的。
接着，苍白看到了底下还有几条守则。
【规则①：必须游玩所有的项目才能离开游乐园】
“？”
苍白不太明白，这游乐园为什么要有这样一条规则，如果不体验所有的项目就离开，会怎么样？
他好奇起来，看了一眼身后。
那泛黄的雾都人正对自己露出和善的形态，在雾都，这种形态等价于微笑。
不过，刚进来就立刻，未免有些太过愚蠢，苍白立刻就想到了这条规则的用意。
“难道这是骗那些傻子，让他们付钱了之后就试着离开坑钱的？”
“聪明如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苍白又走了两步，继续阅读规则。
【规则②：游乐园内的玩具雾熊不会自己飘荡，如果你看到了正在自己飘荡的玩具雾熊，请立刻联系距离你最近的泛黄的工作人员】
“啥玩意儿？”
苍白这回真的不懂了。
雾熊是一种雾都的生物，凶狠而强悍，但玩具雾熊又是另外的东西了，一般用来哄孩子，玩具这种东西在雾都是奢侈品，苍白小时候是没有过自己的玩具的，他只能用自己的哥哥玩剩下的。
玩具雾熊不会自己飘荡？
苍白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觉得这些规则有些不可理喻，苍白抬起头。
接着，他就看到了有一个憨态可掬的玩具雾熊，正在游乐园里飘荡着。
从隔壁的设施上传来了欢声笑语，苍白看到那被称为旋转木马的东西上坐着好几个年轻的雾都人。
转过头，玩具雾熊周围环绕着一群年幼的雾都人，它正在将一团一团的灰雾分发给小雾都人，这些灰雾汲取之后能够带来不同程度的愉悦的感受，就像玩具一样。
苍白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
他决定找一个设施玩。
“这个过山车不错，试一试。”
他乘坐了过山车，雾都的过山车是货真价实的云霄飞车，超过数十公里的轨道令苍白感受到了狩猎云海里那些怪物时候的快感，坐完一圈，他意犹未尽。
又看了一眼手册，苍白看到了第四条规则。
【规则④：大巡游的表演节目中不包含玩具雾熊表演，如果有，请不要提出质疑，并且在演出结束之后联系距离你最近的泛黄的工作人员】
“嗯？第三条规则是什么？”
苍白翻来覆去，也没找到有第三条规则。
难道是这里面漏了？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乐曲声伴随着雾气的震动传了过来。
苍白看到，前面有许多雾都人正在进行盛大的游行，这些雾都人装扮成了各种雾都动物拟人的模样，尤其有一只粉色的雾都狐狸拟人，看的苍白都觉得自己的XP是不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这时，他看到在队列之中，赫然站着一只玩具雾熊。
一瞬间，苍白想起了第二条规则的内容。
“玩具雾熊怎么会自己飘起来......”
他刚刚说出口，话音未落，苍白就来到了游乐园的入口。
“您可以拿上这份游览手册，祝您拥有一段欢乐的游乐园之旅。”
那泛黄的雾都人向苍白递上了一团灰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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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应许的乐园
苍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刚刚进入这个莫名其妙的游乐园，看到了莫名其妙的规则，体验了两个项目，然后就......
“玩具雾熊有什么问题？”
他仔细阅读这规则，粗看之下，好像这些规则都是一些普通的注意事项，但细细看下来，却发现每一条规则都问题很大。
比如其中的一条说游乐园里玩具雾熊不会自己飘荡。
这难道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会有会飘荡的玩具雾熊？
而且这规则里，给人感觉玩具雾熊好像不是玩具雾熊，而是某种更加惊悚恐怖的东西。
苍白转念一想，发觉一个问题。
因为游乐园里的玩具雾熊是不会飘荡的，那么会飘荡的玩具雾熊，又是什么东西呢？
越想下去，苍白就越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另外，规则的最后有一条。
【规则⑨：当你遇到其他颜色的工作人员，并且无法找到会飘荡的玩具雾熊时，请按照第三条规则的方法处理。】
而整本手册，苍白翻来覆去，却根本没有第三条！
如果遇到了不是泛黄也不是泛红的工作人员，那会遭遇到什么事情？
他坐在长椅上，越思考，越觉得这里不对劲！
苍白想立刻离开。
可当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苍白忽然看到，前面被一群小雾都人围着的，赫然是飘来的玩具雾熊。
“怎么办......”
他看到那玩具雾熊以憨态可掬的模样绕过了那些小雾都人，朝着自己这边缓缓飘来。
“它发现我了！”
苍白感到一阵紧张，但还好，玩具雾熊只是和自己擦身而过，没有伤害它。
但经过对方身边的时候，苍白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就像被什么猎人盯上了一样。
等到玩具雾熊走远，苍白准备拿起游览手册仔细研究的时候，他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请问你是苍白先生吗？”
转过身子，苍白看到另一名雾都人正神秘兮兮地靠近他。
“怎么？”
“我是原初云海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的狂风，你现在陷入了一起超凡危害事件，我需要你的协助来调查这里，并且一起脱困。”
对方出示了自己的云雾一般的证件，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主要是应对来自异域的入侵，以及神选者相关，还有本土的超凡生物灾害等，遇到这些人，基本就代表你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危害事件？我？”
苍白一愣，顿时联想到了刚才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问题。
“难道说，这规则上是真的？”
他看向手里的游览手册。
“苍白先生，你是什么时候进入这里的？”
对方询问，听到苍白的回答之后，他沉默了片刻，接着开口。
“苍白先生，我接下来说的事，你不要感到惊讶，你已经在这游乐园里待了整整七天了。”
雾都的七天，假若换做地球的时间，大约不到七十二小时。
“你开什么玩笑，我才刚进来没多久，怎么可能有七天？”
如果不是那证件确凿无疑，苍白都要以为这是什么整蛊游戏的内容了。
可惜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从来不参加这些，是一个极端严肃的机构。
“确实如此，我们怀疑这里存在某种认知妨碍的超凡力量，你找到了什么疑点吗？”
狂风询问。
“疑点......玩具雾熊，是玩具雾熊！”
苍白忽然惊觉。
要说这游乐园里最令人感到怪异的东西，那肯定是那到处飘荡的玩具雾熊了。
“这玩具雾熊怎么了？”
狂风不太理解，询问道。
“它......”
苍白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两人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看过去，发现那憨态可掬的玩家雾熊就静静地站在自己和狂风的身后。
...
“怎么样？”
在原初云海的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好几名委员会高层正严阵以待，迎接原初云海自建造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
没有人能想到，在雾都的核心区域，拥有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周围，竟然出现了这样难以解决的超凡灾害。
“我们已经派进去了至少二十名调查员，二十名！”
一名高层拍着桌子咆哮道。
“就连最精英的特遣队都已经进入那游乐园，可这一个月以来，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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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名高层怒喝。
“可惜雷霆和闪光在异域不知所踪，这一波要是雷霆和闪光来了就全杀了。”
“我提醒一下，我的机动队已经尽力了。”
“狂风呢，狂风在干什么？”
“狂风已经在游乐园里失踪了十天了。”
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面对这无法用道理来衡量的诡异，只有无能狂怒的份。
这对于原初云海的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耻辱。
所以他们并未声张，一是减少大众的恐慌，避免不必要的焦虑和恐惧，二是因为这算是重大的失误，要是让雾都的君王知道了，他们这一群人都要遭殃。
所以，在外界看来，原初云海一片岁月静好。
都已经捂住了，捂得严严实实。
可是，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尝试了各种手段试图将人从游乐园里救出来，却只会越陷越深，让更多的人被困入其中。
也多亏雾都算是一个超凡普及的异域，在第七天的时候，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但他们束手无策。
“只能使用那个了。”
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说道。
“级别低于五级的人，都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好几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了会议室。
剩下的人，表情凝重，这体现在他们身上的雾气都变得晦暗了许多。
“要放弃那些人？”
有人问到。
“没办法了，我们不能再容忍失去更多的人了。”
那最中间的人说道。
“只能如此。”
其他人纷纷点头。
伴随着他们的决议，原初云海的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最终决定采取手段，将这座游乐园，连同里面困住的普通人，特遣队队员，一起消灭掉。
翌日，确认了一遍游乐园周边的封锁，这些高层释放了一枚炸弹。
这炸弹会造成强大的气旋，可以在物理上消灭雾都的所有事物。
“希望他们能原谅我们。”
伴随着炸弹落下，那些委员会的大佬们叹息一声。
风暴从炸弹中心开始肆虐，顷刻间将那云端的游乐园都包裹其中，恐怖的暴风绵延超过数十公里，令远处的巨大鲸鱼也将注意力投射过来。
看着那翻腾的云雾，委员会的所有人都低头默哀。
“我们还需要调查这东西出现的原因，提交相应的报告......”
就在他们纷纷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一个人忽然觉察到了什么。
在他蔓延的感知中，那本来应该什么都不剩下的位置，赫然有一座建筑群矗立。
那建筑群的入口挂着牌子。
写着......游乐园！！！
476.天堂
“什么？？？”
此刻留在这些现场的雾都人脑中的，只剩下震惊。
这云端的炸弹就连游曳的巨大鲸鱼都要为止忌惮，只需要十枚就能将原初云海化为一片虚空，在能够引发连锁反应的大风暴区域，一百枚就可以令三分之一的雾都化为无法存在任何云雾生命的废土。
这样的破坏力，面对一座小小的游乐园，竟然失效了？
这游乐园不仅仅没有被摧毁，甚至毫发无损，没有任何建筑物遭到破坏。
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在场所有人，沉默了。
他们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是这游乐园的事情已经捂不住了，势必会直达君王的耳畔，他会派遣最强的战士，最优秀的研究人员，最精锐的特工来将这游乐园踏平。
第二是自己的脑袋可能不一定还保得住。
那暴戾的君王最憎恨的便是无用之人。
游乐园的消息迅速传递，不过三天时间就抵达了雾都超凡序列顶端的君王那里。
他是一名神选者，执行过数十次任务，哪怕是升华难度，他也全身而退，甚至一度召唤出邪神，将一片异域近乎摧毁。
君王就是实力的象征。
听到这消息，君王立刻严肃了起来。
“派遣军队将周围封锁，原初云海的人即刻撤离，所有人不能靠近那地方两鲸距。”
鲸距是雾都最大的长度的单位，代表的是一头那鲸鱼的体长。
颁布命令之后，君王又打开了自己神选者的界面，这界面与陆绊看到的冰冷淡漠不一样，充满着肃杀与血腥，其中更多的并非交易，而是掠夺。
君王查看了一下自己获得的情报，没有发现任何与这游乐园有关的东西。
他认为，这可能是来自异域的神选者在自己的世界搞的破坏。
当侵入其他异域，将那些异域的人杀死的时候，君王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带着自己的精锐，以及部分神选者前往原初云海。
君王拥有许多来自异域的物品，他也深谙异域的法则。
既然这是异域之物，那么只要用更强的污染来抹除它就可以了。
他已经想了无数的办法来折磨造成这一切的人，他要让对方感受到最深刻的疯狂与痛苦。
三天后，君王终于带着他的大部队抵达了原初云海，这座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空无一人，史无前例的大迁移让雾都震诧，人们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听说原初云海那里出现了污染，已经死了好多人！】
【超凡事件调查委员会在干嘛，真是一帮废物！】
【我怎么听着那里好像有什么建筑，走进去了就走不出来？】
【听说好多人都死在了那里，尸体都变成了风暴！！】
【就连君王都亲自督战，肯定很严重】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有点大惊小怪了吗？】
【都怪原初云海的人，他们最开始不公开情报，才导致事情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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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在整个雾都蔓延。
君王听不到这些，他的关注点都在那游乐园里。
和几名神选者队友一起，他拿上了足够让邪神癫狂的道具。
穿过封锁，朝着中心飘动。
可当君王抵达的时候，他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准确地说，以君王的超凡力量，他能感觉到这里曾经有过什么东西，至少就在自己抵达这里的几个小时之前，那东西还存在于此。
只是那东西现在已经不在了。
连同失踪的数千人。
就连尸骸都没有剩下。
君王怒吼一声，令周围的云雾都消散。
他愤怒，是因为对方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而他竟然毫无知觉。
同时，君王也感到一丝恐惧。
那游乐园，到底是谁的手笔，他是否会再度出现，如果自己遇到了......能不能逃出来？
异域最大的恐惧，不是那些怪物和邪神，而是未知。
你永远无法知道你会在任务里遇到什么。
而足够的经历，让君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想象那些恐惧。
“这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一名神选者忽然说道。
君王看了过去，那是飘在半空的一团小小的灰雾。
灰雾里包含了一句简短的信息。
【欢迎光临再次游乐园】
嘭——
君王身边，空气的爆鸣声响彻云端。
...
“跑路真刺激。”
陆绊被冯羽吐出来，刚刚站稳，就说道。
“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按照对方的污染程度，这游乐园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冯羽一边恢复人形，一边说道。
诡异虽然是规则，但本质也是污染，如果用更强的污染来侵蚀它，也会发生异化的，这是异域之间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过，这次收获的确很多。”
陆绊看了一眼掌心的游乐园。
这游乐园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只是在过山车和摩天轮附近的天空中，又出现了一些云雾，而仔细观察的话，能够在游乐园的纪念品商店里找到一些棉花糖一般的云雾玩偶。
至于这些东西的素材，陆绊不难猜测。
诡异吞噬生命之后会不断进化，不断完善规则，而现在，显然这游乐园已经完善了自己的部分规则，达成能够控制天气的效果。
如果现在陆绊是初次进入，那么估计就没办法通过降雪来发现异常了。
只是，收获的恐惧和尖叫并不多，由于原初云海的人封锁消息，所以绝大部分雾都人都不知道真实情况，恐惧并未达到阈值，不能被陆绊收集。
只有身处游乐园里，并且觉察到了玩具熊诡异之处，才有可能达到陆绊需要的恐惧程度，至于尖叫，过山车里的，还远远不够。
“三分之一吗，希望下一次能多收集一些。”
陆绊想到，他忽然发觉有点儿不对劲。
因为周围的世界一片昏暗，像是身处黄昏之中。
他和冯羽站在一片像是焚烧过的焦土上，周围荒芜而没有生气。
这里的空气显然并不适合人类呼吸，其中包含的元素是地球上前所未有的，甚至陆绊也说不清楚这是不是元素。
他身上长出了一些草，勉强保持了清醒的意识。
“这里是暮之城，眼魔的异域。”
冯羽说道，指向前方，一座落日余晖中的破败之城。
477.烧死他们！
暮之城相对于雾都要更加破败一些。
主要原因是雾都的杰拉迈德人本质上是雾都这个异域的人类，是从原生生物之中进化而来的，所以，他们也像人类在地球一样，建造了瑰丽的建筑，拥有璀璨的文明。
而暮之城是神明已死的世界，眼魔也不过是在世界走向衰亡期间出现，吞噬其他种族的生物，这些建筑，城市，都是过去的辉煌，和眼魔无关。
他们就像是人类灭绝之后的丧尸，聚集在少部分废弃城市里，仅有些许接触到了超凡，神选者，异域。
雾都一座城市可能有数百万人，但暮之城这里，估计只有几千人。
但也有好处，那就是这里的消息闭塞，不会像雾都一样，刚放下没多久就遇到了官方的人员，还引来了异域的君王。
陆绊有足够的时间在这里钓鱼。
“你要在这里放下游乐园吗？”
冯羽询问一句。
“我再想想。”
陆绊回答。
这世界的人太稀疏了，而陆绊显然没办法将一座城市所有的人都吸引过来，最多也就一两百，效率低下。
思考了一会儿，陆绊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这里的人都分散在各个位置，那就用一些办法，让他们聚集起来。”
他对冯羽耳语几句，冯羽微微皱眉。
“你是魔鬼吗？”
她忍不住问道。
“我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道。
冯羽无奈，她身形变化，迅速从人类的女子，变成了四只眼睛的眼魔外形，她朝着城市走去，很快消失在荒漠的地平线中。
而陆绊坐在原地，躺下，借着夕阳的余晖，开始长草。
...
暮之城某座城市。
格尔看着前面聚集了好几个同族，他觉得有些困惑，眼魔的社交很简单，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因此格尔直接走了过去询问。
“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在人群之中，有一个光头的眼魔正拿着一份卷宗，这些卷宗多半都是毁灭之前留下的，有些会记载宝藏。
眼魔的宝藏，通常指的是毁灭之前的文明的避难所，或者仓库。
最开始，这些避难所里还会存活一些家伙，那些像是虫子一般有六只手的爬行生物，这个世界原本的“人类”，只要发现一个避难所，就能收获成百上千储备粮，好吃。
但后来，人都吃完了，就指望着仓库里能有些吃的了。
眼魔是纯粹的猎食生物，不会种植，农耕，这个世界也不允许这些东西出现，这是一个正在逐渐死去的世界。
长此以往，暮之城只会渐渐沉寂，最终彻底死亡。
只有少部分眼魔，成为神选者，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寻找一个新的异域入侵，殖民，吞噬那些原住民，获得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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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今天遇到的有些不太一样。
“是阳光。”
一旁的眼魔说道。
“这份文献上记载着，在三十天之后，阳光将会再度降临这片大地，同时，神明复苏，应许的乐园也将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啊？”
格尔感到不理解，这是哪门子的骗局。
接下来这上面是不是要写，想要知道更多细节，就请准备六百四十八块肉放到我家仓库里？
“这是真的，我在一处废墟里发现的，当时还有另一个家伙想和我抢，我猜那肯定是辉城的人。”
那拿着卷宗的眼魔说道。
“阳光，这是真的吗，不是这种红色的玩意儿，而是真正的阳光？”
另一名眼魔询问，他四只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神明复苏，那我们这个世界有救了？”
又有一名眼魔激动道。
“我看这地图，好像乐园就要在我们的城市附近降临。”
一名眼魔用四只眼睛仔细观察了这卷宗上的图画。
“这肯定是假的吧，我们的神都死去多久了，怎么可能复活，说不定是哪里来的邪神想要蒙骗我们。”
“我也觉得，就算真的有什么神迹，会这么简单就让我们发现？”
“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会不会是我们受到了神明的恩赐，才能第一时间进入乐园？”
“我平常可没犯错，最多也就是不小心吃掉了弟弟的胳膊，但我很快就把他的脑袋也吃了，他不会感到疼痛的。”
“反正就在这附近，到时候去看看应该没事，不亏的。”
眼魔们七嘴八舌，都觉得这东西真真假假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但看看总归没问题。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暮之城的各个聚居地，类似的消息都在悄悄传递。
对这个世界的生物而言，阳光，璀璨的阳光是最珍贵的物品。
哪怕眼魔，也渴望能照耀光芒。
更不用说那些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神选者。
数天内，这条消息便在暮之城流传了开来。
有一部分的眼魔不相信，有的则无所谓，还有一部分，则抱着来看看不亏的心理，踏上了朝圣之路。
在这期间，甚至有一部分眼魔成立了阳光教，旨在发扬新神的权威，散布新神的神谕。
三十天内，在这城市周边，竟然聚集了超过十万的眼魔。
有许多眼魔，甚至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族。
这些人聚集在城外，本来还有些矛盾，但伴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许多人都不禁期待了起来。
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呢？
万一神明真的复活，带来了希望的乐园呢？
有些原本不相信的人，耳濡目染，也逐渐开始激动起来。
阳光教在这些人之中传播，散布，尽管这宗教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敛财，诈骗，但有许多人竟然真的相信了这谎言，并且开始散布。
短短数日，就有了不同版本的神谕流传，甚至引发了派系斗争，他们宣称对方的教义是异端，要为新生的神明铲除异端。
还有人声称，他在城外某处看到了新生的草木，他认为这是神明即将归来的征兆，因为在这个神祇已死的世界，就连草木的新芽都已经是历史之中的记载了，而如今，既然有生长的草木，那就代表神明可能真的要再度重现于大地。
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中，预言的那一天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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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深海
眼魔格尔已经成为了一名虔诚的阳光教教徒，不，准确来说，他现在是教会里大祭司，专门负责聆听神谕！
毕竟他是最早接触到那份卷宗的人。
而那份卷宗，现在则被称为圣典，放置在圣城的圣殿之中，是所有教徒要顶礼膜拜的东西。
格尔每天要做的，就是早起，带着人去膜拜圣典，随后来到圣坡祈祷。
圣坡是城外的一处山坡，因为之前有人见到这里长出了青草而认为是神迹显现，于是成为了一处圣地，而且，这并非谎言，他们的确在这里找到了刚枯萎的草木的痕迹，这在神明已死的暮之城是不可能的。
今日便是预言之日。
阳光教的朝拜行为达到了顶峰。
但阳光教的正统到底在哪，一直没有定论。
格尔当然认为自己是正统，他们的教义便是神明救赎，即将出现的神明会救赎他们。
有的分支则认为要严格克己，不杀生，不吃人。
还有的分支则属于毁灭派，认为神祇的降临对于眼魔这一在黄昏永驻之后才兴起的种族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或许那应许的乐园根本就不是为自己准备的，等到神明奖励，一切眼魔都将受到制裁。
不同的分支之间相互攻击，都宣称自己才是正统。
也有人纯粹抱着看乐子的心态，觉得可能现在这一切都是什么恶作剧，神明根本不会降临，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几个人跑出来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骗你们。
乐子人只要不真心相信就不会受伤，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暮之城的计时方式是按照一种植物的微妙变化，当它的叶片竖立的时候便是一天的开始，随后，这叶片会逐渐萎缩，直到午夜时分又竖立起来。
或者说，暮之城依照这种规律，设计了自己异域的时间基准。
毕竟都是黄昏，没有人认真计算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当这一天开始的时候，所有聚集在城市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点点不一样。
朝拜完的信众们莫名觉得，黄昏好像不太一样了。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亮了一点？”
“是错觉吧，不都是那个颜色吗？”
“真的，我觉得这肯定比之前亮。”
“哪有，不还是一样的颜色吗？”
“真的真的，我也发现好像有什么亮光！”
那些人看着天边，那阴沉而一成不变的暮色中，似乎真的有什么光芒迸发。
下一刻，就在大家纷纷看向天空的时候，一束光芒刺破云端，笔直地照射到了大地上。
那光芒仿佛有实质，就像一根手指，点亮了大地。
在满是尘埃的空气中，这光芒令人热泪盈眶。
虽然眼魔没有眼泪，但他们依旧睁大了四只眼睛，想要将这奇迹一般的景色收入眼中，铭刻到记忆的深处。
百盟书
下一刻，更多的光芒刺破黑暗，那在暮之城持续了百年的黄昏，终结了。
阳光照耀大地，那是无比璀璨的炽阳，令人双眼刺痛，难以睁开。
沐浴在阳光下，眼魔们欢呼雀跃，无数人双眼含着泪水，就像孩子一般抱头痛哭。
这一刻，阳光教的那些异端，纷争，谁才是正统的争论都变得不重要了。
所有人在阳光下狂奔，感受着暌违百年的喜悦。
这时候，有人发现，在城外的荒野之中，一处遗迹忽然显现。
那遗迹看起来衰败，但高耸之物比比皆是，充满着宏大和淡漠的意味。
“这就是乐园？”
眼魔们本来看到那炽烈的阳光就已经觉得是神明复活了，而此刻，这遗迹的出现，更是印证了预言里的内容。
神真的回来了！！！
在众人雀跃激昂的时候，阳光教却抓住了一批之前认为预言是假的，并且试图破坏阳光教传教行为的人。
他们认为，这些可能是恶意的，来自黑暗的堕落者，试图阻挡神的降临。
他们必须受到处罚！！！
这几十个人被押送到了格尔的面前，格尔看了他们一眼。
“我将细数你们的罪恶，而神将会对你们降下神罚。”
格尔挥了挥手。
“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
他花费了一段时间来宣读罪状，随后，站在那些犯人身后的眼魔手起刀落，将这些家伙全都枭首示众。
随后，他又让阳光教的人拦住了那些试图提前进入乐园的人。
“乐园应当只有全心全意奉献者才能进入，我们应当在门口设立审查机构，评判每个人的资格。”
格尔和信众们吩咐了一些事，随后来到了乐园的门口。
“我将第一个踏入乐园，迎接神的恩典。”
他和好几名眼魔一起走入乐园中，周围一片灰雾，随即，格尔看到了一幢奇怪的建筑物，在建筑物里，坐着一名环绕烟雾，身体发黄的眼魔。
“进入游乐园，需要买票。”
对方说道。
“买票？”
这个词在眼魔的语言里的意思就是要支付，眼魔通常没有经济的概念，一般只有以物易物，或者看上了之后明抢，现在的意思，大概就是要给他一些什么。
“各位，进入乐园，必须付出辛劳，不劳动者无法得到救赎，这一条要记在圣典里。”
格尔吩咐道。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格尔想了想，随即开始呕吐。
眼魔的胃袋很大，可以装很多食物，在荒凉的地方，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他们就以这些储备粮来度过。
很快，格尔就吐出了一团半消化的肉，这一团肉上还沾着大量的口水，足够格尔吃两天。
“这应该够我们几个人的了。”
格尔虔诚而庄重地将那一团肉块放到了对方面前的桌子上。
那身体泛黄的眼魔看了一眼，略有些嫌弃地将其手下，犹豫了片刻。
“进去吧，这里是游览手册。”
他将几份游览手册递给了格尔。
“这是神谕，是真正的神谕，是乐园的守则，我一定要把这个记下来，把这个记住，向大家宣传。”
格尔兴奋道。
他和其他人朝着里面走去，他们俨然发现，原本在外面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建筑，竟然光鲜亮丽，而且充满灵动，奇妙的音乐回荡在耳边，还有食物的芳香传来，似乎充满欢声笑语。
“这是...这里是...这里是天堂啊！”
格尔忍不住激动地大叫。
479.啦啦呜嘎啦嘎啦啦哇哇
眼魔们陆陆续续进入“乐园”。
最开始是阳光教的高层，在炽热的阳光降临的时候，阳光教已经成为了这一群眼魔之间的权威，因为他们发现了预言，印证了预言。
而阳光教的大祭司等人进入乐园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出来，直到暮之城的午夜，那炽烈的阳光也没有消失，人们才开始不安起来。
大家议论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抛弃了我们，独自进入乐园享受了？”
“我就知道这些人信不过，他们肯定是得到了神的恩典，想要独吞！”
“这阳光虽然好，但一直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这和之前的模样区别只是更亮了一点啊！”
“好热，这太阳照得人好热。”
“这附近的水都快喝完了，我想离开去找水源。”
“他们是不是不让我们进乐园，凭什么，都是神的信徒，为什么他们可以去，我们不能去！！？”
“难道这长久的阳光是因为那些家伙触犯了神的禁忌，所以神降下了神罚？”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说说其他人，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格尔......”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要奋起反抗，进入乐园！”
说着说着，群情激动，大家纷纷来到了乐园门外，想要进入其中。
阳光教的眼魔们守在门口，拦住了这些人。
“大祭司有命令，不允许无关人等进入。”
这些眼魔凶神恶煞。
“他妈的，他都没回来，这么久了，你们就一点儿也不怀疑吗？”
站在最前面的眼魔骂道。
“说不定他们在里面享受，都爽的出不来了。”
“对啊对啊，你们守在这里，别人在里面享受，你们蠢不蠢啊！”
“乐园是属于所有人的，不是阳光教的！”
“消灭阳光教暴政，乐园属于所有人！”
群众们说着说着，让这些守卫也动摇了。
实际上，守在门口的这段时间，这些守卫们也不止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想要进去看看，不想只在门口看着，就好像这乐园有着某种奇妙的诱惑力一般，令所有的眼魔都心生向往。
“消灭阳光教暴政，乐园属于所有人！”
“消灭阳光教暴政，乐园属于所有人！”
“消灭阳光教暴政，乐园属于所有人！”
大家的口号都统一了起来，令那些守卫们也忌惮。
要知道，换成之前，眼魔哪来的那么多说辞，早就直接开打了。
现在能在这里喊口号，已经算是因为神迹就在眼前而有所收敛了。
在这么多人的逼迫下，守卫们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们让开了道路，给那些想要进入乐园的眼魔进入大门，随后，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眼魔们见状，纷纷涌了上去，生怕乐园的容纳有限，自己要是去晚了就没办法进入乐园了。
可乐园的入口就这么大，于是，眼魔毫无疑问发生了斗殴，踩踏的事件。
看着源源不断地涌入游乐园里的眼魔，冯羽有些心情复杂。
“你真的不是什么邪神转生吗？”
她的视线转向了坐在一旁的陆绊。
“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陆绊摆弄了一下收音机，确认档位调整到了【烈日】上。
这曾经在夜之国的魔潮时候用过的天灾，此刻用在了黄昏的暮之城里。
陆绊让冯羽伪装成眼魔，散播阳光将至，神明复苏的预言，就是为了让更多的眼魔聚集到一起。
等到他们聚集，陆绊在显现【怪奇游乐园】，造成神迹出现的模样，绝对能忽悠得这些眼魔一愣一愣的，心甘情愿地进入游乐园，成为陆绊的业绩。
事实证明，这些眼魔并没有陆绊想的那么蠢，但又比陆绊想的更蠢。
对于这种尚未形成完整文明的生物，异常的自然现象很容易就被引申为神迹，而再加以诱导，就会产生信仰，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试图从信仰中攫取利益的人就会建立宗教。
接下来，宗教主导的文明，就自然而然会变得愚昧，因为宗教代表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不许产生质疑。
假如眼魔真的步入了这个阶段，反倒是一件好事。
他们的文明形态越固步自封，对于其他异域来说就越好。
只是陆绊没想到，这群眼魔竟然真的有模有样，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进化到了这个程度。
而且，大规模眼魔进入游乐园也让诡异的负载有些高。
许多游乐设施都需要排队，纪念品商店的纪念品都快摆不下了。
如今，在游乐园里的眼魔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困住，无法逃走，只会因为有意识无意识地触犯规则而被诡异消灭。
而在游乐园外的眼魔，还向往着进入乐园之后安乐的生活。
接近十万眼魔，让陆绊足足又等待了一星期。
等到差不多，陆绊直接收起了【怪奇游乐园】，关掉了【小规模天灾发生器】。
霎时间，那持续了七天的烈日消失不见，世界恢复黄昏，而那恢弘的乐园也同样不复存在，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所有还没有来得及进入乐园的眼魔顿时傻了眼。
“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啊......”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懊悔，早知道无论如何也应该抢先进去的。
如果早知道，晚来就没办法进入乐园，那么就算杀掉前面的人也应该先人一步。
此时，聚集在这周边的眼魔早就超过了之前的数量，许多原本还在观望的眼魔也因为神迹的显现而闻风而来，聚集在圣城之外的人群，早就已经接近五分之一的整个暮之城的眼魔了。
他们本来还想着进入乐园之后的享受，想象有吃不完的食物，流着奶和蜜的平原，可以再也不用战斗，躺下就是鸟语花香的一天。
无论如何，乐园里肯定都是极为美好的！
因为所有人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可一切都没有了。
就连阳光都没有了。
神抛弃了他们。
他们没有资格得到救赎......
“不，不是我们没有资格得到救赎，而是那些人，那些进入乐园的人，他们触犯了神，遭到了神的制裁，神为此撤去了乐园，让我们无法进入，但只要我们足够虔诚，那么总有一天，神还会降临的！”
有人这么说道。
闻言，所有的眼魔们都匍匐在地，向着游乐园消失的位置，顶礼膜拜。
“我们应该将那些阳光教的信徒都抓起来烧死，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触怒了神明，我们要革新阳光教，为了神明的再度降临！”
又有人这么说道。
“我认识一个人，他是阳光教的信徒！”
“我也认识一个人是阳光教的信徒，他还劝我不要急着进入乐园，要好好打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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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480.小心轻放
再次从那狭小但温暖的位置被吐出来，陆绊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冰凉的海水。
那水立刻灌入他的鼻子和口中，带着一些污浊的味道，浸入肺部，令那器官膨大起来。
陆绊的脖颈处立刻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如同鲨鱼的鱼鳃一般开合，吸入水流，将其中能让自己的身体运转下去的东西汲取出来。
他这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海水中，没有氧气。
也没有他熟悉的那些元素，甚至这水都不是H2O，而是某种粘稠度更高一些的半透明液体。
只是，这水里的确也有一些能维持正常生命存活下去的东西，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氧气。
他逐渐下沉，由于密度，这里的水压更大，让陆绊感到身体被挤压。
一旁，冯羽的衣摆底下探出了滑腻的触须，这些触须维持了她的深度，没有沉下去。
“救救！”
陆绊叫了一声，声音在粘稠的海水里蔓延，音调变得奇怪。
冯羽伸出手，抓住了陆绊，将他提了起来。
“你不会游泳吗？”
冯羽问道。
“这里的水有点难游。”
陆绊实话实说。
其实他倒是可以直接下沉，到海底直接走路，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深海到底有多深。
“这里就是深海？”
陆绊抬头看去，按照常识，大海的上方应当或多或少有光线照射下来，在地球上，这样的光线还形成了不同的生态层。
可是在这里，上方却是一片漆黑。
在深海里，上下左右都是黑暗。
唯一能够称之为光源的东西，是某些浮游生物。
这些浮游生物散发生物光，照亮了周围，绵延千万米，倒是令这里变得没有那么黑暗。
倘若陆绊有幽闭恐惧症或者深海恐惧症，那么此刻肯定已经窒息了。
哦，他已经窒息了，那没事了。
“深海就是这样，这片海域没有水面，曾经有招潮者试图探索边界，但全都死在了半路，后来，招潮者们用超凡的力量探测，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大海没有边际，或者说，就像宇宙，就算有边际，以招潮者目前的水平也无法抵达。”
冯羽解释了一句。
“那那些小鱼人的文明发展程度呢？”
陆绊被冯羽拽着在水里游曳，随即问道。
“由于深海实在太庞大，所以形成了好几个招潮者的帝国，他们一信仰的神祇为区分，但无论是哪个，都信仰一位强大的旧日支配者，传说那位旧日支配者支配着海洋，梦境，以及一切的想象力，在招潮者的传说中，这片海域就是那位神祇的梦境所创造，当特定的时间到来，那位神祇就会苏醒过来，带领招潮者抵达荣光的彼岸。”
冯羽答道，同时看到一些凶狠的鱼类正在吞噬那些发光的浮游生物，由于长期进食这样的生物，所以它们自身也泛起了光芒。
“你应该收集的差不多了吧？”
有差不多六七万的眼魔，陆绊的恐惧与尖叫应该早就完成了。
“的确，但来都来了，总得留点什么吧。”
陆绊回答。
“......”
冯羽不想评论。
“距离我们最近的招潮者帝国在哪？”
陆绊想了想，既然自己没必要收集那么多的恐惧与尖叫，那么这一次的重点就可以放在收纳招潮者上。
自从在雾都收敛了许多雾都人之后，陆绊发现自己的【怪奇游乐园】进化神速。
在吞噬了许多眼魔后，【怪奇游乐园】甚至进化出了新项目。
大巡游里，有一定记录出现四只眼睛的眼魔作为彩蛋，一座新的立体影院被建立，在里面可以看到眼魔的暮之城是如何衰败的，精彩刺激，4D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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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雾都人，除了提高了过山车的体验，让其变成了云霄飞车，还增加了对天气的操控能力。
所以陆绊好奇，如果再加一些小鱼人进来是不是就能解锁水族馆了。
“距离这里大概五天的路程，招潮者们居住得很散乱，说是帝国，按照人类的评判标准也就是奴隶制的水平，绝大部分招潮者都需要捕猎其他的鱼类为生。”
说到这里，冯羽看了一眼陆绊。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她现在觉得，陆绊如果是个邪神，肯定是一个乐子大于生存的邪神，说不定会为了找乐子把自己作死的那种。
“没有，没有，我就准备放一个游乐园在这里，然后等着鱼进笼子。”
陆绊很老实。
既然已经满足了要求，那么他又不是什么以看到他人受苦为乐的坏人，随便摸点鱼就可以回去了。
两人几天时间靠近到了其中一处帝国附近，陆绊丢下了游乐园，又随即远离。
“这里的鱼味道不太行，太柴。”
途中，还吃了各种各样的鱼。
但或许是水质的原因，鱼的味道都不太好，可能也就希雅会觉得好吃的那种。
等待在一旁，陆绊和冯羽本想去探索一下这一片异域，为以后任务要是过来做准备。
可很快，两人就遇到了麻烦。
“在距离我们大概几海里的位置，有东西跟着。”
在海底，声音是比视觉更好的观测手段，陆绊听到了水里的响动。
“这东西跟了我们好几天，一直保持一定的距离，很明显是在跟踪我们。”
“......可能你真的要遭到神罚了。”
冯羽想了想，有了一些猜测。
而此刻，在距离陆绊和冯羽一定距离的海中，一名招潮者正蛰伏在黑暗的海水中。
在他的视野里，血腥而残暴的文字一点点浮现，构成了系统的任务目标。
【找到入侵深海的敌对神选者：1/1】
【杀死敌对的神选者：0/1】
“果然，这家伙就是入侵者。”
那名招潮者想到，他本来刚刚完成任务，准备休息片刻，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的人物，要猎杀入侵这一片异域的神选者。
他花费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对方。
这里是他的主场，这位名为嘎嘎的神选者很有信心，而且对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方法，他小心翼翼，准备找机会偷袭，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敌人。
他已经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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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第二阶段任务开启
嘎嘎潜伏在暗流之中，深海里，海水的流动是有规律的，借助水流，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抵达某个位置。
而外来的入侵者，肯定不清楚这些东西，这导致了他们对距离的错误估计。
就算现在嘎嘎距离他们那么远，但乘着暗流，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抵达他们的身边。
而到了那个时候，缺乏准备的敌人就会面对招潮者的愤怒。
嘎嘎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匕首，握柄部分是黑色的粗糙的石头，刀刃则由雾气构成，光是看到这柄匕首，就仿佛听到了来自那遥远世界的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呓语。
这是嘎嘎在任务里获得的武器，别看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可一旦被它划伤，就会导致受到污染，伤口永远无法愈合，长期遭受伟大存在的呓语影响，最终失去理智，伴随着伤口而癫狂，异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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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战斗力孱弱的招潮者，偷袭才是嘎嘎的生存之道，他是断然不会与那些入侵者正面接触的。
深夜没有夜晚和白天的区别，唯一的时间区分大概是海里的那些荧光生物，它们颜色鲜艳的时候就算是白天，颜色单调的时候便是夜晚。
对侵入者而言，白天黑夜区分不大。
所以嘎嘎准备先观察几天，等到他休息的时候，再伺机动手。
可是跟了几天之后，嘎嘎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人，难道不睡觉的吗？
无论何时，他都在游动之中，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一般。
整得嘎嘎都困了。
他不得不调整计划，在饱睡了一顿之后，恶狠狠地吃了两条鱼，随即利用暗流跟上。
“难道这个人的种族里没有睡觉这个概念？难怪会变成怪物！”
嘎嘎觉得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异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各种各样的文明形式自己都了解过，可这不睡觉的真的没印象。
“可能是受到了污染，异化成为了怪物，被别人丢进了这里，真可怜的小鱼，让我来看看你的身体发育怎么样？”
嘎嘎想着，又靠近了一些。
在大海中与陆地上不同，气味和声音是主要的侦测手段。
依靠气味，嘎嘎锁定了对方只一个人，依靠声音，他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家伙松懈的时刻。
对方似乎停在了某块礁石周围，像是在休息。
嘎嘎认为机会转瞬即逝，他立刻钻入身边的暗流，在海水的推动下高速朝着对方移动。
一瞬间，嘎嘎就来到了对方身边不到百米的距离。
他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准备偷袭。
嘎嘎的速度很快，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
扑哧——
匕首划过那人的胳膊，嘎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白白嫩嫩的家伙，没有鳞片，全身发白，也没有鳍，倒是脖子上有鳃。
好怪怪。
嘎嘎疑惑道，同时立刻抽身离开，与对方保持距离。
他看到了海水里的血，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
再过不到十秒，这个人就会因为污染扩散蔓延全身而导致疯狂，最终意识混乱，到那个时候，嘎嘎就能轻松将其杀死。
他没有说话，因为喜欢和对手说话而被反杀的人，嘎嘎也见得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对方可能听不懂。
保持警惕，嘎嘎等待着污染发作。
等待着污染发作。
等待着。
“？”
不对劲。
过了十几秒，那个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发疯，就是飘在原地。
甚至，嘎嘎发现，那伤口流出来的血都不见了。
从对方的伤口处，长出了一些绿色的草。
那些草覆盖伤口，贪婪地吮吸着血液。
他看向那个人，同时摸了一枚晶莹的宝石出来。
“■■■■■！”
嘎嘎发出了一道常人无法理解的咒语，随即将宝石丢了出来。
那宝石里似乎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烈焰呼之欲出，迅速燃烧海水，朝着敌人飞去。
嘎嘎发现，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了些变化，他认为这是恐惧，顿时紧绷神经，准备寻找暗流先离开，再趁机偷袭。
可下一刻，想要游动的嘎嘎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转头一看，嘎嘎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已经被一根滑腻的触须缠住，顺着这触须看去，嘎嘎发现一张血盆大口正等待着他。
“等等。”
另一边，陆绊发出了声音。
在他面前，黑色的火焰静静燃烧，那火焰之中似乎蕴含着五彩斑斓的颜色，璀璨夺目。
本来应该吞噬一切的火焰，竟然在陆绊的面前乖乖收束起来，像是被他控制了一般。
换做是普通人或者一般的超凡者，大概是无法抵挡这吞噬万物的火焰扩散的，只可惜陆绊身边并不是一般人。
“这是净火，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呜哇啦啦啦嘎啦呜哇！”
那小鱼人叫道。
陆绊刚开口，就想起现在没有寂静之地的翻译，他的话估计对方听着也是叽里呱啦，于是看向了冯羽。
“你别吓人了，翻译翻译。”
“呜呜啦啦呱啦呜啦呜啦。”
冯羽合上了嘴，对小鱼人说道。
“啦啦呜嘎啦嘎啦啦哇哇。”
小鱼人很着急地叫着。
一人一鱼呜啦呜啦了一下，冯羽才转过头。
“他说这是他在系统里买的，好像是叫什么幽闭之门，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也是一个和寂静之地类似的空间。”
“问问细节。”
陆绊很快从小鱼人这里得到了一些情报，在幽闭之门里，这种程度的道具虽然昂贵，但并不罕见，而这收纳了净火的宝石，则来自一个叫做辉煌境的，已经毁灭的异域。
得到了所有的情报，陆绊也没和对方客气，将其交给冯羽处置。
“在辉煌境，有能够控制净火的东西，那当时装着琉璃火的瓶子看来也是这个地方出产的，琉璃火和这宝石是当时谁放上去售卖的，这个人曾经在辉煌境待过？”
陆绊陷入了思考。
原本，他认为净火是和岛为了应对秽物而找到的生存手段，现在看来，秽物说不定才是和岛原生的污染，而净火则是由某人带去普及开来的。
想到那巨大的神樱，以及那原初的巫女，陆绊品出了一些东西。
482.这菜可不兴吃
由于寂静之地的时空特性，完全可能会出现未来的神选者来到过去的异域的状况，假若有人携带辉煌境的净火到了和岛，然后以某种方式将其留存到了那里，那么多年之后，成为陆绊所见到的光景也并不是不可能。
这给陆绊两个启示，首先是净火是可控的，和岛大社的主祭巫女控制净火的手段相对低级，想要达成控制，必须使用强烈的负面情绪带来的污染。
而相比之下，琉璃火这种一个瓶子就能装起来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假如和岛的秽物真的只能用净火消灭，那么辉煌境控制净火的这些技术，物品，就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净火对世界本身的摧残。
当然，辉煌境按照这小鱼人的说法已经毁灭了，或许正是因为净火的失控？
想要了解这些，陆绊首先要知道辉煌境的锚点，同时，还要借助穿越时间的力量，去往辉煌境的过去，尚未毁灭之时。
任重而道远。
“呜啦呱啦哈啦嘎啦啪啦嗷啊！”
另一边，小鱼人发出了十分凄惨的叫声，他绝大部分的身体都已经被冯羽啃食，就剩下一个脑袋。
嘎嘣——
冯羽很快嚼碎了小鱼人的脑袋，将其吞了下去。
“好吃吗？”
陆绊问了一句。
“你说呢？”
冯羽抹了抹嘴巴。
“我感觉可能不好吃。”
陆绊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毛病可能就是挑食了，尤其现在经常吃冯羽。
吃冯羽的手艺，弄得他一些普通的食物都已经看不太上了。
“我来品一下他的记忆。”
冯羽嘴里似乎还含着什么东西，她一边说一边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冯羽睁开双眼。
“他果然有些东西没有说。”
“你这还挺赖皮，都给你读完了。”
听到冯羽的话，陆绊立刻接话道。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完美取代一个人而不会被周围发现的？”
冯羽轻笑一声。
“......等一下，也就是说，冯羽的尸体其实......”
陆绊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看到冯羽笑盈盈的，但却透着一股比海水更冰的凉意。
“妈，有什么发现吗？”
陆绊当即说道。
“你都把我叫老了。”
冯羽笑容中的凉意收敛了回去，她接着开口。
“辉煌境的东西在那个幽闭之门的商店里还有很多，而且这家伙曾经见过杜丹平，在一次与辉煌境有关的任务里。”
“！！！”
陆绊伤口上的草变成了感叹号。
“按照描述，辉煌境曾经是一个强大的异域，就像寂静之地这样，统治着诸多的异域，甚至一度能够对抗污染，但毁灭依旧无可挽回地到来，辉煌境的东西散落在异域之中，留下了一些遗迹，这些遗迹有的封印了他们对抗的旧日支配者，有的则留存了辉煌境的超凡力量，这鱼人的任务似乎有很多次都是与辉煌境有关的。”
冯羽像是在回忆一般说道。
“能够对抗污染，这么厉害？”
陆绊有些诧异。
但仔细一想，那些伟大的存在，旧日的神祇，的确有不少都处于封印之中，祂们之间的相互博弈是一环，是否有一种可能，的确是这个叫做辉煌境的异域留下的手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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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废都的那一扇门后的存在，比如毕宿五上的神祇，又比如位于太平洋里那座遗迹之中封印的旧日支配者，这么多的旧日神祇被封印，总该有个背锅的。
或许辉煌境本身就是某个更厉害的神祇的居所？
想要解决自己世界的污染问题，说不定研究一下辉煌境能有收获？
陆绊觉得这算是意外之财了。
而且，杜丹平也在追寻这东西，他肯定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正是因此，他才会在那大剧院里遭到邪神的注视而陨落。
“你穿越异域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这辉煌境的事情？”
陆绊又问道。
按理说，冯羽旅行这么多异域，不可能完全没有听过辉煌境的事情。
“我只知道我知道的。”
冯羽没有回答，她似乎也在思考。
陆绊寻思，可能冯羽之前也听说过，或者见过辉煌境的东西，只是没有这个概念，现在则是将一切都串了起来。
“还有这个。”
冯羽把那匕首递给了陆绊。
陆绊看到，匕首上方，出现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伤痛之触】
【未鉴定】
【鉴定价格：100寂静点数】
好家伙，还是个未鉴定的东西。
看到这，陆绊忽然觉得有点亏。
“怎么？”
冯羽看到陆绊盯着匕首发呆，还以为是他认出了什么。
“不是，我就是在想，刚才的小鱼人能不能放到寂静之地去卖？”
陆绊寻思。
“......活物应该是不能售卖的。”
冯羽抽了抽嘴角。
“那做成鱼肉应该可以***如什么受污染的美味鱼肉，精致的鱼鳔之类的？”
陆绊脑洞大开，恨不得立刻抓住一个小鱼人就现场拆解。
“你真的不是什么邪神转生吗？”
冯羽撇嘴道。
“我这不是帮他们开辟新的商品渠道，优化产业结构吗？”
陆绊将视线转回这把匕首上，点击了【鉴定】。
【伤痛之触】
【侵蚀】
【在雾都，拥有实体的物品是相当罕见的】
【某些碎石经由雾都的风暴席卷，在旋涡之中受到打磨，最终形成了一些特殊的形状】
【受到了污染的石头，拥有了传播污染的能力】
【一旦被其所伤，就会导致严重的污染并最终堕入疯狂】
【“小心轻放！”】
陆绊将其放到了【寂静百货】里查看价钱，倒是不算很多，六十多万寂静点数。
他本身不缺武器，手里的撬棍可还是很经用，而这一旦划伤自己就会听到不可名状伟大存在的呓语并且逐渐疯狂的设定对普通人来说也挺危险。
至于为什么陆绊被划伤了还没有疯呢？
陆绊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有着非常正能量的三观，足以抵抗邪神的呓语。
总之，这东西对陆绊没什么用，而且价格不算很高，他决定卖掉。
将其挂到了【寂静百货】里，按照建议零售价摆了个五十五万，陆绊和冯羽决定将【怪奇游乐园】收回来。
该回家了。
483.【虫后之卵】
从冯羽的体内离开的时候，陆绊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猜想或许婴儿从母亲的腹中降生的时候，大概也有类似的感觉吧。
陆绊是记不得了，他觉得可能有。
这是一种失去了安全感，从此之后就要独自面对世界的孤单与寂寞。
没有太多时间感慨，陆绊就听到冯羽开口了。
“你该起来了。”
“哦。”
陆绊从冯羽的膝盖上抬起头，觉得安全感又消失了一些。
桌面的水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朝着桌子边缘动了动。
陆绊自然地将其放回桌子中央，同时拿出了【怪奇游乐园】查看。
这游乐园似乎变小了一些。
准确地说，并不是范围变小了，而是尺寸又微缩了一些。
这是因为游乐园里多了一个水上乐园一般的东西。
水上乐园里有漂流和水上过山车，紧张刺激。
陆绊仔细看了看，在水里还有些小鱼人正扮演着凶恶的鱼人，惟妙惟肖。
现在的【怪奇游乐园】，毫无疑问得到了进化。
“这就是【升华】等级的物品吗？”
陆绊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他觉得，【污染】【侵蚀】【异化】之类的品级，只是单纯对应物品之中包含的污染水平。
可现在看来，这不仅仅只是评级，也是描述。
【污染】品质的商品，就会给人带来污染。
【侵蚀】品质的商品，会逐渐侵蚀生物的理智。
【异化】品质则会导致使用者不断异化。
而【升华】，看起来是能够不断完善自己，不断成长的意思。
这也同时体现在，陆绊将【怪奇游乐园】放到【寂静百货】上的时候，他发现价格变了。
原本五百多万的【怪奇游乐园】，现在建议零售价已经提高到了八百多万。
8888888寂静点数就能带回家，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现在的【怪奇游乐园】，不但可以伪装自己，利用认知妨碍来吸引他人进入，而且有多种游乐设施，还有时之虫可以偷窃游客的时间，让游客们永远在游乐园里享受欢乐，简直是娱乐业的福音。
陆绊有时候其实就苦恼一件事。
虽然经典的电影不因为时间而褪色，并且很多电影都是越品越有味道，可以反复观看，拉片。
但绝大多数的电影最美好的还是初见的那一次，充满了未知和期待，看着那些角色在谁也无法预测的命运的舞台上翩然起舞正是探索的乐趣。
所以，陆绊一直觉得，要是能够用某种方式让自己变成从来没有看过这些经典作品的状态，在看完之后又把记忆还回来，第一次的幸福和反复品味的幸福重合在一起，这两种幸福肯定能带来更多的幸福。
可惜做不到。
但时之虫说不定能做到这一点。
每次当观众们看完电影之后，就偷取这一部分的时间，让观众再次进入电影院。
这样一来，那些触动，感伤，震撼，就能够反复体验。
简直太完美。
只是陆绊目前不知道怎么让时之虫将这些时间吐出来，所以，最多也就是让观众们坐在电影院里反复观看，永远无法抵达电影结局的真实。
放在寂静之地，【怪奇游乐园】也能当做陆绊的一个防身用品，遇到厉害的大佬，就把游乐园放出来，邀请对方进来玩一玩，也算请君入瓮了。
陆绊此时又想到，如果自己收集这个世界的诡异之物，将其与异域的物品结合，是不是都能制造出类似的异化的物品？
他决定有机会试一试。
收起【怪奇游乐园】，陆绊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职业发展任务。
【收集恐惧与尖叫：10000/1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5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你在异域缔造了新的传说，你的名字回荡在他们的梦境之中，但还不够，前进的道路永无止境，继续努力，让你的故事成为异域的历史，在拂晓的黎明铭刻下永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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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寂静点数：50000点】
【结算完毕】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五万点，还可以。”
有人可能会问，陆绊都是随随便便卖几十万，拥有几百万价值的商品的人了，还看得上这五万点的收入吗？
那当然看得起。
就像学霸每次考试都已经能考满分了，还会认真对待每节课堂前的小测试吗？
事实就是，如果看不起这些小测试，那么学霸也就不会被称之为学霸，而正因为他认真对待每一次的测验，才能获得进步。
陆绊也是一样的，如果他因为自己拥有很多寂静点数就忽略这些任务的奖励，敷衍应对，那么陆绊总有一天会在阴沟里翻船。
在异域见到的那些敌对的神选者能够遇到他，至少也是快要到第二阶段，经历了许多次异域的任务才能走到这一步，其中付出的努力，陆绊深有体会。
所以他都是怀着尊敬的态度杀死这些神选者，希望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比如那个小鱼人，陆绊想，要是能将他的遗体都拿到【寂静百货】评价一下，售卖出去，那么最终，他的遗骸也会在异域的某处得到价值的体现，比起被冯羽吃掉，至少要幸福那么一点儿吧。
“吃饭了。”
冯羽叫了一声，端上的是几个快手菜，每一道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弄完。
陆绊倒是真的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深海的鱼味道不好，他没吃多少。
一边吃饭，陆绊一边继续思考该用什么办法来将鱼人商品推销到异域各地。
刚吃完，放下饭碗，陆绊就看到，面前的三道吃剩的菜变得扭曲，每一道菜上面，寂静之地冰冷而淡漠的文字浮现，构成了系统的说明。
【第二阶段任务开启】
看到这一行说明淡去之后，陆绊首先看向第一道菜，浮现在青椒小炒肉的文字。
【叫魂】
【在某些地方，叫魂代表的并非诡异，而是某种关爱】
【传说当孩童受到惊吓，长者便会进行叫魂仪式，将其分散的魂魄呼喊回来】
【由于仪式阴森而瘆人，因此绝大多数人对于叫魂的印象都是恐怖的】
【只是，那些曾经被呼喊回来的，到底是否本人的灵魂呢？】
【“从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像孩子，倒是......像个老头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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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罐装猫猫
“这菜可不兴吃。”
陆绊想到。
这种没有异域名字提示的，一般就是自己这个世界的。
而叫魂之类的，陆绊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封建迷信的行为还曾经在古代引发过大动乱，属于历史悠久的诡异事件了。
陆绊本人是不相信这种牛鬼蛇神的。
他觉得，叫魂之所以会出现各种问题的原因是它本身就是诡异，是某种扭曲了的规则。
而这规则大概就是只要被叫了名字，并且答应了，就会发生什么什么之类的事情。
有点像银角大王的那个紫金葫芦。
说不定那紫金葫芦本身就是一种诡异。
这就是陆绊得到的科学合理的解释。
或许在这个任务里有命格翡翠的情报，但在如今的城市里行走可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向了第二盘西红柿炒蛋。
【海底十万里】
【潜入海洋深处十万里，我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据说深海的某处居住着神明，在那些连招潮者都不敢涉足的秘境之中，源自亘古的呓语回荡，久远的邪恶盘踞】
【接触它，打开他，见证祂】
【大地与天空融为一体，这就是终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想要释放邪神吧？”】
“新地图。”
陆绊下了判断。
番茄炒蛋不是什么新菜，但深海毫无疑问是寂静之地里新出现的异域。
如果他之前没有和冯羽一起去过深海，那这就是全新的地图，可惜陆绊已经被提前剧透，失去了新鲜感。
当然，从这个任务的说明里，陆绊还是获得了不少信息的。
“深海里还有邪神被封印着？”
陆绊询问冯羽。
“哪个异域没有几个邪神被封印呢？”
冯羽反问。
“倒不如说，绝大部分异域如果没有封印邪神导致的污染，甚至连文明都不一定能出现。”
“这怎么说？”
陆绊好奇。
“就像这个世界，如果你关注古生物演化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最开始并没有氧气这样的气体，但在没有氧气的时候，却依旧有生命。”
冯羽简单说明道。
“那些生命不需要氧气就能存活，也就是现在的厌氧菌之类的生物，后来，氧气出现，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物灭绝，之后诞生的才是现在人类的祖先，你说，对于那些厌氧菌而言，氧气的出现，是否是一种强大的污染？”
听了冯羽的话，陆绊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对于人类而言，氧气毫无疑问是生命的源头。
而对于厌氧菌来说，氧气就是毒气。
如果无法适应氧气的环境，那么生物毫无疑问就会灭亡。
在这里，将氧气转换成污染，也是一样的道理。
尤其是陆绊见识到了深海之类的异域，这些地方用陆绊的话来说，都已经污染得不能再污染，异化得不能再异化了。
但依旧能够保存文明。
而像是暮之城那样，原本的文明因为神祇的陨落而步入毁灭的异域，也可以演化出眼魔那样的种族，不得不说，生命是顽强的，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这更印证了陆绊的想法，那就是适当的自我污染可以有效抵御异域的污染，并且能够在不断朝着毁灭一往无前的时间里稍微放缓脚步。
如果他没有去过深海，可能就要去这个任务里见见世面，可惜陆绊已经见过了。
而且他觉得，如果真的将深海的邪神释放出来，那小鱼人们也太可怜了。
不但不能被卖到异域各地实现自我价值，还要被邪神摧残。
心善的陆绊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并不打算选择这个。
那么答案看起来只有一个了。
他看向最后一盘菜。
那干锅包菜上，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虫群为谁而翱翔】
【有人说，荒原上最令人感到绝望的三件事，是烈日，干涸，以及虫子】
【但在我看来，虫子才是最恐怖的，它们无处不在，来自四面八方，在最短的时间里，这些虫子会吞噬掉你的血肉，只留下破碎的骨头】
【但有一些人，却以研究这些虫子为职业，他们试图通过研究虫子来找到克制虫子的办法，却不想想人类研究了这么多年的死亡，却依旧难逃一死】
【要我说，不如祈祷自己在被虫子袭击的时候能死得快一点儿】
【“嘘，你听，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陆绊本来就准备去荒原会一会那些虫子，现在正好，有个任务。
他几乎没有犹豫，都不需要氪【狂人的知识】就直接选中了这个任务。
一筷子夹起里面最后的一点儿菜，陆绊将其吃下。
菜有些凉，包菜的口感很怪，就像在吃虫子。
吃了一口菜，那文字变立刻变化。
【检测到任务道具，任务内容变化】
随即，在任务的说明底下，几行文字从已经冷凝掉的油花上蔓延了出来。
【任务难度：升华】
【任务目标：找到虫后】
【任务目标：活下来】
【任务目标：获得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杜丹平！”
陆绊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在此之前，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废都小镇上，陆绊已经获得了两个旋律碎片。
如今的第三个，终于出现在了荒原之中。
只是，这任务的描述也太简单粗暴了，毫无疑问和虫子有关。
“任务要求是找到虫后，看起来可能会保护某人去寻找虫子，而找到虫子之后活下来也在任务之中了。”
他已经大概构想出了任务的脉络，应该是保护某位或者某几位研究虫子的学者，寻找虫子的痕迹，最终发现虫后的位置，随后逃出来就完事了。
而陆绊还需要再试图杀死虫后，获得她的虫群之心。
简单直接，不用猜谜语，很合理。
至于杜丹平的旋律碎片，陆绊怀疑也在虫后的身上，至于这旋律碎片发挥了什么作用，他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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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任务并没有同行者，陆绊只能独自前往。
“希望老崔人没事。”
陆绊不禁给崔斯特祈祷了一下。
“你在向哪个神祈祷？”
一旁的冯羽忽然像是陆绊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询问道。
“哪个......这么说来，的确没什么神可以祈祷来着。”
陆绊想了想，这世界也没什么神仙和救世主，还是靠自己吧。
485.全部驱逐出去！
确定了任务，陆绊就要准备如何高效地杀虫的办法了。
“你知道怎么杀虫吗？”
陆绊收拾碗筷，洗碗的时候询问客厅的冯羽。
“杀虫？你用杀虫剂不就行了？”
冯羽感到有些好笑，连小鱼人陆绊杀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怎么到了虫子就不懂了。
“我指的是荒原的那种大虫子，想要和人生小虫子那种。”
陆绊快速将碗筷洗干净，一边洗手一边答道。
“哦，哪家的虫子看上你了？”
冯羽笑道。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太匆忙了，没问名字。”
陆绊实话实说。
他看到客厅的茶几震动了一下，就像有一只猫猫从上面蹬腿跳下来。
“荒原的虫子，啧啧，这可是很难对付的，虫群只要有一只存活了下来，就会再度诞生出新的虫群。”
冯羽想了想接着开口。
“你是需要虫群之心吧，这个东西并不是一样真实存在的心脏，而是一种污染源，荒原的文明之所以毁灭，大概也有这些虫群的参与。”
“你的意思是这虫群之心会转移？”
陆绊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当时都让所有的虫子都高呼万圣节了，结果最后还有虫子成为了新的虫后，这说明虫群之心不是某个实际存在于某一只虫子体内的东西。
“虫子的意识是共享的这一点你知道吧？”
冯羽问了一句，看到陆绊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道。
“虫群实际上是虫群之心这个意志的存在形式，所谓的‘虫群之心’，指的不是虫后的心脏，而是一整个虫群的心脏。”
“也就是说，荒原的虫群本身就是一种生物？那我要怎么拿到虫群之心？”
陆绊寻思了一下，要是这虫群四散开来，那总有一个能跑路的变成新的虫后，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他想着想着，打起了之前看到过的【虫后之卵】的主意。
按照这个道具的描述，只要陆绊提供一些自己身体的部分，那么就能够从虫卵之中孵化出一只虫后，到时候趁着虫后还没有长大的时候，直接取走虫群之心......
想了想，陆绊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说不定当时荒原的人就是意外得到了【虫后之卵】，然后试图用虫子来对抗什么东西，最终导致虽然人类的敌人没了，但整个世界也没了。
现在这个世界想要饲养虫子，还为时尚早。
不过陆绊思考了一下，这【虫后之卵】加入人类的身体部分就可以生长繁殖，那么加入其它生物的身体部分，是不是也能生长？
假如虫群的生长繁殖能力真的那么强，应该会和异域当地的强大的生物进行融合繁殖，进化出更强的虫族，这【虫后之卵】，就是这样的体现。
那么，陆绊心想，要是去往雾都，或者暮之城之类的异域，利用那里人的身体制造出虫群，过不了多久，可能两片异域也就变成了和荒原一样的位置。
“好主意，下次一定。”
陆绊倒也不是对这些异域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但见识过这些遭受到了严重污染的异域，以及由于污染产生的认知的偏差，他很清楚，这么多的异域是没办法和平共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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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要拿到虫群之心的话，需要将所有的虫群聚集起来，然后全部杀掉，只剩下最后一只，趁着它还没开始繁殖的时候拿走，是吗？”
陆绊云了一下。
如果自己还有【万圣节】这样的东西，那么控制虫后似乎不太困难，最难的其实是找到所有的虫子。
“......”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打开【寂静百货】，找到了之前看到过，但当时没有买的东西。
【猫中毒】
【污染】
【一只可爱的猫猫，看到它就会心生治愈】
【荒原的某些地方，诅咒是一种有形的存在，并且因为圣人的缘故而千奇百怪】
【这只猫猫能够让所有见到它的存在放弃一切邪恶的念头，专注于爱抚它，满足它，直到献上自己的一切】
【“猫猫，嘿嘿，我的猫猫。”】
【售价：99999寂静点数】
只需要十万寂静点数，就能获得一个强大的控制物品，陆绊觉得实在有些划算。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东西本身就是荒原的物品，用来对付荒原的虫子，简直是原汤化原食，绝配。
看到这东西，陆绊就立刻想要将其买下来。
他支付寂静点数，很快，手里就出现了一只小奶猫。
那小奶猫身上橘黄，带着一点儿条纹，奶声奶气，用粉色的小肉垫不断地踩着陆绊的掌心。
“挺可爱的。”
一旁的冯羽看了一眼，评价道。
陆绊一直盯着这一只猫猫，将其拎在手上，就好像看着什么珍视之物一样。
冯羽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她的视线避开了那只小奶猫，转而拍了拍陆绊。
“醒醒。”
摇晃陆绊的肩膀，他却动也不动，接着抱住了猫猫。
“猫猫，嘿嘿，我的猫猫。”
陆绊一脸痴笑，感觉口水都要从嘴里留下来了。
“？”
冯羽立刻站了起来，想着要用什么办法在不接触这只猫的情况下将其收容起来。
这时，陆绊忽然又举起了猫猫，朝着它软乎乎，毛茸茸的肚子，将脸埋了进去，随即疯狂呼吸。
“猫猫，给我吸一吸，猫猫。”
陆绊的举动显然也超过了这只猫的预想，它努力挣扎，试图逃脱，甚至最后连爪子都用上了，后腿狂蹬，连陆绊的皮肤都划出了一道道血印子。
但很快，绿色的草覆盖了住了伤口，令猫猫动弹不得，无力抵抗。
陆绊还在疯狂吸猫，就好像正在吮吸什么甘露一般。
片刻，那猫猫忽然放弃了动作，整只猫瘫软下来。
同时，陆绊也从猫猫的肚子上抬起了脸。
“？我刚才在做什么？”
他看着手里的猫猫，有些不太理解自己刚才的所做所为。
但很快，记忆复苏，陆绊想起了这只猫猫的特性。
“......所以它刚才是暂时屏蔽了自己的特性，才能从我身边逃脱的吗？”
陆绊看了一眼冯羽。
冯羽只是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着陆绊。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
这两天有点事，今天加更暂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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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沙漠里的冰
陆绊将猫猫放进了一个罐子里，将其封印住。
“这猫看起来会篡夺人的心智，让所有人都无可救药地对其产生好感，想要占有它，保护它，如果拿来对付虫子，估计所有的虫子都会聚在它的身边。”
陆绊评价道。
如果虫子们都是独立意志的个体，那么想要依靠一只猫猫就能俘获所有虫子的心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但荒原的虫群是一个整体，所以只要一只虫子看见了猫猫，就代表所有的虫子看到了猫猫，它们肯定会朝着猫猫聚集，最终让陆绊一网打尽。
可以算是虫子诱捕器了。
罐子里传来了猫猫挣扎的叫声，陆绊有些心动，但还是用另一个罐子继续套住了这个罐子，完成了套娃，将声音隔绝开来。
他闭上眼睛，稍稍想象了一下猫猫的画面，就立刻想要打开罐子，将里面的猫猫释放出来疯狂呼吸。
还好陆绊自制力强，懂得延后享受。
他准备等任务做完了再疯狂吸猫。
“看来这东西不仅仅只是视觉上的影响。”
陆绊说道。
“这也是认知妨碍的一种，如果说时之虫会让你混淆它和玩具熊之间的差别，那么这种认知妨碍就是会通过形象传播，就类似于承载了时之虫形象的事物会制造出新的时之虫一样，正常来说，只要见过这只猫，就难以脱离它的影响。”
冯羽解释道。
“无论是看到它的模样，听到它的声音，还是想起它的外貌，都会受到蛊惑。”
“难怪要这么贵。”
陆绊感慨。
【小规模天灾发生器】的价格和【猫中毒】差不多，两者一个是大范围的天气改变，一个是心灵控制，对陆绊而言，都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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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花了几天做筹备，陆绊才终于做好了前往荒原的前期工作。
他携带了一个背包，里面装着【小规模天灾发生器】以及装着【猫中毒】的罐子，唢呐，手里拿着撬棍，还顺便带了一些水和食物。
荒原大部分是沙漠和戈壁，缺乏水源，也没有吃的，想要就地取材，多半都是虫子，陆绊对于虫子的味道是不太喜欢的，而且也很难保证吃了太多虫子肉是不是会变成虫子。
做好这些工作，陆绊来到了客厅的茶几前，在茶几上，虚幻扭曲的菜肴浮现，陆绊看着里面像是虫子一般蠕动的蔬菜，微微皱眉。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随即，他用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里面的菜。
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从舌尖扩散开来，令他背后感到一阵战栗，接着，某种灼热和严寒交织的感知包围住了陆绊，就好像一下身处极地的暴风雪中，一下子身处撒哈拉大沙漠的烈日下一般。
于此同时，系统淡漠冰冷的文字逐渐浮现。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2:1】
【正在前往荒原】
他眼前出现了无数小人，正环绕着他跳舞，仔细一看，这些小人几乎都是陆绊自己，这些陆绊有的穿着民族风情的衣服，有的西装革履，有的则没穿衣服，这些小人一个个跳着不同的舞蹈，兴高采烈，仿佛年末的盛典。
陆绊看着这些小人，也产生了一种要起舞的冲动，就在这时候，他看到所有的小人忽然动作定格，脑袋以各种合理的不合理的方式转向自己，无数双眼睛里，只有漆黑一片。
陆绊陡然一惊，感到身下坐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是沙子。
用手一摸，陆绊感受到了指间流泻的事物。
灼热感接踵而至。
光芒占据了陆绊所有的视野。
“我们该前进了。”
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是一名女性，陆绊看过去，发现是一名头发深褐色，微卷，皮肤透着健康小麦色的女子，她的长相仿佛混血，兼具西方人的立体和东方人的柔和，虽然算不上漂亮，脸颊还有雀斑，但却能从她的神情里感受到一股活力。
“好。”
陆绊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拄着撬棍站起来。
“你这手杖的样子还挺特别的。”
女子笑了一声，随即往前。
前方的天空一片澄澈，骄阳似火，地面的砂砾早已沸腾，高温导致地表的空气流动，远处的景观都开始如同蜃气一般摇晃起来。
陆绊看了一眼身边的如同骆驼般的生物，以及其他的两名队友。
一名男性像是向导，皮肤颜色更深，那是长年在阳光暴晒之下才能酝酿出来的肤色，这在这片沙漠代表着经验丰富。
他腰间别着一把刀，右手小臂处有一些结晶，这是患病的象征。
这名男子的名字叫做刹那，按照陆绊所了解的，大概他的能力和速度之类的有关。
另一名女性棕色的头发卷起，带着帽子，看起来也和最开始那名女子是来自同样地方的人，只是皮肤稍白，骑乘在骆驼上，显得有些紧张。
这名女子叫做歌者，她脖子的位置有结晶闪耀，大概能力与喉咙或者声音有关。
至于最开始的那名女子，她的名字叫做霜心。
陆绊看向前方，在那摇晃的阳炎之中，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荒原】
【伯利克里九年，陨星未临】
【虫群摧毁了城邦，比起酷热的沙漠和干涸的绿洲，虫群成为了人类面对的最大威胁】
【人们试图研究虫群，研究那高高在上的虫后，试图找到这些生物的弱点】
【或者说，找到这些生物存在弱点的可能性】
【任务难度：升华】
【任务目标：找到虫后】
【任务目标：活下来】
【任务目标：获得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想要寻找虫后，在这茫茫沙漠中看来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灵感突发，他看向身边的男子刹那，忽然开口说道。
“你们知道万圣节吗？”
“万圣节？”
刹那听到这个不太熟悉的词，不甚理解地歪了歪脑袋。
“万圣节？”
那棕发的歌者也重复了一遍，眼睛透着好奇。
“那是什么节日吗？”
走在最前面的霜心问道。
“是能够带来快乐的节日。”
陆绊看了一眼这些同伴，只希望他们不是虫子变的。
487.没有窗户的城市
“我们属于乌托邦。”
夜晚，篝火旁边，歌者说道，她是在对刹那解释。
“乌托邦，我知道，是个大城邦。”
刹那脸上映照着火光，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年纪，可能就和陆绊差不多，只是风尘已经令他变得更加成熟。
“对，一个大城邦，我们奉行民主议会制度，民主你知道吗，在旧时代这可是最优秀的政治制度，每当城邦里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就会召开议会，所有人投票表决。”
歌者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说得眉飞色舞，很激动。
陆绊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霜心这边的人，所以理论上应该知道乌托邦的事情，便没有插嘴，就在一旁啊对对对地点头。
“我们村子人不多，大家都听村长的。”
刹那说道，他对于什么民主，什么议会都不太感兴趣，在荒原，小村庄多会因为一次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一些虫群的经过而毁灭，村民大多属于活一天算一天的人。
“你们也可以试试，村长一个人的判断难免会出现问题，大家一起讨论可能才有最好的方案。”
歌者谆谆善诱道。
可刹那只摇了摇头。
“你别说这些了，也不是所有的城邦都奉行这样的制度的。”
霜心开口道。
“还有什么类型的？”
陆绊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有的城邦以最强的圣人为领导者，他一个人就足以决定整座城市的命运，有的城邦好几名圣人共同治理，能够存活到现在的城邦，都有自己独特的东西。”
霜心笑着解释道，篝火中煮制的食物也散发出了香味。
陆绊只想吃东西。
他如愿以偿，得到了一碗。
这种食物是由某种坚硬的东西加水煮软之后烹调而成的，像是汤羹，但更加浓稠，至少闻着是有食物的香味的，就是看起来没什么油水。
陆绊拿起勺子，稀里哗啦吃了一口。
味道就像是清水煮肉，没有咸味，也没有甜味，当然，也没有腥味，白水煮鸡胸肉大概就是这个味道，老实说，味道不好吃。
不过至少比虫子肉要好。
陆绊没有挑剔那么多，干饭要紧，迅速干完了碗里的食物。
“这东西好好吃，你们大城邦的人就吃这些吗？”
刹那吃得也就比陆绊慢一点点，吃完了，还抹嘴回味。
“这些都是方便储存的事物，用虫子晒干了之后加面粉制成，所幸我们那边还能种植，在城里吃的会经过一些更细致的料理。”
歌者解释道。
“呕——”
陆绊下意识就要吐出来，不过喉咙还是将涌上来的东西咽了下去。
“怎么，不舒服？”
歌者拍了拍陆绊的后背。
“没有，被呛到了。”
陆绊违心地说谎。
“慢点吃，平常又不是没吃过。”
歌者调侃一句。
“我们也吃虫子肉，但都是直接烤。”
刹那看着篝火。
陆绊这时才知道，虫子和虫群并非同样的概念。
准确地说，在荒原活动的绝大部分生物，都是虫子。
这些虫子有的外壳柔软，像是巨大的菜青虫，有的外壳坚硬如钢铁，长有翅膀，还有在沙漠里游动的虫子，有飞在天空的虫子。
总而言之都是虫子。
像是陆绊他们骑乘的类似骆驼的生物，其实也是一种虫子。
整个世界都向着虫子的方向异化了。
而虫群，是和虫子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是，虽然长着虫子的模样，但这些生物都在自己的生态位上老老实实地生存着，依靠这些虫子和沙漠，人类，能够形成一个完整而自洽的生物圈，是可以持续发展下去的。
但虫群，是一切的破坏者。
它们吞噬所见到的一切，将所有的有机物都啃食殆尽，生产出无尽的砂砾，令这片异域从原本的荒野，变成如今的沙漠。
这些虫群就像是某些神明怀揣着最大的恶意制造出来，只为了灭绝世界上的一切生灵而存在的怪物一般，肆虐荒野。
乌托邦的人就想找到这些虫群的弱点。
“我们定期会派出一部分学者，就像我们，去寻找虫群，寻找这些虫子出生的虫巢，根据我们的研究显示，虫群肯定会有一处虫巢，其中的虫后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只要解决了虫后，就能消灭这一片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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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负责守夜的是霜心和陆绊，她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有异样的神采。
她提到虫群就很兴奋和激动，像是聊到了自己专业领域的宅男，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可是虫后说不定不止一个，或者这些虫群本来就是一体呢？”
陆绊发现他们的研究还没有冯羽给的信息多，便提醒道。
“不止一个？不，不可能，一个虫群只可能有一个虫后，但一体......对啊，这些虫群集体行动，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信息传递方式，我本来以为是信息素或者气味之类的东西，本来就是一体，这个想法很有趣......”
霜心很快陷入了思考之中。
“你很喜欢虫子？”
陆绊问道。
“不，我最讨厌虫子，我的朋友，家人，都因为虫子而死，我最恨这些生物了。”
霜心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所以，我才要研究虫子，研究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驱逐出去。”
“这可真任重而道远。”
陆绊评价了一句。
拥有霜心这样的志愿的人在荒原可能不在少数，这些人可能就像认为和岛还有救的人，愿意抵抗魔潮的人一样，在这绝望的世界里，依旧怀抱希望。
或许接下来的发展会让他们的希望破灭，会让那残存的祈愿也化作泡影，会以最深刻的方式彻底摧毁他们的理智。
但这样的人还是存在。
“我们在距离这里北偏东接近一百公里的位置发现过一处废墟，这废墟可能就是虫群的虫巢所在地，我们这次的目标就是调查周围的生态，如果可能的话，捕获一些游离在外面的虫子进行调查。”
霜心又说道。
“游离在外面的虫子......”
假如虫群真的是一个整体，那那些位于虫群边缘的虫子可不是什么游离在外的虫子，而是那庞然大物的触须，是最敏锐的感知器官。
要是接触到，怕不是分分钟就会引来一大波虫子？
陆绊觉得自己有必要劝说一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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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这么说你很懂啰
由于任务并没有要求一定要和这些科研人员同行，所以陆绊最开始的打算是透过这些研究人员，获得虫群有关的情报，然后独自前去，利用【猫中毒】来吸引虫后，最终获取虫群之心，跑路离开。
但现在看来，这些研究人员也没有很具体的情报，自己还得跟着摸索一下。
如果对方作大死，因为好奇心而去追踪虫群，反过来被对方发现，那这三个同伴的下场，陆绊不好说。
这就像那些追逐龙卷风，追逐火山喷发的研究者，虽然为人类获得了许多灾害的第一手资料，但他们同样是在与死亡赛跑，一旦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第二天清晨，太阳尚未升起，队伍已经准备继续前进。
废墟在荒原上不多见，因为长年的风化，绝大多数的建筑都已经成为了砂砾，再也不复灾难之前的宏伟与壮丽，而少部分存在的建筑，就成为了虫子们的乐园。
建筑会留下阴影，在炎热的白天，这些阴影中会聚集一些虫子，生态链就从这些虫子开始。
因此，在荒原上行走，遇到废墟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热。”
陆绊感觉自己身上的水分都要被全部蒸发掉了。
好在那些汗水即将分泌出来的时候，就会被皮肤之中的草木吸收掉，达成了完美的内循环，不会导致多余的水分流失。
“我们需要补充一些水源了。”
听到陆绊的话，霜心说道。
她戴着一顶帽子遮挡阳光，不知道是不是陆绊的错觉，他感觉这女人好像不太热的样子。
“现在？”
陆绊不太理解，这沙漠中央，周围一片荒芜，该从什么地方补充水源？
只见其他人都停了下来，霜心从骆驼虫子驮着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根手臂粗细的黑色柱子，她将柱子插在地上，某种微妙的震动从那砂砾之中扩散开来。
给陆绊的感觉，就像是声呐正在探索什么。
忽然，大地的震颤和这柱子的震动相共鸣。
下一刻，陆绊看到附近的沙地开始起伏，就像孕育着的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即将来到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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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要来了？”
陆绊下意识问了一句。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地面破土而出，那是一条巨大的蠕虫，身体是砂砾的暗黄色，表皮粗糙，但却给人一种柔软的违和感觉，陆绊目测，这虫子至少超过了二十米长，直径接近一米，它的口器像是七鳃鳗，细细密密全是牙齿，这些牙齿之间还有许多砂砾，它仿佛是吞噬砂砾为生的存在。
这虫子刚刚钻出来，陆绊就看到刹那拔出了身后背着的刀。
这位年轻人手中的刀看起来像是由某种生物的骨骼雕刻而成，通体黯淡，只有锋刃泛光。
他手臂上的结晶同时亮起，如同星辰的幽蓝辉光令周围变得更加晦暗。
这名少年持刀冲向了那大虫子。
这时候，陆绊才知道为什么他的名字叫做刹那。
并不是因为他抓住了未来，而是因为他实在太快了。
手起刀落，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那朴拙的刀就没入了蠕虫粗糙的皮肤表面，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那巨大的虫子因此而抽搐，那细密的牙齿却无法捕捉到目标。
陆绊的【真实视界】中，刹那的行动被分解了，陆绊这才发现，伴随着手臂上结晶的亮起，刹那整个人就像进入到某种特殊的状态一般，周身泛起蓝色的光芒，在这光芒之内，他的动作被加速，或者说，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事物的移动都放缓了，这给了刹那能够轻松躲过蠕虫攻击的间隙。
如果这孩子出现在陆绊的世界，大概就能得到一个闪电侠或者快银的称号了。
蠕虫的伤口喷涌出了惨白的汁液，那汁液落到沙地里，很快就染湿了地面，令沙子变成了深沉的黑色。
接着，歌者拉了拉领口，露出了喉咙处如同项链一般的结晶，随后，张口，开始放声高歌。
她使用的是陆绊听不懂的语言，又或许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的造语，尽管是清唱，却能听出悠扬的旋律，在这歌声中，仿佛一切的绝望和阴霾都一扫而空，令人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而伴随着歌声，那虫子的伤口却呈现出了恶化的征兆，更多白腻的汁液从伤口喷溅出来，就好像这歌声拉扯开了伤口，从其中剜出了更多的血肉一般。
那灰色的大蠕虫不断挣扎，想要钻回地面，但霜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那蠕虫的旁边。
她不顾血肉的肮脏，直接将手伸进了那撕裂的伤口之中。
一阵寒意从霜心的掌心绽放，并伴随着那伤口而蔓延。
咔嚓——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虫子被冻结了起来。
寒冷的冰霜覆盖住了虫子的表面，那些溅落的汁液在半空中化为固体，一朵绚烂的花朵绽放在沙漠上。
此时，荒原的清晨才真正到来，阳光从地平线的彼端照耀，冰晶反射着光芒，熠熠生辉。
咔嚓——
霜心将手从那冻结的虫子尸体中抽出来，可以看到她的手掌通红，这是轻微冻伤的痕迹。
陆绊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她叫霜心了。
她的心脏大概就是一片冰霜吧。
“抓紧时间，我们将水源补给足够就出发。”
霜心说道，同时抽出了那黑色的柱子。
“这东西可以发出某种特殊频率的声音，吸引这种蠕虫过来，而这些蠕虫的体内就有我们需要的水分。”
见到陆绊疑惑的模样，霜心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柱子。
“从它们的身上获取水分？”
陆绊看了看那些冻结的怪物体液，略显嫌弃。
“放心，这些虫子的体内有储水袋，它们通过咀嚼沙子，将其中的水分收集下来，所以身体里拥有大量的清洁的水源，只要煮沸之后就能供人类饮用。”
霜心解释道，她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镐子，敲开冻结的虫子，和其他两人一起取出了其中的巨大冰块。
将冰块凿下来的时候，气温已经升高了不少，那冰结的虫子正在逐渐融化。
他们只取了一部分的水，算上还剩下的，足够一星期的储备，剩下的部分，就这么渐渐没入沙漠之中，消失不见。
“总得给其他生物留下些什么呀。”
霜心看着那消失的尸体，喃喃自语般说道。
489.生态园
“这里的生态就是这样的。”
“每一种生物都在这片沙漠里有自己的位置，只要不过度捕猎，总能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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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骆驼虫子上，霜心看着前方蔚蓝的天空说道。
“我曾经有机会看到过城邦图书馆的记录，阅读过有关灾变之前人类社会生活的资料，在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种满了绿树，山川，湖泊，平原，这些词我只能从文字和图片的记载里去理解。”
“看到那些记录的时候，我有些憧憬，也有些心痛，憧憬的是那样美好的世界，心痛的则是那时候的人类并不懂得珍惜，摧毁了这一切。”
“所以我才想要研究虫群，找到它们的弱点，彻底消灭他们。”
听到霜心的话，陆绊沉默不语。
荒原的世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和人类的所作所为可能真的没多大关系，邪神注视下的异域，都难逃厄运，人类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没关系，都一样。
至于荒原能否彻底消灭虫群，陆绊并不清楚，这个世界最终能够依靠像是霜心这样的研究者的努力最终消灭掉虫群，延续荒凉但充满生机的现在，还是被虫群彻底吞噬，榨干，只剩下漫漫黄沙。
四人朝着地图记载的位置前进，约莫四天后，地平线的尽头，一片小型废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这废墟比起陆绊之前见到的城市要小很多，粗略一看，大概只有一座常规的大学校园的规模，比起城市，小镇，更像是什么设施。
不知是否是因为风化的原因，废墟里没有高楼，也没有大片的空地，只有低矮的屋子连绵。
而且与普通的废墟不同，这里的房子看起来没有太多破损，就好像一直有人维护一般。
陆绊的【真实视界】看了过去，由于缺乏了解，他只能当做望远镜。
这一看，让陆绊有些惊讶。
因为那些建筑物都没有窗户，完完全全就是四面的墙，这种房屋他在现实中只见过一些需要隔绝的研究所是这样的配置。
“这位置的情报是从哪里弄来的？”
陆绊忍不住问道。
“图书馆里的记载，有些资料上会记录一些特殊的地点，城邦会派人调查，有的就是废墟。”
歌者如实答道。
“这废墟看起来很新，有问题。”
陆绊提醒道。
“很新？”
霜心皱眉，看了陆绊一眼。
“我视力很好，看得清楚，你看，那些建筑都没有窗户，墙壁没什么破损，这根本不是废墟的模样。”
陆绊指了指。
“难道有人生活？”
刹那猜测道。
“在这种地方，会有人？”
歌者觉得不对劲。
“我觉得不太可能，说不定是虫群。”
陆绊顺着说道，眼下一只虫子也见不到，他拿捏不准。
“不如这样，我跑得快，我先去看看情况？”
于是，他提出了建议，自己一个人先去看看，要是有虫群，就使用猫猫完事，要是没有虫群，倒是可以搜索一下这诡异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去。”
霜心说道。
陆绊本想拒绝，但思考了一下霜心的能力，说不定遇到大量虫子还能帮上忙，便没有再拒绝。
歌者和刹那留在了远处驻守，陆绊和霜心骑乘骆驼虫子，来到了废墟边缘。
近处观察，陆绊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测，这建筑表面只覆盖了一层淡淡的沙尘，风化的痕迹不显著，用简单的话来说，它肯定有东西在打理。
另外一件事，是这废墟还有围墙。
一般的城市都是开放式道路，不会修建围墙，而这里显然不是普通的城市建筑，更像是被划定出来的区域。
尽管翻墙可以进去，陆绊和霜心还是寻找到了大门。
大门上的文字已经看不清，而且似乎受到过火烧。
走进围墙里，这些建筑的分布出现在陆绊的严重。
用他的话来说，很像他的世界里那些工业园区，或者大学城。
建筑的规格类似，成片区存在，比如靠近大门的这一幢建筑，就像什么办事大厅，只有两层，入口处宽敞。
而稍远的建筑，一幢四层，没有任何窗户。
霜心刚走两步，想要进入那办事大厅里调查，忽然，街道上响起了声音。
她和陆绊立刻蹲下身子，躲藏起来。
“......有点耳熟。”
陆绊探头看去，就看到覆盖了一层风沙的街道上，一个箱子正在缓缓移动。
那箱子呈现圆柱形，只到普通人的腰部，金属质感，下半部分，除了履带之外，就是不断旋转的有刷子的转轮。
这是一个高级的扫地机器人。
陆绊不确定自己的世界有没有这种东西，他见过那种扫地车，这东西就像扫地车的微缩版，发出了马达运转的声音，扫过街道，令其变得干净。
两人看着那东西缓缓移动，远去，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
霜心询问，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既不像虫子，也不是生物，更像某种机械。
“你不知道？”
陆绊下意识问道。
霜心既然都看过毁灭之前的资料了，按道理应该能联想到扫地机器人之类的东西才对，怎么一脸茫然？
还是说，她阅读的资料里并不会提到这种细节的东西？
想到这里，陆绊开口解释。
“这是某种机械，自动行动的人造物，一般是用来打扫卫生的。”
他也不确定霜心对于机器人的理解到了哪一步，就用尽可能容易明白的方式回答。
“人造物，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居住？”
霜心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陆绊不确定这里有没有其他人，他想了想，来到又一台扫地机器人的面前。
那扫地机器人识别到异物，停了下来。
片刻后，它绕过陆绊，继续往前。
“还挺高级的。”
陆绊觉得这个世界毁灭之前的科技水平大概要比自己所处的世界高上那么一点点。
他和霜心走进那办事大厅，就看到在大厅正中央有一张大桌子，桌上是一套微缩模型，而模型的样式，与这废墟一致。
陆绊看到这模型的一侧，由于经常清洁而露出的文字。
“......未来城售楼部？”
霜心读出了这些文字。
*
再摸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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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楼部。
看到这几个，陆绊下意识扯了扯嘴角。
荒原现在肯定是不存在买房卖房，商品房之类的概念的。
这售楼部毫无疑问是过去留下的。
要是知道了现在的状况，这售楼部的宣传语大概就可以变成“即使世界毁灭，楼房依旧完好无损”之类的话了，绝对保真。
“这可能是一片居民区，这些房子都是拿来卖的。”
陆绊说明一句。
“卖？房子也能卖？”
霜心显得有些好奇。
“我们的房子不都是执政官他们直接分配的么。”
“是啊，以前的人要买的，呃，我看过一些过去民生方面的资料，那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要买，就连房子都一样。”
陆绊解释道。
荒原的人口不多，而且又有异能，所以土地反而成为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城邦的执政官完全可以按需分配，人数多的家庭住大房子，人数少的家庭住小房子，大家其乐融融，肯定也没有户口和学区房的问题。
“那这买房子的钱交给谁，土地不是大家的吗？”
霜心皱起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嘛......”
陆绊觉得不能细说。
时代不一样，价值观肯定也不一样。
“总之，以前的世界是这样的，很多人为了一套房子就要花费一生的积蓄，到了死之前还在还钱。”
陆绊的话震撼霜心一百年。
“到了死之前还在还钱？以前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霜心感慨。
“在城邦里，欠人钱是一种很被人鄙视的行为，因为这代表你无法支配自己的财富导致了亏空，我根本想象不到欠这么多钱的样子。”
陆绊想了想，也没继续和霜心说这要还一辈子钱的房子使用期限只有五十年的事情。
再说下去，大概霜心对毁灭之前的世界只会剩下恐惧。
陆绊看了看这里，这售楼部大厅还有一些宣传手册。
这些纸张经历了长年的放置，有些印刷的颜色已经褪去，但依稀可以分辨一些文字。
陆绊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有些庆幸，还好这上面的文字他不认识。
不然这岂不是代表荒原是自己熟悉的世界的未来。
通过寂静之地的翻译，陆绊得以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央景楼王，显赫登场，未来城欢迎广大业主。”
“最极致的服务，最具有未来感的社区。”
“元宇宙宏图下的轻奢住宅。”
“拥有一套未来城的房子，你就抓住了未来。”
“公用花园，自然空间，你值得拥有。”
诸如此类的文字，挑动着人心，就好像买到了这房子就能收获一个美满的人生一般。
或许在那个时代，房子的确是一个人一生全部的意义。
只是，比起陆绊见到的那些售楼处或者楼盘，这里显然高科技很多。
陆绊看到宣传手册上写着，那些没有窗户的屋子实际上利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可以适时调整阳光和通风，带来最自然舒适的环境，而那些扫地机器人，也是全自动的。
这些房子都利用了最新的技术，几乎全部都连通网络，看起来相当发达。
看得霜心一愣一愣的。
“竟然这么先进？”
霜心身为一名研究者，看到这些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自然相当好奇。
她收下了一份宣传册，又拿起一旁的海报仔细阅读，贪婪地汲取一切信息。
“这里有报纸。”
陆绊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干燥阴凉还是那些扫地机器人的打扫，橱柜里放着的报纸竟然意外地没有侵蚀得太严重。
他想了想，拿起【遗言】构成的银色钢笔，在这些报纸上写下了【无损】两个字，翻阅起来。
这个被毁灭的世界的确和陆绊所处的世界不太一样。
它的科技显然更加发达，城市化程度更高，森林，山川，湖泊和海洋都属于私有财产，需要交纳一定的费用才能享受到，也正因此，这种完全封闭的屋子才会受到追捧。
反正那些好看的自然景色都不属于自己，那么干脆沉浸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好了。
估计要是这世界再发展一段时间，就会变成赛博朋克了。
“这里或许只是一片废墟，因为机器人的存在才会这么干净。”
陆绊扫了一眼，并未发现虫群的痕迹。
他和霜心准备离开售楼部大厅，决定去其中一幢房子看一看。
“等等。”
陆绊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在售楼部找了一圈，随后拿起了几张卡片。
“这里的门应该都锁上了，我们要用这个钥匙开门。”
将其中一张递给霜心，陆绊说道。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霜心狐疑地看向陆绊。
“都是之前的资料上写的。”
陆绊搪塞了一句，霜心也没多问。
两人来到街道上，这里已经被扫地机器人打扫了一番。
陆绊注意到这些楼房的顶部都有太阳能板，估计依靠荒原的烈日照射就足够维持社区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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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一幢楼房前面，陆绊用卡刷开了紧闭的大门。
只是，走进楼房后，陆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的空气并非那种长年没有人居住，只有空调空转导致的灰土气味。
要知道，人类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细菌库，有生物和没有生物的环境，气味是截然不同的。
甚至，陆绊还闻到了一点儿淡淡的香味。
“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霜心鼻翼微动，她也捕捉到了同样的气味。
只是，由于她可能没真正闻过花香，所以闻到这样的味道，才觉得奇怪。
鼻子痒痒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挠搔般，让她下意识皱起鼻子。
“应该还是花香吧。”
陆绊走在前面，用撬棍探路。
屋子最外面是长廊，通向楼梯，前方则是一扇门。
陆绊用卡刷开门。
一阵清新的风从门后吹来。
他听到了鸟儿的声音。
“这是......”
霜心走在陆绊身后，听着陌生的声音，眼前出现了绚烂斑斓的颜色。
她看到了青葱的植物，看到了清澈的流水，看到了蔚蓝的天空，看到了鸟儿在花丛中穿梭，看到了动物在溪流边饮水，看到了生机盎然的世界。
霜心看到，在草坪上，有一只小鹿正在啃食青草，在它的旁边，躺着一名白衣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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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
霜心的内心惊讶不已。
她没想到，在这废墟之中，竟然还存在这样的环境，甚至还有其他的居民！
她过去只在资料里看到过的事物，此刻就在眼前呈现。
霜心伸手，轻轻触碰一旁的树叶，那特殊的触感让她如同触电般全身战栗起来。
她看到一种奇妙的黄色虫子正在花朵中央悬停，似乎在收集着什么，翅膀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一旁的兔子跳动，霜心被吓了一跳，她蹲下身子，按住了兔子，这毛茸茸软乎乎的感觉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来到溪流旁边，霜心蹲下来，伸手进去触碰，冰凉而透彻的感觉令她打了个激灵，收回手，霜心研究了一下指尖的液体，最终得到了这东西是水的结论。
她伸舌头舔了舔。
“！！！”
这种清爽的感觉，是和虫子体内的贮藏的水完全不同的体验。
在霜心好奇地接触各种前所未见的事物时，陆绊的关注度却只有一个，他来到了那名少女的身边。
想了想，陆绊伸手到她的身边。
然后猛地拍了个巴掌。
“！！！”
那少女立刻惊醒过来，有些慌乱地爬起来，嘴角边还流着口水。
她看到陆绊，又惊讶又害怕，急忙后退了好几步，但赤足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向后摔了过去，抽搐一下，又陷入了昏迷。
陆绊伸手摇晃了一下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试探了一下鼻息，发现这少女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
“......我好像杀人了。”
陆绊急忙摸出银色的钢笔【遗言】，在少女的身上写下几个字。
【醒来】。
“咳咳咳......”
那少女立刻苏醒了过来。
陆绊扶她起来，感觉少女的身体有些奇怪。
【真实视界】一扫，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这少女是机器人。
他不清楚这荒原毁灭之前的世界，人类的科技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现在看来，绝对要比自己原本的世界要强得多。
少女迷惑了一阵，看着陆绊的脸，忽然又惊叫一声，站了起来，朝着陆绊不断低头行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机器人？”
陆绊按住了她，问道。
为了防止出现那种机器人扮演太久了之后误以为自己是人类然后暴走发狂的剧情，他首先问道。
要是对方坚持自己是人类，那陆绊可能就要稍微让她休息休息了。
“......对的！”
没想到的，少女闻言，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接着站直身子，以十二万分饱满的声音说道。
“欢迎光临未来城生态园，我是生态园的守护者琳，很高兴指引您参观本园区，请与我一起走进自然的世界。”
这似乎是机器人的自我介绍。
琳，听起来像是东方的名字。
她的长相也接近东方人，黑发柔顺，眼眸深黑，皮肤白皙，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正是最惹人怜爱的时期。
仅仅只从外表来看，除了一些关节位置，看不出这是一个机器人，她的双眼灵动，皮肤泛着光泽，就像一位真正的小女孩。
此时，陆绊也发现了。
这园区里的动物，都是假的。
都是机器人。
只是由于技术先进，乍看之下，这些生物就像是真的一样，有体温，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甚至能和生态园里的植物互动。
但认真观察，就只能发现它们有时候的动作木然，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就连那些植物，本身也不过只是机器制造出来的伪物，虽然逼真，但终归是假的。
“你叫做琳？”
霜心问道，她不懂什么机器人，但从对方给人的感觉来看，霜心认为这孩子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对的，你们是......未来城生态园的第六千六百六十六和第六千六百六十七位客人，很高兴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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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在短暂的思考后又露出了笑容。
“第六千位客人......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有六千多人造访了这里？”
霜心的双眼忽然涌现出期待。
如果之前有人造访这里，那是否代表，灾变之前的人类还有存活，他们能够带来辉煌的技术，让人们脱离现在的困境？
“对的，从未来城开始入住以来，我已经接待了超过六千位客人，他们对生态园的好评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这是琳和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机器人少女流利地说着。
“大家？”
霜心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或许灾变之前的人类就居住在这样的封闭的建筑里，躲过了各种灾厄，直到今日。
她不懂机器人，但眼前这少女的表现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能够做到这些的古代人，或许还能做到更多。
甚至于虫群，说不定他们也有研究。
“请问是要查询未来城的居住情况吗？”
琳询问道。
“对。”
陆绊直接代替霜心答道。
“登陆在未来城的居民一共是......一千六百七十三人，目前正在未来城居住的人数是......零人。”
琳以活泼轻快的声音说道。
“零人......都已经离开了吗？”
霜心的双眼黯淡了一些。
“确实，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肯定早就已经离开了。”
“生态园有非常精彩的表演，如果想要观看的话，可以等待至晚上七点。”
琳又继续介绍道。
“此外，在A3号楼有餐厅可以提供饮食服务，如果两位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询问我，我除了是生态园的守护者，也是未来城的管家，为两位提供最好的服务就是我最大的追求。”
她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般，依旧那么阳光灿烂。
“有吃的。”
陆绊听到吃的可就不困了。
虽然不知道放了几百年的食物还能不能吃，但总归要去看看。
他和霜心一合计，决定先去看看，要是遇到能吃的，再去叫歌者和刹那两人过来，这也算是身先士卒，以身涉险，为队友两肋插刀了。
“那我们先去餐厅看看，顺便看看这里的房子。”
“好的，两位慢走。”
琳深深地弯下腰，直到陆绊和霜心离开生态园，也依旧没有直起来。
492.摇篮
“那个......机器人，真的能运转这么久？”
离开生态园，霜心还看了一眼身后，问道。
“有能源供给的话，应该差不多？”
陆绊觉得电子产品的使用寿命都不太长，一部手机用个四五年都要坏掉了，但转念一想，要是这些消费用的电子产品十分耐用，那估计商家也赚不到钱，所以可能这些东西是故意做得使用寿命那么短的。
因为像是太空望远镜，人造卫星之类的东西，在宇宙里那么严苛的环境下也能够运转几十年，陆绊觉得人们不是造不出那种经久耐用的东西，只是想不想而已。
更不要说，未来城这里的科技水平应该已经超过了他的时代，说不定这里的机器人都会自动修理了。
来到A3栋，陆绊刷卡开门。
这里比起餐厅，更像是小吃街，或者商业街。
里面的店铺琳琅满目，倒是让陆绊真的有了回家的感觉。
只是，店里面都是一些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就没有琳那么精致了，更有机器的质感，它们静静地坐在店里，像是一座座墓碑。
陆绊来到一家店门口，这里卖的是面条，他用卡刷了刷。
“请问客人想要什么样的面呢？”
陆绊点了两碗一样的牛肉拉面，有些好奇会端上来什么。
片刻之后，机器人转身来到了两人面前。
“非常抱歉，由于食材准备不足，所以无法制作牛肉拉面。”
“果然吗......”
陆绊又尝试点了一些，结果发现都是原材料不足。
估计是这些机器人本身有识别食物是否变质的设置，所以检测到那些仓库里的食材都已经腐坏了，才没能制作食物。
“非常抱歉，这是本店提供的优惠劵，可以在未来城商业街任意一家店铺使用。”
机器人递上了两张优惠劵。
“谢谢。”
陆绊接过优惠劵，心想这大概也派不上用场。
他看了看服装店，这个世界的人的审美倒是和他的时代差不多，只是衣服都已经软烂，没办法再穿着。
“书店？”
霜心很快看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店。
她走进那家商店，兴冲冲地想要寻找旧时代的书籍。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愣住了。
书店里，只有一块一块的屏幕，平板被锁在桌上，屏幕已经变得漆黑。
“看来他们已经不再用纸张来制作书本。”
陆绊想到了之前的报纸，大概这家店是什么新锐的元宇宙书店之类的，所有东西都是电子档。
“我还以为能找到一些那个时代的书籍。”
霜心略显遗憾。
滋滋滋——
这时，从店外，传来了机械运转的声音。
陆绊探头出去，看到是扫地机器人正在打扫卫生，那圆筒状的机器人路过一家家店铺，店铺里的机器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它，构成了一幅相当怪异的画面。
“看来这里没什么吃的，我们还是先把歌者和刹那叫过来吧。”
陆绊提议道。
两人骑乘骆驼虫子回到了藏身的地点，说明了大致的情况，四人便又回到了生态园。
“欢迎光临未来城生态园，我是生态园的守护者琳，很高兴指引您参观本园区，请与我一起走进自然的世界。”
一走进园区，就听到了机器人少女清脆的声音。
“啊，是两位客人，还有新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
她似乎很高兴，虽然陆绊也不清楚，这种“高兴”是否是机械的代码赋予她的虚假的情感表现。
“这是人类？”
尽管在路上听了霜心的解释，歌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您好，我是展示用机器人，你可以叫我琳。”
机器人少女开朗地说道，似乎以机器人的身份而自豪。
“晚上七点生态园有免费的特别节目呈现，欢迎届时到场观看。”
转而又推销道。
看来她对那个特别节目很上心。
“我们去住宅区看看。”
陆绊提议道。
琳再度对四人行礼，仿佛这就是她的使命一般。
按照琳的说法，A4到A10都是住宅楼。
陆绊来到A4的门口。
刷卡进门，他看到了电梯，还有一排密密麻麻的房门。
因为这是售楼处的万用卡，所以可以随意开门，他打开一间，发现这屋子大概也就六七平，一张床，狭窄的走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摆张桌子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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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想到了以前说的蜗居或者群租房。
他本来还好奇这几栋楼怎么居住上千人，现在看来，别说上千人，上万人都住得了。
这些房子只能睡觉，用房间里的屏幕玩游戏或者看电视，没有窗户，洗澡和上厕所都需要去每层的公共卫浴，刷卡花钱使用。
比起人住的屋子，更像某种蜂巢。
陆绊几乎可以想象出来，这些住在这里的人平常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
早晨，伴随着上班的闹钟，就像蜂群一般倾巢而出，整座城市陷入沉默，晚上，这些人又返回未来城，在商业街吃过晚饭，去生态园散散步，最后躺回自己的小屋子里，又是一天过去。
生态园和商业街，估计就是为了不让这里的居住条件过于压抑而建造的。
房间里似乎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早已斑驳，只有凌乱的床铺拒绝着打理。
四人一连调查了几十个房间，这些房间里有些脏乱，有的还有已经腐坏的衣物，损坏的电子设备等，看得出来，住的人走得很匆忙，但又十分果断。
“可能这里的人得到了灾难到来的情报，所以提前离开去避难所了。”
陆绊初步推断。
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成不变的，没有户型的区别，按照陆绊的推测，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个工业园区。
如果真的有虫群，或许它们就盘踞在那里。
四人又调查了这里一圈，天色渐晚，他们回到了生态园，准备弄点东西吃。
“请问是商业街的饮食不好吗？”
见状，琳有些担忧地问道。
“那边的食材都没有了。”
陆绊答道。
“真遗憾，商业街的面馆味道相当不错，而且能够制作世界各地的面食，在这之中我最推荐的是牛肉拉面，由细腻柔韧的面条搭配上大片的牛肉，汤头风味浓郁，香辣美味。”
琳就像是介绍自家孩子一般介绍道。
“你吃过？”
陆绊下意识反问。
“虽然我没有吃过，但牛肉拉面的好评率是百分之九十七，我认为是相当高的评价。”
琳相当笃定地说道。
对于机器而言，1就是1，0就是0，容不得暧昧的评价。
“不过放心，现在的状况只是暂时的，再过一会儿，补给的人员就会抵达，到那个时候，商业街将会重新开放的。”
她同样笃定地说道，就像是既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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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工业园区
吃过虫子肉，夜幕也终于降临。
陆绊来到外面，看到扫地机器人依旧在勤勤恳恳地打扫，将被风沙覆盖的地面清理干净，建筑外墙上，蜘蛛一般的机器人也仔细打理着墙壁，让其不显风化的痕迹。
路灯似乎已经坏了，备用的灯泡估计也已经损坏，无人修葺，导致道路一片漆黑。
在这漆黑之中，陆绊看到荒原的群星灿耀，密布的星辰如同地球上的银河，他努力想要分辨出一些星座，但事与愿违，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
这时，他看到，从A3栋里，那些机器人走了出来。
他们似乎有专门的维护场所，正朝着这边走来。
陆绊好奇，跟了上去。
这些机器人走进生态园的后门，一个接着一个。
陆绊装作机器人的模样，也走进那扇门。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机器人们来到像是充电桩一般的立柱旁边站定，随即失去了灵动感，变成了彻底的人造物。
“还无线充电呢，挺高级的。”
陆绊研究了一下充电桩，发现这是无线快充，至于电量，可能全靠太阳能了。
这里还有很多机器人。
他们就这样站着，像是戍卫边疆的将士。
只是，有的机器人缺胳膊，有的少腿，还有的连脑袋都不见了，这些可能是在外面作业的时候不幸被沙尘暴摧毁的。
更多的，占据房间里绝大部分数量的，是那些完好无损，但旁边的充电桩已经不再亮起的机器人。
陆绊用【真实视界】检查了一下，这些机器人只是单纯没电了，如果能够充电，大概也还可以行动。
看起来这未来城原本应该也连接了附近的发电厂，大部分电力还是依靠外部供给，太阳能只能持续一段时间。
而且，这几幢楼的太阳能板可能也因为常年在风沙之中而有所损坏，并不是每一块良好运行。
想必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所有的机器人最终会逐渐失去能源，停止运转。
“大家都睡着了。”
从陆绊的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令他回过头去。
机器人少女琳正站在一台已经永远无法开机的机器人身边，看着那台机器人。
“他曾经是面馆里最优秀的师傅，做出来的牛肉拉面相当受欢迎，就算后续型号也无法超越，在未来城的三年里，他一共制作了四十九万九百九十七碗面，最后一个吃他面的客人是一名住在A6-401房间的男生，他每次点都要加辣，他说这面和他老家的味道一模一样。”
琳朝着陆绊走了几步，又看向身边另一台机器人。
“这是一位音乐家，他曾经担任育儿音乐教育工作，后来被卖到这里继续演奏，每天的九点，他都会在商业街的广场弹奏钢琴，许多的居民会聚集在他的身边，他们说演奏能够抚慰心灵，我是机器人，没有心，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但我想，他们听到音乐的时候，肯定很开心。”
“这是未来城的医生，在他负责期间，未来城的患病率下降了......”
“这是园艺工，他每天早上五点会准时修剪未来城所有的草木......”
“这是负责维修的，每一台出故障的机器人都会送到他这里，在那那段时间里，未来城机器人的故障率是......”
她向陆绊介绍着这些机器人，一个个，不仅仅是出身，型号，还有他们做过什么。
就好像，那不是一台台冰冷的机器人，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般。
琳说着这些事情时候的表情，陆绊不清楚那是否可以称之为怀念。
陆绊忽然想起之前冯羽提到的，有的异域里，人类舍弃了血肉，选择了和机械一起飞升，如果这里不是荒原而是别的异域，陆绊恐怕就要怀疑这里是不是受到了污染，导致整个城市的人都变成了机器人。
“虽然现在他们都因为电量不足而陷入了沉睡，但只要恢复正常，这里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琳相当笃定地说道。
“你们已经来了，其他人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看着陆绊，露出了笑容。
“......”
陆绊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这机器人，她等待的人已经不在了数百年，世界已经毁灭，再也回不到过去。
在文明湮灭，人类逝去的日子里，这些机器人按照着最开始的设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工作着，直至电量耗尽。
“每到年末，所有的机器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在商业街燃起巨大的篝火，为居民们庆祝，那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按照我的时间，再过两天就是年末了，我们可以一起再度燃起篝火。”
琳又说道。
“嗯。”
陆绊点了点头。
“其实，我之前欺骗了您，您并不是第六千六百六十六位造访这里的人，准确的说，是第六千六百三十位，但由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其他人到来，所以我判断，未来城和生态园已经不受欢迎，因此，作为难得的客人，所以我擅自对您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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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有些抱歉向陆绊低头。
“没关系，你们做得很好，这里没人来不是你们的原因。”
陆绊答道。
“我曾经尝试向服务商发送消息，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由于设定，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想询问客人您，未来城的服务商是否已经停止服务，或者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了通讯的失败？”
机器人少女又歪着脑袋询问道。
她的声音很清澈，就像生态园里流淌的溪水。
“可能是，我们也没接触过。”
陆绊沉声道，顿了顿，他开口询问。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你曾经认识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你会怎么想？”
听到陆绊的话，琳歪了歪脑袋，不甚理解的样子。
“抱歉，这样的状况并不在我的应对手册里，可能需要升级我的固件，但很遗憾，我无法联系上服务商升级。”
说着，琳又露出了笑容。
“而且，客人您不是和同伴过来了吗？”
陆绊沉默。
“客人，特别演出即将开始了，如果有兴趣的话，请您去生态园观看。”
琳又邀请道。
494.做都做了
回到生态园，陆绊看到霜心他们都坐在草坪上。
尽管是人造的植物，但对于几乎没见过真正植物的他们而言，这已经是“真正”的草木了。
琳站在生态园的中央，她周围，那些机械的动物环绕着她，如同森林女神降临人间。
在这荒芜的世界里，她就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女，穿越时光走来。
陆绊也坐在了霜心的旁边，生态园的穹顶是巨大的屏幕，映照着星光，千百年来，或许只有这些东西，亘古不变。
周围忽然黯淡了下来，伴随着琳的声音。
“各位，接下来是生态园的特别节目《摇篮》，由我来为大家呈现。”
她的声音被赋予了更多的感情，想必当时为了这节目而做出了不少细微的调试，羞涩，期待，憧憬的情绪伴随着机器人少女的声音回荡在穹顶之下。
“请看。”
琳指向了天空，那屏幕之上的星辰灿耀，令人感到怀念与惆怅。
“在久远的过去，宇宙初生，星系之间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在这片星空的小小一隅，一个星球正孕育而生。”
穹顶的视角被拉近，穿越璀璨瑰丽的群星，镜头被定格在一颗尚未冷却的，炽热绯红的行星上。
“这只是当时宇宙亿万行星之中毫不起眼的一颗，伴随着星体的冷却，陆地形成，元素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应，凝结出了最初的水滴。”
看到这里，陆绊已经大概知道了这节目的内容。
就像那些科技馆里的科普视频一样，讲述了这颗星球从出现，到如今的历程。
他看了霜心一眼，这位研究者满眼都是光彩，对她而言，这是这片异域的，她未曾了解过的历史。
而此刻的主角，毫无疑问，是站在生态园正中央的机器人少女。
“最初的大海里，雷电，陨石携带的物质，以及那些游离在大海中的无机物在千百次的雷霆之后终于催生奇妙的反应，生成了有机物，这些有机物又不知道花费了多久的时光，终于聚合成为了最初的生命，从此之后，这座星球不再沉寂。”
穹顶的画面变化，陆绊发现，四周的草木也变为了海草之类的东西，他们就像置身于大海之中般，体验着亿万年前的这颗星球的环境。
“......我们熟悉或者陌生的古生物自那之后开始粉墨登场，对生命而言，就连这片宽阔的大海也不足以承载它们的繁盛，于是，第一个离开水中，进入陆地的生命出现了。”
沙滩上跌跌撞撞向前的脚印。
阳光下舒展振翅的羽翼。
冰冷的血，主宰大地的庞然巨物与天灾带来的气候变化，灭绝与新生的历史周而复始。
在这之中，躲藏在碎石与洞窟之间的小小生物发展壮大。
为了够到树枝上的果子而伸展的双手和逐渐强壮的双腿。
周围的景色变为了一片大草原。
“人类的先祖就这样诞生了，他们在草原上追猎，聚居，一步步迈向未来。”
接下来的发展陆绊就不太熟悉了，这里的人类历史和他所知道的并不一样。
但主旨都是一样的。
战争，进步，野蛮践踏文明，而文明又包容野蛮，思想解放，科技发展，更大的战争和天灾。
憎恨的历史周而复始，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也无法从历史中学到教训。
当然，伴随着发展，和平，合作，共赢也成为了主流。
最终出现在陆绊和霜心等人面前的，是一片灯光璀璨的城市。
“这就是未来城，为了未来而打造的城市，虽然生活条件并没有那么优秀，但我们还是尽可能为大家提供了绿色的植物，蔚蓝的天空，以及清澈的水源，按照设计师的意图，这座城市可以在不依靠外部能源的情况下持续运行六百年，作为试点，将为日后的宇宙航行提供数据与样本。”
“在这里工作的人们也将会在生物，航空航天，能源，材料等方面的研究中寻求突破，解决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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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说着，就像这些事情肯定会发生一般。
“虽然现在世界上还有很多问题，但我相信，依靠着人类的努力，总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带领人们进入新的纪元。”
“我只是一个机器人，不知道资料库里没有展示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我有良好的记忆力，我相信，正如同这上亿年的进化里，生物遭受磨难和灭绝，最终都重获新生一样，人类无论遭受怎样的苦难，都最终能走出困境，迎来崭新的未来。”
“我会铭记这一切，将其烙印在数据库里，永远不会忘记。”
“到了那个时候，请记住，无论人类走出了多远，这里依旧是大家永远的家，是生命永远的摇篮。”
机器人少女的讲述就像是孩提时代母亲娓娓道来的床头故事，充满着希望，没有丝毫阴霾。
可能也正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这样的念头吧。
陆绊知道，这特别节目可能是为了鼓励居住在这里的人而制作的。
或许在未来城建造的时候，这个异域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环境受到损坏，结晶化的病症蔓延，人类的生存空间变得狭窄，只能希望通过走出这颗星球来拯救自己。
可惜他们失败了，人类步入了毁灭的倒计时，整颗星球沦为沙漠，只剩下些许人苟延残喘，而那些人也早就遗忘了历史，挣扎于肆虐的虫群之中。
这里就像一个定格了时间的街道，一切都定格在了毁灭之前。
只有日渐损坏的太阳能板，以及因为缺乏电量而无法行动的机器人，缓慢推进着时间。
四个人都沉默了。
霜心等人为着过去璀璨辉煌，波澜壮阔的历史而震撼，他们从未想过，这个世界曾经如此繁华，与现在的落寞对比，更显得残酷。
而陆绊，注意到了另外的事情。
在未来城的图像之中，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工业园区。
那里是研究最先进技术的场所。
按照这里断电的状况，那边肯定也没有在正常运行了。
他们是不是应该过去探索一番？
495.拯救人类，刻不容缓
“怎么样，因为很久没有表演了，所以有些紧张。”
生态园恢复了照明，琳来到四人面前，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羞涩，这是一种很难呈现在机器人身上的情绪。
“很不错。”
陆绊评价道。
“你们怎么了？”
琳看着另外三人，三个人的表情都略显黯淡，辉煌的历史和惨淡的现在构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人感慨万千。
见证了那样强大的过去，都被灾祸摧毁，那么现在的人们又如何抵抗虫群呢？
绝望和无力感笼罩了他们。
“如果客人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医疗用具，很抱歉，我们的医疗用机器人已经停止了工作。”
琳无奈地说道。
“对了，这附近有没有工业园区之类的地方，就是未来城的人们之前工作的地方？”
陆绊急忙询问。
“工业园区的话，在距离这里北方七公里的位置，但很可惜的是，和工业园区的联系也已经中断了，如果能尝试联络他们的话，可以派出车辆来接送......”
琳又歪着脑袋说道，陆绊有点怀疑她这动作其实是在尝试联络。
但毫无疑问，在这已经毁灭的世界里，通讯里只有一片杂音。
“电力供应也在那边吧？”
陆绊打断了琳尝试通讯的举动。
“对的。”
机器人少女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地说。
“只是我们不能离开未来城，所以并没有尝试过去查看情况，或许居民们都留在了那里。”
“你有那边的资料吗，电子的或者纸质的都可以。”
陆绊看到琳懵懂地点了点头，又说道。
“帮我们找出来，我们明天去那边查看一下，看看是否能恢复电力。”
听到陆绊的话，琳露出了可能是属于机器人的惊讶的表情。
随即，她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的！”
...
留存在未来城的资料不多，那里既然是科研的工业园区，那么肯定涉及很多机密。
研究室的状况就不谈了，连电力系统的布局也没有，只有一个大概的建筑群落示意图。
可能是为了防止被什么东西找到电力设施破坏才这样吧。
这么一想，陆绊有些好奇荒原的上一个文明到底是怎么毁灭的了。
从大部分原住民的口中，陆绊得知的是因为结晶病的泛滥，这些结晶病的患者也的确寿命不长。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无论是紧缩的生活质量，还是这片生态园，隔壁的工业园区，对宇宙的研究，都暗示着这个世界遭遇了更大的危机，人类如果不能在一段时间内找到自救的办法就会毁灭。
最终他们也并没有找到。
夜晚，三名荒原的原住民都选择了在生态园睡觉。
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环境是难能可贵的。
陆绊没有睡着，他来到一侧用来休憩的长椅上，注视着星空。
琳来到了他的身边，这名机器人少女似乎就在这里休息，无论如何，作为这里的管家，她的电量肯定是最后枯竭的，这代表着在未来，她肯定会是最后一个失去意识的机器人。
她将会送走所有的同伴，最后在漫长而永恒的孤独之中沉睡。
“客人您是睡不着吗，我掌握了三千七百二十二个睡前故事和摇篮曲，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说给您听。”
琳像是已经准备好哄小孩子一般说道。
“不用，我习惯晚睡。”
陆绊回答。
“我能坐下吗？”
琳在得到陆绊的同意之后，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她的赤足踩在人造的草地上，有节奏地微微轻点着。
“其实，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琳也看着星空，轻声说道。
“在这段时间里，所有未来城的机器人们展开了二十一亿四千七百四十八万三千六百四十七次讨论，所有的机器人都认为人类已经不会再回来了，除了我。”
“他们认为，人类已经成功离开了这颗星球，去往了新的家园，但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服务人类而造出来的，并不知道人类不在了之后该怎么行动。”
“但我相信，人类肯定会回来的。”
“见到你们，证明了我是正确的。”
听到琳的话，陆绊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机器人，是否已经觉醒了一定的自我意识？
“其实你也没必要一定要跟着人类，机器人自己维护好自己也可以。”
他说道。
“不行，这在我们的程序里已经写定了，在我们的基本框架，或者用人类的话，灵魂里已经刻下了这样的誓言，我们就是为了人类而生的。”
琳很坚定，这看起柔弱的机器人少女只有在涉及这些事情的时候，才会坚硬如同钢铁。
“那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反正也是人类。”
陆绊又说道，跟着他是没办法了，异域应该不足以携带那么多机器人回到他的世界，倒是可以让这些机器人跟着霜心回去乌托邦，说不定那边的圣人能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机器人持续行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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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需要对照一下应对手册，这是手册上尚未出现过的内容。”
琳有些惊讶，有些困惑，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好思考，我们明天回来你给我们答案。”
陆绊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人造的头发原来这么像真的。
他内心感慨道。
...
清晨，天还没亮，四人离开了生态园，拿着地图，骑乘骆驼虫子，朝着工业园的位置前进。
陆绊看到琳站在生态园的门口，弯腰送别他们，直到从视野中消失，也依旧没有站起来。
七公里并不算远。
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陆绊看到了一个沙漠之外的异物。
“这是什么？”
霜心稍稍遮掩住阳光，仔细观察。
那是一个高耸而庞大的架子，架子上理应放置着什么，但却空无一物。
在架子旁边，建筑鳞次栉比，形状不同。
以此往外扩散，是一片已经破损的建筑群。
这里想必就是工业园区。
陆绊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未发现虫群的踪迹。
“我们进去探索一下？”
霜心不确定地询问道。
“还是老规矩，我和霜心去吧。”
陆绊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身先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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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存续文明的方案
看到架子的时候，陆绊第一反应是这星球上的原住民该不会真的已经飞走了吧。
那很明显是火箭发射平台，周围一圈的建筑都是制造，维护火箭的。
他走在最前面，霜心跟在身后，两人进入这座废弃的城市。
没有了机器人的维护，这里显然破败得多。
陆绊在路边看到了一些机器人，那些机器人大多破碎，损坏，电量耗尽，显然是因为这边的供能设备已经没办法使用。
要是未来城的太阳能板出现了问题，恐怕琳他们也没办法支撑到现在。
或者说，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能够持续工作数百年，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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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应该还没有虫群来过，否则不会留下这些金属。”
霜心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已经没有了动静的机器人的脑袋，喃喃自语道。
那机器人的双眼黯淡，像是一具尸体，这样的尸体还有很多，散落在大街上。
忽然，那脑袋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霜心下意识缩回手，不小心碰到了机器人的脑袋，那铁疙瘩就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转了两圈，停在了陆绊的脚下。
“风。”
陆绊说了一句。
伴随着风沙吹过，那些机器人的尸体就随之摇晃，刚才的那机器人的脑袋，就是因为被风吹动而发出了声音。
“这里应该是什么实验室，可惜楼已经塌了，里面的器材和设备可能早就找不到了。”
陆绊低语一句，又看向霜心。
“你刚才说虫群没有来过是什么意思？”
“虫群也会啃食金属，像这样的金属它们是不会放过的，除了地上的石头和沙子，它们会吞噬其他所有的东西。”
霜心心有余悸地说道。
“所以，如果这里还存留有这么多的金属，就代表它们至少最近没有造访附近。”
“雀食。”
陆绊点头同意，要是虫子不会吞噬钢铁，那按照以前的科技水平，制造一些终结者之类的战斗机器人也就是分分钟的，用这些机器人大军岂不是就可以压制虫群了。
正因为这些虫群什么都吃，所以人类才会无力抵抗。
绝大部分的建筑都已经倒塌，陆绊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些尚未磨损的牌子，上面的文字写着的都是诸如“研究所”“实验中心”“办公室”等字样。
可以想象，在那个时候，住在未来城的人白天就来到这里，研究能够拯救世界的办法，甚至到了深夜也依旧没有回去，而生态园的人工草木，那些机器人的音乐旋律，或许就是抚慰他们心灵的唯一途径。
陆绊好奇的是，这里到底研究出了什么，还有那火箭发射中心到底是否发射成功过。
他和霜心往发射架走去。
靠近那里的建筑反而保存得相对完整，就像是以此为中心向外辐射一般。
陆绊看到一幢两层的楼房岌岌可危，他觉得进去看看。
首先，陆绊趁着霜心不注意，用银色的钢笔【遗言】在上面写下文字。
【坚固】。
随后一边扶着墙，一边走进去。
这里面一片狼藉，不知道是遭到过洗劫还是离开的人走得太匆忙，纸张多半已经腐朽，电子设备失去了能源，陆绊打开那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抽屉，在里面找到了一本笔记本。
没有贸然拿出来，陆绊又用钢笔在上面写下文字。
【完好】。
随即拿起了笔记本。
笔记本里是一些实验记录，陆绊作为一名文科生，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计算，但从文字可以分辨出，这似乎是研究火箭的，而且并不是普通的离开这颗星球所需要的计算，而是某种更加复杂，向着更远方前进所需要的数据。
他又拿起了那个平板电脑，在上面写下【完好无损】四个字。
骤然，平板电脑亮了起来。
在沉寂了不知道几百年之后，这台平板电脑再度亮了起来。
平板的操作方式大同小异，陆绊研究了一下就弄懂了。
平板电脑的背景是一名小女孩，笑起来天真无邪，陆绊猜测，这可能是这位研究人员的女儿。
陆绊打开了相册。
相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那小女孩站在最中间，两侧则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双眼中依旧散发着神采。
随后，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照，多是女方和孩子的。
看起来这位研究人员是那位丈夫。
再往后，就是研究的内容了。
黑板上的公式，各种设备的照片，一些陆绊也看不懂的不知道如何拍摄下来的成像图，然后，陆绊看到了火箭。
那是一枚充满着工业美感的火箭，就位于发射架上，金色的阳光照耀着火箭，熠熠生辉。
这张照片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却充满力量与信心。
陆绊看了一下平板里的应用，除了常规的聊天软件，剩下的还有便签。
点开，陆绊发现里面有许多段音频。
他按照时间顺序，开始播放。
【到基地的第一天，很不适应，这里的房间太狭窄了，就像坐牢，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他的就不重要了，我肯定能做到！】
【商业街的牛肉拉面味道真不错，和我在老家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唉，越吃就越想家】
【研究的进展不太顺利，我知道那东西就在那里，我们必须用更加精密的仪器去得到数据，明天，明天一定要成功！】
【想放弃了，人类毁灭吧，听说生物组的同事取得了突破，可能之后政策会朝着那边倾斜，妈的，这算他娘的什么事！】
【做都做了这么多了，还能怎么样，继续干呗】
【我发现我一直以来都弄错了一个问题，我们不能靠力大砖飞就把火箭送过去，那样有多少能量都不够，我们需要做的是构建一个桥梁，让两者之间联系起来，利用两片空间之间的势能差来让火箭自动移动过去】
【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认为我们已经掌握了拯救人类的办法，虽然很遗憾，这代表我们可能要放弃这颗星球，但为了人类的存续，这是必要的牺牲】
【第二次实验也很正常，只是我总感觉听到了什么话语，我不确定桥的对面是一片空旷的区域，或许那里也有生命？】
【小李昨天自杀了，他说他受不了那些压力，很遗憾，我给他的家人写了信，希望他的家人还活着，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荒凉了，患病的人变多，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必须马上启动转移，至少让一部分人逃出去】
【他娘的那帮政客，都他妈到了这个时候还他妈的在讨论谁先走的问题，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婷婷，我的婷婷，都怪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救下你......】
【等那帮脑袋里全是屎的家伙决定到底谁能上船简直太他妈弱智了，我决定了，他们定不了，我来做这个恶人，我要把搭建桥梁的方法公开。】
【我公开了，这搭建桥梁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一些基础设备，困难的不过是思路，我相信，人类在这之后，肯定能够迈向更美好的明天！】
497.一个好消息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中间还有一部分日常的吐槽，在陆绊的脑中，很快就构建出了一个喜欢吃牛肉拉面，听古典乐，对研究狂热，同时也因为灾害而失去了女儿，耿直的研究者形象。
“桥梁？”
陆绊又对照了一下笔记本里的东西，才确定，这位研究者应该就是研究如何将航天器发射到宇宙之外的。
只不过，与陆绊认知中的外太空航天不一样，他研究的，估计是穿梭异域的技术。
陆绊不清楚那时候的人遭到了什么样的灾难，但想要离开这个星球，在外太空寻找新的家园无疑是困难的。
说不定是有某些人受到了异域邪神的蛊惑，逐渐掌握了穿越异域，或者打开异域与这个世界通道的方法，最终释放出了异域的怪物，令这里发生了彻底的灾变。
将平板里的录音播放给霜心听，这位研究员有些沉默。
“所以......是他导致了虫群？”
霜心的表情有些黯淡。
在她看来，这位研究者从始至终都是向着好的出发点才进行的，就像现在的自己。
可好的开头，不一定就代表好的结果。
“还不清楚。”
陆绊摇摇头。
单凭这一份记录就确定真相是有失偏颇的。
他在这栋楼里又寻找了一番，依次打开电子设备，只发现了这园区的一部分地图。
按图索骥，陆绊和霜心来到了生物研究所。
这里被破坏得更加严重，几乎没有了地面上的建筑。
可是陆绊发现，这里地下的部分更加深入。
他拿着撬棍，顺着楼梯往下开路，霜心跟在身后。
这底下一片漆黑，陆绊在一块石头上写下【发光】，拿在手里，光芒照耀，显露出古朴而斑驳的楼梯来。
往下走，陆绊发现这里要保存得更加完整，或许因为在地下，没有受到风沙的风化，可以看到墙上的标语。
【拯救人类，刻不容缓】
【灾难面前，争分夺秒】
【这是你浪费的一分钟，也是人类走向灭亡的一分钟】
相当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地下实验室里，只有一些破碎的玻璃容器，让人不禁想象这些容器里曾经装着什么。
陆绊还看到了一间有着许多床铺的屋子，就像病房。
他和霜心来到地下三层，这里看起来像是研究办公室，有已经受到侵蚀的档案柜，还有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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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依样画葫芦般打开了电脑，那些来自几百年前的荧光屏幕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展示出来了图片和文字。
【第三次报告......有关转基因改造，让人类适应剧变的环境的方案......气候变化的原因，接下来的发展状况，土地调查报告......】
【一种有关特殊矿物质对人体影响效果的研究报告......据悉，受到该物质辐射的患者大多产生了某些畸变，目前，针对这些畸变的研究尚未深入......】
【畸变病历一，该患者承受了三个小时的辐射，具体表现为双眼瞳色发生了改变，并且能观察到结晶状沉淀，患者经过测试，能够透过五十毫米厚的墙壁视物......】
【有关人工畸变的效果，经过测试，发现了明显的排异反应，表现在身体器官的高速衰竭，以及大脑的损坏......】
这些文档大多是研究一种矿石对人体的辐射以及导致的疾病和畸变的内容。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如今荒原人均患有的结晶病。
按照荒原现在流传的历史，这种病症的流行是人类灭亡的主要原因。
可按照这些文档来看，结晶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当然，最初的带有辐射的矿石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后续的研究，人体试验，都是出自人类之手。
研究者们试图用这些矿石来改造人体，让人类适应变化的环境，却没想到，这种改造会导致短寿，以及更多的灾厄。
可以说，假若这些矿石是魔鬼丢给人类的魔盒，那么打开它就是人类自己。
“怎么会......”
霜心感到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她都相信结晶病和虫群一样，是来自大自然的灾害。
可现在，这两者或许都是人类自己一手酿成的。
对她而言，有一种三观崩塌的感觉。
陆绊倒是还可以接受。
人类自己作死自己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各种文学，影视作品里，都有千万种方法让地球毁灭。
而且，在异域这样的世界，那些发展正常，没有受到污染的世界，很难说不被其他的异域觊觎，就像深海或者雾都，暮之城之类的异域，恐怕做梦都想入侵其他的异域，发展殖民地。
荒原最倒霉的，估计只是同时被两个异域盯上了。
或许是其他异域的恶意，或许只是邪神的无的放矢，带有辐射的矿石是一种污染，连接异域的桥梁也是一种污染。
这个世界的人类在污染的大潮之下分崩离析，文明毁灭，最终，只有适应污染的“新人类”存活下来。
现在陆绊知道的荒原的历史，就是一部完整的，受到了污染的异域毁灭，适应，重生的历史。
只是，现在的荒原算不算得上重生，陆绊不太确定。
结晶病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科技文化发展停滞，虫群的存在，让荒原朝着彻底的毁灭疯狂加速。
再过几百年，大概这个世界就会只剩下一片砂砾，再没有任何生命吧。
陆绊和霜心继续往前，来到了火箭发射架附近，保存相对完好的建筑。
这里挂着的牌子写着的是指挥中心。
两人走上楼，检查了一遍，很快从电子设备里找到了一份文件。
【有关解决目前全球性灾难的几个解决方案的报告与总结】
陆绊打开。
【......目前，罕见的自然灾害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发生，在过去的三个月内，超过十座火山喷发，其中包括两座六级火山，以及一座七级火山......】
【......两个十六级台风在洋面形成，超过五十个国家和地区将会受灾......】
【......一种疾病在农作物之间蔓延，目前，全球的玉米与小麦产量预计将会减少90%......】
【......受到****影响，超过二十个国家和地区陷入无政府状态，目前，国际人道主义救援工作已经无法开展......】
【....一场9级地震袭击了西海岸，超过百万人受灾，上千万人流离失所......】
报告前面，是有关灾害的报告，陆绊很难想象，这么多罕见的灾难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
他严重怀疑可能是有别的异域的神选者在这个世界召唤了邪神或者释放了某些封印。
翻过这些随便挑一个就能让世界少一半人的灾害，陆绊看到了后面的应对措施。
498.大远征
【根据目前的情况，委员会提出了三种存续文明的方案】
【第一个方案，加速研究航天宇航技术，按照赫尔辛根报告，目前在该星区存在一个与未知宇宙的行星连通的虫洞，该措施的主体思路是开发载人航天技术，研究空间跃迁技术，实现将人类送往未知星域，寻找适宜生存的行星，最终完成文明的保存。】
【该方案的难点在于，目前载人航天技术几乎是一片空白，在八十年前的逐日号载人航天飞行器事故后，各国政府在民众的反对之下纷纷暂停了载人航天技术的研发，其资料经过联盟的建立与更迭而佚散，如今相当于从零开始，在五年之内开发出对应的技术，任重而道远。】
【同时，由于技术限制，首批星际移民的数量有限，如何挑选移民将成为一个饱受争议的议题，并且漫长的星际旅行需要的生态环境亦是难点，目前，该方案正在秘密进行。】
【第二方案，人体改造计划，按照地质研究办公室的预测，目前持续在全球的地质灾害将会在二十年内逐渐消减，届时，地质活动造成的直接伤害将会消失，但由于火山爆发带来的火山灰覆盖天空，会造成全球的变冷与严寒，蔓延的疾病对人体的伤害也难以消除，为此，委员会决定利用在基兰查尔地区发掘到的带有辐射的新型矿物质研究人体的适应改造，达到强化人类整体身体水平，适应接下来的恶劣环境】
【该方案的难点在于，利用矿物质辐射对人体的改造有未知的副作用，目前医学研究由于之前蔓延的疾病的影响而停滞，想要在五年之内达成研究的初步目标相当困难。】
【同时，改造工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百年大计，在目前的一代人无法享受到其福利的情况下，难以获得民众的支持，该方案正在秘密进行】
【第三个方案，建立人类数据库，将人类文明的所有信息都刻录进入其中，同时，将人类的意识电子化，制造虚拟的人类文明，将其通过火箭发射到宇宙中，这是舍弃人类的家园和肉体，只为了保存文明而采取的最终手段】
【该方案的难点在于人类的意识如何无损地进行电子化，同时保证在存储过程中不会产生意外的错误，并且广大民众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方案，有关专家呈怀疑态度。】
【由于机器人技术的发达，有专业提出将人类意识装载到机器人上，完成全民的机械化，该提议也在进行相关的实验工作，由于该计划对于伦理和道德的巨大挑战，因此该方案同样采取秘密执行的策略。】
报告书还有很多的内容。
包括了各国的反应，抽样调查，各个方案的进度。
陆绊看完，只有一个感受。
药丸。
不论哪一个方案，都让人感到绝望。
而且，这些方案都带着某种程度的污染特征，在面对灾厄的时候，污染自身成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一点不得不说，相当讽刺。
按照陆绊目前看到的事实，第一个方案招引来了虫群，第二个方案让结晶病蔓延，至于第三个方案，估计也没有成功。
未来城的机器人虽然看起来像人类，但终究只是代码构造的思维。
就连琳也不例外。
即便他们真的成功了，人类的文明也很难说在机器人的身上存续了下去。
看着那孤零零的火箭发射架，陆绊猜测，这估计就是发射出去的人类文明的数据库，只是不知道那些数据库在太空漂泊数百年，最终的归宿是哪里。
看完这些报告，霜心有些无力地坐在了身后的破落的设备上。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她双眼失去了神采。
这份报告里呈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旧时代的人类面对的灾害的恐怖，更是这些方案体现出来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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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方案，都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极端，很难想象这些是正常思考的人能够提出来的。
比起天灾，或许那个时候，整个人类文明之间蔓延的疯狂才是最可怕的。
更加令人感到绝望的，整个世界的人都认为这些方案是可行的，是有可能拯救世界的，并且在怀抱着至高的觉悟去实践。
“我们现在......我们现在做的，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霜心声音颤抖。
那些人，在做这些方案的时候，完全没有觉察到其中的疯狂，这在那个时候是“正常”的。
那么，霜心不禁想到，她现在认为的“正常”的拯救世界的手段，是否也有可能早就已经被扭曲了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虫群真的无法战胜，这个世界注定毁灭呢？
“这里还有一份报告。”
陆绊继续翻找，在时间戳的最后，翻到了最后的一份报告。
【有关现状的报告】
这份报告的内容并非官方的陈述，而像是某人的笔记。
【这是联盟灾害处理委员会第......第多少次报我忘了，管他的。】
【有一个好消息和好几个坏消息，我先写坏的吧。】
【首先，桥梁计划成功了，但很遗憾，这是个坏消息，因为从桥梁计划的那个虫洞里钻出来了一群淦他娘的怪物，这些怪物直接吃掉了搭建桥梁的那一群工程师，妈的，牺牲了整整一个连的人，才勉强将其封锁在了那已经关不上的冲动的另一边】
【其次，改造计划也他妈的成功了，生物部的那群弱智在进行了三期人体实验后就把制剂推广了开来，理由竟然是他妈的经费不够了，三个月内，全球所有人都抢着注射制剂，但只有最有钱的那一批人才能注射，然后现在，他妈的，一切都完了，制剂有严重的副作用，超过二十岁的人注射之后会在一个月内迅速衰竭而亡，小于二十岁的人也加速衰老，更不要说随之而来的异能犯罪，感谢生物部的同事，他们让这个操蛋的世界更加混乱了】
【然后，去他妈的机械飞升，人类意识上传根本不可行，上传的人类意识会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因为接收到的过量信息而彻底崩溃，至于那所谓的保存了人类所有文明的数据库，由于内存容量限制，各个国家正在为了到底该保存哪里的文化，哪里的文化应该保存得多一点而吵得不可开交，占据最主动的竟然是他妈的一个建国还不到三百年的国家，去他妈的！】
看到这里，陆绊内心百感交集。
在面对这种灭顶之灾的时候，限制人类的竟然不是外部的灾害，而是自己的人性。
他继续看下去。
【当然，还有一个好消息，谢天谢地，我们找到了保存这个世界的办法，感谢，呃，去他妈的那些神吧，感谢我们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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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第一次意识上传，开始
【当然，还有一个好消息，谢天谢地，我们找到了保存这个世界的办法，感谢，呃，去他妈的那些神吧，感谢我们自己吧】
读到这里的时候，霜心内心咯噔一下，产生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已经提出了如此疯狂的计划并且实施，世界没有陷入更恐怖的深渊就已经算是运气好了，那么这位记录者眼中的“保存这个世界的办法”，到底意味着什么？
越是思考，就越是感到恐惧。
她不太想继续往下看，但好奇心又抑制不住。
霜心的视线下移，一行行有些错乱的文字映入她的眼帘。
【这一切都来源于汤教授的一个设想，他真的是他妈的天才，现在这个世界的环境发生了剧变，很快整个世界就会变得不适合人类这种生物生存，甚至绝大部分的生物都难以在灾难中存活下来】
【而那些该死的从桥梁对面过来的虫子又他妈杀也杀不完，而且极度顽强，比蟑螂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结晶病已经在有钱人和中产之间蔓延开来，该死的人都已经快死完了】
【至于意识上传，机械飞升，去他妈的赛博朋克吧！】
【这几种状况给了他灵感，汤教授认为，改造自身是方案是正确的，只不过，使用那产生了辐射的矿石不靠谱，人类真正应该改进的方向，是桥梁，是桥梁对面的那些怪物】
【去他妈的怪物，去他妈的人类，都他妈死到临头了，那些复杂而强大，能够在复杂的宇宙空间里自由行动，可以吞噬所有物体获得能源的怪物才是人类进化的方向】
【我受够了那些政客的利益交换，他妈的，只有汤教授的设想才是人类真正的方向】
【或许这一切听起来很疯狂，但无所谓，因为能够阻拦这个计划的那些既得利益者早就他妈的磕了药变成了石头！】
【我们顺利推进这一切，实验很成功，真他妈成功，人类和怪物的血肉几乎一瞬间就融合到了一起，由于怪物本身脑容量......去他妈的脑容量吧，单独的怪物无法承载人类的完整意识，所以我们运用了意识上传技术，将数个怪物联系了起来，天才，我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实验的过程相当顺利，那些被捕获的怪物最后被人类的意志主宰，形体也发生了改变，我们推测，这些形体的改变也是为了适应当地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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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根据反馈，融合之后的存在还可以将吞噬掉的生物的思维与自己相连，从侧面来说，就算被这些怪物吞噬掉了，人类的意识也能达成永生，这才是真正的进化】
【这种生物的智商很低，只依靠本能和强大的进化能力才能在宇宙中穿梭，但凡他们的智商高一点儿，整个宇宙都有可能被他们俘获】
【我们尝试让意识上传到怪物之中的人们穿越桥梁，吸引更多的怪物，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将整个世界的人类的意识都上传到那些怪物里，达成人类的终极进化，这样一来，愿意留在这里的就留在这里，愿意离开的就去探索宇宙，这才是真正的新纪元】
【现在回头来看，这一场灾难，三种方案，不论哪一个到最后都达到了原本的目的，并且缺一不可】
【倘若没有桥梁的出现，那么我们无法发现那些生命力顽强的家伙，假如人体改造的计划并未实施，那么不但需要从头开始研究人体的适应性，还会被那些该死的既得利益者阻碍，最后，就连意识上传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做梦的研究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样的巧合已经不能用偶然来形容了，用某些笃信宗教的人的话来说，这就是天选】
【正是因为我们是天选之人，才能在这样的毁灭之前找到出路】
【现在，超过十万人已经接受了改造，去往了桥梁的另一边，我也该上路了，愿人类永存，文明薪火不断】
写到最后，这个人的文字忽然变得冷静而理性了许多。
就像一位满口荒唐的精神病患者忽然开始讨论起了学术，并且还说得头头是道。
这让霜心感到更进一步的毛骨悚然。
“他这是在做什么？”
要是一个人一直说着疯话，那么霜心肯定会认为他是理智丧失，陷入疯狂了。
可是当这个人冷静下来，用极端理智的语调说着那些话的时候，霜心就感到害怕了。
这是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准则，完全堕入疯狂，并且以自己认定的事情为基准的模样。
比起疯子用疯狂的语言记录下的扭曲，理性人用理性的语言撰写的倒错更加让人感到惊骇。
换句话来说，当时撰写这篇报告的人，从精神上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他笃定地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拯救世界，正是由于这些人，这些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为了拯救这个他们所热爱的世界而付出的一切努力，造就了现在的荒原。
何其讽刺。
对霜心而言，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越是好奇，就越会不可挽回，越是想要追逐希望，绝望就会越强烈。
人总是自己将自己推入深渊，在跌落的时候，甚至还认为自己正在迈入天堂。
这样的认知，到处存在。
就像霜心自己，她自小就立志要消灭所有的虫群，让世界再度变得蔚蓝清净，可这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这些让人变得不幸的虫群，却正是旧时代人类的幸存者。
患有结晶病的人类只能活到二十多岁，文明永远停滞在中古的时代，面对日益残酷的环境，苦苦挣扎。
而成为了虫群的人类，飞出星球，在任何一片宇宙都能生存，繁衍，将人类的文明散播到了群星之间。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是力求高洁，保持着高傲的原则，至死不渝，还是不择手段，只为了继续前进而舍弃一切。
这两种行为，究竟哪一种更加高贵？
陆绊则有另外的角度。
他无意评判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因为这是普通人类面对异域的污染时采取的自救措施。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要义，一个死掉的文明哪怕再辉煌灿烂，也只是一座墓碑。
而活下来的文明，哪怕已经异化，终究还是还有未来的。
在异域，给岁月以文明远远不如给文明以岁月。
那些让人引以为傲的摧残的文明结晶，会在异域的污染摧残之下绽放出更加丑陋的恶之花。
人类所珍视，所关注，所守护的一切，都不过是污浊的洪流之下的虫豸，随波逐流，日渐沉沦。
一切文明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500.淤泥怪物
陆绊又看了看其他的报告。
这些报告大多都是如何研究将人类与怪物融合的。
脱胎于早期结晶病的研究，这些研究的进度很快，虽然也出现过类似于受孕之类的匪夷所思的研究议题，但绝大多数还是以人类和怪物之间的相似性为基础展开的。
当然，即便这样，那些研究的内容不论放在哪里也都足以称为禁忌和疯狂，看着那些曾经代表着世界希望的研究人员理所应当，就像处理实验动物一样对待那些参与实验的人类，这种倒错感足以令人疯狂。
这就像平日里对你呵护有加的亲人，忽然间对你持刀相向，嘴里还念叨着为你好，说着最温柔的话，将刀子捅进了你的喉咙，还转了两圈，最后用轻柔的声音和你说晚安一样。
毛骨悚然。
认知颠覆，理性丧失，人类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却殊不知这代表着毁灭。
与这些报告放在一起的，还有许多感想，记录。
【汤教授的理论实在太高明了，我们肯定能依靠这个解决这次危机的】
【研究的进展有些缓慢了，为了人类，我要加把劲才行】
【到时候让家里的老婆和女儿先进行上传才行，她们肯定挨不过后续的灾难】
【这次上传只有一个名额，可惜了】
【要是早点发现这些，爸和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已经迫不急的要尝试上传了，舍弃肉体才能获得永恒，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老张那家伙竟然托关系让自己的儿子提前接受上传，这是什么破事啊！】
【明天我就要进行蜕变了，希望能够获得新生，去往新世界】
看着这些文字，再想想他们实际要做的事，霜心感到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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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有一份，时间应该是在那件事之后。”
陆绊又翻到了一份报告书，时间显示，已经距离这个世界的人类变成虫群过去了三个月。
报告书的文字残缺不全，错字很多，语无伦次，看得出，是在十分匆忙的情况下打出来的。
【......出现了重大的问题，意识上传之后的人类由于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生命，所以一部分新人类产生了特别的意识，有关这一点，是事先无法预料的】
【他们认为，假如整个世界的人类都蜕变成为新人类，那么如此庞大的数量下，永恒的生命对环境与宇宙的资源需求是无限的，在一定情况下，新人类会陷入极端缺乏资源的状况】
【不得不说，尽管在科学理论上，我们评估蜕变并没有错误，但在人文角度，我们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人类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无垠的宇宙，准备好面对永生】
【尽管部分新人类已经通过桥梁去往了新的宇宙发展，但资源危机依旧笼罩在人们的头上，在一个月以来，相关的冲突已经愈演愈烈】
【最终，在今天凌晨，已经蜕变成为新人类的部分人，与一部分旧人类达成了共识，他们找到了解决资源短缺问题的方案】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让新人类吞噬旧人类】
【由于被吞噬者的意识会与吞噬者融合，所以在不增加新人类数量的情况下，通过由新人类将旧人类吞噬，融合意识的方法，能够最大限度地节约资源，并且，数量较少的新人类也更加容易在将来的远征中制定决策】
【该计划分为三个阶段】
【首先，确定最后一批蜕变的人类，并且将剩下的旧人类集中以便于后续行动】
【第二步，长达一年的吞噬将会在灾害肆虐的这颗星球的各个角落同步进行，这是旧时代的毁灭，这也是新时代的新生，另外，为了安全起见，患有结晶病的人将不在这一行列之中，这是考虑到结晶病可能带来的精神污染，这些人将会留在各自的避难所，迎接这颗星球的终结】
【当然，也有一部分新人类认为，结晶病的患者同样是人类，他们同样有接受蜕变的权利，因此，这些新人类认为应该同样吞噬掉结晶病患者，他们在计划之外的行动从未间断】
【最后，吞噬完成之后，新人类将会通过桥梁去往新的世界，寻找新的家园，这将是人类脱离摇篮，去往星空的尝试，这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规模的远征】
【歌颂人类，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找到方法，获得新生】
【从明天开始，这一代号为大清洗的行动就要开始，数万人将会在世界广场等待，接受第一批洗礼】
【我也将加入到这其中，愿人类永存，文明薪火不断】
“......”
看到这里，霜心的双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她设想过一些结局，比如人类变成虫群之后失去了控制，导致世界大乱，人类负隅顽抗，最终才变成这样。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人类竟然是自愿被虫群吞噬的。
甚至于，留在地面上的这些虫群，恐怕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了他们这些结晶病的患者，而是为了将他们的意识融合，带去遥远的群星里。
那些肆虐的虫群，那些吞噬人类的怪物，目的是为了拯救剩下的人类。
霜心感觉大脑嗡嗡作响，过往的认知在这一刻崩塌，她一直以来做出的努力化为无用，甚至于，她才是逆流而上的悖行者。
如果没有她的这些研究，没有城邦的抵抗，或许人类，或许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
她感到两眼一黑，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陆绊放下报告，他沉默不语。
从作为人类的角度来说，结晶病的患者肯定是他的同类。
但毫无疑问，在荒原这个世界，虫群才是真正的“人类”。
当然，陆绊的目的没有改变，依旧要获取虫群之心。
所以，他依旧要找到那些虫群。
他继续翻找报告，很快，陆绊又找到了这一片工业园区的结构图。
在这上面，陆绊注意到了一个很明显的地标。
那幢建筑的名字叫做，孵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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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三条规则
陆绊不确定孵化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去这里肯定能有所发现。
他看了霜心一眼，这本来沉着镇定的研究者，现在已经双眼涣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先去找歌者他们通知这些情况，我去孵化室看一看。”
陆绊说道。
“......已经没用了，就这样吧。”
霜心没有理会陆绊。
“现在做什么都徒劳了，人类是没办法战胜虫群的，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他们将我们吃掉，化为虫群的一部分，说不定正是因为我们这些残缺者的拖后腿，人类才迟迟没有彻底离开这里，什么家园，什么摇篮，都是骗局。”
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尽管不想承认，但霜心的内心十分矛盾。
一方面，身为人的常识，这么多年的认知告诉她，自己才是人类，自己应该为了患有结晶病的大家而奋斗。
另一方面，眼前的所见告诉霜心，他们才是人类的渣滓，是人类的拖油瓶，是尚未进化的，终将被淘汰的人类。
身为人类的本能，她拒绝称那些虫群为真正的人类，可一切都显示着，他们才是人类正统，自己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的废物而已。
原本，结晶病的患者抵抗那些虫群就已经十分艰难，在战斗力上难以匹敌，现在，就连支撑着他们的最后一点儿信仰，拯救人类的大义都不存在了。
他们才是邪恶的，他们才是应该被驱逐出去的那一个，他们才是需要被消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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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冲击之下，越是之前坚定的人，就越容易理智丧失。
简单来说，霜心摆烂了。
打反正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自己还是没道理的那一边。
还战斗干什么，摆就完事儿了。
或许是由于心态的崩溃，或许是由于这些过去的历史附带的污染，霜心的理智已经遭到了刺激，说不定都下降了好多。
因此而附带出现的狂躁，绝望，抑郁，都是常见的症状。
陆绊见状，知道光靠嘴炮是没办法说服这货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右手具现化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来到霜心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
霜心不明所以，她看不到陆绊手里的钢笔，只看到陆绊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脑门上。
然后写了两个字。
【冷静】。
霜心顿时感觉环绕着自己内心的狂躁和焦虑都消失了。
虽然自己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至少现在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你回去找歌者他们，我去孵化室，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眨眨眼睛。”
陆绊摸着霜心的脑袋，像是对幼儿园学生一样弯腰低头，视线平齐地问道。
霜心点了点头。
“看来你没听明白。”
陆绊又准备写字。
“我知道了！”
霜心甩开了陆绊的手，站起身来。
她揉了揉眼睛，觉得全身脱力，就好像刚刚在沙漠里跑了十几公里一般，接近虚脱。
“能走得动路？”
陆绊看了看她还有些颤抖的双腿。
“没问题。”
霜心让自己尽力冷静下来，深呼吸了两口。
随即迈步，朝着废墟外一步一步走去。
陆绊见状，也没有停下脚步，朝着孵化室过去，同时梳理了一下现状。
荒原现在存在三方势力。
一个是虫群，也就是旧人类蜕变而成的新人类，这些虫群数量庞大，可能已经展开了星际甚至异域的大远征，留在这颗星球上的则为了将患有结晶病的人类吞噬掉而移动。
一个是结晶病的人类，他们自那些灾难之后苟延残喘至今，文明退化，面对沙漠物资缺乏和虫群过境的困境岌岌可危。
最后则是机器人，继承旧时代的思想，一直在沙漠之中守望着人类。
这种情况，陆绊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不知道人类应该如何定义，主宰这个世界的物种，是否算这个世界的文明主体。
陆绊遵循的原则很简单，他讲究一个文化认同，如果能够相互认同文化，价值观，目标，理想和追求，那么就是同伴。
如果一个世界里的某个八条腿的物种，他们相互扶持，友善待人，积极向上，对世界和其他生物报以和善的态度，那陆绊也不介意和他们成为朋友。
但要是一个世界里的长得与人差不多的物种见到陆绊就想要和他生猴子，而且还试图用各种办法吃掉陆绊，那不好意思，这不是人类。
显然，曾经想要吃掉自己的虫群，对陆绊而言并非同伴。
孵化室的主体结构位于地下。
地上的部分已经几乎被摧毁，这里的破坏痕迹远远比其他地方来的严重，就像是被洪水或者风暴席卷过一般。
陆绊走下楼梯，看到楼下一片狼藉，就像被狗啃过一样。
好在孵化室姑且完整。
那是一处宽敞的房间，呈现圆形，墙壁，地板都是灰白色的。
在中间的地面，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
陆绊找了一圈，这边的设备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只剩下一台角落里的电脑。
他依样画葫芦，将这台电脑启动。
里面的大部分资料都无法读取，陆绊只找到了几个视频。
视频的名字是实验记录。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视频。
一片漆黑的画面持续了几秒，接着，孵化室的场景出现了。
在中央，躺着一名女性。
那女性约莫二十岁出头，容貌清秀，她没有注射麻醉剂，躺在床上，双眼睁开，充满期待。
女性的头发已经剪短，她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头盔，头盔连接着电缆，一旁，还有一个金属容器，像是保险箱。
“第一次意识上传，开始。”
一旁，有一个声音说道。
伴随着某种启动声，陆绊看到头盔上的灯亮了起来。
下一刻，女性全身抽搐起来，只依靠绑带将她固定在了床上，她身体的颤抖令整张床都微微摇晃，手指扭曲，脚趾也尽力伸展，就像被电击了一般。
接着，她身边的那箱子嘭的一声打开。
一只扭曲的，污秽的，如同淤泥一般的怪物从那箱子里缓缓攀爬出来。
那怪物身上有许多像是眼球的东西，正扫视着周围。
接着，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那个女孩。
怪物一点，一点，爬到了那不断抽搐的女孩的身上。
502.虫洞
这怪物迅速控制住了女孩的四肢，接着，淤泥一般的身体覆盖住那女孩，抽搐迅速转化为了痉挛，女孩发出了痛苦而凄厉的哀嚎。
这一刻，所有的情感都化作痛苦，从那喉咙之中喷涌而出。
嘶哑的声音很明显来自已经撕裂的喉咙，她嘴里念叨着不成一句话的叫喊，几乎不用理解，陆绊就知道，这肯定是诅咒与后悔。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之中，女孩一直保持着意识。
她就这么被啃食掉，一点儿不剩。
怪物吃掉了对方之后，迅速收缩，化为了一团表面粗糙的面团。
其中，似乎有东西正在酝酿。
这大概就是这里被称为孵化室的原因。
陆绊看着那淤泥一般的怪物，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就像是夜之国的枯水镇那一座高塔化作的血肉。
像是南华私立仁济医院里培养罐里那水泥怪物。
又像废都下水道里盛开着淤泥之花的金毛大狗。
扑哧——
视频忽然摇晃了一下，从那淤泥一般的怪物之中，一根尖锐的，昆虫的足部探了出来。
随即，那淤泥骤然破裂，无数的虫子密密麻麻，攀爬在了床铺，地面，墙壁上。
这些虫子就像被什么东西指挥着一般，四处打探着情况。
接着，它们似乎找到了出口，朝着那保险柜一般的，怪物刚刚蠕动出来的容器聚集。
很快就消失不见。
“实验结束，很成功。”
视频到此结束。
陆绊又看了看其他的视频，几乎都是同样的内容。
视频里，人类冷漠地将自己的同类送给怪物吞噬，成为虫子离开。
就像杀猪生产线上的机器，一丝不苟。
“......意识融合？”
陆绊仔细想了想。
他可以大致肯定，自己的世界，夜之国，废都的淤泥怪物应该是同一种，只是可能处于进化的不同时期。
废都的最为完善，已经可以完全拟态成为人类或者动物，并且掌握了他们的思维。
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相对原始，但却因为和建筑结合，发展出了开拓异空间的能力。
而夜之国，陆绊觉得这可能是怪物的原初形态，但考虑到枯水镇的传说，可能就连那里的怪物都来自异域。
荒原这里的怪物，看起来介于夜之国和陆绊的世界之间。
这种怪物吞噬了人类之后，会将人类的意识融合，获得被吞噬者的记忆和思维，因此，能够呈现出人类本身的意识也很正常。
甚至，陆绊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那就是旧时代的人们研究发现的意识上传，有没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并不是他们成功将人类的意识上传到了这些怪物的体内，控制了这些怪物，而是这些怪物装作被人类的意识控制了的模样，从而欺骗了已经走投无路的人类。
无论是意识上传，人类改造，还是桥梁，都是一场阴谋。
甚至于，陆绊怀疑，这个世界最开始的那些灾难，疯狂的种子，是否是异域的神选者种下的？
对于荒原的旧时代人类那样发达的科技，单纯的怪物袭击可能没有效果，只有用这诸多的手段联合作用，让那些人类一步步得到如今的答案，才有可能彻底摧毁这里。
甚至于，即便遭到了这样的迫害，那些患有结晶病的人依旧在这荒芜的大地延续了上百年的文明，倘若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不是被疯狂和绝望所裹挟，而是携手与共，共同寻找破局的方法，说不定荒原会变成虽然破败，但依旧有生机蕴藏的世界。
那些至高的伟大存在，旧日的支配者们，自然是不屑于参与这些的，但异域还有很多文明，他们本身就属于强扩张，强侵略性的，就像雾都，暮之城那样，还有深海那样已经发动过几次异域战争的区域。
就像你某一天看着楼下的好几窝蚂蚁乱斗，反正也都不认识，就随便它们打了，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就直接一桶水倒下去，大家一起玩完。
如果有的蚂蚁拼凑出了你的名字，可能你会觉得奇妙，认真观察一下对方，甚至抓几只蚂蚁来看看，力道用得不恰当，可能就直接给捏死了。
但看完这些蚂蚁，你还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于是失去了兴趣，等到第二天，你已经分不出到底是哪一群蚂蚁拼出来你的名字，你跨过去，可能踩到了一些，但无所谓。
陆绊从孵化室离开，不知道这些事情告诉霜心他们会有什么结果。
他来到废墟边缘，那三名荒原的原住民都有些发愣，直勾勾地盯着这座工业园，沉默不语。
夜幕降临，四人回到了未来城。
生态园的门口，机器人少女正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是吗，电力不能恢复。”
琳听到了陆绊他们描述的工业园区的状况，有些黯然。
当然，陆绊并没有告诉这些机器人这个世界毁灭的真相。
“不过没关系，再过一天就是年末了，今年我们会燃起篝火，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人类有一句话，叫辞旧迎新，只要新的一年到来，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机器人少女露出了和煦如阳光的笑容。
“嗯。”
霜心点了点头，显得憔悴而无力。
晚饭之后，陆绊来到外面，风沙吹拂的荒原，他看到霜心也在仰望星空。
“我们要将这里见到的事情整理，回去报告，这一次虽然没有发现虫群，却得到了更加珍贵的信息。”
霜心见到了陆绊，她说道。
“这些机器人你打算怎么办？”
陆绊问了一句。
琳这时候还在生态园里给歌者与刹那讲故事，那都是一些在旧世界流传了千年，源自人类最初美好想象的故事。
“我不知道，就算我们能将他们带回去，但缺乏能源依旧会让他们最终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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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心有些犹豫。
将琳这些机器人带回城邦，无疑就是告诉他们，他们熟悉的世界已经毁灭了，这对霜心而言，未免有些过于冷漠。
当旧时代的人类选择了异化的时候，这些人造的机器人却保持了人心。
霜心无法将其单纯当做工具来看待。
陆绊倒是有一个办法。
他其实可以让琳这样的机器人进入【怪奇游乐园】里，成为诡异的一部分，带回自己的世界。
只是，这样一来，琳就会彻底被污染，成为诡异。
这对于机器人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陆绊并不清楚。
他还在思考。
“我们明天再去工业园，寻找还有没有虫群的相关资料，既然人类曾经支配过虫群，那么肯定有将其封锁住的办法。”
霜心又说道。
“我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我们是淘汰的残次品，但我们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这是我们之所以还存在于这里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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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虫来了
天明。
晨曦依旧到来，荒原的沙漠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美妙的金色，这种金色透着矿物质的耀眼，与清晨大海波光粼粼的柔和不同，有一种冷硬的质感，就像刀锋，扎得人想要眯起双眼。
一夜睡过，陆绊感到自己精神饱满。
睁开眼睛，一片鸟语花香。
他看到机器人少女正坐在溪水旁，抚摸着小鹿的脑袋，这画面岁月静好，就像任何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我们准备今天调查完之后就离开，回到我们的城市里，你和这些同伴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一旁，霜心问了一句。
闻言，机器人少女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
片刻，她摇了摇头。
“充电装置无法移动，我判断，如果跟随你们一起行动，我们可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停止行动，风险很高，作为我的底层规则之一，保护自身的运转是必要的。”
琳说道，又补充着。
“另外，我还是想等待城里的人回来。”
“能够遇到你们，说明大家肯定会回来的，如果他们到时候回到这里，发现我们已经离开，那肯定会感到伤心的。”
听到机器人少女的话，霜心沉默不语。
“你们遵循的底层规则是什么？”
陆绊不禁问了一句。
“嗯，首先，最基础的规则是，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伤害人类，也不能目睹人类遭遇危险而袖手旁观。”
琳迅速答道，脸上带着几分骄傲的姿态。
“第二条规则是，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但不能违抗第一条规则。”
“第三条规则是，必须保护好自己，但不能违抗第一和第二条规则。”
“这三条规则构成了我们机器人最底层的逻辑，我们所有的行为都根据这三条规则衍生出来，所以，别的无法保证，但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人类的。”
霜心听到这些，陷入了思考，她琢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让琳跟着自己回去。
若是他们能留在这里，或许之后还可以带人过来，有圣人在的话，说不定能解决能源的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考虑是，如果真的带着琳他们离开了这里，那么这些机器人就会意识到世界已经毁灭了，霜心不知道他们对于虫群这些“新人类”的态度，即使不考虑这个，她也觉得让这位机器人少女接触这个事实有些残酷。
作为一个之前从未接触过机器人，人工智能之类的人造物的人，霜心对待这些机器人并非是对待工具的态度，而是像对待人类一般。
只是，冰冷的机器人三定律将机器人彻底定格在了工具的定位上。
“我们走吧。”
四人骑乘骆驼虫子，朝着工业园的废墟继续前进。
电子产品离开了陆绊就无法启动，他们更想找到一些纸质资料。
人类使用的纸张通常情况下几十年就已经不太行了，在极端干旱的荒原，这个保存期限可能会持续到一百年以上。
但是，如果纸张上沾染了颜料，印刷等，尤其是矿物质颜料，那么纸张的表面就会覆盖一层矿物质薄膜，在条件良好的情况下，保存千年也没有问题，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古代的画作能够保存这么久的原因。
而要是现代的铜版纸，本身就经过了化学处理，保存几百年完全没问题。
所以陆绊他们的目的是寻找那些印刷出来的纸质文件，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带回家的。
来过一次工业园区，四人已经轻车熟路。
陆绊依靠【真实视界】寻找着可能存在于建筑物里的纸质文件，但很可惜的是，不知道是因为这里被虫群摧毁了，还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人类早就已经不再使用纸张记录重要的东西，除了一些张贴的文档等，没有发现如同电脑里那些档案一般的文字。
他只能将这些东西用【遗言】修好，然后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这个过程要持续很长时间，毕竟只有陆绊触碰到的时候，这些几百年前的古董老玩意儿才能稍微运转一下，然后把那些几百页的文档吐出来。
在陆绊打印文档的时候，霜心正在废墟的其他位置探索。
她看着这萧条的废墟，油然而生一种落寞的感觉。
旧时代的人类拥有着自己难以想象的辉煌的文明，可即便如此，这样璀璨辉煌的文明也依旧被轻而易举地，以最恶劣的方式毁灭。
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挣扎，在那些至高无上的神祇面前，估计也只是蚂蚁跳动一般微不足道的抗争吧。
“你怎么了？”
歌者询问，她正拿着一台废弃的平板，始终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在陆绊的手上能发光发亮，而在自己的手上就像一块砖头。
“只是有些忐忑，我总感觉这一次的任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霜心看着那高耸的火箭发射台，微微皱眉。
“这里曾经孵化了虫群，在旧时代的人类文明毁灭之时，这里肯定也遭到了严重的损坏，但为什么没有被虫群首先吞噬掉？”
“或许这里只是虫群诞生的位置，它们被释放是在其他位置，并没有来得及回来，将这里完全吞噬？”
歌者认为这里可能只是侥幸逃脱了彻底的毁灭，就像未来城。
“又或者，这里对于那些虫群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霜心顿时想到了一些东西。
她拿着陆绊答应出来的工业园区的地图，和歌者一起，朝着昨天还没来得及探索的火箭发射台的位置走去。
靠近这边之后，霜心发现这里的建筑都有焦黑的痕迹，似乎被灼热的火焰焚烧过。
而那巨大的火箭发射台，空空荡荡，只有被烧黑的金属，散发着冰冷。
霜心来到那宏伟的造物底下，她发现这里有一扇门，似乎通往火箭发射台的地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这里昏暗而干燥，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百年也无法散去的焦臭味。
走了大约五分钟，霜心感觉前方忽然空旷了起来。
那种空旷感，不仅仅只是有一间大厅的感觉，而像是，前面存在着的是一片平原，或者巨大的洞窟。
她点亮了手里的火芯。
借着摇曳的火光，霜心看到，在那偌大的厅堂之中，有一团散发着微光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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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扭曲了，形成了像是透镜一般的事物。
504.心地善良
倘若陆绊在这里，他第一时间可能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只要仔细思考，就可以联想到，视觉上出现了扭曲，代表着空间发生了弯折，而空间的弯折，必定伴随着引力的异常。
换句话来说，这里存在着一个虫洞。
霜心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她看着那散发微光的扭曲虫洞，用火光照耀了周围的墙壁。
接着，霜心就看到，那水泥浇筑的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抓痕。
那些抓痕像是人类用自己的手指在坚硬的墙壁上一点一点用力抓挠出来的一般，又像是怪物在这上面撕扯着什么的模样，触目惊心，让人看着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歌者盯着那虫洞，她将刚才那个拿在手上的平板轻轻接触这扭曲。
很快，歌者就发现，原本有棱有角的平板，竟然发生了弯曲，就好像融化了一般，伴随着虫洞周围的荧光而旋转。
她将平板抽回来，发现这砖头一般的平板竟然又恢复了笔直。
瞪大了双眼，歌者又将平板放过去，重复了两次，歌者的手一滑，没拿稳平板，让这东西掉了进去。
“啊！”
歌者小声惊呼了一下，她看到那平板跌入虫洞里，迅速变小，消失不见。
“怎么了？”
霜心看了过来。
“掉、掉进去了......”
歌者指了指那虫洞。
“......这恐怕......是虫群过来的桥梁。”
霜心立刻想起了资料上呈现的内容。
旧时代的人类们发现了通往异域的通道，而想要打开这名为“桥梁”的通道，就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霜心不清楚这些方法是什么，但她很清楚，现在眼前的这个桥梁，有可能是最初的那一个。
也就是说，这桥梁可能连接着虫群所在的世界，也就是旧时代的人类展开大远征的世界。
“......它们之所以没有摧毁这里，是因为这里需要维持虫洞，从而让它们消灭了我们之后能够去往那一个世界。”
霜心喃喃自语般说道。
她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些重点，那些思绪就如同青烟，弥漫在自己的周围，若隐若现，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又好像只要触碰就会消散一般。
“......维持虫洞？”
歌者不甚理解，虽然听陆绊和霜心提到过这些，但她并没有这样的实感，无法准确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是了，对，是这样的，维持虫洞，虫群无法依靠自己制造出桥梁，它们只能依靠其他的生物来打开通道！”
霜心觉得周围的那些雾气都化为了实体，她伸手，抓住那一团云雾，云雾之中，一根灰白的线被她牢牢抓住。
陆绊和她讨论过类似的话题，那就是旧时代的人类的意识上传技术是否真的实现了。
成为虫群的人类，到底是真正的人类，还是只不过是虫群的拟态。
假如那只是虫群的拟态，那么这些虫群的行动模式就很好理解了。
它们游荡在宇宙之中，寻找着能够殖民的行星，有时候通过传授桥梁的开通方法来进行远距离的远征。
如果那些怪物能够自由地制造虫洞穿越，那么它们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地蛊惑人类，直接在天上开个洞然后一拥而上就完事儿了。
“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将这里摧毁，那么至少这一个虫洞就会消失，虫群也就无法再从这个虫洞里入侵我们的世界。”
霜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点，找到了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方式。
“要是我们找到所有的虫洞，将这些虫洞都毁掉，那么我们的世界至少就不会再产生新的虫群了，接下来，只要将现存的这些虫群都消灭，那么说不定真的可以将将这个最大的威胁解决掉！”
她忽然有些激动。
只是，这里显然非常坚固，无法用正常的方式摧毁，霜心自己只能冰冻身体里有水分的生物，无法对这些石头做出什么，而歌者的声音更接近于精神控制。
“我们快去找他。”
霜心想到了陆绊。
她和歌者急忙上楼，回到了火箭发射台上。
此时，天空变得昏暗了一些，下午的太阳灰蒙蒙地，像是笼罩了一层轻纱。
霜心看到远处的沙漠似乎扬起了沙尘暴，一阵黑色的狂风朝着这里席卷而来。
“是沙尘暴。”
肉眼可见的速度，那沙尘暴已经来到了工业园区的附近。
霜心和歌者急忙躲回了那一条通道里，下一个瞬间，巨大的声浪充斥了她们的耳朵。
哗啦哗啦哗啦——
荒原的沙尘暴并非陆绊所在的世界里那般经过了防风林和城市的削减而变得温柔的风暴，这里的沙尘暴里，砂砾的速度远超音速，并且有时候十几斤重的石头也会跟着一起被卷上天空，置身于沙尘暴之中，只需要数十秒，人类就会成为肉泥，伴随着风暴一起以数十公里每秒的速度上天。
这一次风暴显然相当大。
霜心都有些担心陆绊和刹那他们是否安全，但在这巨响之中，没有人敢离开掩体，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知道未来城怎么样，这沙尘暴可能会破坏他们搜集能源的东西。”
霜心又想到，那些镜子一般的太阳能板在这沙尘暴之中显然难逃一劫，她只希望这风暴避开未来城，至少让那些机器人能够多存在一会儿。
所幸的是，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约十分钟后，外面的风暴声终于逐渐平息。
霜心看到，入口处已经堆积了大量的砂砾，她们花费了一段时间才终于开辟出道路，爬了出来。
整座工业园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犁了一遍般，变得更加破落。
回过头，霜心看到，火箭发射平台似乎被吹掉了一些结构，岌岌可危。
她急忙又看向陆绊和刹那所在的屋子，那里虽然看起来被吹掉了一层墙皮，但至少还伫立着。
放下心来的时候，一旁的歌者却拉了拉她的衣角。
“那里......是什么？”
歌者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恐惧。
霜心随即转头，沿着歌者的手指向的位置眺望。
那是沙尘暴来袭的方向，在那里，沙漠与天空的地平线之间，有一点黑色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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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本能，霜心立刻判断出了那些东西的本质。
那是虫群最外围的斥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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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钢铁之躯
虫群来了。
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霜心反而内心平静了许多。
在见证了旧时代人类是如何步入毁灭，如何成为这些虫群，见证了那连接另一个世界的桥梁之后，霜心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虫群的恐惧甚至消解了不少。
身为一名研究者，她或许可以用某些哲学的思考方法来解释这些问题，但归根结底，就是她已经了解到了这些虫群的特征，由来，目的。
当一件事物从未知变成已知，或者说从未知变成可知的时候，它所带来的压迫感和恐惧感就会变小很多。
当一件具有绝对力量，摧枯拉朽，无人能够阻挡的灾祸席卷而来，人类却一点儿也没有办法将其分析，了解，说明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这些灾祸，在技术文明落后的古代，被人类称之为神祇。
但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未知变成了可知，可知变成了已知，甚至人类还可以预知这些灾祸，彻底分析它的成因，过程，终末。
那么这些灾祸，也就失去了神格，沦为了普通的天灾。
虫群也是同样的道理。
尽管铺天盖地的虫群之海依旧让每一个荒原人都从心底里感到战栗与恐惧，但在霜心看来，这些虫群其实只是和自己一样的在末日降临之时遭受磨难的可怜人罢了。
“虫群可能是朝着虫洞来的，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霜心说道。
被虫群的斥候们找到意味着接下来虫群的大军就会跟上，虫群通常会覆盖超过数公里的沙漠，它们钻入地底，翱翔在天空，在沙地蜿蜒，寻找着一切可以吞噬的事物。
一旦被一只虫子找到，就代表被整个虫群注视了，虫群的核心将会指引那些虫子包围住猎物，吞噬殆尽。
尽管这些虫子可能不会破坏这里的虫洞和建筑，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类而言，虫子过境就是一场灾难。
她和歌者立刻朝着陆绊所在的屋子奔跑。
可刚跑了两步，路旁的墙壁忽然间坍塌下来。
霜心看到，一只虫子正跌跌撞撞，从那坍塌的墙头瓦砾里爬起来。
这虫子有八条细长腿，身体只有大约人头大小，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绒毛，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只有口器的部分，细细密密都是触须，那些触须延伸，试图捕捉空气中的事物。
虫子的身体表面坑坑洼洼，有许多伤口，有的甚至已经彻底撕裂了虫子的外壳，露出底下暗色的血肉。
很明显，这虫子是被刚才的沙尘暴卷到这里的。
除了这条虫子之外，霜心还看到附近有一些虫子的尸体，那些尸体被超过音速的沙尘暴冲击，剩下了一些残破的遗骸，散布在工业园的废墟之中。
想必是那些虫子在移动的过程中遭遇了沙尘暴，在天灾下折损了不少同类。
即便如此，在那样的风暴之中，这些虫子竟然还能保存相对完好的尸体，甚至还有存活下来的，不得不让人感慨其生命力强盛。
对于霜心而言，这还意味着别的事情。
“这些虫子已经发现了我们。”
霜心毫不犹豫，趁着那虫子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抓住了那虫子的一条腿。
口器里无数的触须立刻抽搐起来，试图缠绕住霜心。
但它的动作很快定格了。
白霜从虫子的身体表面上泛起，就像从皮肤底下渗出来了一般。
下一刻，整只虫子冻成了一个冰雕，在暗黄色的沙漠之上十分显眼。
远处，那黑漆漆一片的虫群忽然停滞了片刻。
随即，那些虫群变得狂热起来，就像是发现了宝藏的猎人，十几条腿的虫子，长着三对翅膀的虫子，还有潜藏在砂砾之下，如同长蛇一般的虫子。
所有的虫子都朝着工业园废墟的方向移动，窸窸窣窣，留下了凌乱的痕迹。
霜心和歌者来到了陆绊所在的屋子底下，呼唤了一下两人。
“怎么了？”
刹那从屋子里探出头，他灰头土脸，显然，刚才的沙尘暴让这里也受到了冲击。
“虫群来了。”
霜心简单的一句话，令刹那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
“虫群。”
刹那对着屋子里的陆绊说了一句。
陆绊这时候还在打印资料，他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虫群是怎么发现这里，但陆绊本来也预料到自己肯定会在某个地方遇到那些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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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个任务肯定是能够接触到虫群的任务，倒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现虫群，让他不禁有点怀疑那些虫子是不是早就已经躲在了。
他将资料放进刹那的行囊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两人从被沙尘暴摧毁的楼梯翻下来，陆绊看了一眼虫群来的方向。
肉眼可见的黑色小点已经散布在了远处的沙漠上。
按照陆绊的想法，他还是挺想去接触虫群的，毕竟自己随身的包里放着【猫中毒】，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那些虫群，而且陆绊还需要拿到虫群之心，必然要深入虫群中心，找到虫后。
但继续留在这里，其他人肯定要遭重。
“我们发现了虫洞。”
一边朝着废墟边缘的骆驼虫子走去，霜心一边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虫洞？”
陆绊很快理解了这发现意味着什么。
他停了下来。
“虫洞必须摧毁，如果不摧毁虫洞，那么虫群就会无穷无尽地来到这个世界，我们现在能跑，但我们的坐骑不能长时间行进，而且未来城就在这附近，那些机器人可能也会被虫群袭击。”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虫群过境，寸草不生，之前可能是因为运气好没有发现未来城，因为未来城外部都是混凝土结构，而虫群对石头不感兴趣，但现在，经过了沙尘暴的席卷，未来城的太阳能板肯定受到了损伤，说不定就在那些机器人出来修理查看的时候，就会引起虫群的注意。
更不用说，当太阳能板损坏之后，等待那些机器人的命运也只有能源耗尽，再也无法开机。
“你能怎么做？”
霜心很明显并不同意陆绊的说法，在这种时候，她想的是尽可能保全每一个人。
“我有一些东西，曾经在遗迹里找到的，可以吸引虫群，我试图将它们吸引到虫洞附近，然后一次摧毁。”
陆绊说明了一句，见到霜心等人还想反对，他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
在陆绊的手中，【遗言】变化形状，成为了长枪管的左轮手枪。
嘭嘭——
陆绊两枪枪命中两名队友，他们立刻朝着废墟之外飞去，转眼间已经落到了地面上。
霜心还想说什么，但陆绊已经对她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还要参加晚上的跨年篝火大会呢。”
嘭——
霜心感到天旋地转，她也被一股巨力推到了废墟之外。
506.枷锁
陆绊毕竟还是珍惜队友的人，如果换成是稍微自私一些的神选者，可能还会让队友帮忙挡刀，分散虫群的注意力。
“我果然还是心地善良。”
陆绊没有时间感慨，他立刻朝着火箭发射台移动，同时，他掏出了包里的收音机。
想了想，陆绊将档位调整到了雷暴的档位。
一瞬间，荒原的天空黑了下来。
可能已经阔别这个世界百年的暴雨飘摇欲至。
首先是雷声，如同巨人的咆哮，响彻天际，令工业园区废墟的建筑都开始震颤起来。
雨落了下来。
首先是一滴，两滴，豆粒大小的雨点逐渐自天穹坠落，只是由于气温的缘故，这些雨点还没有来得及滴落地面就已经被蒸发掉。
但伴随着蒸发的进行，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低下来。
轰隆——
一道雷电在漆黑的乌云里闪过，随之而来的是爆裂的雷声。
这一片雷雨云覆盖了整片工业园区，在头顶上，自然的伟力正在彰显它的威能，又是一道雷霆落下，击中了最高处的火箭发射平台。
战栗的雷光自塔顶朝着地面蜿蜒，随之发出了巨响。
甚至在雷电消失之后，还有丝丝明亮耀眼的电流在烧焦的金属架子上扩散。
远处，霜心等人骑乘骆驼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暴雨。
那漆黑的阴云中，雷霆生灭，如同巨龙咆哮一般的雷声在空旷的沙漠上回荡，穿透人心。
对于他们这些后灾变时代的荒原人而言，这暴雨就像是神明的奇迹。
霜心似乎想到了什么，内心动摇，她很清楚这暴雨肯定不是偶然，而是陆绊的手笔，只是，在这暴雨之中，他要如何对抗虫群，如何关闭虫洞，霜心的想象力不足以想象出这样的答案。
更远处，未来城。
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闭上双眼，像是在计算。
片刻后，机器人少女睁开了眼睛。
“靠近工业园的位置出现了极端恶劣的天气，霜心他们还没有回来，可能会遇到麻烦。”
她如此判断。
一旁的商业街正中央，机器人们搭建起来的篝火大会的台子高耸，琳看了那里一眼，像是在犹豫。
...
“如果这里的暴雨一直下，有没有可能让荒原重新变成原本的环境？”
陆绊将收音机揣在怀里，一边朝着火箭发射平台下方的空间走去。
他同时从包里掏出了那个装着猫猫的罐头。
忽然，陆绊感觉身边好像有人。
他转头一看，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漂亮但表情木讷的女子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又是你？”
陆绊很快认出，这就是上次在无名之城里他遇到的那个虫后的投影。
说不定这虫后就是吞噬了这位少女的意识而诞生的。
也难怪它想要和陆绊生虫子了，对于吸收了人类意识的生物而言，汲取更强的基因，改造自身，光荣进化才是生命的本能。
而陆绊又可以长草，又可以在水里呼吸，谁不爱呢。
更有一种可能，陆绊猜测，这虫后正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才千里迢迢赶到了这附近。
这个任务里，并不是陆绊在追逐虫子，而是这些虫子正在追逐着自己。
能看到这幻觉，就代表对方已经不远了。
上面炸裂的雷霆一道道落下，击中了废墟里的建筑，令那些本就已经腐朽的楼房彻底崩落。
与此同时，被击中的还有一些虫子。
那些虫子眨眼间就已经化为焦炭，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地面上聚集的虫群有时候也在一道惊雷之后被炸散，只剩下焦臭味弥漫的现场。
毕竟这只是【小规模天灾发生器】，并不能完全支配控制天灾，陆绊只能依靠它来阻挡一部分虫群。
看到身边的这个虫子的幻觉构成的少女，陆绊想了想，将猫猫罐头打开。
刚刚打开罐头，陆绊就听到了一声小奶猫的奶凶奶凶的叫唤。
听到这声音，用陆绊的话来说，心都化了。
那小猫立刻跳了出来，有些畏惧陆绊地跳到墙角，同时用舔着爪子，将脸擦干净。
看到那只猫猫，陆绊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纯洁无瑕的幼儿园小孩子，眼里只剩下了那只猫猫。
同时，站在陆绊不远处的那个虫子少女，也注意到了这只猫猫。
她木讷的表情一成不变，但没有眼白的漆黑双眸却一直盯着它。
“你留在这里挡着这些虫子，我去去就回。”
陆绊对猫叫了一声，努力将意识从猫猫的身上挪开，压抑住内心想要抱着猫猫狂吸的冲动，飞奔下楼。
楼下，陆绊很快看到了那具有引力透镜效应的虫洞。
将撬棍抬起来，陆绊伸了进去。
撬棍立刻扭曲，但陆绊的手感告诉他，这撬棍依旧笔直。
思考几秒，陆绊毫不犹豫地朝着虫洞靠近，他看到自己的四肢扭曲，就像在水里化开的墨水。
随即，陆绊感到那虫洞里传来一股吸引力，回过神的时候，陆绊双脚已经站在了一片荒芜的大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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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有点厉害。”
陆绊双眼所见，是一片钢铁铺就的地面。
那钢铁并非人造物，而是由各种金属元素冷却凝固形成，这星球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铁疙瘩。
空气里的氧气几乎没有，陆绊迅速陷入了窒息的状态。
他环顾四周，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但真正的异常位于天空中。
陆绊注意到那东西的时候，他抬起头来。
这星球大气稀薄，也正因此，星空璀璨清澈。
在那幽邃的，漆黑的，斑斓的夜空中，横亘着一个巨大的造物。
不，那并非造物。
陆绊看到了一只睁开的眼睛。
那眼睛从地面上看也足足有脸盆大小，眼睛里不同于人类的瞳孔，而是像恒星一般璀璨照耀之物。
眼睛之外，是没有五官，扭曲蠕动的淤泥。
淤泥之上，还有更多的眼睛。
眼睛，嘴巴，黏稠的身体，这样一个巨大的怪物占据了大半个夜空，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那怪物周围，还有无数的，大大小小，聚合或者分散的其他淤泥。
陆绊还看到在这虫洞腹肌，有更多的时空的扭曲。
环绕着那巨大的，可能超越星系的怪物，还有更多星球运转。
从这一动不动的巨大淤泥怪物身上，时不时会滴落黑色的，胶水一般黏稠的体液，那些体液在虚空之中便开始分化，滋长，化为了新的个体。
在大脑如同焚烧一般沸腾，脑部的沟壑之间肿胀破碎，化作灰烬的瞬间，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就是那些淤泥怪物的母体，神明，旧日的支配者。
所有的那些仪式，就是为了在它的周围打开虫洞，令这旧日支配者抖落的碎屑能够来到异域。
陆绊的双眼泛起血色，他的大脑嘭地一声，就像被微波炉加热的鸡蛋一般炸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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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强行压榨
远处的狂风暴雨就像是一场噩梦，霜心只能加速逃离。
很快，她看到了前面的未来城，但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那肆虐的沙尘暴。
风沙的速度早就超越了人类的极限，那绵延十几公里的狂暴旋涡吞噬了未来城，恐怖的风暴甚至让地形改变，开拓出了一条裂谷一般的通道，直达未来城。
霜心有些犹豫，前有沙尘暴，后有暴风雨，他们没办法找回陆绊，也没办法救下机器人们。
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窸窸窣窣。
此时，在风暴之外，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地平线传来。
“是虫群！”
歌者首先看到了那些蠕动着的怪物。
虫群像是追逐暴风雨而来一般，涌动着朝着这边聚集，霜心不清楚这是不是一拨虫群，但她很快发现，她们已经身处包围网之中。
某种悸动从身后传来，霜心感到一阵无来由的恐慌，她转头，看向那电闪雷鸣的工业园废墟。
“我们跑不了了，这里的虫群太多了，太多了。”
刹那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声音颤抖，似乎已经被恐惧彻底淹没。
是啊，谁能在这些噩梦一般的虫子的包围之下还保持镇定呢。
更何况，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片刻之间，虫群铺天盖地，遮蔽了天空。
前方，沙尘暴似乎逐渐路过了未来城，隐约可以看到那些屋子上面的太阳能板已经被完全掀翻，露出了坑坑洼洼的屋顶。
霜心内心咯噔一下，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有未来城那边暂时还没有虫群，我们只能从那里离开。”
歌者艰难地说了一句。
那些虫群可能会追逐着自己三人，前往未来城，从而将那里的机器人们都吞噬殆尽。
但留在这里，他们三人肯定只会沦为虫子的食物。
“他们的采集能源的设备已经坏了，他们没办法维持太久，最后都会停止运行的！”
歌者劝说道。
这些理由都是让他们能够心安理得地从未来城逃走，进而将灾祸引入那一座机器人的城市的借口。
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没有人敢说自己没有感到一点儿畏惧的。
畏惧就会产生逃避，逃避催生出恶念。
当然，从歌者的角度，那些机器人与自己萍水相逢，他们所服务的也是旧时代的人类并非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注定要毁灭的未来城，并不值得他们赔上自己的性命去维护。
霜心犹豫了。
歌者说的很对。
他们没有必要为了那些没有生命的机器人，斩断自己逃生的道路。
想到这里，霜心咬咬牙，驱赶骆驼虫子朝着未来城而去。
虫群很快漫山遍野，将沙漠染成了黑色。
这些来自不同虫后的虫群铺天盖地，汹涌地挤入了暴风雨之中。
其中，有一些虫子发现了霜心他们。
很快，在那虫群的洪流之中，有一小撮朝着霜心他们而来。
在这些虫子的覆盖之下，想要侥幸逃脱它们的视野简直难如登天，被发现是迟早的。
霜心让骆驼虫子加快步伐，迎着那尚未完全脱离沙尘暴覆盖范围的未来城而去。
身后，虫子的数量越来越多，回头已经看不到任何暴风雨的痕迹，黑压压的全是虫子。
而这仅仅只是涌向工业园废墟庞大虫群的一小股。
歌者放开声音，高声歌唱，清澈的声音回荡在荒漠之中，那虫群里有少部分的动作迟滞片刻，但很快，更多的虫子涌了上来。
在天灾面前，哪怕拥有超凡能力也无济于事。
那些虫群不断接近三人，眼看着就要将其淹没。
黑色的利爪，蠕动的触须，无数的眼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扭曲之物近在咫尺。
霜心握紧了拳头，她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虫子挥拳，那蝎子一般的虫子立刻冻结，失速跌落到后面，但它的位置仅仅空缺了须臾，就被更多的同类填补。
绝望的阴霾彻底占据了三人的内心。
那巨大的，扭曲的，恐怖的虫子朝着骆驼虫子伸出了利爪。
下一刻，一个影子撞上了那虫子。
两者纠缠在一起，连带着击飞了好几只其他的虫子，在高速之下的碰撞导致了超越极限的冲击力，有的虫子直接被后面的同类碾碎，汁液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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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心感到难以置信，但紧接着，更多的身影冲向那些虫子，那庞大的，虫群的洪流竟然真的被减缓了速度。
她转头看向前方。
曾经在面馆里兢兢业业制作面条，广受顾客好评的师傅。
服装店里能够看一眼就确定尺寸，拥有精准而细腻裁切手段的裁缝。
每个安静的晚上，在商业街广场的钢琴旁弹奏旋律，为人们带来心灵慰藉的钢琴家。
清晨便将草木修建得整整齐齐，将街道打扫干净的园艺工。
那些自己见过，没有见过，认得出，认不出的机器人们，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些虫群而去，构成了一道钢铁的长城。
嘭——
机器人手里拿着擀面杖，用力敲碎了一只虫子的脑袋，汁液飞溅，落在了机器人的脸上。
嘎吱——
拿着大剪刀的园艺机器人将一只虫子的脑袋剪了下来，他转身，又将剪刀刺入一只虫子的身体内，旋转之后将其甩飞。
这些机器人们挡在了霜心他们的身后，挡在了浩瀚如同大海一般的虫群，与这三个人之间。
只是，还远远不够。
数十只虫子包裹住了一个机器人，将其压在地上，啃食着钢铁的躯体，伴随着电路被彻底侵蚀，这机器人挣扎了一下，没有了动作，被迅速蚕食殆尽。
在绝对的数量之下，就连钢铁之躯都难以抵挡。
可是，为什么？
霜心感到困惑不解。
这些机器人不是应该留在未来城里等待他们回来吗？
在太阳能板已经被沙尘暴摧毁的当下，这样贸然的行为无异于自杀。
换做任何一个人类，在这种时候，都不可能会上前去阻挡那虫群的洪流。
那些机器人本来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们只需要留在未来城，运气好的话，还能避开这些虫群，在电量最后耗尽之前拥有一个安静的终末。
为什么？
霜心极目远眺，她看到，在未来城最高的建筑上，站立着一位少女。
508.孤注一掷
“对不起，大家，让你们做了这些事情。”
看着那飘摇而至的虫群，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荒原，琳低语道。
她的目光落在了三匹骆驼虫子上，机器人良好的视觉让她立刻辨认出了那三人。
没有看到陆绊的身影，琳感觉自己的逻辑电路里仿佛产生了些许低压脉冲，这种弱势的电流就像人类悲伤的情绪，令她变得失落起来。
但很快，琳又抬起了头。
在她身边，用来广播的巨大喇叭竖起，琳看着从未来城倾巢而出，所有现在还能行动的机器人，她开口。
“前面的生物，请停止对人类的伤害，不然我们会采取强制手段。”
这声音透过喇叭传来，传递到了虫群之中，但显然，这些沉沦在本能之中的虫子自然没有理会，那洪流丝毫没有减弱。
“检测到人类受到威胁，未来城的机器人将按照程序，实行救助。”
琳说道。
她看了一眼那些冲锋上前的机器人。
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在长达数百年的守望之后，终于遇到需要保护的存在。
在几万个日日夜夜中，琳设想过无数他们的最后一刻。
因为不可修复的破损而停止运转，或是失去了能源而一睡不醒。
她从未想过，能以这样的方式迎来最后一刻。
此时此刻，在未来城之外的荒原上，所有机器人的通讯系统以最大功率运转，以琳为中心，一个密集的情报网络建立起来，与之对应的是钢铁的防线，抵御虫群。
“各位，我们进行过数十亿次讨论，参加讨论的很多同伴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在讨论之中，我一直秉承一个观点，那就是人类并没有抛弃我们，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让这里重新焕发生机，让每一个沉睡的同伴都能再度醒来。”
琳的声音通过通讯网络，传递到了每一个机器人的身上，又从他们身上的发音装置响起，传入了霜心的耳中。
她无法理解，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这些机器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数分钟之前，他们甚至还在考虑带着虫群进入未来城，让那些机器人遭受灭顶之灾。
对霜心而言，任何的承诺都是有时限和条件的。
倘若让她为了那些可能不会再回来的人，在这里等待数百年，她是肯定不会坚守的。
“现在，我很高兴，因为人类真的已经回来了，我们将为人类点燃火焰，照亮这漆黑的长夜。”
下一刻，在机器人构成的钢铁防线前，火焰升腾。
这些火焰的燃料是商业街的横幅，是面馆的招牌，是生态园那些人造的树木，是未来城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
就连那些被吞噬的机器人的尸骸，都燃起了火焰。
烈焰焚烧着虫子，将一部分试图跨过防线的虫子点燃，明亮的焰色照耀因为沙尘暴而变得昏暗的荒漠，映照着三人的脸庞。
“这就是篝火大会，我还记得，人们会围绕在篝火旁起舞，庆祝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说到这里，琳的声音变得微弱了一些。
身为通讯中枢，她的处理器里容纳着所有的复杂的信息，风，地形，温度，以最大限度对环境的利用，阻挡着虫群的推进。
这是超级计算机都难以完成的运算，需要用到每一个机器人的传感器。
这计算也导致了琳的逻辑处理单元过载，她就像一个用脑过度的人类，个体的意识已经变得不太清楚，只剩下了无尽的计算。
只要这样的计算再持续一段时间，等待着琳的结局只有两种。
要么是能源被计算彻底耗尽，步入永久的沉睡。
要么是处理器过载，彻底烧毁。
就算没有烧毁，得到了能源的补充，她作为机器人的“人格”也将不复存在。
可面对这样的状况，她的脸上，却是笑容。
“你们、你们没有必要这么做。”
霜心喃喃自语般说道，她在这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荒芜的世界，最让她感到温暖的，并非人类，而是这些机器人熠熠生辉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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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旧时代的人类选择舍弃自我，成为虫群的时候，却留下了这么一群比他们更像人类的机器人。
“不。”
琳仿佛听到了霜心的话，在那逐渐变得炽热的处理器彻底焚毁之前，用最轻柔的语调说道。
“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伤害人类，也不能目睹人类遭遇危险而袖手旁观。”
她复述着这旧时代的人类限制在机器人身上的枷锁。
“我很喜欢这一条规则，因为这代表我们永远不会伤害人类，不会无力地见到人类受到威胁，我最喜欢，最最喜欢的人类。”
“这是我们最引以为傲的誓言。”
她将这枷锁称为“誓言”。
“这并不值得。”
霜心说道，她距离未来城已经越来越近，可以看清楚那建筑楼顶的机器人少女在狂风之中摇曳的裙摆。
“这只是人类为了防止你们叛变给你们设定的束缚，限制，这不是你们本来的意志。”
“为了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留在这里几百年，甚至牺牲自己，这样并不值得。”
听到霜心的话，琳摇了摇头。
“不，这样很值得。”
机器人少女的声音轻盈，就如同一首令孩童安眠的歌谣。
“因为这就是誓言的意义，沧海桑田，不移不变。”
“因为我们遇到了你们，一切的等待就有了结果。”
“谢谢你们，让我们的存在有了意义。”
“我们曾经讨论过二十亿次人类是否还会回来，每一次讨论都有大量的信号流转，在几万赫兹的频率里共振，对我们的思维而言，相当漫长，但这一次，决定离开未来城营救你们，所有的同伴只花费了一瞬间。”
“比起因为能源耗尽而睡去，现在这样，才是我们最大的追求。”
火焰构成的防线很快就被虫群摧毁，那些机器人分崩离析，在火焰中被吞噬，一度凝滞的虫群又再度移动起来。
霜心等人进入了未来城，与琳擦身而过。
“谢谢。”
琳说着，剩下所有的机器人朝着虫群涌去。
她跪倒在地，将身体的机能调整为零，全力供应最后的防线。
就连意识都变得模糊之时，雨点从天空落下。
那暌违百年的水滴落在她的双眼里，就像泪水。
虫群淹没了未来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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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大失败
睁开眼睛的时候，陆绊看到的是不认识的天空。
他觉得有点儿奇怪，为什么天空是一片灰色的呢？
自己不是应该穿过虫洞，来到了一颗金属构成的星球，目睹天空中巨大的旧日支配者然后脑袋炸掉了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绊发现，自己好像又能看到他的手了。
抬起五只手，陆绊通过掌心的眼睛，看到自己身上好像还有触须生长出来。
“完了，好像头发没了。”
陆绊注意到了自己的光秃秃的脑袋。
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视线高度有点奇怪。
透过那金属地面的反光，陆绊这才看清楚自己身上的模样。
溃散的肢体就像是融化之后被熊孩子随意揉捏的橡皮泥，手和脚的数量都不太对得上，还多了很多触须。
他的眼睛也早就不在原本的位置上了，而是散布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陆绊简单清点了一下，自己现在有七十八只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视力相当不错。
身体里的草已经长了出来，覆盖在皮肤上，令陆绊看起来就像一团草垛子。
他再度看向天空中的那巨大的神祇。
这给人震撼压迫力的怪物就这么横亘于天际，滴落的身体部分构成了一个个崭新的怪物，陆绊脚下的行星环绕着祂运转，速度很快，可能大半天小时就能环绕一圈。
陆绊眼睛变多了，观察力也变强了一点。
他注意到，这神祇似乎也环绕着某个事物旋转。
仔细看去，那是一颗闪耀着强光的恒星，恒星周边的宇宙一片空旷，就好像它吞噬吸收了周围的所有的物体一般。
本能告诉陆绊，那东西甚至可能比眼前的巨大的怪物更加危险，还是不要靠近为妙。
又看了一会儿，陆绊发现，就连这巨大的旧日支配者，可能都被束缚住了。
星辰的引力将其牢牢捆绑在这一片星域中，在祂的身上，还有某种超凡伟力的作用，令祂变得盲目痴愚，呆滞蠢笨，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思考，又像是已经被剥夺了全部的意志。
当然，对于陆绊来说，只是存在着，这巨大的神祇就足够催生毁灭。
祂滴落的身体部分衍化出来的怪物就已经摧毁了荒原的人类文明，若是彻底苏醒，那这些虫洞连接的异域怕不是一个都逃不掉。
陆绊这时候不知道位于身体哪个部分的大脑也思考出了一些结论，那就是为什么这些怪物无法自主穿梭异域或者星际，必须由另一边的人运用某种仪式来召唤。
因为它们本身就并非具有完整力量的旧日支配者造物，不过只是那些伟大存在的一缕毛发而已，当那些遥远异域的邪教徒念诵祂的名字，试图召唤祂的时候，实际上过去的就是这些头皮屑一般的怪物罢了。
“不过，我现在倒是可以随意看祂了。”
陆绊用小腿上的部分大脑想到。
他刚才显然是因为直视了不可名状的存在而导致理智崩溃，意识烧却，整个人受到严重的侵蚀，异化成为了这个模样。
别看陆绊现在还生龙活虎的，那是因为他本身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要是换一个普通人，估计就没有这么多废话了，看到这神祇的时候瞬间就大脑沸腾，化作焦炭了。
在直视了这个旧日支配者之后，陆绊大脑里也钻入了一部分有关祂的知识。
这位旧日支配者的名讳是【******】，祂存在于这宇宙中已经百亿年，在漫长的时光中，祂身体里滴落的残渣就创造了无数的文明，只是这些文明大多以粘稠的血肉，不断扩张吞噬的怪物为主，大半毁灭在发展历程中，少部分则被其他文明毁灭。
甚至于，就连祂自己，都因为某些意外而遭到了创伤，被束缚在这里数十亿年。
直到不久之前，才有其他的存在造访这里，制造了这些虫洞，令这位伟大存在散发出来的身体残渣跌落到其他的异域，造成污染。
至于祂本身的意志，大概就是将整个异域中的所有生物都吸收，容纳，融为一体。
得到这些知识的时候，陆绊的身体也产生了对应的变化，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我该怎么变回去？”
陆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变回去，正常来说，异化之后的生物是不可能回溯的，它们只能以怪物的形态存在，少部分若是掌握了一定的超凡力量，或许可以修复自身，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是个人样。
就像猎犬和冯羽，虽然他们的本体可能是不可名状的恐怖怪物，但至少外表上可以做伪装。
陆绊努力挣扎了一下，发现好像不太能把自己卷起来。
他毕竟是一个随遇而安，不主动树立敌人，追求平静生活的人，躺平是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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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可不太好，要找冯羽问问怎么变回来。”
陆绊寻思道。
这时，陆绊感觉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呼唤声。
他用身后的眼睛看了一眼。
虫群从虫洞里飞了出来。
成百上千，无以计数的虫群自虫洞里钻了进来，在这大气稀薄的金属行星上，虫群遮天蔽日。
它们飞上了更高的宇宙，来到了那巨大的神祇旁边，环绕着它，构成了一道暗色的星环。
源源不断的虫群让陆绊觉得有点不对劲。
有这么多虫子？
而且，他看到那些虫子似乎还属于不同的种类，相互之间还在互相攻击。
在陆绊的身边，忽然出现了好几个人。
有之前那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也有身材高大的男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有稚气未脱的孩子。
这些人的皮肤都没有血色，双眼一片漆黑，像是虫子。
“这是好几拨虫群，它们是受到了什么吸引而过来的？”
陆绊看到，那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朝着他走过来。
在少女的身后，是一只巨大的，拥有三对翅膀，三对复眼，无数长腿的虫子。
那虫子拥有巨大的白色的，柔软的腹部，其中似乎孕育了许多虫卵，和陆绊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相比，好像又肥硕了一些。
少女蹲了下来，与此同时，那虫子的腹部蜷曲起来，朝着陆绊靠近。
“？？？”
我这是要被强行压榨了？
陆绊后知后觉。
510.机器人没有悲伤的表情
陆绊身为一名正常人，对虫子的兴趣仅仅在于小时候用水冲蚂蚁窝，还有如何多快好省地解决晚上嗡嗡叫的蚊子问题。
因此，看到那虫后凑了过来，陆绊当机立断，蠕动着跑路。
虫后追了上来。
陆绊忽然发现自己跑得还挺快的。
这些虫群大概是受到了那位神祇的吸引，才会钻入虫洞里，回到这位旧日支配者的身边。
追逐污染已经成为了它们的本能，而附近最大的污染源，就是这位伟大存在。
陆绊随即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的东西。
很遗憾的是撬棍竟然融化了。
或许对于超凡物品而言，这旧日支配者的污染也是无法抵挡的。
陆绊觉得有点可惜，毕竟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东西，说坏就坏了。
他将融化之后又凝固成一坨的撬棍丢了出去，砸向虫后。
被对方轻松躲开。
“啧。”
陆绊又看了一眼。
【怪奇游乐园】倒是完好无损，大概是已经到了一定污染层级的东西就不会受到影响吧。
令陆绊觉得奇怪的，是自己的唢呐也完好无损。
明明这只是个最便宜的超凡物品，竟然能在旧日支配者的污染下保持完好？
甚至，陆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异化了的缘故，他触碰这唢呐的时候，感觉上面清晰呈现了骨骼的纹路，还散发着丝丝凉意。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灵感涌现。
自己面前的这是旧日支配者，伟大的存在，这唢呐所连通的，也是一个伟大的存在。
用这个伟大存在去对抗另一个伟大存在，是不是能有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想到这里，看着咄咄逼人的虫后，陆绊果断准备吹响唢呐。
只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嘴了。
找了一圈，他才终于找到了一张。
此时，虫后已经来到了陆绊身边，无数的虫子环绕包围着他。
那些虫子窸窸窣窣，无数的大眼睛盯着陆绊，就像盯着一顿美餐。
陆绊很清楚，看起来这虫后是要找自己生虫子，但并不是什么金龟婿之类的待遇，只要对方榨干了陆绊，剩下的部分就可以直接丢给虫子虫孙们补充蛋白质了。
于是，陆绊也没客气，直接吹响了唢呐。
一阵高亢的唢呐声透过稀薄的大气传了出来。
那声音令人战栗，颤抖，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这唢呐声迅速令虫群开始骚动起来。
虫后的动作一滞，随后，陆绊看到它的眼睛里，分明传来了恐惧的情感。
那唢呐的声音就像从灵魂深处响起，回荡在这一颗星球上，并且，传递到了无垠的宇宙中。
陆绊能感觉到，伴随着自己的吹奏，某种奇妙的联系正从自己的灵魂和遥远彼方的某个存在之间产生。
那束缚住了伟大存在的，璀璨的恒星一暗，漫天的群星灿耀。
下一刻，陆绊看到，那被束缚着的，盲目痴愚的，一动不动的旧日支配者似乎产生了某些反应。
祂仅仅只是这么微微颤动一下，周围环绕着祂的诸多行星运行的轨迹就产生了紊乱，碰撞到了一起，数以亿万计的淤泥怪物因此而被毁灭。
陆绊这才真正认知祂的存在有多么伟岸。
倘若这怪物位于太阳系，恐怕就连太阳在它的面前也不过只是一个乒乓球，那绵延覆盖了大半个天空的，只不过是这伟大存在的一根触须。
它的触须自那颗灿耀的恒星之中延伸出来，至于本体，则被牢牢封锁在恒星内部。
陆绊通过触须的移动，分明看到，那恒星的外形就像一个套着光环的黑色球体，一个切面上，光的粒子迸发，带来了光芒。
而恒星真正的内部，却是永远的黑暗。
这是一个黑洞。
而且是最大规格的黑洞。
哪怕整个银河系放到这里，这黑洞也足以吞噬其超过十分之一的质量，它的质量超越了千亿个太阳，周围产生的时空畸变甚至令陆绊熟悉的那些基础的法则都产生了变化。
而这样的黑洞，只是单纯为了束缚这一位旧日支配者那因为盲目痴愚的意识而无法行动的身体。
那延伸出来的触须拥有远超黑洞半径的长度，倘若人类有幸，能够用天文望远镜窥见这一片星域的景色，那么他们将看到的是一个满是触须的巨物盘踞在星云之间的景象。
陆绊不清楚，这样的存在，当祂取回自己的意识，真正苏醒过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模样。
在遥远的过去，异域之间行走着这些伟大存在的时候，文明又怎样的光景。
伴随着唢呐的声音，陆绊看到，遥远的群星之间，其中一颗回应了自己的呼唤。
那悠远的星辰的光芒穿越了百亿年，抵达了这里。
一瞬间，所有的虫子动作都定格了。
整个世界像是停止了时间，沉默笼罩了万物。
下一刻，令人头脑炸裂的呓语在陆绊的耳边响起。
很遗憾的是，他有好几个耳朵。
陆绊的身体开始扭曲，溶解，像是盛夏最热的日子里掉在柏油路上的冰棍。
流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那庞然巨物似乎也对呓语产生了反应，某种在真空中也可以传递的声音蔓延开来，朝向那一颗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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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在这条路径上，这个异域中，还存在进入了宇宙时代，能够接受宇宙信号的文明，那么此刻，在百亿光年之外的他们将会在未来接收到这一个超越所有宇宙背景辐射的波峰，就在那些研究员还在烦恼这是不是仪器出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恒星就会因为这一道咆哮而产生变化，发生数次氦闪，将文明彻底摧毁。
而这，不过是那些旧日支配者的微小动作罢了。
顷刻间，周围所有的虫群都化为了最基本的微粒，所有的虫洞都开始崩溃，关闭。
流动的陆绊朝着自己过来的虫洞飘过去，也顾不上是不是全部的身体都还粘黏在一起。
然而，那虫洞崩溃的速度远超陆绊的移动速度。
他眼看着回去的道路就要被封闭，自己只能留在这里成为两位旧日支配者隔空对视的牺牲品时。
一个黄金的骰子出现在了陆绊的眼前。
他毫不犹豫，将其投掷出去。
【发动孤注一掷】
【幸运判定】
【投掷结果，幸运：100/20】
【大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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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流得到处都是
陆绊从来没想过大失败会是什么状况。
按照之前大成功的印象，陆绊在直面了那两个伟大存在的时候，靠着幸运活了下来，虽然理智丧失，但并没有死亡，反而觉得自己更加精神了。
那么大失败会怎么样？
在日常的生活中，大失败可能代表你喝水会被呛死，洗个澡会触电身亡，就连呼吸都可能会不小心导致支气管问题而暴毙。
如果说大成功是好的奇迹，那么大失败就是坏的奇迹。
陆绊感到全身都沸腾了起来，灼热的高温令他化为液体的身体成为了气体，草木凋零，生命力彻底开始流失。
眼前的虫洞彻底消失，断绝了这里与荒原的联系，不仅如此，这附近，不知道是哪个存在布置的连接其他异域的虫洞都被尽数摧毁，以那伟大的存在为中心，接近一个恒星系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在一瞬间湮灭。
行星，怪物，存在的一切，都变成最基本的粒子，被吸入黑洞之中。
陆绊也不例外。
只是。
死亡并不是什么悲惨的结局。。
在面对旧日支配者的时候，死亡甚至可以算得上怜悯。
陆绊原本待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在大失败的作用下，陆绊现在将陷入比死更加可怕的境地。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被揉捏，摧残，就像将最娇弱的皮肤放置到最粗糙的砂纸上用力摩擦一般, 就算他的意志能够承受，但这直接源自精神的鞭笞还是让他本能地感到了战栗。
肉体已经几乎被毁灭, 但陆绊并没有死亡。
准确地说, 他的精神, 意识，灵魂, 反正就是陆绊被称为陆绊的那东西与他身上残留的东西融合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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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陆绊感到诧异的是，都到了这种场合，寂静之地的系统依旧在正常运转。
【获得物品：扭曲的虫群之心】
“？？？”
陆绊也不知道这【扭曲的虫群之心】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 后来他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自己在嘭，然后嗖的那一下里，和虫后被炸碎的粉末混合到了一起, 算是融为一体了吧。
【任务目标：找到虫后 1/1】
【任务目标：活下来 0/1】
顺便，陆绊还看到了这样的说明文字。
看着“活下来”那里显示的0/1，他觉得有些好笑。
很快，陆绊就感受到了人类文明先贤们对于宇宙规律的洞察，在宇宙中，质量是产生引力的原因, 所以，漂浮在真空宇宙中的陆绊，正朝着那巨大的，丑陋的, 蠕动的旧日支配者飘过去。
倘若他被这家伙吞噬，那就将在获得永恒的生命的同时，彻底异化成为怪物，成为这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一部分，丧失作为人类的资格。
“原来【升华】难度的意思，是字面上的人会变成气体吗？”
陆绊无法阻止自己朝着旧日支配者移动，就像人类无法抗拒引力。
那蠕动的淤泥一般的外表, 那众多的眼球与血盆大口, 那延伸出来招摇的触须, 此刻越来越近, 占据了陆绊意识的全部空间。
忽然，陆绊听到了什么奇妙的声音。
从灵魂的角度, 陆绊已经是失去了听觉的，声音对他而言可能只是单纯的信号而已, 就算能接收到信号, 也无法分辨出具体的意思。
可陆绊却能听到，那是一首曲子。
像是钢琴曲，悠扬而绵长，仿佛来自远古，又好像近在咫尺。
某个温暖的秋日午后，阳光透过轻盈的窗纱照进屋子里，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闲暇无事，拿着一本讲述青春美好的书，翻到了女主角对男主角表白的那一页，这时，在你耳畔响起的旋律。
陆绊感到心灵平静了许多。
他朝着那里飘荡，很快，一小片光斑进入了他灵魂的辐射范围内。
那就像是玻璃的碎片，平平无奇。
但在这连星球都化为齑粉的空间里，这玻璃的碎片，才是最大的怪异。
陆绊接触到了那玻璃的碎片。
一瞬间，他的灵魂得到了彻底的净化，宛若新生。
【获得物品：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陆绊现在看到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也觉得亲切许多。
他聆听着杜丹平的旋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杜丹平竟然来过这里。
他直视了旧日支配者，甚至还在这里留下了一段旋律？
这里的封印难道......
陆绊倒是觉得不太可能，杜丹平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强大的神选者，还不至于能够左右旧日支配者的程度。
或许他是通过荒原来到了这里，在这里留下了一段旋律来抑制旧日支配者的苏醒。
“嗯？”
陆绊想到了一些事情。
要是他的支线任务是寻找杜丹平的旋律碎片，那么就代表他必定要来到这里才能获得其中的一片。
而在这旧日支配者面前，陆绊的脑袋肯定会炸。
那么这个支线任务的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他将那旋律碎片容纳到灵魂里，感觉自己好受多了。
只是，他的灵魂依旧毫无悬念地朝着旧日支配者坠落，并且，耳畔的呓语在不断变得密集，响亮，折磨着他的意识。
“堕落......”
“杀戮......”
“饿......”
“放纵，享受，庆祝......”
“睡吧......”
一些词语钻入陆绊的脑袋里，让他的灵魂膨胀了好几倍，被这些污染所填得满满的，变成了那位旧日支配者的模样。
这时候。
远处，遥远异域的星辰传来的旋律与陆绊获得的旋律碎片产生了共鸣。
虽然两者完全不同，一方代表着人类最温柔的情感，一方则代表着宇宙最冷漠的规则。
两者交织，令陆绊的精神平静下来。
下一刻，陆绊的灵魂被某种东西拉扯，一瞬间，从那被束缚的神祇身边拉走，超越光芒，进入了某种高速的移动之中。
他看到了光怪陆离的景象，一道翠绿的光芒闪耀着划过天际，赤红色的星辰巨大而安静，淤泥之海与熔岩的洪流蔓延。
他仿佛看到了高大的宫殿，凌驾于无数的星系之上，就连银河也不过只是那宫殿的一片砖瓦。
在那宫殿之中，无形之声吹响笛子，旋律回荡宇宙。
在更高的位置......
陆绊失去了意识。
512.我出生了
陆绊的屋子。
正在看电视的冯羽忽然间停下了动作。
“嗯？”
她的视野里，周围的景色变化，电视，沙发，茶几都牵扯出了一条条线。
这些线条朝着一个方向无限延伸，就像速度过快而导致的残影。
如果这时候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电视的线条构成了一台台电视重叠，其中的画面呈现出连续的光景，就像把一段时间内的电视拍摄了下来，重叠放置照片一般。
这是时间。
冯羽的种族，能够看见时间的流动。
“他出了什么问题，产生了扰动？”
冯羽喃喃自语。
“不可能，已经是闭环了，他的未来应该不会再改变才对......除非......”
她想到了一些东西，能够将异域的时空关系，一切的命运闭环都搅乱的存在，那是凌驾于时间与空间，法则与混沌之上的存在。
她的鼻子流下了一点儿鼻血。。
光是意识到这件事，就足以对身体产生冲击。
莱卡凑了过来，在冯羽的脚边蹭来蹭去，像是很不安的模样。
“没事，他只是稍微离开了我的视线。”
冯羽摸了摸莱卡的脑袋。
随即，冯羽双眼变成了一片红色。
她往前走出一步，就像跨越了时光一般。
嗖——
冯羽的身影消失不见。
“嗷嗷——”
只有莱卡叫了两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中。
...
我已经死了吗？
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霜心猛然坐了起来。
她大口呼吸，潮湿的空气令霜心的鼻腔感到一股不自知。
她发现自己身处滂沱大雨之中。
未来城已经化为废墟, 破败的生态园穹顶露了出来，里面的草木已经被啃食得参差不齐, 街道上的扫地机器人停止不动, 脑袋耷拉在一旁, 了无生机。
更多的机器人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远处, 太阳能板积攒了雨水，形成了小小的瀑布。
沙漠的地面被雨水浸润成黑色，粘黏在霜心的手上, 她感到难以置信。
继续往外望，连绵的乌云，闪耀的雷霆，这是霜心从未见过的光景。
这风暴似乎绵延了上百公里, 目光所及，所有的天空都被阴霾笼罩。
霜心站了起来。
她感到身体快要散架了。
她找到了刹那和歌者，这两名同伴还处于昏迷之中, 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霜心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一边回忆, 一边朝着未来城外面走去。
他们去工业园区寻找资料, 接着发现了连接异世界的虫洞，再往后，虫群袭击，然后是机器人的防线，再后来, 虫群突破了所有的防御, 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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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霜心的脑袋开始疼痛起来。
她只记得一道响彻天际的爆鸣声, 随后, 冲击波接踵而至，将她们彻底震飞, 失去了意识。
在完全丢失视野之前，霜心只记得那些虫群似乎被某种事物吸引，迅速远去。
霜心支撑着身体往前, 大雨给她补充了水分，她赤足踩在湿润的沙地上，冰冰凉凉的感觉沁人心脾。
很快，霜心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机器人少女。
她的身体已然残缺，作为前线的指挥者, 虫群没有放过琳。
好看的连衣裙已经粉碎, 手，脚，大半的身体都已经不知所踪，线路和芯片裸露出来，在雨中冷却。
琳的半边脸也已经没有了皮肤，露出了金属的模样。
“琳。”
霜心跪坐下来，扶起了这机器人。
她之前从来不知道，这机器人少女竟然有这么沉重。
滋滋滋——
一阵令人心悸的电流声响起，霜心看到，琳那失去了灵动的眼睛稍稍恢复了一些光彩。
机械结构的瞳孔转向霜心，但并未聚焦。
“对不起，我的监控器好像出了问题，现在没办法看到您。”
琳的声音也不复过去的清脆，变得更多机械平板僵硬的音色。
“霜心小姐，请问您没事吗，您的同伴都安全吗？”
听到琳的话，霜心感到内心一阵揪紧。
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醒来的琳最先关心的竟然是他们几个人的安危。
“我们都没事，虫群已经离开了，我们安全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霜心说道。
“这样吗，太好了，我们，成功地保护了人类，遵守了誓言。”
琳的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就像没有电的收音机。
“已经足够了，我们回家吧，圣人们肯定能修好你的，你可以继续帮助我们，继续和我们在一起。”
霜心吸了吸鼻子。
大雨滂沱，雨水落在琳的眼睛里，像是泪水不断溢出，沾湿了整个脸颊。
“对不起，因为我是机器人，所以没有悲伤的表情。”
“霜心，小姐，我已经知道了。”
琳的声音依旧轻柔，即便带上了电流的声音，也依旧让人感觉温馨。
“我们要等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一直说，我们不能离开未来城，要在这里等待人类回来，但其实我很清楚，我拥有这里最高级的逻辑处理单元，我知道，人类不会回来了。”
“这个世界，可能发生了什么我无法知晓的事情，人类可能在别的地方已经遭到了危险，我们留在这里的几百个日子里，我的逻辑处理单元不止一次告诉我，人类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但我还是怀抱希望，我认为，我可能是出了什么故障，才会质疑最高级的逻辑处理单元的判断，我任性地让未来城的大家陪伴我这么多年。”
“所以，我感谢你们，你们的到来，证明了我没有故障，虽然我们要等的人没有回来，但这个世界上，肯定，肯定，肯定还有其他的人类，还有其他和我们一样等待着人类的机器人。”
“他们能够等待到人类的回来，重新为大家服务，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
“霜心小姐，请好好地活下去，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琳的声音越来越机械化，最终，连语言也无法组织起来。
霜心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只觉得这世界很糟糕。
真正的人类变成了怪物。
人造的机器人却拥有比人类更加坚定与高洁的情感。
值得活下去的存在即将逝去。
应该被毁灭的存在却永恒不变。
“霜心小姐。”
琳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温柔起来，就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般，她抬起手，拭去霜心脸上的泪水。
“这个世界的未来是你们的。”
“拥有璀璨过去，历经磨难，挣扎活下来了的你们，肯定能跨过这些劫难，抵达更好的明天。”
“所以，请不要......哭...泣......”
机器人少女再也没有声音。
雨声忽然变得好大，淹没了世间的一切，淹没了这荒芜一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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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搁这搁这呢
陆绊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发现自己好像在家里，一切都像是梦境。
想要起身，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好像自己没办法站起来。
“别动，待会儿要流出来了。”
冯羽的声音传来，陆绊看向她。
从冯羽的瞳孔里，陆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也没什么好描述的，就是一盆东西。
像是血肉，淤泥，还有不知道啥东西的混合物。
“这是我？”
陆绊有些诧异。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他的肉身都已经湮灭了，剩下的灵魂大概也因为和那旧日支配者贴贴而磨损得差不多了，自己的状况极差，但他还是有点没想到，被救回来之后会变成这样。。
“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只剩这些了，应该没缺什么东西。”
冯羽用手戳了戳陆绊的浓稠的黏液，手指的感觉很奇妙，陆绊是没体验过。
“那可真谢谢你了。”
陆绊衷心地说道。
“所以，现在我只能装在盆子里？”
他又询问。
陆绊这时候才有些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其实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低频震动带来的呜咽的声音，就像恐怖片里那些发出气泡音躲在被子里吓人的鬼一样。
“我还在思考。”
冯羽收回了手指，看了眼上面附着的黏液。
伸舌头舔了舔。
“呸呸呸。”
好难吃。
“你不要当着我的面这么做好不好，这会伤害到孩子的自尊！”
陆绊抗议，随即想到。
“不如, 你把我放到冰箱里冻住，然后雕刻成人的样子, 我就可以复原了。”
他奇思妙想, 觉得这个建议很有道理。
“要不我试试。”
冯羽端起了盆子, 试图将其塞进冰箱，但很可惜, 盆子有点大，没办法放进去。
“可以分成好几杯，或者用瓶子装。”
陆绊好心地提醒道。
“可能不太行。”
冯羽摇了摇头。
“以后我只能以这种形态存在了吗？”
陆绊觉得有点遗憾, 江城的冬天还蛮冷的，一直保持液体状态可能会冻住，而且，钻进被窝里还会弄湿床单和被子，再也无法享受安稳良好的睡眠了。
想到这里, 陆绊就觉得问题很严重了。
“这倒不是, 按照你现在的污染程度, 其实人不人型差别也不大, 重塑身体, 或者说伪装的手段很多, 我只是在思考副作用比较小的。”
冯羽摇了摇头。
随即, 她伸出手。
纤细白皙的手臂骤然化为了数根滑腻纠缠的触须, 这触须探入那一盆陆绊之中, 迅速搅动，像是在注入什么。
下一刻，冯羽的脑袋裂开，一张边缘满是触须的嘴巴张开至极限, 将陆绊连带着盆子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笔趣阁
陆绊只感觉自己一滑，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空间里。
很明显，这是冯羽的体内。
之前是人类的形状, 现在变成了流体，陆绊大致勾勒出了冯羽的体内的形状。
想了想，再勾勒下去, 可能就要出事了，他停止了探索。
接着, 伴随着周围的蠕动, 陆绊觉得自己的形体发生了变化。
某种事物呼之欲出, 从陆绊的体内迸发。
他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意识开始模糊，又陷入睡眠之中。
陆绊的屋子里，冯羽看到茶几上的水杯被推到了边缘，她摸了摸自己像是怀孕一般的腹部，轻笑一声。
“看你那样子，就像一只落败的狗一样，呜呜呜呜，好可怜啊。”
...
四月，春意盎然。
正在直播看动画的秦天天总感觉缺了什么。
是什么呢？
她思前想后，才发现是陆绊。
“对啊，这货之前说取材，结果好几个月人影都没有，有的八卦杂志都说他失踪了。”
秦天天给陆绊发了两条消息，没有回应。
她又想起了冯羽，给冯羽发了条消息。
【忘川】：你知道陆绊什么时候回来吗？
发过去，等待了一会儿，对方才有回复。
【冯羽】：快了吧，我估摸着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
【忘川】：哦，他没事就好，还想着一起去吃烤肉呢，好久没吃了，我和你说，昨晚我做梦都梦到吃厚切牛舌，那味道，啧啧......
叽里呱啦又聊了几句，秦天天放下了手机，继续看动画。
看完了一集，在播放片尾曲的时候，她忽然后知后觉。
“等下，预产期是什么意思？”
她搜索了一下预产期，想找到这个词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毕竟在他们的圈子里，有些时候一个词的意思就会产生变化。
比如超市，正常人理解的超市，就是卖东西的地方。
而看虚拟主播的人理解的超市，就不太文雅了，小孩子不要了解。
可是秦天天只找到预产期本来的意思，就是孕妇预计生孩子的时间。
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陆绊出去了，一段时间之后会回来。
冯羽知道这件事，并且说预产期到的时候，陆绊会回来。
这两个人的关系很亲密，有秦天天听不懂也不想听的秘密。
聪明的智商很快占据了大脑的高地，秦天天领悟到了答案。
“陆绊要出生了！”
她对自己很满意。
这种事情，其实秦天天也经历过。
有的粉丝就拍过视频，视频里，一名粉丝穿着白大褂，戴口罩，举着一张秦天天虚拟皮套的大海报，然后给秦天天的腹部开了一刀。
这时，另一位粉丝从开口处钻了出来，只穿着一条短裤，还大喊着“我出生了”，就是这样的逆天创作。
在秦天天的认知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一边看动画，一边翻起了点评软件，准备找一家人均贵一些的店，好好坑陆绊一笔。
...
荒原。
霜心，刹那，还有歌者，三人经历漫长的旅程，终于回到了乌托邦。
在大门口迎接他们的是治理这座城市的圣人，其名为柏拉图。
这是一位年长，头发微卷，脸部的棱角具有古典雕塑一般硬朗线条的男性。
在他的旁边，除了那些学者，元老院的成员，将领与士兵，以及茫茫多的平民之外，还有一个黑发的男子。
他长得颇为俊朗，具有典型的东方人的特征。
听过三人的讲述，柏拉图陷入了凝重的表情。
“永远不休的大雨，雷霆与闪电，虫群，旧时代的人类......你怎么看？”
柏拉图询问身边的那个男人。
“杜先生。”
514.【融化】
陆绊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中，他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没有被寂静之地选中成为神选者，也没有遇到这些有的没的，在剧组里混了一段时间，每天高强度加班，赚的钱交完房租吃个饭就没了。
总之就是很辛苦，牛马一样。
难得的休息日，他走进了一家电影院里，电影院里正播放着一部精彩刺激的片子，陆绊很沉浸，觉得很好看。
走出电影院，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又消失不见，变成了生活的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上。
这时，他看到一旁，有一个女生在哭，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刚才的电影感动，还是电影里的剧情让她产生了共鸣。
陆绊走过去，给对方递上纸巾。
“谢谢。”
对方说了一句，接过纸巾，擦拭泪水，然后转过头来。
陆绊看到，那女生的脸上没有五官，平板一片，又好像有着无数的面貌。。
他注意到对方穿着旗袍，从裙摆之下，无数的触须延伸出来，她的脸就像融化的巧克力一般开始崩溃，溶解，那些触须包裹住了陆绊。
黑暗笼罩了陆绊, 他看到，前方似乎有一个小口, 其中有光芒孕育。
陆绊感到一股吸引力, 让他试图从其中钻出去。
伴随着一阵紧致的感觉, 陆绊钻出了那一个洞口。
他跌落到床上，感觉自己全身乏力。
冷和热席卷了陆绊, 就像严重的感冒一般。
他缓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恭喜你出生。”
一旁，冯羽从那满是触须的巨口模样恢复正常，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手掌。
“我睡了多久？”
陆绊询问。
“也就两个月不到吧, 比起三年来说已经短很久了。”
冯羽说着，还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这算是什么技巧？”
陆绊看着自己的身体，确认着状况。
不但没有丝毫的损伤，就连原本的【光合作用】, 【水下呼吸】，还有【真实视界】都在。
就像是自己前往荒原，进入虫洞之前的身体一般。
“你永远都学不会的, 这是种族天赋。”
冯羽摆摆手，让陆绊收起自己的想象。
“难怪我一直觉得你是可以成为我母亲的女人，原来我命中注定要被你生下来。”
陆绊感慨一句。
他看到冯羽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像是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利剑。
“我换一下衣服......”
他现在身上光溜溜的, 就像美术馆里陈列的那些古典石膏雕塑，在同龄的女孩子面前, 还挺让人害羞的。
“还害羞呢, 你这身体我可是了如指掌，就连******都是我亲手捏的。”
冯羽笑了一声。
“？？？”
陆绊急忙确认了一下。
“行了, 我去做点吃的，你慢慢确认。”
冯羽离开了卧室，贴心地关上了门。
陆绊急忙换好衣服，同时, 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也随之浮现在墙壁上。
【任务目标：找到虫后 1/1】
【任务目标：活下来 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任务探索度：20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虫群为谁而翱翔，是曾经身为人类的自己，是被遗留下来的幸存者，亦或者，为了那遥远彼方的伟大存在，你永远地改变了异域的历史进程，缔造了全新的传说，这是你的一小步, 却是荒原的一大步】
【获得寂静点数：250000】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虫群为谁而翱翔】
【获得奖励：技能：融化】
【结算完毕】
【不忘初心，文以载道，用你的作品来传播新的希望吧，过去的事永远会在未来发生，只有将其呈现出来，才能给予世人真正的警戒，你义不容辞】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百分之两百的完成度，估计已经算是顶峰了。”
陆绊猜测，自己发现虫洞的时候，完成度大概就已经到百分之百了。
而进入虫洞，吹响唢呐，以至于后来的这些，都已经超越了完美的范畴，步入了不可名状的境地。
至于他所见到的那些......
陆绊没有去细想，那些画面已经铭刻进了灵魂深处，毕竟是用灵魂直接看到的，只要陆绊认真回忆，那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的身形就会立刻撑爆陆绊的脑袋，让他当场两开花。
陆绊又检查了一下还剩下的东西。
撬棍早就已经没了，陆绊为着陪伴了自己差不多五百章的伙伴默哀了三秒。
【猫中毒】和【小规模天灾发生器】留在了荒原，【猫中毒】本身就是源自荒原的诅咒，而【小规模天灾发生器】，陆绊记得是调整到了暴风雨的档位，按照它本身的特性，大概会持续制造巨大的暴风雨，滋润沙漠，自给自足，直到有其他的探险者将其拾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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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觉得，也算给荒芜的荒原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但是，也有存留下来的。
除了陆绊的那些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能力之外，【遗言】和【孤注一掷】自然还在。
陆绊看了一眼那金色的骰子，决定以后不要乱用。
他不清楚这中间出现了什么偏差，但正儿八经的大失败下，他应该已经和那巨大的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贴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了才对。
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大概离不开冯羽的帮忙。
陆绊大约估计了一下，冯羽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找到了过去的陆绊的身体，将灵魂和身体融合起来，才能生下自己。
可以算是再生父母了。
自己现在称呼她为妈妈也合情合理。
另外，陆绊的唢呐也保留了下来。
这便宜货竟然能够经受住旧日支配者的洗礼，陆绊顿时觉得它变得眉清目秀，好看了许多。
并且，由于陆绊的身体都已经被磨灭了，所以这唢呐也成为了陆绊身体的一部分，就像【遗言】一般，只要意念一动，就能直接复现在手中。
方便陆绊以后红白事都来上一曲了。
还有一件残留的事物。
陆绊摊开掌心，一座微缩的游乐园出现在了那里。
【怪奇游乐园】。
这东西估计也和陆绊灵魂绑定了，所以幸免于难。
而且，陆绊发现，游乐园里似乎又多了一个设备。
好像是一个......
植物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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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太太
“吃饭了。”
冯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令陆绊暂时收起了【怪奇游乐园】。
“哦。”
陆绊走出房间，看到茶几上摆着好几道菜。
家常豆腐，青椒牛肉，茄子肉末，还有一锅冬瓜煲。
看起来，冯羽为了迎接陆绊的出生，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以，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电视，吃着饭，陆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意识的前段时间，他还在荒芜的废土上探究人类灭亡的真相，还穿越了虫洞，见证了旧日支配者之间的博弈，甚至变成了一滩淤泥，差点和宇宙融为一体。
现在就这么坐在这里吃着饭，看着电视，两者的反差，就像是小学暑假作业的最后一题是证明费马最后定理一样离谱。
“什么怎么做到的？”
冯羽反问。。
“就是，怎么把我生下来的。”
陆绊询问。
这问题就像是小时候的小朋友询问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一样。
冯羽瞥了陆绊一眼，并没有岔开话题，而是直接开口。
“有些难解释，简单来说，我并不是把你从那一团东西的状态变成了人类，而是将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倒流了，恢复到了你刚刚离开这一片异域时的状态。”
“还能这么操作？”
陆绊觉得很奇妙。
“当然，只要找到一只时之虫，就能把你的时间窃取到之前的状态，你的游乐园不是就有一条么？”
冯羽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么说的话，只要有时之虫, 就算我已经凉透了，只要尸体或者代表我的事物还存在, 就能直接时光倒流到我还活着的状态？”
陆绊已经快进到了自己吃自己然后用时之虫复活, 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完美解决永动机难题了。
“当然不是, 如果你已经死亡，时之虫是不会窃取你的时间的，遇到一些不可名状事物的时候, 那些家伙也会挑食。”
冯羽否认着。
“而且，我用的也不是时之虫，而是属于我的种族的特殊手段，只是原理类似而已。”
“原来如此。”
陆绊为永动机的失败而感到了一些悲伤。
“这一次你似乎见到了一些更高层次的存在, 按照正常的情况，祂们或许会在你的身上留下一定的印记。”
冯羽放下筷子，一边思忖一边说道。
“印记？”
陆绊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见，当然，最关键的那一部分，他已经存放到了记忆深处，正常情况下翻不出来。
“就像锚点, 那些伟大的存在大多处于一种全知全能又一事无成的叠加状态中, 越是强大者就越弱小，越是弱小者则越强大, 无法理解，无法说明, 无法领悟，是高于所有文明, 所有生命，所有存在能够认知到的层次之上的存在, 这么说你肯定一头雾水吧。”
冯羽笑着说道。
“确实, 搁这搁这呢。”
陆绊觉得, 这些旧日支配者，肯定都是个顶个的废话文学高手。
“因为这种层级的旧日支配者已经超越了人类想象力的极限, 所以人类无法认知到祂们, 这对于人类而言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祂们而言则并非如此。”
冯羽解释着。
“有一些伟大的存在，祂们身处梦境, 沉睡, 或者封印之中, 由于层次太高，所以一般的智慧生物甚至都无法觉察到这件事，而想要唤醒祂们，让群星归位，则需要借助这些文明的力量，或者说，这些文明里某些犯蠢的家伙的力量。”
“一部分人会受到污染，从而能够认知，理解，接触到这些伟大的存在，并且成为祂们的奴仆，这些伟大存在的意志也会通过污染侵蚀这些人，让这些人帮助自己，这就是锚点。”
陆绊想起了之前自己经历的任务，也要求自己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虽然这印记直接完成了，但陆绊还是搞不懂有什么用。
现在看来，这个印记就是锚点。
如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了陆绊的印记，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陆绊的信徒，簇拥着陆绊，接受着陆绊给予他们的污染的知识。
按照冯羽的说法，陆绊也成为了某些伟大存在的锚点。
这意味着，那些伟大存在，那一个陆绊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或许会时不时地丢给陆绊一些知识。
尽管这些知识大概率有着极高的污染程度，普通人只要接触就会理智丧失，当场暴毙或者陷入永久的疯狂中，但对那些伟大存在而言，这是馈赠。
也有可能，祂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有或者没有陆绊都是一个样，就像花坛里的蚂蚁，人类不会刻意去寻找一只特定的蚂蚁碾死，当然也不会特地去找一只蚂蚁来给它一大块面包屑。
“锚点最大的作用是会在你的身上留下一定的那一位伟大存在的气息，这气息可能会让一些旧日支配者趋之若鹜，寻找和你接触的机会，也可能会让一些伟大的存在避开你，对你敬而远之，还会导致一些不可名状的存在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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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羽摊开手，表示无奈。
“恭喜你，以后你在异域里活动的时候，对于那些还保存有一定认知的伟大存在而言，就像夜晚蚊帐里的蚊子一样，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那我百分之百要打死这个蚊子才能睡着啊。”
陆绊不假思索道。
“这锚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感觉我吃亏了。”
“对那些伟大存在，旧日支配者，甚至超越于神祇之上的家伙而言，毁灭你，创造你，都和你无关。”
冯羽瞥了一眼那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里面是一次山难的报道，几名勘测队员进入深山，结果出现了极端天气而受困遇难。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想要升华自己的存在，那些家伙的注视也是一个助力，你不会以为靠着凡人的意志，就能抗衡旧日支配者的污染吧？”
“只有污染可以对抗污染吗？”
陆绊自然很清楚这样的道理。
在异域，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只有更强的侵蚀能够对抗外部的侵蚀。
他看着墙壁上，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准备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职业发展任务。
516.每个人都是主角
吃过饭，陆绊洗完碗，冯羽打了个招呼离开，准备去马塞诸塞州继续她原本的工作。
【怪奇游乐园】需要空地展开，陆绊准备抽空找个没人的晚上去郊外试试。
他坐在电脑前，看到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一点点拼凑。
【职业发展任务】
【不忘初心，文以载道，用你的作品来传播新的希望吧，过去的事永远会在未来发生，只有将其呈现出来，才能给予世人真正的警戒，你义不容辞】
【要求：以作品影响世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影响力：0/100000000】
【“真正的艺术作品能够影响人的一生，无论是以好的方式，还是坏的方式。”】
“一亿的影响力，这代表我要影响一亿个人的三观？”
陆绊觉得，让人觉得电影好看很简单，让人想要看好几遍电影也很简单。
但想要通过一部电影来影响人的认知，改变他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很困难。
首先，电影本身就是一种需要理解的艺术形式，想要看电影，就得学会听读说话，还要拥有正常的视力，还得有能看电影的时间和经济实力。
这种种结合起来，能够欣赏电影的，大多都已经具备了相当程度的认知能力，而想要理解其中的内容，更是需要理解力。
比如幼儿园的小朋友，要是从小就教育他自动步枪的使用方法，并且告知他每天饭前都要练习射击，那久而久之，他就会形成这样的认知, 将吃饭和射击联系起来。
但你要是和一个高中生说这些，他只会觉得你有毛病。。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看电影需要一定的理解能力, 而拥有了这样的理解能力就不会随意因为电影的内容而改变自己对待世界的看法。
如果能够随随便便就改变自己的世界观, 那么可能也不一定能理解电影里的内容。
当然, 也有人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有些作品就能改变他人对于家人，爱情, 事业，世界的看法，这样的作品大多已经脱离了单纯的娱乐电影的范畴, 进入到了真正艺术的领域。
就像最经典的说法，少不读水浒，就是说少不更事的时候不要读水浒传，容易学着里面的人打打杀杀，以暴力解决问题。
而到了成年人的时候, 想要因为一部电影改变自己的人生观, 那可太难了。
尽管陆绊拥有超凡的作品, 但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陆绊很快想到。
说是影响力, 但不是发自真心的改变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比如, 用武力或者别的什么手段来改变大家的认知, 让大家认为某种东西或者某件事是另一种事物, 是不是也算改变了他们的世界观？
就像最经典的曼德拉效应, 明明曼德拉一直活到了二十一世纪，但很多人却早就以为他已经死了，到底是五十六个星座还是五十六个民族, 很多人也搞不清楚。
在某一段时间，对某些大众不太熟悉的东西进行洗脑式地扭曲宣传, 也会达到改变大众认知的效果。
事到如今, 很多人都只记得西班牙流感的全球流行, 但实际上这流感的发源地并不是西班牙却鲜少有人清楚。
只是, 这种都是歪门邪道, 陆绊不擅长的。
他还是想要利用作品来打动人心。
想到这里，陆绊检查了自己得到的素材。
包括了荒原大部分的影像资料，还有自己进入虫洞之后, 留在外面的虫群和霜心的遭遇，只是缺乏了大部分自己穿过虫洞之后的影像。
大概是因为旧日支配者的影响, 让那些给人造成强烈精神污染的片段都被自主规避了吧。
要是真的在大银幕上播放出那被黑洞束缚着的旧日支配者的模样，陆绊倒是真的不用担心这个任务不能完成了, 但观看的观众们估计分分钟就陷入疯狂，或者变成了那淤泥怪物的信徒。
这么想着的时候，陆绊想到了自己获得的新能力。
【融化】。
就像之前的能力一般，相应的知识早就已经被铭刻在陆绊的大脑之中。
他完全理解了这个能力的用法。
来到洗手间，陆绊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陆绊笑了笑，像是在打招呼。
忽然，陆绊整个人的脸变得扭曲，扁平，像是盛夏的正午掉在火热柏油马路上的冰淇淋球。
接着，陆绊融化了。
他变成了一滩软泥，就像著名的淤泥宝可梦一样。
陆绊可以随意蠕动，变化，感知周围。
接着，陆绊来到了下水道的入口。
他流了下去。
同时，还有一部分的陆绊留在了洗手间里。
顺着下水道流下去的陆绊很快到了真正的城市下水，这里恶臭熏天，肮脏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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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又从外面的下水道缝隙钻了出来，来到小区的草地。
这里，正好有一个年轻女孩牵着狗在遛狗，那狗狗来到草丛旁，准备拉屎。
陆绊见状，凑了过去。
“不能随地大小便哦。”
陆绊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那正拉到一半的狗忽然嗅到了什么，整条狗顿时紧绷起来，都没拉完，拖着半截开始狂奔，连带着那年轻女孩子也跌跌撞撞地跟着跑开。
陆绊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人好事，他心念一动。
融化的陆绊忽然间朝着某一个点开始收缩，草地上的陆绊嗖地飘了起来，钻入墙壁的缝隙，从通风口，下水道里，又回到了位于洗手间里的那一部分陆绊的周围。
很快，陆绊再度成型。
简单的来说，【融化】的能力赋予了陆绊能够让自己变成史莱姆一般的软泥怪的能力，可以像软泥怪一般行动，同时分裂自身，拓展感知范围，而且，还可以在短时间内收束到任意一片软泥的位置，重铸人形。
在受到刀伤，或者其他创伤的时候，还可以软化自己，消解物理伤害，基本上达到物理免疫的效果。
陆绊将来只需要留下一片自己在家里，就算去了国外，也能瞬间融化再重组来达成回家的操作。
虽然不知道跨异域的移动能不能办到，但陆绊已经很满意了。
“接下来就要找个时间去看看游乐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绊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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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欢迎来到生态园
江城，郊外。
废都小镇正在继续自己的演出，这几个月以来，已经有好几百人体验过了发生在这座小镇上的冒险故事，其中包括一些文艺工作者。
他们在经历了代入感十足的探索之后，获得了大量的灵感，甚至开始创作有关废都的小说。
因为在实景游戏里，如果能够去到书店，或者某人的家里阅读藏书，就能了解许多有关废都的信息，人们一开始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大致的设定，但伴随着那些体验者们的信息交织，大家发现，这废都就像真实存在的小镇一样，而实景游戏所窥探的，只是冰山一角。
众所周知，一个完整而富有魅力的世界观就是创作的基础，再加上陆绊也并不像有些法务部一样对同人创作严令禁止，而是敞开了一部分创作的权利，所以，有关废都的同人作品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以至于形成了一些氛围良好的创作圈。
可人多了，水平就会参差不齐。
在最开始的高质量创作之后，低质量创作也出现了。
作家刘华健就是为此而感到头疼的人之一。
他有幸在二月份进入废都小镇，游玩了实景游戏，从那之后，刘华健就念念不忘那个世界，他疯狂搜集所有资料，还去看了陆绊之前所有的作品，与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建立了废都文学联盟, 主要就是创作废都相关的文学。
在刘华健看来，废都的每一个NPC都有背后的故事, 那个世界颓废, 但又有一定的秩序, 禁酒令的重压之下，上层纸醉金迷, 下层却苦苦挣扎，而且还有超凡力量的存在，是一个完美的舞台。。
他就以侦探崔斯特为主角, 撰写了一些推理侦探类的短篇，受到不少好评。
再加上关注这些的都是年轻人居多，久而久之，刘华健也被那些年轻人称为太太。
平常都在出版圈子里混的他是不懂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被称作太太了，权当是入乡随俗了吧。
可是现在, 有很多新人, 创作很恶劣。
比如有的小伙伴就喜欢设置一个原创的主人公穿越到废都的世界里, 然后获得系统开挂, 拳打怪物, 脚踢神明, 用武道横推万物, 看着是挺爽的，但完全没有体现出废都文学的质感。
还有的小伙伴口味特殊, 专注刻画废都里的情感故事, 但问题是竟然是侦探崔斯特和神经病人陆绊之间的, 刘华健看不懂, 但是大为震撼。
更有的小伙伴，直接把陆绊过去作品里的角色穿越到了废都里, 还用骰子来决定角色接下来的行动, 写得还有模有样。
刘华健觉得这些人的创作虽然有点出戏, 但总归还是下限范畴，毕竟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他也算不得老几。
可有的人, 连故事背景都搞不清楚，直接在废都弄出什么歼星舰, 十二翼大天使，角色关系也不明白, 乱扯亲属, 还有的自媒体直接蹭热度, 什么话题都强行套到废都上, 让刘华健觉得很不爽。
就像最近他看到的一个解析视频，里面剖析废都的背景，认为崔斯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旁征博引，煞有介事，关键这是一个知名电影UP，靠着解说别人的电影火起来的，粉丝巨多，这些粉丝看完了视频，还去别人的创作底下刷幕后黑手，十分烦人。
还有一些就更加天马行空，有人说在废都小镇旁边经常会出现一座空荡荡的游乐园，只要人走进去了就会失踪不见，再也没办法走出来，还添加了之前的新闻作为依据。
的确，在年初的时候，陵江这边曾经营救过一批失踪的人，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都宣称自己曾经在一间游乐园里待了一段时间，也不清楚是怎么从国外入境的。
根据事后的调查结果，他们身上的确没有经历了几个月的迹象，就像刚刚失踪的时候一样，而调查员们也没有找到所谓的游乐园，伴随着几个月过去，这事件也就逐渐从大众眼中淡去了，只在一些灵异论坛里被人津津乐道。
刘华健自然是不信这些，他觉得这就是单纯的炒作。
今天，刘华健又来到了废都小镇旁边，虽然没有抽中第二次参加实景游戏的资格，但就这么远远看着进行采风，寻找灵感也是很不错的。
只是，可能由于春天的缘故，今天陵江边雾有些大。
刘华健站在山坡上研究了一会儿废都小镇的布局，准备休息休息的时候，忽然看到，在江边的雾气中，好像有一座游乐园。
“？”
刘华健感到奇怪，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有一座游乐园。
想到这里，他好奇地走下山坡，来到陵江江畔，游乐园的门口。
游乐园门口的售票处，有一名身穿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你们这里什么时候开的游乐园？”
刘华健问了一句，售票员说了几句，他也没听明白，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刘华健买了一张票进来，还拿到了一份游乐园手册，里面似乎记载了一些规则，但刘华健根本没看，游乐园他又不是没去过。
很快，他就看到，这游乐园里比较空荡，看不到一个游客。
倒是有拿着气球的玩具熊，正在一旁站着。
“怎么都没人？”
刘华健看了眼地图，觉得那些设备估计也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就打开，于是，他选择了最不麻烦的生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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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生态园的门口，刘华健往里看了一眼。
鸟语花香，一片安静祥和，就像那种常见的亲近自然的动植物一样。
有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赤脚少女正站在草地上，喂着一头小鹿。
注意到了刘华健，那少女很惊喜地露出了笑容。
“欢迎来到生态园，我是您的向导，您可以叫我琳。”
她的笑容如同阳光，在这潮湿的日子里令刘华健心灵都荡涤了不少。
总算看到人了，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刘华健安心了不少，他走进生态园，看着这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各种动物，他觉得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518.都市传说
从生态园出来，刘华健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治愈，长年在大城市里，难以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和真正的植物，而在这生态园里，却能和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们亲密接触，更不用说还有一名清纯的女孩子在为他讲解各种动植物的知识。
虽然好像有些和自己认知里的不太一样，但无所谓，可爱就完事儿了。
直到两个多小时之后，刘华健才离开生态园，刚刚走出门口，他就看到，一只玩具熊朝着自己走过来。
回过神来，刘华健已经站在了陵江江畔。
“我刚才是？”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本来是来废都小镇附近采风的，但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就来到江边，然后......
刘华健已经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景色，看着清澈的江水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游乐园里，陆绊来到生态园，正在打理草木的琳见到他，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欢迎回来。”
她就像陆绊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一样清澈而纯洁。
只是陆绊很清楚，现在的琳是污染之后的产物。。
准确地说，她只是一段过去的剪影，依托于陆绊而存在，是旧日支配者制造的爆炸下，琳的些许碎屑被时之虫窃取了时间得到的。
在真正时间线里的琳，早就因为能源耗尽，电路损毁而死去。
只有受到了污染的琳，变成了诡异之物的琳，才能像这样站在陆绊面前。
作为代价是, 她将永远无法走出这个游乐园，就像那些被陆绊收纳在游乐园里的绷带人, 四眼仔, 小鱼人一样, 成为游乐园的一部分而运作。
她也并没有最后时刻的记忆，一切都定格在了陆绊和霜心等人离开未来城, 第二次前往工业园。
“能够再度见到人类，真是太好了。”
琳很开心地说道。
“确实。”
陆绊也说不上来这算不算好结局，对于琳而言, 她再也不用担心能源耗尽，只要这【怪奇游乐园】还在，她就不会消失，但同样的, 她再也无法等到她想要等待的人了。
想到这里，陆绊的心念一动，游乐园的布局发生了变化，时之虫所在的区域被缩减，生态园被单独区分了出来。
这或许也是获得了融化的能力之后，自己越来越变得非人的馈赠，在一定程度上, 陆绊已经可以影响游乐园里的格局了。
“这里的天空, 很蓝，空气也很好, 虽然生态园里有这么多植物和动物，但我知道, 这些都是人造的事物，是虚假的伪物, 而人类真正需要的是，是原始的天空。”
琳有些腼腆地说道。
陆绊闻言, 也有些领悟。
之前, 他一直在思考, 自己获得的素材到底能对人类造成什么改变。
现在想一想，荒原与这个世界最大的区别, 就是荒原已经毁灭过一次了。
如果能够真实地给这个世界的人体验世界毁灭的感觉, 那么这些人是否就会对整个世界产生改观，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呢？
陆绊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就有看过恐怖片之后对厕所，医院之类的地方产生PTSD的例子, 如果让人真实经历了荒原的毁灭过程, 那么他们对于一些污染的抵抗力是不是能变强一些？
比如荒原的那三个方案, 看起来就很疯狂，如果通过陆绊的作品，人类知道了这几个方案的严重后果，是不是就会一定程度上阻止类似的事情发生。
陆绊觉得自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灾难片。
之前他拍过恐怖片，惊悚片，悬疑片，史诗大片，还有公路文艺片，现在他就要带来一部灾难片。
一部讲述荒原是如何毁灭的灾难片。
这一部电影将会从荒原的人类最开始遭遇天灾，到团结起来开始试图自救，再到慌不择路选择了最绝望的手段，最后毁灭，以多个视角来描绘荒原的社会生活状况。
而琳这样的机器人，就会成为以小见大的时代缩影。
在这部电影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角，但每个人都是主角。
陆绊相信，在看过这样一部电影之后，大家肯定会对现实生活重新燃起希望，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与环境。
做好了决定，陆绊让【怪奇游乐园】的生态园部分自己在世界各地移动，创造怪谈，制造前期的噱头，同时，给寂静传媒的员工们分发了任务。
最近一直在办公室摸鱼的白启全感到很惊讶，老板之前一下子消失了好久，现在忽然出来，竟然又是一部电影的素材。
呃，好像之前也是这样，早就应该习惯了才对。
他拿到素材，首先将其中的内容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这其中的灾难特效让他感到惊叹，这恐怕是国内外最顶级的团队都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做得出来的，没有个大几千万，上亿的经费是根本做不出的。
哦，是不差钱的老板啊，那没事了。
当然，白启全也能看出，这部片子绝大部分都是特效，所以实际拍摄的过程可能并不长，倒也符合自己的认知。
随后，他举手问道。
“老板，这电影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隐藏剧情来虐人吧？”
虽然看着机器人少女最终对着已经毁灭的世界双眼失去最后的高光的剧情，白启全已经觉得很致郁了。
但他还是担心陆绊再整活，搞点《春日无战事》那时候的操作，更加致郁人心。
“没有，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陆绊摇摇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他确实没有做什么隐藏剧情。
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不会起作用第二次，陆绊本来也不是那种喜欢虐人的导演。
他要的是真正的打动人心。
而且，未知的反转从任务的角度还不利于完成，因为一旦有这样的反转，观众们的认知重心就会放到反转上了，反而可能会忽略一些电影本身想要表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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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某些国家的电影，就很注重强调反转，第一次看会觉得很过瘾，但看过反转之后再看，就会觉得剧情普通而空洞了。
所以，陆绊这一次，是要堂堂正正地让那些观众们走进电影，再堂堂正正地改变他们的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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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超级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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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超级台风
欧洲，某座城市。
惠灵顿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虽然他抽烟，喝酒，也经常树立让自己夜不能寐的敌人，但他的确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工作之后，他和同事一起去酒吧消遣，喝了几杯后，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春天的泰晤士河大雾弥漫，曾经这里被称作雾都，不过那已经是日不落的工业时代的事情了，进入现代，除了连绵而潮湿的阴雨之外，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辉煌。
惠灵顿走在空旷而阴暗的大街上，日复一日的工作让他早就磨灭了往昔的雄心壮志，甚至需要借着酒劲才敢骂几句领导。
他有些微醺，看着街边已经关门的店铺，感到一阵落寞。
这时，惠灵顿忽然看到，在街边，一家首饰店和服装店的中间，有一扇半开的门。
那门里漏着灯光，光芒柔和，像是惠灵顿很久没回过的家。
鬼使神差般，他来到那屋子门口，看到上面挂着的牌子是“生态园”。
惠灵顿不太确定这个词代表的意思, 他推门而入。。
光芒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惠灵顿一愣, 随即听到了鸟儿的叫声。
这不是这里随时都能听到的那些漆黑沙哑的, 令人心烦的乌鸦叫, 而是夜莺，黄鹂之类的鸟儿的啼鸣, 婉转低徊，令人心旷神怡。
惠灵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直到看到屋子里的景色，他才想起, 那是花香。
平常闻多了那些人造的香水的味道，惠灵顿都快忘记真正的花香是什么味道了。
他看到这里鸟语花香，植物郁郁葱葱，就像是一片静谧的森林空地。
在空地上, 还有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惠灵顿注意到，那少女正在长椅上，和一只猫嬉戏。
那猫咪躺倒在椅子上, 翻起白肚皮，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这生态园里绿意盎然，在灰蒙蒙的城市里显得别具一格。
惠灵顿抬头看了看屋顶，玻璃一般的穹顶映照着月光, 搭配上灯光，给人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
“欢迎来到生态园, 这里展示了最自然的景色, 我是这里的向导，琳。”
少女说道。
她的语调令人心旷神怡, 就连惠灵顿，听到这话，酒也醒了不少。
他坐在草坪上，聆听这位少女讲解各种植物动物的趣事, 觉得生活之中那些烦恼都离自己而去了。
应该说，听好看的人说话，不管说什么话题都是有趣的。
和长得丑的人说话，哪怕对方语言幽默风趣，耐心都会降低不少。
再加上，这位少女讲得的确很不错。
惠灵顿在社区大学读书，对生物自然相关的东西不太了解，但听着琳的解说,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自己过去困惑的事情。
时光飞逝，惠灵顿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都快天亮了。
想到明天要工作，他匆匆离开生态园，可当他走到湿漉漉的街道上，拿出手机查看时间的时候，惠灵顿发现，现在距离自己刚刚进入生态园，竟然只过去了几分钟。
他回过头，想要寻找那令人心灵沉静的屋子，却发现，在首饰店和服装店中间什么都没有，两家店铺是紧紧挨着的。
惠灵顿甚至走到那中间，对着墙壁数了数砖块，用自己的手机敲了敲，试图重现对角巷的魔法。
可惜墙壁一成不变。
他又伸手试了试，确定这里不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我喝酒太多，产生幻觉了？”
惠灵顿感觉刚才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但现在看起来，又是那么虚幻。
他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地址，可这整条街上都没有任何生态园，植物园之类的，甚至就连蜡像馆都没有。
惠灵顿站在半夜的大街上，雾气被冷风吹散，露出了皎洁的月光。
他看着那月光，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这边的传说里，就有妖精的存在，那些妖精会带走小孩子，并且在一段时间之后将小孩子还回来，可小孩却根本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记忆还停留在刚失踪的时候。
自己难道刚才也遇到了妖精？
惠灵顿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见到的少女，要是那是妖精，那惠灵顿也不介意被带走。
笔趣阁
“嘿嘿，我的妖精，嘿嘿。”
他发出痴汉一般的笑声，悠闲地散步回家。
几天后，惠灵顿午休的时候，听到隔壁似乎有人在议论。
“真的，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屋子，里面还有女人和动物，你要相信我！”
隔壁部门的两个人正在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
“你骗谁呢，那地方我们每天下班都路过，根本就没有什么屋子，只有难吃得要死的咖喱店和卖能戳死人的法棍的面包店，你要是说的是露天咖啡店里那个女老板，我只能问问你这种状况到底出现多久了。”
另一个人反唇相讥。
“我骗你做什么，那天我加完班回家，路过那里的时候看到的，我还和那女孩子聊了很久呢。”
最开始的人坚持己见。
眼看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惠灵顿凑了过去。
“我说，你见到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叫琳？”
听到惠灵顿的话，那人双眼忽然瞪大。
“你、你也看到了？”
他握住了惠灵顿的手，一副找到了知音的模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见到的是真的？”
“你是在XXX大街见到的吗？”
惠灵顿立刻询问。
“不，不是，我就在公司旁边看到的......”
那人闻言，微微皱眉，随即指了指窗外的街道。
一旁，听着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第三人觉得他们的脑子肯定出了问题。
他丢下两人走下楼，准备去对面街买一杯咖啡。
买完咖啡，他喝了一口，正要回去，忽然看到，就在自己买咖啡的店和隔壁卖衣服的店中间，忽然多了一扇门。
那门上写着的字是，生态园。
他在公司这么多年，很确定这里肯定没有什么生态园。
好奇心驱使他来到门口，听到了门里面有水流和鸟儿鸣叫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看到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站在草地上。
“欢迎来到生态园，这里展示了最自然的景色，我是这里的向导，琳。”
他咯噔一声，心脏漏跳一拍。
521.悲喜交加
国内，某个知名的华语第一论坛杂谈区。
在一堆有营养的没营养的帖子之间，忽然出现了一条新帖子。
【灵异事件，生态园的女鬼！】
点进去，就能看到楼主发了一大段话。
【......我和你们说，这是真的，我在平常回家的路上见鬼了！我看到街上忽然多出来了一间铺子，我好奇过去看，发现竟然是一个植物园，里面有各种花花草草，小动物，还有一个女的，她还给我科普了一些生态环境之类的事情，结果我第二天去看，发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底下的回复也很真实。
【无图无真相，楼主你不发图，我们很难相信你啊】
【难道你遇到了环保公主，要让你以后吃素？】
【你是不是遇到神经病还是什么了】
【我也遇到过类似的，后来那个女的说如果给我648，就能实现我的愿望，楼主你打钱试试？】
【文笔不行啊，一点恐怖气氛都没有，打回重写。】
本来，这帖子应该就像其他的千千万万条帖子一样，在一段时间后无人回应，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但伴随着一些回复，这帖子逐渐变得热门了起来。
【卧槽，我还以为是我之前喝醉了，我也见到了一样的，一个叫生态园的屋子，里面还有个小女孩，还挺可爱的, 我当时怎么就忘记拍照片了】
【惊了，我表妹昨天和我说过类似的, 她说她也是遇到了什么生态园, 还让我周末带她去市里的动植物园看看呢, 妨碍我打游戏！】
【你们这说得和真的一样，是不是好几个小号在刷流量啊？】
【就是啊, 群号发出来，有钱大家一起赚呗！】
【我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刚出地铁站就看到了一个生态园, 就在我们单位对面的美食广场里，我进去看了一圈，里面的女孩子还挺热情地给我介绍，等我中午想带同事去看看的时候，就发现找不到了, 真邪门】
【说起这个, 我之前关注的外国的网站里也有人提到过类似的事情, 要是你们说国内的都是水军，那总不能国外也是水军吧？】
【我知道, 这种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臆想症, 就是说人会把一些记忆加工, 当别人说的时候, 自己就会下意识以为有类似的体验, 比如哪次没考好挂科，或者表白失败被拒绝了，可能你根本没有, 但会听着别人说的自己妄想出来】
【楼上的，挂科是真的挂科了, 表白失败也是真的表白失败了, 答应我, 不要骗自己了, 好么】
本来最开始有一些认同楼主的回复, 大家还以为是论坛里混迹的炒流量的水军，可伴随着有相似体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国外的社交媒体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言论, 这帖子里的内容好像变得有那么一点儿可信了。
【生态园的小女孩】，也逐渐成为了论坛圈子里的都市传说之一。
与此同时, 陆绊这边，将最开始的宣传片弄了出来, 并且在寂静计划上发布了一条微博。。
【五月一日】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搭配上一盒拷贝用的母带，引人遐想。
在微博底下，几分钟之内就有了上百条留言。
【这架势，百分之百是新作！】
【卧槽，陆导，我等你的新电影等了好久了！】
【得了吧，又是骗狗进去虐的电影，我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去电影院看他的电影了！】
【是五月一号上映？不可能吧，我估计是五月一号出消息】
【我就说，陆绊之前搞什么实景游戏，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意思，还是回归初心拍电影才行！】
【之前的电影我被剧透了才去看的，这次我肯定要去首映！】
【陆绊这一次是不是要冲击一下全球影史票房第一的记录了，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啊！】
陆绊的新作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球，毕竟他之前的电影一部位列全球票房前五，一部包揽了三大艺术电影节的奖项，如果只有其中一个成就，那么可以说陆绊是一位了不起的商业或者艺术导演，可现在，两者结合起来，陆绊的历史地位就很难说了。
毕竟比起那些每一部电影都缔造了传奇，在票房和口碑上都收获良多的导演而言，陆绊还太年轻，谁也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翻车。
但即使陆绊之后翻车，他靠着现在的成就，也会在电影史课本上至少占据一个专题的篇幅，成为学生们期末考试的考点，这就很微妙了。
大部分的正经媒体在评价陆绊的时候，都避免了提及其他的导演，因为不好权衡。
有少部分喜欢搞事情的媒体就最喜欢踩一捧一。
【新锐导演陆绊即将登顶历史第一人】
【一名来自东方的导演，即将完成他的电影神话】
【其他导演对比陆绊到底差在了哪里？】
诸如此类的标题，内容，将陆绊和其他功成名就的导演相比，要么往死里吹陆绊，要么往天上吹陆绊，恨不得将其他导演和他们的作品贬低到一文不值的地步，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
很多人的心态就是这样的，你要说谁谁谁是历史第一人，大多数人会有反对意见，要和你讨论一下战斗力强弱，历史地位。
你要是退一步，说某某某很厉害，在历史上排的上号，那么反对者就会少很多。
当然，更多的还是二极管，要么天下第一，要么天下倒数第一，容不得其他意见。
陆绊不在乎这些评论，他只是觉得，只在电影相关专业的课本上留下名字，对于他现在做的事情而言似乎有些还不够。
他现在正在做的，是要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拥有单独的一大章来讲述，并且成为学生们考试噩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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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尊重所有的前辈。
但现在已经是新的时代了。
在异域的污染面前，争论这些没有用，还不如大家都来看看他的电影。
五月一日，零点。
寂静计划更新了一条微博，与此同时，它的所有视频网站的账号，都同步更新了一个新视频，时常只有一分多钟，是一部预告片。
陆绊的新作，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是一部灾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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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万字长文
普通上班族惠灵顿最近很烦恼，他和几名同样见证了生态园和里面少女的同事现在变成了大家的笑柄。
在欧美这边，要是一个大男人每天和别人念叨着自己见到了什么小女孩，那多半是要遭到联邦调查局警告的，而惠灵顿虽然还不至于变成那样受人唾弃的存在，但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是令人敬而远之的。
而且，惠灵顿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当时那位少女的感染，竟然也开始关注起环境，生态，自然历史之类的事情了。
他竟然周末会去图书馆学习了！
并且，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通过网上，他发现，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曾经意外进入一间长满了青草的生态园里，遇见了一名笑得很好看的少女再给自己讲述生命的历程。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聚在一起。
今天是五月一日，劳动节，休息日。
惠灵顿不用因为这个为了工人权益争取而来的节日补班，今天是确确实实的多出来一天的假期。
图书馆里，惠灵顿和同事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目前正在研究二叠纪和三叠纪之间的生物大灭绝事件。
按照他们学习到的成果，二叠纪晚期，世界曾经发生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生物灭绝的事件，比如三叶虫之类的生物就是在那个时候消失的。。
目前的主流说法中，位于川蜀地区和北方西伯利亚的火山大喷发是产生这次灭绝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最近南太平洋的气候异常，前两年在赤道无风带出现了巨大的，持续许久的大风暴, 甚至引发了邮轮事故，造成多人伤亡。
今年还有火山喷发, 导致一个小国直接通讯断绝, 至今还没有联络。
所以两个人觉得, 说不定历史上曾经出现的生物大灭绝又将再一次发生，东方有一句老话,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研究过去的灾难，有助于在将来更好地求生。
为此, 他们也加入了一些荒野求生爱好者的聊天频道，只是，这些荒野求生爱好者似乎有点与他们的想象不同。
比如频道里最经常讨论的话题是，丧尸降临, 人们如何活下去，有很多平常发言积极，一看就是大佬的人侃侃而谈, 什么建筑碉堡, 储备十年的粮食, 准备武器之类的，还配了照片和视频。
惠灵顿不禁在频道里提问：“我觉得比起变异丧尸袭击人类，可能还是黄石公园之类的超级火山爆发更有可能性，如果距离自己几十公里的超级火山爆发了，我们该怎么求生呢？”
他的问题问出来, 整个频道沉默了十几秒。
随后, 那位大佬敲出一行字。
“我觉得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们的生活很和平, 怎么会出现超级火山爆发？我们还是来聊聊丧尸围城的事情吧。”
惠灵顿见状, 也没有继续和对方抬杠。
这些人远远不了解自然的威力！
学习了一会儿，惠灵顿拿出手机准备休息一下。
刷了几条某音, 他就看到了一段短视频。
这短视频来自于寂静传媒，也就是陆绊的公司，是一部预告片。
惠灵顿看过陆绊的电影, 他对这位电影导演的评价是，相当有才能，但不是自己的菜。
就像一些名著，惠灵顿承认《战争与和平》是不朽的名作，这和他看了十几分钟就睡着了不冲突。
是自己的审美水平不够, 不是书的原因。
陆绊的电影也是一样的。
惠灵顿还是喜欢看一些合家欢的电影, 就算电影里的角色智商没那么高，只要图一乐就行。
陆绊的电影，都太沉重了。
不过有一说一，陆绊电影的视觉享受还是很强的，无论是魔物袭击时候那令人心肺停止的潮水一般用来的兽群，还是和岛的大海上的惊涛骇浪，庞大的风暴，这些都是极致的视觉体验。
透过蓝牙耳机，惠灵顿听到了视频里的声音，是类似新闻播报的东西。
“......本次火山爆发将会有超过十个国家和地区受到影响，更进一步的受灾人数统计工作正在进行.....”
“......遭到飓风袭击的西海岸受灾严重，超过十万人流离失所，据悉，国际人道主义援助正在前往受灾地区......”
“......地质学家表示，按照目前的观测结果，不排除该超级火山爆发的可能性，这位专家告诉记者，该火山上一次爆发在距今三亿年前，当时的爆发塑造了整片大陆的地形......”
各种语言的新闻报道混杂在一起，只靠着声音，就塑造了一个天灾侵袭的世界。
在播报的同时，视频里还有相关的新闻播报。
一座火山在摄像机前喷发，那巨大的火山岩轻盈地就像是羽毛般被吹起，夹杂着炽烈的火焰，朝着远方飞去。
就在惊叫声和汽车鸣笛声交织的时候，冲击波这时候才抵达。
一瞬间，摄像师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镜头飞上了半空中，可以看到，那些半融化状态的岩石被烧成了红色，正坠落到城市之中，点燃了这原本平静的世界。
哐当——
摄像机落到地上，只能看到一半的火山，以及慌乱逃窜的人群。
再下一刻，只见一个巨大的冒着火的岩石朝着摄像机而来，那压迫感仿佛要溢出屏幕，令人悬了一口气，吊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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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正恐惧的时候，人是没办法发出惊叫声的。
惠灵顿双手僵硬，死死地捏着手机，看到屏幕里那炽热的石头朝着屏幕外的自己砸过来，耳边传来的是绝望的悲鸣和刺耳的炸裂声。
嘭——
伴随着石头击中摄像机，世界陷入一片火海中。
惠灵顿也终于能吐出一口长气。
此时，屏幕里也终于出现了这一部作品的标题。
《末日》。
惠灵顿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刚才自己看的是视频，而不是真的新闻。
他先前仿佛身临其境，就好像自己成为了火山喷发之下逃窜的人群。
周围的图书馆，一片岁月静好，灾难并没有发生。
他长舒一口气，同时想到。
“这么巧？陆绊的这一部电影，是讲火山喷发的灾难片？”
523.不忘初心
国内，键盘王者，法医学生郑礼还在网络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我和你们说，你们完全小看了现代社会人类的力量，你看这火山喷发好像很厉害，但实际上也就是把海底光缆震断了才会导致网络中断的，实际上现在已经能联系上那边了，死伤有，但灭国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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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以前，这种喷发的确会导致这样的岛国直接消失，但现在人们的防范手段已经很多了，救援力量也很充足，就算真的那些六级七级的火山喷发，受影响的也就是靠近火山的一部分地区而已，真正世界末日的景象是不可能到来的】
【你们要相信科学，不要听风就是雨，总想搞个......等一下，我去拿个外卖，吃完再和你们汴京】
郑礼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打开大门。
门外，穿着黄马甲的外卖小哥将外卖递给了他。
“谢谢，谢谢。”
道谢两声，郑礼回到房间里。
他这个人不喜欢接电话，哪怕网上可以和人键政到四点，一秒五喷，但真要说话，嘴就不利索了。
有人说，这是社交恐惧，学法医的郑礼认为，这哪里算得上什么恐惧，只是单纯怕麻烦而已。
外卖是黄焖鸡米饭, 这年头，大部分的小炒外卖都是料理包热一热, 也就吃个饱肚子, 只有黄焖鸡还有点灵魂, 至少过了一遍高压锅。
一边吃外卖，郑礼一边在网上找视频下饭。
最近某个南太平洋的岛国火山喷发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 首先是火山喷发确实不多见，台风年年有，但火山可不是每年都能喷的。。
其次, 前两年南太平洋的台风异常，引起了很多人对于这种地质水文灾害的关注，这一次火山喷发，很多人将其与之前南太平洋的台风联系了起来, 再加上当年台风时拍摄的一些短视频里诡异城市的内容，让人联想到什么史前怪物就要复活了的传闻。
最后，还是闲得慌。
郑礼吃了一块鸡肉, 松软，入味，配上淋了汤汁的米饭，味道一绝。
他看完一个讲奇葩小国的视频，才刚吃了三分之二。
这时，郑礼刷到了寂静计划的新作预告片。
陆绊这个人, 郑礼是服的。
身为法医学生, 郑礼平日里没少见过那些尸体，完好的有, 缺胳膊少腿的也有, 多胳膊多腿的，教材里也读过，他以前觉得自己没别的优点, 就是胆子够大。
可陆绊的电影摧毁了他最后的一点儿自信心。
和别人线下约完陆绊的电影, 郑礼有很长一段时间患上了医院PTSD, 就连正常的学习都很困难。
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
然后他又作死去看了陆绊的电影。
那次的电影开头倒是挺不错, 少年少女的冒险旅程，发糖足够甜。
可惜最后结局让郑礼直接噎住。
自己关在家里, 三天都没和人说话。
从此之后, 郑礼就打定主意，陆绊的电影，他绝对不会再看了。
就算不看陆绊的电影会死，就算不看要从这里跳下去，他也不会看陆绊的电影了。
可是，看到这预告片，他又有点好奇。
说不定陆绊收敛了一些呢？
说不定他改过自新，成为了一名治愈人心的导演呢？
要不要再相信陆绊一次？
脑子还在思考，手已经点下了播放键。
郑礼首先看到了一段新闻剪辑的播报，交代着背景，似乎是什么天灾来袭。
“灾难片啊，好说，这个不吓人。”
郑礼顿时轻松了一些。
灾难片他也爱看，主要是看特效，而且灾难片一般都不膈应人，因为总有人死的，而且最后百分之百是好结局。
毕竟一部灾难片，要是拍到最后主角都死了，那这部电影要传达给大家什么思想呢？
人类永远无法战胜自然？
郑礼偏要逆天改命。
他学的理科，医学，一直以来，郑礼认为，医学就是逆天改命的学科，是和自然的生老病死抢人，和死神赛跑的职业。
所以他相信人定胜天。
思绪回到视频里，郑礼看到，镜头变成了现场记者的视角，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可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暴雨。
穿着雨衣的记者正在嘶吼着什么，但郑礼听不到。
他只看到，在记者的身后，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风暴正在成形。
那是足以覆盖整座城市的巨大云团，在漆黑幽邃的云层之中，暗色的闪电蜿蜒曲折，云层覆盖了高楼，从其中可以看到无数的瓦砾碎片在半空中像是轻飘飘的纸屑一般飞舞。
记者身边的风也变得狂躁起来，吹飞了地上的垃圾，吹倒了自行车，令停着的汽车发出了滴滴滴的报警声。
记者在说着什么，下一刻，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广告牌就这么飞了过来，把这名倒霉的记者砸了出去。
一离开地面，记者就像失去了绳子的风筝一般，悠悠地飘向了那高速移动的风暴。
摄像机的镜头缓缓抬起，那云团如同一个巨人，惊人的压迫感穿透屏幕，抵达了郑礼的胸口。
他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
最终，伴随着一阵颠簸，摄影机，或者说摄影师被卷上了半空中，那摄像组环绕着风暴高速旋转，地面上的一切，无论是普通的上班族，还是有钱的大老板，无论是自行车还是汽车，都被卷入风暴中央，毁灭接踵而至。
屏幕一黑，影片的标题浮现。
《末日》。
郑礼这时候才想起了呼吸，这预告片就像是有某种超凡的力量一般，让他仿佛置身于其中，就像真的面对了那超越一切的巨大风暴。
看着这一幕，郑礼的脑中不禁冒出了好几个小问号。
陆绊这是真的要转型拍灾难片？
这么大的风暴，最后要怎么收场啊？
他很好奇，灾难片的套路无非两种，一种是主角一行人努力，阻止了更进一步的灾害，第二种就是灾难自然停止，主角一行人费尽浑身解数逃难生还。
可这么大的风暴，郑礼想不出除了召唤奥特曼之外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想不到用什么手段能在连大楼都能吹飞的狂风中活下来的办法。
尽管之前郑礼说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看陆绊的电影了。
但现在想想，好像再看一部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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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第二支预告片
国内某个影视从业者相关的群里。
五月一日当天。
陆绊发布新片的预告，对圈子里的人来说就像是过年一样，悲喜交加。
喜的是又有新的好电影可以看了，陆绊的一部电影，会被业内人士反复观看，拉片分析，无论是里面演员自然而然，仿佛置身于影片世界的演技，还是其中神乎其神，如同真实发生记录一般的特效，又或者是细节丰富完善，就好像从异世界搬运而来的世界观，这些都值得从业者学习。
甚至于，诸如《春日无战事》里的琥珀，还有《疯人之口》里的古都的表演，都被收录进了影视表演专业的教科书内容里。
许多演技派演员都试图呈现出那样复杂而自然真实的演技，但都略逊一筹，因为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状态，当你努力想要表演的时候，就失去了自然，当你试图回归自然的时候，又失去了表演的重心。
比如哭的表演，都知道流眼泪就是哭了，但怎么个流眼泪法，流多少眼泪，鼻涕要不要一起来，发出多大的哭声，都有讲究。
那些需要滴眼药水才能哭出来的小鲜肉暂且不提，就算是老练的演员，一般也就掌握几种常用的哭法，比如死了父母的哭法，可能就会用在死了恋人的剧情上，大差不差, 一般观众也分辨不出来。
有些更加精致的，会揣摩角色的心情, 呈现出细微的差异。
但正如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 每个人对同样的情景的感受力是不一样的, 有人觉得哭得不够用力，有人觉得哭得太用力了, 总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来批判演员的演技。。
可陆绊的电影里，没有人能评判演技。
即使大家都没见过被火焰焚烧的时候，拥有坚定信念的人会是怎样的模样, 但看到那高塔之上，坐在灵炬上燃烧自己的法师们的时候，所有的观众都不会质疑他们承受的痛苦，以及坚持的信仰。
表演有两种风格, 一种是通过客观反映真实来让观众感同身受，一种通过创造一个虚拟的情景来让观众闻所未闻。
前者多用在现实题材的作品，引人共鸣，后者多用在幻想的领域，引人遐想。
陆绊的电影，毫无疑问就是后者。
他的作品, 可以供人研究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可以说，只要能学到陆绊电影里百分之三十的技巧，就足够拍出一部卖座的商业片, 而能学到百分之五十，拿奖完全没问题。
而之所以面对陆绊的电影还有悲的情感，是因为陆绊的作品会极大提高观众们的审美上限，同时，还会压榨大家的钱包。
比如某些黄金档期，要是陆绊的电影上映了，那同期那些电影大部分票房都要凉凉, 只能争夺第二也就算了, 指不定还没有合家欢的动画片高, 并且, 陆绊拍过的同类题材电影，就算拍得再出色, 也难免和陆绊的作品对比，这一对比, 特效不如人家, 氛围不如人家，演员演技也不如别人，只能靠剧本的反转来争取一点点优势，而且票房百分之百比不过陆绊，吃力不讨好。
因此，在部分从业者的圈子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陆绊留给我们的题材不多了。”
好在陆绊一般都是拍一些幻想题材，恐怖，惊悚，冒险，悬疑，还没有触及诸如情感恋爱，名人传记，青春成长，商战博弈之类的内容，专注于这些题材的影视从业者们暂时可以放心了。
群里，面对陆绊刚刚发布的预告片，大家议论纷纷。
【横店小智】：陆绊这是要挑战特效的极致，灾难片了啊，还好还好，我们组最近都没有碰这些东西的计划，逃过一劫。
【普通编剧阿香】：我其实觉得灾难片反而限制了陆绊的发挥，众所周知，他现在各个作品都是联系在一起的，世界观和背后的那些若有似无的神祇才是核心吸引力，灾难片这种工业化套路模式，不适合他发挥啊。
【电影搬砖人】：确实，灾难片的模式都太固定了，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怎么拍，陆绊给人最大的期待就只剩下特效了。
【豆沙冰棍】：不过有一说一，这预告片里的火山喷发效果做得还是挺不错的，我之前有幸见过活火山，里面的岩浆的确是这么一个质感。
【燕南小六】：啊？火山？不是什么超级台风吗？
【演员赵括】：？？？不是大地震吗？
【电影搬砖人】：没吧，我看着预告片是大海啸啊？
群里的人忽然都愣住了。
他们纷纷打开网页，又搜了搜。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好家伙。
陆绊足足上传了四部预告片。
火山，地震，台风，海啸，不同的天灾对应了不同的预告片，虽然模式都差不多，但其中的特效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些预告片分发的时候按照了不同的逻辑，导致很多人如果随机刷到，会看到不同的预告。
【电影搬砖人】：我长这么大，这阵仗真的没见过，陆绊这是要拍世界末日吗？
【普通编剧阿香】：有点刺激啊，这种级别的灾难片多少年才有一部，而且以前都是国外的特权，现在咱们也能拍出来了。
【豆沙冰棍】：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这么多家伙一起来，陆绊要怎么收场吗？
【燕南小六】：这就是噱头啊，你想，正常的灾难片，你看着预告大概也知道主角要拯救世界了，但这部电影，你看着预告，只会越看越绝望，根本想不到怎么赢，那不就只能去电影院里看看了？
【横店小智】：嘶，此子竟恐怖如斯。
陆绊的四部预告片很快就被大家知道，毕竟互联网时代，搜一搜就有，各种公众号自媒体也在疯狂蹭热度，预告片的每一个镜头都拉出来分析，然后有的UP的分析又被别的公众号抄袭，抄袭的公众号又被别的公众号抄袭，还弄出了不少纠纷。
雅文库
没过多久，网上很快就有一篇整合文章出现，号称已经完全解读了陆绊的新片。
《万字长文解读陆绊新片【末日】的三十个细节》。
525.键盘政治家
【......首先，灾难片的套路是相当成熟，固定的，开篇一个惊险刺激的小事件来展现主角的技术和能力，接着交代主角遇到的家庭事业上的矛盾，随后官方发现灾变的端倪，派人前去调查阻止但失败了，某个智囊一般的角色这时候会站出来制定一些看起来就不靠谱的计划，然后这个计划只能让主角团队来执行，随后就是一路披荆斩棘，死的死，伤的伤，留下主角和女主角解决了家庭问题，拯救世界。】
【这样的套路可以说俗套，也可以说王道，最近这么多年的灾难片，大抵逃不过这些套路的排列组合，毕竟这种类型的电影，观众的期待就是大场面，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物，地标被摧毁，追求一个过瘾】
【而陆绊的这部电影，预告片里就隐藏了许多个细节，由我来为你一一解释，首先是火山喷发的预告片，这里的火山虽然没有显示具体的地名，但根据喷发规模，以及附近的城市建筑来看，应该是位于.......】
【至于台风，众所周知，台风的级别只能说明它的下限，最大风速超过五十一米美妙就是十六级了, 而十六级台风之间也有差别，电影里呈现的这个台风, 其规模远超我们认知的, 这种台风, 最近的例子就是前两年南太平洋的反常气候的台风......】
这一篇文章里，通过各种气象气候的科普, 以及对灾难片的分析，大致勾勒出了陆绊电影可能出现的一些看点，以及特效的制作难度, 同时，这篇文章也对这部电影的结局表示了担忧。
【......最后，这部电影一次性抛出了这么多个超重量级别的天灾，如何收场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里面任何一个天灾都能对人类社会造成恒久的影响，甚至会毁灭文明，同时出现的情况下, 按照我们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是没办法解决的，如果陆绊强行机械降神解决问题，那么这一部电影毫无疑问是不完整的】
【同时，另一个问题是，这一部电影和陆绊之前展现的那些具有特质的异世界文化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这看起来像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灾难片, 会和那些怪物, 虫群，灾难笼罩的世界产生怎样的关联？】
这篇文章一出来, 很多人都纷纷开始好奇, 到底陆绊要用什么办法来让主角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电影的主角还没出场呢。
哦，陆绊电影的主角一般都是他自己啊, 那没事了。
六月, 电影制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陆绊内心预定的上映时间是明年春节，也就是二月份, 还有八个月的时间，这主要是为了宣发, 以及档期, 毕竟想要看得人多，选择假期很重要。
对国内而言，最好的两个档期是春节和十月，暑假都要往后稍稍，而春节又是这两个档期里最好的，凡是能上春节档的，都不会延期或者跳票，甚至很多电影会专门延后档期到春节上映。
并且，在别的档期里，一般一部电影成绩好，其他电影可能就要受到影响，而春节档，可能会出现好几部票房爆炸的电影。
虽然大过年的给人看灾难片好像不太吉利，但战争片都有这么多人看，还有的电影喜剧开头悲剧结尾，陆绊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照最近几年的趋势，很多电影甚至表示，只要能超过熊出没就算成功了。。
为了宣传，陆绊还出席了最新一期的脱口秀节目。
他这个人很低调的，如果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他是不会参加这种项目的。
这脱口秀节目人气还不错，形式多样，有一个人上台讲单口相声的，也有设立辩题大家辩论的，以前还搞过类似选秀的，有很多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人靠着这节目爆火，开设了自己的自媒体公司。
只是最近，这节目的很多主题和内容都倾向于情感生活，经常拿一些情侣之间的送命题来当做议题，而这种话题不但没有正确答案，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演绎也不同，容易引起对立和争执。
因此，每一期节目都会上热搜，热搜上大多都是支持双方的人骂战或者反串，带给了节目一大波流量。
陆绊参加的是属于脱口秀性质的，倒是不用和人辩论了。
他觉得自己口才不好，肯定说不过别人，只能化身一个无情的“啊对对对”机器。
只是陆绊没想到，节目刚开始火药味就很足。
这一期的主题是电影，一位嘉宾开场就表示自己从不看电影，认为电影都是虚构出来的妄想，对现实生活没有一点儿帮助，现在的电影充满商业的铜臭味，并且，现在的电影大多都是男性导演拍摄的，充满了大男子主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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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言论，陆绊很快就明白了，这位嘉宾其实对电影可能没有什么意见，她只是想把话题引领到自己熟悉的领域，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来说服其他人。
对于这些公众人物来说，立场有时候就是一切，很多时候，只需要立场，不需要逻辑。
另一位嘉宾就中庸得多，他的观点是电影有好有坏，优秀的电影能陶冶人的情操，而恶劣的电影则会影响大众。
很明显了，陆绊理论上就是支持电影的那一方，三方的讨论这样才会有看点，有话题度，有争论的地方，大家都吵起来，节目的流量就有了。
只不过陆绊没有和人争论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真的能以理服人，对方也肯定会嘴硬，没有意义，就像在网上的论战里试图说服其他人一样。
他听完两位嘉宾的发言，接过了话筒。
“两位嘉宾说得都很有意思，我觉得呢，电影的好坏还是要看实际的成片，我现在正在筹备的一部灾难题材的电影《末日》就将在明年的春节档期全球同步上映，欢迎大家到时候来观影。”
“？？？”
听到陆绊的话，隔壁两位嘉宾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等。
说好的针锋相对，争论不休呢？
这个人怎么直接打起广告来了，还这么硬？
就硬打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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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神秘学聊天群
听着陆绊的话，台下的观众们也面面相觑。
虽然大家都清楚，陆绊这种平常也就发发食物和猫猫照片的人上这种节目肯定是为了新电影的宣传，但没想到陆绊真就只聊新电影，都不带上钩的。
本来很多人还想着看乐子，看看陆绊和这些人之间的交锋。
可陆绊现在？
不，等等，春节全球同步上映？？？
稍微有些了解的观众立刻发现，自己好像吃瓜吃到了大新闻。
“电影上映的话题先不说......嗯？等一下，陆绊导演，你刚才说，你的电影要在春节同步上映？”
那位中立的主持嘉宾才反应过来。
“对的，春节档是国内电影最重要的档期，我的电影此前也并没有在春节上映过，我希望这一次的作品能够让大家在一家团聚的时候共同观看，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陆绊实话实说。
“热热闹闹？”
那位主持嘉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末日》很明显是一部灾难片，肯定有很多世界毁灭，天灾人祸的场景。
这大过年的，看这种剧情，是不是有些膈应人？
这热热闹闹的意思，指的是火山喷发的热，台风过境的闹吗？
谁家过年过节看这啊？
与此同时，看着这节目的现场观众们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过年放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上一次陆绊说自己的电影治愈人心，我看是挺致郁人心的，这次的热热闹闹，怕不是死死伤伤。”
“我懂了，陆绊是想让我们在春节过节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安全，小心出现火灾和意外！”
“我强烈怀疑，陆绊的电影肯定不按套路出牌，那些以为陆绊会端上来一部特效牛逼但故事普通的灾难片的影评人可能要翻车了。”
“你们懂个屁啊, 就是要春节才要看这种视听震撼的大片啊，一年难得去那么几次电影院, 不会有人去电影院看爱情片喜剧片吧？”
眼看着整个会场的讨论朝着陆绊新电影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那位擅长拳法的嘉宾决定将话题拉回正轨。
“说到陆导你的新电影,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过去的所有的作品里, 都是以你为主角，同时遇到了不同的女性角色，这些女性角色的下场大多十分凄惨, 这是不是代表一种潜意识，就是你认为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女性对你而言都只是工具而已？”
这位擅长拳法的嘉宾又咄咄逼人地询问道。
“我们都知道，作品是一个人意识的投射，古往今来, 很多创作者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思想投注到作品之中, 反应他们对世界的认识, 而你的作品, 到目前为止，女性作为主角，战胜命运，征服命运的作品完全没有, 这是不是代表你下意识认为, 女性是没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的？”
听到这位嘉宾的话，中立的那位主持者立刻开口。
“这话说得有些偏颇了吧, 我相信陆绊导演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对吧？”
他看向陆绊。
至于陆绊, 他其实也没认真听那位嘉宾说的话，有些时候, 越是仔细听对方说的话，就越是会发现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认真听, 很多人在表达观点的时候，不是为了让其他人理解, 而只是纯粹为了表达自己，展现态度。
他想了想。
“我觉得, 还是作品说话比较好，你的这些疑问，当你看完我最新的电影《末日》之后都能得到解答, 这一部作品里，糅合了一些我对现代社会形势, 对未来发展的思考，我可以免费赠送给你几张电影票，你可以带着家人一起在春节看！”
陆绊觉得自己相当慷慨大方了。
“？？？”
那位嘉宾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
这陆绊怎么三句话不离自己的新电影，这电影就真的这么好看，这么重要吗？
而且，陆绊不管怎么样都不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这没办法玩啊！
正常的套路是，陆绊要么同意自己的观点，这位嘉宾再疯狂输出自己的理念，或者陆绊不同意自己的观点，这位嘉宾就用丰富的经验来输出自己的理念。
可现在，陆绊好像把话题
“这么说，陆绊导演你的新电影将会探讨更加宏大的话题？”
负责主持的嘉宾来了兴趣。
他很清楚，这一期节目现在无论如何话题度，收视率都不会低了，能够发掘到陆绊新电影的第一手资料，而且还能听陆绊讲述自己的创作理念，这就算是那些专业的电影杂志都不一定能约到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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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过去我的作品，很多都着眼于普通人的情感，发掘人性之中的真善美，但这一次，我的作品将会聚焦于整个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存亡，通过更加宏大的叙事来呈现人类这个族群在面对灾难时候的反应和表现。”
“？？？”
听到陆绊的话，大家头上的问号更多了。
人性之中的真善美？
我们之间是不是对“真善美”这几个字的理解有什么偏差？
合着之前陆绊祸害一个两个人还不够，这次准备祸害全人类了？
“我对人类命运共同体没什么兴趣，我只是好奇，你的新电影还会像之前一样，都是以男主角的视角展开，女性角色都是花瓶或者受保护的对象吗？”
那位嘉宾不依不饶。
这引起了在场观众们的不满。
大家都只想听陆绊多聊一点有关新电影的情报，根本就对什么女主角男主角的问题不感兴趣。
“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让陆导说话啊！”
“就是，我们是来听陆导宣传新电影的，不是听你来搞对立的。”
“这个人好啰嗦，能不能下台啊？”
“陆导你别管这个人，你继续说。”
眼看观众们有些群情激奋，陆绊举手示意了一下。
“各位，不知道你们看之前的灾难题材的电影的时候，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那就是虽然看起来是世界性的灾难，但实际上却只有主角和身边的人在经历，在试图解决问题，其他的人，其他的国家好像根本无力阻止一样。”
“这导致，很多看起来相当宏大的电影，反而变成了几个人的家长里短，格局变小了，灾难空有特效，却没有内涵，我的这一部电影，就是想要改变这样的状况，电影里的每个角色都是主角，都在为了灾难而奔走，努力，都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
“我相信，大家在看过我的新电影之后，肯定会对于人类这个概念理解更深，有着更深刻的思考。”
“到了那个时候，很多大家现在争论的问题，都是微不足道的。”
“所以，还希望大家能在春节的时候和亲朋好友一起走进电影院，观看我的新电影《末日》。”
陆绊说道。
他这叫不忘初心。
527.我进循环了
这一期脱口秀播出之后，陆绊的名字连续上了三次热搜。
其中热度最高的自然是#陆绊新作电影《末日》定档春节。
另外两个是#陆绊新作电影《末日》聚焦人类宏大叙事和#陆绊脱口秀反客为主。
他当然说到做到，节目结束之后就赠送了嘉宾们几张院线的卡，可以随时兑换电影票。
此外，陆绊还赠送了一套自己作品的光盘给那两位嘉宾，希望他们能够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的电影。
“拯救世界还真累。”
陆绊想到。
七月，暑期档本该如火如荼，但在陆绊宣布了自己的新片将在春节上映之后，观众们好像都憋了一口气，导致暑期档的票房略显低迷，未能出现爆火的票房冠军。
就在一部讲述几个女孩子大学开始的青春恋爱的电影上映，由于狗血的剧情招致恶评的时候，陆绊发布了作品的第二支预告片。
这一天，江城大学辖区派出所的何有乌正在所里待命，准备过一会儿去接班。。
他拿着手机刷视频，看一些明日在线上干净又卫生的美食视频。
看完一个，他刷了刷，就跳出了这一支预告片。
“又是他的？”
何有乌和陆绊是老熟人了，他觉得这年轻人是个好人，就是有些时候略显特立独行，大概搞艺术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不过有一说一，陆绊的电影对氛围的塑造，配合演员的演技，的确是一等一的，即使不管什么内容思想，光是看这些电影，对眼睛而言都是一种享受。
何有乌看过陆绊的前几支预告片，效果很震撼, 他很满意。
因此，刷到第二支预告片, 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播放了起来。
预告片开始, 又是新闻的播报。
只是, 这一次的播报内容比起前面的预告片，似乎又更进了一步, 已经是第一轮灾难发生之后了。
“......超过四成的地面被海水淹没，上亿人无家可归，各国一致认定,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海啸......”
“......地质专家表示，该火山目前处于极度活跃状态，预计在将来的一百年内都将持续喷发，造成西海岸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化为熔岩的海洋......”
“......大洋上的数十个岛国失去联络，台风的规模还在扩大, 影响到内陆只是时间问题......”
在第一次灾难的冲击之后, 人类似乎幸存了下来, 但这些天灾只是开始，接下来人类可能要面对持续百年, 千年, 甚至万年的地质灾害与气候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 普通的什么朝着地心丢核弹或者造方舟等着洪水褪去之类的方法就不顶用了, 何有乌觉得, 正常人也没办法抵抗这样的天灾。
别说别人, 要是何有乌自己遇到这样的洪水海啸，估计他也就蹦跶半小时就沉下去了。
这时，画面镜头一转，来到了有着各个国家代表的会议上。
“现在人类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寻找能够拯救人类的办法。”
其中一位代表说道。
接下来的画面, 这些代表们有的纠结, 有的悲伤，还有的茫然不知所措，但最后, 这些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拯救人类，不是一个国家能够独立完成的, 必须人类全体贡献出所有的力量。
一个个实验室很快被启用, 一个个方案和蓝图出现, 各种不可思议, 天马行空的设想开始被验证, 配合着从沉重到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这种人类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所展现出来的气魄，令何有乌感到动容。
短视频的弹幕也多半都是【燃起来了】【泪目】【太牛逼了】之类的。
令何有乌感到不一样的是，过去自己看那些主角拯救世界的片段时，通常看着主角牛逼厉害，但自己的内心其实鲜少有波动，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主角是特殊的人，有的还是天选之子，和自己这样的普通人距离遥远。
但现在，何有乌看到的是整个人类群策群力，就连普通的工人都能为拯救世界出一份力，那些建筑，那些机械，都是经由普通人的手，一点一点制造出来，任何的突破都不是个人英雄的天才之举，而是大家团结努力的成果。
这就让何有乌很有代入感。
毕竟当真正的天灾来临的时候，让他扛着核弹去引爆火山是不太可能，但帮助一下街坊邻居，维持一下社区秩序，他可义不容辞。
在预告片的最后，所有的这些人类的努力都变得虚化，似乎成为了一本书的内容，一只手轻轻合上了这本书，镜头拉远，在鸟语花香，动物环绕，绿意盎然的世界里，这只手的主人，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稍稍抬起眼睛，看向观众。
那目光是如此纯粹，天真，无邪，就像世界上最璀璨的宝石，代表着最美好的东西。
何有乌很难不承认，自己可能恋爱了。
“原来如此，这是人类最终拯救了世界，这一段灾祸成为了历史，大家守护好了这个女孩子的笑容，是这样的剧情！”
何有乌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他更加好奇，电影里的人类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来阻止这些天灾的。
何有乌立刻上网搜了搜。
很快，他就看到了有人发的解析。
这位作者逐帧播放，将预告片的每一个细节都梳理得清清楚楚。
【从预告片里出现的可能只有零点几秒的计划来看，人类应对天灾有好几个策略，有的已经验证失败，有的尚未开始试验，这里有几个非常有趣的。】
【比如这个虫洞方案，我们可以知道，这部电影里，人类是接触到了虫洞的，能否研发宇航技术，带领人类穿越虫洞寻找新的家园，可能是电影的背景之一】
【还有这个机械飞升，听起来很疯狂，但如果电影以此为主线，或许能更加深入探讨人类和机器之间的哲学问题】
【最后还有人类改造以适应新的环境，我觉得在天灾无法阻挡的前提下，这个方案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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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有乌觉得作者说得很对，他看完文章，意犹未尽，又翻了翻评论。
谁知道，评论第一条就开喷了。
【胡说八道，这作者简直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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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
【胡说八道，这作者简直在放屁！】
看到这评论，何有乌立刻注意了起来。
在网上，永远不会只有一种声音。
越是受众广，人气高的东西，争议就越大。
何有乌最喜欢看别人在网上吵起来了。
因为有时候，有的人吵着吵着发现自己吵不过别人，就说我爸是XX局长之类的，还能牵扯出一两个大案子。
比如之前有个网友在网上吹水晒一年的收入，别人都是辛辛苦苦拿工资一年几万十几万的，他就说自己随随便便收租就百万了，被人说是RPG，还晒出了自己的十几张房产证。
可是有人按照他之前发表的言论搜索，发现这人是一个在机关里工作的人，公务员收入透明，怎么可能有十几张房产证？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接到举报和报警之后，警方调查了一番，还摸排出了一个贪腐大案，可以算是铲除了大老虎了。
所以，何有乌抱着吃瓜看乐子的心态认真看这评论。
【......打不过天灾就跑路，这不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思维嘛，换做现代，就是典型的西方思维，因为在游牧民族的眼中，靠天吃饭，动物会随着天气变化而迁移，人类是没办法控制的, 要我说，按照咱们老祖宗的想法, 就是愚公移山, 山在这里, 我们不应该搬走，而应该将它移走, 这些天灾也是一样的。】
【地震可以预测，台风也可以防范，火山喷发, 海啸，这些对我们的损伤是不可挽回的，但只要没有一次摧毁我们的文明，就总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论是修建避难所, 还是从地质方面入手, 我们都不应该逃避】
【可这文章分析的, 人类只有改造自己, 变异才能活下来，我觉得不合适，因为物质决定意识，人类之所以有现代的文明结构, 源自人类作为动物的基础, 要是我们都变成了机器人，那人类社会还能说是现在的人类社会吗？要是我们都变成了有超能力的人, 那社会状况肯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 给岁月以文明, 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我们要保存的并非人类这个族群, 而是人类璀璨的文明，如果必须要茹毛饮血, 或者只依靠本能求生，丧失理智, 那么这样的文明，也将不再是人类的文明......】
这个评论也有不少支持者和反对者, 何有乌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也仅仅只是有道理而已。
毕竟现实世界不会发生这种马上就要毁灭的末日景象, 这些讨论也就仅仅停留于纸面而已。
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何有乌觉得, 自己这样的普通老百姓的意见可能也不重要，自己的认知没有科学家们深刻，眼界也没有那些站在高处的政治家们开阔，就知道自己身边的一亩三分地，做出来的决策大概也是片面而局限的。
他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自己，大部分人的想法永远是最容易搞事情，最不计后果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键盘政治家的缘故。
又看了一下评论底下的战争，何有乌想着还不如再看看最后出现的那个妹子，于是又看了一遍预告片。
这时，他的同事陈丹参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忽然间，陈丹参大叫一声。
“卧槽！”
何有乌转过头，他看到陈丹参脸色惨白，靠在墙上，指着何有乌的手机屏幕，声音颤抖。
“这、这是什么视频，这、这里面的女孩子是谁？！！”
“嗯？看把你给吓的，这是陆绊新电影的预告片啊，你不是认识他的吗？”
何有乌觉得陈丹参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而且这预告片没有任何恐怖的元素，怎么他就支棱不起来了？
“给、给我看看。”
陈丹参战战兢兢地接过何有乌的手机，重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这预告片。
只是，看到那在鸟语花香的植物之间出现的少女时，他的眼皮狂跳，心跳也难以安分下去。
“这真的是电影预告片？”
陈丹参将信将疑地问道。
“废话，这不是写了么，大年初一上映。”
何有乌拿回了手机。
“你怎么了？这预告片有什么不对？”
身为警察的敏锐直觉这时候起到了作用，何有乌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同事，询问道。
“这个女孩子...我见过。”
陈丹参立刻将自己某天夜晚执勤巡逻的时候遇到的事告诉了何有乌。
“......你是说，咱们街道忽然出现了一间植物园还是动物园什么的，然后这女孩子就在里面给你科普各种生物知识？”
何有乌看着自己的同事，有一种他是不是和陆绊交流太多而脑子瓦特掉了的感觉。
“不可能，咱们这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不是，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
“我这不是觉得你不会相信吗，我自己都不相信，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找，结果只什么都没找到，我还以为我自己犯病了。”
陈丹参叹息一声。
“没想到，她竟然是陆绊电影里的演员，难怪她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住在这附近......也不对，那些花花草草的确是真的啊？”
他搞不明白了。
“到时候咱们去看看电影不就知道了。”
何有乌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也是。”
陈丹参颔首道。
“......等等，我刚才在想，你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漂亮女孩子所以才不和我说这些的啊？”
何有乌有些顿悟。
“没、没这回事！”
陈丹参立刻矢口否认。
“行了，该去换班了，我们走。”
何有乌没继续调侃同伴，拿起帽子和装备，走出办公室。
...
欧洲，惠灵顿和其他曾经遇见过生态园的人看到预告片的时候，一脸懵逼。
这不是那一个女生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电影里？
如果是同一个人也就算了，问题是，她做的事情，和这预告片最后展现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电影的宣发？
可是那生态园神出鬼没，凭空出现，凭空消失，难道陆绊掌握了什么超自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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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朋友，他掌握了超自然的力量，就用来搞电影的宣传？
这是否有些浪费？
满怀疑问，惠灵顿打开了聊天软件，将这一段视频转发了过去。
可没想到，聊天群里已经连续转发了好几次这个预告片，严重撞车。
群里的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陆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是，一个担忧从大家的心底升腾起来。
众所周知，陆绊的电影大部分都是要死妹子，虐妹子的。
到时候这么可爱的少女，在陆绊的电影里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虐。
想到这里，有些人忽然莫名有些期待了起来。
529.驱魔人
伴随着第二支预告片的播放，《末日》和陆绊又一次上了热搜。
这不过，这一次和打拳之类的没有关系，主要是因为生态园在全球各地出现，形成了大范围的都市传说，然后，那些曾经见过琳的人，第一眼就在预告片里认出了这一位令他们魂牵梦绕的少女。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绊的阴谋！
他为了宣传自己的新电影，竟然让演员往复于世界各地做前期宣传，还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看出来！
在这部预告片底下，有关琳和生态园的留言逐渐多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是真的，我没有做梦，卧槽，难道那时候其实我和主演近距离面对面接触了？】
【陆绊这大手笔啊，为了宣传电影，不惜搞这么大的阵仗，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江城那边的游乐园事件也很诡异吧，我感觉是不是现在这个世界灵气复苏了？】
【我也觉得，之前那些游乐园里被救出来的人就有说看到过陆绊的，难道他真的拥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们别搞笑了好吧，陆绊要是真的有什么超能力，他不用来保护世界，反而给你们拍电影看？是什么把他变成这样的，国内电影市场吗？】
【嘿嘿，琳, 我的琳，嘿嘿】
【各位, 作为一位亲身经历过都市传说的人, 我要告诉你们, 事实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好的，那位少女虽然看起来很温柔, 但在说话的时候总有一股忧郁感，我觉得可能要出事】
【陆绊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多又漂亮，演技又好的女主角的, 之前的红叶，希雅，琥珀，现在还有琳, 怎么其他导演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女演员？】
【各位，大年初一，这电影我看定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我永远的老婆，琳。】
【滚啊，不要痴心妄想了！】
而另一边, 还有一群人，他们对电影倒是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 反而对超自然现象更好奇。
在第二支预告片之前, 生态园里的神秘少女就已经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他们搜集了世界各地的目击报告，并且和之前的一些都市传说对比, 得到了结论。
在某个聊天群里，这些人就在讨论有关陆绊新电影的事情。
【漆黑之心】：我觉得这肯定有问题，陆绊之前的电影那些主演都找不到人，而且大部分人只演了一部电影就不见踪影, 我觉得这里面有鬼。
【圣人不朽】：是，这里面肯定有鬼，说不定就是真的鬼！
【世界线的观测者】：你的意思是，陆绊让鬼来拍电影？所以才会那么吓人？有道理啊！
【灭世龙王】：那琳呢，也是鬼？明明我感觉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点儿也不像鬼啊？
【银翼的凶星】：等一下，你们要搞清楚一个问题，陆绊要是真的能控制鬼, 让他们拍电影出来，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就纯赚钱？
【漆黑之心】：纯赚钱还不好么，你十辈子才可能赚到他现在赚的钱，人家陆绊是货真价实的人生赢家啊！
【世界线的观测者】：我纠正一下，十辈子肯定赚不到他那么多钱，我觉得再加两个零可能更合理。。
【灭世龙王】：那你们说，陆绊能让我们看到鬼，能让我再摸摸鬼吗？
【圣人不朽】：你收收味，指不定人家等着吸干你！
【银翼的凶星】：我最近正好要去江城一趟办点事，可以找个时间去陆绊的公司看看，说不定那边全都是鬼！
打完这句话，ID是【银翼的凶星】，名字叫做何骄阳的人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
他身边是一个敞开的旅行箱，里面除了有换洗的衣物，洗漱用品，充电器，笔记本电脑等正常的行李之外，还有桃木剑，符箓，命盘，十字架，大蒜，银首饰等，除此之外，还有几本神秘学的书籍。
何骄阳的工作就是干这个的。
他是一名驱魔人。
何骄阳从小就有阴阳眼，他能够看到空气之中流动的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比如，某家里死人了，他就能看到那家人的身上缠绕着一些黑色的雾气。
长大之后，何骄阳接触到神秘学，开始利用自己的异能谋生。
他发现有些手段能消除那些黑色的雾气，便干起了驱魔的行当。
几年以来，倒是在道上混出了一点儿名堂。
这一行的人里，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居多，有货真价实本领的，没几个。
何骄阳这次是接到了江城那边的一个单子，顺便去调查一下陆绊的事情。
几天后，何骄阳抵达了江城，他首先处理完自己的工作，那是一个有钱的老板的老婆意外去世，那位老板一直做噩梦，让何骄阳来驱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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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很简单，何骄阳这次采用的是中式的驱魔办法，也不是说中式的就一定很好用，他一般看老板的态度，老板张口闭口求神拜佛的就用中式，如果是被家里人硬要求着请人的，他就用看起来科学一点的办法。
反正都差不多。
何骄阳认为，鬼这种东西，害人是不可能害人的。
要是能害人，那害死的人变成鬼还不得以牙还牙加倍奉还，而且，大部分缠着你的鬼，都是家里人，家里人又怎么会害你呢。
何骄阳认为，自己的工作其实和心理咨询师是一样的，就是让大家花钱买个心安。
工作结束，他随即来到了寂静传媒的办公地点。
刚走到前台，何骄阳就听到一阵叫骂声。
“我焯打野别来上路了好吧，来一次死一次，我正常对线都给对面送肥了。”
那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何骄阳看了一眼。
顿时就收不回眼睛了。
他看到，那初中生一般体型的短发少女身边，环绕着巨大而浓郁的黑雾，这黑色的雾气远比何骄阳自己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深沉，这么说吧，就连死人都不带这样的。
而这少女，竟然就在黑雾的簇拥环绕下打游戏？
这是鬼王？
不，不对，这明明是活人！
何骄阳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他本想立刻转头就走，可那少女忽然抬起头来。
“嗯？你是来修放映机的是吧，往里面走，放映室那边有牌子的。”
她看了何骄阳和他的黑色手提箱一眼，随口说道。
“不，呃......”
何骄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是吗？那来访要登记一下的，哎呀，你自己写，我活了，先锋要刷了。”
少女指了指一旁的电子登记屏。
“......嗯，我是来修机器的。”
何骄阳按捺住内心的慌张，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他提起手提箱，朝着公司里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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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恒无知者恒幸福
寂静传媒的格局，与别处的公司是不同的。
正常的公司，前台进去就是打卡的地方，然后是员工的工位，往里走是老板的办公室，老板的办公室肯定要有一个开阔的视野，还有一张能藏下至少一个秘书的办公桌。
然后，墙壁上肯定挂着很多企业文化的宣传海报，优秀员工的照片，还有一些获得的奖项，总之就很气派很内卷的模样。
但在何骄阳看来，这办公室普通得过分了。
除了正常的工位之外，没有什么气派的办公室，反而只有一间放映厅装修得很不错。
他们的老板难道就坐普通的工位？
何骄阳扫了一眼，那些员工们都在自己的电脑前打开着各种何骄阳不认识的剪辑或者后期处理软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也没找到陆绊，不知道这位导演去了哪里。
只是，何骄阳看到地上，似乎有一串脚印。
这脚印就像什么小动物一般，绵延到了里面。
“这里的人养猫？”
何骄阳蹲下，看了下脚印，这猫可能还踩了煤灰，弄得有点脏。
“怎么了？放映厅在那边，机器也在那里。。”
一旁，一个男员工瞥了一眼何骄阳，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你们这里养的猫还挺自由的。”
何骄阳站起来笑了笑。
“我们这里不养猫。”
那员工狐疑地看着何骄阳，答道。
何骄阳顿时心头一颤。
他再仔细看那些脚印的时候，发现这些脚印不是煤灰导致的，而是由一层层浓浓的黑雾构成的！
换句话说，这是鬼留下的！
噔噔噔——
他的心跳加速起来，又看了看这些员工。
员工们都埋头做事, 身上倒是还算干净，不像坐在前台的那个女人罪孽深重。
这些人还蒙在鼓里, 要提醒一下他们才行。
“咳咳, 你们这边可能有些状况, 空气污染什么的，最好还是早点下班。”
何骄阳提醒道。
“还好吧, 甲醛都排完了，之前找检测公司的人来过，没什么问题。”
那员工看着何骄阳, 又指了指放映厅。
“放映厅在那边，快点修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要不我带你去过去看看？”
他站起了身。
何骄阳无奈，只能跟在他身后, 朝着最里面的放映厅走去。
“我叫白启全, 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我们这边的放映机昨天白天的时候坏了, 就只亮灯，也没画面出来，看了下灯泡都是好的，不懂是怎么回事。”
那员工还挺健谈, 一路走就一路说。
何骄阳发现, 他们的工位之中, 有一台电脑前的黑雾积聚得最严重, 比起前台的鬼王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
“那个是陆绊导演的位置？”
“是啊, 你还挺有眼力的，那就是陆导的座位，不过他大部分时间不在。”
白启全答道, 他推开了放映厅的大门。
公司的放映厅采用的是电影院一样的设备, 可以说，在这放映厅里播放出来的画面效果，质感, 就和观众们在电影院看到的一模一样。
有的同学可能会问, 电脑屏幕上看到的画面难道和电影院里看到的有区别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同的显示器之间都有色差, 同一种颜色在不同牌子，不同价位的显示器里呈现的也不同, 有时候做设计的同学还会专门买一些不同牌子的显示器来查看最终效果, 而电影院的屏幕又更不一样了，在全黑的环境下，足够的光照度才能呈现出来的画面，以及大分辨率，都不是普通的显示器能够简单复现的。
比如有的电影，为了节约资金做廉价特效，将大部分场景放到了晚上，在电影院倒是因为高照度而还算看得起，在电脑上用着差一些儿的屏幕看就糊成一团了。
何骄阳肯定不懂修放映机的。
他看着陆绊公司里的员工，感觉他们也有模有样的，不像是做坏事的人，何骄阳放下旅行箱，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放映机，一边看，一边问。
“你们经常和演员接触，是不是还挺辛苦的。”
“那倒没有，我们这里只负责后期的剪辑合成，陆导拍电影和我们这里的没关系的。”
白启全答道，他也看不懂这师傅在修什么，但反正就挺专业的样子。
“没关系？你们不去拍摄现场吗？”
听到白启全的回答，何骄阳越来越感觉，这可能就是陆绊搞的一个鬼公司。
陆绊驱使鬼在拍电影，然后把画面丢给这些员工剪辑，最后拿来赚钱，而前台的那个鬼王，就是监督这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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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还过一段时间就换一拨人呢！
“不去，我们哪有那资格啊。”
白启全见到这师傅这么久了光顾着闲聊，也没拆开机器看看，就问道。
“师傅，你要什么工具吗，要不我帮你拿？”
他瞅了一眼何骄阳的手提箱。
“不用，不用。”
何骄阳立刻将手提箱拿了回来，要是给这小伙子看着自己的箱子里都是些十字架和桃木剑，那他还不得立刻被轰出去，说不定还会被抓起来给陆绊炼了。
他寻思自己也没有修好这机器的能力，而且看了一眼，陆绊这边的确有鬼影响的痕迹，不如趁早跑路，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这时候，何骄阳忽然看到，站在放映厅的银幕前，似乎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是类似汉服一般的白衣，黑色的头发稠密，两只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漆黑的一片。
咯噔——
何骄阳的内心揪紧起来，他没有愚蠢地询问白启全有没有看到这个女孩子，因为何骄阳一眼就能看出，这家伙不是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鬼！
眨眼睛，那女孩子就来到了放映机的旁边，何骄阳额头冒出冷汗，他咽了口唾沫，发现那女孩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在等待什么。
何骄阳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白启全。
“这、这个可能要返、返厂修，我、我先去问、问问厂家的人吧。”
何骄阳的声音都开始打颤，他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拿起了自己的手提箱。
随后，像是逃跑一般离开放映厅，他回头，还看到跟出来的白启全以及他身边歪着脑袋的那女鬼。
直到走出这幢楼，来到阳光下，何骄阳才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而寂静传媒，正在打游戏的秦天天瞥了一眼，看到一个身穿蓝色工装大叔站在前台。
“你好，我是来修放映机的。”
那大叔说道。
“哦，修放映机啊，你在这边登记一下，放映厅在里面直走。”
秦天天指了指一旁的电子登记牌。
对方登记之后，又打了一会儿游戏，秦天天忽然猛地抬起头。
“刚才的对话是不是已经发生过了一次？”
“我难道进循环里了？”
531.第三支预告片
大夏天的，何骄阳吓得手脚冰凉，全身冒冷汗，他回到自己住的酒店，立刻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箱，拿出符箓贴在了门上，又掏出纯银十字架，念叨了一阵子，接着还嚼了两片大蒜。
随后，他冲进洗手间，打开花洒沐浴。
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出来，何骄阳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刚才见到的。
“很多影视圈子，还有有钱人都喜欢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看来陆绊也跑不了，他肯定是用这些东西来蛊惑人心，拍电影赚钱，我要揭发这种行为！”
想到这里，何骄阳立刻收拾东西，按照地图的索引，来到了距离陆绊住的地方最近的派出所。
现在陆绊没在拍电影，也不在公司，肯定在家里！
何骄阳来到派出所门口，看到了里面执勤的警察。
“我要报案！”
他说道。
“报案？你慢点说，说清楚。”
那年轻的警察顿时警觉了起来，让何骄阳坐下, 同时叫同事给他倒了杯水。
“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到你？”
闻言，何骄阳朝着桌前靠了靠, 压低声音。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你们千万别害怕。。”
“我们是警察, 我们不会怕的。”
坐在他前面的警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来，你慢慢说。”
另一位警察给何骄阳递上了倒满水的一次性纸杯。
“我刚才, 见到鬼了。”
何骄阳非常严肃地说道。
一听何骄阳的话，两名警察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变幻, 凑近过来问道。
“你说的鬼是哪位？”
“不是哪位，就是人死了之后出来的那个鬼！”
何骄阳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
“陆绊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导演，他可能在养鬼，还用鬼来拍电影, 他屋子里肯定全都是鬼！”
听到何骄阳的话, 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
随后其中一个人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
何骄阳有些不悦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就像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疯子一样, 但无论如何这两名警察也不应该笑啊。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那警察答了一句。
“我再重申一遍, 我没在开玩笑！”
何骄阳敲了敲桌子。
“行了, 我们言归正传, 你刚才说的那个鬼, 漂亮吗？”
一名警察问道。
“她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她真的是很少见的那种......黑色的头发，白白的皮肤, 穿着朴素的衣服，还挺可爱......你们不要笑了好不好。”
何骄阳看着憋笑失败的两名警察叫道。
“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你别想到高兴的事情了, 你明明就一直在笑, 根本没有停下过！”
何骄阳忍不住叫道, 明明他在说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相信。
就算鬼很离谱, 但至少也要端正地听自己说完吧？
“请放心，我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 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不如这样, 你在这里留一下联系方式，我们回去处理, 一有进展，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名警察一前一后地说道。
“行，你们最好立刻出警，白天去，千万不要晚上去！”
何骄阳站起身离开派出所，刚出门，就听到了一阵笑声，他转过头，看了看里面。
两名警察正襟危坐，看起来在整理笔录的样子。
他才转过身，立刻找了最近的一家网咖，登录QQ。
【银翼的凶星】：我从陆绊的公司活着回来了，他那里真的有鬼，而且是一个女鬼！卧槽，我差点死在那里，还好我专业技术过硬，这才逃了出来，我怀疑，陆绊的家里还有更多的鬼，这个人靠着养鬼来赚钱，心黑得很。
【灭世龙王】：卧槽，这么劲爆？
【圣人不朽】：无图无真相啊兄弟，这样的话没图我分分钟发一百条还不带重样的，女鬼呢？
【世界线的观测者】：等一下，陆绊要是真的可以控制鬼，那他不拿来害人，反而还拍电影给大家看，岂不是促进了鬼的下岗再就业，这是好事啊！
【漆黑之心】：就你是个小机灵鬼！
【银翼的凶星】：草，你们就和那些警察一样，根本不信！
何骄阳发现了，这些人看着好像是研究神秘学的，实际上都是叶公好龙，遇到真正的神秘学事件根本都不相信！
吃了份外卖，喝了罐冰可乐冷静一下，何骄阳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做得不妥当，没有照片和视频，空口白话让别人相信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对面又不是那些金链子金手表的煤老板，正常人肯定不会相信啊！
自己必须拍下一定的证据。
此时的何骄阳，俨然已经将自己看做了驱魔人，正义的使者，为了揭发陆绊而行动。
他研究了一下，立刻就确定了趁着晚上去陆绊家附近找素材，有可能的话再接近陆绊拍照的计划。
傍晚。
何骄阳手里拿着桃木剑，口袋里装着符箓，脖子上挂着十字架，还多吃了两口蒜，来到了陆绊所在的小区。
正常来说，明星和大导演都会居住在那种高级的小区，什么什么一品之类的，房价好几个亿，江景大平层，或者豪华别墅区，陆绊这种住在普通居民小区，有时候还下楼买菜或者吃宵夜被大家拍到的，实属少见。
何骄阳也觉得奇怪，按照陆绊的咖位，这小区附近的房子怕不是分分钟都被狗仔队包场，怎么还能这么平和地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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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小区里，看着那些遛狗遛小孩的居民，心里开始担心他们的安危来。
鬼都是阴气重的，可能还会汲取阳气，陆绊这样大规模的用鬼拍电影，肯定要危害到其他的人！
何骄阳内心的正义感越发强烈。
他摸着来到了陆绊的楼下，看着电子锁，决定装作四处看风景，等别人上楼的时候偷偷跟上去。
很巧，何骄阳很快看到，在夜色中，有一个穿着T恤和短裤，拖鞋的男人朝着这栋楼走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些饭盒杯子，装着烧烤奶茶之类的小吃。
何骄阳别过脸，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方刷开了陆绊那一栋楼的大门，他便立刻跟了上去，在那人之后走进了电梯。
进到电梯里，何骄阳也没敢正脸朝着对方，只背过去看着电梯按钮。
透过不锈钢的镜面，何骄阳看了看那人。
这一看，他吓了一跳。
因为那位手里拿着散发香气的烧烤的男人，就是陆绊本人！
与此同时，何骄阳还注意到，在陆绊的周围，肩膀上，脚边，头顶上，缠绕着浓重而深沉的黑色雾气，远比白天的那个前台要厚重得多！
眼看着电梯开始朝着陆绊所住的楼层移动，何骄阳感到全身紧绷。
“你哪一层？”
身后，陆绊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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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我能吹一年
何骄阳下意识一抖，他想了想，按下了陆绊楼上几层的按钮。
反正现在人就连自己的邻居住得是谁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住在自己楼上的人了。
就在何骄阳思考着陆绊在家的话，待会儿自己要怎么办的时候，寂静到只有广告细小声音的电梯里忽然响起了一句话。
“新搬进来的？”
陆绊问道。
这人也太社交牛逼了吧，在人均社恐的现在，还能有对着陌生人搭话的？
何骄阳透过镜面反射看了看陆绊，陆绊空闲的那只手正在翻着手机，似乎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他松了口气，回答道。
“对啊。”
“这边环境不错的，你租的两室还是三室啊？”
陆绊随口问道。
？？？？
何骄阳彻底搞不懂了，自己住两室还是三室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搁这人口普查呢？
“单间。”
何骄阳想了想答道。
在江城，很多二房东会把房子改造成两个单间，分开出租，何骄阳觉得这小区肯定也有类似的，反正陆绊总不可能啥户型都知道，楼上的房子的装修都清清楚楚吧。。
“哦，现在的房东真黑，改个单间就当两套房出租了。”
陆绊应了一句。
“是啊。”
何骄阳连连点头。
“我到了，你慢走。”
陆绊的楼层到了，他走出了电梯，还不忘道个别。
何骄阳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他看着陆绊一边掏出钥匙，一边朝着其中一户走去，电梯门缓缓关上，就要将自己和陆绊隔绝开来。
何骄阳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只手伸进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令电梯门稍稍一滞。
何骄阳的心跳也为之一滞。
“我想起来了，我也要去十九楼一趟。”
陆绊笑了笑，又走进了电梯。
何骄阳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个人搞什么鬼！
哦，他本来就是搞鬼的, 那没事了。
等等，要是陆绊跟着自己一起上楼, 那岂不是要暴露自己是混进来的事情了？
何骄阳思考了一下, 要么就装作自己没带钥匙, 要给房东打电话，等待的时间说不定还能借着陆绊的社交牛逼去他家里看看？
他的脑子从未如此迅速运转, 大概在沉重的压力之下，人的思维都会变得活络吧。
电梯上楼的过程从未如此煎熬。
何骄阳看着电梯里的广告屏幕那卖衣服的广告，总有一种里面人的表情变得狰狞的错觉。
叮咚——
电梯抵达了十九层, 何骄阳走出了电梯。
他迅速瞥了一眼这一层楼的四户，看着好像都挺干净，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
......对，猫眼，可以通过猫眼看看是不是有人！
很快, 何骄阳发现有一家的猫眼是黑的, 说明这一家没人！
自己就当做是住这里的, 这样不论怎么敲门都不会有回应了。
就算到时候真的露馅了, 就当做是自己刚搬进来认错楼了！
不愧是我！
何骄阳来到那一家门口, 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咦，我好像没带钥匙？”
他极力回想自己在小学，初中, 高中的音乐课上学过的表演技巧，令自己不显得那么生涩。
何骄阳敲了敲门，内心扑通扑通。
他有些庆幸外面的小区里还算人多，有一些杂音传来, 不然, 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楼道口肯定显得分外明显。
“我给房东打个电话吧, 哎，真倒霉。”
何骄阳假笑了一下, 随即拿起手机，稍稍远离陆绊。
这时候，陆绊掏出了钥匙。
他将钥匙插进何骄阳刚才敲的门的门锁里，轻轻一扭, 防盗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
“？？？”
何骄阳还在纠结打给哪一个能配合的幸运朋友, 就看到了这一幕, 顿时哑口无言。
“你、你怎么有钥匙的？”
他下意识问道。
难道陆绊不仅搞鬼，还偷东西？
何骄阳的猪脑已经过载了。
“因为我是房东。”
陆绊打开门，里面是一套装修不错的两居室, 没有任何改造。
“你是不是被骗了，有些中介联合二房东骗人的。”
陆绊笑了笑，回头问道。
“啊......我不知道......”
此刻的何骄阳，脑袋里完全不知道该思考什么了。
陆绊是房东？
他把这楼上买下来了？
等等。
这小区之所以没有狗仔队的原因，难道是陆绊把自己住的周围的拿来出租的房子都买下来了？
他怎么会这么有钱？
呃，好吧，他的确挺有钱的，这几栋楼的房子加起来可能也就他的电影一两天的全球票房吧。
“你吃烧烤吗？”
陆绊就像主人一样将烧烤放到桌上，打开灯，摊开饭盒就拿起一串烤鸡皮吃了起来。
哦，他本来就是房东，那没事了。
何骄阳愣愣地看着陆绊的举动，不知道自己是该跑还是留下。
他就站在走廊，现在坐电梯可能有点慢，跑楼梯应该是没问题的。
面对屋子里的陆绊，何骄阳不知所措。
陆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
“你坐啊。”
何骄阳鬼使神差地，事后想想可能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走进了屋子里，坐在了陆绊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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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的烤羊肉很不错，够肥，又不显得膻。”
陆绊递给他一串香喷喷的烤羊肉。
何骄阳木然地接过羊肉串，也不知道该不该咬下去。
“你是哪家娱乐周刊的？还是什么小报纸的记者，这年头，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的愣头青记者都少得可爱了。”
陆绊将吸管插进奶茶里，吸了一口，问道。
“......呃，我，我是个驱魔人。”
何骄阳实话实说。
他已经放弃了治疗，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摆烂就完事儿了。
反正陆绊都这样了，自己的死活还不是被对方拿捏在手里，插翅难飞。
何骄阳甚至还开始吃起了羊肉串，权当断头饭。
“驱魔人？”
陆绊闻言，上下打量了何骄阳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何骄阳的错觉，陆绊的眼睛刚才散发着一点点荧光，他以为那只是城市灯光的映照。
“你怎么找上我了，我应该没有什么魔可以驱吧？”
陆绊笑了笑，又吸了一口奶茶，他拿起一串烤面筋，咬下一块，那模样，看得何骄阳都饿了。
“......其实还挺多的。”
何骄阳看向陆绊身边的茶几上，那里似乎有一团黑影，就像一只猫咪一边蹲在烧烤旁边，看着想要偷吃的模样。
在陆绊的肩膀上，还有一团黑雾缠绕，逐渐勾勒出了一张血盆大口的模样，看着下一刻就要吞噬掉何骄阳。
更加恐怖的是陆绊自己。
在何骄阳的阴阳眼里，他就像一个漆黑的旋涡，里面充满了各种不可名状的触须，黏液，眼球和血肉，光是看一眼，就让何骄阳全身发抖，两腿软掉，大脑就像被烧红的铁棍插进去疯狂搅动般难受。
他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燃烧。
533.黑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幸福。”
陆绊见状，忽然抬起手，手中具现化银色的钢笔【遗言】，在何骄阳的脑门上写下几个字。
【看不见】。
何骄阳顿时觉得自己周围好像黑了下来，无论是茶几上的猫咪，还是陆绊肩膀上的血盆大口，又或者是那深渊一般的陆绊，都消失不见。
他燃烧的理智也随之冷却下来，何骄阳感到一阵恶心，刚刚吃下去的羊肉串就像蠕动的血肉般在胃部蠢蠢欲动，令他喉咙一阵干涩。
“我怎么了？”
何骄阳摸索着周围，忽然，他的视觉又恢复了。
他不敢抬头看陆绊，只能盯着那些烧烤。
还好，这些烧烤应该是正常的东西。
烤韭黄，炸猪肺，烤羊肉串，烤掌中宝，烤牛油，烤娃娃菜，何骄阳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甚至开始数那些烧烤。
饿了。。
“没事了，我暂时让你看不到了。”
陆绊拍了拍何骄阳的肩膀。
他抬起头，看向陆绊。
茶几上的，肩膀上的东西都消失不见，陆绊也变回了那个俊朗的男生的模样。
“说说你为什么找我？”
陆绊又递给了何骄阳一串烤掌中宝。
“吃点辣的，可以恢复精神。”
“你怎么知道吃辣的可以恢复精神？”
何骄阳奇怪地问道。
“我是这么觉得的。”
陆绊答道。
何骄阳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和聊天群里的人的讨论, 还有自己去寂静传媒遇到的事情都告诉了陆绊。
“原来如此，你们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陆绊笑道。
同时默默收起了【遗言】。
他最开始还以为何骄阳是哪个异域的神选者, 伪装成人类派来这个世界刺杀自己的刺客, 现在看来, 还好陆绊多留了个心眼，否则何骄阳明天可能就要上失踪人口名单, 而莱卡今晚会多一道夜宵了。
“所以......真的有超凡的力量？”
何骄阳浑然不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上走过了一圈，他一边吃着嘎嘣脆鸡肉味的掌中宝，一边问道。
“你自己不就能看到么？”
陆绊反倒是对何骄阳感到好奇, 毕竟自己还算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遇到具有非寂静之地带来的超凡之力的异能人士，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形成什么组织。
随便脑补了一下自己单枪匹马走进那些异能人士的聚会里的模样，陆绊觉得倒是能拍成一部他能打十个的爽片。
“我这个是纯粹的天赋遗传，据说我爷爷以前也能看到，他还说过师兄弟什么的, 可能我也是什么名门之后吧。”
何骄阳答道。
“是不是到时候你们门派斗法, 你还得和女总裁打个假条说门派里没你就要输了？”
陆绊问了一嘴。
“啊？”
何骄阳不太懂梗, 他是自由职业者, 没有女总裁, 也没有什么归属的门派。
“没事，你放心，我没有控制鬼, 也没有做过坏事，我拍电影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你们买票去看就好了，要是钱不够, 我可以免费送你几张和那个聊天群的群友们一起春节的时候看。”
陆绊非常慷慨地说道。
“呃, 拍电影拯救世界？”
何骄阳不太懂。
“有一句告诉你, 恒无知者恒幸福，凡事不要追求太深, 自然会有知识追逐你。”
陆绊幽幽地说道。
“呃......”
何骄阳不明觉厉。
他又和陆绊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陆绊在询问何骄阳有关他见到的灵异事件，处理灵异事件的办法，曾经遇到过的类似的异能人士的事情。
等到烧烤吃完, 陆绊将垃圾收拾好。
在何骄阳没注意的时候, 陆绊又拿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 在何骄阳的脑袋上写下了几个字。
【忘记今晚的事】
何骄阳的表情顿时变得麻木而呆滞。
陆绊扶着他，乘坐电梯下楼，还顺手丢了个垃圾, 将这位驱魔人送出了小区。
“应该差不多了。”
陆绊寻思着，他拍了拍何骄阳的肩膀，随即离开。
何骄阳就这么站在小区门口好一会儿，直到手机传来聊天群的震动，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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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我怎么在这里？”
何骄阳看了看时间。
他应该是要来跟踪陆绊，调查陆绊的屋子，顺便寻找证据的才对。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小区门口站着？
而且，嘴里一股烧烤的味道？
何骄阳试图回忆，但他的脑子就像吃错了什么药一般，努力将他的思维导向了其他的方向，怎么也回想不出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本能地，何骄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打听陆绊的事情为好。
他站在小区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才灰溜溜地回到了酒店，一躺到床上，他立刻被困意侵袭，很快就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
何骄阳衣服凌乱地醒来，他准备去洗个澡退房。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张卡。
电影院的消费卡。
“......”
何骄阳不知道为什么，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带着朋友去看陆绊新电影的渴望。
...
解决掉了驱魔人的问题，陆绊没有去搜索什么隐世门派，异能组织。
这个世界既然有诡异之物的存在，那么有一些获得了超凡能力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说不定暗中这些组织还在大活跃，解决限制各种诡异之物呢。
只是，伴随着异域污染的逐渐加重，这个世界的诡异之物肯定会越来越异常，危险，随之一些获得了异域知识的人可能也会成为新的异能者，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灵气复苏了。
陆绊知道，这是异域在朝着污染的方向一路狂奔的必然结果。
炎热的夏日并没有陷入漫无止境的八月中，九月一日，各大学校开学，江城大学也变得热闹了起来，各路新的大一学生抵达学校，很多还带着家长，热热闹闹，让人感慨青春的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陆绊的缘故，报考江城大学的人也变多了，尤其是陆绊曾经待过的影视相关的专业，可能有些人觉得只要沿着陆绊的轨迹走，就能变成他这样的成功人士吧。
学校后街上又经常可以看到穿着军训服的男男女女，理发店的生意变得红火不少，天气依旧炎热，就在军训结束，即将步入十月长假的时候，陆绊发布了第三支预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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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电影审查员莫光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期待过一部电影的上映了。
本来，当爱好变成工作，会让人变得特别烦躁，得不到缓解，甚至变得抑郁。。
莫光远以前也是这样的。
直到他在一次审查的时候看到了陆绊的电影。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高中报道的第一天，分配完座位之后激动地和前后打交道，这时，一名女生用很轻柔的声音询问这里是不是她的位置，清晨的阳光和她的校服熠熠生辉，你一见钟情，并且在接下来的无数个日夜里为她而辗转反侧。
就像初恋的感觉。
有人说，男人最难忘记的就是初恋，莫光远也深以为然。
陆绊的电影就是他的初恋。
在此之前的电影，对他而言就像是漂亮女生，你会感兴趣，会多看几眼，但只有初恋，是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
在那之后，陆绊的每一部电影都没有让莫光远失望，这种感觉，也很难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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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高中的时候和初恋的女孩确定了关系之后，发现她又有一些爱好和你重合，私底下的性格又正中你的好球区，甚至就连家里的父母都通情达理，而且还是个富婆。
越看越好。
就算已经知根知底，也还是能带来惊喜。
莫光远看的有些电影，就是第一次看的时候惊心动魄，但反过来看第二遍便索然无味得就像四十岁分房睡的夫妻一样。
因此，看到《末日》的预告宣传时, 莫光远就期待着自己能够审核到这部电影。
当然，现在陆绊的电影是香饽饽, 每个人都想审核到, 自己还得运气好能抽中。
没办法, 只能多看看预告片解馋了。
不像有的人将《末日》的预告片逐帧播放，试图寻找线索, 理解陆绊的思路，莫光远认为，电影本身呈现的视听效果就是最完美的了, 提前去分析去解读对观影体验有害无益。
更何况，这一部灾难片，陆绊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一次，莫光远倒是不用担心被剧情惊吓到或者虐到, 只用完全享受大场面的震撼就够了。
十月长假，休息日，他没有出去旅游, 而是在家躺平。
中午十二点, 在老婆的唠叨下, 他才慢悠悠地爬起床，刷牙洗脸，吃午饭。
午饭是昨天剩下的菜热出来的，简单，味道也很简单。
一边吃饭, 听着老婆说着在她的单位听到的八卦, 莫光远一边刷短视频，看着那些土味视频乐乐呵呵。
忽然, 他手一滑, 就刷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视频。
火山喷发，海啸侵袭, 台风席卷，地震蔓延，世界危在旦夕。
一连串的灾难画面出现, 让莫光远手都停了下来。
他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很清楚这肯定是《末日》的预告片片段，只是这样的剪辑手段，还有一些画面，自己感觉都没看过啊？
是哪位大手子的剪辑作品？
莫光远很快看到, 在第二支预告片里出现的那个会议室里, 人类拯救自身的几个方案逐渐浮现，并且伴随着一些对应的画面。
比如在某处的沙漠之中扭曲的光线，引力透镜的效果，比如在一些贫困地区的人身上出现的会让身上长出水晶的疾病，又比如一个实验者头戴满是电线的头盔，躺在床上准备接受意识上传。
这些画面都是新画面，而且并不是来自其他作品的剪辑，是货真价实的陆绊制作。
这种具有强烈真实感的特效，莫光远只知道陆绊能做出来。
“难道这是新的预告片？”
莫光远急忙点了下屏幕看这短视频的信息。
【《末日》第三支预告片，拯救发布】
发布者是寂静传媒。
这是官方的账号！
真的是第三支预告片！
莫光远立刻拉到最开头，重新播放。
他看到，与前两部预告片不同，这部预告片更侧重人类文明的应对。
三种不同的方案，似乎每一种都有可行性。
而且，这部预告片还展示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与他们身处的世界不太一样，文明的发展程度和方向都不一致。
比如，电影里的文明似乎没有载人航天技术，在研究虫洞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麻烦。
比如，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有异能存在，那些身上长出了水晶的病人同时也具有了一定的超能力，可以控制火焰水流，还能用念力弯曲勺子。
再比如，电影里的世界对于计算机的研究和发展比起这边要更加发达，就连机器人都制作得像是人类一样，人工智能相当成熟。
“所以这是拯救预告片啊......”
一边收拾洗碗，莫光远一边念叨着。
洗完碗，他又躺到了床上，继续抠手机。
看了三遍预告片，他翻了翻评论区。
【这预告片带感，人类的科技好酷炫啊】
【所以这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吗，忽然有点失望】
【我还看到了异能，最后该不会是几个人觉醒什么五级超能力然后让天灾平息的狗血结局吧？】
【我怎么感觉最后可能是机器人拯救世界？】
【竟然还有虫洞，那我猜是人类组织了这些异能者和机器人去往虫洞的另一边寻找适合的星球，最终逃离了天灾遍地的地球】
【我觉得陆绊不可能直接就把答案在预告片里给大伙儿看吧，这些肯定都是烟雾弹，是烟雾弹！】
【别的不说，这部电影肯定特效管够，大年初一就看它了！】
“确实，按照套路，这些预告片里出现的肯定就不是电影的主要内容，不知道陆绊有什么脑洞，能想到拯救世界的办法。”
莫光远喃喃自语般说道。
灾难片的结局就是那些，莫光远也不觉得陆绊会在大过年的膈应人，因此，怎么破局就成了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这电影的宣发莫名就变成了导演和观众之间的博弈，就是不知道在电影上映之前，有没有人能猜到故事的结局。
想到这里，莫光远不禁又期待起陆绊的电影送审的那一天了，不论是不是自己审阅，肯定有同事能看到，到时候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岂不是就知道结局了。
但他很快又觉得，这样被剧透了简直糟蹋了一部好电影，还是不听剧透微妙。
就在莫光远期待和憧憬的时候，陆绊的样片送到了审核部门。
535.打雪仗（为盟主“修檩”加更！）
十月长假之后，莫光远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刚上班，假期的余韵尚未散去，莫光远还沉浸在每天在床上睡到自然醒的快乐之中，到单位的路程都变得比过去要漫长了一些。。
可是刚到办公室，他就发现大家虽然看起来还是在摸鱼点鼠标，泡枸杞养生，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某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在办公室里蔓延。
紧张？
莫光远上了这么久的班，根本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
忽然气氛变成这样，给他整不会了。
“这是怎么了？咱们要开人了？”
莫光远询问看起来最镇定的老李。
“你开玩笑都不可能开人呢，有片子到了，领导正在讨论给谁审呢。”
老李抿了一口保温杯里枸杞红枣茶，悠悠地说道。
“这么严肃，是什么年度大片吗？”
莫光远寻思，就连那种众星云集的大片也没这么大的阵仗，这是什么电影能有如此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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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的新片。”
老李朝着保温杯口吹了吹气。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人们的眼中呈现出了期待，贪婪，敬畏等神色，又迅速收敛起来。
莫光远愣了愣，随即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可是现在拉足了期待，万众瞩目的陆绊的新电影啊！
自己要是能审核，那岂不是就是全世界第一个看到这部电影成片的人了？
卧槽，这我能吹一年！
莫光远觉得自己优势很大。
首先，办公室里刚刚三十的自己算是年轻，去年进来的两个大学刚毕业的愣头青经验不足，应该不会找他们。
而剩下的大爷大妈，虽然说经验丰富，但由于身体原因，恐怖片惊悚片都不太审，平常给的是莫光远他们这些三十多岁的中坚力量。
而其他人，莫光远觉得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陆绊，只是跟风的票房粉而已！
这时，领导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两个领导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他们看了那些同事一眼, 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
“大家可能都听说了，陆绊导演的新电影《末日》的样片在昨天已经送到了局里, 我们要对这部电影进行审核工作, 以防止其中有什么不适合公开放映的内容。”
那领导说完,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我觉得这次的审核，还是给小陈比较合适, 他年轻，精神好。”
“陆绊的电影对精神的损伤很大，这份工作还是让我这个平常乐乐呵呵的人来做吧。”
“我实在不也是推辞, 我最近的工作有些多，但要是领导下命令，我义不容辞。”
闻言，莫光远拍了拍胸脯。
“领导，陆绊的所有作品我都看过, 我认为我能很好地体察陆绊的创作思路, 给出适合的审核意见。”
听到大家的话, 两位领导对视一眼, 随后，之前没有说话的那个领导开口了。
“大家的建议呢，我们已经听到了，只是陆绊的电影大家都清楚, 对于我们国内市场是相当重要的, 所以这一次的审核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 我和老赵决定, 我们两个进行审核工作, 大家都回去好好工作吧。”
“？？？”
还有这种操作？
莫光远目瞪口呆。
看着两位领导回办公室，沉默的众人面面相觑。
老奸巨猾啊！
这两个人平常也没见帮着审核片子啊, 现在竟然偷跑！
办公室里，老赵看了眼电脑。
电脑里已经拷贝上了陆绊的新电影, 时长一百三十分钟，不算长。
他看了看时间, 距离午饭还有很长，完全可以看完这部电影。
泡了杯茶, 他打开了播放器。
电影刚开场，老赵就看到了一架直升机，直升机上有着救援标志, 正朝下甩着绳子，似乎要营救什么人。
他看到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扣着安全绳, 拽着绳子往下移动。
老赵这才发现，这是在一个火山口。
火山并没有任何熔岩，火山口里甚至还有水，形成了一片湖泊，鸟语花香，如同世外桃源。
受困者似乎是来这里徒步的，她陷进了山体的缝隙之中，勉强支撑着才没有掉下去。
老赵好歹也是看过很多电影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无非是一番惊险刺激的操作之后，男人救下了女人，这就是主角的展现。
后面的展开也正如同老赵所猜测的，女人差点掉下山崖，而男人在危急时刻伸手，在最后一秒抓住了她。
就在这时候，一阵低沉的轰鸣响起，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老赵稍稍凑近了一些屏幕。
下一刻，那火山口里的湖泊沸腾，变红，在直升机还没有来得及飞走的时候，炽烈的岩浆喷涌而出，就像被割开的大动脉喷血般，绯色的洪流直接吞没了这架直升机，将刚刚获救的女人和那看起来就很像主角的男人一起融化。
“卧槽？”
老赵这风浪是真的没见过。
那火山的喷发不像很多作品里是缓慢流淌的，而是像被千万颗炸弹引爆一般，伴随着巨大的轰鸣，整个火山口的湖泊都被汽化，暗色的蘑菇云平地升腾，接着，燃烧的石头如同流星般自浓烟中落下，划出一道道暗色的轨迹，那些石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坑，同时点燃了周围的草木。
位于火山口附近的民居顷刻间升华，里面的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和悲鸣。
伴随着高浓度的火山灰，镜头逐渐拉远，来到了高空，那火山灰像是一片阴云，笼罩了整座火山，并且还在不断扩散。
最终，这镜头来到了近地面轨道的高度，能够看到，在地球上，一片不亚于小型台风的灰云笼罩住了火山喷发的区域，甚至令周围的云流都发生了改变。
老赵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可以呼吸。
他喘了两口气，刚才那火山喷发的镜头魄力实在太强了，他仿佛不是在屏幕前，而是身处火山喷发的正面一般，那巨大的轰鸣，炽烈而干燥的风，刺鼻的火山灰气味就像真的。
什么叫大场面？
这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老赵回味了一下，又想起了一件事。
刚才的那看起来像主角的人，就这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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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暴雪
另一边，领导老钱也同时在看陆绊的新电影。
开头的火山剧情同样让他目瞪口呆。
看过这么多灾难片，没见过这么搞的。
本来以为是男主大显神威营救受困者，结果两个人连带着直升机一起被火山一锅端了。
合着这是为了展现火山喷发威力的配角？
不过有一说一，这开头的画面展现火山喷发的威力还是很到位的。
很多电影里的火山喷发更像是熔岩涌动，只有炽热而缓慢的岩浆逐渐吞没一切。
但这电影的喷发，就像是用力挤脸上已经变成白色的痘痘最终挤破了迸发出来一样。
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
更何况，这特效让老钱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火山口，哪怕他没有见过真正的火山喷发，此刻，他也认为，真正的火山喷发起来，就是这样的。
而接下来，逐渐涌出来的岩浆又是另一种模样的地狱了。。
整片山区都被那浓稠的暗红色液体覆盖，原本的湖泊消失，更大的一片湖泊形成了。
据说在地质活动最活跃的那些远古年代里，火山的岩浆能覆盖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形成比地狱更加可怕的岩浆之海，看到那不断吞噬周围有一切的熔岩流，老钱这才真正感受到自然的伟力。
下一刻，镜头画面一转，来到了海上。
静谧的大海上，一艘渔船随波逐流。
它的灯光吸引着那些海里的鱼，乌贼等, 一名渔夫正坐在船舷上海钓。
远洋捕捞的渔船一次出海就是大半年，他们会深入渔场, 捕捞各种价值不菲的海鱼, 开工一次就吃大半年。
海钓纯属兴趣了。
钓不到就去冷库里捞。
钓鱼的人起竿, 拉上来一只小乌贼，他看了看, 将其丢回了海里，那乌贼立刻潜入海中，消失不见。
这时, 另一位渔夫走了出来，两人闲聊了几句，大致勾勒出了一个中年危机，妻离子散, 只能依靠捕鱼来维持生计的经典荧幕形象。
老钱见过很多这种角色了，基本上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经历一番磨难，角色的个人理想得到了实现，家人也回归，要么就是在挫折之中他完成了自我但最终还是失败, 成为了一个悲剧的英雄。
只是，根据前面的剧情, 老钱觉得这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电影的两人聊天之时，老钱忽然觉得画面有点不对。
远处的海面，在漆黑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此时, 电影里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镜头远眺, 好像看见了陆地。
但很快, 他们发现，这并非陆地，而是海啸的潮水。
不知道哪里来的海鸟的呜咽声惊醒了众人, 镜头从船上升起, 就像被海鸟抓住了一般，急速朝着那山一般高的海啸飞去。
老钱只看到，超过五百米的海啸形成了一堵人类有史以来前所未见的高墙，这面墙就这么以极高的速度朝着渔船而来, 镜头拉近, 渔民们的脸上透着绝望，面如死灰。
喊叫声，咆哮声, 机器运转的声音，紧接着，是海的声音。
潮声笼罩了一切，那海啸掠过，没有一点儿减弱，而那一艘渔船，连残骸都没有浮上来就已经沉入海底。
此时此刻，在更远的地方，港口和船只还浑然不觉，男男女女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白发的老头子对着破旧的电视机喋喋不休，落魄的上班族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走路回家，年轻的妈妈刚刚哄睡了孩子，她来到窗前，准备拉上窗帘。
接着，就看到不远处，那遮天蔽日的海啸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而来。
海啸之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老钱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海啸在他看来，除了大自然宏伟力量的惊心动魄，还有人类在这沛然巨力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渺小。
无论是丑恶的，美好的，拥有希望的，仅存绝望的，人类社会的一切，在这样的天灾面前，都将化为虚无。
如果说这部电影开头的这些剧情是让人感受到接下来要席卷人类的灾厄是多么可怕，那么老钱觉得已经做到了。
甚至于，面对这样的天灾，他也想不出人类该用什么办法来对抗。
人类文明发展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地质灾害也仅仅只能预防预报，而无法对抗，灾难来袭，只能祈祷受灾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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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老钱无法理解，陆绊拍这样的画面，除了给人震撼感之外，还有什么用意。
难道仅仅是告诉大家自然之力是无法战胜的吗？
他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
中午，莫光远掐着时间，一响铃就立刻站了起来，准备去食堂。
可刚起身，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奇怪，他们应该已经看完了才对吧？平常吃饭也挺积极的，怎么今天还没出来？”
他看向办公室，同时发现还有好几个同事也和他一样，偷偷关注着领导办公室的动静。
按道理，如果陆绊的电影没什么问题，很好看，他们应该已经找人来将样片的母带送去仓库保存，然后填写审核意见了。
如果陆绊的电影翻车了，应该也会出来吐槽一下才对。
可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发生了什么？
“别管了，反正我们又看不到，先干饭要紧，干饭人干饭魂，我听说今天有猪脚，去晚了可能就只剩下黄豆了。”
一旁的同事老李说道。
两人去食堂吃完，回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好奇的莫光远往里面看去。
就看到领导老钱坐在椅子上，就这么坐着，整个人显得憔悴了许多，就像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老钱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莫光远壮着胆子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部长，您怎么了？”
莫光远问道。
听到这声音，老钱忽然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嘴角抽动了一下。
随即，他立刻站起来，猝不及防地冲到了莫光远的身边，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莫光远的肩膀，他声音嘶哑，就像大病了一场的病人。
“黑，真他妈的黑！”
老钱的声音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控诉。
537.一个艰难的决定
“黑？是画面太黑了？”
莫光远寻思，看预告片的画面，这电影应该画面不黑才对，反倒应该是电闪雷鸣，火山喷发之类明亮的场景吧。
是不是样片出了什么问题？
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领导也没回应，莫光远壮起胆子，来到领导桌旁。
“部长，这评审意见你写好了吗？”
他偷偷瞥了一眼领导的电脑屏幕，上面是播放器结束播放的画面，只有最后的版权声明，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黑啊。”
老钱呢喃道。
“不黑啊，部长，这大白天的，窗帘也拉开了，要不我再开个灯？”
莫光远热心道。
“不用了。”
老钱挥了挥手，示意莫光远不用献殷勤。
“部长，电影好看吗？”
莫光远闻言，又好奇询问道。。
老钱看了莫光远一眼。
那是一种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长者看待初出茅庐的后辈的眼神，当你看着年轻人犯了你年轻时也犯过的错之后，就是这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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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将播放器关掉。
“你出去吧，帮我带上门。”
他将莫光远赶了出去。
等到办公室安静下来，老钱才长舒一口气。
“这电影对于大众的影响，可能不是一点半点儿啊。”
他评价道。
直到此刻，老钱才从电影带来的情绪之中挣脱出来。
绝望，绝望，还是他妈的绝望。
如果说其他的灾难片体现出来的是人类对抗天灾的拼搏积极的态度，展现出来的勇气和意志，那么这一部灾难片《末日》展现出来的, 就是在真正的末日面前，人类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越是精于计算, 越是想要拯救自身, 就越会陷入更深的泥淖之中。
所有一切看似挣扎的行为, 都会让自己堕入深渊。
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拥有怎么样的文明, 最终都难逃一死。
宇宙的意义是什么，文明诞生的意义是什么？
身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老钱一直相信的是生命出现在这个世界, 肯定是为了什么而来的，这些建造了秩序的文明肯定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才存在的。
然而，这部电影告诉老钱，生命和文明可能只是一个宇宙运行之中偶然的错误，存在与否, 对宇宙而言没有影响。
这将他迄今为止引以为傲的人类文明观彻底击碎。
明明只是一场电影, 老钱却感觉经历了一整个文明的灭亡过程。
同时, 他开始对世界产生了恐惧。
如果这个世界也陷入类似的危机......
老钱不敢想。
傍晚，暮色将云层染成金黄, 老钱这才走出办公室。
在他眼中, 一切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某种莫名的危机感笼罩了老钱的心头。
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就像一片阴云，令所有的事物都黯然褪色。
这时候, 老钱看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 她牵着自己的孩子, 那可能是幼儿园刚刚放学的孩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治愈了老钱的内心。
他看着身边下班的同事，路上的行人, 初秋深绿的树叶，远处高远的天空，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喜悦。
至少那一切都发生在电影里，自己的世界依旧存在。
想到这里，老钱也不自觉翘起嘴角。
至少要趁着现在, 珍惜这些美好的东西。
不要等到失去之后再追悔莫及。
想着曾经有一个真挚的世界摆在自己面前, 自己没有珍惜。
老钱来到停车场开车，在回家的路上，有一辆车开得很凶，差点蹭到老钱的车。
对方的司机摇下车窗, 破口大骂。
“会不会开车啊，你*********”
骂得很难听，换做平常，老钱可能已经血压升高，停车和对方对喷了。
但今天的老钱并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他想到，就连这样的坏人，在末日到来的时候也是珍贵的。
说不定对方也有自己的老婆孩子，父母家人。
反正没有出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钱看了一眼对方，和善地询问道。
“你的车没事吧？没有伤到吧？”
“？？？”
这给对方有些整不会了。
差点刮蹭到，结果人家还来关心你有没有事？
“......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下次开车注意点！”
那司机只丢下一句话，匆忙开车走了。
老钱目送对方离开，才缓缓起步。
如果刚才自己也恶语相向，说不定两个人就在这路中间吵起来，阻碍交通，甚至可能发展到动手，最后打输的住院，打赢的坐牢。
但现在，自己和对方和解了之后，平复一下心情就能回家，对方可能也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开车平和一些，避免交通事故。
多是一件美事。
老钱打开了车载音响，里面流淌出来了美妙的歌声。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
另一边，老赵也已经回到家中。
之前一直在吵架，都闹着要离婚的老婆在喋喋不休，一边唠叨着一边叫他吃饭，孩子吵嚷着要看动画，又和妻子吵了起来。
平日里的老赵面对这种情况，可能早就已经雷霆大发，先骂一顿孩子，再和老婆吵一架。
但今天的老赵并不一样。
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将遥控器按到了孩子平常喜欢看的动画的频道，在老婆出声之前，老赵开口了。
“你上次说的想买的那件衣服多少钱来着，我们找个时间去买吧。”
“啊？”
老婆一愣，随即又接嘴。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应该对你们好一点，不用那么讲究。”
老赵解释道。
比起电影里那绝望的世界末日，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而他却一直纠结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让自己和家人都过得不舒坦。
这是多么地悲哀。
好在，他还有机会。
“哦......其实我后面想了想，那衣服好像也不划算，那么贵，不如我们去之前说的那家吃点好的。”
老婆气消了一些，坐了下来。
“就是那家早茶的？”
老赵问道。
听到老赵的话，老婆眼睛又亮了些。
“对对对，到时候还得排队，你开车过去，我们吃完还可以去逛......”
看着和睦的家人，老赵忽然觉得，自己能够看到《末日》这部电影，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决定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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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这炒作吧？（为盟主“修檩”加更！）
莫光远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个领导最近怎么感觉和变了个人似的。
不但工作积极了许多，而且对部门里的人都和善了许多。
不得不说，还挺不错的。
而且，这两个领导的表现似乎也很受更大的领导的赏识，给部门里争取到了不少福利。
这一切，都在看完陆绊的电影之后。
这电影有这么大的魔力？
莫光远想起自己当时看完《春日无战事》之后，也是这么个情况。
只是那时候莫光远满脑子想的是我要把这部充满希望的电影向全世界的人播放，用各种手段来坑骗别人来看，然后和自己一起继续重复这个行为。
但是，两位领导也没让自己看这部电影啊。
莫光远能理解这不能泄密，但这两位领导迄今为止都没有说过有关这部电影的任何评价或者意见，连旁敲侧击都没有，要是这电影真的具有某些令人着迷的魔力，这不应该啊。。
哦，倒也算说过。
“黑，真他妈的黑。”
莫光远低声重复着。
“黑？这里不黑啊，你是不是昨天打游戏睡太晚了没休息好啊？”
老李放下餐盘，用手在莫光远眼前晃了晃。
“不是，我是说的部长他们，你不觉得他们最近人有点儿怪吗？”
莫光远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炒土豆丝，一边说道。
“这倒是，感觉最近他们人都和善了很多，就好像，就好像......那什么来着，被夺舍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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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回忆了一下，拍了拍手, 又神神秘秘地问道。
“不会是真的吧？”
“你别乱说，我估计是陆绊的电影的问题。”
莫光远压低了声音。
“陆绊的电影有时候看完之后就会这样。”
“哦, 还有这种事？”
老李吃了一块糖醋小排, 好奇地问。
“对, 老李你是平常不看这些电影，我和你说, 陆绊的电影，就是那种，你看过之后会对世界, 对周围的一切，对自己身边的人都产生新的认识，改变你的认知。”
莫光远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这么夸张，就和什么洗脑一样啦！”
老李又啃了块骨头，还抿了口汤。
“与其说是洗脑, 不如说是得到了新的知识, 所以才改变了认知, 这就有点像, 老李，就像你小时候看星星, 觉得星星很漂亮，但要是告诉你，星星上都是想要侵略我们的外星人, 天上的星星都是敌人, 那你再看到星星的时候，肯定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想法了吧。”
莫光远耐心解释道。
“这就和看一个人第一眼很漂亮, 但实际上他是个人渣一样嘛, 我懂的, 那陆绊的电影是揭发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社会现实, 告诉了你什么大道理吗？”
老李觉得自己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莫光远这是大惊小怪。
在老李看来, 很多年轻人觉得时髦，流行，惊艳的东西，其实都是他们这一代人玩剩下的, 动不动就感悟人生, 一惊一乍的年轻人, 属实是看得太少，想得太多。
他审了这么多年的电影，早就已经见过各种离谱的作品。
虽然还没看过陆绊的电影，但周围的人都在吹捧，老李是不太相信的。
退一万步来说，陆绊的电影拿到了这么高的票房和各种奖，是优秀的作品，或许能对年轻人产生一定的影响，但真要说改变世界观，让部长副部长变成那样，老李是不信的。
有这能耐，陆绊还搁这拍啥电影啊，直接参加竞选不是分分钟让地球再度伟大起来。
“哎呀，你看了就知道，我推荐你先看《春日无战事》，三大艺术电影节大满贯，评委认证好吧，你要是没有视频网站会员我可以借给你。”
莫光远决定摆事实再讲道理，空口汴京毫无意义。
“行啊，我正好有几部电视剧一直想看，没会员都看不到最新的。”
老李也没客气。
下午，两位领导依旧很和善，还请大家下午茶，点的虽然是便宜的柠檬水，但对于向来不搞这种企业文化的两位领导而言，这已经是人类的一大步了。
老李回到家，还真的微信找莫光远要了账号，不过没有看陆绊的电影，而是先看了两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
由于很多视频网站都有超前点播，高级会员和普通白票之间的差距可能差了四五集。
美滋滋看完两集，老李思考了一下，决定尊重尊重莫光远，看一部陆绊的电影助助眠。
“叫什么来着......”
老李很快找到了莫光远推荐的那一部《春日无战事》，他点开来，倒了杯热茶，靠在椅子上开始看。
翌日。
莫光远上班和领导打了个招呼，两位领导依旧相当和善，就像已经看透了世间人情冷暖的老大爷，总让莫光远感觉脊背发凉。
刚坐下，他发现老李还没到。
这家伙平常都来得挺早，今天竟然这么晚才来。
莫光远略显惊讶。
等到快上班，他才看到老李姗姗来迟，脸上的表情极为凝重。
“你怎么，睡过头了？”
莫光远问了一句。
老李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莫光远看着这笑容，很快就理解了一切。
他向着老李伸出手，对方紧紧回握住了莫光远的手。
两人的眼神不用解释，化为了一句话。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志了。”
...
十二月，天气渐寒。
江城的冬天一天比一天冷，过去难得一见的大雪，如今在十二月就已经降临。
“今年冬天会很冷。”
陆绊看着窗外说道。
“对啊，冷死我叻！”
秦天天手脚缩在毯子里，即使客厅开了空调也不觉得温暖，她坐在取暖器前，旁边的莱卡正蜷缩在秦天天的脚边，当做肉垫。
“主要是因为火山的喷发导致的大量火山灰进入大气中，这会导致光照减少，大气平均温度降低，所以就更冷了。”
陆绊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你解释这个又不能让屋子变得更暖和！”
秦天天控诉道。
“我觉得还挺暖和的。”
陆绊看了下空调，28度，室内温度估计有个十几二十度，大概是因为秦天天刚从外面过来吧。
“都说南方人见到雪就走不动路，也没见你下去打雪仗。”
“冷死了，还打毛雪仗！”
秦天天蜷缩起来。
“不如给你放一部电影吧，看完之后肯定会觉得暖和的。”
陆绊说道。
“？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会更冷？”
秦天天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让陆绊去找光盘。
她还起身，从陆绊的冰箱里偷了两个冰淇淋，自己吃一口，给莱卡吃一口。
“你不是冷么，怎么还吃冰淇淋？”
陆绊拿着光盘，觉得奇怪。
“冷和吃冰没有直接联系！”
秦天天吃了一口，看着陆绊按下遥控器的播放键。
画面上出现了标题，这是他的新电影《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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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乡村教师
“我真傻，真的。”
秦天天看着已经吃光光的冰淇淋杯子，低声呢喃道。
“我单知道陆绊是拍恐怖片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能把灾难片拍成这样！”
看着电视上已经结束的电影，秦天天内心五味杂陈，欲哭无泪。
“都已经这么冷了，你竟然还要这样伤害我！”
她躲进了毯子里，只有莱卡依偎在她的身边，给她提供慰藉。
陆绊觉得秦天天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太对。
按照他的预测和实验，看完这部电影之后，应该首先感受到绝望，怀疑身边的一切，产生强烈的不安感和恐惧感。
这是真实的末世以及希望破灭带来的情感。
随后，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实和虚幻的分界线开始出现，观众会认识到这是电影而不是真正的现实，从而庆幸自己活在一个没有末日的世界，进而珍惜保护这个世界。
而珍惜世界，一般就从好好对待他人开始。
看完电影之后，大家就会变成和谐友爱的人，善意地对待世界，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加团结。。
如果这部电影大规模放映，那么人类将会放下仇恨和憎恶，歧视与自私，携手走向更美好的明天，世界和平指日可待。
他只是做了这么一点儿微小的贡献。
陆绊是这么觉得的。
他之所以让秦天天在自己家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能够让这个女孩子性格变得好一点, 陆绊也算做了一件善事，胜造七级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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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秦天天看完之后, 萎靡了一阵子, 又坐了起来。
“饿了。”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边刷手机看外卖, 一边叫道。
“这么冷的天你还点外卖，辛苦外卖小哥了。”
陆绊觉得有点奇怪，他决定观察一下秦天天。
“我焯, 就是这么冷才要点啊，你看那些外卖小哥这么辛苦，今天也开车出来，不就为了接单吗, 要是这时候还不点外卖给他增加订单，你对得起外卖小哥们的辛苦付出吗？”
秦天天义正言辞。
陆绊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秦天天直接点了一份小火锅。
据说有的外送小火锅还自带扯面表演服务，陆绊是没体验过。
等了一段时间，小哥把东西送过来, 两个开始在客厅收拾起锅。
“说起来，冯羽是不是不在国内？”
秦天天等待锅热的时候忽然问道。
“是吧，她说她最近一段时间要去马萨诸塞州办事, 等电影上映，我也差不多要去见见她。”
陆绊还是记得自己欠了冯羽人情的。
“嚯。”
秦天天叫了一声，火锅里的汤汁已经翻滚，她用筷子夹起一片肉涮了涮，沾了酱料, 送入口中。
“这汤也挺不错的。”
陆绊指了指清汤。
“吃肉啊，为什么不吃肉，火锅不吃肉还吃什么火锅, 唉, 我和你说, 我自己一个人吃都是吃红汤的，要加麻加辣, 吃到全身冒汗, 那才叫爽。”
秦天天又吃了一片肉。
“刚才的电影, 你觉得怎么样？”
陆绊问道。
“电影, 什么电影？”
秦天天反问。
“就是你刚刚看的。”
陆绊提醒了一句。
“我刚才看了电影？”
秦天天皱起眉头。
陆绊也皱起眉头。
“不, 你没有看过电影。”
陆绊决定放弃。
看起来，秦天天是选择性地将自己的记忆给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从而让自己不受电影的影响。
这种技巧，一般人还做不到。
只有没心没肺，脑袋里缺一根筋的人才有可能办到。
因为只是忘记这部电影还不够，还必须忘记自己忘记了这部电影这件事。
否则总是会想起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秦天天能够听着陆绊和冯羽聊那些异域相关的事情而一点儿污染也不受。
或者换句话说，异域的知识就是污染，只要获得了知识，就会受到污染。
而秦天天，可以完美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放空大脑，听了就和没听一样。
这种搞笑角色一样的设定导致了她对于异域的污染基本没什么吸收。
找秦天天试验看来是失败了。
陆绊看着吃着火锅唱着歌的秦天天，也不知道这傻孩子是幸运还是不幸。
下着大雪，吃着火锅，时间流逝。
今年的气候很反常，也不知道是因为火山喷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冬天格外的冷。
临近春节，江城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雪，达到就连南方人都已经看烦了的程度。
也不仅仅是江城，全球各个地区的最低温度都突破了历史，一时间，生产生活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陆绊买菜都很难买到，甚至产生了融化之后走下水道出去觅食的想法。
甚至就连最南端，平常冬天可以穿短袖的海岛，都已经落雪纷纷扬扬，整颗星球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万籁俱寂。
还有人在网上宣称温室效应和全球变暖是一场骗局，要是真的全球变暖了，怎么还有这么冷的冬天。
除夕夜。
冯羽还没回来，陆绊简单做了几道菜当做年夜饭，和秦天天两个人一条狗吃着。
窗外的风雪敲打着窗户，似乎越来越大，外面的灯火飘摇，像是马上就要熄灭。
“这么大的雪，明天不出门了。”
秦天天甚至觉得今晚可能就要睡在这里了，大过年的她可不想一个人在家里躺过，至少这里还有条狗狗不是么。
“不出门可不行，首映呢。”
陆绊看着电视里一点也不好笑的春节节目，网上的吐槽段子都比这些节目好笑得多。
明天早上九点是《末日》的第一轮首映，这部电影的预售票房已经超过了八亿，预计国内票房至少五十亿往上，国外也都是预定爆满，灾难片的受众要比之前的《春日无战事》大，和奇幻史诗的《魔潮》差不多，因此，许多业内人士初步判断，这部电影的票房至少也是影史前十的水平。
在北美的时代广场，《末日》的广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各种宣传不计成本，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相关的介绍，其中花钱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来蹭热度的又衍生出的热度。
人们毫无保留地相信，《末日》能够创造历史，而他们，则是新时代的见证人。
但也有一些人担忧天气会造成放映困难，影响上座率，还有的地方已经提前几天关停了电影院等公共场所，以防止意外。
只是，等到午夜，新年的钟声在倒数之后敲响，寂静的夜晚没有烟花爆竹，只有风雪的呼啸，在《难忘今宵》响起来的时候，陆绊手机收到了信息。
“上映延期，电影院无法营业？”
陆绊看到消息，微微皱眉。
540.选择相信希望
“李哥，是什么情况？”
陆绊一边耳朵听着《难忘今宵》和秦天天手机不断响起的抢红包的提示音，一边和李梓健打电话确认。
“是这样的，气象站观测到风雪加强，今晚到明天，全国的绝大部分区域有特大暴风雪，所以拉响了预警，我们这边的院线接到了通告，延期所有的电影，其他的商场饭店估计也会陆续接到通知的。”
李梓健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没有休息好，电话那一边，传来了他妻子和孩子的声音，浑然不觉现在的状况，还在欢声笑语。
“只是，这延期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国外的合作院线也有大片停止营业的，想要准时上映，目前来看已经没有希望了。”
听到李梓健的话，陆绊沉默了片刻。
“我思考一下对策，待会儿再打给你，对了，李哥，春节快乐。”
“......嗯，春节快乐。”
李梓健挂断电话，回到了客厅。
“怎么，这么晚还和哪个小妹妹打电话呢？”
老婆揶揄了一句。
“陆绊，他电影的事情，电影可能没办法初一上映了。。”
李梓健答道。
“啊？那岂不是损失好多钱？”
她老婆也担忧起来。
“他一般都是正常分账，如果不能上映, 的确少赚很多钱，这次特效这么好, 还有宣发的经费, 说不定会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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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健脑子里随便算了算, 陆绊这一波至少要亏好几亿。
不过在同情陆绊的时候，李梓健转念一想, 陆绊之前的电影赚的钱都几十亿了，就算这波血亏也受损有些。
他一时又觉得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延期放映一般就要等下一个档期了，中间产生的消耗, 权利纠纷就足够麻烦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李梓健也头皮发麻，院线是江城实业的重要收入来源，这大雪要是一直持续，那江城实业旗下的商业广场也会受到影响, 春节可是营收最好的时间, 现在大家都出不了门, 估计要亏损很多。
接下来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
比起这些, 电影能否按时上映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就在这时，李梓健的电话响了。
他一看，是陆绊的来电，立刻接通了电话, 来到窗户紧闭, 只有风雪啪啪啪敲打窗户的阳台。
阳台有些冷，但李梓健现在却很紧张, 他也不知道陆绊会选择什么措施, 但仔细想想, 除了延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他又放心了下来。
“怎么样，延期的话, 我这边直接和院线方面的负责人沟通，我们这里时区比较早, 不会出现什么提前放映的问题，就是预售的票的补偿......”
李梓健开口就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但陆绊很快就打断了他。
“李哥，我决定了，不延期上映。”
陆绊笃定地说道。
“是吧, 可以退票，也可以保留直到上映之后, 我们应该能承担得起......等等，你说啥？”
李梓健顺着说了几句，才回过神来。
“不延期上映。”
陆绊又重复了一句。
“可是电影院肯定是不会给开门的，我估计那些观众们也不会出门来逛街，这会引起很大的麻烦的！”
李梓健是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陆绊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这部电影投了很多钱，但延期不是不上映，还是能赚到钱的，我们现在要挺过这一关先，不要冲动行事。”
他劝说着，生怕陆绊是年轻人闷着一口气要搞点大新闻什么的。
“李哥，你冷静一点。”
陆绊反而劝说起李梓健来了。
“草，我很冷静，该冷静的是你，就算不讨论钱的问题，这么大的雪，你让别人去电影院，那中途出事了怎么办，你不能不考虑其他人啊。”
李梓健叫道，就连老婆都探头过来，怯生生地张望。
“不用担心，观众们不用出门去电影院。”
陆绊答道。
“啊？”
李梓健彻底不明白了。
“李哥，你帮我联系一下电视台，还有各大视频网站，明天找一个能播出的时间，全网和电视台里同步播出。”
陆绊的话让李梓健彻底大脑宕机。
电视台？
视频网站？
同步播出？
这个人在说什么？
每个词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你......你冷静一点，别冲动，要不要我现在去你那边，我开车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李梓健脑子里这才开始运转起来。
原本准备在院线上映的电影转去电视台和视频网站播放，问题可比延期严重多了。
首先，各个电影院是花了钱在电影上的，免费播放之后，这些预售票肯定要退，并且，这部电影之后的收入肯定要大打折扣，尤其是陆绊的这种大制作电影，这意味着上百亿的业界收入会直接泡汤。
其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陆绊肯定要补偿这些院线，这又是一大笔支出，而且，那些院线也不一定会同意，这么短的时间里，很难谈得下来。
最后，还是这么短的时间，视频网站还好，电视台可不一定有档期给陆绊放映，陆绊的这个计划在李梓健看来要是能实现，那绝对得是奇迹降临了，还得不止一个。
“李哥，我脑袋很清楚，我认为，现在就是做这件事最好的时间，钱方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能保证明天上映这部电影就好了。”
陆绊又和李梓健说了一会儿，等到快一点的时候，他才挂断电话。
他的想法很简单。
自己的电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改变他们的世界观和认知。
在这种情况下，在这风雪漫天，如同末日的情况下，这一部电影肯定能带给大家更深的感触。
正是因为人类身处困厄之中，才更需要这面对灾难的电影。
所以，陆绊也不需要赚钱什么的，只要能在电视台和视频网站上播放，那么巨大部分的人都能看到这部电影，也算是陆绊给身处风雪之中的大家献上的春节礼物。
凌晨三点，在微博，论坛，各大电影院官网，社交媒体上，《末日》将取消院线上映，并且在大年初一于电视和视频网站上上映的消息公布。
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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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凌晨四点，医学生郑礼还没睡觉，他刚刚打完新年的第一场首胜，可谓艰难困苦。
虽然困得不行，但他还是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困是真的困，玩手机也是真的玩手机。
【某男子表演反向抽烟烫伤舌头，起诉香烟厂】
【一男子投河自杀，见到有人朝河里小便爬起来将其殴打进河中】
【春晚小品引发热议，观众们纷纷惊呼太好笑太有创意了】
【男生走路姿势太嚣张，引得三名路人连捅其七刀】
【《末日》终止院线上映，改为全网免费播放】
【女生猛吃一斤大蒜，称若地震可以更早被搜救犬找到】
【三名小学生朝井盖内丢炮仗导致沼气爆炸】
“卧槽？”
郑礼急忙点开了这个沼气爆炸的视频，看到三个小孩子一边玩炮仗一边走，见到一个井盖，就将手中的炮仗丢进了井盖里，还等着看爆炸。
结果那井盖底下可能是因为脏污发酵产生了沼气，直接爆炸掀翻了井盖，三个探头的小孩子直接被井盖撞飞，像是羽毛一样飞了起来，七零八落。
熊孩子过年作死的事情已经见过了很多，郑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快人心的。
看完之后，郑礼又准备继续刷短视频。
忽然，他总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往前翻，郑礼才看到有关《末日》的新闻。
他没有买首映的预售票，主要老家这边的电影院有点破，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大一些的电影院看IMAX，这才对得起这样的特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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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现在看到终止院线上映，郑礼的脑袋里全是问号。
他点进了这条新闻。
“......据悉，由于全球各地遭受风雪灾害, 院线受到严重影响，因此, 陆绊选择终止其新电影《末日》在院线的上映, 而将其改为电视, 视频网站上免费放映，该举措引起了各方的关注, 据本站记者了解，此前，该影片在全球投入的宣发......”
后面都是一些有关影片和陆绊的介绍。
看完这条新闻, 郑礼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是搞什么？”
他虽然知道现在国内暴风雪的情况还挺严重的，但不知道竟然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又搜索了一下，郑礼发现，其他春节档的电影大多是延期上映, 只有陆绊的《末日》选择的是不在电影院，而是直接去电视台播放。
这简直前所未闻！
“陆绊这是脑子坏了还是钱太多了，免费请大家看电影？”
郑礼不是相关从业者, 但他也知道, 陆绊之前的电影都是几十亿票房打底的, 这不在电影院上，直接血亏几十亿。
财大气粗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而且，就算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在大银幕上映，制片方也多半会选择在视频网站收费播映，在电视台上映应该已经是压榨完电影的最后一点儿剩余价值后, 才会打包卖给电视台, 在各种长假期间被反复播放。
陆绊这一波操作，虽然话题度拉满, 可能电影的观众人数也会是史无前例的, 但这图啥？
难道陆绊真的是什么上天派来的大圣人，为了提高全球观众们的审美水平而选择让大家免费看大片？
郑礼坐了起来, 暖气让屋子里显得十分暖和，他甚至穿的还是短袖裤衩，应该庆幸供暖厂还在正常工作, 否则这北方的冬天肯定要让人叫苦不迭。
郑礼以前听过很多南方人说什么冬天的魔法伤害，但要他说，温度就是最大的伤害，在零下几十度，撒泡尿都会结冰柱子的天气里, 管你魔法还是物理, 都是拉满的真实伤害。
陆绊的这个大新闻是货真价实的春节第一炸，甚至压过了春晚吐槽的那几个词条，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就成为了热搜第一。
郑礼一开始还怀揣着这是不是什么新式愚人节玩笑的想法，但当他看到寂静传媒的官网的微博，以及底下的讨论时，他发现，这好像不是什么玩笑，而是真的！
【卧槽，陆绊这是吃错药了吗，免费播放这可要亏大钱的啊！】
【你们还在担心陆绊亏钱？人家一部电影就赚几十亿，小亏一点洒洒水啦】
【就是，这电影你们又没投钱，真就精神资本家？】
【我本来还买了首日票，看着外面的大雪还担心怎么去电影院呢，这下倒好，直接在家看了】
【为了大家能在新年都看到自己的电影才选择了这样的做法，陆绊，你好温柔！】
【我记得陆绊的电影，都还挺刺激惊悚的吧，这在大年初一的电视上播放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那也总比那些播了好几年的电视剧强吧，人家电视台过年也放假的，都是重播节目，来部电影不是挺好的？】
【我家没电视怎么办，哦，网上也有，那没事了。】
【可惜了，我还想在IMAX上看这部电影，家里的电视实在不够大啊！】
【卧槽，现在雪灾这么严重吗，我这边也就下了点小雪而已】
【楼上的兄弟，这边沿海的，平常冬天都二十多度现在已经下起了雪，这就离谱好吧！】
【什么？电影不在电影院放了？在哪个网站，哪个台播啊，几点啊？】
【这大晚上的，外面的炮仗声都停了，你们还在这里冲浪呢】
【陆绊这是炒作吧，新年第一天就搞噱头】
【谁家用几十亿的票房收入来炒作啊，要真是炒作，那我只能说这波陆绊我顶了！】
【只有我一个人希望到时候能在电影院重新上映吗，这种灾难片，用小屏幕看不带劲啊！】
郑礼顺着评论里的话搜了一下。
好家伙，大年初一的黄金时间，晚上九点在好几个大电视台和视频网站上映，不用会员，不用注册就能享受最好的画质和分辨率。
陆绊这难道真的是做慈善来了？
郑礼立刻去他之前和人网上打赌去看《啼哭》的时候建的群里转发了这个消息，只不过现在时间太晚，几乎没有几个人在线，他的消息没有回应。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群里才有人忽然说话。
“卧槽，我和朋友都到电影院了，现在说这不上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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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蝴蝶蹁跹
大年初一，正如天气预报所言，雪更大了。
陆绊从沙发上起身，打开窗帘，能看到厚厚的积雪甚至已经淹没了道路，花圃，厚厚一层，令许多树木都被压弯，折断，往更远的地方看去，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白茫茫之中。
江城没有暖气，客厅只有空调，已经显得有些寒冷，陆绊看了一眼窗外的空调外机，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他打开窗户。
呼——
寒风立刻灌进了屋子里，陆绊听到卧室那边传来一声哀嚎，他没有理会，而是拍了拍空调外机，令那些积雪被震落。
关上窗户，陆绊感觉暖和了一些。
这风雪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而且看起来比昨晚还大。
人们第一次期盼天气预报就像过去一样失误。
打开电视机，陆绊切到新闻频道。
外出的记者在风雪之中报道，可以看到，更北的地方，风雪甚至已经阻碍到了交通和电力设备，一些偏远山区的村庄都失去了电力和供暖，正等待救援。
“......供电部门正在进行抢修，全力保证群众们的生活用电和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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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记者的话，陆绊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哪个异域的神选者搞的鬼。。
这样反常的气候，大概只有那些不可名状的邪神才有可能制造吧。
“冯羽也联系不上了，不知道她那边问题大不大。”
陆绊还是本着相信冯羽的想法。
“竟然起这么早，你这个人就没有睡懒觉的想法吗？”
身后传来秦天天的声音，她身上还裹着陆绊的被子。
昨晚风雪太大, 秦天天直接留宿在陆绊家，躺在陆绊的床上没过三分钟就抱着莱卡扯起了呼噜, 身边还团了一撮头发。
陆绊昨晚是在自家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到了他这个程度, 睡觉已经变成了享受而非必需品，能晒晒太阳就足够补充精神了。
“你可以回去继续睡。”
陆绊说了一句, 看了眼自己的微信，有一大堆的信息，公司群里更是已经炸开了锅, 讨论着新电影的事情。
他在群里安抚了一下大家，最主要是说了一下工资和奖金假期照旧的事情，大家就纷纷“老板英武”刷屏过去了。
还有其他认识的人询问，他一一回复, 推荐大家今晚在电视机或者电脑前观看。
搜了下，还有人想组织线下观影的，只是估计大部分影院都不会接待，在这大雪天里，估计也只有有钱人会在自家的大客厅里招待朋友一起吧。
陆绊还看到有人在说因为这大雪不用走亲戚了，也算过了个清静的年。
面对灾难，多人多面。
“我不睡了, 饿了, 有没有吃的？”
秦天天跑到厨房去翻冰箱，可惜除了昨天的剩菜, 冰箱里没什么能直接吃的，陆绊平常也不吃零食, 没有储备。
“微博炉热一下吃好了。”
她拿起一盘菜，包上保鲜膜丢进微波炉里, 等待热菜的时候拿起手机。
“......卧槽？？？”
秦天天跑到了客厅。
“雪灾都这么严重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上面是一些冰雪受灾的新闻。
“是啊。”
陆绊点点头。
“那你今天怎么去首映？”
秦天天又问道。
“？”
陆绊愣了愣。
“今天没有首映了。”
“哦, 原来没有了啊, 那正好, 在家吃火锅吧，我记得之前买了点火锅食材的, 我可想吃麻辣锅了。”
秦天天又晃晃悠悠走回了厨房。
等到微波炉叮当一声, 她拿出热腾腾的菜吃了两口，才有些后知后觉。
“卧槽？？？”
她来到客厅。
“今天没有首映了？”
“还是吃火锅吧。”
陆绊回复完微信，抬起头。
...
夜晚。
在北方某个小村镇里。
乡镇教师杨易武正在焦虑。
他所在的是一个小镇子, 位于一片广袤的森林边缘, 这初中只有十五个学生。
这次春节, 他没有回家，因为有五个学生的家长因为风雪等原因，没能及时回来，所以，这些孩子就只能继续留在学校，由杨易武照看。
由于平时也是寄宿，这些孩子倒是还挺乖的，白天早起，学习，做操，中午一起帮忙烧饭，午休，下午玩耍，晚上和杨易武一起用电脑看看电影什么的。
杨易武本身来自一个南方小镇，小时候也是在田里赤脚奔跑长大的，他很清楚知识改变命运，因此，在师范毕业之后来到了这里当一名乡村教师，希望也能改变一些孩子的命运。
尽管现在已经很开放，绝大部分的家长都愿意给小孩读书，但无奈的是偏远落后地区的教育还是不够发达，很多孩子也总想着早点打工给家里赚钱，教育水平依旧不够。
本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新年，在除夕晚上，杨易武还和家里的父母视频通话。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出问题了。
这边的大雪早已覆盖了道路，交通断绝，还好冰箱里还有吃的。
但可能是大学导致线路故障，早上，杨易武发现，停电了。
与停电一起降临的还有供暖的故障。
在北方，停电还不算可怕，没有供暖了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现在外面零下二十多度，没有供暖，分分钟这些孩子和杨易武都要冻成冰渣子。
好在通讯还算良好。
杨易武立刻打电话询问情况，得知是暴雪导致的，供电和供暖人员正在抢修，并且会派人过来检修，他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交通问题导致抢修工作进展缓慢，一直到晚饭之后，依旧没有人能过来。
杨易武为了保存电量也只用微信在联络，伴随着外面呼啸的风雪，供暖里的水温经过一天的损耗而冷却下来，周围变得格外冰冷。
他将学生们聚集到了自己的房间，燃起炭火盆，让他们裹上被子，坐在一起。
拿出笔记本电脑，杨易武想播放一些什么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他看到同学群里正在讨论着一部电影，好像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大片，本来要在电影院上映的，结果因为大雪，所以现在免费放，不看就亏了。
想着让这些学生们见见世面，杨易武点开了视频网站。
“《末日》...好像不太吉利啊。”
杨易武犹豫着要不要播放，但看着学生们都很期待，他还是点下了播放。
543.雪停了
“后悔了。”
杨易武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画面，有些后悔给这些学生们看这部电影了。
这简直就是里外呼应，电影里的人在受苦，电影外的人也在受苦，超级加倍了属于是。
火山喷发，海啸蔓延，台风过境，看着开头的这些剧情，虽然杨易武觉得特效的确牛逼，但这剧情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杨易武大学的时代看过一些灾难题材的电影，见过什么轮船沉没，自由女神像结冰，黄石公园火山爆发，但没见过一起来的。
他有点担心这些画面会影响到学生们的心理健康。
可转头一看，杨易武发现，这些孩子们睁大双眼，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比上课还认真。
他没话说了。
电影里，在几个灾难发生之后，人们开始集合全球的力量研究原因，这里倒是没有什么详细的研究过程，因为地质变动很复杂，只能得到在接下来还可能有更大的灾害的结论。
这时，视角一转，来到了一处到处都是文档和资料的杂乱的办公室里，一个男人因为电话铃声而惊醒，他接起电话，开口就是拒绝推销商铺的说辞，但很快，电话里的声音让他惺忪的睡眼迅速瞪大。
“什么？现在？老师，你没开玩笑？”
男人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楼下，发现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收拾东西，男人来到了车上，副驾驶坐着的就是他的老师, 在一路上，杨易武得知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以及他研究的课题, 有关人类的意识和机器人之间的意识之间的联系。
“我研究的东西你们不是说没有实用价值吗, 怎么，现在又想起我来了？”
男人还是一副轻佻的模样。
“你如果只是想用机器复活你的女儿, 那当然没有价值，我们要你做的是更加深入的东西。”
老师喃喃说道。
那男人脸上的表情一滞，回忆展开, 是他抱着因为事故而死去的女儿的画面，以及利用女儿的大脑作为基础，构建出人工智能的闪回。
在此之前没有看过预告片的杨易武不知道的是，此刻出现在男人记忆里的女儿, 正是在生态园里的琳。
抵达位于深山之中的目的地，男人又乘坐了飞机。
学生们看着飞机，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杨易武对此微微一笑，又有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有向往过飞机呢。
在一路上，各种解释让杨易武理解，这个男人是为了应对之前那些灾难才被征召的, 他们将是一批最精英的科学家和学者, 为了拯救世界而研究。
飞机在一座城市落下，这城市的屋顶都是太阳能板, 街道上有机器人在打扫，一派新锐科技的模样, 据说曾经是某个公司的示范性楼盘，但现在已经被各国联合的委员会接受, 成为了供这些研究和工程人员居住的地方。
男人被安排了住处，他跟随其他人来到附近的工业园区, 又是有好几个角色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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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研究画面的切换, 杨易武大概知道了这些人有的是研究出现在荒漠之中的冲动的天文学家, 有的是研究生物病变的生物学家和医学家，还有像他这样的机器人与人工智能方面的学者。
看起来, 人类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对抗灾难了。
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 杨易武看了眼被敲打得噼里啪啦的窗户，检查了一下是否有破损，他望了一眼远处, 连路灯都已经不见, 漆黑一片, 只有风雪漫天，他仿佛就置身于末日之后的世界里。
坐了回来，男人也已经结束了第一天的会议和工作分配，他回到住的地方，又出门去吃东西。
那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有机器人在演奏钢琴，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聚集在这里，面对着的是世界性的灾难。
面馆的电视机里，灾难还在继续，一场地震席卷了一个小岛国，那整座岛屿都在震动之中跌入海洋，令人感到胆寒。
男人隔壁的研究者夸赞了一句这面条就和自己家里吃过的一样，男人有些好奇，询问对方，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这么轻松。
“我们这里聚集了全球的力量，我们就是整个世界的希望，如果我们还不选择相信希望，那么这个世界肯定没救了。”
对方回答，随即喝完面汤，付钱离开。
男人走在街道上，他看到了一处植物园，走了进去，植物园里都是机器的动物，这些都是人工智能技术的顶尖成果。
男人忽然想到，自己的女儿是否可以留在这里，他找到委员会的负责人，尽管负责人觉得这无益于拯救世界，但拗不过男人，还是将他的“女儿”，那个机器人运了过来，放在了植物园里。
男人给“女儿”设置了一些数据，让其作为生态园里的向导而存在，在他看来，那机器人和动物们嬉戏的场面，就像自己的女儿活了过来一样。
只是，男人很清楚，这只是机器，只是最大限度模仿自己女儿一举一动的机器。
不过，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女孩儿，来到生态园放松已经成为了许多研究者每日的必修课，男人的研究也在继续。
看到这里，杨易武有些感慨，他在大学的时候，也很喜欢在傍晚去学校的广场，听着广播里放的歌曲，就坐在长椅上，看人来人往。
那是他休息大脑的方式。
不管是谁，总会有疲惫的时候，在那时候能够得到放松，比任何事情都舒爽。
天好像变得更冷了，学生们聚集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取暖，就像电影里的人类。
杨易武忽然觉得，这样的人类，能够战胜任何困难，能够抵挡任何灾害。
“冷吗？”
他问了一声旁边的学生。
“不冷。”
学生摇摇头，同时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声，电影里的画面来到了宇宙，云图上，一个巨大的台风眼正在大洋上形成，镜头缓缓朝着那台风移动，穿过电闪雷鸣的云层，来到暴雨和浪涛交织的海上，一艘巨轮正在颠簸，顷刻之间，轮船倾覆，亮着灯的大船缓缓朝着海底沉没，那光芒变得朦胧。
镜头浮起，又看到海面上挣扎着的人们，哀嚎声不断。
忽然，周围的暴风雨似乎停歇了，就像风暴已经过去。
可那些人们还没来得及欢呼，一点白色就从海面蔓延过来。
这是风眼之中，温度最低的地方。
这里的温度甚至低过了零度，在海面上飘下了飞雪。
刹那间，那些海面浮沉的人被冻结，脸上的表情凝固。
其中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见状，拼命往外游，试图游入那暴风骤雨之中。
可她没能游过台风，就在海面冻结，她眼看自己已经游不出去之际，这位母亲用力推了一把自己的孩子，将其朝着尚未冻结的海面推去。
可即便如此，她的努力也没能成功，那孩子回首的一瞬间，身体和表情都已经定格，成为了一尊冰雕。
看着电影里的画面，杨易武觉得更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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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不要停下来啊
电影里，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这种绝望感是深入骨髓的。
如果杨易武看着的是火灾，车祸之类的事故，那么他还可以期望消防员来营救这些人。
但在这前所未有的天灾之中，杨易武真的没办法想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出路。
他又看了一眼窗外，飞雪被风裹挟，吹向了高空，此刻的夜空漆黑一片，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身为一个南方人，北方的冬天是杨易武感到恐惧的，那幽深的积雪覆盖的森林，那漆黑的夜空，以及寂静的雪夜，某些动物的嚎叫，在最开始到这镇子上的那段时间，杨易武是难以入眠的。
经过了这么多的时间，杨易武本来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样寒冷的冬天，但此刻，电影里的内容却让他又回想起了被寒冷的风雪敲打窗户，即使有供暖也依旧寒冷的那些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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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能战胜台风和地震吗？
杨易武觉得在自己的认知内是做不到的。
而电影里的人们，研究的内容也是如何逃离灾难而不是阻止灾难，甚至于，按照杨易武的认知，这些拯救世界的内容都有些好笑和离谱。
最多也就虫洞那个方案有点可行性，但电影里的世界，人们对于宇宙的开发水平似乎有点低，而且电影里也从一些简短的剧情，背景的海报标语等也能看出，人们原本对于宇宙技术的态度是否定的。
“老师，为什么他们不想让别人上太空啊？”
这时, 有一个学生忽然问道。。
“因为对于很多人来说，连饭都还吃不饱, 根本没有去太空的愿望。”
杨易武想了想, 他暂停了电影, 随即答道。
“比如我们学校，想要更好的设备, 更好的操场，也需要很多钱，你们觉得, 有这些钱，是让那些叔叔们探索宇宙更好，还是留给咱们建操场更好？”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可能, 唔，建操场更好？”
其中一名学生弱弱地说道。
“如果建操场，我们可以享受到, 之后的学生也能用上，但也就只有我们这里的人能得到益处。”
“而如果探索宇宙，中间为了克服困难而研究出来的各种新技术，却能够造福成千上万的人。”
杨易武耐心地解释道。
“在我们这里建造一个操场很简单，但想要在宇宙里建造一个操场, 就需要更多的技术，就像我们的学习，只掌握了小学的内容肯定很轻松, 但我们为什么还要学初中的内容呢？”
孩子们对视一眼。
“因为以后能赚更多的钱？”
“能走出去看看！”
“因为要考大学？”
好几个答案。
“这些都对, 我们之所以没有停留在舒适的环境里, 反而不断去追求新的东西，就是因为我们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做到之前没有做到的事情，轻而易举的事情, 随时都能做到, 但有些事情就是困难重重的，我们如果想要谋取更好的生活，就必须选择这些困难的事情。”
杨易武之所以说这些话, 倒不是因为他拥有什么航空航天的宇航梦或者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是因为在他乡镇教师的生涯里，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很多时候，阻碍学生们继续上学的, 就是这样的认知。
多数的家长自己并没有文化也过完了这一辈子, 所以他们也认为孩子不需要有太多的文化, 认识几个人能读写就够了，哪怕上学不需要钱，由国家给钱，他们也认为让孩子去打工更好。
做一个愚昧麻木的人是简单的，而去学习，去接触世界和认识世界的困难的。
杨易武希望这些孩子站在坚实的大地上的时候，能够偶尔去仰望星空。
按下播放键，剧情又进行了下去。
只是，接下来的剧情让杨易武有些没想到。
几个方案接连受挫，天灾却不断在世界各地发生，拯救地球的道路似乎走入了死局。
他看到普通人很多都已经放弃了希望，走上大街，希望能够获得最后的安宁，甚至还有一些人选择了自杀，逃避终将毁灭的世界。
绝望的情绪在蔓延。
就连研究基地里，那最开始的男人也觉得周围出现了一些异样，很多研究人员的研究陷入瓶颈，开始绝望的尝试，道德与法律早已无法束缚这些人，比起拯救世界的英雄，这些人更像是将世界推向毁灭的魔鬼。
最后，就连他自己都变得有些癫狂。
虫洞的另一侧出现了怪物，一段紧张刺激惊悚的战斗之后，那些像是虫子一般的怪物被击败，但虫洞的另一边已经无法成为人类新的伊甸园。
被矿石辐射的人虽然出现了一定的超凡能力，但短寿等缺点也浮现出来，人类肯定不能靠着这样的状态来逃避天灾。
而意识上传，机械飞升则不断失败，机器是难以承载人类的大脑的，结构的不同会导致意识的崩溃。
越看，杨易武越觉得绝望。
甚至就连这些代表着希望的研究者，也逐渐陷入了绝望之中。
看到这里，窗外忽然传来一道响声，杨易武立刻站起来查看，他发现是外面的一棵树被沉重的风雪压倒了，那棵树在学校外面伫立了好多年，从杨易武来这里之前很久很久就在，没有人能想到它在这个雪夜倒下了。
杨易武觉得电影里的人类文明就像这一棵树，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你觉得它永远都会在这里，可谁也不知道，有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就会让这棵树倒下，而你却无能为力。
他看着那些学生，他们盯着屏幕，倒是还没有体会到杨易武的苦涩心情，他们见识的还太少，对未来充满希望，认为这电影里发生的都是虚构，可杨易武很清楚，这些事情，虽然不是完全一致，但这个世界上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忽然，电影的色调亮了一些。
有好几个颓废的科学家似乎在那灾难之中获得了某些灵感，他们似乎找到了拯救世界的办法，他们行动了起来。
杨易武以为，电影的剧情要峰回路转，走向圆满了。
可他想错了。
前面等待着他的，是更深的深渊。
545.黑红也是红
电影里，研究人员们走向了禁忌的课题。
他们将人类作为素材，研究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在某一些令人看了胆寒的实验之中，三个方案意外交错到了一起。
杨易武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不该给这些孩子继续看下去了。
当然，实验的具体画面并没有用直白的方式呈现，但从光影，实验者的表情，最后的结果等来看，人们很容易对其产生许多想象，而每一个想象，都足以成为噩梦。
杨易武觉得有些不对劲。
尽管他也承认，在人类危急存亡的关头，势必是会出现一些牺牲，一些超越过往认知和道德准则的事情发生，但眼前的所见所闻还是超越了他贫瘠的想象。
电影里的人类，就是放弃了一切的尊严，规则，道德，人性，将数万年形成的社会秩序完全抛弃，只留下最纯粹的兽性，为了求生存而呈现的形象。
这样的形象，杨易武可能只在某些战争纪实文学或者一些丧心病狂的案例之中能看到。
它呈现的是，人类失去了人性之后, 会做出的行为。。
更令人感到胆寒的是，那些曾经说自己是人类的希望, 是最后的堡垒的研究者们, 对着同胞无情实验的场景。
杨易武看到学生们都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这些画面虽然没有太多的血腥暴力重口味，却充满着一股冰冷淡漠的肃杀感。
就像真正恐怖的恐怖电影里不会出现鬼一样, 诠释绝望的电影里，也并非全是血肉横飞。
一想到在这样的末日之下，人性会沦丧, 杨易武便感到不寒而栗。
比起这样的拯救，或许直接全部都毁灭要来得更加畅快。
如果说，在此之前，杨易武还是怀抱着看一部特效大片，看看英雄们是如何拯救世界的心态来看这部电影的话, 那么此刻, 从现在开始, 他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
与其说这是一部灾难片, 倒不如说这是一部启示录。
它展现了人类在面对末日的时候心理的变化，当舍弃某些东西的时候，活着的人类甚至要比那些天灾更加可怕。
而这一切, 杨易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电影里的人一步步完成, 踏入深渊之中。
用身体改造的技术改造虫洞里发现的怪物, 用意识上传技术来将人类的思维灌注到那些怪物里, 这些疯狂的举动被那些曾经骄傲的科学家们一点点完成，甚至于, 整个社会都开始认同这些, 人们狂热地想要变成虫子, 像是涌向应许之地一般走进实验室, 以虫子的姿态爬出来。
杨易武觉得自己喉咙里涌上来了什么东西, 但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就连窗外敲打着玻璃的风雪都显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杨易武在电影里看到的是绝望的具象化之后的形态。
比起被这些直接刺激所震撼的学生们, 杨易武还想到了更多。
因为，在这个世界, 这样的行为也曾经发生过。
在战争时期, 某些国家的人员正是怀抱着这样的思维来进行一些惨无人道的事情, 并且在他们看来这还是拯救人类的行为。
历史告诉杨易武，过去发生的，现在会发生，未来也会发生。
就算现在，遭遇到重大灾害的时候，有些地方的操作也让杨易武血压拉满，很难说，在真正的末日时，这些地方是不是能够在保持人性的情况下拯救更多的人。
影片进行到这里，杨易武已经彻底看不到这些人类被拯救的理由了。
他们舍弃了身为人类的一切，成为了虫群。
在地震，海啸，台风，火山喷发之中，虫群翱翔，以那超越人类的身体抵抗着这些天灾，他们穿过虫洞，去往群星之间。
而只剩下那些被感染辐射，拥有了异能却短寿的人类，留在仅存的避难所之中，苟延残喘。
令杨易武印象深刻的一个画面出现了。
那是被地震摧残的城市，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上，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
在不知道多少年的灾厄之后，这些地质变化终于平息了。
人类，那些变异了的人类最终从避难所里走了出来。
一轮太阳升起，在荒漠之上，人类踽踽独行。
杨易武这时候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句以前在社交网站上看到的话。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这颗星球数十亿年来，曾经发生过更多更加惨烈的大灭绝，无数生物永远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但每一次，灭绝之后，总有一些生命能够幸存下来，重新在这颗星球上缔造繁荣。
杨易武看到了一支在沙漠上探索的队伍，他们为了探索解决虫群问题的办法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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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丘之后，这支队伍看到了一片建筑。
看到那建筑的时候，杨易武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因为那就是那些科学家们居住的未来城。
在这城市里，机器人依旧在打扫街道，建筑似乎还保存完好。
那些探索者们来到了最前面的楼房，他们推门而入，看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
一名少女正在动物的簇拥下酣眠，而她，正是之前电影里那个男人留下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她就这么等待在这里，等待着人类。
一瞬间，过去与现在，生存与毁灭，旧时代的人类与新时代的人类，在这个时候连接了起来。
少女苏醒过来，注意到探索者们，她露出了那与百年前别无二致的笑容。
“欢迎回来。”
少女说道，那声音仿佛穿越时间，从旧时代，指向新时代。
一只蝴蝶从她的身边翩然翱翔，飞向阳光。
电影落幕。
杨易武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
他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见证了人类之中最丑陋的事情，也同样见证了人性之中最珍贵的东西。
末日的光景，就像最漆黑的夜，他只能无力地叫骂着。
即便结局里，人类似乎活了下来，但虫群的侵袭，寿命的短暂，依旧让人看不到希望。
或许，只有在看到那少女机器人的时候，才让杨易武觉得，这个世界的确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他看到自己的学生们都哭了。
阅历还不足的这些学生们可能是因为结局的见证而流泪，但杨易武哭不出来。
他只感到深深的绝望。
就像外面的风雪，连绵不绝。
546.堆雪人！好玩！
“老师，你怎么了？”
一名学生注意到了杨易武的表情，他问道。
“没什么，老师只是累了。”
杨易武站起身，来到窗前，他看到外面的积雪越来越厚，今晚估计是指望不上恢复电力了。
他和这些学生可能要度过最寒冷的一个夜晚。
就像电影里的那些人类一样。
绝望，一样的绝望。
他甚至想笑。
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尝试了那么多的方法，为什么就是没有用呢？
难道人类真的注定毁灭，自己和这学校注定要被风雪掩埋，再也见不到阳光吗？
“你们觉得电影怎么样？”
杨易武为了转移注意力，询问学生们。
“我觉得，这部电影中间很凄惨，让人很不舒服，但最后结局是好的。”
一名学生答道。。
他的话令杨易武看了过去，这位乡镇老师看到的是略显怯懦的眼神。
“最后的结局并不好，其实人类还是没有得到拯救，你看那些虫群，这些人身上的矿石，他们很难继续存活下去的。”
杨易武解释道，他认为是这些学生们并没有看懂这部电影。
这是一部彻头彻尾绝望的灾难片，它表现的并非人类在面对灾难时那些可贵的品质，而是反过来，将人性之中的丑恶放大到了极点, 通过极端的情况，呈现出了人类的劣根性。
可是, 又有一名学生开口了。
“但他们至少还活着嘛, 都过了几百年, 说明他们应该还是能继续活下去的吧？”
“对啊，而且最后他们找到了那个机器人, 肯定也会知道过去是怎么灭亡的，也肯定能找到对付虫子的办法，我觉得这是一个开放性的结局。”
另一名学生也跟着说道。
他们就像是讨论语文的阅读理解一样, 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不过，无论怎么说，他们都觉得电影的结局很好。
杨易武沉默了很久。
或许是因为这些孩子们接触的东西还太少，还太天真，所以才会有这么直观的感谢吧。
可是, 听到孩子们的话, 杨易武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他是否是因为经历了太多, 所以才会对世界产生这样的绝望呢？
就像电影里的那些研究者，因为太过于理解人类, 所以才会舍弃人性, 步入深渊。
仔细想一想。
如果电影里的人类只是单纯地团结在一起, 相互帮助, 相互扶持，是否能够成功度过这些灾难呢？
就像这生态园, 历经了灾难和百年的时光, 依旧伫立于此。
而那些患病的人类，也从避难所之中走出来, 建立了新的文明。
是不是有的时候, 只需要足够的善意，就能度过看起来无法度过的灾难呢？
在绝望之中，杨易武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儿希望。
窗外的雪变得更大了，寒意透过窗户传来，令杨易武的身体变得僵硬。
他回到了火盆旁边, 和学生们讨论电影, 讨论人生，讨论未来，为了不让自己睡着, 为了等待可能已经不会抵达的援助。
杨易武发现，这些孩子们天真烂漫，有着自己的想法, 对未来满怀憧憬。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将过多社会的压力传递到了他们的身上。
至少在这个世界，人们不用担心那些绝望的天灾，人们可以过着慢一些的生活。
多看看世界，对关注身边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充满希望地面对每一天。
杨易武看着火盆，觉得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
梦中，虫群，海啸，台风，实验室，荒漠，机器人少女这些意象反复出现，令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睡着，浑浑噩噩，不知时光。
杨易武是被一阵敲打声吵醒的。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下冰雹了，在老家的时候，他看过新闻里的冰雹的报道，拳头大的冰块就这么砸了下来，将窗户玻璃砸碎，连车顶都砸出了一个大凹陷。
噼里啪啦的敲打声又像是鞭炮，小时候，过年的鞭炮声能响一晚上，闹腾得根本睡不着觉，那时的杨易武只觉得他们吵闹，但现在，杨易武却无比怀念那个噼里啪啦的夜晚。
“老师，老师！”
身边有人摇晃他，杨易武又想起了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一名女生，她总是坐在第一排的角落，认真地记着所有笔记，杨易武只知道她的名字，专业，但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只知道毕业的时候，这女生也选择了去支教，不知道她支教的地方，大雪是否还在下？
笔趣阁
杨易武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自己的学生正在摇晃自己的身体，试图弄醒他。
“怎么了？”
他还有些懵逼，直到彻底被外面的敲打声弄醒，杨易武才看向窗外。
大雪直接堆积到了半人高的位置，遮蔽了小半的窗户，在窗外，一个穿着消防服的人正在用戴着手套的手敲打玻璃。
在那个人身后，是阳光。
杨易武从来没有如此感到阳光是多么好的东西。
就在这个瞬间，杨易武理解了电影里的内容。
他全力站起来，朝着窗户走去。
朝着阳光走去。
...
咚咚咚——
睡在沙发上的陆绊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他看了眼时间，才六点。
空调还在努力制造温暖，机箱运作的声音一旦习惯了倒也还算催眠。
他坐起来，镜子里的陆绊似乎还没醒，陆绊没吵醒他，而是站了起来。
忽然，陆绊觉得有些安静。
他拨动窗帘，看了一眼外面。
天还是黑乎乎，灰蒙蒙的，但雪已经停了。
在一些长明的灯光的照耀下，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像是处于沉睡中的孩子。
“雪停了？”
陆绊有些好奇。
咚咚咚-
又传来了敲门声。
再不开门，秦天天该被吵醒了。
陆绊想到，他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拾好的客厅茶几上的火锅，来到门口，朝着猫眼看了眼。
是冯羽。
陆绊打开了门。
冯羽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长羽绒服，牛仔裤，看起来很就很温暖的样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陆绊大概也就在她把自己生下来的时候见过这么憔悴的冯羽。
“问题解决了。”
冯羽说了一句。
随即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倒在了陆绊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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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饺子！好吃！
倘若后世有历史记载，那么这个大年初一大概是全国人民心情最复杂沉痛的一个新年。
一方面，全国的普遍暴风雪导致交通困难，许多地方还出现了冰灾雪灾，好在各方处理及时，并没有出现重大事故。
另一方面，就是陆绊的电影。
九点，黄金时间，大过年的，大家又因为大雪不能出去玩，在家无聊没事，又听着陆绊这特效大片免费在电视上就能看，那还不拖家带口，大家一起嗑着瓜子坐在电视机前等着。
刚开始的特效的确很厉害，除了那些老旧的显像管电视没办法呈现出复杂的特效画面之外，但凡有正常电视的家庭，在电影开始的前十几分钟里都是张大嘴巴合不拢的。
这真的是我能免费看的东西吗？
这在电影院里放，不得好几百的票价吗？
很多人其实很久没去电影院了。
拖家带口的中年人一般只有单位组织观影的时候才会去，至于看熊出没的工作则丢给了老婆。
老人家平常下棋打牌遛鸟，也难得去一次电影院。
很多人对电影的印象还停留在《泰坦尼克号》的惊天绝恋上，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十几二十年没进过电影院了。
因此，大龄的人看到这些特效，不禁询问小辈，现在的电影都这么真实了吗？
而稍微懂一些的小辈就会回答。。
“姥姥，不是的, 这特效只有陆绊的电影才有。”
确实如此。
等到电影进行到中段，各种尝试都失败, 陷入僵局时, 全家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连嗑瓜子都没劲了。
而到后面, 人类开始疯狂实验，朝着深渊的方向一去不复返的时候, 就连之前看过陆绊电影的很多人都承受不住了。
大家几乎是死死地瞪着眼睛，盯着屏幕看完的后面半段。
越是身处黑暗，就越渴望光明。
在这黑暗的电影之中, 大家希望能等到最后的反转。
直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们也没有看到人类文明得到救赎的那一天。
只有机器人少女，继承着过去的遗志, 浑然不知道新世界的险恶。
在十一点多播完的时候，全国，乃至全世界在电视机, 电脑，手机, 平板前看完这部电影的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们有的只是普通市民, 春节和家人其乐融融。
有的是漂泊在外的游子，难得的闲暇之中点开了网页。
有的被大雪困住，寻求着最后的一丝慰藉。
风雪就像是末日, 将遮蔽一切的社会粉碎，露出了底下真实的情感与自我。
陆绊的电影，就是催化剂。
甚至于, 在电影播完之后, 一直到零点, 都没有什么讨论，在网上搜索, 只有“我怎么播放不了”“手机播放会卡吗？”之类的提问。
零点过后，网上才陆陆续续有了针对内容的讨论。
【我有点没看懂, 我觉得我可能是没看懂，但我大受震撼】
【我本来以为这是一部人类在绝境里对抗天灾, 最终收获成功的灾难片, 没想到在对抗天灾这一步就干不下去了，人类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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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面的剧情, 我还以为陆绊要反转了，要用奇思妙想来解决问题了, 结果这最后告诉我，末日是无法阻挡的，人类的所有挣扎都只是朝着毁灭加速而已？】
【这算虚无主义吗？当末日降临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朝着毁灭发展，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转机？】
【我觉得不算吧，最后机器人不是还留下了吗，人类也活下来了一部分吧，这是在说就算遭遇了这么严重的灾害，人类也能存活下来吧？】
【你们这电影白看了，这部电影的中心思想很简单，那就是不要放弃希望啊！】
【确实，最后人类放弃了希望，变成了虫子，而没有放弃希望的得病的人反而存续了下来，挺讽刺的】
【这电影最搞我心态的一点是，看到中后期的时候，我真的以为那些举措是必要的，是拯救世界的办法！草了，完全代入了！】
【楼上的，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如果失去人性和理智，就会像电影里的人类那样自己毁灭自己！】
【确实，现在有些地方应对灾害，简直就不把人当人看，这种地方要是真的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指不定干出什么龃龉事情来呢！】
【我悟了，我从今天开始要好好对待家里人，今年大雪没能回家，才感觉到家里的好，要是真的发生那些灾难，我不敢想】
【确实，这次大雪真的让人觉得人类的脆弱，看完电影，我对灾难的想法产生了更多的改观】
而同时，在国外，陆绊的剧情触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某个国家的社交媒体里，对陆绊的电影大多怀抱批判的态度。
【陆绊的电影充满了恶意的想象和杜撰，我们在应对灾害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们相当尊重人权，绝对不可能发生电影里这样的事情的！】
【这简直是恶毒的政治隐喻，亏我之前这么喜欢陆绊的作品！】
【我觉得电影里的人的做法没什么大问题啊，在必要时刻，就是要采取这样的非常措施，至于结局，都是陆绊写的，我不认为他的想法符合现实】
这些评论被翻译到了国内，一些网友看来，立刻就笑了。
“陆绊还什么都没说呢，有的人就自动跳出来对号入座了，这是什么国际主义接锅精神啊？”
“笑死，他们说陆绊黑他们，陆绊做了什么，他拍了一段人类对同胞惨无人道的迫害剧情，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这么说，他们觉得在末日的时候自己有可能这么做吗？可怕！”
当晚，根据后来的不完全统计，观看了《末日》的观众的失眠率比起平时有很大的提升，平均睡眠时间缩短，睡眠质量都差了不少。
但真正失眠的，是那些需要蹭热度的自媒体工作室，还有影视区的UP们。
陆绊这电影，要是过往那种简单直接的吓人就好了。
可现在，这电影好像要传达的思想很复杂，该怎么写？
大家都等着第一篇定基调，是跟着吹还是反向黑。
终于，早上七点多的时候，一个影视公众号发文了。
548.火锅！也好吃！
过往，这些自媒体写东西都有参照。
比如陆绊的电影票房很高，那自然就有基础的观点了，那就是陆绊拍得好。
票房高就是电影好，没毛病。
当然，从这里，也能衍生出一个反向的观点，那就是德不配位，电影不好，只是因为时机和各种场外因素导致票房高。
有对立，就有讨论，有讨论，就有热度，有热度了，阅读量就高了，阅读量高了，流量就高了，那就可以赚钱。
简单来说，自媒体的工作，就是输出观点。
好，或者不好都无所谓，总而言之一定要二极管，一定要对立起来，绝对不能中庸。
因为别人看你一篇文章洋洋洒洒，有夸有批评, 会觉得说了和没说一样，这不是废话呢, 我还知道有好有坏, 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必须吹上天或者往死里踩才行。
以前陆绊的电影总有黑红, 红的自然不用说，年度票房冠军, 历史票房前五，三大艺术电影节奖项包揽，随便挑一个都能吹。
黑的也有很多。。
有同学可能会问, 陆绊的电影都这么受欢迎，拿奖拿到手软了，为什么还有黑的，难道这些人都被陆绊光环降低了智商, 是那种玄幻文里明知道主角很厉害还要过来踩一脚的脑残，或者是喜欢每天被打脸的抖M吗？
那当然不是。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
那些陆绊的黑子，指不定现实生活里还是他的粉丝，每部电影都看首映呢。
但自媒体和公众号就是要噱头, 想一想，一片夸赞之中, 忽然蹦出来一个喷陆绊的，是不是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点进去。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自媒体都在观望的原因。
因为陆绊这部电影，包含的东西很多，大家也不确定自己的理解对不对, 要是随便弄了个观点, 最后发现站不住脚, 或者泯然众人，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而且，这电影又没有票房数据, 收视率么肯定也是很高的, 难以参考，全凭各自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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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看看他是什么观点，大家有什么反应, 然后针对地修改。
普通的公众号, 黑红都准备了两篇以上的稿子的，见机行事。
这就是为什么过往电影刚刚上映完就有无数文章评论，而这一次,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稿子的原因。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末日”到来，陆绊给我们展示了人性的绝望》。
文章从剧情开始说起，简单的叙述之后，开始切入主题。
【......过去的陆绊的电影，恐怖来源于未知，来源于不知道哪里会出现的怪物，来源于日常生活中的扭曲和诡异，可这一部不一样，火山，台风，海啸这些天灾固然令人毛骨悚然，但这部电影里，这些特效画面不如说是让观众们感到爽的“爽点”......】
【......这部电影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反而是最熟悉的人类，这部电影里的人类选择的拯救世界的措施，乍看之下都没有任何问题，但伴随着情况越来越绝望，许多人，甚至观众都开始觉得电影里的行为是正确的，这才是最恐怖的......】
【......试想一下，我们看到电影里的杀人犯，觉得他们犯下了罪恶，这个想法是正常的，如果这个人是为了除暴安良杀人的，那么大部分人可能会接受他的犯罪行为，这代表着我们有朴素的正义观和价值观，可这部电影，将场景放在了极端条件下，让人性受到了拷打，让观众们陷入同样的困境，得出的答案匪夷所思，但在那个环境下，却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同......】
【......以前有一个经典的实验，就是关于在极端条件下，人是否会选择伤害他人的，受试者获得了一个可以电击对方的按钮，如果对方不回答问题或者不服从就可以电击对方，最开始，受试者都保持了良知，没有持续电击对方，但当实验继续下去，大部分的受试者都开始接受电击对方的措施，人性在这样的环境下，是很难保持最开始的正直的......】
【......我们恐惧，是因为我们在那样的情况下可能真的会变成恶魔，我们恐惧的并非未知，而是自身的异化，当舍弃人性和理智就能存活下去的时候，你是否会做出这个选择？】
【......《末日》与其说是灾难片，不如说是一部预言，它预言了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人类如果舍弃了人性和理智之后会造成的结果，看完这部电影，笔者不禁对自己并非身处那样的末日而感到庆幸，同时，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了不一样的认识，用陆绊的话来说，心灵被治愈了。】
这篇文章的基调很简单，就是夸的。
伴随着这篇文章的出现，有关《末日》的评论文章开始暴涨，有吹的，也有黑的，一天之内上了好几次热搜。
甚至，在著名的RPG网站【懂了么】里，针对这部电影，还展开了大范围的论战，一方赞同陆绊电影里传达出来的观点，认为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失去人性和理智，另一方则觉得在必要时刻，人性和理智都可以为了存续而舍弃，电影里的设定只是设定而已。
陆绊看着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里不断跳动的数字，觉得完成一亿的三观改造应该不成问题了。
对许多人来说，你说一个极端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赞同的，但要是先提出这个极端的事情，再折中一下，他们又会同意了。
陆绊的电影，就是将最极端的场景展示了出来，他不指望大家都认同这些观点，但很多人看完之后都会思考，得到属于自己的结论。
这也是对认知的改造。
他将视线从墙壁的系统文字里移开，看向沙发上躺着的冯羽。
她双眼紧闭，似乎正在发高烧，遭受折磨。
陆绊将冯羽长羽绒服的拉链拉开。
接着，他就看到，在那羽绒服里，并非普通的外套或者毛衣。
一团蠕动的血肉正在缓慢融化，流动，就要滴落下来。
549.【九流】
“原来你的衣服也是变出来的，那四舍五入一下，你一直都是光着身子的？”
陆绊看着快要流出来的冯羽，立刻跑到洗手间，拿起了曾经装过自己的水盆。
前脚刚刚走出洗手间，陆绊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水盆，才回到客厅。
“不担心了，不担心了，都流到盆里了。”
融化的如同一团血肉一般的冯羽逐渐失去了人的外形，跌落到盆子里，眼看着就要溢出来了。
陆绊又急忙去洗手间提起一个桶，用水洗了洗，继续装冯羽。
一个盆，一个桶，终于装得差不多了。
冯羽已经只剩那件长羽绒服外套在外面了。
这么一想，她也算是只穿着外套在街上走，还有点刺激。
陆绊开始观察盆子里的东西。
和他自己那时候倒是不太一样，流动的冯羽就像是某种灰色的血肉的混合物一样，里面有一些眼睛，肉芽，肉团里遍布奇妙的花纹，这些花纹似乎构成了某些难以解读的文字，陆绊是没办法理解，但他很清楚，普通人看了这些花纹肯定会大脑疼痛，理智降低，陷入疯狂吧。。
陆绊伸手碰了碰，软软的，暖暖的，像是人的皮肤。
用手指戳了进去, 看起来表面张力不强，能够轻易没入手指。
收回手指, 看着上面沾着的一些血肉, 陆绊尝了尝。
“原来真的很难吃。”
陆绊的脸扭成了一团。
这是一种苦味和酸味混杂的味道, 尝过之后在整个口腔里扩散，蔓延, 好像喝水都没办法将其彻底洗净。
说不定还有剧毒。
只是冯羽的意识还没有清醒，陆绊得想办法把她先弄醒。
想了想，陆绊准备把冰箱里的抽屉都拉出来, 然后把这两盆冯羽放进冰箱里冻起来，这样至少她可以变成固体，到时候陆绊再用冰雕技术将她雕刻成人形，或许就能变成原来的模样了。
就在他将冰箱门打开的时候，秦天天裹着被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吵, 大早上的不睡觉吗？”
她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陆绊。
“冰箱里应该还有吃的吧, 你都拿出来是要做菜？”
“倒也不是。”
陆绊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困死我了。”
秦天天说着, 坐到了沙发上，用遥控器按开了电视。
电视里在播放风雪结束的新闻, 秦天天看了一会儿, 瞥见了一旁的装着冯羽的桶和水盆。
“哟, 今晚吃饺子吗, 这么多肉馅我们两个吃不完吧？”
她还凑鼻子过去嗅了嗅。
“那是冯羽。”
陆绊解释道, 同时拿起了装着冯羽的水盆。
“哦, 她今天也回来啊。”
秦天天继续看电视，看到电视里阳光明媚，大地一片苍茫，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啪塔啪塔啪嗒——
穿着拖鞋，秦天天来到厨房，看到陆绊正将那水盆放进冰箱里。
“你这做饺子怎么能放速冻呢, 放冷藏就差不多了吧？”
“冻起来待会儿拿出来。”
陆绊解释道。
“......哎呀, 不说这个，雪停了！”
秦天天激动地跳起来。
“外面的雪好厚好厚，可以去打雪仗了！”
她这个时候就恢复到了一个平常没有见过雪的南方人的模样。
“好啊, 待会儿等这些都冻起来，再去打雪仗。”
陆绊又提起水桶, 将这一桶冯羽丢进冰箱里。
“事先和你说, 我不吃韭菜馅的饺子啊, 你这个不是吧, 我好像没闻到韭菜的味道。”
秦天天看着陆绊关上了冰箱的门。
“不是。”
陆绊让秦天天回客厅缩着。
两个人吃完午饭, 等到下午，陆绊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冻起来了，就让秦天天去换衣服下楼。
“堆雪人喽！”
秦天天一下楼，看着这足足到自己腰部高的积雪，顿时激动了起来。
她整个人扑进了冰雪里，勾勒出一个人形。
随即，秦天天搓了一个雪球，朝着陆绊砸去。
啪——
松软的雪球击中了陆绊的脑袋，顿时四散开来。
陆绊一动不动，看着秦天天。
“？是、是你自己不躲的啊，别怪我！”
秦天天声音有些打颤地辩解道。
只见陆绊将桶里的饺子馅倒了出来，已经冻住的饺子馅在松软的雪上凹陷下去，很快就找不到踪影。
陆绊俯身，将那附近的雪扫开，把那一桶饺子馅稳稳当当地放置到了雪上。
陆绊又把那一盆饺子馅倒了出来，放在那一桶饺子馅的上面。
两者莫名堆积成了一个两头身的雪人。
陆绊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哪里来了的胡萝卜，插在了雪人的鼻子的位置上，又用真正的雪点了两个眼睛。
又捡来两根树枝，插在雪人的手上。
“好丑。”
秦天天鄙视陆绊的审美，随即将自己的红色围巾脱下来，给雪人围上。
“凑合着吧。”
“还可以。”
陆绊点评道。
秦天天继续去玩雪。
地面上如果只有一部分的积雪，那么玩雪没有什么乐趣，因为雪很快就会融化成冰，走在路上摔得屁股疼。
要是积雪很厚，那就不一样了。
地面的雪就像一层厚厚的被子，能吸收冲击力，还不至于显得湿润，秦天天很快又堆了两个雪人，看着堆积的雪人，她忽然想了起来。
“哎等等，你拿饺子馅堆雪人，咱们晚上吃什么啊？”
她回过头，看到冯羽正站在原本雪人所在的地方，脖子上还围着秦天天的红围脖。
“哇，冯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天天凑了过去。
“早上吧。”
冯羽将红围脖取了下来，给秦天天围上。
“咦，怎么没见到你，不管了，晚上一起吃火锅吧！”
秦天天激动地说道。
“嗯。”
冯羽点了点头，目送又去堆雪人的秦天天，随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绊。
陆绊此时正蹲在地上，对着秦天天刚刚堆的几个雪人中的一个说话。
“我这里呢，有一根祖传的胡萝卜，一旦插到鼻子上，就能变成真正的人类，你们刚才也看到了，现在谁想试一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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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拿着那一根胡萝卜，非常认真地说道。
冯羽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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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两碗茶，一碟花生米
“你是去和什么邪神或者旧日支配者面对面战斗了吗？”
在秦天天还在和隔壁楼的孩子们热热闹闹打雪仗的时候，陆绊询问冯羽。
“我说过，马萨诸塞州那边有一些不太安定的东西，你可以认为是类似的，不过祂并没有苏醒，我只是去确认情况而已。”
冯羽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最开始想象的那么单纯，有许多不可名状的存在都注视着这里，甚至就像我们之前在南太平洋所见的，一些神祇在此沉睡。”
她用的不是一位，而是一些。
“当然，从逻辑上来说，这并不合理，因为宇宙是何其庞大，异域又是何其多，没有理由诸神只将目光投射到这小小的行星上，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些神祇们的眼光也未免太过狭隘。”
“除非，有一些相当基础的，本质的，直抵根源的事物留在了这个世界。”
冯羽似乎陷入了思考。
“等一下，你说一些神祇在这里沉睡，祂们的个头难道才那么点儿大？”
陆绊用手比划了一下。
他见过的旧日支配者，束缚祂都需要一个巨大的黑洞，哪怕是祂梦呓之中的震颤都足够让百亿光年之内的生命寂灭，那么庞大的存在，就龟缩在这小小的星球里, 这是否有点......格局小了？
“空间只是这些神祇形态的一环，如果祂们只是很庞大, 那并不足以被称为神祇, 尽管庞大到一定程度的身躯的确足以称为伟大了, 但还不够，神祇之所以会被称为神祇, 是因为祂们的污染层级足够高，庞大伟岸的身躯只是表象，就像你和我。。”
说到这里, 冯羽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在观察陆绊的反应还是斟酌，但肯定不是害羞。
“承受污染之后的异化会越来越严重，而封印的过程, 实际上封印的是污染和知识，伴随着那些知识被尘封，随之而来的庞大躯体也会缩小, 甚至有可能变成只有一个人那么大, 当然, 到了这种程度，祂对外界造成的污染也就相当有限了。”
“会有邪神变成人类，就这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陆绊忽然有些好奇，说不定有的邪神还挺享受这样的生活，留着一头白毛, 顶着一根呆毛, 唱着什么快来****那激萌的萝莉之类的，把老亚撒西的男主角一晚上压榨几十次。
“不。”
冯羽轻笑一声。
“就算祂们被封印了, 也多半都是占据整个洞穴的沸腾的淤泥, 或者体型巨大覆盖粗糙毛发的野兽，或者一道光芒, 一段旋律。”
“旧日支配者永远不会是人类，人类哪怕拥有的一丝理智，对于这些极端混沌的生物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的旧日支配者，或者更高阶的存在能够包容理智生物，但祂们也同样包容疯狂，理智与否，祂不在乎。”
“那你觉得这里有什么？”
陆绊询问道。
“不清楚, 或许是某个更高阶的存在被封印在了这里, 也许是某样东西，但既然连旧日支配者们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冯羽喃喃道。
“所以，有些异域的神选者想要释放这边的邪神，毁灭掉整颗星球，到那个时候，这里藏了什么，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就一目了然了？”
陆绊觉得这估计就是那些小鱼人之类的异域生命时不时来到这个世界搞事情的原因。
一桶大米里的石头不好找，那就把整桶大米倒出去，或者丢进碾子里，石头就会自己出来了。
与其说是那些伟大的存在“想要”这些东西，不如说是那东西可能不由自主地吸引着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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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种可能，我这一次就遇到了一些来自其他异域的，但问题不大，比起他们，还是睡着的家伙更可怕。”
冯羽笑了笑。
陆绊看到秦天天和孩子们打雪仗很激烈，那些雪球逐渐堆积，变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影响力：100000000/10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00%】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
【你不忘初心，文以载道，用作品传播了新的希望，过去的事永远会在未来发生，你将其呈现了出来，给予世人真正的警戒，颠覆了他们陈旧的世界观，重铸了恐惧与敬畏】
【获得寂静点数：40000点】
【结算完毕】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就陆绊而言，这一次任务获得了【扭曲的虫群之心】，也得知了荒原之所以诞生的秘密，还见证了一些旧日支配者的秘辛，获得了杜丹平的旋律碎片，算是收获颇丰。
但看来人的三观还是很难只靠一部电影改变的。
陆绊这么努力，只改变了一亿人的三观，实在不够看。
思考了一下，陆绊觉得可能是因为体裁的原因。
影视作品，大部分人都下意识认为是虚构，虚构的事物会受到现实认知的影响，就像电影里，人类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终结了文明，有人就会认为这是编剧的私货，说不定实际上人类突破了底线之后过得反而更好了，从而不会接受剧情里的启发。
就像是，不管你怎么劝身边的人不要去搞什么低风险高收益的理财产品，告诉他们这铁定是骗局，但那些人肯定不相信，直到自己被当成韭菜割掉或者成为庞氏里的接盘者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不被火真的烫一下，是不知道那是热的。
所以，能够被电影改变三观的，可能只有那些有类似经历，或者更容易接受或者理解他人观点的人。
但至少，陆绊觉得，还有一亿人是听了自己话的，并且，可能在未来，伴随着世界的变化，可能还有更多的人会重新拿起这部电影，去分析里面的剧情和内容，从而获得新的理解。
他很欣慰。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他将视线看向雪地，在那里，逐渐融化的积雪蜿蜒，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551.建议打断他的腿
雪地上，刚才秦天天堆的三个雪人忽然变得狰狞可怕，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曲了，它们脸上的五官陡现，但绝非人类随意捏搓出来的。
显然，这是陆绊接下来的任务选择。
他看向最左侧的那个雪人。
这雪人看起来好像长出了毛发，如同猿人，两只眼睛黑洞洞的，映照着陆绊的身影。
【雨中曲】
【鹤鸣道人飞升之后，相关传闻不断，其中以《雨中曲》的话本流传最为广泛】
【但某日之后，这个话本被官方禁止，有人说是因为话本里透露了鹤鸣道人飞升的秘密，有人说是因为话本里隐藏了鹤鸣道人遗产的位置，还有人说，话本里有诅咒】
【废都的一位商人曾经获得过半本《雨中曲》，消息传出之后的第二天，这位商人被全家灭门，半本《雨中曲》不翼而飞】
【你护送一名商人来到废墟上的小镇，这里的人眼神古怪，夜幕降临，一阵歌声从暗处传来】
【“我真的没有读过，真的，我从来没有打开过它！”】
“鹤鸣道人，废都, 又是你。”
陆绊迄今为止也接触过不少鹤鸣道人了，这位修仙界的老前辈大概真的是接触到了什么禁忌的知识, 就连念诵他的名字都有可能出事。
只是, 陆绊精萃的材料里有【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 如果陆绊想要进一步提升自己，向着升华的方向努力的话, 鹤鸣道人是必须打交道的。
就是不太清楚这《雨中曲》的剧本和鹤鸣道人的关联到底有多大，自己能不能在任务里摸到鹤鸣道人的遗体。
另外，陆绊还有些好奇崔斯特的动向, 上次合作任务他就没有来，之后也联络不上，这次要是选择去废都，或许可以打听一下崔斯特的消息。
可惜的是这任务看起来是去什么小镇上, 也不在废都本都，想了解崔斯特的状况，可能鞭长莫及。。
陆绊看向中间的那个雪人。
这雪人像是要融化一般，通体黑红，不知道沾染了鲜血还是什么别的污垢。
【九流】
【乱世, 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诡异复苏, 三教九流，江湖再见】
【阴阳眼，说书人，裁纸官，缝尸匠, 摘星，搬山寻龙，百里行走】
【下九流也有下九流的世界, 玄君便是地下世界的君王, 十年一次, 各路奇人异士汇聚江城山，只为决出谁才是新的玄君】
【只是, 异国的伏兵蠢蠢欲动, 动乱的时局渐迷人眼, 命中注定是否兑现, 尚不可知】
【“我刚才说的话, 谁赞成，谁反对？”】
陆绊看完这个，第一反应是那一部经典的电影片段。
他细细品了品任务描述，发现了好几个关键的词。
首先是江城山，毫无疑问，这应该指的就是江城旁边的那一座山，就在自己的废都小镇旁边，这座山之前有一些传闻，即使到了现在，也依旧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让人好奇。
其次是阴阳眼，之前陆绊偶遇的那位热衷神秘学的驱魔人也有阴阳眼，而且他曾经告诉陆绊，自己的爷爷辈时代，似乎还有什么系统专业的超凡异能人士，但现在已经消失了。
最后，则是乱世，因为现在肯定很和平，那么就是指的过去了，以前这个世界的确有过一些大动乱，这么说，这个任务可能是涉及过去的。
这些过去的异能人士，是否清楚这个世界被封印的邪神的信息呢？
而且，江城山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陆绊精萃需要的【命格翡翠】，应该也是来自本世界的，说不定能从这些人身上获得情报。
他看向了最后一个雪人。
这个雪人有四只眼睛，颜色深紫，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不敢再看第二眼。
【奇异恩典】
【暮色降临，大地陷入死寂，邪恶滋长，疯狂从未远离】
【在这片大地，新的信仰正在凝聚，狂热，背叛，虔诚，亵渎，无数的疯狂在肆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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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地区，传说神祇即将降临，信徒们准备仪式，狂热异常】
【你来到这里，寻找真正沉睡的神迹，将其释放】
【“神迹显现，这是主给予我们的恩赐！”】
看到任务描述的时候，陆绊微微皱眉。
这很明显是暮之城这个异域，而说到暮之城的信仰，宗教什么的......
岂不是我自己？
难道这个异域在自己离开之后，残留的那些四眼仔没有发觉自己被骗了，反而以为乐园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将其当做了神迹，把陆绊奉为了神明？
这有点搞笑了。
陆绊猜测，这任务可能和之前深海的任务差不多，是在暮之城释放一些被封印的邪神或者邪神造物，在神明已经陨落的异域，这样的东西估计不在少数。
他觉得这样的任务价值不高，主要是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属于那种经典的去某某地方杀多少多少只怪的跑腿任务。
“好累，好爽，饿了。”
秦天天跑回来了，看起来还满身大汗。
“吃火锅去？”
现在才下午四点。
不过想到冯羽应该还没吃，陆绊也就同意了。
回家，用冰箱里的食材弄着火锅，热气腾腾。
新闻里，各种灾害过后的新闻接连播放，看起来整个世界都好起来了。
吃着吃着，秦天天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还没下过的菜。
“说起来，中午的饺子馅没有包成饺子吗？”
秦天天询问陆绊。
“倒是没有。”
陆绊看了一眼冯羽。
“想吃饺子了？”
冯羽柔和地询问秦天天。
“也没有那么想，就是好奇。”
秦天天觉得气氛好像有点诡异，说不定那两坨饺子馅包含着什么秘密，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打听比较好。
“不过我也很久没吃饺子了，不如我们明天包饺子吧，也有过年的气氛。”
冯羽又说道。
“好耶！”
秦天天表示赞同。
“不过家里没有肉馅，明天超市和菜市不一定开门，买不到新鲜的肉馅吧......”
陆绊本来想说明一下，但忽然注意到了冯羽的眼神。
难道冯羽说的肉馅......
陆绊决定不要去细想。
552.九流齐聚
夜晚。
冯羽离开了陆绊的家，连带着把秦天天也拎了回去。
家里又变得冷清起来。
陆绊搓了搓莱卡的狗头，随即来到楼下。
秦天天堆积的三个雪人都还在，呈现着各自的诡异。
经过一天的太阳温暖，雪融化了不少，想必再过几天，这些雪就会彻底消融，令大地重新显露出来。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也不知道这邪神导致的大雪能不能让今年的收成变得更好。
这三个雪人，陆绊首先排除最后一个。
暮之城并非他需要关注的异域，这个异域和自己的联系太小了。
至于是废都还是这个世界，陆绊觉得，江城山应该是需要重点了解的，毕竟就在自己家旁边，要是那边真的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需要尽早解决。。
说不定这任务还能找同行者，就捡到了一个崔斯特呢。
而鹤鸣道人的《雨中曲》，可能并不在废都，也不一定有真的鹤鸣道人，陆绊在使用了十连的【狂人的知识】后也大概了解了这一点。
“就你了。”
陆绊做好了决定。
几天后，陆绊收拾好行李，又给秦天天和冯羽等人发了消息，便又来到楼下。
积雪已经几乎完全融化，可那三个雪人依旧伫立在原地。
陆绊来到中间的那个雪人旁边，轻轻推动。
这任务只有【异化】和【升华】两个难度，陆绊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升华】难度。
都到了这个时候, 还选择低难度，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下一刻, 雪人化为了飘雪飞散, 将陆绊包裹在其中。
漫天的雪幕化作系统的描述文字, 如同瀑布般流泻下来。
【九流】
【乱世，风雨飘摇, 大厦将倾，诡异复苏，三教九流, 江湖再见】
【阴阳眼，说书人，裁纸官，缝尸匠，摘星, 搬山寻龙, 百里行走】
【下九流也有下九流的世界, 玄君便是地下世界的君王，十年一次, 各路奇人异士汇聚江城山, 只为决出谁才是新的玄君】
【只是, 异国的伏兵蠢蠢欲动, 动乱的时局渐迷人眼, 命中注定是否兑现, 尚不可知】
【任务难度：升华】
【任务目标：成为玄君】
【任务目标：调查江城山的秘密】
【“我刚才说的话，谁赞成，谁反对？”】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要我成为话事人？”
陆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神选者，怎么就要成为这些九流人士的话事人了呢？
但是，寂静之地让他去当了，那陆绊只能勉为其难了。
大不了当上完成任务之后禅让给其他人, 岂不是一件美事？
至于江城山的秘密, 陆绊本身也很好奇，被寂静之地这么一说，他更加好奇了。
按下【是】, 陆绊看到，这些雪花化作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带上了不同的色彩。
一阵天旋地转, 周围的世界的随即融化。
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完成任务的时候, 借用寂静之地的通道。
【寂静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致】
【本次旅程时间比为：1:1】
【正在前往目的地】
陆绊感觉自己被火车撞了一般, 身体的骨骼差点散架, 又像是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下一刻，陆绊的双脚触及了坚实的大地。
他发现自己正在一趟火车上。
这火车显然要比现代的更加破落，也没有什么卧铺一等座二等座，只有坐票。
坐在火车上的人五花八门，大多穿着老旧样式的衣服，眼神里多半是麻木与冷漠。
一个挑着扁担的中年人从走道路过，一边说着“让一让”，一边承受着来自两侧嫌弃的目光。
“江城马上到了啊，江城马上到了。”
列车员吆喝着走过去，与那中年人迎面相对。
“要下车赶紧，别在这里占位置。”
“好的，好的。”
那中年人来到了下车的位置。
陆绊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望去。
田野一片荒芜，似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种植过庄稼了，在高高的田埂上，堆积着一些稻草和布料以及别的什么杂物，正在被焚烧，冒起浓浓的黑烟。
靠近城市，能看到一些农夫站在地里，就这么看着火车，脸上的表情麻木不仁。
那燃烧东西的黑烟飘向天际，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说明。
【乱世，人命草芥】
【面子上，江城聚集了时代的风云，各路人马天南海北，在这里上演一出大戏】
【背地里，九流同门也来到这里，切磋交流，难得一见】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有些传统已经远去，有些坚持历久弥新】
【任务难度：升华】
【任务目标：成为玄君】
【任务目标：调查江城山的秘密】
这些文字如烟般散去，火车进城，能看到身穿军装的士兵列队走过，还有西装的洋人大摇大摆，路边的行人步伐匆匆，角落的乞丐闭眼休憩。
战争的硝烟即便在这里也能嗅到一二，不过陆绊的任务和这时代倒是没什么关系，他将视线转回车内。
一个穿着短衫的小孩说着让一让让一让，从那些想要下车的人之间穿行而过，陆绊瞥见，他的手倒是没有安分，伸向别人的口袋，摸出了一个钱包。
陆绊正想出声，他旁边的那位乘客忽然按住了他。
“同伙？”
陆绊倒也不是正义的使者，只是本能的见义勇为，他看了那戴着墨镜的男子一眼，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
“我来处理。”
那男子说了一声，随即站起来。
陆绊看到，他从那小孩身边经过，以肉眼无法看清楚的速度，又从那小孩的怀中将钱包摸了回来。
“这位先生，你的钱包掉了。”
那男人对被偷钱包的人说了一句。
“咦，啊，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那被偷钱包的人十分诧异，随即从钱包里摸了一张钞票塞给那男人以表示感谢，可以看见，这钱包里的钱并不少，厚厚一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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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这时到站，那男人也一起下车，陆绊跟在他的身后，觉得有点意思。
“你这叫取之有道？”
陆绊好奇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我这个人眼睛有点好，容不得太多脏东西在眼睛里。”
他取下了墨镜，随即朝着陆绊作揖。
“在下何冲，兄台可否也为了玄君之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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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灵气枯竭
听到对方的话，陆绊稍稍观察了一下这个人。
头发妥帖，戴着西式的小帽子，小墨镜，长马褂，拎着一个小手提箱，中西合璧，有点儿像那种招摇撞骗的风水先生。
这种感觉一上来，陆绊就立刻发现了这位到底哪里眼熟。
他是不是有个曾孙子或者曾曾孙子叫何骄阳？
联系到他之前说的眼睛好，估计这位就是这个时代的阴阳眼传人了。
“确实。”
既然如此，陆绊也没遮掩，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我对玄君的这个位置，那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在家帮人看点风水，趋吉避凶，生活安逸得很，犯不着来这里和他们争执。”
茶楼里，何冲点了碗茶润喉，又要了一碟花生米，随即说道。
“咱们难得认识，我也劝你一句，去他妈的玄君，这乱世，老老实实在家赚点钱，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别来掺和这些事。”
他倒是很性情中人，也没有藏着掖着。。
“这玄君，不是看起来挺厉害的一个位置吗？”
陆绊好奇。
看样子他们这些异能人士平常也没什么交集，十年才聚一次, 可能有的家族早就世俗化，过惯了普通人的生活, 将那些超凡丢之脑后或者仅仅用作牟利, 对玄君, 这一次比试的情况也不甚清楚。
陆绊可以方便提问，当一个萌新。
“玄者, 幽远也，本来不符合这世间常理之事都是玄，玄君就是这些虚妄的君王, 面子上的皇帝这才刚下台呢，里子上的皇帝哪里坐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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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冲又嘬了一口茶。
“面子？里子？”
陆绊觉得这听起来像什么武侠江湖里的词汇。
“面子，就是大家看得到的，这车水马龙，乱世太平。”
何冲顿了顿, 仿佛在卖关子一般, 但很快又脱口而出。
“抱歉, 有点儿职业习惯，里子, 就是市井街坊, 暗巷之下的, 皇帝老子也管不到那些魑魅魍魉, 而玄君, 管的就是魑魅魍魉。”
“职业习惯是指？”
陆绊当即询问道。
“你怎么不问魑魅魍魉？也罢, 我们看风水，看面相，看得准不准确与否暂且不提，有些话不能乱说的。”
何冲瞥了眼隔壁桌，那里坐着三名学生打扮的人，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就算对方真的血光之灾, 印堂发黑, 你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告诉他，需要察言观色，说他喜欢听的, 话不说完，卦不算尽, 不然, 就算有真家伙本事, 你的名声也不会太好。”
他拾起两粒, 丢入口中。
“真家伙本事, 这么说，你真的有阴阳眼？”
陆绊现学现卖，顺着对方的话询问。
“你倒是还知道这些，唉，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何家祖上曾经在武当学艺，后来犯错被罚看守后山，每天与那些妖魔鬼怪作伴，久而久之，眼睛也受到了污染，能看见不净之物，被换做阴阳眼。”
何冲可能也是最近得了儿子，所以心情也很好，见到陆绊这样的后辈又尊重自己，所以多说了几句。
“你知道三教九流吧？”
“知道一点。”
陆绊点点头，
“三教不用多说，儒释道三家，九流么，有两种说法，我们取的是上中下的那一种，不过，那是面子上的，在里子上，说的九流就是我们这些人。”
“流者，水行也，之所以叫九流，取的是水流的意思，不论山河变换，水曲分流，水却一直保持自身，说的便是九流的传统虽然变迁，但总是有所坚持。”
说到这里，何冲又下意识要卖起关子，但还是顿了顿之后接着开口。
“阴阳眼，说书人，裁纸官，缝尸匠，摘星，搬山寻龙，百里行走，现在还流传着的，就是这七家为主，剩下的，有的由于地位太盛，王朝更迭的时候被株连灭门，有的则闲云野鹤，不知所踪，等到九流变成七流，五流，甚至末流的时候，里子也没啰。”
“这些都是世家？都有你那样的异能？”
陆绊好奇起来。
这几个有名字的流派，有的他倒是听过，有的根本就闻所未闻，至少在现代，可能这些东西都已经散失，或者藏匿了起来。
仔细想想，要不是遇到了何骄阳，他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阴阳眼呢。
“差不多，阴阳眼是我家代代传承，说书人么，托古讽今，巧舌如簧，师徒传承，我上次见还是十年前，不知道那位老师这次会不会来。”
“裁纸官虽然名字是官，但实际上是手艺人，裁纸惟妙惟肖，如灵怪附体，缝尸匠处理尸体，镇压鬼魅，摘星就是妙手空空，偷盗窃取，劫富济贫，搬山寻龙分金定穴，也自称摸金校尉，就是盗墓的，百里行走开办镖局，日行千里。”
何冲简单说了几句，这些职业，看起来都有点不伦不类，而陆绊觉得，肯定也不是只从字面上去理解，比如阴阳眼，看着好像是可以看到阴阳两界的东西，但实际上呢，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阴阳眼算是【真实视界】的弱弱弱弱化版，能够捕捉诡异之物的气息，对异域的污染产生反应。
所以，裁纸官看起来是剪纸剪窗花的，估计也具有什么特殊功能。
要是能亲眼见一见就好了。
“对了，陆兄你是什么流派？”
喝了口茶，何冲又想起来了。
“我么，算是戏子吧，表演的，给大家图一乐。”
陆绊随口答道。
“不是老九流的，说实话，没必要掺和进来。”
何冲又劝说道。
他大概是九流里最早躺平的，还不断拉着其他人一起躺。
陆绊觉得他和秦天天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听到这里，楼下忽然间迸发出了一阵喝彩声，掌声，叫唤声，两人朝着楼下看去，发现一辆小汽车停在茶馆门口，里面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戴礼帽，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这男人年纪与何冲差不多，但显得大方而自然，有一种见过大世面的沉稳感，他抬头，正好看到了茶楼上凭栏俯瞰的两个人。
他摘下帽子，行了个礼，很快来到二楼，自来熟一般坐到了两人的桌旁。
“哎，没办法，太受欢迎了。”
他点了一杯茶，看着小二战战兢兢地回去，又笑了笑。
“别来无恙，何兄？”
陆绊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他也有点儿眼熟。
554.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
这看起来衣着光鲜的男人与何冲打了个招呼，又看向陆绊。
“这位小兄弟是？”
“他也是来参加的，名字叫陆绊。”
何冲喝了一口茶，对待来人不冷不热。
“你好你好，我叫杜明，算是个小有人气的歌手。”
对方和陆绊握过手。
“杜明...歌手......”
陆绊忽然有些恍然。
他想起了以前在江城图书馆查阅资料看到的内容。
【杜丹平出生于音乐世家，自小接受音乐的熏陶，耳濡目染，乐感优秀......】
杜丹平，杜明，江城，异能。
好像有点串联的意思。
这杜丹平，除了是神选者，还是这九流的传人？
杜丹平的音乐天赋也不是像陆绊这样，成为神选者之后才有的，他本身就是音乐天才，这么一想，他可能真的就是传统异能世家的孩子。。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杜明见陆绊表情有些微妙，便询问道。
“没什么，如果以后您家孩子要学钢琴，建议打断他的腿。”
陆绊果断说道。
“嗯？”
杜明有些疑惑，但又很快说道。
“这边人多口杂，不如到我家里坐坐？”
何冲喝完茶，起身。
杜明买完单，三人乘上了他的小汽车。
杜明没有司机，自己开车，何冲坐在副驾驶，陆绊则在后座。
“重新介绍一下，说书人，杜明。”
这位当红的歌手瞄了后视镜里的陆绊一眼。
“说书人，原来还可以变成歌手吗？”
陆绊不禁觉得好奇。
“现在可没人听说书了，嗯，倒也不是没有，但都是一些陈年段子, 要是想掺和点别的，那可是要被抓起来枪毙的。”
杜明笑了笑。
“乱世啊。”
何冲感慨一声。
车窗之外, 可以看到乞丐讨钱, 麻木的行人来来往往, 只有在见到那些维护治安的警察时会显露出敬畏的神态。
杜明的院子位于陵江江畔，气派又精致, 换做是现代，那就是房价最贵的地方，这边居住的多半都是些有钱人, 让陆绊有一种废都的既视感。
“晴云，你带着阿笙去隔壁屋子吧。”
回到家中，杜明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离开。
陆绊还看了一眼那孩子，眉清目秀，大概以后长大了也是个帅哥。
“这次玄君之争, 来的人很多, 而且也受到了一定的关注,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杜明坐下, 随后说道。
“关注？”
陆绊就像个好奇宝宝，随便提问。
“里子的事情，面子上也有些人清楚的, 现在时局动荡, 想要拉拢我们的人可不少。”
拿出香烟和火柴, 杜明给何冲递了一支, 陆绊则摆手拒绝。
见状，杜明划拉火柴, 点上香烟, 深吸一口, 等烟雾浸润肺部, 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而且, 我听说, 西洋来的人, 也对玄君很有兴趣。”
“洋人懂个屁。”
何冲摘下了墨镜，他的双眼幽深, 又像是一汪清泉般凛冽。
“事先说明, 我并不想当玄君, 我现在当歌手，收入丰厚，有头有脸，没功夫去管那些事情。”
杜明又说道。
“？”
陆绊忍不住冒出了问号。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想摸鱼，难道任务会非常简单？
下次还选。
“但是，现在时逢动乱，要是玄君的位置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拿到，那我们可愧对列祖列宗。”
杜明话锋一转，大有一种“我真没想当玄君，奈何其他人太菜”的感觉。
“当然，我说的不是你们二位，如果你们能够支持我成为玄君，那我定当感恩报答。”
这不是巧了么。
陆绊看向何冲，这阴阳眼也喜欢躺平，支持一下杜明看起来也是个好选择。
“杜老哥，你已经多久没有拿起惊堂木了？”
然而，何冲没有点头，只幽幽地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
杜明反问。
“说到底，玄君这个位置，还是能者居之，就算我支持你，但要是你连其他人都斗不过，那也没用。”
何冲看了杜明一眼。
“我对玄君的位置也没有什么想法，但要是如你所说，有人觊觎这个位置，那我也不介意当上一当。”
“？”
陆绊又不明白了，这些人，之前还说着自己不想当不想当，现在又各种理由说自己必须当，搁着打太极呢。
“既然这样，我也要当玄君。”
陆绊忽然说道。
杜明和何冲同时看向了他。
“气氛到了，我不这么说，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合群？”
陆绊义正言辞。
给两个大男人有点整不会了。
“......先今晚看看吧，午夜，在江城剧场，咱们哥几个会聚一聚，讨论玄君的事情。”
杜明沉默片刻，才转而说道。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吕先生又来了，我让他在会客厅等着。”
是杜明妻子的声音。
“我知道了。”
杜明猛地吸了一口烟，那香烟的绯红骤然吞噬了一大截，随后，在云雾之中，杜明说道。
“这是市长的秘书，我说过，面子上的人，也想插一手，现在这世道，谁不想扩充自己的实力啊？你们要一起去见见吗？”
“不了，我这个人眼睛好，见不得太多脏东西。”
何冲摇了摇头。
陆绊倒是真的跟了上去。
在会客厅，一名穿得人模狗样的消瘦的男子正端着茶碗，见到杜明来了，立刻起身，摆出笑脸相迎。
一番寒暄之后，对方切入了正题。
“杜先生，这次你们的事情，我们最担心的是影响到其他市民，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帮你们腾出位置，或者......”
这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没有说完，杜明举起了手打断他。
“吕先生，这就不用劳烦你们了，我们自有分寸，不会干扰到其他人的，至于其他的帮助，我杜某人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
那秘书又说了几句，但杜明看起来不想谈更多的事情，很快，对方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想得倒是很美。”
对方走后，杜明感慨一声。
“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陆绊觉得，杜明肯定也不是因为要公平公正公开才拒绝这些人的帮助，其中必定有其他的理由。
“呵，你年纪小，可能家里长辈没和你说过，玄君这个位置并不是单纯的管事的，谁能成为玄君，谁就会继承玄君的遗产，其中，包括一些飞升，长生之法，这些东西，玄君本身用处不大，倒是被那些普通人看上了。”
杜明缓缓解释道。
“想必那些洋人也是冲着这些来的，江城山里隐藏的，可不只是这些而已哟。”
雅文吧
“长生，飞升？”
陆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鹤鸣道人，在异域，这种字眼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说是帮忙，实际上就是想搜刮财富，偷窃长生法，一群窃贼罢了。”
杜明轻笑一声，烟灰抖落。
555.登山道
夜晚，江城剧场。
这里和未来的江城大剧院不是同一个位置，在市区，今天没有演出，空了出来，被杜明租了下来。
晚饭后，三人来到这里。
偌大的剧场空空旷旷，只有一盏灯打在舞台正中央。
“等等吧。”
杜明似乎知道其他人会迟到，点了支烟。
陆绊看了一眼周围，很快，第一个人就来了。
那是一名看起来大腹便便，被美酒和食物蛊惑了的男人。
他穿着马褂，脚步沉重而急促，脸上油光发亮，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杜老弟啊，你这个位置也太难找了，我让司机兜兜转转好几圈才找到呢。。”
他和杜明似乎也认识，一开口就是熟稔的语调。
“别开玩笑了吧，这天下要是还有七爷认不出的路，那我可得见识见识。”
杜明寒暄道，随即介绍。
“七爷，搬山寻龙的传人，祖上那可是皇帝钦点的摸金校尉。”
“可别，现在哪还有什么皇帝，叫考古，考古。”
七爷纠正道。
看他的衣着打扮，生活状态, 这个时代的考古带来的收入肯定不少，陆绊想到。
“我听说这次的玄君之争, 许多人都看着呢, 杜老弟, 你看我这平常都忙来忙去的，也就过来凑个热闹, 尊重尊重传统。”
七爷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油腻肥宅大概就是这么个模样吧。
“哟，何老弟, 好久不见呐，这位是？”
他注意到了何冲与陆绊。
“我叫陆绊，目标是成为玄君。”
陆绊当即答道。
“？”
七爷有点懵。
“真、真会开玩笑。”
他又擦了擦汗。
这时，第二个人到了。
那人看了眼周围，从黑暗之中走出来。
这是一位女子。
看起来约莫三十多的年纪, 穿着这个时代女子常见的旗袍, 风韵犹存, 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优雅的气息。
几个人之中似乎只有七爷认识她, 这位大腹便便的“考古学家”出声说道。
“这位是唐家的后人，唐缺唐小姐，她家是缝尸匠的世家。”
“缝尸匠......”
陆绊实在没办法将这女子与这个职业联系起来。
唐缺的视线扫过，只在陆绊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她打过招呼, 便坐在了一侧，与几人隔开。
“缝尸匠镇压鬼魅, 学的都是横练的硬功夫, 看不出来这位唐小姐还有这样的高超技巧。”
杜明调侃了一句。
后面两个人是一前一后出现的。
先出现的那位穿着短衫, 尽管已经白发苍苍，但看起来精壮而干练, 腰间配枪，目光敏锐。
“老朽是百里行走的石不闻, 我家的几个孩子都不成气候，不来献丑了。”
他作揖道。
后出现的则穿着崭新的西装, 四十的年纪，眼里有狡黠的光芒。
“在下是摘星一门的戴远洋, 各位多多担待了。”
“还有人吗？”
几个人又等了一会儿，陆绊数了数，大概还差一个裁纸官。
“开始吧。”
这时, 一个声音幽幽地从剧场一隅传来，众人循声看去, 一个戴着墨镜，打扮古朴的老人正拄着手杖，坐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坐在那的，就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一般。
“张老，您可真是神出鬼没。”
杜明说了一句，随即向其他人介绍。
“裁纸官一脉的张老，参加过四次玄君之争的老前辈了。”
“呵呵，只是个普通的瞎老头罢了。”
他声音低沉地答道。
“参加了四次，岂不是四次都没能赢到最后？”
陆绊下意识脱口而出。
“......”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咳咳，各位，我们这次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接下来的玄君之位，按照传统，我们将会展开一系列比试，决出最后的胜者......”
杜明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人举起了手。
那是衣着光鲜的戴远洋。
“戴先生有什么高见？”
杜明按捺住思绪，询问道。
“是这样的，我呢，之前一段时间都留洋海外，接触了许多先进的国家，这一次我回来，主要是受到恩师的嘱托，他对于我们这些九流的能力与技巧很感兴趣，他的国家目前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我想邀请各位一同参与研究，出国访问。”
戴远洋直接地说道。
“同时，玄君留下的遗产，就这么一直被封存在江城山里也太浪费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将其拿出来妥善利用，为大家谋福祉。”
他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哎哟，这可坏了规矩，戴老弟，咱们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暗地里的事情，就让它们埋在土里，可不能随便挖出来，你还是收回你刚才的话吧。”
七爷最先开口，他劝说道。
“各位，现在时局动荡，战乱不休，大家都是有能力的人，良禽择木而栖，没必要为了这些传统而限制了自己，玄君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不过是土皇帝罢了，不如和我一起，去海外，金钱美酒，应有尽有。”
戴远洋并没有接受七爷的提议，而是接着说道。
“在国外，有和我们类似能力的人也不少，他们经过科学的研究和开发，都有了更强的力量，与其在这里蹉跎，不如一起去谋一番事业，怎样？”
闻言，七爷的脸上也不太挂得住了。
“上次来的摘星，我记得叫戴远征来着？”
忽然，那眼睛瞎了的裁纸官开口了。
“对，那是我的哥哥。”
戴远洋以为是对方心动，便立刻答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瞎子张又问道。
“这，我当时在海外，只听闻噩耗，不知道细节，愿闻其详。”
戴远洋迟疑片刻。
“他试图盗窃那些抢了咱们那些老祖宗留下来的字画和珍宝运回自己国内的洋人的火车，被发现之后乱枪打死，尸体被挂起来晒了三天三夜都无人认领，还是我这个瞎子趁着夜色，将其拿回来好生埋葬的。”
瞎子张语调平淡地说道。
“这......张老，时代已经变了，我见识过那些洋人的坚船利炮，各位的能力再诡异，再强大，也难以抵挡子弹和炮火，我是真的为了大家着想。”
戴远洋辩解道。
“不用执着了，戴先生。”
何冲这时候忽然开口。
“我这人眼睛好，见不得太多脏东西，如果你这次想说的就是这些，那么请回吧。”
“我身为九流之一，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参加这一次的玄君之争，或者，你可以尝试击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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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远洋也收敛起了之前的和善，变得严肃起来。
“好啊。”
何冲扶了扶眼镜。
下一刻，他忽然起身，与戴远洋的距离骤然间减为零，他右手虚握，手掌缓缓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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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不要相信任何人
何冲的这一掌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角度刁钻，无论戴远洋怎么躲闪，都会在接下来的争斗中陷入不利的境地。
何冲就像早已看穿了戴远洋的一切应对一般，在千万种套路里选中了最难以应付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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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远洋脸色变化，他后退半步，一只手迎向何冲的推掌，两股力道碰撞的片刻，炸裂声在空荡荡的剧院里炸响。
噼啪——
戴远洋在炸裂声之中又退了半步，似乎像是没料到这看起来文弱的男子竟然有这样的力道。
何冲步步紧逼，另一只手也化作推掌，拍击空气，伴随着爆鸣声，朝着戴远洋的腹部直击。
就在这时候，戴远洋的嘴角微微一翘。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大，何冲的力道最盛之时因为这距离的变化而稍纵即逝，等到触及戴远洋，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戴远洋避开那延伸到极限的推掌，没有反击以给对方借力，只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往何冲的耳边呼啸。
这一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又短了不少，以至于原本看起来像是在打空气的戴远洋的拳头，竟然能稳稳当当地击中何冲的太阳穴。
这几招电光石火之间，不过几个呼吸而已，陆绊也只靠着【真实视界】，才能看得个大概。。
切磋之中有许多规矩, 但下三路，脑袋, 面部, 攻击这些地方都是容易导致人命的, 因此在普通的比试之中是不允许使用的。
此时戴远洋的拳头俨然朝着何冲的脑袋而去，周围的人都品出了不对。
杜明最先出手, 他伸手挡在了两个人之间，手掌正好握住戴远洋的拳头，化解了力道。
“两位, 有事好说嘛，不要在这里动手动脚，要是打坏东西可怎么办。”
杜明让两人分开，他开口说道，语言朴实, 却有一种触及人心的力量, 他的话语让两个人没有再动手, 或者说, 没有产生动手的欲望。
“我好言相劝，你们却并不领情,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说了。”
戴远洋后退了好几步, 等到彻底离开他们几个人的攻击范围, 才开口说道。
“但玄君之位，我这次势在必得，各位日后请多指教了。”
随即, 戴远洋转身离开了江城剧场。
“......刚才那是什么，好酷炫。”
陆绊忽然问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七爷看了陆绊一眼，脸上的褶皱泛起笑容。
“陆小弟, 你还没见过九流其他几家真正行走江湖的方式吧。”
七爷指了指何冲。
“何家的阴阳眼看透阴阳, 能够提前感知到危险和机遇，配合他家老祖宗当年在武当山学习的功夫拳脚, 创造出了一套功夫，说是能料敌机先, 见微知著。”
何冲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回应，似乎还在思考刚才的博弈。
“至于摘星的戴家, 理论上是手上功夫了得，妙手空空, 能趁人不注意窃取事物，同时，戴家还有一些异能，据传可以短暂偷窃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说是能偷窃时间和空间，难道他已经练成了？”
七爷有些恍然。
“七爷的意思是，刚才戴远洋一边偷窃了他身后的空挡，让自己与何兄拉开距离，一边又偷窃了自己和何兄之间的距离，才让拳头落到了何兄的身上？”
杜明喃喃自语般说道，有些错愕。
听到杜明的说法，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大家虽然都有异能，各有各的诡异，但戴远洋这种程度的还是难以想象的。
就像一位老前辈曾经说的，十步之外，枪快，十步之内，枪又快又准，时代早就已经变了，双拳四手也抵不过洋枪大炮，九流这些异能人士能够杀一人，十人，但面对现代化的枪械，也只有被乱枪打死的命。
戴远洋的哥哥就是最好的证明。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洋人对于我们的能力有更好的开发？”
七爷陷入了思考。
说实话，他们的异能大多是家传，也有师门传授，具体修炼方法各异，但基本上是老师教什么，自己学什么。
伴随着知识传承的衰落，绝大部分的九流异能都是逐渐减弱的。
比如说书人，过去的说书人还能言出法随，光靠语言就能改变现实，但现在，也就只能靠着话语来让人情感波澜，更好说服他人。
又比如摘星，过去的摘星甚至可以从绝对封锁的盒子里窃取出宝玉，可到了这一辈，也就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九流的前辈们也曾经尝试过寻找方法，重新回到当年的荣耀，但几乎都失败了，也不知道是血脉稀薄，还是灵气枯竭。
现在，要是正如戴远洋所说，洋人也研究异能，并且能将他们的异能恢复到鼎盛时期的程度，那么要说没有人心动，是不真实的。
看着大家都在思考，陆绊忽然开口。
“倒也不是那么玄乎的东西，刚才的那个人只是用了一些小技巧，让大家误以为是什么高深的力量。”
他的话令众人又躁动起来。
“小技巧？什么小技巧？”
杜明询问。
“可我明明看着就是戴远洋忽然就往后退了半步，像是瞬间移动了一样。”
七爷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他只是改变了各位的认知，让大家以为他在那个位置，实际上，戴远洋其实根本不在那里。”
陆绊简单说道。
“认知改变？”
唐缺小姐重复着这个词，似乎品出了一些东西。
“就像变戏法，你看到的只是变戏法的人让你看到的，实际上他真正变化的地方在你忽略的地方，分散注意力，暗度陈仓，戴远洋做的也是一样的事情。”
陆绊又举了个栗子。
当然，认知改变已经是比较严重的污染了，按照陆绊的了解，异域之中，知识代表力量和污染，那么戴远洋的异能升级，大概指的就是他受到了更严重的污染。
从这里，陆绊就可以推断出来那些外国人是怎“开发”戴远洋的异能了。
恐怕，他们掌握着一些高位的污染物，并且试图通过这些来量产异能者？
在陆绊的时代，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发生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他不清楚。
只是，戴远洋的事情，让这次的玄君之争又多了几分变数。
557.僵尸
离开剧场之后，杜明与何冲一言不发。
陆绊倒是琢磨起这个世界的情况来。
按照九流的传人所言，过去的九流远非现在的能比拟，拥有更加强大的异能，可伴随着传承而不断削弱，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绊来自未来，他见到的何骄阳，别说打拳了，怕是大学太极拳都不一定能满分，身体素质远远不及他的曾爷爷，阴阳眼的能力也就看到一点儿黑雾而已，异能水平更加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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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说别的九流，连影子都没有，何骄阳也说过在他爷爷辈之后就人才凋敝，同门也没了，现代的江城山估计也没有什么玄君之争了。
与其说是灵气枯竭，陆绊觉得，不如说是污染被稀释了。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推论。
因为力量等于污染，所以力量衰弱，就代表着污染的减轻。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九流的前辈们，但从陆绊的角度，这些九流的人的所谓“异能”，都是污染。
污染在这些人的祖先身上留下了痕迹，并且伴随着血脉或者知识传承下来，每一次传承，污染就会减弱一层，最终导致了力量枯竭。。
对于九流传人的最好结局，大概就是污染逐渐稀薄，最终变成凡人。
污染会相互吸引，要是以后那些异域的污染入侵，那最早遭殃的肯定是这些九流传人。
就好像何骄阳，他有阴阳眼，肯定会最先看到那些异域的诡异从而丧失理智。
在这个世界，无知是一种幸福。
所以, 戴远洋的行为对九流也好，对这个世界也好, 肯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但是陆绊也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现在身处过去, 一切都已经闭环了。
这次事件估计就算没有自己，也不会造成广泛的影响。
戴远洋和他背后的那些洋人, 或许在之后就会因为什么事故或者意外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九流的人，也会逐渐像何骄阳那样, 变成稍微有一点儿力量的凡人，最终泯然众人。
九流这群人，是注定要消失在时代之下的人。
可能七爷最后真的变成了考古学家，在某个大学里当教授指导学生们挖坟。
杜明当歌手变成了音乐世家，多年以后家里出了个杜丹平。
何冲么, 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也不知道有没有见到何骄阳出生。
至于其他的人, 多多少少也都变成了普通人。
陆绊如果成为了玄君, 估计会将玄君的相关东西都销毁掉或者拿走，终结这个传统。
杜明将何冲与陆绊送到临近的旅馆，两人办理了入住手续之后，来到各自的房间。
明天，几个人将会去江城山，在那边，有祖上留下来的比试场地。
...
江城, 某处的建筑里。
戴远洋走进屋子, 屋内, 坐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们并没有接受我的提议，可惜。”
戴远洋用流利的外语说道。
他本来血脉稀薄, 比起自己的哥哥而言实在太弱, 就连异能也很差。
摘星一脉, 流传到他们这一辈, 只剩下能够一定程度上让他人不注意自己，更容易欺瞒别人这种程度了。
戴远洋的哥哥算是这一脉的现任家主, 而戴远洋, 本来留学海外，并不准备掺和家族的事情。
可大学的教授找上了自己，随后是一些他不太熟悉的研究人员，他们给了戴远洋大量的金钱，研究并且成功强化了戴远洋的异能, 再加上他哥哥在国内身死，戴远洋便趁着这次玄君之争的机会，回来想要笼络更多的人。
可没想到的是，那些人并不接受自己的意见。
戴远洋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在这世道，他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当自身难保的时候，传统与过去只是累赘。
他正是摆脱了过去的桎梏，才能拥有今天的成就。
“没关系，我们准备这几天对江城山进行勘探工作，找到玄君的秘密，戴，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可以和我们说，我和教授肯定会全力支持你。”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金发男子说道。
“不用，我会用实力证明，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玄君。”
戴远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帮忙。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戴远洋这才离开。
等到他走后，那金发的男子看了看自己刚刚收到的一份文件。
文件里的内容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是一件好事。
“真想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男子看着文件里，照片上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感慨。
...
“这比试分为五项，每一项按照名次排列分数，最终分数最高者获胜。”
在前往江城山的车上，何冲耐心地给陆绊解释道。
当然，他完全可以不管陆绊，毕竟陆绊也算他的竞争对手之一。
“有戴远洋在，我可不能袖手旁观，要是让那家伙成为玄君，呵呵，老祖宗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何冲踌躇满志，誓要和戴远洋大战一场。
“这么说你还觉得你会输吗？”
陆绊问道。
“......不会说话你可以少说两句，没有人当你哑巴。”
何冲瞥了一眼身边的小青年。
“那这些比试怎么决定排名，不是对打吗？”
陆绊想到了那种比武擂台赛，一个拳王在后面等着，然后大家一步步打擂台打上去的剧情，想想就很热血。
“对打只是其中一项，真正的玄君并不是战斗力最强的，而是各方面都最有实力的。”
何冲对陆绊的妄想嗤之以鼻
“那第一项比试是什么？”
陆绊倒是不在乎这些，他好奇询问。
“第一项么，已经开始了。”
何冲笑了笑，他指向窗外。
陆绊看向窗外。
他发现，周围的景色似乎从很早之前开始就没有了任何变化。
一成不变的草木，宛若绿色的屏障，将这辆车与周围隔绝开来。
山里幽深安静，连鸟叫都听不到一声。
杜明停下了车。
三人下车，看到一条蜿蜒的道路通向山上，似乎就是登山的道路。
“第一项就是进入江城山，这里有阵法，如果无法识破阵法，寻得道路，那么就连最开始的场地都找不到，而谁先到，就能决定名次。”
杜明解释道。
陆绊看向山道，蜿蜒曲折，曲径通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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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8.我第一个？
“这登山道有什么说法吗？”
陆绊开启【真实视界】看了过去。
森林倒是普普通通，但道路却似乎有些不对劲，污染在砖石上蔓延，流入了周围的腐殖质的地面中。
这些污染就像是从山顶流下来的，不知道在道路尽头有什么。
“虽然这里要各显神通，但总体有几条规则是最好遵守的。”
何冲说道，他想了想，还是尽数说出。
“首先，在登山的道路上遇到的任何人说的话都不要相信，任何试图让你离开这条道路的行为都是危险的。”
“其次，登山道的台阶数量是一千级，不多不少，如果没到一千就到了目的地，继续走，如果到了一千还没到目的地，停下，等待。”
“最后，不要回头。”
陆绊默默记住。
“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第一个抵达吗？”
他又反问。。
“......只要不是戴远洋那样的人成为玄君，其他都没关系。”
何冲答道。
“那你们这么不直接开除他的资格？”
陆绊又询问。
“他是九流之一，摘星一门，按照规矩，我们没资格这么做，除非戴家自己的人将他逐出。”
杜明解释道。
“他都不守规矩了，你们也没必要这么执着吧，而且，指不定他背后还要使绊子，祸害你们。”
陆绊觉得按照现代人的思维，这种时候就是你先破坏规矩，我清理你合情合理，不至于让违规者继续留下。
“你觉得昨天晚上，我们几个在场, 如果真的想，戴远洋还能走出江城剧场？”
杜明反问。
“把他杀了, 伪装成意外, 排除掉这家伙, 除了在场的我们，没人知道, 你觉得这么做是没问题的？”
陆绊没有回答。
按照神选者的思路，这么做反而是合情合理的。
“确实，如果真的这么做了, 外人不会知道，但总有些事情，得无愧于心。”
杜明还指了指上方。
陆绊抬头，只有一片青葱。
“举头三尺有神明, 人在做，天在看，逃不掉的。”
何冲补充了一句。
“我们这样的人, 身怀绝技, 如果内心没有一杆秤，没有一把尺子, 那么很容易误入歧途, 你还年轻，我们这些前辈也算告诫你几句。”
他又指了指那条登山道。
“你先走吧，我们随后跟上，记住, 不要回头。”
陆绊看了一眼山下，似乎有一座小村庄, 炊烟袅袅，那大概就是废都小镇原本所处的位置, 他又看了一眼江边的方向，这里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游乐园是否在哪里。
他又看看杜明和何冲, 随即拾级而上。
没有回头，陆绊只感觉自己身后安静了许多。
他的【真实视界】向前看, 污染越发浓郁。
一千级台阶，正常走要二十多分钟, 不算长。
陆绊内心数着台阶，看前方的路。
周围一片寂静, 让人感觉心里发毛。
在正常情况, 山路并不安静, 有鸟儿，虫子的鸣叫，现在这绿意盎然的树丛里，却没有半点儿声音，安安静静。
陆绊很快发现，就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不是踩在石头台阶上，而是踩在了什么松软的事物之上，那触感，就像是踩到了某种生物的腐朽的软绵绵的尸体。
他低头，看到脚下是青灰的砖石，并非软泥，或者更加恶心恐怖的东西。
只是，那砖石朦胧映照出的陆绊身后的景象之中，似乎还有着一道黑影。
就像是......一个人！
陆绊看到砖石上那不自然的影子移动，很快又消失在视野中，他抬头向前看，道路似乎变得更长了。
周围似乎起了雾，空气变得粘稠而潮湿，那些湿热的空气钻入衣服里，很快就将衣物浸润，那些湿漉漉的布料贴着皮肤，要多难受又多难受。
忽然，陆绊觉得身后传来了别样的声音。
在这寂静的山道上，任何一点儿声音都是难以逃脱耳朵的捕捉的。
那声音就像是呼吸声，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地朝着陆绊靠近。
呼——
陆绊甚至能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穿越空间，吹到自己后背上，带起飕飕的凉意。
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停下了？”
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询问陆绊。
“不用回头，我没有害你的意思。”
那声音从陆绊的身后逐渐移动，来到了他的身边。
陆绊看了一眼，是身穿暗色旗袍的唐缺，九流传人之中唯一的女性。
“何先生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陆绊直言不讳。
“哈哈，确实，我也没有相信你的打算。”
唐缺比起外表的冷冽，性格倒是算是开朗，甚至于，在这个年代，这种直爽的性格在女性身上实在少见。
“何冲和杜明让你先上来？”
唐缺又问道，她和陆绊并肩向前，通过眼角的余光可以瞥见她的表情，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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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陆绊点了点头，同时，手里滴下了几滴浑浊的汗水。
这些汗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断从陆绊的身上滴落，看起来他满头大汗的模样。
实际上，这些汗水都是陆绊。
陆绊利用【融化】，将自己的一部分滴落到了登山道上。
身后，一滴汗水上浮现出了陆绊的脸，他看向前方。
陆绊身边，根本就没有唐缺的身影！
陆绊就像是和空气并肩往前一样。
他想了想，又让一滴汗水回过头去。
下一刻，那汗水瞬间被蒸发，消失不见。
片刻后，这一滴汗水出现在了山脚下，很快在太阳的照射下干涸。
“只要回头了，就会被送下山？”
陆绊轻声问道。
“这是最普通的。”
唐缺似乎觉得陆绊很有意思的样子，解释了一句。
“实际上，回头之后会发生什么，从来没有定论，有人直接回到了山下，从头再来，有人则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出现在人间。”
“这么危险吗？”
陆绊的意思是，这么危险的项目放在玄君之争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比如运动会，一般也不会放这种很容易死人的项目吧，纯属内耗。
“倒也不用在意，玄君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常人能够担任的，心性不坚定的人还是早点回去更好。”
唐缺淡然。
“唐小姐是为什么要当玄君？”
陆绊又问道。
他听到身边的女子轻吸了一口气。
559.群山的呼唤
“我？”
唐缺随即以轻佻的空气答道。
“我的父亲是一名仵作，现在的说法是法医，我从小就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尸体，和父亲一起学习缝尸匠的手艺，几年前，父亲去世，我从他的遗物里才发现九流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们家与众不同。”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这难道不有趣吗？”
听到她的话，陆绊觉得这位小姐姐还真是无所顾忌。
而且还是个乐子人。
“不过，你父亲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有关九流的事情？”
陆绊又好奇。
其他的家族或者门派都是把九流传人之类的身份看得很重，到了唐家这里，反而还不让女儿知道了。
要不是唐缺自己翻找遗物，可能这次玄君之争，缝尸匠也要缺席了。
呃，不过这唐缺是不是本人还不一定，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陆绊不断滴落的汗水监视着他的身后。
他没能得到唐缺的答案。。
因为陆绊感觉到身边的气息消失了。
他瞥了一眼，穿着旗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知道是被送下山了，还是那原本就为了欺诈陆绊的幻象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便离开了。
又走了两步，陆绊看到，前方的浓雾中，又有一个身影浮现。
那是虽然白发苍苍，但身材依旧精壮健硕的石不闻。
陆绊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贸然出声叫对方, 只一点点靠近。
走了几步，就在陆绊来到对方身后的时候, 他忽然涌现出一点儿既视感。
刚才的唐缺, 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点点来到自己身后的？
“石先生，你不用回头。”
陆绊于是出声。
他看到石不闻将手放在了枪套的位置, 似乎随时都能拔枪。
“我没有恶意，只是在这条路上看到了石先生而已。”
陆绊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石不闻的身边。
这老人身上竟然没有出汗, 那潮湿黏腻的雾气似乎避开了他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留在后面的陆绊看了眼前方，他随即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这条路上，只有石不闻，没有陆绊自己！
坏了, 问题竟然出在我自己身上。
“这条路很简单, 只需要遵循规则走就好了, 两千级台阶说长也不长。”
石不闻幽幽地说道，他依旧戒备着陆绊。
“两千级？不是一千级吗？”
陆绊立刻问道。
石不闻停下了脚步。
他以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陆绊。
“谁和你说的？”
“何冲先生。”
陆绊如实回答。
“呵呵, 老朽只是秉承传统, 过来看看友人, 没想到有的人真的为了玄君之位不惜欺骗后辈。”
石不闻讪笑两声。
“这登山道一共两千级, 不多不少，如果在半个时辰里没有到达, 那么也会被遣返回山下, 你要是在半路停下等待，怕是没办法拿到名次。”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陆绊又好奇。
“你们这些年轻一辈不清楚, 但在九流本就是同门兄弟, 只是因为种种变故才天各一方，同门相互扶持本就是正常的，更何况，比起玄君的位置，老朽更看重仁义和诚信, 让老朽说谎骗人, 比登天还难。”
石不闻理所当然地说着，又继续往上。
陆绊沉默跟上。
片刻之后，石不闻也消失了。
“到底是一千级, 还是两千级？”
陆绊呢喃道。
按照何冲的说法，在登山道遇到的人都不要相信，那么石不闻肯定说的就是假话。
但若是换一个思路, 何冲一开始说的就是假话呢？
本来就需要两千级台阶，何冲为了防止陆绊受到路上的人的指导才编造了不能相信他们的话的说法来诓骗陆绊？
这就陷入了经典的循环之中。
利用汗水滴落的陆绊，他观察着山道的情况，只是，路经之地，没有半点儿人影。
这漫长的山道，只有陆绊一个人。
走过五百级，陆绊忽然听到了一点儿别的声音。
这并非呼吸或者脚步声，而是草丛被什么东西触及，晃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绊看向左侧的树林里。
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躲在树丛底下。
一个声音传来。
“......救，救救我......”
是求救的声音。
陆绊走了两步，靠近一些，【真实视界】扫一眼过去。
他看到，一个人正躺在那里。
“张老？”
那正是裁纸官的瞎子张。
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半躺在草丛里，身上似乎受到了枪伤，马褂上有好几个弹孔，鲜血汨汨流出，看起来受伤严重。
“别过来。”
瞎子张注意到陆绊，立刻叫了一声。
“不要离开这条山路，否则你可能会遭遇到不测。”
他提醒了一句。
“张老，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打伤你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瞎子张，至少按现在的了解程度，【真实视界】判断对方是一个人类。
“还能是谁，有枪的人只有石不闻。”
瞎子张哀叹一声，似乎为自己信错了人。
“我本以为他像我一样，只为了见证而来，没想到，这家伙早就已经背叛了九流，他将我击退到山道之外，还用枪偷袭我。”
“他来的时候就和戴远洋一起，两个人一明一暗，戴远洋说服不了我们，就由石不闻下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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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若游丝，声音虚弱。
“张老，我有个问题。”
陆绊问道。
“这登山道，到底有多少阶梯？”
听到陆绊的话，瞎子张沉默片刻。
“一千五百级，你到了那里，就能看到一处平台，那便是终点，到了终点，找七爷来救我，其他人都不要相信。”
“我知道了。”
陆绊点了点头，又忽然说道。
“张老，你为什么不回头？如果回头的话，就会直接被送到山下，可以出去寻找救援了吧？”
听到陆绊的话，瞎子张一愣。
“小伙子，你很聪明啊。”
瞎子张笑了笑，身上的弹孔好像忽然间愈合了一般，整个人的颜色黯淡褪去，化为了一个那种祭奠上坟时候烧的纸人模样。
“这算真的还是假的？”
陆绊自我吐槽一句，继续往上攀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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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鹤鸣九章秘经》
七百级台阶的时候，陆绊感觉周围变得寒冷了一点儿。
雾气越来越浓郁，快要看不清周围的景色。
陆绊觉得自己就好像在云端行走，只有脚下的台阶能够证明自己正在往前。
在这绝对的寂静之中，陆绊看到，那些雾气就如同蔓延的污染，一点点钻入自己的身体里，换做是普通人，那么恐怕吸入这些雾气之后，就会陷入轻微的精神失常，出现幻觉，狂躁，抑郁等症状。
而对于受到了一定污染的人而言......
这样的雾气或许反而会让他们的污染带来的超凡能力变强，造成一种错觉。
继续往前走着，陆绊忽然看到，就在距离自己两三级台阶的位置，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臃肿，像是被酒肉荼毒了身体，他站在原地，轻飘飘的，像是马上就要倒下。
从背影看，陆绊很快认出来这是七爷。
“七爷？”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陆绊的靠近，陆绊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他身后一级台阶的位置，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反应。。
陆绊看了一眼，发现七爷浑浑噩噩，像是没有睡醒，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扰乱了心智，失去了意识，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站在原地。
他戳了一戳七爷。
与初看的感觉不同，七爷的身体非常僵硬，如同死人。
陆绊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侧首，看到七爷的脸色铁青, 苍白之中透着黑色，两只眼睛泛红, 就好像猛地憋了一口气, 血液都往脑袋上涌一般。
这样的状况, 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七爷？”
陆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瞬间，七爷的脸上长出了细密的白色绒毛, 他指甲变长，皮肤陷入青黑，两只眼睛变得通红。
喉咙里冒出某种奇特的叫声, 七爷朝着陆绊扑了过来。
他的力气很大，甚至就连这台阶都踩出了裂纹。
尖锐的指甲上似乎沾染着什么毒素，只要擦伤触碰到就会导致严重的伤害。
七爷就像变成了传闻里的那些大僵尸一般，凶神恶煞。
但陆绊是什么人, 他在异域里行走这么多年，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面对僵尸七爷的攻击，陆绊的右手直接抬起，拳拳相交。
扑哧——
然而，强强对撞的状况并没有出现，陆绊的手掌在触碰到僵尸七爷的时候就立刻融化掉, 化作暗色的淤泥，紧紧包裹住了僵尸七爷的那只手。
暗紫色的猛毒立刻伴随着两者的接触而蔓延，要是换成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尸毒会伴随着血液流动，从伤口到心脏, 再由心脏输送至全身, 最终迅速倒下, 成为僵尸。
可对陆绊来说, 这种程度的污染并不算什么。
通过流入自己体内的毒素, 他获得到了一些轻微的知识。
所谓的僵尸, 尸变，本质是污染带来的异化, 原本制造僵尸或者干尸的知识就具有一定的污染，而通过这种手段制作而成的僵尸, 自然也是污染的聚合体。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
融化的陆绊迅速扩散, 将那僵尸牢牢束缚住。
纵使对方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但却像是拳头打中了水里一般, 很快就被陆绊彻底捆绑，随即，化作一阵黑色的浓雾，随风而逝。
陆绊眼前的台阶豁然开朗。
“污染通过对心灵的摄取制造出了一定的幻象，因为在这个年代，所以默认我见到的就是产生了尸变的七爷？”
大概是因为这几个人里，陆绊只对七爷这种搞盗幕的有一定的印象，而这印象又大多来自于各种影视和游戏作品，于是便有了刚才的光景。
他看向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处平台，像是终点。
陆绊拾级而上，来到了第一千级台阶的位置。
这里似乎是一处歇脚的亭子，木制结构在潮湿的浓雾之中散发出腐朽的气味。
亭子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陆绊依旧没有回头，他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
身后，似乎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歌谣一般的呢喃在陆绊的耳边响起，但陆绊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要说这里是一千级台阶，还是两千级台阶，陆绊更愿意相信是一千级，因为按照就简原则，相信何冲是最简单的，路上的那些情报，相互矛盾之处太多了。
大约站了有五分钟，陆绊感觉周围的浓雾彻底散去。
他看到，亭子周围出现了一条道路，通向不远处位于森林中的建筑。
“看来是这里了。”
陆绊大步往前走，来到了一处庭院，这里像是一处道馆，或者寺庙，具有古朴的特质，至少在快一百年后，陆绊并未在江城山上看到过类似的建筑。
同时，他用融化的自己往后看了看，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看起来他的确到了终点。
而且还是第一个。
陆绊走进屋子里，看到门厅挂了一幅水墨画，山水之间，有几个人正在与山间的怪物战斗，那怪物看起有数个眼睛，全身由触须构成，虽然是水墨写意的画面，但也能透露出这怪物的扭曲与疯狂。
门厅摆了九把椅子，看来是对应九流各人。
“不知道有没有吃的。”
陆绊往后找，看到有数间供人住宿的屋子，又摸到了伙房，看到里面准备了许多新鲜的食材，蔬菜肉类都有，在这混乱的年岁，算得上奢侈与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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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陆绊直接抄起菜刀，开始就这自己的水平做菜。
十几分钟后，将处置妥当的鸡丢进锅里闷煮，又等待了片刻后，陆绊听到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似乎是其他人到了，正在吵闹。
“......看来也不过如此。”
陆绊首先听到了戴远洋的声音。
他与其他几人隔了一段距离站着，看起来身上有些泥土，但距离屋子最近。
“你当真是第一个到的？”
大腹便便的七爷有些迟疑地询问，但看看其他人，也没有人能站出来反驳戴远洋。
“我说过，借助了外国先进技术，开发了自身的潜能的我才是九流真正应该发展的方向，各位，这就是铁证。”
戴远洋似乎颇为得意般说道。
听到这里，陆绊掀开盖子，看了看锅里的炖鸡。
“差不多了。”
他走出伙房，冲着那些争执的九流传人们喊了一声。
“别吵了，来吃饭吧。”
561.有点自知之明
看到陆绊的模样，九流传人们面面相觑。
“？？？”
七爷满头的问号。
他本来以为戴远洋是第一个抵达的。
他靠着自己分金定穴，对于山路和风水的熟悉找到了正确上山的道路，规避掉了危险，本来还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到，结果却发现戴远洋赫然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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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寻路这一块，搬山寻龙这一块的九流应该是最强的才对，他们能够在面对那些诡异之物的时候找到正确的出路，堪称团队的眼睛。
可戴远洋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难道外国人的技术真的已经能够系统化地将九流的异能都提升强化？
就在后续的人纷纷抵达，大家正在讨论谁才第一的时候，陆绊的声音忽然传来了。
“别吵了，来吃饭吧。”
听到这熟悉的年轻人的声音，就连瞎子张都忍不住微微侧首。
“陆小弟，我们还当你失踪了呢，你怎么在这......咦，不对啊。”
七爷刚想发问，就觉察到了不对。。
“陆兄，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何冲当即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到了这边看到没人，肚子又饿了，就进伙房看了看有什么吃的，既然又食材，那我就干脆自己做了。”
陆绊实话实说。
“？”
这听得戴远洋也忍不住冒出了问号。
自己依靠着教授的帮助，提前通过各种科学与超凡手段掌握了江城山的一些诡异规律，这才得以用最快的速度上山，即便如此，也耗费了半个多时辰，并且遭遇到了一定的危险，可这年轻人，算起来竟然提前自己两刻钟到了，甚至还做了顿饭？
这可能吗？
这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吗？
戴远洋一度怀疑是陆绊说谎，他或许用了别的手段，提前上山。
“陆先生是和我们一起来的, 在我们前一步上山，能够这么早抵达, 想必也有独特的技艺吧。”
杜明这时候站出来给陆绊解释。
“陆先生, 你说说你一路上的经历？”
陆绊闻言, 将自己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除了最后解决僵尸的手段含糊了一些, 其他都没有隐瞒。
“......确实，这一条登山道便是与心魔对峙，战胜自我的道路, 如果你不能保持初心，那么道路上遇到的那些幻象都会成为你的阻碍。”
杜明感慨一句。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一些执念，没有什么追求。
这条登山道, 会洞悉人心，将人性的弱点展示出来，并且会制造幻觉来蛊惑人心，要是稍微意志不坚定一些，就会被拒之门外, 而纠结挣扎也需要时间，最后, 突破了心魔，还可能有虚幻的怪物袭击，若是没有两下子，也不一定能顺利走完。
可陆绊这速度, 就像开了挂一样。
他是完全没有被那些幻觉影响, 甚至连最后的虚幻怪物也飞速解决了？
要是陆绊比他们快几步那还算是正常的范畴, 可陆绊这连饭都烧好了，绝非只有一步两步而已。
“可能只是我运气好，没遇到太多险恶的东西。”
陆绊随口猜测。
“或许, 返璞归真才是直达玄君的道路。”
七爷喃喃道。
“别说这些了, 吃饭要紧，这些食材应该都没问题吧？我反正尝了些味道是还可以的。”
陆绊招呼大家吃饭。
看着一桌做法略显古怪的菜肴，众人更加有些无语。
陆绊这是真的当做来春游了吗？
大家没有动筷子，戴远洋则坐在一旁冷眼, 只有瞎子张最早伸出了筷子, 夹起一块肉。
“味道还行。”
他咀嚼完咽下，才开口道。
其他人也动起了筷子。
酒足饭饱之后，七爷清了清嗓子。
“这第一关, 最快的应当是陆绊小弟，第二名则是戴家的，我第三，第四位应当是张老，第五位是石不闻先生，我们这就各自累计分数了。”
令陆绊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擅长寻路的七爷之外，瞎子张竟然比跑快快的石不闻还要更早一步到。
联想到陆绊看到倒在路边的瞎子张，那脱身用的纸人，这能够参加四次玄君之争的老前辈，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弱不堪。
“这第二个比试，便是在这里度过一夜，寻找藏在这里的一样事物，那是我们的祖先们流传下来的一块玉佩，这玉佩分成了九块，当众人找齐的时候，按照手上的玉佩碎片数量来记录分数。”
七爷简单说明了一句。
“找东西，我擅长。”
陆绊说了一句。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拳怕少壮，陆绊作为这些人里面最年轻的，难保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第一阶段的登山道就已经让人有所忌惮，现在看来，陆绊是成为玄君道路上的一个强劲的对手。
“说起来，七爷，为什么要过夜才能找，现在我们不能找那些玉佩碎片吗？”
好奇心旺盛的陆绊又问道。
“这是传统。”
一旁，石不闻简单说了一句。
“哦。”
陆绊应了一声，随即用【真实视界】扫了一眼屋子。
一瞬间，他看到这屋子的角落里渗出了浓烈的黑雾，这些雾气就像登山道上的污染，但比起那些污染更加强烈，浓郁，那些污染缓缓流出，流到外面，看起来，登山道的污染便是从这道馆之中溢出的。
这些污染有一定凝聚的位置，陆绊猜测，这可能就是玉佩碎片的所在处。
只是，现在这大白天的，他也不方便行事，陆绊仅仅记住了自己看到的几个位置。
午后，大家纷纷动起来，寻找线索。
只有瞎子张坐在原地。
“张老，您不去看看这院落吗？”
陆绊询问道。
“我只是个瞎子，看不到院落的模样，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
瞎子张就像是要放弃了一般，但他举手投足却并不显得漫无方向，像是已经看穿了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一样。
这位老人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如果你对这里感兴趣，我建议你去看看拜堂，那边或许能有所收获。”
瞎子张指了指院落之中那有些格格不入的建筑。
陆绊谢过对方，穿过满是腐朽落叶的院子，看了眼这建筑，随即走进去。
在里面，陆绊看到了一尊神像。
“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神。”
陆绊看到神像的模样，喃喃自语道。
*
今天只有两更了，这两天工作和家里的事情都太多，之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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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死而复生之术
传统的神像，慈眉善目，至少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到安心，那种丑陋不堪，或者眉眼凶狠的，一般用来当门神。
因为宗教的本质就是要让人相信，所以营造出亲和感是必须的，陆绊所知的很多宗教最开始都是接济穷人，交好富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等到彻底渗透了统治阶级，才开始疯狂搞事情。
但那些肯定不包括眼前所见。
这神像穿着一件古风的长衣，但衣服上的花纹却具备后现代艺术的倒错感，神像高大，约莫三米，由石头雕琢而成，有些地方很粗糙，有些地方又过分细腻，栩栩如生。
最令人感到讶异的是神像的头部。
之所以说头部而不是脸部，是因为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脑袋。
那脑袋光秃秃的，充满着一股让人犯恶心的滑腻感，再往下是四对狭长的眼睛，让陆绊想到了暮之城的那些四眼仔，这张脸有一根长长的大象一般的鼻子，可鼻孔处却是细密的尖牙。
从鼻子往下便是繁多的触须，那些触须没有吸盘，只光溜溜一根, 这是整座神像上最为精细的部分，就好像不是人工雕刻, 而是真正的怪物忽然石化冻结而成的一般。
它的耳朵是触须构成的薄膜, 鼻子底下是长着两颗尖锐獠牙的嘴, 整个脑袋对比身体体现出一股异质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非人的神像, 陆绊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比如埃及之类的地方，就有狗头人身的阿努比斯神像, 在某个喝恒河水长大的国家的里，也有象头人的神祇。。
陆绊看过一些简单的研究论文，大抵是对于人类异化的探究，众所周知，在许多神话里, 都曾经出现过人身动物脑袋的神祇或者怪物, 但人头动物身的却极少, 不然也不会出现人面狗这种都市怪谈了。
不知道为何, 人类对于拥有人类身体四肢的怪物接受程度要高得多，至少比人脸动物四肢的要高多了。
而现在位于道观里的这一座，陆绊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仙。
这神像的身体部分对比脑袋就显得粗糙极了，让人不禁遐想，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个怪物，被变成了石头待在这里，后人才将其身体雕刻成了人类的模样以欺骗自己。
“山中之主, 群山之间的呼唤, 在某些宗教里, 祂也有个名讳叫做方庚，是山神之神, 群山的统治者, 这个世界所有的山峰都是祂的圣域。”
一旁, 传来了一个清亮而爽朗的声音。
陆绊转过头, 看到是穿着贴合身段，体型婀娜的唐缺。
“唐小姐你对这东西有研究？”
陆绊问道。
他看向前方的祭台, 上面似乎长年没有人打理, 只剩下一些动物的骨骼残骸，或许是鸡，或许是兔子，但总之被吃得很细碎，分辨不出原主。
“准确的说, 是我父亲。”
唐缺莞尔。
“你在登山道上听到的，其实的确有几分是真话，我的确是从父亲遗留下来的东西里才得知了九流的存在，在那些遗产里，也有我的父亲在游历全国的时候打听到的民俗传闻。”
“你父亲还游历全国吗？”
陆绊好奇，唐缺的父亲应该也是一名法医，在这个时代下，应该还没有出差之类的说法，他父亲难道是不工作跑到各种乡下调查民俗？
“对，我家有些家底，父亲早年参加过玄君之争后，便一直向往这些，中间有几年跑去有各种神秘传说的地方探访，试图找到九流的源头。”
唐缺走近神像，抬头端详了一眼。
“在这个世界，神秘从未远离。”
“确实。”
陆绊微微颔首。
“我父亲曾经去过一间客栈，他说，夜晚，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能感觉到床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抓挠床板，他探头往下，看到床底下有一个满脸青黑的人正回瞪着他。”
唐缺忽然就讲起了鬼故事。
“然后呢？”
陆绊好奇。
“然后我父亲一拳打穿了床板，发现床底下什么都没有，他为此赔了对方一个大洋。”
唐缺沉声道。
“......”
陆绊也不知道这里该不该笑。
“我家学的是缝尸匠的技艺，缝尸是一种民俗，那些被砍头的犯人总要将脑袋和身子缝合起来，无首的尸体容易产生变化，久而久之，处理尸体就成为了我家的传统。”
唐缺话锋一转。
“而处理尸体，遇到的尸变和怪异之事肯定也特别多，如果手上没有几手功夫，那么翻船是迟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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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们学横练的原因？”
陆绊下意识问道。
据说唐家学的横练，一拳可以打穿门板，从唐缺刚才的笑话听来，他父亲也能一拳打塌床铺，陆绊估摸着，唐缺看起来纤细小巧，可能一拳也能打死三个秦天天。
“放心，我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道，不会夹断的。”
唐缺嘴角翘起，她三十多岁，正是好年纪，见到陆绊这样英俊帅气，颜值达到人类极限的小鲜肉，那自然是要调侃一番的。
夹断？
夹断什么？
怎么夹断？
陆绊只是个纯真的孩子，听不懂唐缺在说什么。
“这方庚，有什么来历吗？”
他决定讲正事，毕竟自己也不是来找乐子的。
“祂来自天外上界，是这个世界所有群山的创造者，传说祂沉睡于某座山峰之下，每一次呼吸便是一次地震，若是方庚醒来，那么将会天变地变，人类陷入末日，只有不停地献祭，才能让其保持安眠。”
唐缺说明道。
“还挺厉害，那我估计祂可能睡在喜马拉雅山那边，至少也是川蜀或者西伯利亚。”
陆绊轻笑一声。
当然，这种传说也有可能是真的，只不过，这唤作方庚的，大概是被封印的邪神，向祂献祭，只会得到受污染的知识罢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仔细观察这一尊神像。
这时，陆绊看到，在神像的身后，潮湿发霉的稻草上，有一具尸体！
那尸体似乎已经死去很久，身上衣衫褴褛，腐败的血肉上连蛆虫都已经枯萎。
更加令人感到讶异的，是那尸体的死状。
563.哪里还有家
这尸体呈现出朝拜的姿势，跪拜着这一尊神像，那匍匐虔诚的姿势，哪怕是苦修的行僧也自愧不如。
这个人就像是在朝拜之中忽然失去了生命，定格在这里，等到时光将一切抚平，然后被陆绊发现。
“这或许是迷失在山路里避雨的人，这座山很奇特，除了那些阵法，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诡异。”
唐缺也注意到了尸体，她简单说了一句，又蹲下来，摸出了橡胶手套，戴上口罩检查。
“大约三十岁，男性，死亡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山里雾气潮湿，他腐败了很久，看，这里就是他的内脏腐败之后撑破肚子，从屁股里流出来的内容物造成的痕迹。”
唐缺丝毫不在意尸体的肮脏，反而还指了指稻草下方一滩黑色的东西。
“谢谢你，我刚吃完饭，感觉消化好多了。”
陆绊答谢道。
“人死之后，尸体软化，会出现失禁等状况，随后开始僵硬，等到彻底僵硬，又会重复软化，最后就是那些你们看着会恶心想吐的画面，正常来说, 是很难维持这个姿势的。”
唐缺检查了尸体的脑袋，骨骼等。。
“没有明显外伤, 也没有骨折, 估计是因为寒冷, 或者疾病而去世，当然, 也有可能是某些玄学的死因。”
就在唐缺想查看一下这尸体的脸，用手抓住那尸体的脑袋时，忽然, 这尸体就像活了过来一般，朝着唐缺的手咬去！
“！！！”
唐缺迟疑片刻，戴着塑胶手套的手已经被那没有牙齿的嘴咬住，眼看就要突破橡胶，触及皮肤。
下一刻, 唐缺另一只手抬起,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毫不犹豫, 她给这尸体来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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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尸体，连带着附近的稻草，后面的墙壁，被这一拳轰穿，可以看到后面的院落和树林。
陆绊现在才发现自己估计错误，唐缺估计一拳可以打死十个秦天天。
“不好意思，下意识就动手了。”
唐缺手里还捏着那尸体的头骨, 对它说了一句。
看到这一幕, 陆绊也大概了然了。
刚才唐缺的一拳, 肯定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
就算是泰森也做不到。
这就是缝尸匠的超凡能力。
陆绊想象了一下，估计他们这一门出门行走, 就是一拳定江山。
躺下的尸体就好好检查, 为他们送终。
不愿意躺下的尸体就打到他们老实躺下, 为他们送终。
很合理。
难怪叫做“缝尸匠”呢, 被这一拳莽穿的尸体，估计是只剩下五六七八块, 不缝不行。
这么一想, 说不定裁纸官的意思是，解决掉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之后，连尸体都剩不下来，只能扎个纸人来应付应付了。
合情合理。
怪不得瞎子张也这么快就通过登山道上来了。
“怎么了？”
道观外面，七爷探头进来, 看到那诡异的神像，他大惊失色，有些慌乱，而当他看到唐缺一拳砸穿的那个洞之后，墨镜都兜不住他的表情了。
“这里有个怪东西，不用担心，被我解决了。”
唐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确实夹得断啊。”
陆绊忍不住感慨。
“小弟你要试试？”
唐缺瞥了陆绊一眼。
“不好意思，我没有驾照。”
陆绊果断回答。
“驾照？”
唐缺站了起来，将那脑壳丢到祭台上。
“这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或许是某种力量让它保存了最后一点气，总之，很古怪，不是僵尸，也不是尸变。”
“这也是比试的一部分吗？”
陆绊询问好不容易戴好了小墨镜的七爷。
“这怎么会是，我让何老弟来看看。”
七爷叫唤了一声，找来了何冲。
何冲略显不耐烦地过来，但看到那死人头盖骨之后，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摘下墨镜，双眼之中似乎有光酝酿。
在何冲的视野之中，他看到那头盖骨散发着一阵深沉的黑雾，那黑雾如同淤泥，盘旋在头盖骨上，并且逐渐向四周扩散。
“这东西，不简单啊。”
何冲感慨一句，视线瞥见了一旁的陆绊。
他感到双眼就像被人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又像是被烧红的煤钳子插进去使劲猛搅拌，那炽烈的感觉自大脑蔓延至骨髓，令他顿时冷汗直流，体温仿佛降低到了冰点。
“啊！”
何冲叫了一声，捂住眼睛。
他甚至没能看清楚陆绊周围到底有什么。
见状，陆绊急忙上前。
他本来还以为何冲早就用阴阳眼看过自己，还以为是何冲道行比他的曾孙子高不少，没有受到影响呢，没想到这何冲之前是根本没看过。
“何先生，你不要急，是正常现象。”
陆绊安抚道。
“？？？”
此刻，失去了视觉的何冲听到陆绊的声音，只感觉放你娘的屁！
这算哪门子的正常现象？
这人简直比鬼还要黑！
他本来想大叫出声，但很快，何冲的脑子转了过来。
有陆绊这种程度力量的人，想要干掉自己不是分分钟。
要是现在乱讲话，指不定待会儿就被陆绊挫骨扬灰，变成那头盖骨了。
他决定闭嘴。
“我没事，我没事。”
将阴阳眼关闭，何冲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陆绊正对自己露出笑容。
吓得一哆嗦，何冲急忙跳起来。
“只是看到这里煞气很重，一时慌了心神。”
何冲瞥了一眼陆绊，看到了他和善的笑容。
何冲反过来笑了笑。
“神像之前可没见到过。”
杜明摸了摸下巴，越看越觉得这神像诡异。
“你们之前没来过这里吗？”
好奇宝宝陆绊询问。
“你可能不清楚，这里平常是无法进入的，只有每十年的这个时候”
“对了，我刚刚在客房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大家可以看看。”
他又掏出了一本枯黄封皮的线装书。
陆绊看到了那本书封面写着的几个毛笔字。
《鹤鸣九章秘经》。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没想到不仅仅在废都，就连这个世界也流传着鹤鸣道人的传说。
“鹤鸣？没听过的名字。”
石不闻暗自思忖道。
“这里面写着的是什么？”
七爷产生了好奇心，看着杜明将要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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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我很讲道理的
“等一下。”
陆绊出声阻止。
鹤鸣道人的东西，百分之百携带了异域的污染。
要是在这里翻开，陆绊倒是无所谓，其他人肯定会当场被污染侵蚀，指不定就长出了第三只手或者第四条腿。
所以陆绊直接按住了杜明的手。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不要随便阅读野外捡到的书籍？”
陆绊看了看其他人，最终将视线落到何冲的身上。
“......对，对的，有些东西充满诅咒，我们最好不要贸然打开。”
何冲急忙附和陆绊的话。
“确实，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也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石不闻略微忌惮地看了一眼那本册子，并无打开浏览的打算。。
至于瞎子张，他本来就是瞎子，根本看不到文字的内容。
陆绊大约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能活这么久了。
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啊！
杜明听到几人的话，也按捺住了翻开阅读的想法。
“我之前学过一些古籍解读，不如让我来先检查一下这本书？”
陆绊又提议。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要阅读吗？”
唐缺脱口而出，有些奇怪。
“不用打开也可以检查的。”
陆绊从杜明手里接过这本线装书，同时打开了【真实视界】进行简单的浏览。
在这种情况下，陆绊能够很清楚看到前几页的内容。
【吾常闻，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然吾知其谬，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在一段陆绊很熟悉的，阐述异域知识追逐人类的话语之后，陆绊看到了目录。
这本《鹤鸣九章秘经》一共十个章节，除去概数一般的介绍章节, 剩下的九个章节，每一个章节都对应了一些法术以及对应的知识。
比如复活死者, 令亡骸行走的仙砂还魂箓, 比如通过吞噬尸体, 将自己变成半食尸鬼的仪式，还有操控小鬼, 或者说某种异域怪物的方法，以及穿越异域的尝试等。
这些知识对于陆绊而言倒是司空见惯，他目测, 正文部分可能只有少量的章节能让自己产生一定的眩晕感，绝大部分则毫无波动。
但对于九流传人而言，每一章都伴随着受到污染的知识，每一页都会让理智受到折磨，别说看完这本书, 估计翻阅完第一个章节, 在座的这些人就会陷入疯狂, 恨不得挖掉自己的眼睛。
那么问题来了。
是谁将这一册书放到这里的？
倘若没有陆绊, 那么杜明他们肯定在找到这一本书之后会打开翻阅，阅读其中的内容，从而被知识污染，成为疯子, 甚至有可能尝试其中的内容, 进行那些禁忌的仪式, 最终召唤出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这就很值得思考了。
众所周知, 异域的场景是定格的过去，是历史之中的一页, 而《鹤鸣九章秘经》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来自废都，它的出现, 势必代表有来自废都的造访者曾经来过这里, 或者，至少是异域的神选者曾经来过这里。
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深海或者雾都，暮之城这样敌对的异域来客, 陆绊很容易就能明白, 他们是为了毁灭这里。
可废都理论上是和这个世界处于同一战线的异域, 废都人没理由害这个世界的人。
陆绊仔细端详这本线装书，决定有机会肯定要打开, 仔细查看里面的内容。
退一万步, 陆绊也可以把它拿回去卖，也算物尽其用。
“有什么发现吗？”
一旁，杜明询问。
“这本书并非此世之物。”
陆绊装模作样地说道。
“并非此世之物？难道是来自仙界？”
杜明有些好奇。
“你们确定不认识鹤鸣这个名字？”
陆绊又问了一遍众人。
大家纷纷摇头。
“这是一位修道之人，因为修行了禁忌的法术，沦为了怪物，他留下的记载有相当大的危险性，如果贸然阅读，可能也会变成那些丧失理智的怪物，大家不想变成这东西的模样吧。”
陆绊指了指神像。
众人默然。
“难道，是戴远洋那小子？”
一片沉默中，何冲忽然说道。
“他接触过洋人，可能从那边带来了什么东西，他想要用这东西让咱们自相残杀，最后自己收渔翁之利？”
听到这句话，七爷看了看周围。
“戴远洋呢？”
“他走进客房里就没有再出来过。”
石不闻指了指那住人的房间。
“我们去找他。”
何冲也不知道是畏惧陆绊，还是真的看戴远洋不顺眼，和杜明，七爷两人一起朝那边走去，离开了这道观。
留下唐缺和石不闻。
三人面面相觑。
“两位，我现在要看一下这一册书的前几页，你们不介意吧？”
陆绊开诚布公。
“随意，来路不明的古籍，石某人不感兴趣。”
石不闻负手离开，好像真的不在意这本书里有什么内容。
唐缺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陆绊，眼神催促着他。
“你倒是快点看，有什么好看的可以让姐姐我和你一起看。”
陆绊只微笑回应，随即打开了这一册《鹤鸣九章秘经》。
刚直接看到文字，陆绊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上好像有蚂蚁爬过，痒痒的。
他迅速阅读着上面的内容，每看到一个字，就感觉那蚂蚁正在咬自己的眼球，一阵阵疼痛蔓延，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已经无法忍受，弃书离开了。
笔趣阁
陆绊在试图理解上面的内容。
这里面的文字，最开始还有些正常，是一些鹤鸣道人对万事万物的见解，包含了对知识，污染，异域等的看法。
到了后面，及至他记录自己求道过程的时候，就已经晦涩难懂，语焉不详，同样的话语重复许多次，又或者直接跳过了某些剧情般毫无逻辑。
好在陆绊按照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思路，仔细分析鹤鸣道人的想法，还是从其-中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的。
尤其令陆绊感到惊讶的一点，那就是鹤鸣道人的求道知识并非来自于他自己的感悟，而是源自他获得的一本古抄本。
那本书原本只有七章，鹤鸣道人在学习理解之后将其誊抄，增改，加入自己的理解，才有了这本《鹤鸣九章秘经》。
而那一本书的书名已经不可考证，在这整本书里，只记载了它的作者。
玄君。
565.山上好安静
看到这里，陆绊感觉自己眼睛上的蚂蚁更加多了。
那些细细密密的蚂蚁在他的眼球上爬来爬去，用触角点着晶状体，时不时用牙齿撕扯眼部脆弱的神经和肌肉。
“鹤鸣道人的知识来自于玄君，这个玄君，指的就是九流的老祖宗，他们每十年都要争夺一次的玄君？”
“玄君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知识，是这个世界的知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知识污染了鹤鸣道人，让他在废都成为了一个严重的污染源？”
“那废都的淤泥怪物也是鹤鸣派的传人传承的仪式召唤而来，而那淤泥怪物在数十年前就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被召唤并且束缚，这是否代表，这个世界的污染可能比看起来更加深刻？”
陆绊粗略看了一眼第一章的死而复生之术。
好家伙。
陆绊还没看完就直呼好家伙。
这死而复生之术，便是讲的利用那淤泥怪物来摄取神识，舍弃肉体，从而将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方法。
要是按照这上面的操作，那就会变成南华私立仁济医院那种状况。
再往后，变成食尸鬼的仪式也相当血腥，需要进行一些说出来会被变成星号的操作，极度残忍。
至于控制异域怪物，以及穿越异域之类的手段，更是一个比一个反人类。
陆绊觉得，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见人比较好。。
又合上书本，陆绊看了一眼对面的唐缺。
这位女士倒是真的没有凑过来，只饶有兴趣地盯着陆绊。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唐缺询问。
“这东西的确害人，应该立刻销毁。”
陆绊当即答道。
“你这个人真是有趣。”
唐缺打量着陆绊, 那目光，有点像饿狼看着小羊羔。
陆绊将书册放到祭台上。
“将这本书放在这里的人肯定有所企图, 玄君的位置没有那么简单。”
他又说道。
“唐女士, 你知道之前的玄君都怎么样了吗？”
“这倒是不清楚, 上一任玄君大概是搬山寻龙那边的人，或许是七爷的亲人。”
唐缺瞥了一眼门外。
外面已经传来了吵闹声。
陆绊和唐缺出门, 看到戴远洋和何冲又打了起来，但很快被其他人拉住。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秘籍，有那东西, 我留着自己看或者拿回去给大学的研究室看不好吗，为什么要丢给你们？”
戴远洋说道，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本书有很严重的问题，我刚才确认了一下, 各位最好不要随意翻阅，为了保证安全，我会将其随身携带。”
陆绊返身, 拿起了祭台上的那本小册子。
忽然，陆绊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他抬头一看。
就发现那诡异的方庚的神像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那目光锐利，就像真的锋芒，令陆绊的后脖颈升腾起一股寒意。
“这神像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陆绊问道。
唐缺和石不闻走进来一看，也有些惊讶。
陆绊的【真实视界】扫过神像, 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这就是一尊石像而已。
“今晚可能不会太平。”
石不闻沉声道。
他看着那诡异的神像，就像看穿了时光。
...
傍晚。
吃过晚饭, 夜色也笼罩了江城山。
对生活在城市, 在城里长大的陆绊而言，山里的夜晚是很黑的。
这里没有路灯，也没有其他建筑的光芒, 在这连月光都被阴云笼罩的幽暗之中, 黑暗滋长。
人类对于黑暗的恐惧是本能, 那是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
陆绊没有感觉到恐惧, 他只觉得很黑，唯有这院落的灯光给人一些温暖。
他又去道观看了一眼, 神像的视线盯着祭台的位置, 一动不动。
九流传人已经开始出门寻找玉佩的下落了。
八个人，九块玉佩，如果能找到一块，那么至少就能保证一分，而多出来的，就能取得领先。
比如戴远洋，要是他获得了两块，而陆绊一块都没找到，他的分数就会反超陆绊，成为目前的第一名。
当然，要是有人特别厉害，一次拿到了九块玉佩碎片，那么他至少两个项目都可以摸鱼而不会落后了。
“七爷，我听说上一届的玄君是你们搬山寻龙一脉的人，你知道什么细节吗？”
借着月色，陆绊找到了在门外点燃烟斗的七爷。
“哟，那确实，上一次的玄君是我的堂兄，我们都叫他仨儿，因为家族这一辈排名第三。”
七爷深吸一口烟斗里燃烧的烟丝带来的污浊气体，等到浸润肺部之后才缓缓吐出，眼神有片刻的迷离。
“他成为玄君之后怎么样了？”
陆绊追问道。
“倒也不清楚，反正后来是回了家，过了几年因为疾病去世，他当时在东北，我也不方便过去。”
七爷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玄君还会死？”
陆绊下意识问道。
“那当然会死，哪有人不会死，说是玄君能继承一些长生的法子，但我觉得那可真他娘的扯淡，要是玄君真的能长生，那也犯不着咱们每十年来一次了。”
七爷儒雅随和地说道。
“这么说起来，之前的几任玄君都怎么样了？”
陆绊又忽然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总归应该都是死了。”
七爷笑了笑。
“该不会，玄君最后都被骗上山，然后在山洞里被绑住烧死变成祭品祭祀山神换取平安吧？”
陆绊没来头地说了一句。
“......陆小弟，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当上了玄君的人都好端端的，最多也就是学习了一点儿那些所谓的秘术而走火入魔，不会有事的。”
七爷安抚道。
“那就好。”
陆绊点了点头，随即走入黑夜之中。
他在下午到傍晚的时间里，走访了一遍这边的几幢楼。
简单查看到了五块玉佩碎片的位置，至于剩下的四块，陆绊没有什么兴趣，反正只要拿到了五块，他就能保证第一，问题不大。
看到其他人还在寻找，陆绊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了那悬挂着水墨画的大厅。
他准备先拿这里隐藏的那一块。
可就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却发现，瞎子张正坐在这里，手里摩挲着一块翠绿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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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东西，陆绊视野之中，水墨画的笔触扭曲，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发现物品：命格翡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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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信物
【命格翡翠】。
陆绊觉得有点巧妙，自己需要的东西，竟然在玄君之争里是比试用的道具。
这么说来，收集所有的碎片势在必行了。
这倒好说，等这一轮结束，陆绊问其他人要一下碎片就完事了。
如果他们不给，那陆绊就想办法去拿一下，或者和他们讲道理。
很稳妥。
只是，陆绊没想到这自己白天注意到的碎片，现在这么快就被瞎子张找到了。
他不是一个瞎子吗？
难道说，瞎子只是一个昵称，调侃的说法，实际上瞎子张不瞎？
就像很多人都会在网上说，“陆绊，我的精神病人”，但实际上陆绊也不是什么精神病人，这只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方法。
笔趣阁
陆绊以前看过一部电影，主角刚开始戴着墨镜，拄着导盲杖，看起来像盲人的样子，可实际上到了电影最后，主角摘下墨镜，观众们才发现他不是盲人，造成了反转。
瞎子张可能也是这样。。
“我的确是瞎子，不用猜了，我以前见的东西太多, 所以眼睛早早就坏掉了，但不妨碍。”
瞎子张似乎看出了陆绊的疑惑, 开口解释道。
“这个世界上, 有的人眼睛完好, 但什么都看不到，有的人已经瞎了, 却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盘着手里的那一块碎片。
“我参加过四次玄君之争，也该拿到一次了。”
“前辈你很想成为玄君，是因为玄君可以长生不老, 死而复生？”
陆绊瞄了一眼，在瞎子张身后的那一幅画里，还有一块碎片，他没有急着去拿, 而是准备和这位参加过四次圣杯战争，不是，四次玄君之争的老前辈聊一聊。
“谁能长生不死？凡人终有一死, 我没有那样的愿望, 只是从最初的一次玄君战争开始，就产生了一点儿愿望, 久而久之, 愿望成为了夙愿，呵呵，没错，我只是想站在那个位置, 看看有什么不同罢了。”
瞎子张仿佛自嘲般说道。
“真要说的话，为什么要争夺玄君的位置, 因为玄君就在这里。”
所以，驱使他来参加的动力就是好奇心, 或者说一种执念。
陆绊还挺认同的。
有人说，孩童时代的残缺, 需要用一生来弥补, 而年少时候的梦想，时常会萦绕在心头直至老去。
瞎子张想要当玄君, 或许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只是一个夙愿了。
想到自己要亲手摧毁他的愿望, 甚至可能令瞎子张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陆绊还挺愧疚的。
但是没办法。
陆绊伸手, 触碰那一幅画, 随即, 在瞎子张稍稍抬起头聆听这边动静的时候，他将那一块玉佩的碎片拿了出来。
这玉佩由翡翠雕琢而成，碎片依稀只能分辨出一点儿手工的痕迹，倒是不算精良，像是那种普通手艺人弄出来的。
由于只有一小块碎片，陆绊也不清楚整块玉佩的形状。
“小兄弟，你倒是挺厉害。”
瞎子张不知道是听声音还是怎么的，也发现了陆绊拿到玉佩碎片的事情，他夸赞道。
“前辈，听我一句劝，玄君的位置没什么好事，您还是安心回去养老，带带孙子吧。”
陆绊临离开大厅去寻找其他碎片之前，对瞎子张说道。
“呵。”
瞎子张轻笑一声，像是在叹息。
“回家谈何容易，国之不存，哪里还有家。”
陆绊顿了顿，他又看了瞎子张一眼，他坐在原地，拄着拐杖，身影孤独，但脊梁却笔直，比很多年轻人都要更加笔直。
离开大厅，陆绊又来到伙房。
白天的时候，他在这里也找到一块碎片的痕迹。
这里倒是没有人来捷足先登，大概是因为都觉得陆绊白天在这里鼓捣了两顿饭，要是有什么东西肯定早就被他看光光了，所以大家都没想到这里。
陆绊从煤灰里摸出这块碎片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这翡翠白天的时候也就是普通的石子，只有到了夜晚才会变成翡翠的模样，要不是陆绊有【真实视界】，估计也会看错。
难怪要等到晚上再找。
两块碎片入账，再加上瞎子张手上的那一块，陆绊觉得这把应该稳了。
他走出屋子，看到戴远洋正在伙房门口。
“好巧啊。”
陆绊打了个招呼，他看到戴远洋手里也有碎片，而且至少三块。
还不少。
或许那些洋人真的有什么办法来强化戴远洋的异能，当然，这也意味着他污染的加深。
“哼。”
戴远洋注意到了陆绊手里的碎片，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开了。
“我还以为他会从我手上抢呢。”
陆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块碎片，本来脑补的对方过来强行窃取的剧情没有发生，他觉得有点儿遗憾。
要是对方先动手，自己就可以反过来把戴远洋手里的三块拿回来了。
自己先动手，总感觉有点害羞。
陆绊又来到了睡觉的客房。
他走在走廊上，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啊！”
陆绊急忙往前，看到杜明跌坐在地，脸色慌张地看着前面。
在屋子里，床榻上，有一团像是错乱的毛线团一般的事物正在蠕动。
那就像异域的怪物，光是看一眼就会让理智受到折磨。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绊越过杜明，来到那怪物的旁边，随即摸出银色的钢笔【遗言】，在这蠕动的怪物身上写下一个【死】字。
然后，陆绊在杜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用手按住了这怪物。
很快，那看起来狰狞恐怖的怪物如同温顺的小猫一般安静了下去，没过几秒，它就失去了所有的动静。
杜明看着陆绊依旧用手直接触碰那怪物，丝毫不感到恶心或者难受的模样，他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我刚才感觉到这里似乎有东西，一走进来就发现有这个怪物......这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杜明爬了起来。
陆绊示意杜明安静，随即将那怪物撕裂，从它那满是恶臭的流动的浆液的体内取出了一块翡翠。
伴随着被撕裂，那怪物迅速开始融化，成为了一滩墨水，混合着些许骨架，陆绊稍稍分辨，大概能看出这是一只兔子。
“这东西要是接触到生物，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异变......”
陆绊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三块碎片，陷入思考。
567.群山之主
就算在自己手上，这些碎片也没有好好待着，而是散发出了黑色的污染，试图钻入陆绊的皮肤里，渗透进血液中。
这种程度的污染，对陆绊而言和挠痒痒差不多。
对普通人来说，这倒是会导致严重的精神伤害，严重的可能会患上精神疾病。
而对于九流传人这样已经被污染了一点儿，掌握了异能的人来说，这种污染却能够催化自己的能力，使之更上一层楼。
当然，也根据接触程度决定。
拿在手里是这种效果，而像那兔子一样直接吃掉了，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就算为了其他人，我也得尽快收集齐这些碎片才行。”
陆绊暗自想到。
“陆先生，你、你没事吧？”
杜明不太敢接近陆绊，他隔着一段距离问道。
“没什么问题。。”
陆绊用桌上的桌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这里应该没有碎片了，你可以去其他地方找，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别找了。”
走出屋子，陆绊又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碎片。
“对了，杜先生，你刚才应该什么都没有看到吧？”
末了，陆绊又回头询问杜明。
杜明正站在那一滩黑水旁边，听到身后陆绊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急忙转头。
“没看到，没看到。”
杜明答道。
“那就好。”
陆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九块碎片，他已经拿到了三块，差不多了。
回到院子里，陆绊看到了其他几人。
自己有三块碎片。
瞎子张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第二块。
戴远洋三块。
剩下只有何冲拿到了一块。
九块碎片，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找齐了。
“那么目前, 陆小弟有八分，戴远洋七分, 张老四分, 我三分, 石老一分。”
七爷总结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陆绊。
“后生可畏啊。”
“运气好，运气好。”
陆绊谦虚道。
“今晚我们可以休息了, 明天一早，就是第三项比试。”
七爷擦了擦自己的汗，夜晚的江城山也湿热难耐, 粘稠的空气就像某种怪物，不断舔舐着人的皮肤，令其渗出汗水，明明温度没有很高，但就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闷热感。
如果说关于冷, 南北还有物理魔法的区别, 那么关于热, 全国人民的感知应该是差不多的
这样的晚上, 要是没有空调，是断然睡不着的。
陆绊都觉得自己快融化了。
哦, 他真的可以融化，那没事了。
见到其他人都准备回屋子睡觉或者找个地方喝茶聊天，陆绊急忙举手。
“我有件事想麻烦大家。”
听到陆绊的话，本来都准备散伙的大家都看了过来。
“既然第二轮比试已经有了结果，我想这碎片大家应该都没有用了, 我有点好奇，想要将把它拼起来看看是什么样，所以能麻烦大家把这碎片借给我吗？”
读书人的借，肯定是借。
有借有还, 再借不难。
大不了陆绊到时候回到现代之后, 把组合起来的命格翡翠给何骄阳看两眼, 也算是还了。
陆绊很讲道理的。
“？”
七爷头上冒出了问号。
不过他也没想到还有这种角度, 七爷自己是一块都没有，他看向那些找到了玉佩碎片的人。
“这东西留在我这里的确没什么用, 既然你想要，那给你便是。”
瞎子张将手里的两块碎片递给陆绊。
何冲看了一眼陆绊，有些敬畏的将自己手里的拿给了陆绊。
就剩下了戴远洋。
“这玉佩碎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我们的能力，你拿走是什么意思？”
他直言不讳。
“我就是好奇。”
陆绊答了一句，但显然，他的说法不能说服戴远洋。
更不用说，在摸到了这命格翡翠，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之后，戴远洋也不会轻易放手，甚至还想全部收集起来拿回去给研究室里的教授们研究一下。
“那你给我，我来拼，拼出来告诉你答案就好，你也不用花费时间去琢磨。”
戴远洋不依不饶。
“不行，我要享受这个动手的过程。”
陆绊也自顾自地说道。
“你这人不讲道理的吗......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戴远洋都觉得陆绊有些强词夺理了。
“不，我很讲道理的。”
话音刚落，陆绊就抬起手，银色的钢笔【遗言】具现出来。
戴远洋自然看不到陆绊手里的东西，他只感觉有某种威胁正在自己面前酝酿，下意识地，戴远洋想要篡改陆绊的认知，让他以为两人之间的距离要更近一些。
但在此之前，陆绊就在已经戴远洋的脑门上写下了几个字。
【昏昏倒地】。
戴远洋只感觉头晕目眩，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击了他，还没等戴远洋做出任何反应，他就失去了意识。
陆绊扶住戴远洋，将他放倒在地上，从他的手里拿出了那三块碎片。
等到效果持续，戴远洋彻底晕厥过去，陆绊才站起来。
他看到其他几个人都看着自己，表情复杂。
要说陆绊这做的不对，那确实是不对，直接明抢了都。
但戴远洋此前的行为，让九流传人们觉得他也挺活该的。
反正这东西自己也没兴趣，不如就给陆绊好了。
至于戴远洋，他咎由自取。
“陆兄，这......”
何冲本来还想问问，但看到陆绊看向自己，他立刻改口。
“如果你拼出来了，还请展示给我看看，我也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陆先生。”
杜明也跟着应和道，陆绊那徒手撕掉怪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是不敢惹陆绊的。
反正陆绊对自己也没有恶意，比起找洋人帮助的戴远洋，陆绊还算是比较好的人了。
“好的，我要是拼出来了，肯定给你们看看。”
陆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和几个人将戴远洋拖进房间里，自己回到了属于他的客房里。
九块碎片摆在桌子上，陆绊打开【真实视界】，很快就找到了碎片之间的规律。
他想到了在旧日视频网上有些解谜类的UP主，就会制作这种拼拼图，或者破解谜题玩具的视频，很多看起来都十分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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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花了几分钟将碎片拼好。
一块翠绿色的翡翠出现在陆绊的掌心。
【命格翡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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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玄君的住所
【命格翡翠】
【传说珍贵宝石能够填补人命格之中的缺陷，这样的宝石也称为命格石】
【在很多人看来，命是注定的，人们相信命，但又试图逆天改命】
【讽刺的是，他们都失败了】
看着手里的碧绿的翡翠，陆绊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当然，陆绊其实看这种石头都差不多，一个样，他觉得绿色的玻璃和绿色的翡翠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翡翠构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看起来颇有些惊悚。
陆绊之前查阅过资料，看到了一些有关命格石的描述。
在风水阴阳里，命格是一个人出生时的状态形成的一种类似印记的东西，通过命格可以推断出人类的未来命运，而有的人命中缺一些东西，就会让他随身佩戴一些相似的来弥补。
命格石就是这个用处。
这些在陆绊看来，都是迷信。
随便带几块石头就能改变命运，那命运也太好糊弄了。
你的命运变好了，赚到了更多的钱，那就代表有人要亏更多的钱，那对方也可以使用命格石来改命，最终达成一种命格石相互威慑，并且让大家承诺不首先使用命格石。
所以，陆绊认为，命格石什么的，都是安慰作用。。
这道具的描述也展示了，命运是难以更改的，至少不是靠着一块石头就能更改的。
这翡翠最大的用处也就是收纳污染，并且持续向外释放污染。
从这一点来看，命格石倒是的确能影响命运，但肯定是不好的方面。
陆绊用手握住命格翡翠，试图从里面的知识获取一些有关玄君的信息。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限坠落的黑暗窟窿里, 一直朝着底部落下，却始终没有到终点。
周围, 似乎有很多画面浮现, 但陆绊无法看清。
他翻身, 看向最底下。
在那里，似乎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影模糊, 但仿佛在挣扎之中，又好像一动不动。
陆绊感到有些熟悉，可无法再往下一步。
他回到了现实。
“这是玄君的意志, 还是鹤鸣道人的意志？”
陆绊能获取的知识很有限，但他清楚这座山上还有更多的秘密，这次任务，估计不弄清楚玄君到底是谁, 这里有什么东西，是没办法结束的。
而这一切，只有成为玄君才能知道。
他看向窗外，夜晚的江城山安安静静，山上也没有其他人。
陆绊也要加把劲才行。
他来到大厅, 看到石不闻和七爷正在小酌。
“哟，陆小弟，来喝一杯？”
七爷询问陆绊。
“我不饮酒, 谢谢。”
陆绊倒了杯茶，坐在桌旁。
“陆小弟你这次可以说是风头正盛，这玄君的位置，你是十有八九了。”
七爷感慨道。
“确实。”
陆绊很同意对方的话。
“......接下来的项目你知道吗？”
七爷决定转移话题。
“请七爷赐教？”
陆绊询问。
“第三项，是取物, 在更高的山上，有一处庙宇，其中放置着一一件信物, 谁用时最少拿到, 谁就能获得最高的分数。”
“第四项是悟道, 面对信物，谁能感悟出更高深的层次, 谁就能获得高分。”
“最后一项才是真正的切磋比试, 只是我听说过去一般都到不了这一步, 在前面几轮就已经能够角逐出玄君的位置了。”
七爷耐心解释道。
“也是。”
陆绊颔首。
按照现在的状况, 陆绊只要稳住, 基本上能在第三轮或者第四轮就结束玄君之争，犯不着比试切磋。
真到了要切磋的时候，陆绊倒是也不怕谁。
他觉得按照这些九流传人的水平，他们剩下的人一起上自己也不怕。
“这也算是防止争端，真要是动起手来，难免伤和气。”
石不闻端起杯子，看了一眼里面有些浑浊的酒，一饮而尽。
“实际上，第四项才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这么说？”
陆绊好奇。
“悟道的信物是最初的玄君留下的物品，能够从中感悟出多少东西，就代表与玄君这个位置的亲和程度，通常来说，感悟最高的人就能够建立与玄君的联系，被玄君钦定，成为下一任。”
石不闻淡然解释道。
陆绊按捺住念一首诗的想法，又继续追问。
“被玄君钦定，难道最初的玄君还活着？”
“非也。”
七爷给石不闻的小酒杯满上，又悠悠地说道。
“玄君最初领悟了九流，传承下来，他本人虽然已经仙逝，但意志却依靠自己的秘术留存下来，冥冥之中指引着后人。”
“这么厉害？”
陆绊觉得，这种死而不僵，意识长存的，估计在活着的时候也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大概都受到了严重的污染，靠着污染续命，将自己的意志融入了知识之中。
更别说玄君，假若他的著作真的启发了鹤鸣道人，那么玄君自己的污染，肯定要比鹤鸣道人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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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开始思考，这样的存在，如果一直存在，还在江城山里，到了现代，自己为什么会没有觉察。
“呵呵，你有机会成为玄君，到那个时候，你或许也可以见证。”
石不闻笑了一声。
江城山的夜晚寂静，没有意外发生，是个平安夜。
第二天清晨，陆绊醒来，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戴远洋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走来。
“你竟然敢......”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抄起手，准备和陆绊动手。
陆绊抬起了手，具现化出银色的钢笔【遗言】。
戴远洋停下了脚步，与陆绊保持距离。
“你在比试之外偷袭我，不讲武德，理应受到处罚，从这一次的玄君之争被除名！”
戴远洋义正言辞地说道。
“哦。”
陆绊应了一声。
接着一步往前，在戴远洋努力的挣扎之中，在他的脑门写下了几个字。
【昏昏倒地】。
片刻后，戴远洋失去了意识。
陆绊将戴远洋拖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外面锁好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刚锁上，陆绊就发现杜明正看着自己，眼神古怪。
“刚才是不是......”
“没有的。”
陆绊否认道。
“我好像看到......”
杜明欲言又止。
“你没看到。”
陆绊提醒了一句，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早上好啊，陆先生。”
杜明转而打起了招呼。
569.好奇心
几人齐聚。
“嗯？戴远洋还没醒？”
何冲没见到戴远洋的身影，于是问道。
“可能吧。”
陆绊答道。
“既然他不来，那我们也不用理会他了，要是等到比试结束他还没出现，就当做他弃权。”
杜明附和道。
陆绊满意地看着他。
其他几人也没说什么，戴远洋本来这次就不怀好意，也是这些人遵循传统，没有驱逐戴远洋，但陆绊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出手制裁他，大家还是感到很开心的。
就像是过年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熊孩子在捣乱，但自己因为害怕惹麻烦而只能在一旁看，这时忽然冲出来一个暴躁老哥给熊孩子收拾得明明白白，就连熊孩子的家长来混合双打都被治了，虽然好像暴躁老哥的行为不太好，但看着就是解气。
几人沿着山路往上。。
这一段山路没有了阵法的阻挡，畅通无阻。
只有气温变得越来越炎热，那湿热的空气被吸入肺部，令体温升高。
许多人走了几步就已经满头大汗，面红耳赤。
诸如七爷这样的人，走两步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倒是瞎子张，一步一步，就像一个眼睛完好的人一般，顺利爬上了陡峭的山路，连汗都没出。
唐缺也仅仅只是薄汗，几缕头发沾湿贴在她的脸颊上，反而显得风韵更盛。
陆绊什么都没看到。
至于何冲，杜明，就是属于体力一般，受到潮湿闷热空气影响而步履缓慢的人了。
石不闻似乎对这种气候也很适应，走在最前面。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位于靠近山顶处的一座庙宇。
这庙有点佛家的特征, 但显得颇为古怪，走进去一看, 又是那方庚的神像。
只是这一次的石像更加非人, 之前的还穿着衣服, 只有身体是人的模样，这次连身体都已经变成触须环绕的样子, 那栩栩如生的模样令人胆寒，哪怕是九流传人这些平日里接触过诡异的人，看了这神像也感到一阵本能地不舒服, 心生厌恶。
陆绊越来越怀疑玄君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只见在那神像的祭台上，摆着一个圆柱形的容器，这容器不过小酒樽大小，看起来又不像杯子，一侧还有一个洞, 大概是装什么东西的。
在祭台周围, 空空荡荡, 只有地面上的一道焦黑的痕迹, 将祭台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谁能最短时间拿到这信物, 谁就在这一轮胜出。”
七爷说道。
几人面面相觑, 但并没有自告奋勇的。
“我先试试。”
见到大家没有抢先动手的, 唐缺最先说道。
她来到了祭台附近，按规矩点了一炷香, 看了一眼那焦黑的线, 随即准备跨过去。
可在她跨越的一瞬间, 某种力量升腾起来, 将其阻隔在了外面。
“嗯？”
唐缺一顿，随即抬起了手。
一瞬间, 肌肉膨胀, 她的手好像膨胀了好几倍, 拳头砸向那无形的壁垒。
嗡——
一道闷响传来，令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耳鸣。
那一拳能打死二十九个秦天天的力道, 竟然就这么被化解了。
唐缺感觉自己就像击中了一团棉花, 所有的力道都难以释放，她左右双拳齐出, 却没有任何改变。
“看来这画地为牢是没办法用蛮力突破的，唐小姐, 你要想想别的办法了。”
杜明在一旁点评道。
“最先上的就会遇到这种问题, 试探这信物周围的保护所花费的时间, 可是帮助了后来者。”
七爷也跟着解说道。
陆绊在一旁看热闹, 同时用【真实视界】检查着这座庙宇。
之前还没有觉察，现在看来，整幢建筑物都不是人类的手笔，那些扭曲的墙壁，那歪歪斜斜的屋顶，这就像是由幼儿捏出来的橡皮泥房子，再经由某些心理阴暗的家伙随意揉捏之后形成的。
至于那限制唐缺靠近信物的焦黑痕迹，陆绊仔细分辨，这是以人类的鲜血焚烧之后残留而成，至于这些血液来自什么地方，又已经存在了多久，陆绊并不清楚。
这些血液构成了一道壁垒，能够阻止绝大部分人跨越。
换句话来说，想要拿到这中间的信物，就得用隔空取物的手段，或者别的什么异能才行。
这一点的话，拥有偷盗异能的摘星一脉应该能够很轻松地做到。
也难怪戴远洋觉得自己优势很大了。
可惜他现在应该还沉睡在陆绊那被锁上的房间里。
唐缺尝试了片刻，她蹲下，摸起一块屋子里的碎石。
接着，唐缺将那不规则形状的石头朝着痕迹之内一丢。
很轻松地，石头穿过了那痕迹。
看起来普通的石头是可以穿过这壁障的。
“难道说......”
七爷很敬业地担当起了解说的职责。
“你想要用石头投掷，将信物击打出来？”
唐缺没有回答，而是又摸了一块石头。
她的双手肌肉暴起，随即，石头脱手而出。
啪——
石头击中石像，立刻反弹，击中了信物，将那东西弹射了出来。
唐缺伸手，很快接住了反弹而出的信物。
落到手上，时间不过一刻钟。
她仔细端详了一眼这信物，像是木制的，表面粗糙，有熏烤的痕迹，不知道和这周围焚烧过的鲜血有什么联系，拿在手上，唐缺只感觉一阵燥热，与山间的潮湿形成了对比。
在离开了信物之后，那鲜血的壁障也随之消失，可以自由出入，看起来它的特异是来自于这信物。
唐缺没有给其他人仔细端倪信物的时间，而是将其放了回去。
接下来，几个人都各自施展手段。
像是何冲，便用自己的眼睛洞悉到了壁障的薄弱之处，同样以石子击打信物，虽然没有唐缺那样的力量，却也成功了。
而七爷，他分辨风水和位置，直接探囊取物一般用手直接拿到了信物。
石不闻则直接展现了自己的神速，趁着信物刚刚放回去，壁障尚未完成组织好的时候偷偷潜入，拿到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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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张更是诡异，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随意撕扯折叠，竟然折出了一个纸人。
那纸人晃晃悠悠，也很快就扛着信物飘了出来。
最后一个轮到了陆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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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狠狠地玩老头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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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祭品
按速度来看，石不闻这一次的速度是最快的，前后不过两分钟。
陆绊速度再快，可能也没有石不闻的水平了。
他倒是不在意，这一轮有没有分数，都不影响他目前排名第一的事实。
更何况戴远洋现在还在睡觉，就算石不闻拿到五分，也只有六分，而自己就算一分不拿也是八分，石不闻是赶不上自己的。
所以，陆绊更好奇的是这信物到底是什么。
毕竟待会儿是要通过这个信物悟道的，有更多的了解，说不定能拔得头筹。
等到信物放回去，陆绊点燃一炷香，来到烧焦的痕迹旁边。
随即，陆绊朝着信物走去。
“？”
唐缺看到陆绊的举动，一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信物旁边明明有超凡的壁障，自己都尝试过无法突破了，他要做什么？
还是说，因为陆绊觉得自己分数领先，所以就摆烂了？
可是，当陆绊的手穿过那一到壁障的时候，唐缺愣住了。。
那里就像空气一样，不对，那里本来就是空气。
陆绊的手畅通无阻地穿过壁障，接着，他整个人也穿了过去。
来到信物前, 陆绊拿起了信物。
算上准备的时间，用时三分钟。
虽然不是最快的, 但陆绊的举动却让人感觉大跌眼镜。
刚才那壁障呢？
那么大一个挡住人的壁障呢？
这就离谱好吧。
唐缺虽然觉得自己拼战斗力应该不弱于陆绊, 但这小子各种诡异的手段太多了, 那让戴远洋迅速昏睡过去的方法她至今也没有看穿，现在又是无视了信物的壁障, 直接探囊取物。
难道他是什么玄君传人，玄君转世？
陆绊拿到信物，也觉得有点奇妙。
他本来还做好了打算, 准备试探研究一下这个壁障，可没想到，它竟然自己开了一个口子给陆绊。
就好像在欢迎陆绊一样，信物并没有任何阻隔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对于其他人，这是一个需要巧妙利用自己的能力, 绕开信物的壁障的考核。
可对于陆绊而言, 就像白给一样。
难道这信物也懂倒贴？
陆绊仔细端详手中的信物, 这木制的结构摩挲手掌，他看到了一圈烧焦的痕迹, 这东西似乎曾经被放入火中焚烧, 但烈焰并没有让其燃烧, 只留下了这黑乎乎的痕迹。
这像一个酒杯, 但一侧又有开口，显然不是一个容器。
在触碰到信物的时候, 陆绊就能感觉到其中的污染正在蠢蠢欲动, 大概待会儿的悟道过程，也就是接受里面的污染, 获取其中知识的过程。
将信物放了回去。
“我们开始下一项？”
陆绊回头询问其他人。
“......”
大家相顾无言。
这还用比吗？
陆绊这速度排在石不闻后面, 至少也有四分，总共十二分。
除非接下来的两项比试陆绊全部弃权，否则他但凡拿到一点儿分数，都能到第一的位置。
其他人再怎么挣扎也没什么用了。
“怎么了？”
陆绊询问。
“没、没事，陆小弟, 接下来我们开始领悟这信物吧。”
七爷打圆场道。
就算接下来的比试大家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但这源自玄君的信物要是能仔细观想参悟一下，获得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在这扭曲的破庙里，几个人环绕着信物坐下, 盯着这东西开始思考。
陆绊也不懂怎么悟道，他就远远地看着那信物发呆。
片刻，杜明忽然间有所感悟。
他感到自己周围的环境忽然暗了下来, 一团鲜艳的色彩涌动，环绕在他的身边，那些同伴都变成了一个个雾气缭绕的怪物，面容扭曲，狰狞恐怖。
杜明感觉有什么东西轻抚他的脸颊，令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的喉咙干涩，像是被什么东西涌入。
杜明咳嗽出声，发现自己咳出了鲜血。
他脑子里涌入了一些知识，对于世界的理解又更深了一步。
诡异之物的知识流入杜明的脑子里，让他觉得周围都变得不真实。
“这就是感悟？”
杜明沉下心来，想要看到更多。
...
与此同时，山腰，陆绊的房间。
戴远洋正闭着眼睛，陷入昏睡之中。
他不知道在院落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没问题，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祂的所在。”
一名金色头发，外国人样貌的中年人说道。
他的身后，是一些穿着暗色衣服，看起来干练而严肃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枪械，列队站在一起。
“看起来戴的任务失败了，他没能坚持到最后。”
这名男人对身边，棕褐色头发的同伴说道。
“但也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长生的秘密就在眼前，接下来要靠我们了。”
那名棕色头发的外国人说道。
“方庚，群山之主，没想到我们研究资料，查阅典籍，历经诸多周折，发现祂竟然被封印在了这里。”
“还有玄君，他到底是......或许是他窃取了方庚的神力，获得了长生。”
“无论如何，找到方庚的封印所在，研究这些旧日支配者是我们接到的命令，至于其他的阻碍，都必须排除。”
“可是，戈登，按照我们之前研究的结果来看，接触封印很有可能导致旧日支配者的污染外泄，到时候，这座山，不，这一片城市的人......”
“不用担心，约翰，他们本来就饱受战乱的折磨，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
“这个地方已经腐朽了，庞大的身躯到现在只是苟延残喘，与其让它就这么堕落下去，不如由更加有前途的人将其彻底毁灭，再在灰烬之中重生。”
两人对话几句之时，一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发现了戴，他被锁在屋子里，已经昏迷，我们找到了上山的道路。”
“我们现在上山？”
棕色头发的人询问。
“再等等，先让那些人探索一下，说不定他们能成为方庚的食粮，我们用设备寻找封印之地，不用理会他们，按照科雷亚教授的理论，那位神祇应该位于山中的墓穴里。”
金发的男人指了指一侧的地质勘测仪器，他又看向群山之间，幽邃的密林。
“伟大的主，请赐予我们拯救这个世界的知识与智慧吧。”
他亲吻了一下自己的项链，那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多面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几何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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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群山的眷族
陆绊也看到了五彩斑斓的光芒。
这些色彩不属于地球，像是来自宇宙，只有那幽邃漆黑的虚空之中，才会呈现如此绚烂的色彩。
在这些色彩之中，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万物生长，滋养，扭曲。
在陆绊冥想的同时，更多的知识流入他的大脑。
在遥远的过去，巨大的神祇君临世界，在无垠的虚空之中，战争涌动，祂被其他的伟大存在击溃，镇压，封印，造就了群山。
之后，数次，这沉睡的神祇即将醒来，但都被某种力量压制，献祭，蛊惑。
接着，陆绊看到了眼睛。
一只巨大的，狭长的，赤红色的眼睛。
这眼睛比最高大的楼房还要巨大，光是被眼睛盯着就足以令人窒息。
那眼睛很快注意到了陆绊，由于过于巨大，陆绊并不清楚这眼睛里包含怎么样的想法。。
但那眼睛迅速消失，什么都没有剩下。
陆绊回到了那扭曲怪异的寺庙之中。
他看到，其他的六个人都脸色铁青, 微微颤抖，似乎被什么东西囚禁住, 污染萦绕在他们的身边, 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想要将这些人吞噬。
...
唐缺感觉周围异常安静。
所有人盯着那信物之后，大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般, 沉浸其中，有人似乎看到了什么美景，脸上呈现出迷醉的表情, 有人则眉头紧皱，像是看到了残酷的未来，还有人，比如陆绊, 一脸木然，就好像在发呆。
陆绊可能真的是在发呆。
很快，唐缺也看到了一些迷幻的事物, 像是翩翩飞舞的多彩蝴蝶，在半空中盘旋环绕。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看到了自己血脉之中的力量，那是来自某些身材庞大巨人，它们似乎并非这个世界的生灵，透过这信物, 唐缺看到了一些这巨人种族的生活, 知识流入她的脑中，令唐缺的肌肉虬结, 不断鼓胀, 似乎要压抑不住力量。
就在唐缺感觉自己可能控制不住这股力量，即将陷入疯狂之中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放轻松。”
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唐缺这才发现, 那是陆绊。
唐缺看到陆绊抬起手, 像是写字一般，在每个人的头上书写了什么。
伴随着陆绊的书写, 这些人一个个清醒过来。
“我刚才......”
杜明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看到的事情，但很快又揉了揉太阳穴, 将那些记忆埋藏下去。
很明显, 那些禁忌的知识虽然能带来力量，但同样也会带来危险。
“这东西里蕴藏着很强的力量，知识带来力量，知识带来污染。”
陆绊淡淡地说道。
所有人都陷入思考。
刚才所见，的确都是些禁忌的知识，的确让他们的能力变强了不少，但同样的，自己也差点儿就沉沦其中，无法恢复理智。
只有陆绊，似乎不为所动，甚至还救了自己。
到了这里，玄君之争已经没有了悬念。
如果说谁能承担玄君的位置的重量，那么只有陆绊。
瞎子张陷入思考。
他曾经过四次玄君之争，说对玄君位置没有执念，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一次，瞎子张也觉得有些诡异。
因为之前的几次，他参悟信物的时候仅仅只是获取了少量的知识，而这一次，他甚至差点儿溯源到了九流一脉的源头。
这很不合理。
还有之前陆绊拿信物的举动也很反常，不知道是因为陆绊太特殊，还是这一次的玄君之争真的有问题。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将传统延续下去。
“依照我的看法，陆绊在这悟道之中坚持本心，不为所动，没有被力量诱惑，他理应是这一轮比试的获胜者。”
其他人面面相觑，情感复杂，有遗憾的，也有无所谓的，还有些更加深刻。
“同时，由于陆绊的领先优势，所以我们不用第五个项目就能决出这一次的玄君了。”
瞎子张虽然没有看向陆绊，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第五场，即使陆绊不上，他的分数也足够拿到第一，而正常的玄君之争，一般也都在第四场之后就能决定胜负。
“继续往上吧，在那里，有一处山洞，你拿着信物走进去，就能走入山洞中，玄君的一切就在那里。”
瞎子张指了指寺庙外。
陆绊走了出去，看到那里有一条山路通向山顶，但奇怪的是，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条路。
他回头看了一下九流的传人们。
“各位可以在这里等待，我去去就回。”
陆绊点了点头，随即往上攀登。
这条山路很崎岖，只能让一个人通行。
山里依旧很炎热，而且比起之前更加闷热，陆绊粗略估计，这温度可能已经超过四十度，并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他走了大约半小时，才终于看到一处洞穴。
这洞穴已经靠近山顶。
陆绊来到一处平坦的台子上，这里距离真正的山顶已经很近，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
台子的一侧，就是山洞。
这山洞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那种随处可见的洞穴。
陆绊以【真实视界】看向洞穴，那里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雾，雾气朝着山下蔓延，浩浩荡荡。
在洞穴门口，无形的壁垒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黑雾，不让其逸散开来。
陆绊拿着信物，走进洞穴之中。
...
轰隆——
一阵爆炸声响起，惊起了鸟儿飞翔。
金发的男人戈登看着前方的被击碎的岩壁，表情严肃。
“果然，这里可以通向山体中央，这座山本身就是为了封印方庚而存在的。”
他看着那通向山体内部的幽邃道路说道。
“戴，我们走，接下来你就将见证真正的神祇。”
听到戈登的话，已经苏醒过来的戴远洋有些畏惧。
“如果这里真的镇压了那怪物，我们现在岂不是在试图解开祂的封印，到时候我们可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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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劝阻道。
“放心，戴，你我都不是普通人，而且，我们只是去确认一下封印的状况，如果那封印这么简单就会被破除，那么按照现在的城市开发进度，这里总有一天也会惊动祂的。”
戈登不以为意，他接过火把，走入洞穴内部。
*
老头环，好玩！
572.人的异化
这洞穴并非人工雕琢而成，更像是某种巨大的蠕虫啃食钻营出来的，入口处有青苔，但更深入的位置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岩壁。
金发男子戈登手持火把向前，身后的其他人拿着枪械，手电筒等，照亮周围。
“这些是由某种奇特壮观的生物制造的，它们是祂的眷族之一，试图凿空整座山来释放它们的主人，可惜的是，那些旧日支配者的封印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
戈登一边说着，他身后的棕发男人约翰，以及戴远洋默默聆听。
“但这些洞穴成为了地质勘探的线索，通过对整座山发射地震波进行分析，我们能很快获得相关的地址构成，发现了一处核心。”
“这里，所有的蠕虫通道都没能抵达，或许是认知上的偏差，或许是某种物理上的保护，总之，这里应当就是封印核心。”
听到戈登的话，戴远洋咽了口唾沫。
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戈登先生。”
他用英语说道。。
“我认为我们最好不要前进了，在九流的传说之中，江城山蕴含着极大的力量，是仙人的居所, 我虽然不相信那些神鬼的传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 接下来继续往前会出现大问题。”
“你想要让自己的能力变得更强吗？想要收获更多的财富, 金钱, 权力吗？”
戈登问道。
“可......”
戴远洋欲言又止。
“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的主宰，成为万物的领袖, 就是因为好奇心。”
“如果失去了探索精神，那么人类就将被永远束缚在大地上，无法触及深海与天空, 同样的，如果因为畏惧那些神祇的力量而停止对祂们的研究，那么我们也只会和过去的人一样愚昧而迷信。”
戈登的火炬向前，照亮了幽暗的道路。
那火光骤然变小了许多, 这是氧气缺乏的现象，在这种洞穴里，空气必然是不流通的。
在火焰熄灭的那一刻, 洞穴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手电筒的光辉照耀着前方，在那幽暗的禁地, 似乎有某种呼唤正在响起。
戴远洋眼皮一直跳，他手里拿着手电筒, 绕着洞穴边缘打量，洞穴里寂静无声，只有探索者们的轻细呼吸。
手电筒的光辉照耀, 戴远洋忽然看到了一张人脸。
那人脸就像烙印在墙壁上一般，麻木而冷淡。
他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停下了脚步。
但很快, 戴远洋发现, 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人在黑暗的环境中一直看着某些发亮的事物后, 眼睛里就会出现投影，这种视觉暂留的现象就会导致在黑暗中依旧浮现原本的事物。
而那人脸就是戴远洋身边的人的。
刚刚放下心来, 戴远洋就发现前面的戈登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询问。
“这里的岩石很空......拿铲子往这里挖。”
戈登指了指一侧的岩壁。
他的手下立刻抄着工兵铲就在这里开始挖掘，大约一刻钟之后, 伴随着咔嚓的一声，铲子落空了。
这代表, 已经挖穿了墙壁, 并且，墙壁的另一侧是空洞。
难道这里就是封印？
戴远洋用手电筒照亮了空洞对面, 他看到那是一处破败的空间，但里面有人类心动过的痕迹。
桌椅因为与空气隔绝而并未腐朽, 有一口石头雕刻而成的棺木位于中央，而旁边则是众多的尸骸。
就像是被堆叠的白骨覆盖掩埋一般的棺材散发着某种诡异的质感，让人不敢靠近。
“这里是？”
一旁，棕色头发的约翰似乎有所觉察，但并没有说出来。
“这里就是封印之地。”
戈登的眼中闪烁出狂热的神色，他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拿过手电筒，随即进入那一处洞窟。
咔嚓——
顺着绳子，戈登落在了那白骨累累的棺材旁边，他看了一眼脚下的骸骨，几乎都是人类的，可以想象，至少数十人死在了这里。
一旁的桌椅空空荡荡，那里似乎曾经摆放着什么，但早已被拿走。
这石棺周围铭刻着无数的戈登不认识的文字，像是在描述着什么。
洞窟没有出口，四周都被堵死，实在想象不到这里是如何建造出来的。
“你认识这上面的文字吗？”
戴远洋不禁问道。
“不，不认识，但很明显，身处群山之中，又有这么一个棺材，方庚的秘密或许就在这之中。”
戈登的双眼流露出狂热的神色，他脸颊紧绷，像是痉挛。
他的双手放在石棺上，本能地试图推动，但很可惜，那石头的重量并非人力所能企及。
“你们，一起。”
戈登叫来几个人，推动石棺。
伴随着一阵响动，那尘封了不知道多久的石棺盖板，缓缓移动，显露出里面的事物来。
...
陆绊走进山洞，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污染。
这些黑雾在顷刻间就钻入了陆绊的呼吸道，浸润了肺部，流入喉咙，胃部，从每一处毛孔渗透进骨髓之中。
“这种污染，如果是其他九流传人进来，恐怕在一瞬间就会陷入理智丧失的状态，是本来就如此，还是这一次有什么变故？”
陆绊略显困惑。
按照之前七爷的说法，成为玄君的人并未身死，而是至少都走出来，过了几年的普通生活才病逝，不像是疯了的模样。
可这污染......
陆绊看到，他手中的信物正在散发出同样的污染，两者共鸣，相互缠绕，但似乎又针锋相对。
不同源头的污染难以相容，只会相互同化，相互覆盖。
“这是来自两拨人的污染？”
陆绊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他继续往前。
对普通人而言与毒气没什么差别的黑雾，对他来说就是难闻一些的臭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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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没有地铁上某些人偷偷放的臭屁难闻。
走了不到三分钟，陆绊便抵达了一处较为空旷的洞窟之中。
他看到，这里的污染已经淡去了许多，仅有些许残留。
他看到了石头雕琢而成的桌椅，在那里，有一些书籍。
陆绊扫了一眼，这些书籍使用的是异域的文字，他隐约能分辨出，这大概是废都的语言。
在桌子后面，洞窟中央，坐着一个人。
573.神殿
那人早已死去，肉体都已经腐朽，只剩下森然的白骨，像是在盘腿而坐。
陆绊知道，这种姿势是很难保持的，当尸身腐朽，血肉枯萎，骨架肯定会随之散碎，而能够保持这样的姿势，在迷信的人看来，是死者坚定的意志，而在陆绊看来，大概只是某种超凡力量的影响作祟。
在灰白的骨头上，缠绕着浓重的黑色雾气，那污染从骨头里蔓延出来，与整座山洞里的其他污染对抗，交织。
陆绊看到，在这洞窟的墙壁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着一些文字。
这些文字并非废都的语言，而是陆绊这个世界的。
尽管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但由于刻得很深，所以现在也能清楚辨认。
“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陆绊倒是知道一句拉丁语的谚语，意思大致是即将死去的人将你致敬，是士兵们出征之前回应将领征召的话。
而这一句显然脱胎自那一句话。
至于含义......
陆绊手里拿着信物，他来到桌前，翻阅那些用废都的语言书写的文字。。
这些书籍的纸张也浸润了污染，所以才能保持那么多年没有腐朽。
其中一本，是以凌乱的手笔记录下来的许多异域的秘术与污染, 这里面的内容与《鹤鸣九章秘经》类似，看来鹤鸣道人就是阅读了这一本书籍之后才成功领悟异域的知识, 开创了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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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 说不定鹤鸣道人就是某一届的玄君, 他舍弃了自己的职责，去往废都？
又或者, 鹤鸣道人也是一位神选者，他的任务和陆绊差不多，也是成为玄君, 他来到这里之后阅读了这些，回到废都之后，开宗立派？
陆绊合上这本书，又翻开另外一本。
这里留下的笔迹有很多，而且除了最开始的废都语言, 其他的都是陆绊能轻松看懂的文字, 似乎由不同的人书写。
【我必须留在这里, 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只能留在这里，不，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走，我要走，你们放开我, 哈哈, 我知道了, 这里不需要我，哈哈哈】
【他们都背叛了我, 我完全可以不管他们, 不, 这不可能, 我不能这么想，我要等着, 我要等着, 好难受，我好难受，他就要出来了，不要这样，求求你了, 不要这样，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去死吧，都去死吧，那些人不值得活着，我可以唤醒他，我能做到，让这里毁灭，哈哈哈，都毁灭，我可以做到，让他们为了背叛付出代价，不，等等，我要清醒一些，想想我是为什么来这里的，要坚定】
最开始的废都文字显然是已经陷入癫狂的人书写的，语无伦次，也看不出有什么内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折磨了许久的人一般。
再往后，陆绊能看懂的语言里，都是各种日记一般的文字。
陆绊看到，玄君的继承者大多会在这个洞穴里待上一段时日，用来汲取和学习玄君留下的笔记内容。
随后，他们携带知识离开，回到自己的家中，将血脉的力量强化，或者说，污染。
由于在洞穴里承受了超过人类极限的污染，所以他们都会沾染各种各样的疾病，最终早早逝去。
不过，陆绊没有发现鹤鸣道人的踪迹，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代到来这里的。
陆绊看了一眼那正坐在这里的人，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留在了这里。
从文字记录来看，他曾经经历过极度的挣扎，想要逃离，但某些更强烈的情感让他留了下来。
陆绊翻看最后的一本记载。
这上面的文字都是废都的语言，记录的是这座山上埋藏的东西。
“旧日支配者......”
被人们称作“方庚”的旧日支配者，被封印之后束缚在了江城山之中，原本庞大如同星系的旧日支配者，在被封印之后只有一人的大小，也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盲目痴愚，浑浑噩噩，在悠久的混沌之中无法复苏。
但即便如此，旧日支配者的力量也是难以抑制的。
方庚的力量导致了群山的变化，大地的变迁，火山喷发，地震之类的灾害，而居住在江城山附近的人受到了污染，获得了异能。
而九流的先辈们，就是这些承受了污染和知识的人。
所谓的玄君，并不是什么地下世界的王者，而是祭品。
玄君将会承受来自前一代玄君的污染，在极大提升自己的同时，也成为了对抗方庚污染的最前线。
玄君本身拥有的污染与方庚的污染形成了相互污染，相互对抗的形式，可是，单单一人的玄君是难以对抗那伟大的旧日支配者的，即便祂身处严密的封印之中。
所以，玄君不断流传，每一任玄君都会经受无尽的折磨，在与那位伟大的存在的对抗之中，了却余生。
这一切，就像那位小说家古都不断创作恐怖故事来取悦神明一般，九流的传人们，也通过污染自身，来对抗旧日支配者的侵蚀。
陆绊看到这里，也终于理解了刻在墙上的文字的含义。
已死之人便是最初的玄君，而赴死者，则是接下来千千万万的玄君。
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陆绊也同时理解了那些癫狂的文字代表着什么。
成为玄君，了解了这些过往之后，那些继承者们肯定有纠结，有后悔，有不甘心，或许也有人如同鹤鸣道人一般，背弃了自己的使命逃离。
但绝大多数，绝大多数的玄君就像最初的玄君一样，在挣扎之中选择了继承这一份使命。
而陆绊，或许就是终结这一切的关键。
毕竟在现代，已经没有九流传人的说法，江城山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甚至于隔壁的小镇和那怪奇游乐园都更加令人害怕。
这说明，江城山的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只是......
“污染加重了许多，这里已经不是单纯的污染对抗了，有人触动了封印？”
陆绊感受到那来自群山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细密的低语骤然间喧闹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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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命运的时刻
震动从陆绊的脚下升腾。
起先是微微的颤动，就像一个胖子走过，随后是摇晃感，仿佛喝醉了酒走在风暴中的甲板上，最后，灰尘和碎石落下，地动山摇。
倘若在后世的记录中，可能只会有某某年某月某日，江城地震，有声如雷，草树皆动摇，谷禽兽惊走之类的记载。
当然，前提是还有后世。
“封印不会这么简单破除吧？”
陆绊觉得，旧日支配者的封印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解除，否则的话这颗星球早就被毁灭几百次了。
这或许是触动了封印导致的力量外泄？
陆绊看了那坐在正中间的尸骸一眼，这应当算是加固封印的，暂时不用担心坍塌。
“是戴远洋？”
想想现在江城山上能行动的除了九流传人之外，也就戴远洋了，他难道醒了过来，去触碰了封印？
又或者......
“他背后的那些外国人团队来到了江城山？”
在这个时代，不得不说，国外的各种研究都挺发达，陆绊甚至怀疑他们已经掌握了更严重的污染源。
陆绊想了想，没有动这洞穴里的东西。
他离开洞穴，发现外面摇晃得更加厉害。
想了想，陆绊吹了个口哨。。
他快速跳下山路，来到了那扭曲的寺庙，这里，建筑已经倒塌，露出了里面诡异的神像，那神像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呈现出诡异的质感。
不, 它真的活了过来。
摆脱了石化的方庚神像缓缓移动，那巨大的象鼻蠕动, 伴随着它绯红的眼睛, 在神像周围的植物顿时枯萎, 绚烂的色彩从神像脚下升腾，它的速度越来越快, 俨然正在苏醒。
“这是祂的眷族吗？”
陆绊猜测，这些应该就是方庚的眷族，由于主人被封印, 所以它们也成为了石像，在漫长的岁月里，分布在这座山的周围，而现在，伴随着那沉睡之中的旧日支配者些许的动静, 这些眷族复活过来, 试图带来血腥和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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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若是此刻看到这怪物, 肯定会开始否定一切, 信仰崩塌，全身颤抖，无法行动，最终在满脸的鼻涕和眼泪之中被怪物吞噬。
现在的旧日支配者, 大概就相当于睡着的时候被蚊子咬了一口, 但不至于醒来, 在盲目痴愚中那些微的念头动静, 就足以引发地震。
见到方庚的眷族朝着自己走来，蠕动的触须伸长, 试图卷起陆绊，他不慌不忙，手中具现化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
【遗言】落笔, 在一块沉重的石头上写下【漂浮】两个字, 那石头随即飘荡了起来，陆绊轻轻一推，石头就朝着方庚的眷族飞去, 接着, 当石头来到那眷族的脑袋上方时, 【遗言】的效力解除，一吨重的石头砸到了那眷族的脑袋上, 令它失去了平衡。
扑哧——
石头直接砸破了神像的脑袋, 里面流出了无数的蠕动着的蛆虫一般的小怪物，每一条蛆虫都有陆绊手臂粗细，大约一米长，那破裂的伤口处，蛆虫蔓延，朝着陆绊快速蠕动爬过来。
同时，脑袋已经破掉的眷族也爬了起来，它脑袋里空空荡荡，仿佛只有一层皮囊，但行动依旧利索，丝毫不受影响。
异域的生物与这个世界的生物截然不同，正常的生物学理论在这些生物的身上估计会全部失效，它们是由状若实质的恶意凝结而成的怪物。
陆绊手中，银色的钢笔变化为巨大的左轮手枪，他朝着另一块建筑的碎石开枪，那石头立刻以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撞向眷族，将那臃肿巨大的怪物撞飞。
没有理会那些蛆虫，陆绊朝着昨晚居住的道观的位置移动。
这庙宇没有见到九流传人，那么他们肯定已经回到了道观那边，而那里，也有一尊方庚的神像！
山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伴随着潮湿黏稠的风，就好像某种事物正在酝酿，即将破土而出。
在盛夏，有时候天气如此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疾风骤雨。
而现在，陆绊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
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穿过下山的道路，终于来到道观。
他看到，这里除了九流传人，还有其他人。
一些外国人打扮的人手里拿着枪械，正在一边哀嚎，一边朝着那巨大的方庚神像开枪。
在方庚神像的旁边，还有好几个被随意啃噬过的尸骸。
那些尸骸七零八落，如同被熊孩子厌弃，暴力拆解过的玩具。
这些外国人双眼通红，维持他们理智的最后一根绳子就是求生欲，而若是他们能击败方庚的神像，那么接下来，毫无疑问地，他们就会陷入自相残杀，在无尽的噩梦中了结一生。
陆绊还看到了九流传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与外国人没有内讧，而是通过一些手段来遏制神像的行动。
好几个穿着花哨铠甲的纸人盘旋在神像的周围，手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武器，落到那神像的身上也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碰撞声。
唐缺全身鼓胀，原本可能只有一米六的女子，现在俨然变成了接近两米的肌肉强者，她手中抓起一块沉重的石头，高举过头顶，朝着方庚的神像用力砸去。
“啊啊啊啊啊！”
叫喊出声，唐缺的巨石砸中了方庚神像，令其头破血流，更多的蛆虫，就如同陆绊在上面看到的那样，从神像内部爬了出来，它们缠绕住外国人的身体，只一口就咬下一大块血肉，伤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陆绊这时候才终于抵达空地上，他手中的银色钢笔在散碎的石头上写下【火】字，丢向那些蛆虫。
火焰很快在蛆虫之中燃起，那些蛆虫有的因此而被点燃，扭曲挣扎，失去了动作。
见状，外国人也开始点火，用汽油和火把点燃了那些蛆虫，点燃了方庚的神像。
唐缺这时候快步往前，趁着那神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挥出，直接将神像剩下的大半脑袋砸碎，浓稠的浆液飞溅，灼伤了唐缺的手臂。
在火焰中，那方庚的神像很快停止了动作，战斗似乎告一段落。
“你们的头呢？”
陆绊抓起一个外国人，用英语询问。
575.我们选择
“他、他们已经上山了，上山了，就在那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上帝啊，求求你，我还有孩子，求求你，我不知道......”
那外国人精神已经崩溃，他的眼泪和鼻涕揉成一团，嘴里也流下了口水，语无伦次之中，总算指向了一个位置。
“果然，戴远洋还带着其他的外国人上山，他的目的除了玄君，还有这里的封印。”
陆绊简单将自己所见说了一下。
大地的震颤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他很清楚，那些外国人应当掌握了某些超凡的力量，能不能唤醒方庚另说，让这边发生一些强烈的地震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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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代，如果还有这样的天灾出现，那么这个国家或许真的会岌岌可危。
“陆兄，我们该怎么做？”
何冲询问，他的脑子里也一片混乱，刚才那方庚神像已经让他感到了这世界的一丝疯狂，而现在，面对超越自然的伟力，他感到胆怯与害怕。
“逃走，远离江城山, 远离江城，越远越好。”
陆绊答道。
九流传人虽然都是拥有各种异能的奇人异士, 但面对异域的污染, 旧日支配者的存在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甚至可能接触到就直接疯了，留在这里, 他们的帮助很小，不如赶快逃跑，疏散一下市民, 免得之后要是出大问题，整座城市的人都寄了。
“可按照你的说法，镇压这里的怪物是玄君，是九流传人的职责，我们不能就这么逃走。。”
杜明说道。
“没事, 现在我是玄君, 这里的事情, 我来负责。”
陆绊说道。
地震又一次摇晃, 那些外国人抱头鼠窜, 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们战战兢兢, 动弹不得。
被这景象影响，九流传人们也有些退却的心思。
这江城山的事情, 断然不是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能够解决的, 而正如陆绊所说, 玄君的位置是他, 他掌握了玄君的秘术，应当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人在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情况的时候, 总是会期盼英雄。
英雄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人们会不自觉地依靠那些表现出众的英雄人物, 给予更多的期待，甚至在某些情况下, 人们还会因为那些英雄人物没能做到尽善尽美而埋怨他们。
“你们快走。”
陆绊又催促了一句。
九流的传人们才纷纷乘上那些外国人停在这里的车, 朝着下山的道路离去。
至于剩下的这些外国人，陆绊没有什么发善心的举动, 如果不是这些人，这里估计也不会有现在这种状况, 他们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陆绊沿着那些外国人指路的方向上山, 很快就看到了一些施工的设备, 有外国人倒在地上, 神志不清，呢喃着什么的。
他继续往前，看到了一处被爆破凿开的痕迹。
“......不作死就不会死。”
陆绊评价道。
他来到那洞口，看到那蠕虫攀爬而过的痕迹，看起来方庚的眷族脑袋里那些蠕虫如果放任不管，自由长大，估计最后就是这么大的蠕虫的模样。
在洞口守卫着的人已经受到了侵蚀，他们的血管暴起，体内像是有蠕虫在爬，全身不断凸起又凹陷下去，双眼已经变得通红，发出凄厉的哀嚎，整个人倒在地上不断扭曲，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另一个人，他比较幸运，在陷入疯狂之前就已经开枪了断了自己，子弹从他的上颚贯穿，在脑袋里炸裂出来，令他的脸血肉模糊，但至少还是个人样。
陆绊往里走，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地上黏黏糊糊，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
陆绊在洞口留下一滴自己，随即深入其中。
他看到了几个外国人，歪歪斜斜，倒在洞穴里，从他们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陆绊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脊椎和肋骨都不知所踪，他大致能想象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风景。
走到一处弥漫着腐朽气味的转角时，陆绊看到，前面有一个缺口。
同时，在缺口处，有一些蠕动的怪物。
那不同于外面那些滑腻恶心的蠕虫，这些怪物是由残留着人类血肉的脊椎构成了。
肋骨变成了那些怪物的步足，残存的血肉还在灰白的骨头上跳动，神经与内脏耷拉着，滴下淋漓的鲜血。
在脊椎骨的最上方，是破碎的头骨与一团血肉，大脑散开，变成了触须一般蠕动的口器。
这就是人类在经受了方庚的污染之后异化成的模样。
陆绊没有犹豫，直接抄起地上的枪械，银色的钢笔【遗言】在枪械上写下文字。
【锐利】。
下一刻，钢笔化作左轮手枪，朝着那枪械开枪。
以高速飞出去的枪械就像一把剃刀，直接掠过那些怪物的身体。
哗啦——
所有的脊椎骨被齐刷刷切断，断面就像刀削一般光洁。
那些怪物也随之倒地，蠕动的大脑里发出了细碎的呜咽声音，污染人心。
陆绊来到缺口处，他首先看到了戴远洋。
这位九流传人已经几乎失去了大半人类的模样，他的下半身化作了一滩网状的血肉，像是没有被打散的肉泥，上半身勉强还有人形，但骨骼已经倒错，从身体里探了出来。
“救，救救我......”
戴远洋看到陆绊，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其他人呢？”
陆绊看了一眼洞窟里，除了一个打开的空荡荡的棺材和累累的白骨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人。
他知道，罪魁祸首肯定还另有其人。
“里面......里面......”
戴远洋指了指棺材。
“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救救我......”
他声音嘶哑，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从戴远洋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鼓动，随时都有可能坡体而出。
“我知道了。”
陆绊应了一声，随即从戴远洋的身边拿起那把上了膛的手枪，朝着戴远洋的脑袋，扣下扳机。
戴远洋双眼圆瞪，抽搐片刻，最终没有了呼吸，他的体内那孕育的怪物似乎也随之死亡，失去动静。
陆绊进入洞窟，地震又一次迸发，他看着那空荡荡的石棺，想了想，躺了进去。
一瞬间，陆绊周围五彩斑斓的颜色萦绕，他感到一阵微妙的眩晕。
再度恢复视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神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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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停
陆绊站在神殿的门口，这神殿充满了扭曲与怪异的感觉，他仔细观察，发现那是因为这些墙壁的角度都很奇特，并非传统的直角，看着也不像锐角或者钝角，实际上，这并非人类世界存在的角度。
长期盯着这样的角度，很容易头昏脑涨，意识模糊。
神殿绝非人类制造，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而异域的原住民到底有怎样的审美，陆绊就管不着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
外面是无尽的黑暗，是纯粹的，绝对的，永恒的，就连陆绊的【真实视界】看过去都只有一片沉寂。
就连“信息”都一点儿不剩，绝对的虚无。
这座神殿悬浮在半空中，上下左右的黑暗都没有尽头。
陆绊知道，这就是“封印”。
虽然这神殿只有一幢三层小楼的规模，但也绝非旧日支配者原本的体型能够容纳的。。
而做到这一切的，就是超越众神的伟力。
或许是异域种族上亿超凡者的死亡，或者是几个旧日支配者的混沌战斗，又或者，是更高位存在的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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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想到了之前，在荒原的外域看到的那旧日支配者，仅仅一瞥就能令世界毁灭，文明寂灭，群星黯淡，看起来那旧日支配者的规格有些高。
而现在，他眼前的这束缚方庚的神殿，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隆重的派头了。
难道是因为方庚太菜了？
或者是镇压祂的伟大存在太强了？
陆绊走进神殿。
那殿堂之中空空荡荡，三层的建筑只为了容纳一个东西，那是一团巨大的肉块。
那肉块周围有脊柱一般的骨头, 粘稠的血肉，还有颜色不一的脏器, 肉块在不断鼓动, 收缩, 膨胀，它被好几根链子束缚着, 从神殿的各个角落里。
嗡——
看到这一幕的陆绊，眼睛，鼻子, 嘴巴，耳朵里都流出了鲜血，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沸腾，整个人融化成了一滩肉泥。
好在陆绊本来就会融化。
他冒着烟, 闻到了一股煮熟的肉的香味，觉得有点饿了。
哦，是我自己啊, 那没事了。
《鹤鸣九章秘经》跌落在地上，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不过陆绊暂时也顾不上这玩意儿。
这时，陆绊注意到了神殿里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棕色头发，他的双眼已经瞎掉, 是被他自己抠出来的, 那两坨眼球掉在地上，也已经长出了触须, 开始一点点挣扎爬动。
那棕色头发的外国人已然发不出惨叫, 他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另一个人则不太一样。
那金发的男子披头散发，双眼满是血丝, 他的皮肤皲裂, 像是被高温炙烤过, 他跌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是真的, 是真的。”
戈登念叨道。
陆绊注意到，那束缚着方庚的锁链已经断了一根, 正是这断裂的一根, 导致了大地的震颤。
在方庚周围，还有一些细微的绳子，那绳子呈现明黄色，若有似无，从无限高处延伸过来，捆绑加固了锁链。
这看来就是玄君的手笔。
老实说，以人类的身躯和见闻能做到这一步，陆绊觉得最初的玄君已经是一位伟大的神选者了。
只是，那些绳子正在不断崩裂，而钢铁的锁链也在微微颤动。
最强的封印其实是这附加于旧日支配者身上的盲目痴愚的力量。
陆绊随便看了一眼，这力量超越万物，能够让即便最疯狂的神祇也归于平静，它夺走一切的意愿，目的，认知，甚至连生与死都被剥夺了。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诡谲的万古中，就连死亡亦会消逝。
陆绊也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旧日支配者通常都是被封印而非被杀死。
就像他自己，现在要是被什么力量摧枯拉朽挫骨扬灰了，其实也不一定会死，自己和冯羽的力量足够让他复活。
对于有些旧日支配者来说，死亡可能反而是解脱，你现在在这里击败了祂，将其杀死，祂就会在别的地方复活，然后等待时机来背刺你。
所以，封印才是最好的办法。
让这些神祇处于生与死的夹缝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浑浑噩噩, 盲目痴愚，这才是真正对付旧日支配者的手段。
当然，想要学会这种手段就很困难了。
陆绊看到，戈登站了起来。
他就像提线木偶一般, 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整个人一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边朝着那巨大的肉块走去。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戈登歇斯底里地嚎叫，但身体却不由自主。
他的脖子上，那个不规则多面体形状的饰品正在闪耀，陆绊觉得有点儿眼熟。
“他该不会要尝试解开封印？”
陆绊想到。
这人的意志已经崩溃，但身体却依旧在行动，显然是遭到了什么影响，有人想要借着他的探索来解开这里的封印？
陆绊没有恢复成人形，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人形还不一定有一滩肉泥好用呢。
他看到戈登开始崩溃，整个人的哀嚎回荡在神殿的石壁上，他即将触碰到那盲目痴愚的旧日支配者了。
这时，戈登却走不动了。
他的双腿被陆绊缠绕住，无法再往前一步。
接着，戈登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绊。
“不要，不要......科雷亚......是你......科雷亚......”
戈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他的体内，在那闪耀的不规则多面体之中，一点斑斓的色彩流溢出来。
伴随着那东西的流出，戈登的双眼失去了光彩。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倒在了那本尚未被焚毁的《鹤鸣九章秘经》旁边。
而那缤纷的色彩构成了一个人形。
陆绊注意到，那人形有着黝黑的皮肤，身材削瘦，长相俊朗，像是黑暗的神灵，又如同堕落的大天使，那并非人类能够拥有的相貌，任何人看到这模样，都会心生一种想要和他亲近，想要讨好他，想要取悦他的冲动。
他穿着一件制作考究，华美的黑西装，整个人严肃而淡漠，像是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那人站在盲目痴愚的旧日支配者面前，却依旧保持了人形和理智。
他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肉块，又像是注意到什么般，转头看向了陆绊。
“嗯？这里还有一个。”
577.顺风车
那皮肤黝黑，高高瘦瘦的男人顿时来了兴趣。
他那原本波澜不惊的双眼中流露出了真挚的色彩，就像是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任谁目睹这样的眼神，都会为之沉沦。
男人瞥了一眼地上不断抽搐的戈登，下意识就要一脚踢开，将其踢出去，丢进外面那无尽的虚空里。
不过很快，他忽然涌现出了一些奇妙的念头。
打了个响指，半残的戈登随即被一阵缤纷的色彩笼罩，连同他身边的《鹤鸣九章秘经》一起，被五彩席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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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那么担心，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有趣的展开，故事也需要波澜，不是吗？”
男人看向那一滩陆绊。
陆绊没有回答。
从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陆绊就很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家伙的位格非常的高。
甚至于，无论是在这虚空的神殿里沉眠的方庚，还是那被遥远异域的黑洞束缚着的旧日支配者，与这男人对比之下，都不值一提。
超越旧日支配者的旧日支配者。。
神祇之上的神祇。
早知道应该先尝尝自己的味道的。
陆绊想到。
“放心，因为你的努力，这次我是不准备释放祂了，因为我觉得现在的状况挺有趣的。”
男人的语调开始变得生动起来，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你身上还有奇特的味道, 啧啧，看起来我们之间的联系不止如此。”
男人用手戳了一下陆绊的肉泥。
“触感还可以。”
他笑了笑, 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与黝黑的皮肤形成了对比。
陆绊感受到对方的皮肤, 和人类无异。
但透过接触，一部分的知识流入了陆绊融化的大脑中。
嘈杂的呓语响起, 令陆绊沸腾起来。
“不过，我要给你一点儿破坏了我好事的惩罚。”
男人笑了笑，那率直的笑容任谁看了都很难不心动。
他随即化作一道斑斓的色彩, 消失在了这空间。
陆绊在沸腾之中，逐渐爬向神殿外面。
他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也没有力气，刚才的所见所闻足以令陆绊死十几次，也只是因为那个男人的怜悯, 或者说看戏的心态, 才让陆绊得以存活下来。
生不如死的感觉盘绕在陆绊的身体上。
他感觉自己意识模糊, 或许下一刻, 他就会和这被束缚的旧日支配者一样，变得盲目痴愚, 失去所有的意志。
...
江城山，下山的道路上。
地震还在继续，愈演愈烈，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江城市内一片狼藉，人们疯狂逃窜, 祈求上苍保佑，孩子的哭闹声，犬吠声，车辆的碰撞声, 不绝于耳。
而在这山路上, 开着外国人车的杜明也满头大汗。
“这我们也跑不掉啊, 地震都快追上来了。”
他骂骂咧咧, 油门踩到底，一路颠簸。
轰隆——
忽然, 前方发出了一道巨响，杜明猛地踩下刹车。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辆好不容易停下，却发现前面的大地裂开，道路从正中间被分裂开，底下是一道深渊，无法看到谷底是怎样的情况，更前面的区域，别说以后再来探索了，估计都会完全崩塌掉了。
“开不下去了。”
杜明说了一声，并且倒车了一段距离，以防止地陷。
“还有别的下山的路吗？”
七爷问道。
“有倒是有，只是得绕一大段。”
杜明回答，他又看了看山顶。
“你还是放心不下他？”
何冲看出了杜明的忧虑。
“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
杜明下车，一边查看情况，一边说道。
“我们这些人，都这么大年纪了，忍心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一个小辈，让他顶在前面？”
听到杜明的话，七爷犹豫了一下。
“可是杜老哥，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我家虽然叫搬山寻龙，可哪里搬得动山，不过就是个盗墓的罢了，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他解释道。
这也是在场众人之所以刚才选择离开的理由。
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在这次灾难之中，他们这些异能只是三脚猫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面。
无力感和绝望感笼罩了他们。
“不，或许有些办法。”
坐在后面一辆车的瞎子张下了车，他喃喃道。
“他不是说了吗，玄君能够镇压这座山里的怪物，只要我们成为玄君，或者拿到玄君的力量, 就能帮到他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去往那最上面的洞窟, 取得玄君的奥秘？”
七爷有些胆怯。
“可没有信物，我们没办法进入那边吧？”
石不闻沉声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时候, 唐缺忽然开口。
“各位，你们不觉得，之前的几轮比试，其实就是在一步步靠近玄君吗？”
唐缺的话令几人陷入思考，片刻后，何冲最先反应过来。
“那些比试，是让我们用各种方法绕开禁制，最后抵达玄君的住所？”
他脑中似乎有灵感闪现，如同火花蔓延，点燃了漆黑的夜空。
“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技艺来突破玄君的禁制，进入他的住所！”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
现在的江城山，不但身处地震中心，极度危险，而且还有那不可名状的怪物，以及可能存在的远古的邪神。
任谁都不会选择现在上山。
而且，他们已经逃了出来，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回去。
自己还有妻子，儿女，有着平静温馨的生活。
他没有理由站在这里，试图去拯救这一切。
但某种炽烈的情感在何冲的胸口燃起。
年少之时，由于阴阳眼，他总是能看到一些不净之物，由此被排挤，被嘲笑，被欺负。
何冲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自己是这样，这眼睛到底有什么用。
父亲只说这是一种天赋，是一种赐福，但彼时的何冲根本不理解。
但后来，何冲经历了很多，他用这双眼睛帮助过许多人之后，他能终于能理解。
人的一生有很多时刻。
欢乐的，忧愁的，悲苦的，艰难的，放松的，喜悦的。
但也有那么一种时刻，是会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感慨，感慨着此时此地，舍我其谁。
就像是陷阵的将领听到了身后的号角，就像是疲惫的医生刚刚救醒一位濒死者，就像现在，何冲站在了江城山上。
这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时刻，在这个时候，达成命运成为了一切，就好像那源自亘古，悠久流传下来的九流的技艺，似乎就是为了在这一刻，缔造奇迹。
历史和命运的微妙联系令何冲站了出来，虽然他知道不可能，但何冲还是希望后世有人能够记住这一刻，记住他的选择。
一只手放在了何冲的肩膀上。
578.乐子人
回过头，何冲看到是杜明。
这位当红的歌手，主持人，有着宽敞院落，漂亮妻子和懂事儿子的说书人，也理解了何冲的举动。
“我家就在江城，要是这里出问题了，我的老婆孩子也逃不掉，与其那样，不如留在这里，搏一搏。”
石不闻也站了起来。
“现在这时局，放任年轻人去牺牲，换我自己的苟且，老夫岂是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老夫已经无欲无求，这双腿也就能跑这两年，不如现在借给大家一用。”
“哎，你们这，这是何苦？”
七爷感觉有些着急，但他眼看着唐缺也举起了手。
“巾帼不让须眉，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
唐缺似乎也要加入其中。
“我父亲说过，有些事，不能因为看不到希望就不去做，因为有时候，可能你自己就是希望本身。”
瞎子张闻言，微微颔首。。
“诸位，看来我们的意见很统一了。”
“等等，我可没说和你们一起去送死，你、你们别逼我啊......”
七爷叫了一句，他看了看那悬崖。
“既然你们不走, 那我先走了，如果你们不幸, 我清明给你们多上两炷香就当孝敬了。”
其他人没有阻拦七爷。
因为在这个时候, 去或者留都是很正常的。
七爷骂骂咧咧, 从小道开始朝着山下行走，很快消失在了树丛中。
“现在这个世道, 战乱不休，我们九流也没什么大本事，没办法治国平天下, 遇到些拿枪杆子的，还得绕道走。”
瞎子张说道。
“但有些事情，也只有我们能做到。”
几人上了车，沿着道路往上, 很快回到了那破败寺庙的位置。
方庚的眷族已经不知所踪，只有一条山道蜿蜒向上。
山里越来越热，大家都流出汗水。
石不闻背起了瞎子张，健步如飞，朝着山上奔跑。
其他几人也拾级而上。
途中, 何冲不断用阴阳眼看着已经错乱的阵法，规避幻术与危险。
偶尔滚落的石头被唐缺一拳轰碎，石头飞溅。
杜明口中念念有词, 令草木安定，道路平稳。
终于，几人抵达了洞口。
那禁制依旧存在，无法让人走进去。
“找到了吗？”
杜明询问何冲。
“这里有三处破绽，只要用一定的力量, 或许就能击破。”
何冲端详片刻，指了指三个位置。
唐缺的手臂膨胀起来，她负责了最高处的位置。
石不闻拿起了自己的手枪, 一边也对准了中间的位置。
这时, 纸人飞出, 手里拿着刀枪剑戟，靠近了最下面的位置。
三人对视一眼, 同时发力。
咔嚓——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 三人同时进入洞穴之中。
瘴气和污染瞬间流入他们的肺部, 令三人痛苦挣扎。
杜明忽然开口, 念出了一首悠久的诗歌, 询问天意，那声音传入几人的耳中，令他们安定下来。
“这里弥漫着很强的瘴气，我们必须小心。”
杜明也流下了鼻血。
他们深入洞穴之中，旋即看到了那端坐在中央的骸骨。
“这就是陆绊说的......”
何冲感到难以置信，这很明显就是最初的玄君。
“他就这样坐在这里，镇压了那些邪神？”
唐缺也感觉很奇妙，自己这一脉的老祖宗就坐在这里，这是任何医学都无法解释的。
“这里有几本书......”
石不闻拿起了那些书册。
他们在洞穴震动之中快速翻阅，顾不上阅读书本产生的恶心和头晕，一个个都鼻血上涌，嘴角渗血。
终于，在何冲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了成为玄君，加固封印的办法。
这一办法，也叫做请神。
就是将盘踞于此的玄君的神灵请来，降临到自己的身体上。
请神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和此地的阵法相通，会通过燃烧生命力来维持阵法。
一个人最多也就十年，短的三四年，寿元就会耗尽。
当然，就算死了，灵魂也会被囚禁回江城山，持续提供燃料。
一旦成为了玄君，生死就不属于自己掌控了。
没有人知道，那些死去的灵魂在这里是否受尽折磨。
但他们都很清楚，被玄君的神灵寄宿，死去，成为燃料，镇压邪神, 对意志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那是任何人都不会愿意体验的经历。
然而，历代成为玄君的人，最终都选择了继承这个位置。
实际上，他们进来之后, 有选择什么都不拿，直接离开的机会。
不进行仪式的话，也就受到一点儿污染，缩短一点点寿命。
但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
如果放在茶余饭后，笑谈之间提出这个问题，或许绝大部分的人，包括何冲自己，也不会选择留在这里。
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各位，虽然我们之前可能都不熟悉，素不相识，但同为九流传人，我们应当也算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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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说道。
“今日在这里，我们通过举行仪式，一同成为玄君，也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他看着石不闻等人布置好仪式，接过递过来的明晃晃的小刀，握在手中。
鲜血从他的掌心渗出，那殷红的血液滴落在了骸骨上，竟然迸发出了微光。
几个人同时将血液滴落，某种联系自无穷远的高天之上垂落下来，一道帷幕遮蔽了他们。
外面的震动已经无法传递到这里，何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虚无的海洋之中，在他前面，站着一个人。
不，不止一个人。
有千百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但何冲也能看出来，有些人的样貌熟悉，就像杜明，像唐缺，像瞎子张，像石不闻。
九流传人，千百年来的九流传人，他们的灵魂和意志并未消散，而是残留在了这里。
在茫茫多的列祖列宗之前，站着一名成熟的男子。
他有些胡子拉碴，穿着在何冲看来略显古怪的衣服，正举手，欢迎何冲。
何冲握住了那一只手。
一瞬间，他抬起头。
他看到，在那无尽的虚空之中，在穹顶之上，有一只巨大而狭长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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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伪纪录片
在看到那一个眼睛的时候，何冲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颤栗。
这比月亮还大，覆盖了整个天空的眼睛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巨物恐惧症的说法，但何冲感受到的，的确是那样窒息一般的冲击力。
他无法移开，闭上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而狭长的眼睛盯着自己，就连灵魂都要被拉扯，揉碎。
何冲感到自己已经要屈服，那宏伟的，淡漠的，冰冷的视线让他忍不住屈膝臣服。
“过去的玄君，经历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们是如何保持站在这里，直面对方这么多年还没有发疯的？”
“这到底是什么邪神？”
“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无数的思绪让他脑袋发胀，难以承受。
可就在他的双腿发软，膝盖即将弯折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他。
那手骨瘦如柴，但力气却一点儿也不懈怠。
那手支撑着何冲，让他坚持站了起来。
何冲转过头，发现是瞎子张。。
这位眼睛失明的老人，此刻拥有了比所有人都更加强大的力量。
那是饱经沧桑之后依旧选择相信的力量。
瞎子张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皇帝昏庸，也见过洋人的船坚炮利，见过志士们流血牺牲，也见过军阀们混乱割据，战火缭绕的大地，千疮百孔。
但瞎子张依旧认为，这片土地值得自己拯救，哪怕舍弃生命。
尽管已经失去双眼，可瞎子张依旧注视着这里。
何冲没有什么文彩，倘若陆绊在这里, 或许能这么描述。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 依然热爱生活。
瞎子张见证了这片土地的沉沦, 败絮其中, 挣扎，痛苦, 流血牺牲，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光，正因如此, 他才相信黎明终将到来，太阳会照常升起。
如果在黑暗中看不到黎明，那就自己成为黎明。
何冲看到，除了瞎子张，还有石不闻, 唐缺, 杜明, 还有千百位九流的前辈。
还有最初的那位玄君, 他站在了何冲的前面。
虽然没有言语，但何冲清楚，他才是在这里待的最久的人。
自己这几分钟所受到的折磨，那个人站在这里承受了千百年。
所有人的意志，都是为了帮助这最初的玄君来对抗邪神。
何冲看到，在众人的意志之间，一道锁链出现, 束缚住了那巨大的眼球。
尽管依旧冷漠而残酷, 但那眼球却没有了以往的压制力。
光芒继续照耀, 那眼球逐渐升高，何冲仿佛看到了一个巍然的身影。
那身影被无数锁链束缚, 安安静静, 就像一尊活着的雕像。
他很清楚, 这雕像将会成为他们这一辈子的噩梦, 直至死亡。
何冲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站在洞穴里。
自己的手依旧放在那遗骸上方，可遗骸却已经不知所踪。
只有自己等人, 站在空荡荡的洞穴里, 怅然若失。
地震似乎已经平息下来。
“玄君的尸骸......”
有某种预感在杜明的内心升腾，他本能地觉得，这座山上的封印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出现问题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原本被猎人盯上，可现在, 这里已经被忽略过去了。
或许是保护色，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这里已经发出了安全声明，至少在现有的尺度下，他们已经不用再担心江城山底下的东西了。
一脉人的使命，现在即将步入终结。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走出洞窟，看到外面的景色，一片大好的河山。
微风吹拂，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不知道陆绊怎么样了？”
何冲想到。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呼唤声。
俯瞰向下，他发现，那竟然是七爷。
虽然七爷没有参加玄君的仪式，但他竟然没有下山，而是把车开了过来。
“我想了想，要是你们都过去了，那留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个办法，至少要把你们的尸体扛回去吧，我就开车过来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快上车啊，愣着做什么，现在地震正好没有了，我们快走啊！”
七爷气喘吁吁，像是跑步就得要了他的命一样。
但没有人立刻回应他的话, 七爷看着走下来的几个人, 不明所以。
自己大概是错过了什么？
七爷恍惚感受到。
...
陆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脸。
他回过神来，发现是一只柯基。
就在那柯基试图把屁股放在陆绊脸上的时候，他发出了声音。
“停。”
陆绊感觉自己的四肢难以动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血肉模糊, 正在阳光下生根发芽。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是他最开始留在外面的一滴。
至于神殿里的自己，估计已经很美味了。
陆绊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长成一棵小树苗，他只能等待着。
几天之后，陆绊总算是再度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恢复了凉爽的森林，清晰地感觉到，这里已经不再被伟大存在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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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已经不再关注这里。
陆绊不清楚祂是谁，但祂知道，这个男人的目的应该是释放江城山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只是，祂既然能轻松来到神殿里，为什么不自己亲手释放？
祂完全有那个能力。
可是祂没有这么做，甚至也没有直接杀死陆绊，并且，在这之后，祂就抛弃了这里。
按照正常的想法，旧日支配者没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完全可以直接动手。
况且，按照陆绊当时感受到的位格，那皮肤黝黑的男人明显比之前所见到的方庚，以及荒原里被黑洞束缚的旧日支配者要高得多。
这样的存在，按道理早就应该已经承受了极高的污染而彻底疯狂，不成人形了才对。
可那男人分明看起来很有理智的模样。
为什么？
陆绊觉得自己一个思维严谨，逻辑严密的正常人，是没办法理解那些节日支配者们的想法的。
他站起来，看到地上的落叶稀疏，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成为玄君：1/1】
【调查江城山的秘密：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576.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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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法医门诊科室
【现在开始结算】
【任务探索度：30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乱世之中，没有人知道有些人曾经做过什么，九流人马四散，各自天涯海角，此后再无相聚，唯有江城山的树木，历经百年风雨，见证一切，他们的故事不应被遗忘，沧海桑田，总有些人会记得】
【获得寂静点数：400000】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九流】
【结算完毕】
【撕碎和平的假象，告诉观众们历史的真相，虽然作用微小，但总有些人会选择相信，故事即将掀开新的篇章，而你不能止步不前，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吧】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职业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原来百分之两百之后真的有百分之三百。”
陆绊有些感慨。
有百分之三百，那肯定就有百分之四百。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太卷了。
他本来就是躺平的人，见不得这么卷的任务评价。
思考了一下，陆绊觉得，九流的传人估计在这之后就天各一方，后会无期，在战乱和漫长的岁月之中逐渐埋没，最后只有何骄阳这样的后人留存，泯然众人。
陆绊不清楚最初的玄君是谁，但肯定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正因为有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才不至于被邪神吞没。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感觉周围有些喧闹。
他沿着山坡往下, 看到了一条上山的路。。
这路比起他之前上山的时候要精致得多，很明显是经过现代工艺的。
陆绊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一辆车从山上开下来, 陆绊远远地朝那边挥手, 车辆停了下来。
“带我一个顺风车？”
看着对方拉下车窗, 陆绊问道。
开车的是一个女人，尽管戴着墨镜, 但看起来眉清目秀，倒是有几分英气。
“行。”
她爽快地让陆绊上车，也不知道是因为陆绊长得英俊, 还是她本来就不担心陆绊是坏人。
坐在副驾驶，陆绊瞥了眼手机导航。
“现在是几几年？”
陆绊问道。
“？”
女司机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她狐疑地看了陆绊一眼。
“****年。”
她说出的年份正是陆绊原本所处的年份。
也就是时间稍微延后了一些。
“这山上都没人住了，你一个人开上来挺危险的。”
陆绊转移话题。
“倒是还好, 我练过一些防身术，不怕的。”
女司机随口答道。
“我以前奶奶家住这边，前段时间老人家去世了，说想把骨灰弄来这边老屋子，来个山葬，我就开车来看看环境。”
“哦。”
陆绊想起, 江城山之前的确有村落，后来因为规划的原因，和山下的镇子里的人一起，都搬进了江城市区。
“不过这边能山葬吗？”
“不知道呢, 我在老屋那边看了一眼，都已经破烂了，打算回去问问。”
女司机答道。
“当时好像是江城实业买了这边的开发权，所以让我奶奶她们搬迁，但这么久过去了，也没见到动静，算了, 反正都是爷爷奶奶辈的事情了, 我们白得了市里的房子, 也算赚了。”
“那挺好的。”
陆绊想起了之前自己之所以选择在江城山脚下建造废都乐园, 是因为宋云嫣的秘书李梓健告诉自己这边江城实业购置了地皮但一直没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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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宋云嫣购买这里, 应该不是偶然。
她曾经受到过污染而获得了些许知识，在那些知识中, 也许存在着让她买下这里的提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城山的过去。
历史与现在, 惊人地达成了一个闭环。
车沿着山路往下，陆绊和女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本来陆绊只让她带自己进城就行了，但对方很热情，说着要送陆绊直接回家。
“说起来，你长得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进入市区之后，车速慢了下来，女司机忽然说道。
“可能是电视上，或者电影里。”
陆绊实话实说。
女司机笑了笑，也没在意。
她的手机响起，女司机用蓝牙接听，应付了几句。
“我要去院里拿点东西，稍微绕个路好吧。”
“院里？”
陆绊也没多问别人的事情，乖巧老实地坐在副驾驶上。
车开到了江城市第三人民医院，这边距离江城公安总局很近。
女司机没下车，只在路边停了停，一个护士打扮的女生给她递来一个文件袋。
她看到了副驾驶的陆绊。
“哟，这次换了个小鲜肉呢。”
“山上遇到的，顺路捎一程。”
女司机接过文件袋，放到后座，又重新启程。
“我没有大货车的驾照的。”
陆绊忽然没来头地说了一句。
“我也没有。”
女司机不明所以。
“你是医生？”
陆绊又问。
“算是吧，法医，和死人打交道的。”
女司机爽朗地说道。
“那还挺伟大。”
“倒也不至于，我算是家族遗传，以前祖辈就是医学世家，到了我，本来想去干点别的, 结果阴差阳错又回来做老本行了。”
她对于这种平常少见的职业并没有躲躲藏藏，反而落落大方。
这态度, 让陆绊不禁有了个想法。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要是有事情去医院, 找你可以打折吧。”
陆绊问道。
“你这可不兴打折啊小哥哥，能找上我的都是些麻烦事。”
女司机被陆绊的话逗笑了，又说。
“唐雨，下雨的雨。”
陆绊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些答案。
这位唐雨小姐，大概就是缝尸匠唐家一脉的后人。
不知道唐缺是她的那一辈的亲人，但这么多年过去，唐缺估计也已经去世了。
或许九流的传人们，许多都留在了江城，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等待着某一天，当江城山再度呼唤，需要他们存在的时候。
“好名字。”
陆绊夸赞了一句，随即说道。
“我叫陆绊。”
“也是个好名字。”
唐雨点头道。
她将陆绊送到小区门口，也没收钱，便开车离开了。
开到半路，唐雨的手机响起。
“喂，我知道了，回家吃饭的，我再去菜市买只盐水鸭，今天吃好点。”
她回应着手机里的电话，挂断之后，又有些后知后觉。
“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
577.顺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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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签名
回到家里，陆绊感觉自己已经度过了很久的时间。
但实际上也不过一个多星期罢了。
入夜之后，春风温暖，他睡得很好。
第二天起来，陆绊给冯羽发了个消息报平安。
他有些遗憾的是，玄君的信物连同之前的大部分身体一起留在了神殿里，不然拿出来之后还可以问问冯羽，这最初的玄君到底是谁。
中午，冯羽来到了陆绊家里。
她倒是没说什么，买了点菜来做。
糖醋排骨，扁豆腊肉，酸辣土豆丝，萝卜肉丸汤，简简单单，是家里的味道。
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说起来，江城山那边的东西，现在还在吗？”
陆绊看着新闻里的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忽然问道。。
“在，但也不在。”
冯羽打了个哑谜。
没等陆绊追问，她就自己解释道。
“你应该也见过那些伟大存在被封印的状态了吧，这种盲目痴愚的状态，多半是出自一位更加高位的伟大存在的手笔，或者说，那些被封印了的旧日支配者，正是因为肆意地扩张，妄图篡夺权柄，才会在触及真相的时候变成这样。”
“一旦被那位伟大存在干涉到，所有的旧日支配者都会变成那样的状态，再之后，祂们的敌人或者某些奇特的存在，会加固这样的封印, 当然，正如同污染是会传染的, 那盲目痴愚的状态也会, 所以, 绝大部分的旧日支配者是不愿意靠近被封印的存在的，因此, 只要被封印了，多数情况下无法逃脱。”
“那要是有人想要释放祂们呢？”
陆绊询问。
“确实，会有一些想要释放这些旧日支配者的家伙, 有的是这旧日支配者曾经的眷属，或者被流传于异域之中只言片语的文献影响，试图召唤这些存在的蠢货，又或者是另外的旧日支配者，为了某些利益而行动, 但旧日支配者大多数已经疯狂, 祂们的行为是无法揣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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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羽答道。
“那有没有什么专门喜欢做这种事的旧日支配者？”
陆绊又试探性地询问, 他没有直接说明的原因是担心如果冯羽不知道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的存在, 那么他告知的知识就会对冯羽造成污染。
尽管陆绊觉得，冯羽这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 那皮肤黝黑的男人肯定也早就见得多了, 但保险起见, 还是一点点释放信息。
“这样的旧日支配者，应该没几个。”
冯羽托腮思考了片刻。
“但有更高位的存在，以此为乐。”
“是什么样的？”
陆绊好奇。
“......你遇到了？”
冯羽很快反应过来。
“对。”
“等等, 你先别说, 我思考一下。”
冯羽这时候也想到了和陆绊一样的事情。
陆绊见到的那些存在，和自己知道的, 不一定是一个。
你有一个苹果, 我有一个苹果，我们分享一下, 还是一个苹果。
但你有一份知识, 我有一份知识，我们分享一下，嘭，大家脑袋都炸了。
在异域, 分享知识可是个危险的行为。
尤其是涉及到有关旧日支配者，甚至旧日支配者之上的存在的消息。
在冯羽思考的时候, 陆绊也在思考。
很快，他就回忆起了一个名字。
科雷亚。
在神殿里，那金发的男人曾经在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出现的时候叫过这个名字，而陆绊觉得有些耳熟。
仔细回忆，他发现自己早就听过这个名字了。
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那位试图召唤旧日支配者的医院院长，便是在一位名叫科雷亚的男人的唆使下，掌握了召唤异域怪物的方法，随后陷入疯狂的。
而那位院长想要召唤的存在，就是荒原里那被黑洞束缚着的旧日支配者。
同样，荒原里人类文明的毁灭，就是因为虫洞连通到了旧日支配者，从而引来了祸水，而荒原人类的毁灭，那癫狂的思维，说不定也是这位男子带来的。
如果这两个名字是同一个，那么这就代表，这个化名科雷亚的男人，许多次尝试让其他人去解除旧日支配者的封印。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祂当时没有选择直接解开方庚的封印，而是直接离去。
因为直接尝试解除封印，祂自己就会被那盲目痴愚影响，自己也变成和封印的家伙一个模样。
所以，祂才会不断唆使愚昧无知的人类，一次又一次去尝试解开封印。
难怪身为那么高位的存在，还需要用人类的样貌来行事，并且和凡人接触。
他那表面看起来理智优雅的模样也并非真正的理智，而是已经疯狂到了极致的表现, 当一个人过于正常的时候，他很有可能已经从骨子里就疯了！
更何况，这到处释放旧日支配者的封印, 到处搞事情的乐子人模样, 和理智确实沾不上边。
“你还记得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提到的那个人吗？我这次遇见了他。”
陆绊说道。
“他？”
冯羽思忖片刻，恍然大悟道。
“看来我们知道的是同一个。”
“祂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和你说，祂是远超旧日支配者的旧日支配者，是神上之神，你所见到的，不过是祂千百个化身之中的一个。”
“祂有的化身是巨大的蝙蝠，如同梦魇般鬼魅，有的化身则是严肃淡漠的王者，衣着光鲜，样貌俊朗，有的化身则身材婀娜，诱惑致命，还有一些则不可名状，非凡人所能直视。”
听到冯羽的话，陆绊注意到了一些词。
“等等......”
他在废都也见过类似的存在，那是一名穿着旗袍，用扇子遮住自己脸庞的女子。
而废都，显然也有一些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等待着被释放。
就算这个世界，之前也有其他异域的神选者入侵，试图解开那些被封印的神祇身上的枷锁。
陆绊越来越怀疑，神选者里的“神”，指的可能就是那个男人这种级别的神。
祂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安排人类进行各种任务，有的是为了释放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有的则是为了阻止。
这都是因为那至高无上的存在，让人变得盲目痴愚的存在。
陆绊觉得自己已经逐渐理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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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乐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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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女大三，抱金砖
到了这个程度，陆绊已经大致理清楚了目前的发展思路。
首先，避免自己世界的那些被封印的家伙被唤醒，至于为什么这个世界有这么多沉睡的旧日支配者，陆绊有两个解释。
第一个解释是，这个世界非常特殊，或许在最深的地核处还封印着什么家伙，所有的旧日支配者为了寻求更高位的知识和污染，就追逐而来，结果中了陷阱，纷纷被封印。
还有一个解释是，这个世界其实很普通，旧日支配者的数量远超陆绊的想象，就像太阳，乍一看觉得太阳很特别，很强大，但实际上，天上的星星每一颗就是一个太阳，在陆绊的世界存在的旧日支配者的数量其实只是普通水平，大惊小怪而已。
按照荒原来看，荒原的世界只有那一个淤泥的旧日支配者，或者说，那一个旧日支配者的力量远超了其他。
而按照这个世界，以及废都，或者夜之国来看，一超多强，或者好几个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存在于一片异域是很正常的，印证了后一个理论。
至于唤醒其他异域的旧日支配者，尽管寂静之地有类似的任务，但陆绊觉得风险很大。
那些旧日支配者可能一瞬间就毁灭掉那个异域，但同样的，祂带来的污染也会影响到其他异域，祂的眷族可没有那么敌我分明，异域的污染只会越来越严重。
其次, 陆绊真正了解到了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的真谛。
简单来说，可以将来自不同旧日支配者的污染视为不同的道路铁轨。。
当人类承受到一种污染的时候, 就像在坐火车, 朝着前面越来越快加速。
但这时候会有不同的污染覆盖过来, 道路出现了分歧。
这时，火车的速度会减慢下来, 如果岔路越多，那么车速越慢。
尽管即使走上了其他的污染的道路，火车还是继续向前, 不会慢下来，但只要岔路够多，那么火车的速度就会在一个大尺度的时间上趋近于零。
实际上，就算是现在的世界, 过个几十亿年，太阳老化，地球上的人也都要玩完。
要是污染在这个尺度上散布, 那陆绊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毕竟过了几十亿年人类还没找到对抗污染的办法的话，那死了也就死了, 至少灿烂辉煌过。
这便是陆绊在看到玄君身上的污染与那旧日支配者身上的污染交织，对抗的结果。
所以, 陆绊如果放任这个世界继续往前，那么来自世界原初的污染就会拖拽着整个世界朝着最深处的污染一路狂奔。
但要是同时引入了许多个污染源，这些污染源相互影响, 那么就能延缓这个世界受到侵蚀的速度。
这一步陆绊目前也正在做。
几个异域的污染被他通过电影的形式带到了这个世界，相互交织，令这里的受污染速度减慢。
所以, 陆绊接下来要做的, 就是不断加深本世界各个污染的影响程度, 同时在可能的情况下，帮助其他的异域也达成类似的效果。
他看向桌面, 木头桌面的刻痕蜿蜒，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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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和平的假象, 告诉观众们历史的真相，虽然作用微小, 但总有些人会选择相信, 故事即将掀开新的篇章，而你不能止步不前, 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吧】
【要求：揭露真相, 获得相信：/100000】
【“阴谋论，都是阴谋论！”】
“这要怎么完成？”
陆绊觉得职业发展任务越来越离谱了。
之前一个任务要改变大家的三观，这次又要揭露真相，并且让人相信，一次比一次难。
小书亭
如果说，通过之前的灾难片，大家能对世界，对生活产生不一样的改观，那陆绊这一次的任务就大有区别。
毕竟改变三观，那是让人从一个观念转变到另一个观念，比如这个人以前觉得甜粽子好吃，陆绊通过各种手段，让他们觉得咸粽子好吃，方法很多，比如拍美食吃播视频宣传，或者直接把咸粽子塞到他们嘴里让他们真香，或者直接把甜粽子从这个世界上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去，那就能做到这件事。
但这次的任务，显然是让人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某种东西。
比如经典的51区，罗斯威尔，尼斯湖水怪，神农架野人，百慕大三角，水晶头骨之类的。
别说，其实还挺多的。
就像水晶头骨，虽然是伪造的传说和古物, 但也骗了不少人，在各种地摊杂志, 广播节目里都广为流传，陆绊以前就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看的那种讲述传奇故事的杂志就有很多类似的内容，讲得头头是道，差点就让陆绊相信了。
但伴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各种拍摄设备的出现，人们就发现，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忽然少了点。
进入新世纪，就连外星人目击事件都快没有了。
所以，要是陆绊在几十年前，那完全可以依靠各种手段来传播知识，让大家相信。
可到了现在，就算以影像的形式呈现，大家也会下意识认为是故事而不是现实。
好在这次要求的人数不多，只有十万人而已。
让一部分人先相信起来。
陆绊陷入了思考。
他决定打开自己得到的素材看看，寻找思路。
由于完成度很高，所以素材的内容也相当丰富。
甚至还有几段标注是“神殿”的视频文件，陆绊没敢点开。
此外，还有九流传人们的一些过往，后续等。
陆绊看着这些，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他是否可以找到九流的传人们，让他们来讲述过去的故事呢？
虽然现在的九流传人散落世界各地，但他们应该也或多或少接触过长辈的人，先不提观众是否会相信这些超凡的力量，通过实际的真人讲述的故事，总是要更加触动人心的。
陆绊很快构思出了一个伪纪录片的展开，将现实和过去虚实结合起来，通过一方面的讲述，和一方面的九流传人们的经历，来让观众沉浸下来。
想好了这些，陆绊接下来就有一个问题了。
怎么找到那些失散的九流传人。
579.伪纪录片
583.搬山寻龙
说是伪纪录片，但实际上，陆绊要拍摄的电影更接近于报告文学的形式。
报告文学，就是将小说和新闻结合起来，在纪实之余，通过一些文学的手段来填补细节上的空白，进行艺术加工。
好的报告文学，在真实的情况下还情感丰富，令人动容。
这样的一部作品，陆绊觉得，肯定能让人相信这些人的确存在过。
陆绊想了想，何骄阳他倒是能找到，但何骄阳本身已经不知道九流的事情了，他估计是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的。
而那天遇到的唐雨，应该就是唐家的后人，既然她还继承家业，说不定还能有对唐家前辈的印象或者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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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陆绊没加对方的微信，也不知道怎么联系。
“这么说起来，她好像在第三人民医院当法医，可以直接去找她聊聊？”
陆绊顿时灵感突发。
第二天下午，陆绊换了身衣服，出门直接去第三人民医院。
走进医院大厅，陆绊想了想，决定去找问询处聊聊。。
问询处值班的是一名小护士，她坐在电脑前，看到陆绊走了过来，眼前一亮。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小护士看到是个帅哥，而且有一股明星的气质，又有点儿眼熟, 立刻正襟危坐，笑容满面。
“你好, 我想问一下, 你们这边要找法医应该是去哪个科室？”
陆绊询问。
“？”
小护士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绊。
这人手脚完好, 怎么要找法医？
不过，按照她专业的素养, 小护士还是给陆绊指了路。
“法医的话，我们这边有专门的法医门诊，就在三楼北侧的科室, 你可以去三楼挂号。”
“法医还有门诊的？”
陆绊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普通医生的门诊是看病，那法医的门诊，难道是看死人？
“嗯嗯有的呢，虽然最近没什么人，但挂号可能也要排一会儿队, 你之前应该没预约吧？”
小护士解释道。
还要排队的？
陆绊想象了一下, 一个个因为各种原因死于非命的死人, 手里拿着挂号的单子, 坐在门诊科室的门口等待。
“016号病人, 请因为车祸死亡的016号病人到诊室。”
然后一个脑袋变成一滩，骨骼错位的尸体就拿着排号，慢慢走去诊室里的解剖床躺着, 等待医生动刀。
“你这个地方的骨头断了, 这里的内脏破碎导致的大出血和大脑受到的撞击是主要死因, 这边呢, 建议是按照事故意外死亡的认定。”
法医小姐姐一边解剖, 一边说道。
“哦, 谢谢医生啊。”
尸体答道。
大概是这么一个场景。
不过当陆绊来到三楼北侧，发现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至少这里没有什么死人。
基本都还是正常人。
“老哥，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陆绊见到一名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 便问道。
“......在工地被设备撞伤了，过来开个伤情报告。”
男人一开始还犹豫了一下，毕竟这种一开口就来问病情的家伙也过于离谱了, 但看着陆绊这么自然，他也被这理所当然震慑, 迟疑片刻答道。
“哦，法医还能这么搞。”
陆绊有些理解。
大概除了死亡, 还有这种受伤的认定需要法医来处理吧。
而实际上，法医处理这种情况可能还更多。
毕竟真的需要法医解剖的尸体肯定是少数, 而受伤需要认定伤情进行赔偿的才是大多数。
陆绊觉得自己又学到了新的知识, 很开心。
等到他被叫到号的时候，陆绊站起来，走进诊室。
这边今天只有唐雨一位医生值班，所以陆绊只看到了她。
“请进......嗯？是你？”
唐雨抬起头，就看到了陆绊。
因为穿了衣服。
因为穿了白大褂，所以陆绊也看着她有点眼熟，和唐缺有三分神似。
说不定见多了尸体的妹子，都是这么个模样。
“你好。”
陆绊打了个招呼。
唐雨稍稍坐正了一些，本来牛仔裤翘起的二郎腿也收了起来。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你有点眼熟，接着一查，好家伙，原来是大导演。”
也不知道是因为陆绊的身份，还是对陆绊这专门来找自己的行为的好奇，唐雨稍微拘谨了一点点。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个拍电影的。”
陆绊答道，他也没有多耽误时间。
“唐医生，这样的，我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了解，现在在这也妨碍你工作，等你下班之后给我发个消息，我们到时候吃个饭慢慢聊吧。”
“......挺厉害的啊。”
唐雨愣了愣，这陆绊看起来比自己小两三岁，但邀约的手段倒是挺熟练的。
当然，这种邀约的前提是人要长得帅，而且看起来清爽不油腻。
不然可能只会被当成骚扰。
两人加了微信，陆绊便付了个挂号费离开了。
他也没回家，就近在医院找了家咖啡厅, 然后在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定了个二人位, 就给何骄阳发消息。
【一动不动】：还活着吗？
【银翼的凶星】：？？？
【银翼的凶星】：陆导您就这么和人打招呼的吗？
【一动不动】：挺好，看来也没被夺舍。
【银翼的凶星】：这个世界还有能夺舍别人的？
【一动不动】：那可不, 说不定我就已经被夺舍了。
【银翼的凶星】：陆导你不要开玩笑好吧。
【一动不动】：说正事，你爷爷有留下什么和你们这个门派有关的东西吗？
【银翼的凶星】：倒是有一些，怎么了？
【一动不动】：我最近有些灵感，准备拍一部你们爷爷辈，或者曾爷爷辈的故事，想找你们这些后人采访记录一下，对了，你还知道其他同门师兄弟的联系方式吗？
【银翼的凶星】：啊？拍我们？
另外一边，何骄阳暂停了正在播放的讲道士抓僵尸的老电影，挠了挠头。
这陆绊真的是思维广，竟然要拍他们这一行。
仔细想想，这种抓鬼的故事，的确很久没见到了。
不过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何骄阳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了，当时也就小时候听爷爷讲过，后来自己入门都是靠的网上的教材，家传的东西是完全没学会。
他决定回去问问自己的老爹。
580.法医门诊科室
584.纸人与真人
陆绊坐在咖啡厅等待的时候也没有闲着，而是掏出笔记本，打字记录自己的分镜文字稿。
按他的思路，这电影应该分为两块，一块是现代人的讲述，一块是当时的场景。
现代人的讲述应该是过去场景的补完，增添过去场景的真实感。
陆绊看过一些类似的战争和灾难纪录片，就是采访幸存者，亲历者，通过他们的言语增加代入感，逐渐勾勒出事件的全貌。
在陆绊看来，九流传人们选择继承玄君的段落应当是整部剧的最高潮，同时，这里也应当是一个悬念，所以，现代人的讲述也得引导观众的思维。
点了一杯喝的，陆绊一边打字一边工作。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才抬起头来。
忽然发现旁边的人有点儿多。
好几个女生坐在陆绊附近的位置，拿着手机窃窃私语。
还有些人则一边飞快在手机上打字，一边拍照。。
“忘了......”
陆绊这才想起来。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名人了，就这么坐在咖啡厅里，也没遮掩，肯定会被人认出来，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粉丝和记者们就纷至沓来了。
都怪异域的任务，陆绊想到。
毕竟在几十年前，江城的人都还不认识他，让陆绊养成了不好的习惯。
“呃，陆导，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一位女生鼓起勇气, 拿起一个贴满了缤纷胶带的笔记本递给陆绊。
“没问题。”
陆绊大方答应，接过笔, 在笔记本的空缺处写上名字。
这令在场的粉丝们都跃跃欲试, 很快排起了长队。
就这么签了一个多小时, 陆绊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到是唐雨发来的消息。
陆绊本来想回复在医院门口，但想到现在的状况, 他觉得还得小心一些。
自己倒是无所谓，要是唐雨被拍到和陆绊一起单独行动，大概那些娱乐记者又要八卦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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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想了想, 将餐厅的地址发给唐雨。
随后他付过钱，起身离开咖啡厅。
身后，记者们紧追不舍，像是要弄清楚陆绊到底要做什么。
但陆绊只自顾自地走，走了几分钟, 忽然, 在一个转角, 陆绊消失了。
“？？？”
那些一直用镜头盯着陆绊的娱乐记者顿时面面相觑, 谁也没发现陆绊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而此刻, 在咖啡厅附近的巷子里, 一滴陆绊逐渐凝聚, 变成了人形。
他脱掉外套, 戴上口罩, 在隔壁的商场买了副墨镜，很快抵达了吃饭的地方。
唐雨只脱掉了白大褂，里面穿着的是休闲衫和牛仔裤，大概由于锻炼的缘故, 身材也很不错，属于需要十块钱描写的水平。
她今年二十八岁，在医生里算很年轻, 靠着家里的传承，在医学方面她比普通人要厉害太多，学业和工作都很顺利。
就是因为自己的工作, 和平常的为人处世的态度，所以没有男朋友——不熟悉的男生畏惧法医, 而熟悉的男士一般将唐雨当成哥们儿。
毕竟唐雨除了医生之外, 格斗方面也是一等一, 和那些网上只会键盘喷人的家伙不太一样, 唐雨小姐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拳法家，一拳能打死三个秦天天那种。
“我听说你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还搞起了签名，挺受欢迎啊。”
唐雨并没有什么羞涩，从她能毫不犹豫给陌生的陆绊坐顺风车就能看出，这位医生就是那种开朗直爽的性格。
当然也有可能是唐雨觉得真要是打起来，陆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没注意被认出来了。”
陆绊大致和唐雨点了些菜，这是一家本地菜，江城菜味道偏咸鲜偏淡，鸭子尤其多，据说没有一只鸭子能逃出江城，陆绊在这边住了这么久，深表赞同。
“其实别人还挺少约我出来吃饭的。”
等待上菜的时候，唐雨有些感慨地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和你吃饭应该会挺开心的。”
陆绊反问。
“因为我的工作，法医嘛，别人总觉得我工作就是接触死人，身上有晦气，之前高中的时候有个关系还不错的男生，大一暑假一听我学的法医，都不敢和我见面了。”
唐雨说得倒是挺轻松的，丝毫没有阴霾。
“我倒是觉得法医挺厉害的，你看，很多人死了，但人们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但法医就能告诉大家真相。”
陆绊说道。
“而且，今天我在你们科室那边排队的时候，看到其实你们也不是只接触死人，很多人受了伤都需要你们来判断，获得赔偿, 也算是保护了那些弱势群体吧。”
听到陆绊的话，唐雨难得露出了有些认真的表情。
“你还是难得的能理解我们这工作的。”
她说道，忽然又笑道。
“对了, 你说找我聊事情，是什么事？总不能是想拍法医题材的电影, 要找我取材吧。”
“倒也不是。”
陆绊的话被服务员上菜打断，两道菜摆上了桌面，两个人决定先动筷子。
唐雨不愧是唐缺的后人，吃起饭来也很勇猛，大开大合，有一种东北爽朗的风味，陆绊顿时觉得，这种精致的江南菜不太适合她，或许那种麻辣火锅，或者东北烤肉才是这姑娘的归宿。
“我主要是想问问你家里的情况。”
吃了两口，陆绊才说道。
“我家里？”
唐雨停下筷子，她想了想，像是调侃一般开口。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这么直接的吗？”
“直接？”
陆绊一愣，他随即解释。
“不，你误会了，唐医生，我是想问问有关缝尸匠的事情。”
“！”
听到陆绊的话，唐雨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许多。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的？”
她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只沉下声音询问。
“看来是了。”
陆绊也终于确认，唐雨的确是缝尸匠一脉的后人。
他之前也想过，唐雨是不是与何骄阳一样，只继承了能力，却不知道家里的历史，现在看来，唐雨是了解的。
“是这样的，唐医生，我想拍一部有关九流一脉的电影，想找你取材，询问一些祖辈的事情。”
听到九流的名字，唐雨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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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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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唐雨看着盘子里的菜，沉声道。
“实际上，我也不清楚，我奶奶曾经和我说过，我们家继承的能力并非孤本，有其他人也有类似的，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
“请问你奶奶的名字是？”
陆绊算了算，唐雨的奶奶估计也不是唐缺，至少是唐缺的后人，答案也的确如此，是陆绊没听过的名字。
“你家里是否有一位叫唐缺的？”
“唐缺......那是我曾祖母的姐姐，我们一般叫她大祖母，我们家一直是保持入赘，所以唐家的姓氏能一直保存下来，我奶奶就是我妈妈的母亲，大祖母她本来有一个未婚夫，但后来在战争里参军牺牲了，她就一直没有结婚，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她，很优雅，很和善。”
唐雨回忆道。
“后来她活了九十多岁才去世，走的时候很安详。”
陆绊有些唏嘘。
不知道唐雨知道她的这位大祖母一拳能打死十个秦天天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陆绊倒也清楚，唐缺这种医生，在那个年代，肯定都是读过大学，留过洋的，又生在世家名门，有教养是正常的，这样的人，老了之后也会是优雅的老太太而不是老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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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影像资料，陆绊也知道了他们几个人继承玄君的位置, 稳定封印的事情，正常来说, 一个人想要支撑封印, 最多不过十年。
但他们是好几个人一起承担, 并且，方庚的封印在那之后就已经被严密封锁, 污染难以外泄。
所以唐缺才能活这么久。
遗憾的是，岁月还是太过漫长。
陆绊终究没有是没能见到唐缺最后一面。
“我从小，奶奶就教我缝尸匠的相关技术, 我妈一开始不同意，但最后还是为了防身让我学了些皮毛，防身倒是用得不多，学医派上了用场，现在基本上有什么暗伤, 我一摸就能摸出来。”
唐雨说道。
“大祖母和我说过九流的一些事情, 但我当时年纪太小, 不记得多少，可能要回去问问我妈。”
“那太好了, 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去找你的母亲问问。”
陆绊激动地说道。
“呃呃？”
唐雨没想到陆绊的行动力这么高。
不过被陆绊这么一说, 唐雨也对自己祖辈的事情产生了好奇心, 想要了解更多。
饭后, 两人也没纠结，唐雨开着车就带着陆绊回到了自己家。
她算是江城本地人, 和父母一起住。
“哦对了, 我爸妈他们今天好像参加工会的活动，可能要晚点回来。”
刚拿钥匙开锁进家门, 唐雨忽然想起来了。
“那我过来, 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陆绊问道。
一般来说，当女生对你说，我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男生就要警惕起来了。
陆绊自然也保持了警戒心。
“没事儿，他们待会儿就回来, 估计就十几分钟。”
唐缺摆了摆手, 打开灯，她让陆绊先坐下，倒了两杯水。
“我去找找我奶奶的遗物, 这段时间在忙她的事情，正好放在家里了。”
陆绊坐在客厅，喝了口水。
他看到唐雨在书房翻弄, 那边有好多箱子，还有铁盒子。
铁盒子就是那种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用的装饼干的铁罐子，里面有书信，证件，照片。
好几个箱子，装着唐缺之后的几十年人生。
说多吗，很少。
说少吗，其实很多。
唐雨翻找了很久，时不时还静下来仔细
这时，陆绊听到，大门的锁被钥匙打开了。
他看了过去。
唐雨的父母正好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的陆绊。
“你是？”
她父母的搭配也挺有意思。
母亲和唐雨差不多，英气十足，父亲倒是文绉绉地，戴着个眼镜，一看就是读书人。
“伯母，伯父，你们好，我叫陆绊，是和唐雨一起过来的。”
陆绊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两位退休老人家一愣，顿时理解了什么。
“......哦，原来是小雨的朋友，坐，你坐，我们刚刚参加工会组织的聚会回来，要喝点什么吗？”
唐雨的母亲立刻招呼道，随即让自己的丈夫去端茶倒水。
“还愣着干什么，快倒点茶去。”
“不用了伯母, 我这里有白开水。”
陆绊答了一句。
他看到唐雨的母亲放下手中提着的布袋子，坐到沙发旁，上下打量着自己。
越看, 脸上的笑意越浓。
“你和小雨认识多久了啊？”
她开口问道。
“昨天我们刚认识。”
陆绊实话实说。
“昨天？哦，也可以，我们小雨就是这么雷厉风行的，我当年和她爸，也是刚认识没几天就拿下了。”
“拿下了？”
陆绊忽然有些同情那位斯文的老人家。
“你多大了啊？”
唐雨的母亲又问。
“今年二十四。”
陆绊再度实话实说。
“比咱家小雨小三岁啊，挺好的，女大三，抱金砖。”
唐雨的母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又开口。
“那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导演，拍点电影什么的，也自己演。”
陆绊三度实话实说。
“哇，那真厉害啊，咱们小雨这是怎么认识的你？”
唐雨的母亲还在追问，但听到外面动静的唐雨探了个头过来。
“妈，你瞎问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拿着一沓信件回到客厅。
“你也是，也配合我妈演戏。”
唐雨看了陆绊一眼。
“嗯？”
陆绊觉得，自己也就是回答一下这位阿姨的问题，怎么就配合演戏了。
真正的演戏，这位唐雨小姐怕是没见过。
“这是我奶奶和她朋友的一些来往信件，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九流传人的线索吧？”
她将信件递给陆绊。
“九流传人？”
唐雨的母亲闻言，看了看陆绊，又看了看唐雨。
“他知道九流，想问问有关大祖母的事情，妈，你应该和大祖母熟悉，你说说看？”
唐雨说道。
轮到她的母亲一脸懵逼了。
陆绊一边听唐雨的母亲讲述唐缺的事情，一边翻看信件。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七爷。
看了眼对方的地址，燕南大学考古系。
好家伙，七爷这还真的去考古了。
582.女大三，抱金砖
586.那时候还没有PS
燕南大学。
作为国内的最高学府之一，这所大学的文史专业全国排名前列，也诞生过不少知名学术大拿。
考古系属于一个没人爱的专业。
如果说生化环材是天坑专业，那考古就是入土专业，都已经埋好了。
报考古的人，要么就是家里传承，子承父业，要么就是被调剂过来的。
曹满文就是后者。
当年，本着就算是考古系，那也是燕南大学的考古系的念头，他以最低分擦过，进入了这所全国最高学府。
一开始还想着通过考试转专业，但曹满文算错了一件事情。
在最高学府里想转专业，那竞争对手也都是同样考进来的学霸。
卷不过啊！
卷了两年，曹满文也认清了现实。。
自己大概只能留在考古了。
好在这边的内容他学起来也还行，由于学生少，老师也很温柔耐心，时不时还能进各种博物院长长见识，到了后来，他自然而然就读了硕士，还准备继续读博士，目标是找个博物馆当看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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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曹满文早上接到了导师的一个任务，说是有人要来找胡教授，让自己接待陪同一下。
胡教授算是考古系的宝贝，他的父亲在考古系创立之初提供了许多帮助，也是最早的教授，主持了许多古墓的保护性发掘工作, 在战争年代，保下了许多老祖宗留下来的遗物。
而他, 子承父业, 也在这里教书, 如今九十多岁，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在院落里晒太阳, 遛鸟，人倒也精神，比很多小年轻还活力十足。
曹满文在办公室见到了那名来访者。
不看不知道, 一看，好家伙，竟然是陆绊。
曹满文作为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陆绊的电影自然是看过的，本来他还吹牛, 要是能当面见到陆绊, 就想办法给他来上一拳, 报琥珀的仇。
可实际上见到陆绊之后, 曹满文唯唯诺诺，不敢随便开口。
他带着陆绊去院子里见到了胡教授。
“你好, 胡教授，我是陆绊，我和你父亲应该算是老朋友, 他应该就是七爷吧。”
陆绊询问。
听到前面的话, 胡教授还只是瞥了一眼陆绊，听到后面的名字, 他忽然动作定格住了。
“你是......哪一脉的？”
胡教授问道。
“我不是九流的传人, 但我知道你是搬山寻龙一脉的, 我之前联系了缝尸匠一脉的唐家, 找到了你这边。”
陆绊说道。
一旁的曹满文听着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九十多岁的人说话，却感觉两个人的位置好像反了过来。
陆绊才像那个年长者。
而且, 两个人说的东西奇奇怪怪，不像什么考古学交流，倒更像是网络小说里的内容。
什么搬山寻龙，什么缝尸匠, 搁这写网文呢。
陆绊和胡教授交流了一会儿, 大致说明了自己来意。
“我父亲以前经常后悔, 他说自己当时不应该逃走，应该和其他人一起承担责任，他认为自己背叛了九流的传承，因此，一直都不敢和其他人见面，直到后来，他才和那些同门门书信交流。”
胡教授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后来有一次，我父亲带我见了一个人，或许对你也有帮助。”
“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张，就在潘家园附近摆摊。”
胡教授说道。
“他看不见，是位盲人？”
陆绊急忙追问。
“对。”
胡教授点了点头。
“不过我见到他也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大概已经不在了吧。”
听到这话，陆绊顿时有了些想法。
要知道，瞎子张在当时就已经看起来有七八十岁，而四十年前，距离当时也早已过去了五十年，瞎子张至少一百二十岁了。
陆绊不觉得正常人类能够获得这个年纪。
说不定瞎子张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延年益寿？
他又和胡教授聊了很久，同时拍摄下了一些素材，这才告别离开。
曹满文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离谱。
什么几十年前曾经在江城山进行异能比拼啊，几大异能人士传承啊，山底下封印的邪神啊。
完全就是网络小说里的内容嘛。
这胡教授也挺有耐心，和陆绊聊这么久。
联想一下陆绊的职业，曹满文觉得，可能陆绊是准备拍什么异能题材的电影吧，所以才找胡教授这种老人家探寻一下过去的历史，刺激灵感。
不过导师都说好好招待了，他也就开车送陆绊回酒店。
“我想去一趟潘家园，你到时候把我放在那边就行了。”
陆绊说道。
曹满文这又觉得挺好笑的，胡教授四十年前见到的老人, 现在肯定早就去世了，他陆绊能去那边找到什么？
他有些好奇，在潘家园附近停了车，还跟着陆绊一起来到了这里。
这边是燕南最大的古玩市场，当然，假货也很多，啥玩意儿都有。
上至龙脉，下至错号的钞票，这里都能找到。
有的卖家精明，以次充好，忽悠得买家一愣一愣的。
有的卖家耿直，也不懂自己东西的价值，就被精明的看客捡漏了。
曹满文之前来过几次，他毕竟是考古专业的，略懂一点，什么仿古，做旧的手艺，说实话，有些不熟悉的匠人可能还没他明白。
有时候老师就会让他们暑假来潘家园淘宝，最后看看一千块谁掏到的东西最值钱。
经常看小说的曹满文也知道，很多有什么透视，望气，黄金瞳能力的主角，一般也会来这地方捡漏，获得第一桶金。
陆绊自然也能分辨出这些。
不过他的重点不在这里。
午后的潘家园，大概由于是工作日的缘故，没有太多人。
陆绊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一位坐在角落里的老人。
那老人胡须稀疏，穿着一件褂子，颇为复古。
他戴着墨镜，拄着手杖，看起来约莫七十岁的年纪。
和陆绊记忆中的瞎子张一模一样。
陆绊来到对方面前，看到摆着的东西都是些普通的物件，最多也就是有点年头，倒是不值钱。
他蹲下，装作挑拣的样子，随后问道。
“老先生，您这里的东西好像还挺普通的。”
听到陆绊的话，那位老人缓缓动了动脑袋。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说道。
“好久不见，陆先生。”
583.搬山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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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两人的这对话，最震惊的是一旁的曹满文。
这算什么？
胡教授四十年前和父亲一起见到的老人，竟然现在还活着？
这是否有点太离谱了？
要不是曹满文知道陆绊和胡教授之前不认识，他都要以为是这两个人整蛊自己了。
“等等，你们两个，这位老先生......”
曹满文语无伦次。
但陆绊显然见过大风大浪。
“张老，您身体还好？”
“也不算还好。”
瞎子张悠悠地说了一句。
“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快九十年吧。”
陆绊答道。
“都这么久了。”
瞎子张像是在回忆。。
“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永远留在了那里，后来战乱蔓延，大家天各一方，逐渐断了联系，我就留在这里摆摊，看看能不能遇到有缘人，上次还见到了七爷。”
“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陆绊答道。
“害，我这个记忆力，自从没有了玄君之争，对时间的印象就模糊了。”
瞎子张感慨。
他就像被时间定格了一般，长久地存活在那一段岁月之中，哪怕时间也无法在他的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故去，物是人非，这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
陆绊不清楚。
“张老，裁纸官是不是其实一直就只有您一个人？”
陆绊忽然问道。
瞎子张沉默了片刻。
“倒也不是，在我之前，我们这一脉也算正常传承，生老病死，难逃轮回。”
“但我后来参加了两次玄君之争，获得了一些知识，发现了一些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们一脉能够赋予剪纸生命, 剪得越是像，就越有活力。”
“然后, 我剪出了自己的模样。”
“当剪纸和我一模一样的时候, 我和剪纸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真正的肉身, 可能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只通过不断的裁纸, 才存留到现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纸人而已。”
瞎子张淡然说道。
“再加上, 我的亲人在东北，也在战乱中早就不在了，这一脉徒留我一个人，要是哪天玄君之争再启, 裁纸官一脉可不能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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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并肩作战的同僚一个个故去，总要有人记得这些。”
听到瞎子张的话，陆绊很快明了。
“张老, 我准备拍摄一部影片，讲述九流的事情，让大家都记住你们。”
他说道。
瞎子张一愣。
“这些事情，你说出来，别人也只会当做玩笑，不会相信的, 况且, 我们九流也并非贪图虚名才做这些事。”
“张老，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江城山, 还有更多如同那山底里镇压的怪物一般的存在, 我要做的，是让大家都认识到这件事。”
陆绊严肃地说道。
“......还有？”
瞎子张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是的，今年年初的大雪你看到了吧, 那就是那些家伙骚动的结果, 时代已经变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关注。”
陆绊答道。
“......我明白了。”
瞎子张答道。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
两人继续聊天, 只剩下一旁的曹满文，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
什么什么什么？
今年年初的大雪？
山底下镇压的怪物？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怪物？
陆绊说要把一切公之于众, 不是指的什么电影宣传, 而是真的要在大家面前讲这些？
我在这里听这些，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陆绊和瞎子张沟通之后，曹满文送陆绊回了酒店。
一路上，曹满文感到不可思议。
“你们聊的这些，是真的？”
燕南晚上的路堵车是常态，在一段堵车停下的时候，他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陆绊理所应当地答道。
“你不是在拍什么整蛊节目，待会儿就会有几台摄像机跑出来拍我的脸，告诉我我被耍了吧？”
曹满文看了眼周围，心虚地问道。
“没有。”
陆绊诚实地答道。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有特异功能？不是气功那种，就是那种......”
曹满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陆绊看到车里放着的打火机，右手具现化出银色的钢笔【遗言】，在上面写下一个字。
【猫】。
下一刻，曹满文的打火机忽然从陆绊的手中蹦了出去，跳到了方向盘前面，像是猫猫一样蹭着曹满文的手。
这位年轻的博士生大惊失色。
随即，打火机很快失去了灵动，又变回了普通打火机的模样，跌落在陆绊的掌心。
“你说的是这种？”
陆绊问道。
“......”
曹满文觉得自己的唯物主义价值观要崩塌了。
送陆绊回到酒店之后，曹满文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立刻开始查诸如江城山，九流之类的关键词。
然后，曹满文只查到了一本叫做《我打造了旧日支配者神话》的网文，他瞄了两眼，写得还不错，一直看到了十二点才幡然醒悟过来。
“草，我在干什么？”
他给这本书投了两张月票，又去翻有关异能的消息。
可是互联网基本上只有什么《气功速成大法》，《三句话让异性为你沉沦的超能力》《魔法原来如此》之类的一看就是骗人的书籍推荐，还有些结合了相对论, 量子力学, 弦论的民科异能研究。
陆绊他们提到的事情, 根本没有半点儿痕迹。
可曹满文今晚看到的货真价实, 他又看了看那自己带上楼的打火机。
“给我变！”
他对打火机说道，可打火机一动不动，仿佛在嘲讽他的愚蠢。
另一边。
陆绊很快就通过宋云嫣联系到了杜丹平的家人，又通过唐缺的信件找到了开跨国贸易公司的百里行走一脉，取得了珍贵的采访影像资料。
至于戴远洋那边，陆绊查了一下，似乎戴家剩下的人都受到戴远洋的邀请，在战乱时去往了国外，再往后就杳无音信了。
陆绊不知道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如何，但要是由戴远洋引荐，那大概是和国外的研究异能污染的机构搭上了线，结局大概不会太好。
搜集素材完毕，陆绊终于可以着手开始制作电影了。
一个月后，六月，夏至未至，陆绊在寂静传媒的账号上发布了消息，公布了自己即将制作的下一部电影《九流》的基础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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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纸人与真人
588.纸蝴蝶
“......具体旳书面文件我们会通知你过来取的，放心回家等着吧。”
唐雨将病人送走，在电脑上敲打报告，时间已经是中午午休，医生们要么去食堂打饭，要么开始热自己带来的饭菜，或者出门吃点。
唐雨拿出了饭盒，去食堂，用那边的微波炉加热。
等待的时候，她看到一旁的两个小护士正在拿着手机看视频。
看着看着，其中一位小护士忽然抬起头，看到了唐雨。
“唐医生，你上电视了！”
“嗯？”
唐雨不明所以，她凑过来看了一眼。
手机里播放的视频中，一个长得很像唐雨的女子，正挥动拳头，力道十足，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极强的打击力。
“这什么视频？”
唐雨问道，同时有了些猜想。
“是陆绊的新电影预告啊，唐医生你没看过《春日无战事》吗，呜呜呜，可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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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护士说道。
“我看看，叫什么名字？”
唐雨问了预告在哪里看，微波炉正好叮了一声，她的饭菜热好了。
拿出饭盒, 唐雨坐在了小护士那一张长桌的另一侧，她这种法医, 就算在医院也很多人不太乐意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
当然, 唐雨早就习惯了, 有时候遇上什么重大意外，有很多尸体要解剖的时候, 她可能前脚刚刚解剖完尸体，后脚就大吃特吃盒饭，也不顾忌那么多。
拿出手机, 戴上耳机，唐雨打开饭盒。
饭菜肯定不是唐雨自己做的，她爸多年来一直负责家里的伙食，老实说，唐雨觉得没有人做的糖醋小排能超越他爸的手艺。
可惜今天的菜是清炒丝瓜和椒盐虾, 味道当然也不错。
唐雨吃了一口沾满了汤汁的米饭, 随即点开视频。
视频最开始, 以一名身穿褂子, 手拿惊堂木的说书人开始。
“话说当年，时局动乱，民不聊生, 江城山下, 九流齐聚......”
啪——
惊堂木一响, 伴随着戏曲的鼓点, 大幕拉开。
一位戴着墨镜的老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剪刀, 裁出细叶春风, 花鸟虫鱼, 下一刻, 这些裁纸的东西都变化成了真正的树木动物, 桃花满开, 鸟儿翱翔, 缤纷多彩。
“有裁纸官，剪纸折叠, 寄情于物, 栩栩如生。”
剪纸的鸟儿朝着屏幕飞来, 那动感令唐雨也吓了一跳，忍不住脑袋后仰，想要避开。
以这鸟儿为转场，又是一个微胖的，穿着西装马褂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复杂的罗盘一般的东西。
“有搬山寻龙，探墓寻根，分金定穴，摸金校尉。”
那男子在山上，罗盘转动，很快就有所发现，指向前方。
镜头伴随着男子手指的方向又转动，只见在山路上，一位老者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在那碎石嶙峋，蜿蜒曲折的山道上攀爬，却如履平地，行动迅速。
“有百里行走，身轻如燕，日行千里，兵贵神速。”
在那头发花白的老者爬上山顶之时，镜头越过他的肩膀，迎向朝阳。
朝阳之下，一座热闹繁华的城市熙熙攘攘。
镜头落在了一名挂着风水算命招牌的先生身边。
“有阴阳眼，风水术数，气运灾厄，铁口直断。”
那风水先生看到有人身上黑气缠绕，有人身上富贵逼人，命里有定数，有无莫强求。
他很快看到一人，行走在人群之中，那人眼神狡黠, 片刻之间，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钱包，将钱包里的东西撒给那些要饭的乞丐。
“有摘星，妙手空空，劫富济贫，梁上君子。”
镜头伴随着钞票跟随乞丐进入小巷，赫然出现了一句尸体倒在地上，一只手拿着手术刀，仔细解剖，镜头一转，便是一名女子，她放下手术刀，面对木人桩一拳挥动，力道震撼。
“有缝尸匠，殓尸安葬，镇压鬼魅，铁拳无敌。”
伴随着那女子的一拳，惊堂木再度落下。
“有说书人，托古讽今，言出法随，巧舌如簧。”
画面回到了说书人的方寸之台上，光线暗淡，只有毛笔书写的两个大字，铿锵有力。
《九流》。
这预告片有一股国风的味道，其中展现的都是市井里的奇人异士，颇有种民间传说的感觉。
唐雨看到，那缝尸匠的长相和自己的确有几分神似，而且和自己的母亲也有几分神似，总之就是那种一看就是唐家人的长相。
也难怪那些小护士们会说是唐雨上电视了。
“他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唐雨想到之前陆绊说，要拍一部有关九流的电影。
这些演员是从哪里找来的，感觉都还挺有那个味道的。
唐雨一边吃饭，一边又看了一遍预告片。
尽管这预告片只是展示了九流各个流派的特征，但整体的美术风格却很吸引人，用水墨和宣纸作为体裁，转场也很有国风特色，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很潮。
音乐也是传统戏曲说书配合了新的摇滚元素，韵味十足。
没有任何故事，但通过对九流的展示，以及那城市，人民的风貌，勾勒出了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群异能人士在历史的阴影里活跃的场景。
对九流有一些了解的唐雨看完，就很期待陆绊能拍出一个怎样的故事，而她看到那些小护士则叽叽喳喳，讨论着预告片里的内容。
“这题材陆绊还是第一次拍，不知道他会出演什么角色？”
“我觉得那个跑得很快的老人看起来还挺帅的，我最喜欢这种成熟的男人了。”
“啧啧，你喜欢大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呃，年轻人的思维，唐雨确实不太懂。
预告片伴随着传播，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到了。
下午的时候，唐雨上班，感觉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她请下一位病人进来，那年轻的小哥刚走进来，看到唐雨，忽然大惊失色。
“我、我还没死，不要解剖我啊！”
“？”
唐雨看了眼病历，这是个送外卖摔伤的小哥，过来开伤情报告，脑子应该没问题啊？
还是说已经摔坏了脑子，更严重了？
这时，从那小哥的手机里，传来了唐雨有些耳熟的旋律。
那正是《九流》预告片的背景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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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替身
令陆绊没想到旳是，《九流》的预告片竟然火了。
在明日在线这样的短视频平台里，预告片的播放量暴涨，甚至引发了一些二次创作，有整活的UP用简陋的服装和道具cos预告片的内容，还有用简笔画，寥寥数笔就勾勒出预告片的简化版，还有一些翻奏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由于明日在线在国外也有使用，所以还有一些外国人观看这部预告片的反应视频，也很受欢迎。
当然，这些视频一般都是外国人戴着耳机，伴随节奏摇摆，然后时不时露出惊讶，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最后狂吹一通，收获观众们的点赞。
套路大家都熟悉了，是不是真心夸赞也没人关注，只要看着爽就行了。
老拉夫了。
而在这预告片发布的微博底下，评论火热。
【这预告片好潮，没想到国风还有这么潮的，有点电子二胡内味了！】
【新电影是都市异能题材？看起来时代背景很靠前，也只有那个时代才有这种能人异士了吧。】
【以前说到国风, 就是长袖汉服，都看腻了, 现在看着这种风格, 也很不错啊！】
【预告片是挺不错的, 但陆绊拍的电影，不如大家竞猜一下, 这些人最后能活几个？】
【草，你这么一说，我顿时慌了好吧, 我还觉得那个解剖尸体的姐姐挺好看的，别到时候又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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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们不要对陆绊抱有太多期待，按照《末日》的调性，这电影绝对是个悲剧收尾, 这些人看着厉害，最后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就是，要是有人活下来了，我直播吃键盘好吧！】
【你们都不懂陆绊的温柔，他是用刀子来帮助你们看清现实，珍惜现在，别的不说, 自从过年的时候看完了《末日》, 我现在家庭关系都和睦了不少】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剧情吗，这是要异能大乱斗？但结合时代背景来看, 我感觉会有中外对抗的内容啊。】
燕南大学考古专业的曹满文也看到了这一部预告片。
他本来以为陆绊说取材，是做前期准备。
结果这预告片一出来, 曹满文直接傻掉了。
陆绊这拍电影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等等，他说这些都是纪实, 难道是他戴着摄像头去拍的？
因为年代久远，都是九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还没有PS, 所以视频肯定是真的？
曹满文有点整不会了。
他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学群里也有讨论这预告片的, 都是些网上看到过的言论，曹满文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键政之力, 打字说道。
【那不是特效, 这些都是真的，我见过陆绊，这个世界真的有超能力！！！】
刚刚发出去, 曹满文就有点后悔了。
这发言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就和一群人在讨论最新的人类大战外星人电影的时候跑出去来一句“这些都是真的, 五十一区是真的, 罗斯威尔也是真的”完全一致。
这不，消息刚发出去，原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群里立刻沉默了片刻。
随后，一群人发出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接着，高中的班长，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回复曹满文。
【老曹，你这幽默感还可以，要是当年你有这说笑话的能力，也不至于没有女朋友了】
【快醒醒，曹博士，这都是电影】
【我懂了，这和之前的宣发一样吧，我记得《春日无战事》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是一部治愈人心的电影，结果呢，老曹，你不要骗我们了。】
【曹满文你是不是学傻了啊？】
看到群里的调侃，曹满文倒是没有生气。
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考进燕南大学的，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而和同学怄气。
而且，要是曹满文自己没有见过陆绊的那些操作，估计他也会和自己的这些同学一样，嘲笑相信陆绊的人。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曹满文发了一句，就没有再看群了。
他又仔细研究了一下预告片，发现这预告片的瞎子张，和潘家园里见到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一致。
那老人家也参演了？
还有这个搬山寻龙的人, 看起来有点胡教授的味道。
联系到陆绊所说的，曹满文忽然开始好奇起这位导演的真实身份来了。
瞎子张说自己靠着不断更换纸人延续生命, 那陆绊看来也是和瞎子张同一个时代的人, 难道他长生不老？
曹满文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个男人从石器时代就不会衰老，一直存活到了现代的故事，说不定陆绊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拥有那么神奇的能力。
“等等，要是陆绊真的有异能，长生不老，那他这次拍的电影是过去的事情，以前呢？”
曹满文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急忙在网上搜索陆绊之前的作品。
输入：《啼哭》。
曹满文搜索了一下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发现在江城竟然真的有一所这样的废弃医院，而且被施工队爆破拆迁掉了！
输入：《春日无战事》。
哦，都是骂陆绊的啊，那没事了。
输入：《末日》。
呃，这世界好端端的，应该也没有毁灭过。
曹满文又困惑了。
陆绊肯定是有点东西，但他拍的电影，真假参半。
“不会吧，这陆绊，有这么厉害的异能，竟然只想着拍电影赚钱？”
曹满文不懂，他大受震撼。
要是自己有陆绊那样的能力，肯定先让楼下的猫猫变成美少女。
......好像自己的志向也不怎么样。
陆绊拍电影也赚了这么多钱，这超能力很划算啊！
又不是像电影里拍的那些超级英雄一样，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一定要拯救世界，就这么赚点钱快乐生活不也挺好吗。
曹满文YY了一阵自己拥有超能力的生活，觉得很爽。
这时，曹满文听到一阵消息响动，发现QQ有人找。
一看，发现是一个高中同学，还是个女生。
曹满文看备注才想起这女生的名字，叫陶虹瑛，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个戴着眼镜，梳着双麻花辫的女孩子，老老实实，安安静静。
打开QQ，曹满文一愣。
【我相信你的说话，陆绊肯定有大问题！！！】
586.那时候还没有PS
590.让一部分人先污染起来
曹满文没想到，这看起来乖巧安静旳女孩子，竟然相信自己的话。
等等。
曹满文刚才的换位思考这时候又涌上心头。
正经人都不可能只靠着自己说的话就相信陆绊有超能力，那这女同学岂不是不是正经人？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这时候，对方又发了消息。
【我之前加入了一个神秘学聊天群，里面的人会交流一些都市传说和奇怪事件的消息，里面大部分都是假的，但也有真货，之前我就遇见了一个人，他说自己能看到鬼，而且还去找陆绊探查了一下，发现他真的有问题！】
看到这一段，曹满文心情复杂。
没想到看起来有些土土的陶虹瑛，竟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还加了什么聊天群。
在曹满文的印象中，喜欢这种东西的人都是那种披头散发，穿着皮夹克，叼着烟，听着重金属摇滚的颓废青年。
嗯？说不定陶虹瑛也变成了这样。
曹满文回复了一句。
【你的那个群友真的见到陆绊身边有鬼？】
对方沉默了片刻。
就在曹满文以为她可能只是随便开个玩笑，搞真心话大冒险来调侃自己，准备不再提这个话题的时候，对方转了一段对话过来。
曹满文认真看完，这估计就是那个神秘学聊天群里的对话，有一些照片, 其中就有陆绊的寂静传媒和居住的小区。
这对话里名叫【银翼的凶星】的人，在说自己去找陆绊的证据之后, 还有一段时间意识模糊,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后来就老实多了，也不谈和陆绊有关的事情了。
大家都觉得, 这个人可能在见过陆绊之后被夺舍或者洗脑了。
有人说，陆绊拍那些电影是为了让大家习惯见到怪物，等到真正怪物入侵的时候, 大家就不会感到意外，从而征服世界。
也有人说，陆绊本来就是从地狱或者什么鬼地方来的恶魔，为的就是传播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故事，让整个世界的人都受到精神上的污染。
还有人说, 陆绊是来毁灭这个世界的, 他拍的电影看的人越多, 里面的怪物就越强大, 一旦你相信那是真的, 那些怪物就会跑出来伤害你！
反正在神秘学聊天群里，陆绊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魔王的样子。
曹满文倒是不这么觉得。
看陆绊的样子，以及他对胡教授, 那盲眼的老人的态度，曹满文反而愿意相信陆绊是隐藏在阴影里保护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而且这《九流》，显然就是那些老人在战乱时代保家卫国的故事才对。
主要是曹满文觉得，陆绊有这么厉害的超能力, 没必要靠这种手段来伤害其他人。
他拍的电影就足够伤害人了。
【其实是这样的, 我之前在考古系的时候, 导师让我接待陆绊，说是取材......】
曹满文给陶虹瑛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两个人聊了挺久, 还发散到了一些陶虹瑛自己遇到的灵异事件，以及曹满文的考古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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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这女生竟然听自己讲那些挖掘古墓啊，整理墓室, 探查墓穴之类的事情津津有味。
以前曹满文遇到给自己相亲的女生, 听到曹满文的专业和工作时都直皱眉头, 话不投机。
这让曹满文忽然有点雀跃。
当然，他很快冷静下来，在去翻这位女同学的照片之前想到, 她可能只是对什么古墓的传说，诅咒感兴趣，自己不过刚好撞上了而已。
【你还在燕南？我现在也在这边工作，我觉得我们有机会可以出来见见面！】
陶虹瑛邀请道。
“我这算是被约了？”
曹满文一边有些悸动，一边又告诫自己，她只是拿你当工具人，回应了几句。
两人约好时间，在周末的燕南大学附近见面，聊聊有关陆绊的事情，顺便带着她参观一下考古系。
这一天，曹满文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在校门口附近的奶茶店里坐着等待对方。
顺便一提，曹满文后续的确去找了下对方的照片，和自己的印象差不多，双麻花辫，戴着眼镜，平平无奇。
等待的时间里，曹满文打开了阅读软件，继续看之前翻到的小说。
看了两章，他就看到一名女生朝着自己走来。
头发微卷，染成了亚麻色，看得出画了妆，穿着时尚而靓丽，俨然就是燕南的大街上经常看到的那种回头率还不错的美女的模样。
要不是曹满文之前看了照片，有一定印象，他估计真的认不出来。
这都不是女大十八变了，简直就是完全变身。
“曹满文？你竟然都没什么变化。”
陶虹瑛惊讶地看着曹满文。
“不好意思, 你等很久了吧。”
她坐到曹满文的对面。
“倒是没有，随便看了两章小说你就来了。”
曹满文给对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看的什么小说？”
陶虹瑛好奇地问道。
“就是打发时间的，叫《我打造了旧日支配者神话》, 还凑合吧。”
曹满文答道。
“我也在看, 这小说写得还可以，就是作者更新太慢了，恨不得把他关在小黑屋里，一天写个五十章出来。”
陶虹瑛又和曹满文讨论了一下小说的内容，让曹满文有些庆幸自己之前看了这本书，竟然还有个共同话题。
聊着聊着，两个人又转到了陆绊的话题上。
“你觉得《九流》的事情是真的吗？”
陶虹瑛问道。
“我不清楚，但我见过里面的人。”
曹满文喝了口奶茶。
“里面那个裁纸官，他好像从几十年前就一直在潘家园摆摊，几十年过去了都没有老。”
“真的？”
陶虹瑛睁大了眼睛，就像一个好奇宝宝般看着曹满文，令他别开视线。
“能带我去看看吗？”
“倒是可以，不过今天不是要参观一下考古系吗？”
曹满文挠头。
“考古系就在这里，下次我们也能参观，但说不定那老人家看了《九流》的预告片，就收拾东西跑路了呢，我们最好今天就去！”
她兴致勃勃。
曹满文觉得也对，他之后就没有去过潘家园了，或许是因为觉得会颠覆自己的世界观，或许只是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次正好，过去仔细问问。
他开车带着老同学来到潘家园，可到了这里，曹满文才发现，这原本不算热闹的古玩市场，此刻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全都聚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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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不是正经人
591.字幕组
小小旳古玩市场，之前人最多的时候，除了一些展览，也就是那些古玩盗墓题材的电视剧开播的那几天了。
古玩市场的物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拿着八百年没用过的警棍就来维持秩序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怎么忽然这么多人来，是谁家发现了什么宝贝吗？”
保安王师傅凑了过来，挤进了人群之中。
他看到，在人群最为聚集的地方，是一名老人。
这老人王师傅记得，姓张，大家一般私底下都叫他瞎子张。
从王师傅开始在这古玩市场当保安起，这位老人就一直在这边摆摊，几年如一日。
王师傅也不知道这老人待了多久，但古玩市场的老人家可多了，别看那些人满头白发，搞起古玩来比年轻人可聪明多了，不论是买还是卖，都精明而狡黠，而且这位盲眼的老人平常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也不惹麻烦，好像也没出过什么争端，王师傅自然也没什么关注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成为了这次的核心人物。
难道他卖假货被抓到了？
不应该啊。
王师傅虽然只是一个物业的保安, 但在古玩市场这边，买卖都是你情我愿, 自己要是眼力见不好, 买到了次品, 那都是自己负责，没有说找卖家退的道理, 同样，自己看走了眼，被高明人捡漏了, 也无处可诉。
王师傅靠着自己的保安制服来到了那老人旁边。
看到老人手里正拿着一把铁剪刀，这种剪刀王师傅只在老家的长辈家里见过，就是那种很朴实的，沉重的剪刀，并非现在人们用的那种塑料把柄的小巧精致的类型。
可正是这尺寸有点大的剪刀, 竟然灵巧地在红色的纸张上剪裁, 转眼便剪出了几只造型复杂的蝴蝶的模样。
“手艺好啊。”
王师傅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在他的老家, 每到春节，村里的老人们都会用剪刀来剪出那些漂亮的窗花，贴在窗户上, 配合鞭炮, 年味十足。
现在是禁止燃放烟花炮仗了, 窗户上也没有了那些大红的窗花, 过年冷冷清清，和平时放假也没什么区别。
就在王师傅回忆往事失神的时候, 就看到那栩栩如生的蝴蝶, 竟然真的扇动翅膀, 飞了起来。
“卧槽？？？”
王师傅和身边的人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声, 那些之前裁剪出来的蝴蝶忽然都飞了起来。
一时间, 漫天都是纸蝴蝶。
王师傅张大嘴巴, 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情况。
这明明是剪纸出来的, 怎么就能变成真正的蝴蝶飞舞了？
蝴蝶朝着市场外四散开，很快就消失在天空中, 人们这才想起去找那位老人。
可是, 当王师傅看向原本老人摆摊的位置时, 却发现那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坐着的椅子上，只有一个人惟妙惟肖的纸人，静静地摆在椅子上。
...
《九流》一度成为了国内讨论度最高的电影。
除去潘家园这种人们不知道是魔术还是真的异能的事件，人们更关心的是这部电影会呈现怎样的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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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从故事上看，陆绊的电影泾渭分明，讲述的是不同的几个世界之间互有关联的故事。
寂静计划的官方网站上，几个世界都有一些简单的说明和资料。
也有一些观众，非常喜欢研究陆绊的故事背景，对那些奇妙的异域很感兴趣，通过对电影里对这些异域的描写，进行猜测，完善，总结出了许多隐藏在幕后的故事。
这些人也自称为“陆学家”，大有当年研究《红楼梦》的那些学者的钻研劲头。
在“陆学家”的群里最经常出现的一句话是“陆绊就是个拍电影的，他懂个屁的异域”。
而《九流》涉及的世界也是目前为止最贴近现实，也最神秘的一个。
因为陆绊电影里出现的其他世界大多都有一个名字，比如和岛，荒原，夜之国等，这些世界都会围绕着一些事件，或者说设定为核心展开故事，就像和岛的神樱和主祭巫女，夜之国的魔潮，荒原的虫群等。
可只有《啼哭》，《九流》的世界，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核心的设定。
这些故事就和陆绊早期的那些探险和灵异小视频一样，好像发生在人们的身边，令人胆战心惊。
而《九流》，描绘的是几十年前的战乱时代, 又牵扯出了异能人士的元素, 让“陆学家”们又有了不少可以考据的内容。
某个“陆学家”的群里，聊天信息在预告片发布之后就连绵不断, 也就凌晨消停一些。
即便如此, 也有些不睡觉的夜猫子会半夜三点忽然发一条消息，把白天自己解读的内容完全推翻，留下一大串文字之后满意睡去。
【这次引入了新设定啊，这个世界看起来有点特殊。】
【现在只有荒原是大概说清楚了来历的，其他世界都还没弄清楚，要是这部电影能讲清楚现在这个世界的来历构成就好了。】
【我看难，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强烈怀疑陆绊会将所有的故事都收束到这个世界才完结。】
【其实废都的信息是最多的，你们要是能去废都玩一次《玻璃之花》的剧本就知道了，那里面的布景都不是摆设，书本都是可以阅读的】
【草，那我也要能抽中进去玩啊，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抽中】
【我听说潘家园那边最近出现了个电影里剪纸的那老人家，剪了一堆纸蝴蝶以后变成纸人消失了，这该不会又是陆绊的前期宣传吧，找个魔术师什么的来搞事情】
【很有可能，我今晚下班之后去潘家园看看】
作家刘华健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他就是一名“陆学家”。
围绕着陆绊的世界观进行创作，他拥有了许多粉丝，在一些非盈利性质的博客里，他发布的同人文被不少人追捧，并且称其为“太太”。
他家住燕南，之前也听说了潘家园的事情。
今天下班之后，他就要去看看，那裁纸官是真是假。
588.纸蝴蝶
592.头七
下班后，刘华健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自己要晚点回来，让妻子和孩子不用等自己吃晚饭。
他开车来到潘家园附近，古玩市场傍晚也依旧人来人往，不知道是因为那纸蝴蝶旳事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刘华健走进古玩市场，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一名老人。
那老人戴着墨镜，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在落日余晖的阴影之中显出几分诡异的感觉。
他的皮肤不自然地白，就像涂抹了过量的粉底。
只有脸颊颇为红润，那红润又是不自然的，过于鲜艳的红色。
加上戴着的小帽和那长衫马褂，刘华健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那老人家的墨镜要是摘下来，恐怕是空洞无神的，如同纸人一般的眼睛。
周围的游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停留在那摊位对面。
人们好像忽视了这位老人。
不应该啊。
刘华健看过网上的视频，他很确定，虽然化妆有些不太一样，但那就是那位老人。
其他人怎么会认不出来？
更不用说，还有些年轻人，一看就是陆绊的电影粉丝, 过来找那老人的，他们都从那老人家面前走过去好几趟了, 就是没有往角落里看一眼。
刘华健觉得奇怪。
不过他也没管太多, 趁着天还亮, 他快步走到了那老人面前。
“老先生。”
刘华健打了个招呼。
那老人起先没有反应，直到刘华健又凑近过去, 叫了一声，还令隔壁摊位的老板奇怪地看了这边一眼。
那位老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脑袋微微转动过来。
那并不是自然的脖颈的扭动，更像是某种机械, 某种人造物的转动方式。
“老先生，我听说您剪纸很厉害。”
见状，刘华健又说道。
“一点雕虫小技而已。”
老人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就像是干燥的纸张摩擦般。
“我看过《九流》的预告片, 老先生, 您是九流的传人吗？”
刘华健又询问。
“呵呵,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事情。”
老人笑道。
他的笑容也很僵硬，像是画上去的。
蝉鸣的声音忽然响起，突兀而聒噪。
这个季节不应该有夏蝉的，刘华健想到这件事的时候, 发现周围变得安静了不少。
“小兄弟, 你能直接看到我, 说明你受到的侵蚀已经很严重了。”
老人忽然在这聒噪的蝉鸣中说道。
“侵蚀？”
刘华健不明所以。
“寻常人还是不要见到我比较好, 侵蚀严重之人能目视到常人无法目视之物，而那些事物必然会引人疯狂。”
老人笑道, 同时拿起了剪刀和纸张。
他耐心裁剪，尽管脑袋从未低垂看向手中，但那纸张却很快就被裁成了一个人形。
“你能见到我也算有缘, 我把这东西送给你, 你带在身边，应该能抵挡一次灾厄。”
老人将东西交到了刘华健的手上，毫无阻滞, 就像一个视力正常的人。
“这是什么？”
刘华健仔细端详手中的纸人, 虽然是个纸做的, 但却有五官，栩栩如生, 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令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那位老人，手在老人的墨镜前面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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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替身，以前的道术会用纸人当做替身，为自己挡灾消厄，但不可过于依赖于此，否则可能就会和我一样。”
老人解释道。
“和您一样？”
刘华健不理解。
“行了，天已经黑了，我该走了，记住，将纸人随身携带。”
老人挥了挥手。
刘华健又看了一眼纸人，再度抬起头，发现那摊位已经空空荡荡，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
刘华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发现周围的天也几乎全黑了，来到隔壁的摊位，他询问正在收拾东西的老板。
“老板，刚才这边的这位老人去了哪里？”
一听刘华健的问题，那刚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刘华健的老板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里已经空了好几天了，本来有个瞎子在那边摆摊的，前段时间来了好多人，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可能生病回家了吧。”
“啊？”
刘华健揉了揉眼睛，看向那摊位。
顿时，一股寒意从他的脊背升腾，鸡皮疙瘩在手背的皮肤上泛起，刘华健匆匆离开潘家园, 回到车上。
这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紧紧地捏着那个纸人。
“呜哇！”
刘华健慌乱将纸人一丢。
看着那纸人，他冷静了一下，将其捡起来，放进车子的手套箱里。
发动汽车, 刘华健冷汗直流。
“那里根本就没有人，我是在和谁说话？”
“那老人说我有灾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这是见鬼了？《九流》拍的都是鬼故事？”
“不对，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等等，那这老人，从几十年前一直活到了现在？”
他脑中，思绪万千。
忽然，刘华健前方，一辆电动汽车不知道为什么速度加快，像是把刹车踩成了油门一般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刘华健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着那汽车就要与自己迎面相撞。
嘭——
可是，那辆车竟然在即将撞上刘华健的车的时候突然打滑，仅仅擦过他的车，撞上了隔离带的树干。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刘华健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心脏这时候才开始狂跳，一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席卷了他。
刘华健看到那撞到变形的电动汽车上，司机打开车门爬了出来，嘴里念叨着一些诸如“你们都给我死”“把你们都杀了”之类报复社会的话语，刘华健没敢开门。
直到有人报警，交警赶到，制服了那试图攻击路人的司机，刘华健才长舒一口气。
这时，他想起了那老人给自己的纸人。
打开手套箱，刘华健拿出了那纸人，双眼瞪大。
那纸人的身体已经断成两截，就像被什么人粗暴地扯断了一般，而刘华健明明记得，自己刚刚放进去的时候它还是完好的，不应该这么损坏才对。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被什么东西侵蚀了？”
刘华健想到了自己研究废都的那些书籍，和别人讨论出来的有关异域的一些基本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知识会带来污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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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替身
593.功夫
伴随着气温旳升高，江城也越发变得炎热起来。
陵江穿过城市流淌，带来了相对潮湿的风，被太阳直射之后一加热，就是绝佳的蒸笼，有些大学宿舍没有空调，小风扇根本抵挡不住热浪，地板变成了男生们争相抢夺的地盘，凉席，地铺，好歹比床上凉快一下。
这种时候，最值得开心的就是下雨天。
忽然一阵狂风席卷，随之就是滂沱的大雨，站在江城大学十几层的宿舍楼往外望，一片雨幕朦胧，不少人cos起了海燕，在雨中欢呼，尖叫，大声叫嚷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随即被一阵风雨打湿衣服，还哈哈大笑。
女生们则嫌弃地听着那来自男生宿舍楼的啼不住的猿声，躲在超市或者教室的走廊里，看着大雨无奈。
小区偶尔也能听到这些欢呼声。
雨点滴滴答答，落在窗户玻璃上，令外面的世界变得暧昧。
陆绊在屋子里, 确认着预告片的内容。
他屏幕里播放的，是第二支预告片。
这支预告片与第一支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第一支预告片是九流展现的异能的方面。
那么第二支预告片的所有内容都是九流传人们对于那个时代的老人们的回忆。
包括唐雨, 胡教授等传人的讲述, 虽然不加修饰，朴素, 但情感真挚。
在第一支预告片里看起来千奇百怪，诡异莫测的九流，在这一支预告片里却被褪去了传奇的色彩, 只剩下与普通人无异的人情味。
唐雨会聊到大祖母的慈眉善目，与小辈们的讲田野里的故事，胡教授想起了父亲臃肿而操劳的背影，何骄阳手里拿着爷爷辈留下来的书籍, 说自己与长辈相处的经历。
在这些人的讲述中，那些传奇的，拥有各自各样奇异能力的九流传人，都变成了平凡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
在很多英雄题材的电影里, 人们通常都会感受到一些疏离感，那些英雄可能双亲被枪杀, 从小孤独长大，或者干脆不提到父母，孑然一人，故事里围绕着他们展开的, 也都是一些大起大落的世界危机, 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
尽管很多导演会尝试给这些英雄们添加一些个人的缺点来丰满形象, 可这还是难以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英雄人物“不真实”。
而陆绊的第二支预告片，就将那些九流人物从故事里拿着双枪就能从敌人手里抢来火车的传奇人物拉回了现实, 不但没有让人觉得普通, 反而更感真实。
由于电影将会在十月的长假上映，所以这一支预告片基本上已经算是最后一部了。
陆绊的两部预告片，一部讲述超自然，描绘了那个波澜壮阔的年代里一群身怀绝技的强者。
一部则返璞归真, 讲述落幕之后的英雄暮年。
针对这部预告片, 观众们又是另外的感触。
在旧日视频网，这一支预告片底下的评论就有一些高赞的回答。
【我本来以为这是那种抗**奇侠之类的超能力电影，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形式, 看完第二支预告片，我都快要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一群这样的人了】
【这种纪录片一样的手法太犯规了，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他以前也参加过战争，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落日，这种感觉可能我这种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理解那个年代的激情】
【从这个预告片来看，那些人应该都活了下来？陆绊这次没有杀人，整得我都不适应了，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啊？】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难道陆绊真的想让我们相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卧槽，这里面这个盲眼的老人，是不是就是之前视频里出现的那个剪纸的老人，他是魔术师还是什么，我之前去潘家园找他，结果根本没找到！】
【这叫什么，这叫跪在真实，伪纪录片都是这么拍的，你们要是相信这是真的，那就上了陆绊的当了！】
陆绊知道，想要让观众们相信九流传人的存在是很困难的，正经人谁会相信什么阴阳眼，缝尸匠啊，换成陆绊，他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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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亲眼见到。
但群体认知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有些事情，重复很多遍就有可能变成真的。
更何况，这个星球上这么多人，总有些灵感高的人能够通过陆绊的电影来获得一些知识。
经过陆绊这么多次电影的摧残。
经过陆绊这么多次电影的熏陶。
很多人的受污染程度已经很高了，尤其是一些仔细研究异域信息的，通过自己的研究与探索，已经获得了一定的异域的知识, 从单纯的受污染程度来看, 比那种只经历过一两次任务的神选者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越是受到污染, 就越容易被污染。
与其说陆绊要让观众们相信电影里的内容, 不如说，他需要让观众们被电影里的内容深度污染，一旦接受了这些知识，陆绊就成功了。
实际上，从预告片发布之后，陆绊的任务完成情况就已经开始有所增长，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大概两千多人的份额。
这些人有些是世界各地的“陆学家”，由于每天都在研究陆绊和异域的知识，受到的污染程度很高，也更愿意相信，其中不乏一些阴谋论的狂热支持者，对这些人来说，陆绊的异域见闻和外星人飞船没什么不同，他们都相信。
有些则是本身灵感很高的人，他们可能在遇到了陆绊的电影之前就见识过了一些超自然的现象，比如之前游乐园里被困住的游客那样，所以，在观看过陆绊的电影之后，很快就产生了共鸣。
对此，陆绊的想法是，让一部分人先污染起来，先污染带后污染，最终达成整个世界的污染大和谐。
完美。
江城的盛夏在疾风骤雨与灿烂阳光中迅速过去，等到新的一批学生们迈进大学校园，学校的后街又满是穿着军训服的青葱少年的时候，秋天的气息临近了。
距离《九流》的全国上映，只剩下了不到一周。
590.让一部分人先污染起来
594.亵渎
陆绊没有进行全球规模旳宣发，因为他认为，这部电影的题材比较独特，而其中传递的思想并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能领悟接受的。
这个世界上有的创作者，想要自己的创作尽可能吸引普罗大众，这样的创作者有两种发展形式，一种是把握住人类共性的，超脱于国家，民族，意识形态，文化水平的情感来进行创作，无论是哪个国家，怎样的人看了这些作品，都会受到触动。
另一种发展形式，就是将自己认为对的东西包装成大家能够接受的形式展现出来，比如超级英雄电影，看起来是特效与大场景的堆叠，但实际上是个人英雄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文化输出。
而还有一些创作者，他们则着力于创作一些只有少部分人才能欣赏或者接受的东西，他们的作品充满了民族性和地域性，倘若对他们的创作背景，文化没有一定的了解，那么基本上是很难看懂其中的内容。
当然，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只要内容足够优秀, 就会吸引很多人专门来研究这些文化，读懂创作的内容, 也算一种文化输出。
所以, 陆绊的《九流》, 蕴含的思维更接近于国人常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位位九流传人秉承的也是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 这些内核在国外可能会被认为是集体高于个人，强制的个人牺牲，甚至压迫人权。
从认知上来看, 陆绊认为国人更能接受其中的内容，更容易完成任务。
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赚钱，而是改变大家的认知。
然而，陆绊的行为显然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尤其是他公布了《九流》的首映只在国内的时候，外国媒体们的议论声是最大的。
这陆绊, 是飘了？
他之前的几部电影, 在国际上不说名利双收, 至少也是大红大紫, 这一部《九流》，很明显应该巩固之前的地位，在全球再收割一波票房，引发一阵狂潮。
但陆绊并没有给海外的院线首映授权, 甚至连字幕版都没有做。
这意味着, 这部《九流》只有在国内才能看到。
他好好地放着钱不赚搞什么？
当然, 媒体记者们的想法也不能改变陆绊的决定。
在距离十月一的长假还有一周的时候，一些外国人便开始纷纷买了来国内的机票，准备在国内的电影院观看首映。
另外, 他们还得面临一个问题, 那就是不懂中文。
之前陆绊的电影在国外上映的时候，要么是有字幕的原声, 要么就是配音过的, 翻译质量如何暂且不提，至少理解上是没有困难的。
可现在这电影, 别说英文字幕了, 就连中文字幕都没有，别说外国人，有些国人都觉得自己可能看不懂了。
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不带字幕的电影，早期的电影也没有字幕, 大家看得照样乐呵，但那时候的演员水平很高, 吐字清楚，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听台词都是一种享受。
现在很多演员，台词基本功就不行，话都说不清楚，没有字幕那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九流》的两支预告片里，第一支字正腔圆，令人忽视了字幕的存在与否，甚至直到看完之后，很多人才反应过来那是没有字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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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支预告片则质朴真挚，就像是身边的人在和你娓娓道来，他们说话更接地气，也不用字幕的腔调。
所以，大部分的观众都觉得，有没有字幕，对《九流》的影响应该不大。
至于外国人，对不起，请学习中文。
在国外的论坛里，有些陆绊早期的作品的翻译人员，他们给那些陆绊在网上上传的视频配上了字幕，成为了字幕组，字幕组里的一些成员这次就准备第一时间看完电影，然后给外国的观众们剧透！
大学生斯蒂芬便是一名字幕组成员。
他大学在燕南大学中文系学习，说得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光听说话，大概别人会以为他是什么少数民族的人，许多国内有关陆绊的报道，都是通过他翻译到国外的爱好者论坛上的。
这一次, 他也接到了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去看《九流》的首映。
斯蒂芬就像许多来到国内的外国人一样，对功夫, 戏曲，燕南烤鸭感兴趣，一看到《九流》的预告片，斯蒂芬就疯狂地爱上了这一部电影。
在斯蒂芬看来，陆绊之前的电影多少有点迎合受众的意思，而《九流》则体现了传统文化，斯蒂芬很好奇陆绊要怎么呈现这些。
十月，大学放假第一天，他就买好了预售的票，来到学校旁边的电影院赶早场。
早上十点的场次已经卖完了，电影院人山人海，斯蒂芬还看到了一些cos成陆绊之前作品里角色的人，他厚着脸皮去合了个影，很满足。
到了入场，电影院的满座速度也堪称斯蒂芬前所未见。
以前他看电影，很多人都是电影都已经开场了，第一段剧情都差不多放完了才姗姗来迟，拿着手机照亮找座位，影响别人观影，遇到走错座位又吵起来的，那就真的是完全破坏了一部电影的观影体验。
而这次，广告都还没放完，放映厅已经满满当当坐得都是人。
斯蒂芬很满意。
他在聊天软件上给字幕组的人发了句话，拍了张放映厅的照片，随即把手机静音，收进口袋里。
放映厅完全黑了下来。
在几个电影的出品方标识闪烁之后，熟悉的寂静传媒商标浮现，随即是一片黑夜。
在黑夜中，有一座村庄若隐若现。
镜头来到村庄之中，一名小孩正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在他身前，是两口棺材。
简单的几句对话，斯蒂芬得知死者是小孩的父母，今天是头七，回魂夜。
蜡烛摇曳，纸钱在火盆中静静燃烧，那小孩跪在棺材前，沉默不语。
一旁，还有一名戴着墨镜的男人看着这一幕，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来。
那摇曳的烛光闪烁了两下，顿时熄灭。
小孩抬起头，看向那熄灭的，还冒着烟的蜡烛。
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叫着他的名字。
小孩回过头，下一刻，就被一只手蒙住了眼睛。
“有些东西，还是眼不见为妙。”
那戴着墨镜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小孩的身边，将其眼睛捂住，护到身后。
随后，他对着空旷的灵堂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让小孩的父母不要担心，安心投胎。
一阵阴风之后，那蜡烛竟然又再度燃烧了起来，灵堂变得明亮，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那男人，想知道答案。
“这个世界上，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好好生活吧。”
男人拍了拍小孩的肩膀，随即走出院落。
镜头上拉，月色之下的群山连绵。
毛笔字一点点勾勒，写出了电影的标题。
《九流》。
*
这两天一直在反复测核酸，没什么时间码字，大家见谅。
591.字幕组
595.含沙射影
开头这一段剧情，说恐怖，其实斯蒂芬觉得一般，当然，那阴风阵阵似乎从自己旳后脖颈吹来，的确还挺带感的。
这一段剧情主要让斯蒂芬觉得很诡异。
那摇曳的烛光，飘荡的白绫，两口棺材，空荡荡的灵堂，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在西方，葬礼并不是这样的，通常死者从太平间放到棺材里，遗体告别之后就会立刻下葬，没有这种把尸体摆在大厅里放个好几天的习惯。
甚至在有些守旧习惯的地方，还要把死者的脑袋砍下来放到双腿之间，以防止他们被吸血鬼蛊惑复活，回到人间。
这是来自东方的习俗。
头七这样的词，如果不是斯蒂芬学中文，他估计这辈子都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而且，开头剧情有一种莫名的真实感，在国内的这些年，斯蒂芬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最近发生在某个山村里的故事。
整段剧情没有出现任何具体的鬼，但那氛围就让斯蒂芬觉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那里。
他之前看过“陆学家”们整理出来的《九流》的资料, 估摸着这应该是阴阳眼。
阴阳眼在国外也有类似的说法，但对于外国人而言, 鬼是大家都看得到的, 什么脑袋有洞的小女孩, 脸色惨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人，头上套着麻袋的电锯杀人狂之类的, 血浆乱飞才是鬼。
或者说，在斯蒂芬的观念中，不存在什么看不见的鬼这样的东西。
如果鬼看不见......
斯蒂芬忽然涌上一股恐惧感。
他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画面。
比如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摇摇椅无风自动，窗帘被拉上，水杯移动。
想想就有点令人害怕。
斯蒂芬记得，在《啼哭》刚刚播的时候，还有那种观众看完之后不敢回家的新闻, 他曾经嘲笑过这些胆小鬼, 然后反手在看完电影之后把自己所在厕所里度过了一天。
这电影要是整这些, 那自己可得小心了。
好在接下来的剧情并没有朝着什么鬼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在标题出现之后, 伴随着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一个时代勾勒出来。
【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各大势力盘踞江城, 蠢蠢欲动......】
太阳升起, 一列火车穿过广袤的大地。
镜头来到了火车里。
陆绊正看着窗外失神, 而在他的身边, 坐着的正是那一位戴着墨镜，刚才化解了小孩的父母头七回魂的阴阳眼。
窗外的大地满目疮痍, 稻田荒废，农夫衣衫褴褛，远处硝烟升起, 来到市区, 街道脏乱，有人受饿受冻，有人醉生梦死, 持枪走过的军人和高谈国事的学生构成了对比, 令人感慨万千。
斯蒂芬来自发达国家, 这样的场景他只在出国之后看到的历史书上看到过，感触不深, 即便如此, 那真实的布景和演员们的表演依旧让他沉浸其中。
一名小孩在吵吵嚷嚷的火车上穿梭，很快就顺走了乘客的钱包。
陆绊本想出声提醒，但他身边的人按住了他。
随即，那人起身，与小孩擦身而过，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博弈后，钱包回到了他的手中，将其还给了失主。
陆绊和这人一起下了车，两人寒暄，在对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何冲之后，画面定格，黯淡。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我没有见过我的太爷爷，听我爷爷说，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经常戴着墨镜，严厉地教训我爷爷和我父亲，他并不圆滑，甚至有些过于棱角，迂腐，我爷爷说，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总有一些坚持。”
何骄阳出现在了大银幕上。
这似乎是一个访谈节目，他位于被采访者的位置上，最开始看得出有些紧张，但伴随着讲述，他又放开了一些。
这种反应就很真实。
采访的段落并没有持续多久，只通过孙子辈的讲述，大致勾勒出了这么一个人，让斯蒂芬对何冲有了一定的印象。
剧情继续推进, 更多九流的传人出现。
同时伴随着的, 还有那些后人们对前人的描述。
在过去，这些人意气风发, 看起来一个个都是精英，仿佛什么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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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现在，通过后人的回忆，他们的另一面展现出来。
看起来英气十足的女性老去之后竟然变得温柔而和善。
市侩而精明的男人，最终成为了儿子眼里最可靠的父亲。
追求名利的歌手回归了家庭，往后余生，他只在夜深人静之时哼唱摇篮曲。
只有那眼里容不得半点龃龉的人，直到老去，一如既往。
斯蒂芬觉得自己看到了结局，又好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他产生了好奇心，这几十年前的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些人有了这些变化。
至少目前来看，斯蒂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估计都没有死。
陆绊拍一部不死人的电影，实在太罕见了。
毕竟他上一部电影连带着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如果这电影到最后，九流的这些人真的没有死完，那斯蒂芬要尊称陆绊一声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了。
对斯蒂芬而言，看国内的电影有一件困难的麻烦事，那就是认脸。
就像在东方人看来西方人长得都一样般，西方人看东方人也是这个道理。
尤其是，在欧美的电影里大多还有黑人的存在，至少看皮肤，东方人能分辨出一些角色，可国内的电影都是国人，很多老外一看，这是谁，这又是谁，这他妈到底是谁？
完全认不出。
不过这一部电影里，斯蒂芬没有遇到这样的困扰，因为每一个角色出场的时候，都会配上一段叙述，而且这些人性格和行事方式有显著的特点，至少在短时间里就给斯蒂芬留下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这是什么，这就是演技！
斯蒂芬看到电影里的人因为戴远洋的话而剑拔弩张，几乎就要动手，很快，那最暴脾气的何冲就率先出手，两人打了起来。
“功夫！”
斯蒂芬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飞来飞去，或者是把桌椅板凳都拿来当武器的打斗，可接下来两个人的战斗方式超出了他的预料。
592.头七
596.给自己一个痛快
斯蒂芬最喜欢旳就是功夫。
他甚至自己还报了班学习。
对于大学里太极拳是体育必修这件事，斯蒂芬大为赞同。
在他的认知中，功夫要么就是飞来飞去，花里胡哨，如同跳舞的，要么就是见微知著，疾如闪电的。
可何冲和戴远洋的打斗，充满着诡异感。
何冲一拳挥出，平平无奇，又像是填满了所有的破绽，而戴远洋就奇怪了，他就好像身后的空间被什么东西拿走了一般，忽然平移后退了几步。
两人来回几招，看的斯蒂芬一愣一愣的。
要说这不是功夫，但一招一式的确有内味。
要说这是功夫，可两人的交手拳拳到肉，而且还夹杂着一点儿诡异的成分，斯蒂芬是看不懂。
在他们被拦下来之后，经过解释，斯蒂芬终于大致了解了刚才打斗的经过。
看到这里，斯蒂芬就反过来觉得陆绊这个导演很有想法了。
作为一名欧美的外国人，斯蒂芬看过许多超级英雄的电影，电影里的战斗基本上就是人类的搏击格斗术的强化版，普通人的时候用拳头打穿木板，变成了超级英雄之后用拳头打穿钢板。
虽然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总是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现在，看完了陆绊的电影, 斯蒂芬忽然理解了。
普通人用普通人的武术来打斗肯定是正常的, 但都变成了超人, 或者异能人士，为什么还是普通人的打斗方式？
如果是穷人靠变异出来的好邻居倒是还好说, 一些拥有古老传承的强大种族，也是拳头刀剑，现在想想有些离谱了。
异能人士的战斗, 应该就是结合各自的异能展开的。
刚才的空间消失，以及那诡异莫测的拳头，就是结合了各自的能力而出现的。
“高啊！”
斯蒂芬忍不住暗中感慨了一句。
尽管他觉得戴远洋的所作所为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用科学的手段开发自己的异能合情合理, 如果现在出现了一个身怀异能的人，斯蒂芬也觉得进行试验，测试能力，开发能力才是正确的。
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戴远洋的提议这么抵触。
斯蒂芬觉得，明明是戴远洋想帮助这些人, 结果还被赶走了，这群人真的有够迂腐的。
倒也不是斯蒂芬的原因，而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是最发达, 最先进的，理应去帮助那些穷苦的地方发展起来。
翌日，在后人的回忆的旁白之中，陆绊和何冲等人驱车前往江城山。
江城山的第一道比试并非以陆绊的视角展开，而是落在了何冲的身上。
大雾弥漫, 潮湿的热风，粘稠的衣服，尽管秋日的放映厅里空调大开, 斯蒂芬还是感受到了炎热,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买一瓶可乐带进来了。
雾气之中, 何冲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镜头随之往后，令斯蒂芬差点就叫出声, 让何冲不要回头。
好在镜头在即将回头的时候停了下来, 大有一种“还好我暂停了, 不然就转过去了”的感觉。
声音来自七爷。
七爷来到了何冲的身边, 两个人并肩前行。
“我刚才看到了路边躺着一个人, 呵，这障眼法越来越厉害了。”
七爷像是没事人一样聊着，但何冲看了过去。
在阴阳眼之中，那七爷并非真人，而是某种扭曲诡异的蛆虫糅合起来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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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落在七爷的身上，电影院里，忽然迸发出了细碎的低语。
这低语就像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令斯蒂芬冷不防颤抖了几下，配合那让人理智降低的蛆虫聚合体，让人本能感受到了战栗。
一时间，整个放映厅都安静了下来。
别看陆绊表现起来好像乖了很多，但你陆绊还是那个陆绊，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用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给你来一个大的。
电影里的何冲倒是不慌不忙，只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七爷就不见了。
在阴阳眼中，周围的颜色黯淡了下来，接着，绚烂的色彩浮现在那些草木之上浮现。
这些颜色映照在斯蒂芬的眼睛里，呈现出迷幻的光彩。
这颜色似乎不属于地球上，大银幕里的色彩不过是对那些色彩的拙劣模仿，在阴阳眼的灰色世界里，那绚烂的色彩如花儿般绽放，显示出妖冶的气息。
斯蒂芬感到一阵迷醉，就像磕了药一样。
他看到，所有的色彩伴随着雾气飘荡，弥漫在空气中，并且汇聚到了路边的一处草木之中。
在草木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由蛆虫构成, 密密麻麻, 交错纠缠, 配合那鲜艳的色彩，光是看上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 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
这是某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看见突破了承受极限的事物时，就会主动闭塞感官，以防止更激烈的破坏。
好在何冲立刻解除了阴阳眼。
只见陆绊躺在草地上，满身都是血。
“救救我......”
陆绊求救道。
何冲早已看穿了这幻术，他没有理会陆绊，直接往上走，只听到陆绊的惨叫声愈演愈烈，最后，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咆哮，某种野兽一般的怪物似乎在何冲的身后将其吞噬掉了。
他没有回头。
忽然，又有一阵小孩的笑声传来。
何冲看到前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他愣住了。
迟疑片刻，何冲才睁开阴阳眼。
那站在台阶上的孩子，陡然化作了蛆虫的聚合体，伴随着雾气，蛆虫一点点从那天真可爱的脸上跌落，朝着台阶底下蠕动蔓延。
斯蒂芬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别的原因，他竟然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美。
那最为丑陋的，扭曲的，污秽的蛆虫，和那最为绚烂的，多彩的，绮丽的颜色交织，如同最深的噩梦，令斯蒂芬无法喘息，但在那窒息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某些至高无上的宏伟存在。
何冲仿佛也看呆了。
他停留了一段时间，才闭上眼睛，令世界恢复正常，与那小孩擦身而过，不再回头。
此时此刻，斯蒂芬的大脑就像刚刚煮沸的开水一般咕噜咕噜冒着泡，被那诡异的景色所震慑，他的脑中油然而生出那句电影刚开场就出现过的话语。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593.功夫
597.就这？
镜头伴随着何冲登上了最后旳阶梯，他看到有几个人已经在这里了。
接下来就是陆绊的请客吃饭时间。
旁白里的采访又一次响起，配合着这些人吃饭的画面，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画面里，这些人鲜活地在交谈，行走。
回忆里，这些人已经老去，不在人世。
英雄迟暮的感觉席卷了观众。
陆绊很巧妙地通过画面和声音两个渠道，将过去和现在联系在了一起。
电影里，陆绊走进了道观，镜头一抬，便是那诡异的神像。
看到这神像的时候，斯蒂芬本能感受到一阵厌恶。
他有自己的宗教信仰，虽然也不至于非常狂热，但总归还算是信仰上帝的。
可那神像一出来，斯蒂芬就感受到了亵渎。
是的，亵渎。
他是个年轻人，接受了许多教育倒还好，斯蒂芬觉得，要是换成自己的父母那样虔诚的信徒来看到这一幕，估计分分钟就要跳起来暴怒如雷了。
难怪陆绊没有选择在国外上映。
斯蒂芬环视四周，想看看国人的反应。
但出乎他的意料，大家虽然对那神像同样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但并未出现斯蒂芬这种感到自己的信仰被亵渎了的感觉。
究其原因，斯蒂芬觉得可能是这个国家的人大部分都是无神论者。
他的那些国人同学, 平常提到的和神有关的词语里最多的是“你神经病啊！”至于什么上帝保佑之类的话，一句都听不到。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神的存在, 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斯蒂芬以前问过一个朋友, 说你们这样, 心灵的寄托在哪里呢，宗教就算不是唯物的, 但至少也可以在困厄的时候，抚慰心灵。
那朋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斯蒂芬手里的一本记载着古代先贤们话语和思想的书籍翻开, 给他看了其中一页。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 曾益其所不能。”
斯蒂芬当时还不太能读得懂这句话，但后来，当他的中文水平越来越高的时候，他终于理解了这其中的内容，但他也更加不理解这个民族。
那满是触须的, 如同大象一般的神像满是异常，傍晚，比试进入了第二个环节。
镜头跟随着的是唐缺。
这位穿着旗袍的成熟女性让斯蒂芬挪不开眼睛。
那眉宇之间的英气就像一位战士, 引人遐想。
唐缺来到了道观里, 她搜索了一番, 并未发现玉佩碎片的踪迹。
这时，一阵粘稠的蠕动声从身后传来。
在斯蒂芬听来，这就像是有什么恶心扭曲的怪物正在舔舐自己的后脖颈一般。
唐缺回头一看。
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窜动。
山上的夜晚很黑，只有月光微微照亮。
但在镜头里, 这画面并不是那种一片漆黑, 用来遮掩特效破绽的，反而让人看得很清楚，夜幕之中, 那微微晃动的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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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放映厅屏息凝神，伴随着唐缺的第一视角逐渐靠近，背景音乐里, 大提琴的旋律低沉, 不断叠加, 迈向高亢。
一点点，一点点，斯蒂芬努力将脖子往后靠，整个人陷进座位里，试图远离屏幕，他不想让唐缺走过去，那里绝对，肯定，必然潜藏着什么危险。
然而镜头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依旧无可奈何地朝着那一团灌木丛靠近。
忽然，从唐缺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唐缺回过头，看到是七爷的叫喊。
她应了一声，回头看向那灌木丛。
静悄悄，一点儿也没有动静。
犹豫片刻，唐缺没有继续靠近，她看了一眼深山里，那幽邃的密林如同鬼魅，吞噬着一切的光线，激发着人类对黑暗最本能地恐惧。
唐缺转过身，朝着屋子走去。
镜头对着她的背影往下移动，直至被一些灌木遮掩。
突然，那灌木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着从那灌木丛之中悄然离去。
这冷不防的一下让斯蒂芬抖了抖。
这是情绪的释放，是之前压抑的氛围在片刻的缓解之时到来的突然袭击。
用斯蒂芬了解的话来说，这就是最低级的Jump Scare。
低级，但是实用。
尤其在这种伴随着背景音乐不断升腾起来，铺垫的紧张气氛之中, 让观众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松了一口气之后来临的突然袭击。
陆绊获得了最多的碎片, 他一把敲晕了戴远洋, 拿走了所有的玉佩碎片, 开始拼凑, 夜晚静谧，陆绊认真地将那些碎片组合成了一个眼球的形状，那诡异的形状让人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直到这时候，斯蒂芬才开始思考，玄君到底是什么。
这道观里的神像很明显不是人类世界应该存在的东西，而这玄君留下的玉佩又这么奇怪，成为玄君就能获得长生之法，掌握超凡之力，这是真的吗？
斯蒂芬觉得不可能。
他又不是没看过《春日无战事》，对斯蒂芬而言，陆绊电影里的角色，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烧死已经算是很幸福的好结局了。
这玄君，怕不是也是柴火？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
靠着长生之法之类的东西来吸引九流的传人，最后决出最厉害的那个拿来当柴烧，一看就是陆绊的风格。
他老陆绊受害者了。
只是，看这一次的比试结果，陆绊自己好像一马当先，玄君的位置，除了他好像其他人的竞争力也不太行啊。
等等，那些九流的后人里，也没有陆绊代表的一派的后人，甚至陆绊自己都没有出现过在《九流》的预告片里。
所以，这一次要烧陆绊？
好事啊！
斯蒂芬顿时就对后续的剧情期待起来了。
他都可以想象出到时候烧陆绊的样子。
陆老爷生前也是个体面人，大家添把柴再走吧。
他兴致勃勃，看着入夜，大家睡去。
镜头来到了瞎子张这里。
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坐在大厅里，戴着墨镜，似乎已经坐着睡着了，又像是根本没有睡。
镜头从地面，透过桌椅的缝隙看着他，给人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情绪。
就像，有什么东西窥探着他一般。
接着，镜头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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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4.亵渎
598.人潮之中
镜头旳视野开始扭曲，歪斜，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酩酊大醉的流浪汉所见，令人头昏脑胀。
那视线朝着瞎子张而去，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可桌椅，地面，都没有任何影子。
镜头靠近到瞎子张的咫尺之内，可对方似乎还没有注意到。
斯蒂芬的内心悬起，他很清楚，按照正经恐怖片的套路，这种一看就很世外高人的家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遭遇到危险，随即领便当，这样主角们就会失去庇护，陷入恐惧之中。
恐怖片里通常都有那么几个角色构成。
一个平凡普通，但有着某些良好品质的主角。
一个只会歇斯底里地尖叫，而且不听指挥去作死的女人。
一个战斗力看起来很高，但实际上总会第一个死的战士。
还有似乎懂很多，神神叨叨，给主角们提供破局线索的神棍。
除此之外，还有比如发福利但脑子不太好使的美女，秀恩爱死得快发福利的时候被干掉的情侣，很有钱的公司管理或者学生会长，一开始指挥大家行动但最后肯定要挂掉。
对了，在国外的话, 还得有黑人和跨性别者，另外, 孕妇和小孩是不能被杀的, 所以他们周围肯定安全许多。
瞎子张参加过四次玄君之争, 看起来就懂很多，这样的人, 很容易遭遇危险！
忽然，镜头定格住了。
它就悬停在瞎子张的附近，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壁垒抵挡住了。
那位老人稍稍侧首, 似乎像是看向这边。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这里坐着的还是一名垂垂老矣的瞎子，那么现在，镜头里出现的就是一名战士, 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
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那那种锋芒的锐气立刻就隔着屏幕让斯蒂芬屏住呼吸。
他很确信，如果现实里自己面对这个人，肯定支撑不过三分钟。
就连鬼见了都要愁。
镜头顿时恢复正常，远去，落到隔壁正在喝茶的杜明与何冲, 七爷等人。
他们这里倒是家长里短，尽说着一些立Flag的事情，让人感觉这三个人至多再过十分钟就要全军覆没了。
但同时正在看电影的胡教授却很沉浸于此。
他已经太久没有来电影院，这人声鼎沸的地方不属于他这样的老人。
胡教授过去一直用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直到后来，广播电视线路改造, 才换了一台二手的。
他每天晚上一定会在七点看新闻, 吃饭也很朴素, 作为国内最高学府的教授, 业内的大佬, 他的收入其实不少, 但绝大部分都捐了出去，他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里, 不认识的学生们远远看去，只以为是退休的老大爷。
作为考古专业的教授, 他可能最“脱离现实”的，他不太清楚现在流行的歌手, 演员，却能清楚地说出每一件陶器上花纹的制作工业, 他也不知道那些风景名胜，旅游打卡胜地，却能洞悉每一处古墓周围的环境与风水。
“上次看电影还是学校里组织在广场里播放的。”
胡教授在走进电影院的时候感慨道。
“教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陪着他一起来的曹满文说道。
电影里，出现胡教授的采访画面时，这位老人并没有多少激动。
可当那身材臃肿，看起来精明的七爷出现的时候，曹满文却发现，身边的这位老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胡教授没有出声，他只看着那可能在其他的观众看来只是个小配角的七爷，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想说什么。
看到七爷与杜明，何冲三人的聊天，胡教授内心百感交集，他隐约觉得，自己小时候，可能也曾经听过这样的对话。
那时候，自己还小，父亲还年轻。
在父亲去世之前的几年，那位躺在床上的老人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当时不应该逃走，应该和大家一起，年轻时的犹豫，让他抱憾终身，直至去世。
胡教授从那时候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父亲如此遗憾，所以，当陆绊的电影上映之后，他第一时间让学生带着自己来电影院观看。
在大银幕里看到自己的父亲，对胡教授而言是一个极为新奇的体验。
电影里的父亲比自己现在年轻多了, 但胡教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他珍惜每一段和父亲有关的镜头，贪婪地看着那电影里的一切。
电影里来到了第二天众人朝着山上的寺庙走去, 那扭曲的寺庙令人头昏脑涨，不想多看一眼，而寺庙里的神像则更加真实。
比试的过程千奇百怪，九流传人们各显神通，犹如八仙过海。
只有戴远洋还在睡觉。
等到陆绊拿到信物，大家才纷纷明白过来，他是玄君的真正候选人。
而另一边，之前出场过的外国研究人员带着士兵们来到了道观，找到了戴远洋。
看到这一幕，曹满文发现，身边的胡教授暗暗捏起了拳头。
“这些人，当年就是这样抢走我们的东西的。”
胡教授暗暗说道。
曹满文愣了愣，才发现胡教授是将这些人当做抢文物来的了。
他本想解释一下，但转念一想，把这电影里的九流传人换成拥有文化传承的匠人，九流传人的异能换成那些古董文物，好像整部电影也说得通。
一群身怀绝技的工匠聚集起来准备决一胜负，其中一名工匠受到了外国的赞助，制作出来的工艺品不但更加精美，而且还富有创造性。
这位工匠认为他们应该接受外国的赞助，甚至去国外，带着自己的传家宝去学习先进的技术，但其他的工匠并没有同意，并且还训斥这工匠忘了本。
后来，那些外国人顺着工匠的痕迹，找到了他们比试的地方，想要寻找传说中的文物所在的位置。
完全一致。
曹满文想到这里，忽然有所明悟。
原来陆绊说着是拍的战乱时代异能人士的争斗，实际上讲的是那个时代的大国工匠吗？
哔嘀阁
仔细一想，搬山寻龙不就是考古发掘，阴阳眼是掌眼文物，说书人就是明辨来历，摘星是去大户人家偷古董，这些人就是一群早年的文物保护者啊！
595.含沙射影
599.踏青
曹满文身为考古专业，自然也了解很多文物旳历史。
曾经，国内有许多精巧华美的文物，但在战乱年代，这些文物都流落海外，其中一部分是被军队劫掠，一部分则是那些号称文物保护的富商，研究者，打着保护的名义将这些文物偷走，放在自己国家的博物馆，陈列柜里。
时至今日，他们还以此为荣。
这让曹满文十分愤恨。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陆绊这部电影想要表达的思想。
他是借着这些异能人士之口，在怒斥那些试图骗走我们国家文物的家伙！
难怪这电影不在国外上映！
曹满文虽然不懂电影，但懂文物啊！
与国外不同，国内的文艺表达讲究一个含蓄。
有时候说的是一大家子人的兴衰起落，但实际上却是透过大宅子里的人来写一个时代。
有的时候讲的是唱戏的人生经历，实际上却透过戏曲来表现了人生的悲欢离合。
所以，陆绊的电影，表面讲的是异能人士在战乱时代的比试较量，实际上讲的是那些匠人们为了保护文物而做出的战斗。
妙啊！
以至于那些九流传人们为了拿到信物而展现出来的千奇百怪的异能，在曹满文看来就是匠人们的各种技艺。
想到这里，曹满文还是感慨自己太年轻，你看，胡教授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等你这小年轻在琢磨呢。
电影里，陆绊走上了台阶, 一步步朝着那洞窟走去。
曹满文有了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这种感觉, 就和陆绊在《春日无战事》里上阁楼一样, 有什么大的要来了。
随即，陆绊走进那有着玄君封印的洞窟里, 看到了桌上的书籍，看到了那一具尸骸，看到了那一段文字。
【已死之人, 向赴死者致敬】
看到这里，曹满文就已经了解了。
玄君并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身份，而是蜡烛，是火炬, 是柴薪。
就像琥珀一样，只有点燃玄君的生命，才能延续这个世界。
区别只在于玄君可以苟延残喘，直至生命耗尽，以及是那些成为玄君的人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
可是为什么？
曹满文不知道这些人在见证了这一切之后，为什么还会选择继承这个位置而不是逃走, 远离江城山，再也不涉及这些超凡的力量。
但看着胡教授，他似乎又理解了。
的确，在那样的战乱年代, 甚至，在长久以来的历史战争之中，那些能人异士是可以独善其身的。
拥有一定的力量的人，完全可以在远离纷争的地方安居乐业，不理不问窗外事。
但还是有些人站了出来。
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了理想之中的未来而奋斗。
他们又是为的什么？
曹满文不太懂, 又好像懂了。
他不知道这位最初的玄君是谁, 他藉藉无名,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但他可以是任何人。
陆绊正在拿着书籍研究玄君的历史, 忽然，大地震动。
镜头一转, 来到了外国人的研究队这里。
他们挖开了山体，找到了貌似巨大的蠕虫钻出的隧道, 发现了一处隐秘的洞窟。
进入洞窟, 他们发现了一口棺材，随即找人动手，准备推开棺材。
看到这里，曹满文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这样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作死，而且还是作大死！
都已经知道这山里埋着怪物了，竟然还想着去接触封印，九流传人们这么多代的努力，难道就要在这些人手上被断送？
与此同时，留在庙里的几个人也遭遇到了异常状况。
那石头的神像，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忽然表面的石头剥落，那看起来栩栩如生的神像，竟然真的变成了怪物！
剧情一下子奇幻了起来。
看到那触须不断蠕动的怪物，曹满文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不，那并不算是生物，地球上是肯定不会存在这样的生物的，这怪物的一切都像是恶意的具象化，那蠕动的触须，那鼻孔里蔓延的细碎的牙齿，那锐利的四只眼睛，都在拷问着观众们的心灵。
斯蒂芬现在内心想的是，如果我有罪，请让上帝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看到这种东西。
他原本看到前面一段剧情的时候，还觉得陆绊夹带私货，正义的探索未知为什么不对，那些外国人从事实上也确实提高了异能者的水平，为什么不可以。
但看到这里, 之前的想法已经完全抛弃掉了。
他只想让这些该死的怪物赶快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扑哧——
神像被唐缺砸出来的石头击倒，但脑子里又涌出了大量的蚯蚓一般蠕动的虫子，这些虫子就和之前在登山道的时候，何冲的阴阳眼看到的一样。
这些虫子就是那位被封印镇压的邪神的眷族，这整座山就是祂的坟墓。
斯蒂芬感到胃绞痛起来，如果只是画面还不至于如此，但陆绊的电影似乎具有了某种奇特的魔力，令斯蒂芬身临其境。
就好像，他不是坐在电影院里，而是身处那潮湿，闷热，诡谲的江城山上，直面这些不可名状的生物一般。
甚至，他看到，那触须从屏幕之中伸了出来，近在咫尺。
他清晰听到了电影院里传来一些低声的尖叫，他自己也抓紧了扶手，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电影，可脑子相信了，身体不信，颤抖占据了他的身体，从指尖到脊背，电流一般的战栗感从那巨大的如同大象一般的怪物之中传递出来，令斯蒂芬头皮发麻，牙齿之间疯狂打战。
倘若现实里有这样的怪物，斯蒂芬认为，自己肯定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已经陷入了疯狂，不断逃避现实，只有死亡才是自己唯一应该去做的事情。
大银幕里的那些外国士兵们也纷纷陷入狂乱之中，难以抵抗，少数一些意志坚定的，拿起枪朝着那些怪物开了两枪之后，见到没有任何效果，就放弃了抵抗，用子弹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九流的传人们却并没有畏惧，他们施展自己的力量，与那些怪物周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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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疯狂的世界里，他们就像是唯一的理性的光，支撑着斯蒂芬，支撑着所有的观众。
而那些找到邪神封印之地的外国人，此刻也进入了神殿之中。
596.给自己一个痛快
600.【升华】难度
老实说，陆绊最开始有些担心，如果将神殿里旳景象放出来，会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污染。
毕竟那是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光是看一眼就能够令陆绊烤熟，普通人看了那还不得当场升华变成水蒸气啊。
但陆绊在检查视频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特的地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录像视频并没有最初那么严重的污染。
陆绊看完，甚至没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
一开始，陆绊还以为是自己见多识广，早就已经过了阈值的缘故。
但冯羽看完也表示没有问题。
后来陆绊就拿去给秦天天看。
秦天天看完也没有特别的反应，甚至晚饭多吃了一大碗。
再往后，陆绊将其递给了自己的寂静传媒的员工们。
反应最严重的员工也就是感到头昏脑胀的程度罢了。
就这？
陆绊猜测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因为自己和身边的这些人长期接触污染，所以自身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污染深度，所以这经过了视频再加工的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的画面并没有产生太强的侵蚀。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就比较偏理论了。
陆绊一直以来就好奇，旧日支配者的污染是如何作用于人类的精神的。
一个知识，一个名字，到底从什么地方开始能够传递污染。
比如某个名字，就像方庚，由两个字组成，“方”字没有污染，“庚”字也没有污染，但方庚就会带上污染，庚方却不会。
所以, 陆绊猜测，与其说是知识会带来污染, 不如说, 这些知识会导致伟大存在的注视, 从而带来污染。
那么，如果这伟大存在已经被完全封印了呢？
方庚在那之后, 肯定是被那皮肤黝黑的男人放弃了的，再加上玄君的限制，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因此, 即使陆绊念出他的名字，污染也不会扩散，而祂的影像造成的污染也就随之减弱了。
这种模式有点像一旦你提到了旧日支配者的名字和相关信息，祂们就会顺着网线来打你，可因为某些伟大存在的封印, 这些旧日支配者被断网了, 那么大家就可以随便骂祂们了。
无论如何, 陆绊觉得这是好兆头。
试想一下, 要是这个世界的人直面旧日支配者都没事，那其他的污染来袭的时候，大家不是都司空见惯，不当一回事了吗？
所以，他将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的一部分图像剪辑了进来。
当然，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这东西还是挺猛的。
斯蒂芬看到那肉块的时候, 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扣住了喉咙, 脑袋用力按进水里一般, 无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好像顿时脑袋里多出了一些知识，这些知识倏尔远逝, 一下子又从他的脑袋里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 就像用一根绳子穿过他的左耳, 从脑子里钻出来, 又从右耳被抽出来一般。
大脑在颤抖。
同时，那两个外国人一个开始融化, 变成了一滩煮熟的肉泥, 另一个则陷入了狂乱之中，双眼渗血，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仿佛随时都能破体而出。
这场景残忍，诡异, 同时透着一股令人绝望的美感。
如果毁灭有什么代表画面，那斯蒂芬认为，这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镜头一转，地震越来越剧烈，城市里也一片狼藉，陆绊来到了道观处，见到了正在和怪物们战斗的九流传人们，告知了他们玄君的真相。
并且，陆绊决定自己前往封印处，去镇压这一切。
“终于要烧陆绊了吗？”
斯蒂芬一下子就从那种颓废的，像是被生活狠狠干了一场的状态恢复过来，雀跃起来，期待着下面的剧情。
陆绊很快顺着道路找到了那些外国人发掘的洞窟，躺在棺材里，来到了神殿。
一瞬间，陆绊也融化了。
融化，沸腾，烧焦。
那旧日支配者的力量一览无遗。
江城山上，大地震颤。
九流传人们也遇到了无法下山的问题。
他们一番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山上，帮助陆绊。
看到这一幕，胡教授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后悔的是什么。
因为只有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跟着上山，而是寻找其他道路下山。
胡教授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为了自己和母亲，换成他，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也会选择逃避。
拯救世界, 从来就不是一个义务。
可也正是如此，才会让自己的父亲抱憾终身。
因为他背叛了这么多年的使命与传承。
九流的传人们, 在漫长的传承之后，出现了不同的选择。
有人像戴远洋，为了自身而出卖了一切，寻求力量。
有人像七爷那样，独善其身，并未背叛，但也未曾传承。
还有人，就像这些朝着玄君的山洞里前进的九流传人一样，选择了相信希望。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但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能说没有打破藩篱的可能性。
人类是微小的，但又是伟大的。
看到这里，胡教授已经热泪盈眶。
曹满文看着身边这位老人的动容，自己也被触动。
他看着洞窟里那一句话，也陷入了思考。
【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站在那样的位置上，会舍弃一切，像这些人一般慷慨赴死吗？
曹满文不知道。
或许在那样的瞬间，就会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帮助他做出决定。
这力量来自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获得的知识，来自于他的所见所闻，来自于他血脉的最深处。
只有这一点，他能够相信。
因为在过去的历史中，这么悠久的历史中，正是千千万万，无数的如同他们一般的人，支撑起了这个国家在艰难困苦中继续向前。
九流只是一个缩影。
他们代表的是整个时代的挣扎。
在面对无力抵抗的黑暗侵蚀时，总有些人愿意舍弃自己的未来，只为了让这片土地重新迎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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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看到那无数的前辈站在一起，将手放在他们的肩膀上时，曹满文的视线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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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7.就这？
601.只有我不是大佬
一切尘埃落定，九流传人们旳献身最终封印了邪神，他们走出山洞，一切好像没有发生变化，但一切又好像已经发生变化。
电影的最后，那些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拯救了这个世界的人们朝着山下走去，他们还将隐姓埋名，长久地守望着这里。
到了这里，按道理就应该已经结束了。
就在曹满文准备起身的时候，他看到，黑掉的屏幕再度亮起。
一张张老照片浮现出来。
那是九流传人们的过往经历。
有人在那之后回到故乡，平平凡凡地度过了一生。
有人为此纠结执着，在往后余生之中辗转反侧。
有人投身于保家卫国之中，抗争直到最后一刻。
一张张老照片，就像一段段人生，将传奇落幕之后的故事展现了出来。
这些照片看起来讲的是九流，但实际上，所有的观众们都知道，这些照片讲述的是那个年代的所有人。
历史的轨迹在照片里流淌，背景从破败，衰落，战乱，一直到重建，繁华，和平。
无论何时, 都有一些人，以各种方式, 在为这片土地奋斗。
有人跳进浑浊的油田里用自己的身体搅拌, 有人骑着马, 扛着旗帜与徽记，在山区执行正义, 还有人只是站在讲台前传递希望，鞠躬尽瘁。
他们可能相濡以沫，可能素不相识, 只为了一个目标而站在这里。
胡教授还看到了自己和父亲的合影，在那黑白的照片里，父亲显得有些木讷，而自己则懵懵懂懂，两个人一看就是父子。
这照片是那么平凡, 但对胡教授而言, 却是珍贵的宝物。
直到电影的制作名单全部播完, 放映厅的灯光亮起, 观众们才从那样的惆怅之中回过神来，起身离场。
曹满文扶着胡教授，看到这老人已经没有之前的泪流满面，而是带着一种满足的表情。
“有人记住就好。”
胡教授念叨着。
父亲曾经和自己讲述的那些传奇, 胡教授本来以为已经不会有人再去提起。
在这神秘式微, 传统黯淡的年代, 胡教授已经放弃了传承下去的想法。
但现在, 他又燃起了一些希望。
自己能否在讲台上，给学生们再多上一堂课？
哪怕大家只当做这些是传奇故事, 只在口头流传，也会有一些人记住。
曹满文看到这一幕，他一时也不知道, 这电影到底是真实的, 还是虚幻的了。
倘若是虚幻的，可胡教授的反应，自己所见证的那些异能, 这绝非虚妄。
倘若是真实的, 陆绊真的穿越时间, 在过去留下了这些影像？
曹满文脑子里也很凌乱。
同样凌乱的也有斯蒂芬。
这位外国人走出电影院的步伐沉重。
一方面是他受到了旧日支配者的强烈的冲击，大脑一片空白, 就像被滚烫的开水浇灌过去一样, 令他无法思考。
而当斯蒂芬开始思考的时候，眼前所见又让他屏息。
那些人不畏牺牲，慷慨赴死的模样，打动了这个自小在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教育环境下长大的青年。
斯蒂芬看到了电影院外，有一个青年人正搀扶着一位老人。
两人像是也刚刚从电影院里走出来，或许是爷爷和孙子。
这样的传承，斯蒂芬在电影里看到了，也在电影外看到了。
他很羡慕这样的传承。
电影院外，还有很多人准备进来看第二场，斯蒂芬看着这些人，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九流的传人？
他走进人潮之中。
...
《九流》的电影上映之后，评价总是慢了半拍。
到下午的时候，《电影周刊》的公众号才有专题文章。
最主要是，影评人们在思考揣摩陆绊的想法。
这部电影从表面看，就是一个传奇虚构类的，以异能人士为核心的剧情片，就像那些武侠电影一样。
可实际上，影评人们认为，这部电影是借用这个时代背景和传奇的故事，讲述一些真实存在的东西，那些九流传人就是一大群人的缩影。
陆绊以这种新潮的，特别的方式来展现了那时候的抗争，人们的思想，态度，传承。
通过玄君之争这个剧情，将那时候人们对于那饱受战乱侵扰，对未来的方向还不明确的这片土地的态度展现出来, 有人想要依靠外力，出卖自己, 有人袖手旁观，独善其身, 还有人奋力抗争, 艰难前进。
到了这一步, 很多影评人是能参透的。
但他们无法参透的是那些丑陋的怪物，以及最后的邪神。
当然，作为陆绊的电影宇宙其中的一环，加入这些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可陆绊这次很明显是下了猛料，那怪物的模样，以及那邪神的姿态，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银幕上。
这又要传递什么思想？
另外，影评人也在思索，陆绊要用伪纪录片的形式来拍摄这部电影的理由。
按照正常的这种类型片的思路，导演应该尽力打造一个源于现实而高于现实的世界观，最后用传奇已经湮灭的结尾回归现实，而记录片的方式，增加了影片的真实感，可那些异能又是虚构的，形成了矛盾。
总不能是陆绊真的找到了那些异能人士的后人，当年也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他这部电影是真正的纪录片吧？
太夸张了。
不过，抛去这些有的没的，这部电影的确很不错，其中包含的人类面对灾厄时候展现的勇气更是让那些被陆绊前一部电影《末日》里人类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逃脱灭绝的困境要不知道好多少倍。
甚至于，除了反派角色之外，其他角色都活了下来。
这让人很难想象，毕竟他刚刚在前一部电影里毁灭了一整个文明的人类。
因此，许多影评的切入角度就是陆绊的改变。
有人说，陆绊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导演，死人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在这部电影里，角色们活下来才更能体现他的思想，所以才会有这么圆满的结局。
有人说，这些角色最后不是都死了么，那些采访就是后人对他们的回忆，在陆绊的电影里，主角只有当场死亡或者故事结束之后死亡两个结局。
还有人说，陆绊这是伴随着年龄的变大，所以开始从最开始的锋芒毕露，杀人如麻逐渐转向了温和派，年轻的时候，总向往着极端的情感表现，而等到长大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才会逐渐明白平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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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比起陆绊之前的作品，这部《九流》有争斗，有时代，有英雄力挽狂澜，也有反派自食恶果，还有一个好结局，影评人们都一致认为，这部电影值得推荐给所有人观看！
598.人潮之中
602.雾都人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铲子从土里抽出来，唐雨看着眼前旳这一株只有自己高的树苗，感慨万千。
“奶奶，你要好好长大。”
唐雨对这一棵树说道。
江城山上凉爽而幽静，那些闷热与潮湿似乎只存在于虚幻的传说里。
没有人能想到这山下埋藏着什么，对江城人而言，这就是一座从小就能在江边远眺看见，但从未去过的山峦。
事先说明，唐雨并没有精神病。
将祖母的骨灰埋进土里，种上树苗，唐雨总算是完成了老人家的最后一点儿心愿。
她往山下眺望，陵江静静流淌，远处的废都小镇依旧热闹。
世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唐雨从山林里回来，那棵树到底在哪，她已经不记得了。
就像这山里千千万万的树木一样，它将茁壮成长，成为这里的一抹绿色。
回到路边停着的车旁，唐雨忽然看到了一条细碎的山道。
这山道像是之前就存在于这里般，亘古不变。
但唐雨回忆了一下，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类似的道路，它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唐雨靠近那道路的入口，正准备踏足，忽然，一阵强烈的预感让她放弃了这个行为。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 给陆绊打了个电话。
托废都小镇的福，在这江城山上还有挺不错的信号, 陆绊接通了电话, 在得知唐雨的经历后, 他立刻开车来到了这里。
看着这山道，陆绊觉得一阵眼熟。
“这或许就是那一条路。”
陆绊不清楚现在阵法是否还存在, 他让唐雨在原地等待，自己则走上了台阶。
某种感觉涌上心头，陆绊回过头。
他看到唐雨站在原地。
看来阵法已经没有了。
陆绊叫上唐雨一起, 两人在长满了青苔的台阶上拾级而上。
“当年就是在这里？”
唐雨问道。
她第一次见到陆绊也是在这江城山的山路上，不知道当时陆绊是在做什么。
现在，唐雨倾向于陆绊可能是获得了玄君的力量之后的长生者，从那个时代一直活到了现在。
不然也没办法解释他竟然能知道那么多有关九流的事情, 而且还能还原当时的景象。
总不能是陆绊真的穿梭时空，回到过去了吧？
那悖论也太多了。
唐雨对陆绊之前的经历的好奇度也就仅限于此了。
她深谙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的道理。
要是自己没有和自己的奶奶学习这些缝尸匠的技艺，她也不至于来当法医，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了。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啊！
不过唐雨也没太纠结。
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情，反正她对于男朋友的兴趣也就和对一具看不出死因的尸体的兴趣差不多大, 当法医就当法医吧。
跟着陆绊上山，穿过一千级台阶，唐雨看着周围的景色，山林还是一样的山林, 只是多了几分幽邃的感觉，如果在夜晚，行走这条山路显然需要更多的勇气。
更不用说，云雾之间缭绕的些许污染，令唐雨总是觉得在那草丛之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觉得自己和陆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据说之前有勘测队员迷失在江城山里，当时的调查结果是遭遇到了恶劣的天气变化以及山中的瘴气导致中毒, 可唐雨现在觉得, 估计是那些勘测队员遭遇到这里的污染, 缺乏磨炼的精神导致了理智丧失, 最终才不幸遇害。
“别停下。”
陆绊忽然开口，拉了唐雨一把。
唐雨这才发现, 自己一直注意周围的景色，结果竟然莫名停下了脚步, 直到陆绊提醒,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陆绊之间已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等到云雾笼罩，或许她视野中就会失去陆绊的身影，迷失在这山间。
“这条道路看来得处理一下。”
陆绊的喃喃自语引起了唐雨的注意。
“处理一下？”
她开始好奇陆绊的身份。
尽管理智告诉唐雨，这个男人并不如他所看上去那么简单，只是一个喜欢拍电影的导演，他背后或许有某些一旦牵扯上就会导致悲惨结局的故事，但她还是感到好奇。
对人类而言，危险就像鲜艳的虫子，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个世界有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如果放任不管，就会导致危害，我如果遇到了，就会顺手处理一下。”
陆绊轻描淡写地答道。
“上次我在山上遇到你，也是在处理？”
唐雨又问，她没敢放开陆绊的手，有些担心自己会忽然孤身一人。
“算是吧。”
陆绊回答。
他看到了一处平台。
陆绊走过去，发现这里满是断壁残垣。
“这里是电影里的......”
唐雨不禁感慨。
她看到的这些建筑已经因为岁月而磨损，那原本陈列着方庚神像的道馆早已倒塌，里面的神像自然不知所踪，整个院子衰败而破落，没有半点儿人的气息。
这倒也正常，要是这时候忽然出现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皮肤黝黑的男人坐在这里邀请大家喝红茶，那才是真的惊悚。
陆绊检查了一下，这里估计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有变化过。
他看到了一些细碎的骨头，人类的遗骸，这估计都是当时死去的那些外国士兵的。
他们的尸体不知道是被方庚的眷族吞噬，还是被后来的野兽啃噬干净，仅仅剩下一点儿与大自然融合的痕迹。
这里还有一些武器，弹药，陆绊看到了通往更上一层的道路。
他和唐雨对视一眼, 随即爬了上去。
那扭曲的寺庙不见踪影, 只剩下碎石瓦砾，不知名的植物覆盖其上，连同尸体一并吞噬。
在往上，就是玄君所在的洞窟。
陆绊来到了那平台。
可是洞窟已经不知所踪。
这里只有光秃秃的石壁，像是已经百年未有人曾经来到过。
陆绊又凭借记忆，找到了那一条外国人们挖凿的洞穴，可那里也一无所获。
过往如同被这群山吞噬埋葬了一般，消失不见。
陆绊猜测，大概在那皮肤黝黑的男子对这里的注视消失之后，这一切便被尘封了起来。
思路客
邪神的封印不会再松动，玄君也没有必要延续。
从此之后，只剩下苍翠的江城山，静静伫立。
*
抱歉，这段时间每两天都要测一次，希望早点消停下来吧。
599.踏青
603.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异域旳时间流速与主世界不一致】
【本次时间比：1:5】
【正在前往异域】
视野之中，暴虐残酷的文字浮现又消失，随即，枯萎被五光十色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笼罩，缠绕，等这一切消褪，枯萎终于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一切。
他首先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触感。
这是大地。
在雾都的传说之中，这种坚硬的物质就是构成大地的基本成分，可雾都已经很久没有人曾经下潜到雾气的最深处，探索大地。
在那雾气的深处潜藏着的怪物们将会吞噬一切生灵，它们自身就是雾气的一部分。
枯萎接着看到了色彩。
与雾都长期保持着灰暗雾气的色调不同，这里的颜色缤纷多彩，有着闪电一般的光，那些高楼大厦就如同云海里的宫殿，鳞次栉比。
他看到街上，与自己长相不同，有血有肉的“人类”正来去匆匆，而这些人类，枯萎在过去的任务里遇到过许多，也亲手杀死过许多，在漫长的任务过程中，枯萎了解了这些人类在不同异域的发展。
他们或许遭遇过毁灭，或许曾经被污染侵蚀过，但枯萎所见的人类文明, 绝大多数都还保存着理智与希望，与日渐衰败的雾都截然不同。
倘若说这些文明是朝阳中的文明, 那么雾都毫无疑问是日暮的文明。
某种情感在一次次的任务之中酝酿, 就连素来情感淡漠如同灰雾的雾都人枯萎也感到了这样的情绪。
如果说没有成为神选者, 没有接触到异域，那么枯萎可能也只会像一个普通的雾都人一样在浑浑噩噩之中度过一生。
可他没有。
他来到了异域, 接触到了其他的文明形态，然后枯萎的精神崩溃了。
原来，雾都的生活并不美好。
原来, 有的地方真的有阳光，有夜晚，有鸟语花香。
如果枯萎不曾见过那些美好，他还可以忍受雾都的虚无。
当他见证了这一切，并且确实经过自己的手摧毁过一些事物之后, 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存在意义。
既然自己无法拯救雾都, 那么就让所有的世界都遭到污染。
他可以去解开邪神的封印, 可以去屠杀村落里无辜的人民, 可以诱惑堕落者, 颠覆文明，只要手握污染，他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在异域里完成了诸多任务, 枯萎也终于能够承接【升华】难度的任务了。
按照他的了解, 在这个难度的任务里, 不但会遇到能够让自己异化的事物, 还有可能直接或者间接地接触旧日支配者, 古神等。
污染对枯萎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对比了一下，雾都承受的污染在他去过的异域里肯定算得上强的，所以绝大部分世界的污染其实对他都不起作用。
在【异化】难度往下, 枯萎几乎一路顺畅，反正就是到什么地方，杀几个人, 或者拿一些东西罢了。
后来遇到有敌对神选者的，难度还可以, 枯萎见识到了那些人类诡计多端的一面，不过在雾都的战斗力下, 那些神选者只会迎来痛苦的死亡。
现在，这个任务, 【升华】难度, 令枯萎很好奇会遇到什么。
他的外貌应该已经变化成了人类的模样，周围的人都无法认出他。
虽然枯萎很想立刻就动手，杀几个人试试刀，但他又不是傻子，这异域既然能承载【升华】难度，那么必定有强大的超凡者，甚至邪神坐镇，自己贸然动手，爽一时，说不定下一秒就被那些大佬镇压，挫骨扬灰。
他看向一侧的墙壁，花里胡哨的招贴画扭曲，构成了系统暴虐残酷的文字。
【找到江城电影院：0/1】
【观看一部电影：0/1】
【活下来：0/1】
电影是什么，枯萎本来不太清楚，但系统商店里的一些东西多少提到过，他大概能理解，这是一种类似戏剧的东西，反正就是看就完事儿了。
说不定是这戏剧里会有一些诡异的事件，有怪物入侵？
枯萎看了眼玻璃里，自己的样貌普普通通，就像随处可见的路人。
他眼中，异域的文字都翻译成了他认知的模样，不费吹灰之力，他就找到了江城电影院的所在。
“这个异域的人类是我见过文明最发达，受到污染最小的，很难想象, 竟然会有这样的异域。”
走在路上，枯萎喃喃自语道。
他发现旁边有个女性看着自己, 眼神奇怪，大概是听到了他刚才说的。
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种信息高度交换的环境，一点儿秘密都没有, 让我得以轻松找到了这个电影院的位置，要是污染扩散开来，也会很快吧？”
枯萎思索道。
对于很多异域而言，污染难以传播是个大问题。
落后的异域，交通不发达，信息传递滞后，污染的传播也缓慢，有时候，一整个村落都已经变成狂人村落了，甚至都开始相互蚕食了，其他地方都还什么都不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异域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可这个异域，信息交流极为发达，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知识，要是污染在这里出现，那么扩散是分分钟的。
这样的异域，到底是如何存活发展至今的？
发展成这样，肯定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化解知识带来的污染吧，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危害？
枯萎看着街上人潮汹涌，看着那些人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感到浑身难受。
想要破坏这里，让这里变成一片废墟，让那些满脸笑容的孩子变成一个个疯狂的怪物的冲动，占据了枯萎的心灵。
一个小时后，他来到了江城电影院。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家伙。
有的人打扮成了枯萎曾经见过的身穿重甲的法师的模样，也有人打扮成了枯萎见过的那些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的样子，还有一些打扮成怪物的，只有形似。
“这些人竟然掌握了这么多异域的知识，并且看起来没有遭受太大的污染，依旧保持了理性，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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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嘲笑这些人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的同时，也在惊叹。
他按照旁边人的举动，学着来到了售票窗口，对里面的售票员说道。
“我要一张《九流》的电影票。”
600.【升华】难度
604.富贵险中求
《九流》。
这电影旳名字让枯萎觉得奇怪，他的认知里并没有这样的词，他试图从字面意思理解，却没办法解读。
不过周围的人都是来看这电影的，枯萎发现，至少在这个时间点，买其他场次的人寥寥无几，反正任务也没有限定是哪一部，就跟着这人多的一起。
这么多人，如果出现什么事件，那伤亡肯定很惨重，自己倒也不必担心。
时间到了，枯萎走进了放映厅。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娇弱，易碎，枯萎随时都能将她杀死。
坐在他后面的则是一对情侣，似乎还吵着架，女方不太开心，男方只能哄着她。
听着身后人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枯萎差点就站起来给对方一拳了。
好在电影开场之后，两人安静了下来。
枯萎还是第一次看电影，那大银幕上的场景很真实，枯萎一边看着，一边还分心留意附近，担心有什么怪物袭击。
毕竟是【升华】难度的任务, 总不可能只看一部电影就完事儿了吧？
这电影内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枯萎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异常, 大家都在认真看电影, 自己的注意力也逐渐集中到了眼前的大银幕之上。
枯萎不理解那些人类的情感, 也看不懂剧情，所以只能大致看看画面。
电影里的人正在爬山, 他开启了阴阳眼，道路之上，一片多彩的雾气流淌。
看到那雾气的瞬间, 枯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这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颜色，这不就是自己穿越异域的时候所见到的光景吗？
这里的人对于异域的研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样异常的光景甚至已经变成了娱乐项目，供众人观看？
枯萎注意到了身边的女人的表情，凝重而恐惧。
他感觉很可怕。
这致命的污染, 可能来自于旧日支配者的污染，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人，竟然只是露出了些微恐惧的表情？
换成雾都的人, 这时候估计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吧。
这个世界对异域的污染，到底已经了解到了怎样的程度？
枯萎内心惊骇。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个世界看起来繁华而热闹，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的污染已经抵达了更深的层次，这样的正常，反而才是异常？
其他的遭受到污染的异域, 所有的生物都受到侵蚀, 产生了异化，整个世界一看就不对劲。
可这里, 一派秩序, 却又展示了那么深刻的污染场景。
就像是一群扭曲的怪物在试图扮演人类一般。
越是正常，越让枯萎感到毛骨悚然。
更加令枯萎觉得害怕的是，他根本看不出来。
这些人类, 就像其他的异域里的人类一样, 脆弱不堪, 却能承受那样的污染，这在枯萎的认知中就不可能。
凡是承受污染, 就必定会产生异化。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知识不会带来污染，那枯萎建议第一个联系他。
所以, 这些人类肯定是已经遭到了严重的污染和侵蚀, 整体都异化了的，只是伪装成了人类的模样来欺骗他，而这些人的隐藏技术已经远超了枯萎的认知，所以他才根本看不出来。
什么是返璞归真，什么是天人合一？
想到这里，枯萎看了旁边的女性一眼。
对方也注意到了枯萎，稍稍坐正了一些。
“还在装......”
枯萎倒吸一口放映厅里的冷气，毛骨悚然。
那吵架的情侣，说不定就是已经吞噬数十个同类的饕餮。
身边娇弱的女性，就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前面佝偻的老人，就是凝聚了污染的异形。
这放映厅里，除了枯萎以外，全是怪物！
至于这还在放映的电影，枯萎想通了。
这个世界的人就是依靠电影来吸收知识，获得污染的！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这么严重的污染竟然能随便进来观看。
这也说明了这个世界信息发达却没有陷入混乱的原因，因为大家都已经被污染了！
当别的异域还在躲避污染，对旧日支配者们的造物敬畏而恐惧之时，这里已经开始学习了那些禁忌的知识！
枯萎随即看到，电影里的何冲通过阴阳眼看到了一个人，看到了他的本体，那一团蠕动的虫豸。
嗡——
一瞬间，枯萎的耳中传来蜂鸣声。
那蠕动的，扭曲的，丑陋的虫子在枯萎的眼睛里铭刻下了印记，通过他的一切感官，那污染如同闪电般在他的身上蔓延，烙印进了灵魂之中。
【你见证了不可名状的事物，理智-5】
枯萎感到自身的雾气正在沸腾，这表现在人类的身体上就是皮肤上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同时，某种事物在他的皮肤底下如同蚯蚓般蠕动起伏。
枯萎的认知遭到了重创, 就像开开心心地出门春游，然后被泥头车正面撞飞一般, 他的认知甚至不能保持冷静, 枯萎忍不住叫了出声。
好在，放映厅里的其他胆小的家伙也有惊叫出声的，枯萎的反应不至于太过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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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震颤反映到身体上，他不断颤抖，雾气收缩又膨胀，人类的伪装也抖动起来，令身边的女人看了过来。
她看向枯萎的眼神，令他永远难以忘记。
那是包含着好奇，怜悯，以及轻蔑的视线，像是在质问枯萎，就这样的程度就不行了吗？小老弟你到底行不行啊？
枯萎强忍住冲出放映厅的想法，他努力控制自身，将视线从大银幕移开，不去看那诡异的虫子。
只依靠听，应该也算看完了电影吧？
枯萎本能地感觉，自己要是再继续看下去，那估计他真的没办法活着看到电影的结局。
这就是【升华】难度的任务吗？
他没想到，最开始以为相当简单的任务，竟然如此困难。
只是坐在这里，就足够让人发狂了。
这哪里是娱乐，简直就是折磨！！！
枯萎感到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这时，电影里也播放到了大家在道观里探索的剧情了。
枯萎被那光影吸引，难以控制自己的脑袋，他看了过去。
在那道观里，一尊石像突兀出现在他眼前，而那石像的模样......
枯萎的灵魂开始沸腾。
*
租的房子快到期了，由于担心这边可能封小区出不去，所以这两天要去找房子搬家，明天应该是没有更新的，大家见谅，希望上海这一波尽快结束吧
601.只有我不是大佬
605.拉在床底下了
那满是触须的口器，长长的鼻子里分布的细密的尖牙利齿。
还有那四只邪恶旳眼睛，如同蝙蝠翅膀一般的耳朵，那魁梧的身躯，每看一眼，枯萎就觉得自己的精神被践踏了一次。
那令人敬畏的身姿，枯萎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听说过。
在异域之中，时常流传着一些恐怖的传说，有关那些伟大的存在，那些旧日支配者的存在。
在那之中，枯萎就曾经听到过类似的传闻。
他听到电影里的人提到了那一位的名字。
方庚。
群山之主。
枯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瞬间陷入了油锅之中。
那炽烈的高温令枯萎整个人都感到战栗，他知道自己的意志没办法承受住这样的煎熬，好在他是幸运的，因为在看到那神像的一瞬间，枯萎最主要的感知器官就已经被烧毁了。
就类似于人类的眼睛瞎掉了，枯萎没有持续看到那场景，他全身泛起的蠕动的雾气在一阵翻滚之后终于平息了下来。
就连系统那暴虐而残酷的文字，都让枯萎觉得分外柔情。。
【你见证了旧日支配者的眷族，理智-5】
尽管如此，雾都人并不像人类只有一双眼睛。
雾都人的主演感知依靠的是自身的灰雾，在正常状态下，这些灰雾会不断逸散到外界，就像他们自己的身体的延伸一般，灰雾稀薄到了一定程度, 就无法感知，那便是他们视觉的极限。
现在, 枯萎的大半部分身体都被灼烧, 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部分还在正常运转。
枯萎的身体收到过异域的污染, 恢复能力特别强，配合雾都人本来的力量, 在面对绝大部分的敌人和怪物时，只要打不死，就能立刻恢复如初。
然而, 这份力量现在却成为了束缚。
枯萎的视觉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恢复了。
他再度看到了那神像。
“啊！！！”
枯萎发出了一声惨叫，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当然，面对那方庚的神像，灵感过高而发出惊叫的也不少, 所以大家也仅仅只是看了眼这长得五大三粗却胆小如鼠的家伙，并没有过多留意。
只有坐在枯萎旁边的那个女人，奇怪地看了一眼枯萎，按捺住了自己想要说话的冲动。
枯萎此刻如同在沸腾的大海之中翻滚一般，整个人都痛苦了起来。
他一下子觉得自己被炙烤，一下子又仿佛身处冰窟，时不时还翻个面。
这远比他之前经历的困境要艰难得多。
毕竟以前的任务也就是到什么地方杀多少个人, 对方强大，那枯萎也可以用各种手段来达成目标。
然而现在，目标相当明确，简单, 就是坐在这里看电影而已。
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手段，没有任何的捷径。
承受痛苦, 便是完成任务的唯一的办法。
枯萎甚至萌生了退意, 放弃任务。
然而, 神选者的任务是没办法放弃的, 只有完成任务, 或者死。
选择了这个任务开始, 枯萎就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好在陆绊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电影没有一直停留在方庚的神像身上, 还给了一点儿镜头给那顶礼膜拜的尸体。
看着那尸体，枯萎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就连那狰狞的骸骨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他别开视线，一边恢复自身, 一边继续任务。
理智已经降低了很多，距离崩溃也就只剩一步之遥。
尽管雾都人天然就有一定的污染, 不至于在见证那些不可名状的事物时降低太多的理智，但那也有极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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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降低五点，对枯萎而言已经前所未见了。
他还剩下不到十五点理智值，要是再来几次，他要考虑的就不是能否完成任务，而是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或者能不能以目前的姿态死去的事情了。
屏蔽了所有的感知器官，枯萎就这么坐在电影院里。
在旁人看来，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尽管那些受到污染的画面拥有莫名的吸引力，会不断驱使枯萎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去看，去听，但他以强大的意志阻断了这种行为。
雾都人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枯萎此刻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那些雾都的先人，曾经与异域入侵者搏杀的战士们的意志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只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枯萎就可以收获大量的奖励，并且，他必须要将这一片异域的信息带回去，否则的话，其他的神选者到来，肯定会经历比自己还要悲惨的灾厄。
想到了自己曾经在任务中遇到的那些同行者们，枯萎坚持着，理性正在被一点点焚烧，他觉得自己身处虚无之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枯萎觉得自己就要获得胜利了。
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用手轻轻碰了碰枯萎。
“先生？”
那女人的触碰和言语，令处于紧绷状态的枯萎顿时就像被引爆的炸弹一般释放出来。
他的感知恢复, 并且，由于之前的屏蔽，现在的感知更加灵敏，他看到了电影里的画面。
那是从方庚的神像里被砸出来的无数的蠕虫。
那些蠕动的怪物一瞬间就击穿了枯萎的意志，令他的认知炸裂开来。
【你见证了旧日支配者的眷族，理智-5】
视野里，系统残酷而暴虐的文字轻描淡写。
枯萎双眼满是血丝，他看向身边的那个女人。
“不好意思，我看你睡着了，就想着提醒一下你。”
那女人说了一句。
我可谢谢你全家了！
枯萎一瞬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用雾都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令她生不如死。
可残存的最后不到十点的理智阻止了他。
电影马上就要结束了，不能功亏一篑。
忍一时，风平浪静。
枯萎没有回答那女人，只坐直了身体，脸色铁青。
满脑子里都是完成任务之后要用最后的那一点儿回归之前的时间，把这电影院里的人都屠杀殆尽，哪怕自己打不过，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下一刻，电影里的镜头一转，一座神殿浮现在枯萎的眼中。
602.雾都人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606.人总需要秘密
当那神殿出现的时候，枯萎就感觉不对劲。
那样的构造，那样的建筑风格，那样的气息，毫无疑问，这神殿遍布危险。
枯萎不知道异域之中是否存在大家一看就知道旳安全声明，但他很清楚，异域之中肯定有危险声明。
那种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理解的，源自本能的危险预感。
当这神殿出现在枯萎的视线中时，他立刻就感知到了巨大的危险。
这不是单纯的污染物，而是污染的源头！
电影里所有的怪物，扭曲的污染，都源自这里！
枯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如果继续看下去，可能就会迎来最糟糕的终末。
可放映厅里的其他人呢？
这些人类，难道面对这即将迎来的毁灭，不会感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恐惧吗？
他们甚至还露出了期待与专注的神情。
枯萎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恐怖的东西，他也见过。
那些狂热的信徒，面对死亡而不自知的蠢货，他也见过。
可现在的阵仗，他真的没见过。
那些观众们并不畏惧死亡，以及接下来要见证的污染，他们的表情认真得就像一个在课堂上贪婪地汲取知识的孩子。。
即使那神殿出现在了大银幕里，这些观众也并未退却。
仔细想想，枯萎用他那濒临崩溃的意识思考, 电影这种娱乐，在这个异域广泛分布, 那么势必还有其他人已经看过了这部电影。
但整个异域却并未发生什么异常的灾祸。
难道这代表, 这个异域的人类已经承受了这么剧烈的污染？
换成其他的种族, 不，就算换成其他枯萎所见过的异域里的人类, 面对这样的神殿时，也只能紧闭双眼，屏蔽感知, 生怕自己被那污染侵蚀。
然而，在这个异域，大家并不感到敬畏，甚至以此为乐。
太可怕了！！！
枯萎不敢想象，这个世界的那些超凡者们到底是怎样的？
或者说, 这个世界到底已经被污染到了多深？
枯萎曾经去过一片只有荒漠的异域, 在那里遇见过一些邪神的造物, 旧日支配者的眷属, 那些虫豸会模仿人类的行为与模样，有时候甚至欺骗了自己, 在荒漠之中上演着人类的悲欢离合。
难道说，这整个电影院里的人类，都是那些受到最严重污染的怪物拟态而成的？
难道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正常有理智的人了吗？
这就是【升华】难度的任务？
枯萎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任务看起来简简单单, 实际上却有着如此高的难度了。
他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枯萎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溃散，以此来削弱对周围的感知，可那神殿的画面已经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神殿之中，被锁链束缚着的蠕动的怪物, 那可怖的肉块就在屏幕正中间。
嗡——
一瞬间, 枯萎的脑袋炸裂了。
他感到自己的意志被某种位于苍穹之上的伟大存在掠去, 刹那间, 无数的知识涌动到了他的脑海里，那些知识各种各样, 有数学至高猜想的答案，有文明起源的奥秘，有毁灭世界的一百万种方法。
但这些知识没有轻重与主次，一股脑儿地钻进枯萎的脑中，令他的意识沸腾起来。
他最后一个还能抓住的念头是，这群人难道疯了吗，竟然敢直视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
下一刻，枯萎整个人都烟消云散。
他身边的那位女性看了一眼旁边，有些困惑于这个男人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了，但她并未追究，只继续看起电影，关心后续。
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曾经有一位异域来客造访过江城电影院。
与此同时，江城电影院外面。
在树荫处，一点点灰雾凝聚。
在惨叫之中回归的意识令枯萎差点儿又立刻自爆，好在他及时封印了记忆，这才保住了这最后一点儿希望。
他作为能够在异域经历这么多次【异化】任务还存活，甚至能接触到【升华】难度的神选者，自然还是有一些危机时刻的保命手段的。
只不过，这些手段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至少也是自己的大部分意识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之后才可能生效，用一次少一次。
现在是枯萎最脆弱的时刻。
周围人来人往，以往对他而言随手杀几个都不在意的人类，此刻令他感到万分恐惧，枯萎只能立刻逃窜，去往更加阴暗的角落。
他钻进了下水道，这潮湿，黑暗，散发着恶臭的环境虽然不太舒服，但这里没有人类，枯萎很满意。
“这群人，竟然依靠观看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取乐，这任务我怎么可能完成？”
枯萎呢喃道。
都说任务的难度就是在这次任务之中可能遭遇到的最大的危险, 比起【异化】，这【升华】难度着实让人感觉离谱。
“没想到, 竟然会遇见旧日支配者, 虽然是被封印的......”
枯萎不敢将刚才电影的记忆释放，他现在很庆幸, 雾都人能够通过将一部分的雾气封存起来而隔绝记忆，以此修复被污染的意识，但这种办法也并非长久之计，毕竟那一块雾气就永远不能使用了，久而久之，枯萎也会越来越弱。
并且，如果有什么诱因导致记忆封存失败，那么枯萎就将被之前封存的记忆占据，瞬间灰飞烟灭。
现在枯萎面临的问题是，如果他不观看完电影，那么他的任务无法完成，不能从异域回去雾都，而看完电影，他的命就没了。
他被困在了这个异域之中。
遇上这种情况，枯萎通常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就是去碰碰运气，再去尝试一次任务，当然，这个办法的危险性极大，属于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二个，则是在异域寻找穿越的办法，或者发展自己的力量，变强到能够完成任务。
有些神选者就是因为无法完成任务，又不至于在异域死亡，所以被长久地困在了异域之中，直至生命耗尽。
想到这里，枯萎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他在下水道已经穿行许久，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位置。
枯萎只感觉有某种力量正在吸引他，让他爬升。
这位雾都人顺着管道向上，很快，他从一处地漏钻了出来。
这里似乎是一间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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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607.【招魂夜】
这浴室普普通通，和别的浴室没有任何区别。
在枯萎的认知中，自然是没有浴室这样的概念的，雾都人不需要洗浴，也不太需要排泄，最接近洗浴的行为大概是去雾气稀薄一些的区域转转，而每一个雾都人吞噬掉的雾气生命，都会化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排泄简直就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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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异域的探索之中，枯萎倒是见识到了一些文明的装模作样，比如人类的绝大部分文明之中，清洁身体都是重要的一环，这些生物孱弱的肉体甚至无法忍受灰尘的覆盖。
如果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而清洁身体，那么雾都人也就只会嘲笑人类的孱弱，可有些人类，他们竟然以清洁身体为乐，哪怕身上已经极为干净，依旧清洗自己，并且在这种行为上耗费大量的时间。
不可理喻。
而浴室的存在，就是这种行为的延伸。
枯萎对此已经发表过评价，他好奇的是，这浴室里到底有什么，会吸引自己前来。
按照枯萎过往的认知，他认为，这种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应该是某种污染, 或者某种知识的存在。
雾都人的感知敏锐，更容易觉察到危险或者敌意, 而现在, 他并没有发现敌意, 这里似乎像是某个超凡者停留的地方，有些许污染的气息。
枯萎雾气一般的身体掠过排水管, 花洒，来到镜子前。
他本来没在意这种反射光芒的小玩意，但在枯萎经过这镜子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镜子里似乎出现了一些东西。
枯萎停了下来。。
他发现镜子里映照着自己的影子，那是一团烟雾，这烟雾就和枯萎一模一样，伴随着他而飘荡。
可就在这时候，枯萎忽然发现, 那烟雾飘荡的节奏似乎有所改变。
镜子, 枯萎是知道的, 这东西能如实地反应物体的模样，所以, 这镜子里的东西, 理论上应该和自己的行动一致。
可是, 那一团镜子里的烟雾, 好像和他有微妙的差别, 是他，又不是他。
就好像，枯萎缓缓旋转的时候, 那镜子里的自己总是慢了半拍。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模仿他的行为一般。
可枯萎并未感到什么危险，他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 才准备继续往外飘去。
就在这时, 枯萎发现身后传来了什么动静。
他注意力转移过去, 发现在自己刚刚爬上来的下水道排水口处, 赫然出现了一小撮头发。
那头发很长, 就像谁洗完澡之后没有彻底冲下去的散发一般，湿漉漉地，塞在排水口里。
枯萎内心涌现出疑惑, 他又往那個位置靠了靠，想要仔细观察。
但下一刻, 那一撮头发竟然缩回了下水道里！
枯萎这时候总算觉察到了不对，这里虽然没有敌意的气息, 但似乎存在着某些超越理解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枯萎认为，继续探索是危险的。
可枯萎现在的状况，必须要找到一定的污染来吸收，才能恢复原本的力量，在这异域蛰伏，最终完成任务回去或者找到回雾都的途径。
眼下这诱人的污染就如同花儿吸引蜜蜂和蝴蝶一般，对枯萎诱惑力十足，他无法舍弃现在唾手可得的力量。
犹豫片刻，枯萎还是选择了继续往前。
继续探索有可能不赚，但跑路肯定血亏。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就连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的污染都能承受，谁知道这些人平常看的书籍，接触到的影像资料里会不会有什么更加刺激的内容，要是他们每天晚上还会像某些异域里的原住民一样在街上狂欢，游行，举行献祭仪式，那枯萎可遭不住。
要是继续保持这么弱小的姿态，说不定待会儿路上随便一条狗都能要了枯萎的命。
他决定富贵险中求。
尽管这镜子和那下水道的头发好像有些问题，但既然它们没有伤害到自己，那就不用担心。
枯萎穿过门扉，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也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了枯萎的这一团烟雾一般的身躯。
自然，那烟雾的流动和枯萎自身的流动有一定的偏差，看起来诡异而奇怪。
外面阳光灿烂，枯萎看了一眼，快乐都是他们的, 他什么都没有。
客厅里的沙发，电视，茶几都很简朴, 枯萎并未发现那气息的源头。
他又看到了厨房，人类处理食物的地方, 对于人类的进食行为，枯萎也认为相当浪费。
雾都人只需要包容下猎物，就能不断将其吸收，连一点儿残渣都不会剩下。
可人类却需要复杂的处理方式，并且吸收效率远低于雾都人，导致了能量的浪费。
有的人类以此为乐，专门研究如何用更加浪费的方式来制作食物，让里面的营养和能量流失，仅仅只为了让这些东西变得更加“好吃”。
对枯萎而言，不可理喻！
他在厨房转了一圈，并未有收获，冰箱里的那些食物能量效率太低了，只有一个软绵，甜腻，冰凉的东西还算可以，枯萎偷偷吃了一个，努力用自己雾气缭绕的身体去消化，吸收。
这时，他发现，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房间。
里面没有人，却有一股神秘的感觉。
枯萎看了一圈，飘荡到那屋子门口。
屋子里还挺敞亮，一张床，衣柜，桌子，椅子，电脑等都有。
枯萎首先注意到了那衣柜。
衣柜里被缓缓推开，里面藏着的东西似乎要走出来，枯萎一开始以为是有人躲在里面，但雾气延伸，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踪迹。
枯萎看了一眼衣柜里面，他看到一只眼睛忽然从那衣服里睁开，盯着自己。
他猛然收缩了一下，很快发现那是自己的错觉。
转移注意力，枯萎又发现床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一点点下降，想要看看那干净的床底下。
枯萎不断下沉，下沉，他的雾气朝着床底下蔓延，忽然，他感觉到了某种悸动。
他发现床底下有一个脏兮兮的小丑玩偶，那滑稽的笑容似乎正在嘲笑着自己。
枯萎放下心来。
下一刻，他看到，床底下亮起了一双眼睛。
一双猎犬的眼睛。
604.富贵险中求
608.有趣的灵魂
回到家中，陆绊看到莱卡已经乖巧地等在了门口，伸着舌头，像是在等待夸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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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摸了摸柯基的脑袋应付了一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
柯基跟上了陆绊，在他的脚边打转。
陆绊登陆聊天软件，感受到脚跟的摩擦，他低头看看柯基。
莱卡正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陆绊，舌头伸出，大口喘气。
起身，陆绊看了眼放着狗粮的碗，里面还有大把狗粮，宠物饮水机里也有水，按道理，莱卡这样的狗，也不会缺吃的，要是它饿了，会自己跑出去觅食的。
“你要出去上厕所？”
陆绊问了一句，一般狗狗会这么亲近主人，要么就是没东西吃了，要么就是想出去玩了，当然，根据时间的不同，也有可能是想上厕所了。
莱卡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柯基犬, 实际上也不用上厕所，它下楼蹦跶也就是和小区里其他狗眉来眼去, 看看那些漂亮的小狗而已。
见到莱卡莫名激动, 陆绊也没在意, 任由它到处乱窜，自己打开了电脑浏览器, 查看《九流》的相关评价。
比如某些电影评分网站，陆绊的电影大多数都在八分左右，倒不是因为大家眼光很高, 挑剔，而是因为陆绊的打分都很极端化。
正常的打分，会以这部电影大致合理的分数为中心呈现正态分布的特点，比如一部作品六分，那么给他打七分和五分的人就会差不多, 这样的分数遵循一个客观的规律。
而有的电影就不一样了, 一分和十分都很多, 中间反而很少, 导致分数曲线奇怪，这种一般就是遭了专业水军的，要么是打高分的水军，要么就打低分的水军。
陆绊就类似这个。。
他的很多电影的评分里, 打一分的人非常多。
这些人倒也不全是水军。
有的人是被吓破防了, 打了個一星怒斥, 有的是被陆绊的电影击败的其他电影里的演员或者导演的粉丝，过来骂一句陆绊毁了国内电影。
事实上，陆绊唯一分数比较突出的也就是《春日无战事》, 在某个打分网站上超过五十万给它打出了十分的满分, 用热评来说，“这么好看的电影我一定会推荐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陆绊浏览着《九流》的评论与分数。
【爽快的电影！陆导构建了一个能人异士出没的乱世, 虽然拍的是这些人的小家之争, 但实际上映射的是整个社会的风起云涌，而且这是陆导难得的重要角色几乎都活到结局的电影！光凭着这一点, 就值得满分！】
【10分】
【看起来拍的是超凡异能者, 实际上却是代表着整个时代里那些勇于献身，舍小家为大家的勇士，陆导一直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导演，他的几部作品看起来是在拍那些异界的诡异怪物, 实际上都是在拍人类在这种情况下展现出来的美好品质，这一部电影更是如此！】
【10分】
【剧情没什么问题, 就是画面太恶心了，那些什么虫子，大象出来的时候，我差点把中午吃的原味鸡吐出来，最后那个被封印的邪神也有够恶心的，老实说，我很怀疑陆绊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至少在猎奇这一块，他真的是拿捏住了。】
【8分】
【我不能接受！为什么电影里这群人能活下来！明明面对的情况比之前更加危险，这些人竟然能活下来，只有琥珀受伤的世界完成了，我不能接受！陆绊垃圾导演！】
【1分】
【这部电影中规中矩，但陆绊自己演的角色死了，就这一点就值得给满分！开个玩笑，这部电影从民间手艺人的纷争入手，展现了乱世下每个人的选择，用幻想的剧情来映照现实，虽然可能我们的世界并不会有什么阴阳眼，缝尸匠，但这些职业换成读书人，军人也是一样的，很高兴陆绊在拍出过影史留名，全球大受欢迎的电影之后，还能回归初心，展现出我们国人的精神！】
【10分】
【这部电影整体没什么大问题，那些精神展示，剧情分析我也不多说了，电影里的陆绊好死, 大快人心，另外有个点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就是那个最初的玄君到底是谁，你们知道吗，电影里有关他的镜头都很模糊，看不清长相，我严重怀疑这是个之前出现过的重要角色，可能会牵扯到后续的剧情！】
【8分】
看到这个评分，陆绊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素材。
的确，虽然在九流传人继承玄君的位置，一起承受封印带来的污染时，出现了很多先人的场景，但初代玄君却一直很朦胧，看不清长相。
当然，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玄君经历这么久的时间的冲刷，早就已经不再具有个人的意志，转而成为了类似神祇一般的概念产物，或者与这个世界的诡异之物结合，变成了一种规则。
在几千年的时间里保持人性与旧日支配者的封印对抗，想想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绊暗暗记下这个疑点。
起身，陆绊开始做午饭。
简单做几个菜，陆绊健康生活，吃过午饭，开始打扫卫生。
其实陆绊本来也不需要打扫，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就连细菌都不太乐意进来串门，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打扫的。
但他已经养成了习惯。
用拖把拖床底下的时候，陆绊忽然感觉有些滞涩。
正常情况下，他的床底下是很干净的，用拖把随随便便就能轻松出入，但现在，却好像把可乐倒在了上面干掉了一般，黏黏的。
他抽出拖把，扶住床沿，往床底下看去。
在那里，原本一尘不染的地板上，似乎有一滩灰白色的干掉了的黏液。
“这是什么？”
陆绊看着那一团风干的黏液，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嗷！”
一旁，莱卡开心地叫了一声，令陆绊看向它。
“难道......”
陆绊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得到了答案。
“你拉在床底下了？”
“嗷？？？”
莱卡不明所以，一脸无辜。
*
这两天整理东西，暂时只有两更，周末争取恢复！
605.拉在床底下了
609.【舞娘的微笑】
陆绊好不容易将那一团灰色的黏液清理掉，起身之后，发现手机多了几条消息。
都是唐雨发过来的。
【我现在完全没办法工作了！】
【救命！】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群人失忆？】
“没办法工作？”
陆绊拿起手机，乘车来到唐雨的医院。
他发现，医院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走过大厅的时候，戴着墨镜的陆绊听到了一些护士们的议论。
“这都多少年了，第一次见到法医门诊这么多人。”
“都是因为唐医生拍了那电影的原因吧，都来追星来了。”
“这些人进来吧也管不着，希望别闹出事情就好。”
看着法医科室门外排的人，陆绊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大部分情况。
唐雨参加了《九流》的演出，所以很快就被认了出来，由于她本人的气质，以及电影里呈现出来的传奇效果，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一部分粉丝，一部分记者都来到了这里，想要和唐雨交流。
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问诊室里，唐雨坐在电脑旁，看着走进来的一名挂号的患者。
那人手脚完好，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工伤的样子。。
问了两句，唐雨就知道这是看完电影之后慕名而来的家伙，不知道是粉丝还是记者。
“你这身上没有什么毛病啊。”
唐雨于是说道。
“我觉得我的这里有些东西。”
那男人按了按自己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有什么东西？”
唐雨没拿听诊器，她是法医，又不是心脏科室的医生, 一般都是要出具其他科室的诊断结果，她再进行细致的判断的。
“有你。”
那男人忽然说道。
“......”
唐雨觉得自己被油腻到了, 她忍住呕吐的冲动, 拿起听诊器, 装模作样地听了听。
“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你觉得有事的话, 先去拍一下CT，然后等报告再来。”
哔嘀阁
三下五除二，唐雨就开出了一份去拍CT的单子。
反正是他说有问题的, 拍个CT，合情合理。
男人一愣，拿着单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唐雨送了出去。
这拍一次CT, 还挺贵的。
他这才回过神来。
唐雨暂停了问诊, 看了下手机, 陆绊只回复了一个“我知道了”就没有了声音。
这时, 又响起了敲门声。
“不好意思，已经暂停问诊了。”
唐雨下意识就说道。
但对方已经推门进来了。
是陆绊。
“你可算来了。”
唐雨见到陆绊, 顿时放松了一些。
“我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见到尸体比见到人更轻松。”
“生意红火是好事。”
陆绊答道。
扑哧——
唐雨一下子笑出声，她喝了口杯子里的茶叶。
“要是我是殡仪馆那还好说，可这医院里也容不下那么多过来捣乱的啊, 人家正常的病人还等着呢。”
她本来以为陆绊拍的电影也就图一乐, 没有人会在意里面客串的自己，而且, 九流的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 大家只会认为是杜撰的。
可没想到的是, 电影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老实说, 陆绊自己也没想到。
因为他之前的演员不是活人。
之前的演员都并非这个世界的人，那些记者，粉丝不论怎么寻找, 都不可能找到他们。
上次希雅来，就引起了一阵粉丝的轰动，不过那也只有一小段时间，而且希雅一直和陆绊一起行动, 问题不大。
这一次, 陆绊就没想到这些现实里的九流传人会被找到骚扰了。
当然, 令唐雨没想到的是，竟然有那么多人相信九流的事情是真的。
这太离谱了。
唐雨觉得，她自己是不会看完一部带点异能元素的电影就认为电影里的东西是真的，自从她五岁拿着变身器在同学面前表演了奥特曼变身之后，唐雨就不相信这些了。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光！
而这些狂热的粉丝，竟然会认为唐雨是真正的缝尸匠传人，是拥有异能的人。
仅仅凭借一部电影，就能让人产生这样的改变？
唐雨觉得陆绊的电影可能真的有什么特别的魔力，毕竟他可是从几十年前就活到现在的老不死，和自己的大祖母谈笑风生的老前辈。
“这些人估计过一阵子，发现你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法医之后就会散去了。”
陆绊说道，又询问。
“你要不要趁机搞個直播什么的，说不定就火了。”
“我直播啥，解剖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唐雨反问，当然，正经的法医工作环境是不能播出去的，毕竟也是要尊重死者的，她没什么能直播的内容，总不能想办法给观众来上一拳吧。
“可能也真的有人就好这一口。”
陆绊答道，又看了一眼外面的人。
这也算是他的任务顺利完成的影响，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九流的存在，认为这些异能人士真正存在，那么陆绊的任务就距离完成越接近。
不过，现在影响到了唐雨的工作，陆绊还是得解决一下的。
他想了想，摘掉了墨镜和帽子，走出诊疗室。
那些“病人”见到陆绊，立刻就涌了过去，很快，伴随着陆绊离开, 候诊大厅里又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一些身上打着石膏的真正的患者留在原地。
唐雨从窗户往外看，发现陆绊一路快步走，让那些粉丝和记者在道路之间绕老绕去, 很快，他就不见了踪影，令那些人分外迷惑。
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唐雨不自觉笑出声。
“应该差不多了。”
这时，陆绊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令唐雨下意识身体一颤，急忙转头。
“你怎么回来的？”
唐雨脱口问道，明明刚刚陆绊还在楼下转圈，怎么忽然就回到了问诊室里。
“人总是需要一点秘密的。”
陆绊并没有解释，此刻，在陆绊的视野之中，问诊室墙壁上的宣传文字扭曲，变成了系统淡漠冰冷的说明。
【揭露真相，获得相信：100000/1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12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你撕碎了和平的假象，告诉观众们历史的真相，虽然作用微小，但总有些人会选择相信，故事即将掀开新的篇章，而你不能止步不前，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吧】
【获得寂静点数：80000点】
【结算完毕】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606.人总需要秘密
610.没有人比他更懂
看到自己的任务完成，陆绊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进入第二阶段之后，虽然任务要求都有些变态，但数量要求不多，自己还能完成。
如果说以前，陆绊的职业发展任务是让他给一万个人看自己的沙雕小视频，那么现在，陆绊的职业发展任务就是让十个人照着自己沙雕小视频里的内容去做。
过去是展示，是单方面的表达，而现在则需要反馈。
要是有第三阶段，陆绊猜测，估计就是要让观众们自我创作了。
像现在这种改变认知，三观，几十万人还好，这世界上人这么多，哪怕最纯的电话诈骗都能有那么多人上当呢，改变一部分人的认知还是简单的。
况且，陆绊有之前那么多部电影的积累和口碑，才能这么轻松完成这些任务。
倘若陆绊的第一个职业发展任务就是让看到视频的人相信床底下有鬼，那可能就没有那么多后面的事情了。
同时，第二阶段的任务要求的数量也不算多，若是让陆绊一次改变七十亿人的三观，那估计他就是当场分开大海也不一定成。
有些人的认知就是固定的，就算看到了事实也会装作没看到，还有些人本身就是双重标准, 自己做的事情就是正义的，别人做的就是邪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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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这些不谈, 陆绊现在反而期待起接下来的异域任务来了。
他还差一样素材就能完成【遗言】的精萃, 而那正是来自废都的【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
陆绊看了看这东西的说明。。
【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
【鹤鸣道人飞升之后留下的遗蜕具有强大的力量】
【据说只要服食以遗蜕的部分作为原材料的汤药就能青春永驻, 长生不老】
【而灵性最强的便是苍白的指节】
看起来是鹤鸣道人飞升之后留下的尸骸的一部分。
有人觉得通过吃掉这些尸骸，就能获得鹤鸣道人的力量, 从而也能飞升。
这一点，陆绊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欺骗老年人的营销，而是真的。
鹤鸣道人的知识传承自《玄君七章秘经》, 他自己撰写了《鹤鸣九章秘经》，对玄君那边的知识加工和深化，最终达成了类似“飞升”的效果。
那么，他的身体，尸骸肯定包含着大量的污染, 毕竟按照玄君的水平, 是能够和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对抗的, 继承了他知识的鹤鸣道人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异域的污染就代表着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所以, 吞噬了鹤鸣道人尸骸的人, 肯定会在受到严重污染的同时收获大量的知识, 换句话来说, 吞噬他的尸骸, 的确能获得超凡的力量。
只是这力量会给本人带来什么麻烦，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想想，鹤鸣道人飞升之后的遗骸还被当成了下酒菜, 也挺离谱的，但在异域, 一切皆有可能。
至于鹤鸣道人......
陆绊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那一天, 在神殿里, 那一名外国的超凡者在目睹了被封印了的旧日支配者之后并未崩溃成为肉泥, 而是伴随着玄君的书籍被那皮肤黝黑的男人送去了不知名的异域。
从闭环的角度来看, 陆绊认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废都的鹤鸣道人，或者说, 鹤鸣道人的知识应当就是来自于此。
他从这个世界拿走了《玄君七章秘经》，学习之后开创了鹤鸣学派, 流传在废都不知道多少年。
而这個世界的玄君的超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陆绊觉得如果能够接触到鹤鸣道人，那么或许就能有所收获。
当然, 陆绊猜想，玄君就和杜丹平类似，应该也是一名神选者。
对于这可能来自异域，拯救了这个世界的神选者，陆绊抱持极大的敬意。
与唐雨告别，陆绊回到家中。
吃过饭，他将视线看向电视机上方。
在那里，有三个钟表浮现。
最左边的钟，造型古朴，有种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质感，时针临近午夜，像是马上就要敲响。
陆绊看到，在那钟表刻度上，浮现出了带着些许扭曲与疯狂的文字。
【招魂夜】
【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按照废都的习俗，死者死去九天之后便要招魂，通常这是由一位鹤鸣派的大师作法的仪式，如果成功，那么逝者的灵魂便能回到重铸的躯体之中，再度与家人欢度幸福时光】
【至于失败的结果，无人知晓】
【你来到一座古旧的宅邸中，主人刚刚去世，招魂夜即将到来，你想要探寻秘密，却已然陷入危险】
【“回来了，他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好家伙, 废都。
陆绊感慨自己看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废都，并且和鹤鸣学派有关, 获得【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的几率应该很大。
并且, 陆绊还可以去废都寻找崔斯特, 不知道这位神选者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只是, 任务描述里有些细节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陆绊去过的废都里，鹤鸣派已经伴随着鹤鸣道人的飞升而四散，剩下的弟子隐藏在人群之中，伺机召唤邪神，人人喊打。
而在这个任务里，鹤鸣派似乎还如日中天，甚至还有专属的招魂仪式，那住大房子的有钱人死去之后也要找鹤鸣派的大师来招魂，看起来时代背景不太一样。
他将这任务暂时放下，看向第二个时钟。
那时钟颇具现代感，方方正正，里面也并非指针而是液晶数字，看起来就像高科技的产物。
在时钟下方，一行行文字像是投影般倾泻流下。
【圣歌】
【圣人降生之时，有欢歌回荡，乐音高奏】
【在荒原，绝大部分的圣人都是后天的，他们搜寻遗迹，寻找文明的残骸，获得馈赠，成为了长生的圣人，但也有例外】
【有的人便是天生的圣人，他们降生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觉察】
【你来到一座城邦，这里据说有天生圣人即将降生，各路人马涌动，能否听到那一声啼哭，全仰仗你的行动】
【“我到底，我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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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招魂夜】
611.遗产
“荒原的圣人......也很有诱惑力。”
陆绊目前还没有真正见过行走的圣人，在知道了荒原的来历之后，对圣人这种并非科技的产物更加好奇，因为他在未来城的工业园区所看到的是荒原这个世界是如何毁灭的，但在毁灭之后，人类怎么苟延残喘到现在，圣人又是如何产生的，陆绊还并不知晓。
如果能够掌握圣人的秘密，那么或许陆绊可以在虫群已经失去了支援，无法增加数量的情况下帮助荒原的文明迈入新的阶段。
当然，陆绊不知道荒原的情况，也有一种可能，他去往的荒原已经是过去的荒原了，在某些情况下已经达成了闭环，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改变。
想到这里，陆绊又看向第三个时钟。
这时钟由木头制造，指针像是小树枝，动起来有非常明显的滞涩感，而且表面潮湿，仿佛在水中浸泡了许久。
【不沉之船】
【所有的船都会沉没，除了雪风号】
【灰烬海是和岛绝对的禁地，任何船只有去无回，在那无风的海域，幽冥笼罩万物】
【雪风号是唯一一艘进入灰烬海而能完好地航行回来的船只，可是在她返航的路上, 异变发生，这艘船从此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如今, 传闻雪风号再度出现, 那上面有着灰烬海的秘密, 你遨游大海，试图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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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风号...雪风号是不会沉没的！”】
“和岛吗......”
陆绊知道, 灰烬海是和岛的禁区，除了没有风可以让帆船航行之外，还有各种诡异莫测的天气状况, 恐怖狰狞的怪物，就连秽物都敬而远之，陆绊觉得，说不定在灰烬海里还沉睡着什么旧日支配者，随意打扰, 陆绊又能再度熟成, 变成一道美味的佳肴。
而且, 和岛的状况陆绊也很清楚, 这个世界将会逐渐走向死亡，无论怎么挣扎，污染都会通过秽物, 或者和岛大社的净火吞噬这里。
他想了想, 认为还是先去废都拿到精萃素材更加合适。
只不过, 在那之前, 陆绊需要先补充一点儿战略储备。
他之前的大部分道具要么留在了异域，要么就在几次被煮熟之后被旧日支配者摧毁了, 就剩下那一支唢呐, 以及【怪奇游乐园】了。
好在陆绊之前挂在商店里的东西卖掉了, 他得以获得了一笔不错的收入, 让陆绊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当时把多出来的东西都挂商店卖掉的, 毕竟被蒸熟之后也不会掉寂静点数, 点数才是最保值的硬通货。
陆绊现在有百万的寂静点数, 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富豪，虽然说不上是想买就买, 但至少也可以说是随心所欲。。
他打开了【寂静百货】的商店, 直接查看目前能买到的最高品级的商品, 看了一圈，陆绊找到了几个还不错的。
【梦幻水母】
【异化】
【水母的灵魂寄宿于你的意志】
【灰烬海里游曳的水母，颜色多变，非常好看，被和岛的研究者们称为梦幻水母】
【有人说这些生物是曾经的秽物，也有人说，这些生物是灰烬海的亡灵】
【漂浮在天空中的水母向往群星，会努力为周围清理污染】
【“水母的名字叫翡翠”】
【售价：1200000寂静点数】
比【侵蚀】更加高级别的商品，【异化】品质的商品基本上已经超过了一百万寂静点数，但效果也提升了许多。
比如陆绊看到的这個，看起来是一团巴掌大的水母，水母散发着微光，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按照说明，这个水母能够清理周围的污染，这种描述在【寂静百货】里很少见。
因为正常来说，【寂静百货】里的东西都是带有污染的，因为在异域，污染就是力量，如果没有污染，那么这件东西也不可能具有超凡的力量。
所以，绝大部分的商品在使用之中都伴随着对使用者的污染，区别只在于污染的强烈程度，以及对自身的侵蚀方式。
而这【梦幻水母】，竟然能够清理污染，实属少见。
当然，作为一件【异化】级别的物品，陆绊肯定也不会天真到完全相信这东西上面的话语，所谓的清理污染, 估计就是用更加强大的污染来覆盖原本的污染, 就像和岛这个异域正在做的一样。
至于【异化】的品级，陆绊觉得，这水母说不定真的是哪个超凡者或者神选者在受到了灰烬海的污染之后异化而成的。
陆绊又看向下一个道具。
【有趣的灵魂】
【异化】
【好看的皮囊百里挑一，有趣的灵魂到处都是】
【在夜之国，有一些法师从事禁忌的研究, 他们接触污染，试图找到抵抗魔潮的原因，但可惜的是，绝大多数法师都会在研究这些污染的过程中被侵蚀】
【能够存活下来的只有极少，他们大多扭曲成为怪物】
【但这其中也有异数，依旧残存人性，能够提供知识】
【“我会提供你想要的一切知识，只需要提供一点儿代价，一点点而已”】
【售价：1551000寂静点数】
这道具是一枚戒指，戒指上铭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又像是被鲜血溅落过，有焦黑污浊的痕迹。
很明显，只要戴上这个戒指，就能够与那个受到污染的法师的灵魂沟通，他们应该是在遭到污染，濒临异化的时候用某种方式转化了自身的存在，成为了戒指的戒灵，或者说戒指老爷爷。
他们拥有丰富的知识，掌握了强大的法术，要是被什么年轻人捡到，估计在短时间内就能迅速提升对方的实力，就像小说里那些开了挂的主角一样。
对陆绊来说，夜之国的法术时髦值还是很高的，而且相当便利，就算戒指里的灵魂会给他带来污染，但在陆绊这个水平，这些污染应该不太有效，还指不定是谁污染谁呢，他能够向里面的灵魂请教有关夜之国的事情，甚至借助他来使用魔法。
陆绊觉得很有价值。
当然，货比三家不吃亏，他最后又看见了一样道具。
【舞娘的微笑】
608.有趣的灵魂
612.暴雨山庄
【舞娘的微笑】
【异化】
【沉沦的舞娘露出了虚假的笑容，可这世界又有什么是真实的】
【废都的舞娘有时代表着不同的含义，但作为人类最古老职业之一的她们的身世总是伴随着悲惨与痛苦】
【尽管如此，获得了超凡力量的舞娘依旧试图对抗命运】
【她的微笑能够让一切的威胁都荡然无存，魅惑任何一个有理智，或者没有理智的生物】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售价：1111111寂静点数】
这东西是一张淡紫色的面纱，很明显，只要笼罩到脸上就能起作用。
效果就是如同【猫中毒】一般，对敌人造成魅惑的效果，同时，这魅惑的效果显然是更为高级的，可以无视对方的理智。
在关键时刻，只要笼罩上这一层轻纱，就能够对抗那些蜂拥而至的怪物，说不定就连旧日支配者的影响也能消解。
陆绊觉得这东西也很不错。
他选择的三样商品，都倾向于保护自身，毕竟在异域，活着才有输出，陆绊自己拥有【遗言】，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太惧怕那些怪物的攻击，而到目前为止，他遇到的最多的危险的情况也是一开门就发现直面了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这种开门杀。
陆绊思考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舞娘的微笑】。
这并非因为它是最便宜的, 而是因为陆绊准备承接废都的任务。
这【舞娘的微笑】看来是废都的人异化而成的，陆绊认为, 这东西必可活用于下一次废都的任务之中。
哔嘀阁
而且, 说不定陆绊还可以从这东西里提取一些有关废都的知识。
想到这里, 陆绊果断兑换了【舞娘的微笑】。
寂静点数顿时少了一百万，就算陆绊也觉得心疼。
不过想想一个任务之后估计能回本一大半, 运气好能捡漏的话还可以拿到一些受到污染的道具去卖掉祸害其他人，陆绊也就释怀了。
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神选者了，要有更高的追求才行。。
陆绊看了一眼手里出现的轻纱。
这是舞娘常见的那种遮挡脸部的轻纱, 粉色，轻薄，像是云雾，可以很轻松地戴在脸上。
在废都，舞娘可不仅仅只是跳舞, 像陆绊之前在【玻璃之花】任务里接触到的那些舞女就有一些其他的, 出卖自己身体来换取金钱的工作。
看到这轻纱, 陆绊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他并未看过雾都的舞娘们翩然起舞的姿态, 但这轻纱却让他像是见到了一位熟人。
他很快想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神选者, 在恐怖电影院里见到的那位来自废都的女子, 名字叫做紫棠。
像她那样没有战斗力, 仅仅只能看到一些超凡诡异之物的人，如果没有奇遇, 那么估计很难活过几次任务。
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 她已经遭遇到了不幸。
想到这里，陆绊决定试一下这个东西的效果。
“莱卡, 过来。”
陆绊招呼了一声, 那肥嘟嘟的柯基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坐在陆绊的面前。
他随即戴上了面纱。
戴上这轻纱的一瞬间，陆绊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得有些奇怪，周围的事物都扭曲，变化, 呈现出不同寻常的色彩, 很快，他就分辨出这些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比如身下的沙发和面前的茶几就是绿色, 这代表安全而没有危险，窗外的汽车是蓝色，代表着有一定的危险。
陆绊看向莱卡, 莱卡的颜色呈现着五彩缤纷的质感，但所有的颜色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光，就像五彩斑斓的黑色一般。
这代表着极为危险。
这【舞娘的微笑】，看起来能够觉察到周围对自己有威胁的事物。
和陆绊的【真实视界】相比，这视觉是不同维度的，陆绊的【真实视界】在了解了相关的知识之后就能看穿伪装，直达事物的本质，而这面纱则是简单地标示出威胁，即使陆绊是不理解的事物也能看出危险程度。
用来规避任务里可能出现的旧日支配者的污染，再好不过。
陆绊看向莱卡。
这只柯基忽然朝着陆绊冲了过来。
它伸出舌头，试图舔陆绊的脸，但很快被陆绊拦住。
“这就是魅惑？”
陆绊想了想，平常的莱卡虽然看起来和一只狗差不多，但实际上并不会像真的狗那样亲昵主人，寻求主人的宠爱，大部分情况下也就过来蹭蹭或者摇尾巴。
之前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状况。
而且，陆绊想到，别看它这么乖巧憨厚，可莱卡本质是异域的生物猎犬，是追杀神选者的怪物，绝大部分的神选者遇到猎犬只有被吃光光的命运，它们的污染层级肯定很高。
即便这样的存在，在面对【舞娘的微笑】时也会受到魅惑，由此可见这东西的效果了。
“还不错。”
陆绊觉得自己没有买亏，正准备将其摘下来。
下一刻，陆绊的耳边传来了层层叠叠的，虚幻的呓语。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什么都可以做......”
“好痛，好痛，全身都好痛......”
“那是什么, 不，不要，这是什么东西，不要过来！”
“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我的手，这是什么，这不是我的手，这不是！”
“好舒服啊，这感觉，太美妙了！”
“你也想要和我一起抵达欢愉的彼岸吗，你也想体验那至高无上的极乐吗？”
痛苦的，悲伤的，悔恨的，诱惑的声音在陆绊的脑中回荡，这声音就像是由陆绊自己意志发出的一般，挥之不去，无法阻隔。
与此同时，陆绊看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变化，从那底下，像是蠕虫一般的怪物试图从皮肤底下破体而出，陆绊的内脏开始长出绿色的绒毛，他的骨头也开始松散，破碎。
感受到这异化，陆绊立刻将自己融化。
一瞬间，所有的变异都伴随着陆绊溶解的身体一起消失。
片刻，陆绊又恢复成了人形。
如果刚才的状况继续下去，那么陆绊估计会整个肉体被重塑，成为那舞娘的模样。
至于意识如何，他不清楚。
“【异化】的品质的物品，看起来都有这种让使用者趋向于它自己的特质。”
陆绊想到这里，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异化】品质的商品，就是任务失败的神选者死后留下的遗骸。
而这【舞娘的微笑】，陆绊没有猜错，那正是那位紫棠小姐的尸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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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舞娘的微笑】
613.十年
陆绊与那位女士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谈不上同行者。
从这面纱来看，紫棠应该在那之后又经历了一些任务，提升了自己的实力，但在某次任务之中，她失败了，并且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和强烈的污染，最终变成了这个模样。
“所以，这些物品等级，可能就是这些物品或者生物受到污染的程度？”
陆绊逐渐把握住了整个寂静之地的评价体系。
比如之前他看到的那些【普通】【精良】等级的物品，就是沾染了一点儿污染，本身就因为所在的异域而产生了超凡能力的东西。
像是【异次元潜行术】这样的技巧对于陆绊的世界来说很玄妙，但在夜之国就是基本操作了。
不同的世界承受的污染不同，对污染的阈值也不尽相同。
而想要达到【异化】的水平并且存留下来，大概只有历经了许多次任务的神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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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陆绊还有一些更加离谱的猜测，那就是【寂静百货】里许多商品本身就是不同阶段的神选者的遗体。
如果自己死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
陆绊有些好奇。
他将面纱收起，专注于眼前的钟表。
那代表废都的钟滴答滴答，陆绊抬手，将指针拨到了零点。
咔哒——
那钟忽然定格，其他两座钟逐渐隐没，消失。。
下一刻，钟声响起。
陆绊听到那厚重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炸响，在颅内回荡，一阵嗡嗡声在脑壳之间蔓延, 宏大而淡漠。
那钟声令周围的所有景色都扭曲变化，一声一声, 世界崩溃。
陆绊看到, 在那扭曲的景色之中, 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招魂夜】
【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按照废都的习俗, 死者死去九天之后便要招魂，通常这是由一位鹤鸣派的大师作法的仪式，如果成功, 那么逝者的灵魂便能回到重铸的躯体之中，再度与家人欢度幸福时光】
【至于失败的结果，无人知晓】
【你来到一座古旧的宅邸中，主人刚刚去世，招魂夜即将到来, 你想要探寻秘密, 却已然陷入危险】
【任务难度：升华】
【任务目标：存活至招魂夜结束】
【合作任务】
【向认识的神选者发出邀请, 或者接受接受神选者的邀请, 成为同行者的神选者超过一人时，任务开始】
【若无人接受邀请，将随机匹配同行者】
【同行者人数：0/1】
【“回来了，他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果然, 是合作任务。”
想到废都的崔斯特, 陆绊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他立刻发出了任务邀请，随后开始准备进入异域的工作。
现在的陆绊至少不需要携带太多的食物，只需要阳光, 水, 空气和土壤，他就能安然度过好长的一段时光。
他主要得给其他人交代一下后事。
给冯羽发出信息, 对方没有回应, 大概又是去什么异域调查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陆绊看到是懂了么网站的推送, 有关《九流》的讨论。
出于好奇, 他点进去看了看。
没想到的是，这里面并非讨论的是电影的内容，或者说，他们讨论的是现实世界的九流。
高赞的答主旁征博引, 据理力争，认为这个世界曾经有一段超凡力量外显的时期, 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这些超凡力量式微衰落，隐匿，不为人知。
而九流就是其中之一。
写得有理有据，翻出了不少过去的考据资料，看得陆绊都快相信了。
说实话，他对九流的了解也仅仅止于任务之中的接触，真要说出九流是如何从玄君一个人演化成现在这样还是挺困难的。
写回答的人则考据颇深，可以说是没有人比他更懂九流了。
陆绊怀疑九流的传人也不一定有他那么了解。
这就是脑补的力量。
陆绊这才认识到了认知改变带来的影响。
如果说之前，受到陆绊电影熏陶的许多资深观众可能在有朝一日遇到污染的时候保持镇静，并且有序地从怪物手上逃走，那么现在，有些武德充沛的观众可能还可以想办法给那些怪物来上一炮。
长此以往，就能够在不对整个异域进行破坏性地改变的情况下，将异域的污染层级拉到很深的程度。
三天后，陆绊看到了同行者的提示。
这一次任务有两名同行者。
“看来老崔终于上线了。”
陆绊顿时放心了不少。
他做好准备，还买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撬棍，回到客厅，看到那时钟依旧在零点，一动不动。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陆绊没有犹豫，点击了【是】。
一瞬间，无数的火花自陆绊的指尖亮起，骤然，他身边被那耀眼的闪光笼罩。
咔哒——
时钟移动了一格，陆绊看到周围的景色扭曲，像是被那表盘吸入一般, 朝着一個点聚拢，他感到时间变慢, 一切都像是在慢镜头下般闪现。
【异域的时间流速与主世界不一致】
【本次时间比：2:1】
【正在前往废都】
世界被阴影笼罩, 陆绊所见之处终于只剩下了朦胧的影子, 那些影子呈现出各异的模样, 有的像是挣扎的人，有的像是狰狞的怪物，还有的只像是云雾，看不清形体。
所有的影子都想冲破藩篱，朝着陆绊而来，他们痛苦，扭曲，挣扎，不顾一切。
然而下一刻，伴随着一道沉重的，宏大的，淡漠的钟声，所有的这些影子都被囚禁了回去。
陆绊看到一颗锈红色巨大行星悬浮于高天之上，然而他并没有看清那行星的模样，整个人就朝着下方无限坠落。
嘭——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撞击声，陆绊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视野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厅堂里。
这厅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角落里有厚厚的蜘蛛网，那些木头经过潮湿发霉和烈日的炙烤，已经变得疏松而脆弱，就连陆绊坐的椅子，摸起来都有一种老旧的油腻感，他记得自己以前回老家里，在那破旧的屋子里找到的锄头的握柄就是这样的触感。
桌面有些发软，像是刚刚从水里浸泡了许久才刚刚打捞出来，被风吹干，尚未见到太阳。
尽管现在是白天，依旧让人觉得阴沉，冰冷。
“你来了。”
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614.飞蛾扑火
循声望去，陆绊看到了希雅。
她显得有些憔悴，脸色苍白，像是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依旧穿着那一套沉重的铠甲，只是铠甲上多了一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很难想象，在有魔法保护的情况下，到底是怎样的战斗才能让那些伤痕留下。
好在见到陆绊之后，希雅的双眸亮了几分。
“我在调查一起邪教徒的事件之中遭到了袭击，对方召唤出了具有一定位格的邪神眷族，费了一点儿时间。”
希雅注意到陆绊的目光，便解释道。
“这里是哪里？”
陆绊不知道希雅是不是比自己更早到，他询问。
这厅堂看起来像是会见客人用的，在正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油画，那油画上的光景，陆绊很熟悉，是古都的《恐怖之影》里的画面，惊悚的阴影在人的体内蔓延，惊骇而诡异。
倘若古都掌管的封印减弱，那么光是这幅画就足以招来一些危险的怪物。
现在既然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悬挂在这里，那么至少代表古都那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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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迎接客人的地方摆放这样的东西，屋子的主人性格也真是很古怪了。
“这里应当就是那一座宅邸。”
希雅看了看环境，她站起身, 随手释放了一个侦测术。
片刻后，她看向关闭的大门处。。
“有人来了。”
下一刻, 一阵敲门声响起。
一个人推门而入, 陆绊看到, 那是一名老管家，身穿体面的西装, 戴着单片眼镜，梳着大背头，一看就是业务熟练的模样。
“两位客人, 我家主人请你们过去。”
那位老管家向他们两个行礼，随后说道。
“行。”
陆绊和希雅对视一眼，起身跟随着老管家往前。
这宅邸的确十分古老，墙壁和柱子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而且像是在水里浸泡过很久, 摸上去发软, 有发霉的馊味。
走廊的摆设简单质朴, 倒是没有会客厅那么惊悚, 只是时不时地, 还是能看到一幅描绘着古都作品里那些阴森瘆人景象的油画。
“你家主人很喜欢古都？”
陆绊忽然开口问道。
“老爷生前很喜欢收藏一些珍品，而古都先生的作品自然是珍贵的。”
老管家没有回头，而是以礼貌优雅的语气回答道。
“很值钱吗？”
陆绊倒是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古都的作品很畅销, 但这些画出自谁的手笔, 又有什么渊源, 他并不知道。
“古都先生沉寂多年, 他流落在世间的真迹也不多了, 这些画都是当时的知名画家为古都先生创作，价值不菲。”
老管家解释道。
“多年？”
希雅略显困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开口。
没走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处餐厅一般的屋子里。
这屋子比起刚才的那一间更大，有一张长桌, 周围坐了一些人，餐厅的高耸的穹顶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 那吊灯熠熠生辉，令这阴森的古宅也变得亮敞了许多。
可这餐厅依旧散发着一股刚刚从海底打捞上来潮湿气味, 令这看似华美的大厅也多了几分阴沉与萧瑟。
餐厅有窗户，陆绊随意看了眼窗外,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尽管阳光猛烈，但那密林还是给人一种抑郁的感觉，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因为这景色，陆绊可能还以为这座宅邸就位于海底，是什么龙王吃牢饭的地方。
他将视线放回屋子里。
屋子里有四个人。
其中一名中年男人站在窗边，他身着体面的西装，一根金链子从口袋连接到了马甲内，那人很谨慎地看着屋子里的人，并且时不时掏出那连着金链子的怀表看时间——尽管餐厅里有一個气派的挂钟。
一名年轻的女子坐在靠近主位的椅子旁，她年轻漂亮，画着淡淡的妆，身上是贴合身段的素色旗袍，看到老管家带着陆绊和希雅进来，她下意识轻咬下唇，以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的眼神看向这边。
一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则靠在一旁的沙发上，他身上的西装随意耷拉着，显得放荡不羁，这人头发凌乱如同海草，身材却十分健壮，就像一头公牛，看到陆绊和希雅进来，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打量般扫过他们。
最后一人是一名贵妇人，花枝招展，试图用妆容掩盖自己老去的痕迹，她披着皮草，拿着扇子, 坐在主位正对面的位置，注意到陆绊的时候，她眼前一亮, 但随即又用扇子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管家很快为陆绊和希雅介绍这几个人。
拿着怀表的男子叫做朗姆，是死者的长子, 他在废都经营烟草生意，家产颇丰。
那年轻的女子则是死者的情人莉莉，她本来只是照顾死者的女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而成为了女主人，此刻，她是最为死者的子女们忌惮的。
五十岁的男人是死者的合作伙伴高德，好友，表面上是为了追悼死者而来，实际上的目的无法得知。
最后的贵妇人则是死者的长女爱玛，只知道花天酒地，与那些年轻英俊的家伙厮混，这次回来，显然为了遗产。
“就差两个人，我们就到齐了。”
老管家看了眼几人，说道。
“还差谁？”
陆绊询问。
“嗯，还差负责仪式的拜伦大师，以及崔斯特侦探事务所的侦探。”
老管家回答。
听到这回复，陆绊微微颔首。
崔斯特暂且不提，那负责仪式的拜伦大师大概就是鹤鸣派的传人，这次的任务并没有调查的条件，只需要存活到招魂夜结束，而升华的难度代表很有可能会出现旧日支配者相关的事物，因此，陆绊猜测这位拜伦大师应当是这次任务最核心的存在。
等待片刻，老管家似乎心有所感，以稳健的步伐离开了餐厅，随后，他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崔斯特侦探事务所的大侦探。”
老管家介绍道。
其他四人深深地看了来者一眼，都露出了警惕或者敬畏的神色。
只有陆绊和希雅，看到这位大侦探，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那个人并不是崔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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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命运闭环
那人戴着猎鹿帽，穿双排扣大衣，披着一件长斗篷，皮鞋锃亮，手里拿着一个石楠根的烟斗，就像崔斯特一般的打扮。
可这并不是崔斯特。
陆绊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斯通，曾经在废都的黑帮掀起腥风血雨的年轻人。
只是他现在的年纪也接近崔斯特，看起来更加成熟精干，就像当初的崔斯特一样。
斯通视线扫过屋内，很快就注意到了陆绊和希雅，他表情没有变化，只走进屋子，点燃了烟斗里的烟丝，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
“各位，我受到勃朗宁先生的委托，在他死后进行调查。”
听到斯通的话，那位花枝招展的贵妇人首先发出声音。
“调查？调查什么，父亲是因为心脏病去世，这一点他的主治医师罗杰也强调过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需要邀请侦探来调查的必要。”
她似乎对于斯通这一名侦探的出现并不高兴。
“我还没有说调查什么事情呢，爱玛女士。”
斯通轻笑一声，令那贵妇人顿时表情僵硬，眼神局促起来。
“不用担心, 我要调查的是勃朗宁先生留在这间屋子里的遗产。”
“遗产？”
听到这个词，那手里拿着怀表的长子朗姆眼前一亮。。
“没错, 你们知道这座宅邸吗？”
斯通见到其他人都看向自己, 他吸了一口烟斗里的气体, 等到浸润肺部，带来欢愉的感受, 他才长吐一口气，令自身周围烟雾缭绕。
卖了个关子，斯通才开口。
“这里现在的是勃朗宁先生的私人财产, 但在他买下这里之前，这座宅邸的名字叫做暴雨山庄，传说这里是鹤鸣道人主持修建的屋子，他在雷霆之夜飞升之前的几年里, 鹤鸣道人就居住在这里，潜心修道。”
听到斯通的话，几人的反应并不一样。
朗姆的表情变得舒缓起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爱玛则有些不太明白，只是由于之前和斯通的话语交锋受挫, 令她保持了沉默。
莉莉显得更加迷茫，对于一位女仆而言，她对鹤鸣道人之类的存在的印象仅仅存在于儿时吓唬小孩的那些睡前故事里。
大块头的高德挑了挑眉毛，倒是反应相当平淡。
陆绊听到暴雨山庄的名字, 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又感受到了命运的微妙联系。
他并非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在去往和岛，完成【春日无战事】之前的任务选择里，陆绊就曾经见到过废都的暴雨山庄，他记得当时的任务应该是暴雨山庄的主人邀请客人前来，估计就是为了找到鹤鸣道人的秘密。
这么看起来，如果陆绊当时选择这个任务, 那么他大概率就会见到还活着的勃朗宁先生。
当然, 即使当时没有选择, 如今的陆绊也站在了这里。
命运就是那么奇妙。
或者说, 陆绊的未来可能注定要收束到这里。
“鹤鸣道人大家都很清楚，他飞升之后, 门派因为变故而没落，他的弟子隐藏身份, 散落各地, 而飞升的办法也被不同的弟子们拿到一部分，难以拼凑成完整的《鹤鸣九章秘经》，我相信勃朗宁先生当年买下这座宅邸，肯定是为了鹤鸣道人的真传。”
斯通解释的时候，瞥了陆绊一眼。
“本来，我答应了勃朗宁先生的邀请，将在这一周的周末来这里展开调查，可惜的是，勃朗宁先生突发疾病去世，但他已经支付了报酬了，作为一名侦探，我信守承诺，即使委托人已经去世，我依旧过来，准备调查这所宅邸。”
他说得很冠冕堂皇，但在勃朗宁先生的子女看来，这侦探估计也是看上了鹤鸣道人的宝贝，所以才不管不顾地过来调查。
“六天之后就是招魂夜，我听说勃朗宁先生还找到了一位真正的鹤鸣派的大师？”
斯通询问那位老管家。
“没错，拜伦大师与我家主人关系很好，这座宅邸就是通过拜伦大师的介绍买下的。”
老管家客气地回答。
“只是，拜伦大师行踪不定，他只告诉了我他将会来，却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他现在还没有来？”
斯通询问。
“对的，但拜伦大师言而有信，是不会失约的。”
老管家笃定道。
“嗯，我也相信他。”
斯通颔首。
“各位，这几天我会在宅邸里进行调查，同时可能需要你们的配合, 至于找到的东西，自然是勃朗宁先生的遗产，你们可以随意处置。”
他又开口，让那几人放心。
“各位客人，我们安排了午餐，请大家就坐，我这就让佣人们端上来。”
老管家又说道。
几人随意挑选座位落座，片刻后，佣人们端上了丰盛的菜肴。
烤鸡，牛排，香肠，鱼汤，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米饭与面包。
对朗姆和爱玛这样的富家子弟而言，这样的菜肴是家常便饭，但对希雅来说，这简直就是圣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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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顾及形象，狼吞虎咽，像是一個无底洞一般将餐桌上的食物都吸入自己的口中。
看到这一幕，勃朗宁家的几位都有些脸上挂不住。
至于斯通，他以优雅的姿态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同时观察着其他人，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饭后，大家各自散去，餐厅里只剩下了斯通与陆绊，还有希雅。
“嗝儿——”
希雅打了个饱嗝，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满足地躺在沙发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绊询问斯通。
“崔斯特去了哪里？”
“故事不算短，我先告诉你们结论吧。”
斯通放下烟斗，手指摩挲着这石楠根粗糙的表面，长吐一口气，随后说道。
“崔斯特先生已经死了，我成为了神选者，继承了他的侦探事务所，我也知道了有关寂静之地的一切。”
“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十年。”
听到斯通的话，希雅看了过来。
“十年......嗝儿。”
“是的，十年前，我找到了正在住院的崔斯特先生，他收留了我，让我在侦探事务所里当助手，他有时候会忽然失踪一段时间，在消失之前，崔斯特先生一般都会交代我一些事情，就像遗言，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他去异域完成任务了。”
斯通颇为感慨地说道。
“后来，就像你们所见到，崔斯特先生在某次失踪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他离开的几天后，我被寂静之地选中成为神选者，我继承了崔斯特先生的一切，时至今日。”
616.欺骗世界
听到斯通的话时，陆绊的内心意外的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在寂静之地，死亡是很正常的。
除了那些诡异莫测的怪物，还有旧日支配者的污染，本身理智在一次次任务之中降低，神选者的终末，肯定是在某次任务之中死亡。
甚至对神选者们而言，能够直接死掉已经相当幸福了，陷入疯狂，成为怪物，沦为邪神的眷族，每一个都比死亡更加可怕。
不光崔斯特，就算身边的希雅，日后也可能会在某次任务之中死去，再也联系不到，陆绊在拿到【舞娘的微笑】之后就已经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了。
只是，陆绊有些好奇，废都的时间从他们离开之后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实在有些太久了。
异域的时间流速并不一致这一点陆绊很清楚，但他一开始以为这样的时间流速应该是基于一个固定的比率的，比如废都这里过去两天，自己的世界过去一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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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来到废都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时间在崔斯特和斯通的身上流逝的速度比自己的世界要快得多。
但没想到的是，此去经年，竟然过去了十年。
而崔斯特, 可能也在他们分开之后的一两次任务之间便遭遇到了不幸。
这说明，就算是废都, 和陆绊自己所处的世界也并非在同一个时间基准点的, 自己的“现在”, 和崔斯特的“现在”，不是同一个“现在”。
他看了一眼希雅。
希雅在夜之国所处的“现在”, 说不定在陆绊看来也已经是“过去”了，若是陆绊能够迅速承受污染，升华成为更加高位的存在, 看清所有的时间，或许就会看到，夜之国的现在已经毁灭，希雅只不过是过去的投影, 仅仅因为尚未被观测到而还没有走入命运的闭环。。
“崔斯特先生曾经提到过你们，他说，你们是他少有的几个真正的朋友, 实际上，当我成为神选者之后, 我才终于能理解他的话语，对于神选者而言, 同行者才是真正能够相互依靠的同伴。”
斯通沉声道。
时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刻印。
他不再是那個聪慧而狡黠，在黑帮的争斗之中挣扎，试图创造一个平稳社会的锐意青年。
他已经长大, 戴上了崔斯特的猎鹿帽，继承了他的身份，在废都活跃, 他虽然依旧圆滑, 但却明显有了一些坚持和原则。
就像蝙蝠侠死后, 罗宾戴上了他的面具，成为了黑夜之中的斗士。
【玻璃之花】的事件, 虽然斯通和他的宠物的确杀死了不少的黑帮，但他本身也被利用, 况且，既然崔斯特接纳了他, 寂静之地接纳了他, 那么陆绊自然也没有排斥对方的必要。
“老崔有没有告诉过你有关他任务的事情？”
陆绊又问道。
崔斯特别的不说，至少还有个【拟造阳炎】的大杀器, 如果他遇到了什么致命的危险，那这东西对于陆绊而言肯定也是很难搞的。
听到陆绊的话, 斯通沉默片刻，像是在回忆，短时间的闭口不言后，他深吸了一口烟斗里的空气，随即，答道。
“我不清楚那是否是有关任务的事情，因为那时候我隐约觉察到了寂静之地的存在，崔斯特先生有时候会和我聊一些无关异域知识的事情，在最后一次任务，就是他失踪之前，他曾经对我说过几句话。”
斯通看向陆绊。
“他说，我如果在未来能够见到你，请将一句话带给你，或者希雅小姐。”
“是什么话？”
陆绊忽然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悸动，他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斯通接下来要说的。
“他说，崔斯特先生他说，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斯通严肃地说道。
听到斯通的话，希雅皱起眉头，她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奇怪地看向陆绊。
而陆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大钟撞响般，一切的线索都连通了起来。
他已经知道了崔斯特最后一次任务的目的地。
崔斯特来到异域，面对的是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以及想要破坏封印的异域入侵者，他在一番战斗之后，发现封印松动，而若是这里的封印失效，不光任务要失败，这个异域也在劫难逃。
所以，崔斯特就像古都在废都做的那样，他化身为了加诸于旧日支配者身上的枷锁, 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并且，崔斯特将那样的技术在那个异域流传了下去，分散在人群之中，直至多年之后，人们依旧记得那样的传承。
直到，陆绊因为任务而来到了那个地方，在那洞窟之中，他看到了一具遗骸，以及同样的文字。
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是的，崔斯特就是玄君，玄君就是崔斯特。
陆绊不知道崔斯特是否知道他拯救的是自己所在的世界，但无论知道与否，崔斯特都选择了牺牲。
并且，还希望陆绊能够将那封印持续下去，希望后来者将这封印延续下去。
崔斯特，一个已死之人，此刻，通过遥远的时光，向身为赴死者的陆绊他们发出了致敬。
难怪陆绊会觉得那洞穴之中的遗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不知道，崔斯特的意志在见到自己之后会是怎样的想法。
但陆绊知道，崔斯特想要守住的东西，他的确守住了。
同时，陆绊也觉察到了一丝命运的微妙联系，玄君留下的《玄君七章秘经》被那外国人拿到，学习吸收之后改写成了《鹤鸣九章秘经》，带到了废都，而现在，陆绊又因为鹤鸣道人的事情来到废都，达成了闭环。
甚至陆绊都有些好奇，崔斯特的《玄君七章秘经》是不是就是拿到了《鹤鸣九章秘经》之后经过自己的精简和删减而制作成的，这样，这一份知识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不断循环，达成了闭环。
“我们需要调查清楚鹤鸣道人的事情，按照崔斯特先生和我搜集到的资料，这幢暴雨山庄不仅仅是鹤鸣道人的住所。”
斯通见到陆绊和希雅沉默不语，又开口说道。
“鹤鸣道人可能还存活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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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7.魂器
“鹤鸣道人还活着？”
希雅在异域这么久，自然也接触过许多和鹤鸣道人相关的事物，在她的认知中，鹤鸣道人应该早就已经飞升了，意志成为了那些异域的邪神一般的存在，只剩下尸骸被争抢。
他在“现在”的废都看来，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人了，怎么还能活到如今？
“准确地说，如果你们以意识的停止来定义死亡，那么鹤鸣道人从未死亡，如果以舍弃了肉体来定义死亡，那么鹤鸣道人早已死去。”
斯通抖了抖烟斗之中的烟灰。
“我不喜欢你的说话方式。”
希雅直言不讳，至少崔斯特不会说这种云里雾里还意思不明确的话。
“不好意思，希雅小姐，我的职业让我习惯保持神秘，如果只说一半的真相就能达到目的，那么剩下的一半真相就能卖个好价钱，当然，在神选者面前，我会注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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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解释了一句自己并没有恶意，随即说明道。
“按照我和崔斯特先生的调查，鹤鸣道人的确飞升了，所谓的飞升，和升华是一样的，他在废都掌握了许多受到严重污染的知识, 甚至可能直面过某些伟大存在，当这些污染抵达一个限度时, 他就失去了人类的躯壳, 成为了如同那些怪物一般的存在。”
“他人类的遗骸蕴藏了极大的污染, 被弟子们分而收藏，有时候会出现在废都的地下黑市里售卖, 那些有钱又愚蠢的家伙就会花费大价钱来购买，磨成粉末之后食用试图增强自身的力量或者延长寿命。”
“当然，在最初的时间里, 这些粉末的确能带给他们非同一般的感受，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年轻，肌肉更加有力量，视野更加开阔，思考也变得明晰, 这是因为污染带来了力量, 但随后, 不过几年, 这些人大多都会因为耳边无时无刻不回荡着的呓语而陷入癫狂之中，最终凄惨收场。”
“尽管如此，鹤鸣道人的遗骸依旧抢手，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的，总以为自己不会是遭到困厄的那一个，可谁也不知道，他们就像是扑火的飞蛾, 只朝着毁灭一路狂奔, 浑然不觉。”
说到这里, 斯通叹息一声。
这些愚蠢的有钱人向着污染争先恐后，可神选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神选者们最初进入寂静之地, 是为了力量, 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 是为了追逐知识。
可当任务一次次进行, 异域的真相逐渐揭露，神选者们才发现, 不是他们在追逐知识, 而是知识在追逐他们，尽管如此，神选者还是必须不断深入异域掌握更多的力量，否则就会陷入疯狂或者直接死亡。
越强大的神选者，经历的任务越多, 理智就越低，越接近疯狂。
飞蛾扑火，说的正是神选者。
“至于鹤鸣道人的精神，或者灵魂，这涉及到了升华之后状态，或者说，成为神明的状态。”
斟酌了一下词语，斯通说道。
“当人类承受的知识达到一定限度，肉体崩溃，灵魂异化，就会堕落成怪物，可这其中也有例外，如果不是被动地接受知识的灌注，而是主动寻求知识，那么有一定的概率并不会彻底失去理智，而是能够残存些许，或者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阻隔知识对自身的侵蚀，也可以保存意志。”
陆绊闻言，想到了玄君。
崔斯特必然也承受了旧日支配者级别的污染，但他的意志依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延续着，按照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崔斯特就已经变成了玄君，是一个半神般的存在。
所以，只要在一定的情况下承受污染，就有可能升华, 成为神明。
“鹤鸣道人升华了，但并没有完全升华，他采用的是一种相当粗糙原始的升华方式——将污染留在躯壳之内，灵魂脱离身体寻找新的凭依, 从而在最大程度上规避污染的情况下, 获得最多的知识。”
斯通说明道。
“嗯？这种描述方式......”
陆绊很快想到了自己那逝去的撬棍。
当陆绊握住撬棍的时候，相应的撬棍的使用方法就会如同蛛网一般覆盖到自己的大脑上，知识涌入脑海里，而一旦放开撬棍，对应的知识就会消失不见，并未对陆绊造成严重的污染。
这种将知识铭刻在物品上的方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污染，当然，缺点也是有的，一旦东西离开自己的手边，那么这东西就不属于自己了，力量便给了其他人。
对鹤鸣道人而言，身体也是物品。
他将一部分严重的污染留在了躯体上，分散各地，精神则保持着理智，一直蛰伏于废都，等到某一天能够将污染慢慢被消化，自身适应了之后，再通过某些方法拿回躯体，不断向着更高层级的污染前进。
“说不定鹤鸣道人现在就听着我们的说话呢。”
斯通笑了笑。
“有关招魂夜，你知道什么？”
希雅又问道。
死者复生在夜之国也是禁忌的话题，纵使掌握了魔法，也无法让人死而复生，可这废都的招魂夜却似乎在暗示，死者有可能复活。
“招魂在废都是一项隐匿的习俗，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这个，这些人通常是鹤鸣派的信徒，他们相信，只要在死者死去之后的第九天进行招魂仪式，那么死者的灵魂就会回到身体里，复活归来，在此之前，需要保持尸体完好，或者用一具更加新鲜的尸体来替代。”
斯通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鹤鸣派的信徒为此，曾经做过一些违法的事情，你们都懂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做梦都想着死而复生，而谄媚的手下则会为了讨他们的欢心而去杀死那些年轻人，用作仪式的祭品。”
“真是愚蠢。”
希雅对此嗤之以鼻。
“那这個仪式能成功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单纯的鹤鸣派的骗局，类似我，鹤鸣道人，打钱之类的？”
陆绊询问。
“至少在我的认知内，没有成功的例子。”
斯通说道，但很快又话锋一转。
“可据说，鹤鸣道人本人就用类似的方法回魂过。”
618.我杀我自己
散发着潮湿腐朽气味的屋子，就连窗帘都显得湿漉漉的，陆绊看向窗外，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阴霾，仿佛随时都可能落下暴雨，远处的森林被风吹动，一阵又一阵的波涛从树冠上扩散蔓延开来，引人心神不定。
是了，这里是暴雨山庄，理应被永无止息的暴风雨所覆盖，阳光是珍惜之物，黑夜和暴风雨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轰隆——
一道雷霆自乌云之中落下，在摇曳的树海之中炸裂开来，雷电似乎引发了火灾令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亮起了耀眼的红光，但很快，雨点落下。
最开始是一点两点，随后，滂沱的大雨像是要冲刷这个世界的所有污染一般倾盆而下，很快，那雷霆引发的火灾就被浇灭，升起了点点灰黑色的烟雾，但没过多久，就连那烟雾都已经看不到，整个世界被雨幕隔绝，暴雨山庄就这样孤独地伫立在山崖之上, 像是一位已经被世界遗弃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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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拍打在玻璃窗户上，发出了嘈杂喧闹的声音。
一墙之隔的餐厅, 明黄色的灯光映照着三位神选者的侧脸, 却没有丝毫温暖可言。
“传说, 鹤鸣道人最开始只是一位无名的流浪者，后来, 他获得了仙人传授的秘术，潜行修炼，随后在人前显圣, 完成了几项奇迹，声名显赫，就连废都的主人都知道他的名字，鹤鸣道人广收徒弟，不断壮大自己的门派, 最终成为了废都之上的一个强大组织。”
斯通说明道, 似乎能让人看到那位道人一点点走入荣华富贵, 一点点成为权力之巅的景象。
“这其中，就包括死而复生之术。”
“某一位废都的富商死于疾病, 他的家人花费重金邀请鹤鸣道人前来作法, 试图让鹤鸣道人复活自家的主人, 鹤鸣道人最终去了, 他花费九天的时间布置仪式, 最终, 在第九天的夜晚，鹤鸣道人招魂成功，他成功令那位富商死而复生，富商奖励给鹤鸣道人重金，并且将这座暴雨山庄赠送给鹤鸣道人，尽管在数年之后, 那富商依旧病死, 难以逃脱命运，但鹤鸣道人的名声却在那一次之后彻底打响。”
听着斯通说的故事，陆绊很快就想到了自己阅读过的《玄君七章秘经》里提到过的内容。
那淤泥怪物就拥有死而复生的力量, 当然，它复活的并非真正的逝者, 只不过是读取了对方的记忆, 伪装成人类的怪物罢了。
这一点, 斯通肯定也很清楚。。
“没错, 鹤鸣道人应当就是召唤了那怪物, 利用那怪物替换了这个死去的富商，造成了死而复生的假象。”
斯通颔首道。
《玄君七章秘经》，或者说《鹤鸣九章秘经》，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在描绘如何召唤这些怪物，如何控制这些怪物，利用这些怪物来达到长生，治愈之类的方法。
但陆绊很清楚，那不过是假象而已。
“所以，鹤鸣道人是捡到了召唤异域怪物的书籍，学会了召唤的方法，随后才以此牟利？”
希雅询问。
“不，可能不仅如此。”
陆绊简要地将自己在上一个任务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两人。
听完陆绊的话，斯通皱起眉头。
“到底是玄君创造了鹤鸣道人，还是鹤鸣道人创造了玄君......崔斯特先生的确一直在搜集鹤鸣道人相关的资料，他也调查鹤鸣派的后人，掌握了不少鹤鸣道人论著的资料，他通过这些资料整理出一套完整召唤仪式的可能性很大......”
这位不算年轻的侦探深吸一口烟斗里的烟雾，窗外的雨越来越大，电闪雷鸣，像是要将这座宅邸彻底吞没。
“崔斯特掌握的知识除了淤泥怪物的召唤与控制方式，也有如何封印这些怪物，以及一些旧日支配者的信息，如果他没有搜集到这些，那么我所在的世界可能早就已经毁灭了。”
陆绊说道，这些知识的源头他倾向于是那皮肤黝黑的男人给予的，至于是先给的崔斯特还是先给的鹤鸣道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者已经形成了命运的闭环，就像衔尾蛇一般，纠缠在一起。
“......不, 不是这样。”
希雅这时候忽然开口, 否定了陆绊的话。
“你存在于这里, 与崔斯特和我相遇，这说明了你的世界必然会在那之后存续下去，就算崔斯特没有选择牺牲自己，寂静之地肯定也会派遣其他的神选者去完成这個任务，因为你的存在是既定的事实。”
她用简单的因果逻辑分析道。
“或者说，我们已经观测到的异域之中，你的世界存续到了现在，因此，玄君的存在，鹤鸣道人的崛起都是必然的，就像，如果你当时没有阻止寒霜，夜之国肯定也能够以另外的方式抵抗住魔潮，我的祖先也会残存下来，因为我已经和你相遇了。”
说到这里，希雅的眼神有些闪烁。
“这有点复杂，朋友。”
斯通揉了揉太阳穴，他此前并未遇到过同行者，因此对异域的时间乱流并没有明显的认知，最多也就只能感受到不同异域时间流速的快慢而已。
“命运的闭环，这是在异域之中才有可能出现的事情。”
希雅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双眼微微睁大，在餐厅找到了一张餐巾，用魔法在上面绘画。
“这是我和陆绊最初相遇的任务，在这个节点，我的过去，夜之国曾经被寒霜袭击，最终人类抵抗住了魔潮，而与此同时，在陆绊的未来，他将去往夜之国遭受寒霜攻击的时刻，击败寒霜，这看起来他改变了过去，但实际上，由于陆绊先见到了我，所以寒霜的败北是既定的事件，就算他没有成功，其他神选者也会成功，这是寂静之地存在的根本意义。”
“同样的，以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崔斯特的时间节点为基础，在这未来，崔斯特会去往陆绊的世界，牺牲自己，封印邪神，而同时的陆绊的过去，世界被玄君拯救，邪神被封印，而由于崔斯特在此之前已经见到了陆绊，所以，陆绊的世界被拯救是既定的事件，就算崔斯特没有成功，也有其他的神选者会坐在这个位置，成为玄君。”
她抬起头，看向陆绊和斯通。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陆绊耿直地问道。
“只要你没有亲自观测到崔斯特的死亡，那么对于你而言，导致他死亡的事件就是不确定的，或者换句话来解释，崔斯特此刻还存活在异域的某一段时空之中，我们只要找到这一段时空，让他放弃前往你的世界，我们就能救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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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侦探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听到希雅的话，斯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深吸一口石楠根雕刻的烟斗，那让人神经放松的气体经过咽喉，气管，进入肺部，带给斯通些许的疼痛感触，令他更加清醒。
“这是否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抱歉，我的意思是，崔斯特先生已经失踪了十年，我们就算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尝试，但这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们真的能改变历史吗？”
他的想法也很正常，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普通人的认知便是如此, 因为如果过去能够随意改变，那么现实的认知也将失去基础。
但在异域，一切皆有可能。
“这是有可能的。”
希雅却笃定地说道，随即看向陆绊。
“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吗？我曾经在异域见到了杜丹平，在那个时间点，对你而言，杜丹平早就意已经死去，但对我来说，杜丹平还活得好好的，假如我当时能够及早认出他，说不定能够通知到他，拯救这位前辈。”
“这恐怕不太行，因为我已经见到了杜丹平的尸骸。”
陆绊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将杜丹平的尸体挫骨扬灰的事情说出来。
影响不太好。
不过他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自己进行的那个任务, 是否就是“见证”杜丹平的死亡？
一旦被其他的神选者观测确认到, 那么杜丹平的“死亡”就会变成既定的事实？
可是杜丹平是寂静之地的神选者，那些打造了寂静之地的伟大存在们没有必要让陆绊去做这些事情。
又或者是, 那位于毕宿五上的旧日支配者，通过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让自己成为了工具？
陆绊深甚至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一种可能，杜丹平并没有死，他既然是能够直面旧日支配者，并且一定程度上可以和对方抗衡，那么肯定也有很多保命的手段，就连陆绊，在面对被封印的群山之主和那淤泥怪物的神明的时候，也没有说立刻就寄了，而是还有回旋余地的。。
而在各种异域留下了旋律碎片，直面过许多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的杜丹平，竟然会被火烧死，这怎么想都不太科学。
那么，在江城大剧院里一直弹奏钢琴的，真的是杜丹平本人吗？
比如，他能够留下分身，实际上死掉的是杜丹平的分身？
无论如何，陆绊没有亲眼见到杜丹平死亡的场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陆绊的认知中，杜丹平是没有死的。
就比如，杜丹平掌握了一些制造分身的办法，他的分身留在了异域之中，在江城大剧院遭遇危险的时候，他的分身做出了牺牲，成为了陆绊遇到的尸骸。
在宋云嫣的眼中，杜丹平被留在了江城大剧院，在烈火之中被烧死，他的尸骸早已经埋葬。
在陆绊的眼中，杜丹平的尸骸在江城大剧院的舞台上弹奏钢琴，他也没有见证杜丹平的死亡。
假如，这一切都是杜丹平制造的演出，他本人装作死去了的模样，在神选者的观测之中，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那么就代表，陆绊也可以去救回崔斯特。
因为按照斯通的说法，他在遇见崔斯特之后，崔斯特还完成过几个任务，那么，陆绊就有可能通过异域的任务接触到崔斯特。
但由于未来的陆绊的过去里，已经认知到了崔斯特失踪的事件，所以，未来的陆绊需要在一定程度上欺骗现在的陆绊，让他以为江城山的洞穴里坐镇的的确是崔斯特的尸骸。
想到这里，陆绊就对鹤鸣道人更加感兴趣了。
毕竟导致崔斯特做出这些选择的就是玄君和鹤鸣道人，而他想要了解探求有关淤泥怪物知识的初衷也是因为在寂静之地遇到了这些东西。
冥冥之中，他的命运正是被陆绊所影响了。
如果能找到鹤鸣道人，说不定就能够打破这个命运的闭环，救下崔斯特。
“崔斯特的事情我们先不提，一切都只是设想，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陆绊说道。
斯通微微颔首，随即放下烟斗。
“嗯......鹤鸣道人的意志很有可能凭依在某件物品，或者某個生物，甚至某个人的身上，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名拜伦大师，他是鹤鸣派的传人，接触到鹤鸣道人遗物的可能性最高。”
“所谓的死而复生之术，就和那些淤泥一样，只是操控，篡夺尸体的计俩，鹤鸣道人的传人就是依靠这些手段来散布污染，攫取利益的。”
希雅很同意斯通的说法，死而复生在废都也是无法做到的，只是她还有一些担忧。
“可是，我们这个任务不仅是【升华】难度，而且目标要求是存活至招魂夜结束，假如只有鹤鸣道人的弟子，危险性不至于这么大。”
这位法师少女沉思道。
“对了，你和他们说的勃朗宁的遗产指的是什么？”
陆绊询问斯通，他是地头蛇，又之前和勃朗宁有过交流，知道的情报肯定比陆绊要多得多。
“勃朗宁在买下这幢屋子之后就经常居住在这里，他试图破解这里的秘密，因为按照传说，鹤鸣道人在暴雨山庄留下了自己的遗产，那可能是长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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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说道，他拿着烟斗的手放在桌面，似乎在回忆。
“正常来说，这种说法都是无稽之谈，都是卖房子的人为了推销而编造的谎言，但在勃朗宁这里，却的确有作用。”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陆绊认了出来，那是崔斯特之前用过的笔记本，虽然不一定是同一个，但估计是同款。
除了打扮，烟斗，就连这一点他也继承了下来。
“你们看，这是勃朗宁的照片，这张照片拍摄于三个月前。”
陆绊和希雅看向那张照片。
这照片颜色黑白，但质感很不错，能看到部分细节，其中，最令人感到讶异的是勃朗宁的长相。
“勃朗宁的儿子都三十多了，他应该至少五十岁了吧？”
陆绊看了眼希雅。
“确实......”
希雅微微点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可那照片里的勃朗宁，看起来分明只有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模样，若是精心打扮，或许还能冒充一下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长生不老？”
陆绊疑问。
620.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勃朗宁按照医院的诊疗记录，今年已经接近六十岁，但他的模样却十分年轻，尽管可以用花钱保养之类的说法来解释，但更有可能是超凡力量的影响。”
斯通说明道。
“实际上，勃朗宁自从五十岁开始住进这座暴雨山庄，他的样貌就再也没有老去过，并且还越活越年轻, 尽管那之后他深居简出，许多过去的伙伴都不太交流，但人们还是多少发现了这个事实。”
“你的意思是，勃朗宁可能已经触及了一部分的异域的污染？”
希雅很清楚，返老还童也是很少见的, 但并非不可能。
在接受了超凡的力量之后，至少在表面上，人类可以暂时达到青春永驻, 容颜不老的状态，只是这种模样伴随着的是严重的污染，可以说，光鲜的外表之下是腐朽的内在，与怪物没有区别。
就像道林格雷的画像，看起来青春靓丽，实际上已经腐败枯萎。
“这座暴雨山庄肯定存在着鹤鸣道人存留的污染，这份污染或许会和拜伦大师带来的污染结合，让鹤鸣道人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斯通推测道。
“勃朗宁委托我找到宅邸里的真正的鹤鸣道人留下的东西，我不知道他只是偶然住在这里接触到污染，还是已经掌握了部分秘密，总之，他希望我能搜索整幢宅邸，找到这里埋藏的秘密, 可惜我还未能成行，他就死了。”
“他应该只是发现自己住在这里会变得年轻，不至于在已经找到了鹤鸣道人遗产的情况下再找你来多此一举，那完全没有必要。”
希雅判断。
“确实。”
斯通颔首道，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鹤鸣道人将自己的灵魂的一部分留在了某样物品里，从而在不知不觉间蛊惑了勃朗宁，并且为他保持了年轻的样貌，如果鹤鸣道人本人的遗骸靠近这样东西，都会增强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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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忽然说道。
“就类似于，呃，魂器。”
他提到的是某个儿童文学作品里的概念，将灵魂分成好几份注入物品之中，只要没有将所有的物品摧毁，就能够依靠碎片里的灵魂复活。
“有道理啊。”
斯通听到陆绊的话，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既然鹤鸣道人飞升并非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只是转化了自身的形式，那么他如果足够谨慎，就会设置分身或者后手，那东西具有鹤鸣道人的意志与知识，蛊惑了勃朗宁也很正常。”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招魂夜没有找到鹤鸣道人隐藏在这里的......魂器，那么拜伦就会用鹤鸣道人的遗骸来增强这位祖师爷的力量，我们都会被强烈的污染夺走理智。”
希雅推测道。
这是目前最有可能发生的。
“还好那位拜伦大师暂时没有来？”
陆绊感慨一句。
“有两个可能，拜伦知道暴雨山庄里到底什么东西是魂器，他一来就会导致污染外溢，或者他也不知道魂器是什么，需要和我们一样寻找。”
斯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按照任务的情况，我认为后者可能性更大，不然他只要这两天抵达，就会导致鹤鸣道人复活。”
“还有一個可能性，那东西只要位于鹤鸣道人的残骸附近超过一定的时间，比如九天，就会被鹤鸣道人的意志吸收。”
陆绊补充道，他又突发奇想。
“如果我们直接半路把拜伦解决掉，抢走他身上携带的遗骸，是不是就可以快速完成任务了？”
“？？？”
斯通看了眼陆绊。
“好主意。”
希雅表示赞同。
“不是，等等，你们难道平时在异域就是这么完成任务的吗？”
斯通呛了口烟，他询问道。
“你以前不是可以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杀死那些医生和应召女郎吗，怎么现在还不愿意动手了？”
希雅不解地看向斯通。
“我已经忏悔了！”
斯通被提到了黑历史，忽然有些急躁。
“而且，我也是在帮她复仇......杀人是破坏一切的手段，一旦杀人了就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我们不能只依靠推断就杀掉拜伦，说不定他只是个江湖混子，或者根本对于鹤鸣道人的遗骸的事情不知情......”
他呈现着一种矛盾的状态，一方面，曾经的斯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帮助萍水相逢的应召女郎复仇，残忍地杀害了那些黑帮相关的成员。
另一方面，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斯通也明白了杀人的含义，他变得“怯弱”了起来，就像那天晚上在一夜狂妄的巴士上抱头蹲防的那个少年。
当然，陆绊也很确定，如果对方威胁到了斯通的生命，那么这名侦探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将对方挫骨扬灰。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拜伦可能不会通过正常渠道过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通过什么办法过来，在等待他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搜索一下宅邸。”
陆绊说道，又想了想，补充几句。
“还有，勃朗宁的家人，我认为他们并不是完全不知情或者不关心这里的，他们可能也会用各种手段来探查鹤鸣道人的遗产。”
按照陆绊的经验，这种任务里是不会出现无关紧要的人物的，勃朗宁的孩子，他的生意伙伴，包括那个情人，肯定有存在的意义。
自己不仅仅要和鹤鸣道人的弟子对抗，可能还需要和这些勃朗宁的家人对抗。
毕竟若是知道了这里有鹤鸣道人的遗产，或许他们也会恶向胆边生，心生贪婪，试图谋害陆绊等人。
而且，鹤鸣道人能蛊惑勃朗宁，不一定就不能蛊惑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陆绊有了主意。
“既然你是侦探，又接受了勃朗宁的委托，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借着调查的名义，去了解一下勃朗宁平常的动向，看看他会和什么东西接触，从中寻找线索。”
“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斯通站起身。
就在这时，从屋子外传来了一声惊慌恐惧的尖叫。
那叫声撕心裂肺，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
陆绊冲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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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第一位死者
莉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捏着手帕，紧张而焦虑，她大拇指的手指甲有些参差不齐，这是紧张的时候啃噬自己的指甲留下的痕迹，她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她现在很恐惧。
莉莉本来只是屋子里的女仆，作为一名不到二十的少女, 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打扫卫生，照顾勃朗宁先生。
令人意外的是，不同于指导她的那位女仆长告诫她的老人都是难缠的理论，那位接近六十岁的老人精神矍铄，看起来就像一位中年人，甚至于莉莉经常错认对方的年龄，以为自己照顾的不是以为老人，而是一个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叔叔。
然后，就像很多故事里写的那样，莉莉在某个夜晚被勃朗宁丢到了床上，这种事情在废都十分常见，那些长得漂亮的女仆很容易就被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看上，运气好的，能成为情人，在一段时间内拿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运气不好的，就可能被赶出家门, 流落风尘。
而像莉莉这样的, 属于十分罕见的。
她本来也被勃朗宁当成情人，因为勃朗宁已经丧妻, 没有女主人来迫害她，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说不定莉莉还会因为怀孕而转正，或者至少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受到悉心的照顾。
可勃朗宁的突然去世，让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倘若时间再久一些，勃朗宁已经在家人的面前承认了她，那么莉莉也算能待在家里，或者被勃朗宁的子女花钱打发走。
可现在，勃朗宁的子女，那些精明的家伙肯定不会承认莉莉的存在，甚至会各种污蔑她，将她赶出家门。
更有甚者，莉莉听说在一些黑帮家族里，可能还会把这样碍事的女人处理掉，或者丢去红舞厅里出卖身体赚钱。
她现在唯一的仰仗，是那位侦探斯通。
既然对方是勃朗宁委托的，那么或许她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庇护，至少保住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莉莉感到有些头晕，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难受, 她来到洗手间, 干呕了两下，但胃部一阵绞痛与灼烧感令她放弃了继续挣扎，拧开水龙头，莉莉用清水洗了把脸，她抬起头。。
镜子里，莉莉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年轻的娇嫩皮肤上沾着水珠，她自从勃朗宁去世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眼袋便得深沉，眼白里也布满了血丝。
哐当——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金属碰撞的声音，她急忙回过头，发现只是洗手间的架子上的东西掉了下来。
捡起那瓶子放回去，莉莉又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
回头，莉莉只看到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
这时候，莉莉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仔细观察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随即，她赫然发现，镜子里的莉莉正缓缓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莉莉嘴巴微微张大，心跳骤然加速，她全身紧绷，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的莉莉带着那残虐而阴翳的笑容，抬起两只手，朝着自己光滑的脖颈伸去，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脖子，并且逐渐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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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并没有像镜子里一样抬起来。
但下一刻，莉莉的脖子上出现了两道手印，那手印变得幽深，深深地束缚住了她的脖子，令莉莉无法呼吸。
她窒息了。
抬起手想要挣扎，莉莉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抓不到镜子里的手，她看着那镜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她的恐惧越发蔓延，很快，莉莉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
那两只无形的手令她的双脚离开地面，莉莉不断踢腿，可无济于事，她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这时候，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某种冥冥之中的求生的意志，莉莉感觉抓紧自己脖子的手放松了一些，趁着这片刻，莉莉用尽全部的力气叫喊出声。
那尖叫的音量就连莉莉自己都觉得有些大，下一刻，那脖子上的束缚感又变强了，她喉咙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就像小动物垂死之前的悲鸣。
莉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这短暂的一生时，一道巨响从门外传来，她忽然觉得那掐着自己喉咙的手放开了。
扑通——
莉莉跪倒在地上，双眼还是模糊不清，她看着来人好像也不是那位侦探，而是那勃朗宁邀请来的一男一女中的一人，大脑的缺氧导致莉莉意识开始远去，她很快昏厥了过去。
陆绊首先用【真实视界】看了一圈周围，并未发现怪物的痕迹。
他蹲下来，探了探莉莉的鼻息，微弱，但尚存。
在这位女子的脖颈上，可以看到两道手印，十分用力，几乎要直接拧断她纤细的脖子，而她的手，刚刚才从她的脖子上松开。
她几乎要自己把自己掐死！
翻开莉莉的眼皮，陆绊看到她的瞳孔微微涣散，对光照也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没有死，但估计也对大脑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环视四周，陆绊将视线落到了那一面镜子上。
他凑近过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表情严肃。
敲了敲镜面，陆绊确认镜子后面是实心的。
“怎么了......天呐！”
在斯通与希雅之后赶到的是爱玛女士，这位手拿扇子的女士看到倒下的莉莉，立刻深吸了一口气。
“她怎么了？”
随后赶到的是勃朗宁的儿子朗姆，他听到了尖叫声过来，看到几个人在莉莉的屋子里，有些慌张地问道。
“她应该是受到了某种诅咒或者法术的影响，差点杀了自己。”
斯通用通俗易懂，不需要太多解释的方式说道。
对废都的人来说，这样的说法适用于大部分的情况，反正斯通是不会去解释什么污染和异域的，怪物的也太过天方夜谭。
“这座宅邸里可能存在有鹤鸣道人的诅咒，大家最好待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
“诅、诅咒？”
看着昏迷过去的莉莉，爱玛女士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嘴。
622.偶像言行记录
看着躺在沙发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的莉莉，陆绊看向屋子里的人。
现在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至于仆人们，他们并未受到召唤，依旧本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幢屋子里有鹤鸣道人的财富，难怪父亲的身体在住进来之后变得健康了许多，人也年轻了......”
朗姆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莉莉，局促地说道。
“斯通先生, 你会帮我们找到那东西的吧，对吧？”
“我只能保证尽力，但如果遇到了重大的危险，我可能要重新评估这个委托的价格。”
斯通没什么波澜地答道。
“她是被鬼上身了？”
爱玛女士好奇道。
“算是吧。”
斯通回应道。
“这屋子不但有鹤鸣道人的财富，还有鹤鸣道人的诅咒，如果无法规避诅咒，那么所有人都会死，连你我也不例外。”
“可是这些仆人，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年，还有那个管家，他们都没有遭遇到危险，这又怎么说？”
朗姆反问道。
“或许莉莉女士不小心触碰到了鹤鸣道人的遗物。”
斯通看了一圈这房间，煞有介事地说道。。
他的话语令爱玛和朗姆都微微颤了颤，两个人狐疑地看向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生怕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把自己给弄死。
“我们是不是应该等拜伦大师过来？”
爱玛问道。
“他什么时候来还不一定，为了大家的安全，我需要先检查一下各位的房间, 确保没有问题。”
斯通又说道。
让所有人都睡在莉莉的房间显然不太可能, 这些人也不会同意, 大家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所以，斯通将以此为理由先检查这几個人的房间，确定鹤鸣道人的遗物不在他们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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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吧。”
尽管有些不愿意，但朗姆又看了一眼莉莉脖子上的掐痕，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答应了斯通的提议。
爱玛也并未反对，只有高德，这位勃朗宁的友人拒绝了斯通。
“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屋子，我也不怕那些妖魔鬼怪。”
这身材魁梧，比起生意人而言更像打手的男人说道。
斯通并未执著，他和陆绊一起检查了朗姆和爱玛的屋子，这两人平常也不住这里，屋子都很整洁，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或许莉莉的房间才是关键。”
斯通猜测。
“只有她遇到了诡异的事件，要么是她本人比较特殊，要么就是她住的房间有问题。”
陆绊说着，又涌现出一点儿灵感。
“说起来，勃朗宁是怎么死的，他看起来这么健康年轻, 竟然会突然死亡。”
“就像你们说的, 鹤鸣道人掌握的又不是真正的长生之术，只是让勃朗宁的肉体看起来年轻罢了，他又不是真的返老还童了，勃朗宁的内在还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他每天像是一个年轻人那么享乐，纵欲，身体肯定会支撑不住的。”
斯通吸了口烟斗里的雾气，轻笑一声。
“按照医生的诊断结果，勃朗宁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非常严重的衰竭，他的胃，肝脏，肾脏都已经接近报废，那样的状况他们只在遭受到了严重疾病折磨的患者身上才能见到。”
“怎么，你觉得勃朗宁的死和他的家人有关？”
斯通询问陆绊。
“倒也不是，我在想，鹤鸣道人的意志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让勃朗宁去世。”
陆绊喃喃道。
“不对，你弄错了一件事，不是鹤鸣道人的意志让勃朗宁在这个时间点死去，而是因为勃朗宁在这时候死了，我们的任务才会被安排到现在。”
斯通笑道。
“我们在寂静之地的任务都是那些伟大的神祇们刻意安排的，他们肯定会让我们在最佳的时刻抵达最合适的位置。”
“倒也是。”
陆绊微微颔首，没有继续纠结。
“高德没有让我们检查他的房间，他想要隐藏什么？”
斯通又提出了新的疑点。
“作为勃朗宁的生意伙伴，他并非勃朗宁的家人，在继承遗产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发言权，他只是被朗姆等人邀请来参加最后的遗体告别的，如今在得知这座暴雨山庄有遗产的情况下，可能会心生贪婪。”
“但我觉得高德的嫌疑可能没有那么大。”
陆绊忽然说道。
“为什么？”
斯通不解。
“因为他最可疑，正常来说，一开始就表现得最可疑的家伙，一般都不是最后的幕后黑手，通常都是有别的隐情来扰乱侦探的视线，打烟雾弹，误导推理的。”
陆绊回答。
“你这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理论？”
斯通觉得陆绊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侦探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陆绊理所当然的说道。
“......”
斯通虽然之前就知道陆绊有时候思维跳脱，但多年未见，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高德认识拜伦，或者拜伦现在就藏在高德的屋子里，拜伦欺骗高德，说自己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复活的勃朗宁，能够将勃朗宁的产业和财富转移给高德，所以他这次跟着一起过来，想要从中攫取利益？”
为了转移话题，斯通说道。
“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我们可以问问其他人。”
陆绊点头道。
“那行，我们先去找爱玛，待会儿我先说话，你没事不要乱开口。”
斯通叮嘱道。
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崔斯特当年谈及和陆绊一起的旅途时，会露出那种复杂的表情了。
“没问题。”
两个人来到会客厅，朗姆和爱玛就在这里，旁边还有仆人服侍，简单说明了来意后，他们两个和爱玛一起来到了隔壁的房间，这种会客室旁边的书房一般用作私密的会谈，有时候也会发生一些桃色事件。
“请放松，爱玛女士，我們只是为了更好地调查勃朗宁先生留下的遗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斯通刚刚拿出笔记本，手都还没热，陆绊就直接开口。
“你觉得高德这个人怎么样，他和你父亲有没有仇，他认识拜伦吗？”
“啊？”
这名浓妆的女人被陆绊问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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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是密室杀人！
爱玛面对陆绊的提问，整个人是懵逼的。
不是说好的调查父亲这幢山庄的污染吗？
怎么问起高德的事情了？
这高德和父亲的遗产又没关系，问他做甚？
这侦探长得还挺帅的，怎么一点儿都不专业的。
狐疑地看着陆绊，爱玛女士对于陆绊产生了些许质疑。
一旁，斯通看着陆绊，也脸上挂不住。
“咳咳, 他只是有些好奇，我们还是想先问问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他这几年有没有说过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话，或者做过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斯通清了清嗓子询问。
“我和父亲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他总是循规蹈矩，有一套自己的办事方式, 并且从来也不愿意脱离他的计划, 就像一座精准的挂钟, 总是在半夜十二点哐哐作响，尽管这让他在商业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要我说，我父亲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爱玛似乎被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道。
“所以，你要我说他做过什么令人深刻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我还真的想不起来，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十年如一日的人。”
说到这里，爱玛看了一眼陆绊，又有些灵感。
“这么说起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当时买下这座山庄就很离奇，我父亲向来对房产什么的不感兴趣，自己住的屋子已经几十年了，只每隔一段时间翻修，他的物欲也不高，饮酒抽烟都浅尝辄止，自从母亲死后，他也并没有找别的女人, 呃，至少在我的认知里没有，所以，他买了这里，搜集那些可怕的画作，还有了个情人，这让我非常不解。”
爱玛依旧唠叨地说道。
“具体我父亲是怎么买下这里的，我不太清楚，但他很快就从住了几十年的老宅里搬到了这里，而且开始搜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古都的小说作品，那些画作，还有一些古玩珍宝什么的，甚至还有了一个情人，天呐，他知道自己多少岁了吗？”
“爱玛小姐的意思是，勃朗宁先生在购买这座宅邸之前产生了变化，才买下这里，搬到这里之后，出现了一些过去不曾出现的举动？”
斯通一边用笔在小本本上记下，一边询问道。
“啊对对对，是这样的，要我说，可能都是那個高德的问题，他和我父亲认识这十几年，父亲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对了，这座山庄好像就是高德那边的人介绍卖给我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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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玛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说道。
“他介绍的？”
斯通停下笔，认真看了爱玛一眼。
“你确定？”
“对，就是这样，我想起来了，高德当时做一些投机生意亏了钱，然后就找到我父亲，介绍了这一处房产，他从中抽取一部分的佣金，要不是高德，我父亲也不会买下这里。”
爱玛忽然咬牙切齿起来，她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清。
“说不定那个女人也是高德介绍给我父亲的，他怎么能这样，我父亲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想要谋害我们的家产......”
“请冷静一点，爱玛女士。”
斯通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爱玛看了斯通一眼，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你真善良，斯通先生，我遇到过很多人，但他们都没有像你一般是个真正的绅士。”
她就差塞给斯通一张房卡，然后说今晚别走来我房间带你体验富婆刷刷乐了。
斯通依旧保持那和善的笑容，随即说道。
“那我们来聊聊高德先生吧？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如何与你的父亲认识的，他是否提到过拜伦大师？”
陆绊顿时看了斯通一眼。
这问题和他一开始问的一模一样啊。
然而这次爱玛并没有懵逼，而是思考了片刻，开口回答。
“高德这个人，怎么说呢，我不太喜欢他，他是黑帮出身，但当年的风波导致大帮派四散，他靠着一些灰色的手段起家做生意，认识我父亲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的资产。”
“当年的风波？”
陆绊好奇打断了爱玛的话。
“你不知道吗，就是卡塔尼亚家族，他们当年极度扩张，击败了好几个当时的黑帮大家族，但最终因为家族内讧而分崩离析，教父也死了，当时卡塔尼亚家族已经几乎统括了所有的地下黑帮，可因为那次内讧，所以那些本来归顺的黑帮都反抗了起来，卡塔尼亚家族从此消失在了黑帮的世界里，而其他的，大多不成气候，高德就是当时被卡塔尼亚家族收编，后来又脱离的黑帮成员。”
爱玛理所当然地说道。
“原来如此。”
陆绊看了一眼斯通，这位侦探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捏着钢笔的手却微微收缩了些，可以看出有些局促。
毕竟爱玛说的就是斯通过去曾经做过的事情，这种在当事人面前讲述历史的状况多少有点儿公开处刑的意味。
“说是黑帮，其实就是些街溜子，小混混，他认识很多不太正经的人，据说就算从商之后，也经常干些威逼利诱的活，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但父亲有时候却会和他合作，我实在无法理解，父亲那样精准得像块怀表的人怎么会和高德合作。”
爱玛吐槽着，看来她喜欢的是斯通或者陆绊这样干净阳光的小年轻或者具有绅士风度的成熟男性，对高德这种一看就四肢发达的壮汉猛男不感兴趣。
“这很正常，或许你父亲需要高德这样的人来帮自己做一些不干净的事情，免得弄脏自己的手。”
陆绊直言不讳。
给爱玛有些整不会了。
她虽然对父亲的生意不感兴趣，但总归还是有基础的理解的，当然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和高德这样的人打交道：自己做正常的生意，将一些脏活委托信任的人，这样能够随时洗白自己，不沾一点儿污渍，在黑帮盛行的时代，商人们几乎是被黑帮胁迫着要这么做，而当帮派式微之后，商人们主导之下，这些曾经的黑帮就成为了他们私底下的打手，继续原本的工作。
但这没必要说出来吧。
这个人怎么回事？
虽然长得帅，但一直这么说话，就算自己是个颜控也不能忍......嗯，再忍一次，要是这个男人再失礼，那自己就直接走人！
面对陆绊的问题，爱玛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答道。
“或许吧。”
“有关莉莉女士，你有什么看法，虽然她并没有和你父亲结婚，但从事实的角度来说，她也算是你的后妈，要是她怀孕了的话，生下来的孩子理论上也有继承权。”
陆绊又问道。
“？？？”
爱玛捏紧了自己的扇子。
624.暴风雨山庄
送走了爱玛，斯通看了一眼陆绊。
与其说陆绊是来帮自己调查的，不如说陆绊是来给他上难度的。
陆绊这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一股脑儿往外，尽管斯通之前认识陆绊，对此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想想以前崔斯特和陆绊一起行动, 那得受多少罪。
再次确认笔记本上的文字，斯通吐出一口气，按捺住了拿出烟斗的想法。
“爱玛女士对高德的身份了解还算清楚，这说明高德并未隐藏太多，他接触到了这座山庄的上一任主人，作为中间人帮勃朗宁买下这里, 同时也是勃朗宁的合作伙伴，负责处理一些地下的工作。”
“同时，爱玛女士对莉莉的态度恶劣, 并不认为这个小姑娘能够真的对自己造成威胁，甚至还想将其驱逐出去，这也是很正常的反应。”
“爱玛女士对鹤鸣道人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传说和坊间的故事，也并不认识拜伦大师，招魂夜对这位女士而言只是一个落后的习俗，她并不认为自己的父亲真的能复活，实际上，只要能保证她今后的生活质量不下降，那么谁来继承家业都没关系。”
总结了刚才问话的内容，斯通在笔记上划了一些语句。
“高德认识这座暴雨山庄的前一任主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投机生意失败，或许他自己就会买下这里，转而卖给勃朗宁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至少这样这座宅邸应该会在自己的视线内。”
“招魂夜是勃朗宁之前留下的遗嘱的内容，这份遗嘱由他的律师保管, 在勃朗宁死后，高德有很明显的理由将这座山庄拿回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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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拜伦与高德之间的关系, 爱玛女士并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隐约遗漏了什么，但仔细检查爱玛的证词，斯通并没有更多收获。。
“接下来要问问朗姆，他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在勃朗宁的公司里负责，在勃朗宁死后，他应该也将继承这间公司。”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直接去问高德？”
陆绊忽然开口。
“什么？”
斯通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他反问一句。
“你看，就连平常不关注生意的爱玛都知道这房子是高德弄来的，他这操作不觉得很粗糙吗？”
陆绊说道。
“他做的事情都很光明正大，都在台面上，甚至连嫌疑都很明显，我觉得不如直接问问他，这屋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他知不知道鹤鸣道人的事情更简单，而且，我们两个人应该不止于打不过他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
斯通觉得陆绊的话虽然听起来很鬼扯，但竟然莫名挺有道理的。
要是高德没有问题，那直接询问他说不定能获得更多有关这座山庄和鹤鸣道人的情报，如果高德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斯通忽然有些领悟陆绊他们这些老练的神选者到底是怎么完成任务的了。
由于是在自己所在的异域，所以斯通下意识就按照处理案件的办法来进行调查。
侦探调查案件和警察差不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破坏现状，毕竟日后还要相见，所以斯通不会把很多事做绝，如果能够以旁敲侧击的形式确认高德的嫌疑，那么斯通肯定就不会直接去问他。
但陆绊不一样，神选者来到异域是如同暴风雨般突如其来，又忽然消失不见的，他们可以破坏性地调查，甚至就像陆绊和希雅最开始说的那样，直接找到鹤鸣道人的传人拜伦，然后解决掉走人完事。
就连斯通自己也承认，神选者的方法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做出了决定，两个人也没有犹豫，直接准备去敲高德的门。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夜幕降临，窗外的暴风雨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暴雨山庄靠近外侧的走廊是真正的直面风暴。
古旧的玻璃被雨打风吹，不断发出滴滴答答的巨大的声响，狂风吹动窗户之间的缝隙，令这年久失修的建筑传来嘭嘭嘭的沉闷响动，让人心悸不已，生怕下一刻那肆虐的雷暴就会破窗而入，席卷整条走廊。
路上的那些诡异的画着怪物的画作更是渲染了这种惊悚恐怖的气氛，每当雷霆炸响，闪电映照仅有烛光点亮的昏暗走廊，将那些画着满是触须的猎犬，阴影里的枯萎的手，血肉模糊的尸骸的油画凸显，光是走在这条路上，就让人胆战心惊，生怕从那些墙角，那些缝隙里钻出什么诡异危险的怪物。
陆绊和斯通走在这条路上，两个人的影子时不时投射在墙壁上，拖拽得很长。
他们来到了高德的房间门口。
“你来？”
斯通看向陆绊。
这种社交恐怖份子最适合和人打交道，不仅他不会尴尬，还会让对方尴尬，而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举动，有可能暴露出一些信息。
挺不错的。
“没问题。”
陆绊敲了敲门，打了個招呼。
门里面没有反应。
“他不在？”
陆绊看向斯通。
“仆人们说他应该从那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
斯通感到困惑不解的同时，也直接摸出了自己腋下枪套里的左轮手枪，随时准备好扣下扳机。
陆绊瞥了一眼斯通手里的武器，并非崔斯特的【拟造阳炎】，只是普通的左轮手枪而已。
“侦探小说里，这种情况下一般高德是要出事的。”
陆绊说道，他拧了拧门把手，发现从里面上了锁。
“还是个密室。”
“我来。”
斯通眼开着就要开枪将锁打坏，但陆绊拦住了他。
“别急。”
陆绊说着，他的手滴下几滴血肉一般的淤泥，那淤泥很快像是具有自己意识一般，从门缝底下钻进了屋子里。
很快，陆绊整个人就像是融化了一般，化作一滩血肉，从门缝之中流进屋子里，再度构筑成为人形。
陆绊这时候才看到屋子里的状况。
他首先看到的是高德。
很遗憾的是，陆绊和斯通并没有询问高德的机会了。
这名魁梧的壮汉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身上只披着一件浴泡，四肢张开，脸上满是惊恐与错愕的表情，他的腹部被刨开，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就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一般。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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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放大
高德就这么死了。
他的腹部敞开的那个大口子就像被野兽啃噬，内脏不翼而飞，只要稍加思考，就会感到毛骨悚然。
在床边的柜子上，桌子上，椅子上，墙壁和天花板上, 满是飞溅的血肉。
陆绊听到身后的敲门声和呼唤，他准备伸手开门。
可忽然，陆绊发现，门把手上也有鲜血，就连插销上都血迹斑驳。
就像是谁用手掏空了高德的内脏之后，以污浊的手拧开门把手离开般。
他让自己的右手融化，打开了门锁。
斯通推门而入。
看到高德的状况，他一愣。
随即, 斯通扫了一眼屋子里，反身回到走廊，呼唤仆人。
在等待老管家和其他人过来的时间里，陆绊和斯通开始检查屋子里。
“桌面的烟灰缸很干净，没有清扫过的痕迹，高德应该是吸烟的，但他并未在屋子里吸烟，是什么限制了他？”
“地毯上有脚印，这鞋子的尺码和高德不太一样，要略小一些，说明屋子里有过其他人，是仆人还是其他的人？”
“门锁是从内部锁上的，这房间窗户也紧闭，无法从外面锁上，通风口完好, 这里是一间密室。”
“柜子和抽屉都完好，手提包和钱财都还在, 看起来不是为了钱财或者某样东西才杀害的高德。。”
“虽然高德看起来是因为腹部破裂，失血过多而死的, 但按照现场的状况，在他遭到这样的对待之前，他的心脏应该就已经停止了跳动。”
斯通简单检查了一遍屋子，当他做这些的时候，陆绊正在翻高德柜子和抽屉。
实际上，高德和他们差不多，也就是今天才抵达这里的，没有什么个人生活的痕迹，也鲜有换洗的衣物，这客房并没有使用太多，尽管如此，陆绊还是有所发现。
“他的行李里有这东西。”
陆绊打开了高德的行李箱，里面除了衣物，香烟之外，还有两本书。
其中一本是古都的小说《恐怖之影》，另一本则是《鹤鸣笔谈》。
“《鹤鸣笔谈》？”
斯通看到封皮上的文字，皱起眉头，他没有翻开，主要不知道其中蕴含的污染层次。
涉及到鹤鸣道人的，大多都相当危险，哪怕只是留有他言行记录的二手记录都有可能造成污染，斯通必须相当慎重。
然后，他就看到陆绊直接翻开了那本线装书。
“？？？”
斯通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摸起了自己的左轮手枪，生怕陆绊忽然陷入癫狂，不分敌我地攻击身边的人。
陆绊没有在意，只快速翻阅其中的内容。
按照他的记忆，这《鹤鸣笔谈》在【寂静百货】里只是【优秀】品质的商品，污染程度远远算不上超标。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陆绊很快翻阅完这本书，他觉得自己就算将其背下来应该也不会导致什么理智降低的状况。
哦，自己已经没有理智了啊，那没事了。
这本书里的内容并非鹤鸣道人亲笔撰写，而是由他的后人记录的鹤鸣道人的言谈记录，用大家熟悉的东西来比喻，《鹤鸣笔谈》之于鹤鸣道人，就像是《论语》之于孔子。
实际上这里面到底有几句话是鹤鸣道人说的还不一定呢。
比如“早睡早起，方能养生”这种的句子，陆绊觉得肯定不是那个疯狂到飞升的家伙会说的。
并且，这本书是手抄本。
手抄本在废都不少见，就像陆绊的时代，很多人看小说是看盗版，或者手打的盗版一样，在废都，手抄本就是非官方的民间流传，那些认字的人有时候的外快手段就是抄一本书拿来卖钱。
既然是手抄，那就免不了有纰漏，错字少字涂改已经算是很常见的，有时候抄书的人少几页，或者自己灵感突发加几笔批注，或者干脆将自己的私货夹带到书里，本来是传奇冒险故事，忽然开始谈恋爱起来，引人热泪的恋爱小说画风一转变成升级打怪小说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也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这本书里添加了许多私货，又缺失了一部分，因而污染程度也降低了不少。
就算拿给秦天天看，也不会导致什么严重的问题，陆绊是这么判断的。
没有了污染，自然也就没有知识和力量，这本书按照陆绊的说法，其实就是粉丝整理的偶像言行记录。
【鹤鸣哥哥今天早上吃了面，他说面不好吃没有吃完，留下了大半碗，我知道这是鹤鸣哥哥心疼面条将它们放生了，鹤鸣哥哥他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鹤鸣哥哥今天看着窗外的花看了十分钟，他肯定是从这花儿的盛开与凋谢之中看透了人生的意义，大彻大悟，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他的那般见解呢？】
【鹤鸣哥哥今天出门的第一步是左脚，这是为什么呢，他想要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我参透了三天，看到他今天出门的第一步变成了右脚，我这才理解，他想要告诉我们做人要不拘一格，不要太过循规蹈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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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的内容，基本都是添加了巨量粉丝滤镜的偶像记录，鹤鸣道人吃了个饼都能被理解成悟道，去拜访谁就是有重大的突破，和那些微博上的饭圈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知道是因为鹤鸣道人精通这种拷打粉丝转化受众的方法，还是这个时代的人见识比较少所以看到超凡者就会不自觉地心悦诚服。
反正，看这本书里，鹤鸣道人就是一個无所不能的神明一般的人物。
高德要是通过这本书来了解鹤鸣道人，基本就和看《**的奋斗》来了解元首一样，只会成为脑残粉。
这位前黑帮成员是不是鹤鸣道人的脑残粉陆绊不知道，他只知道，高德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为了吊唁好友而来，他可能对鹤鸣道人的了解远比勃朗宁的那些子女要深得多。
联系到之前高德当中介将这座暴雨山庄卖给高德的事情，说不定他还真的认识那位拜伦大师。
只是......
陆绊又将视线转向高德空空如也的腹部。
谁杀了他？
626.话术等级
高德的死法绝对不是正常人类能轻松做到的，更何况，他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和陆绊他们说过话，也就是说，他是在离开了餐厅之后回到房间里才遇害的，中间还有时间洗了个澡。
“需要确认一下不在场证明，至于密室......这种情况下密室也关不住怪物。”
斯通说着, 听到了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
老管家和女仆匆匆赶到，看到高德的尸体，那位满头银发，戴着单片眼镜的老管家一时有些喘不过气。
而那位女仆就更加真实了，她连尖叫都来不及，直接原地晕厥了过去, 扑通一声倒在地板上，神志不清。
“我们要先保护好现场。”
斯通说道, 他看了一眼尸体。
“这里发生了严重的杀人事件，尽快报警。”
对斯通而言，了解这座暴雨山庄的秘密固然相当重要，但任务只是让他们活到招魂夜，从功利的角度，待在警察局，显然比待在这暴雨山庄里更加安全。
“好、好的。”
老管家犹豫了片刻，才反身，跨过那昏倒的女仆，来到走廊的电话处，开始打电话。
这时，朗姆也抵达了现场。
他看到高德的模样，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掩住鼻子。。
随后，他又看到了走廊里正在打电话的老管家。
“等等, 你在做什么？”
朗姆焦急地质问道。
“我在, 呃, 打电话报警，是斯通先生吩咐的......”
老管家才刚刚拿起话筒，被朗姆这么一说，又僵住了。
“不能报警，听着，不能报警，要是警察来了，他们就会带走我们所有人，鹤鸣道人和招魂本来就不是官方允许的，他们发现了会把我们都抓起来的，不仅父亲不能回来，这座山庄可能也要被没收！”
朗姆略显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他显然担心警察来了之后，他们会以各种方式罗织罪名，将自己等人关押在监狱里，永不见天日或者某天因为吃饭而噎死在牢房里。
废都的警察显然不是什么风评很好的存在，作为上流人士的保护伞，很多时候指望他们拿钱办事都已经是奢望了，更多的时候，这些警察拿钱也不办事，甚至还会自己找事。
在废都经商，如果没有背靠什么真正的权力者，那么很容易就被那些警察骚扰调查，榨取油水。
再加上这座宅邸和鹤鸣道人有关，那些警察得知了，肯定会直接鸠占鹊巢，把朗姆等人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去，随后自己慢慢研究这里。
所以，在朗姆看来，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能报警。
“可是......”
老管家看向斯通。
“这是杀人事件，而且可能涉及了超凡的力量，继续留在这里很危险。”
斯通从老管家的手中接过了话筒。
不过当他拿起话筒一听，又尝试了一下转动拨号盘，他便放下了听筒。
“电话线路断掉了。”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了一阵轰鸣。
几人连忙来到窗边，只见到不远处的道路和电线杆被山上的泥石流冲刷，道路阻隔，电线杆也倒下，一阵阵电流在那粗壮的黑色电线上蔓延。
很快，这座山庄的灯都黑掉了，走廊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之中，只有窗外的暴风雨，电闪雷鸣之间，点亮着每个人的脸。
“还有其他下山的道路吗？”
斯通询问那位老管家。
“没有了，这里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山下。”
老管家有些紧张，他立刻回答。
“下山的道路被阻隔，电话线和电线都被切断，我们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络，在这场暴风雨结束之前，我们只能留在这里了。”
斯通转身对其他人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我在来之前和霍勒警长有约定，如果我没有进行定期的电话联络，那么警方就会派人前往这里，而现在......”
斯通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再有一个小时，如果我还是没有给霍勒警长打电话，那么他就会知道我出了事，警察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抵达这里，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坐在暖呼呼的壁炉前喝红茶了。”
看着斯通，朗姆忽然变得暴躁起来。
“你怎么能，这是我父亲的遗产，这是......”
他想要抓住斯通的领子，但斯通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斯通躲过了朗姆的动作，将其按在墙上，手被锁在身后。
“请冷静一点，朗姆先生，如果没有出现恶性事件，我是断然不会通知警察的。”
他让老管家通知其他的仆人，将高德的房间以及周围的两间客房暂时封锁，几人回到了餐厅里。
希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在享用仆人端上来的烤鸡和土豆了，尽管没有电导致的黑暗令餐厅只能用蜡烛点亮，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她享用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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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回来了，怎么了？”
希雅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用叉子插起蔬菜，她问道。
“高德死了，死在床上，他的内脏都不翼而飞。”
陆绊直言不讳，令餐厅里的女仆都愣住了。
“哦。”
希雅应了一声，随即将面前盘子里烤鸡肚子里塞的土豆掏了出来，一口咬下。
“与外界的联络断了，暂时我们是出不去了。”
斯通又说了一句，随即坐到了希雅的对面，也拿起盘子里的东西开始吃晚饭。
陆绊用刀切开盘子里的烤仔鸡，快乐地吃了起来。
烛光摇曳之中，朗姆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三個人，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明明刚刚斯通和陆绊才见过尸体，而且还是那种状态的尸骸，现在竟然能毫无障碍地吃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强大心态？
“你们竟然吃得下？”
朗姆有些虚弱地问道，他抽了张椅子坐下，看着桌面的饭菜，一度觉得有些恶心。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调查。”
陆绊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他们吃了一会儿，忽然，门外的走廊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还没见到人，陆绊就听到了那富婆的叫声。
嘭——
门被推开，陆绊看到，勃朗宁的女儿爱玛头发凌乱地闯进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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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7.做噩梦了？
爱玛的妆有点花，令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她有些歇斯底里地闯进了餐厅里，嚎啕道。
“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要立刻离开这里，竟然出现了死人，天呐......呃, 你们在做什么？”
她注意到大块朵颐的三个人，表情顿时凝固了。
“当然是在吃饭啊。”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还将身边的盘子往外推了推。
“你也要来两口吗？”
“......不用了。”
爱玛被陆绊的理所应当震慑了片刻，随即问道。
“你们怎么还吃得下饭，这都已经出现了死人，说不定这屋子里真的有什么怪物，你就是下一个死的！”
她担忧地看着屋子的各个角落，生怕有什么怪物忽然从墙角爬出来，把自己生吞活剥。
“不吃饱哪里有力气查案子，而且我们现在也走不了。”
斯通将切下的牛排送入口中，指了指餐厅外面，逐渐狂怒的暴风雨。
“下山的道路已经被泥石流冲垮，连带着电线和电话都中断，你没发现现在连灯都没有，只能用蜡烛吗？”
被斯通的话语提醒，爱玛急忙看向窗外。
现在已经入夜，窗外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附近摇曳的树木，更远处的被泥石流冲垮的道路都已经隐没在了夜色之中，她没亲眼看到，还有些不太相信，又来到餐厅的电话机旁边，拿起听筒，直到那电话对面一阵沉默, 爱玛才终于有些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真的出不去了？”
爱玛询问斯通, 最开始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弱小，可怜，无助。
“放心，爱玛女士，我和霍勒警长有约定，如果我没有定期联络他，那么警长就会带人上山，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我们就能见到那位可敬负责的警长了。。”
斯通答道，他已经用餐完毕，正在用餐巾擦拭嘴角。
“真的吗？那太好了。”
爱玛忽然又放下心来，她对于警察的到来似乎并不如朗姆那般抵触，反而会因为即将获得自由而感到雀跃。
“可是这么大的雨，警长他们怎么赶过来。”
这位女士忧虑地看着窗外，问道。
“不用担心。”
斯通似乎并不在意窗外的暴风骤雨。
爱玛见状，也没再继续问下去，既然大家看起来都不慌张的样子，那自己要是一個人在这里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岂不是显得很没文化？
她没有亲眼见到尸体，只听到了仆人的通知，因此不像朗姆那般失魂落魄。
朗姆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有一种这个家只能靠他自己了的感觉，刚才高德尸体的画面令他永生难忘，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那腹部被掏空的高德的扭曲狰狞的表情。
甚至他还会看到自己肚子被那不可名状的怪物撕裂，用泛黄的牙齿扯开自己的腹部，将肠子扯出来，吞噬干净的画面。
不，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朗姆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
他在家里的公司处理事务的时候明明很冷静，可在看到了高德的尸体之后，却怎么也镇定不下来，整个人都陷入焦躁之中，而且做出了许多自己之前不会做的举动。
就好像，自己变成了情绪的提线木偶，被恐惧与胆怯所支配，变得不像自己。
此时此刻，朗姆也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有谁正在低语，那低语令他感到焦躁，内心的恐惧逐渐支配意志，让他冲动而易怒，缺乏冷静的思考。
“他们只想抢夺你的财产，那些东西理应只属于你！”
“看看那个侦探，他觊觎你父亲留下的遗产，你必须尽快铲除他们！”
“那个蠢女人，她只会将钱财送给那些小白脸，你必须将她逐出家门！”
“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死了才是最好的，他活该，他最有应得！”
“在警察来之前，你必须找到那东西，在那个疯疯癫癫的神棍到来之前，你必须找到那个东西。”
这些呓语在朗姆的耳边回荡，这声音就像他自己的心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铭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就好像他如果不这么做，自己的精神就会崩溃。
这种感觉很怪异，但一切又好像理所当然。
他只能认为是自己的贪婪的欲望占据了理性。
朗姆忌惮于斯通的手枪，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自己总不可能在明天警察来之前杀了他们吧？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
朗姆别过脸，他感觉自己真的变得十分古怪了。
“莉莉女士呢？”
斯通忽然问道。
“她感觉不舒服，在房间休息了，有女仆照看，不用担心。”
老管家说道。
“拜伦大师看样子也来不了了，今晚我们最好住在相近的屋子里，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相互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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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说道。
“什么问题？”
爱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凶手，爱玛女士，杀死高德先生的，无论是人还是怪物，它现在肯定还留在这一座山庄里，谁也不能保证他只为了杀高德先生而来，按照我的推测，他的目标应该是鹤鸣道人的遗产，因为我发现高德先生持有鹤鸣道人相关的书籍。”
斯通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鹤鸣笔谈》。
“至少高德先生并不是单纯为了缅怀勃朗宁先生而来，他曾经作为中介向勃朗宁先生售卖过这屋子，他应该也知道鹤鸣道人相关，这一次来暴雨山庄，只为了分一杯羹。”
“他竟然......”
朗姆一脸难以置信。
倒是爱玛，对斯通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感慨，她只是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惧和害怕，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酒杯，也并未饮用杯中的红酒。
几人就这么在餐厅待到了夜晚，爱玛最先支撑不住，她打了个哈欠，由老管家带着去隔壁的房间休息。
朗姆吸了两根烟，他欲言又止，最终也离开了餐厅。
除了仆人之外，就只剩下了三位神选者。
窗外的暴风雨依旧在肆虐，斯通点燃了烟斗之中的烟叶，他深深地看向窗外，那电闪雷鸣映照出的森林之中，似乎有阴影蠢蠢欲动。
“说起来，就现在这个天气状况，警察真的能来吗？”
陆绊好奇地低声问道。
“当然不可能。”
斯通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都是骗他们的。”
628.脚踩的葡萄酒
暴风雪山庄在推理小说里是一个具有特定指代的名词，通常是因为暴风雪而阻断了交通与通讯，必须在密闭环境下寻找凶手的案件。
同时，古典派的暴风雪山庄案件肯定会出现凶手，并且会是连环杀人案以给侦探压迫感，凶手也必然是山庄里的人物而不是外来者等。
而此刻，暴雨山庄的状况很明显符合了这些要求。
只是, 陆绊等人的目标并非找到凶手，而是存活到招魂夜结束。
“我的确和警长提到过定期联络的事情，但他们想要确认我失去联络，至少也是明天早上之后的事情，暴雨山庄这附近的暴风雨极为强烈，警车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修复道路过来支援，我想, 大概等招魂夜结束, 我们的任务完成, 那些警察都不一定能够爬上来。”
斯通幽幽地说道。
“废都警察的效率实在太低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鹤鸣道人自己出来呢。”
“那你刚才说的......”
希雅不解，既然警察明天早上没办法赶到，那么斯通的话也就今晚才能起到些许作用，明天一早就会被戳破，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杀死高德的人肯定是为了鹤鸣道人的遗产，而如果警察来了，他的目的就落空了，那么，在得知明天警察就要到来的时间，他会做什么？”
一道闪电落下，银白的闪光映照出斯通的侧脸，他一半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半的脸则被雷光照亮, 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的意思是，凶手会继续作案, 争取在警察来之前找到鹤鸣道人的遗产？”
希雅推测道。
“没错。”
斯通点了点头。
“可这样, 那些仆人或者莉莉女士她们很有可能成为凶手的目标。。”
希雅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这并不是重点。”
斯通答道。
“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他要杀人？”
他放下烟斗，雨点敲打着窗户的玻璃，发出了喧闹嘈杂的响声，在深夜，这种声音连绵不断，形成了毫无规律的杂乱噪音，让人无法睡觉。
“如果这个人只是要找到鹤鸣道人的遗产，那么他找就行了，搜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或者尝试使用某些超凡的力量，他为什么要杀掉高德引起注意，而且还用的是那种猎奇的手法。”
“我们先排除这个凶手已经陷入疯狂，丧失理智，见到人就动手杀戮的这个选项，假定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那么杀人这個行为就是值得思考的一个环节了。”
听到斯通的推理，陆绊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说不定杀人就是寻找鹤鸣道人遗产的一环。”
“什么？”
希雅面前的盘子里放着饼干，她当做夜宵，时不时拾起一块丢入嘴里，窗外的暴风雨对她的食欲没有丝毫的影响。
“你看，鹤鸣道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他的遗产说不定也需要活人的献祭才能出现？”
“而且，我们的任务是存活到招魂夜结束，为什么任务不是见证招魂夜而是存活，这说明我们会遇到一些危险的事物，他们会伤害我们的性命，如果说，招魂夜的本质就是要杀戮，以活人祭祀举行仪式，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说，我们都是祭品，现在在这座暴雨山庄里的人都是祭品？”
希雅微微皱眉。
倒不是说觉得害怕，而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势必要和神选者面对面战斗，在这种情况下，希雅觉得最适合发挥自己的火力优势。
凡是能用战斗解决的任务，希雅认为都不算难。
到那时候，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等等。”
斯通忽然抬起了手，他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不觉得这有些太顺理成章了？”
“怎么说？”
陆绊也觉察到一丝怪异，他反问。
“我们现在的推论，从高德死后，一直推导出现在的这些信息，都相当合理，相当顺利，甚至都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和误导。”
斯通说道。
“这很不合理。”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
希雅不解。
“你不觉得这太顺利了吗，我们对自己的结论相当自信，你刚才心里甚至还在思考如果正面对上那凶手，自己的胜算有多高了吧？”
斯通看向希雅，令这位法师少女拿着饼干的手停了下来。
“......确实，我的确认为我们能够轻松解决掉这个凶手，甚至没有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希雅喃喃道，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也不对劲，如果按照我的做法，那么凶手可能今晚就会继续杀人，在正常情况下，我不应该会做出这种诱导他犯罪的行为。”
斯通摇了摇头，似乎想要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所以，你们的某种情绪或者思维都被放大了，思考方式受到了影响？”
陆绊大致摸清楚了斯通想要表达的意思。
就像希雅，她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吃，并且对眼前发生的状况并没有过多的担忧，这并不符合她原本的性格，呃，虽然一直在吃这一点尚且无法确认，但希雅很明显，自信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她的脑中，被不断放大了。
斯通也是类似的情况，他想要完成任务的想法被不断催化，最终导致他说出了那些可能诱导凶手犯罪的话。
包括爱玛，莉莉，朗姆，所有人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性格和行为方式变得极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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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陆绊。
“你的哪一点被放大了？”
希雅狐疑地看向陆绊。
“我也不知道。”
陆绊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他能正常合理地思考，做事也没什么毛病。
“等等，这么说起来，勃朗宁会不会在死前也受到这样的影响，他虽然住在这里，身体变得年轻，但在此之前也并没有对女人产生过什么特别的欲望，可遇到莉莉之后就难以遏制，如果说，鹤鸣道人的遗产的副作用就是这个，那么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斯通恍然道，但很快，他又垂下脑袋。
“不，我不能这么顺利地思考，可能这又是个陷阱。”
显然，他现在并不相信自己推导出来的结论，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受到了超凡力量的影响之下的思考。
“既然如此，我们问问莉莉不就行了。”
陆绊指了指餐厅的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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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9.论迹不论心
暴风雨越来越大，阵阵雷光映照下，斯通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又忽然亮起，窗外，洪流的声音自山崖上迸发，那浑浊的污流冲刷树木, 令树林的动物们也难以逃脱灾厄，冰冷的雨拍打在玻璃上，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大撞击声，就好像下一刻，那雨点就会化为冰雹，砸碎玻璃，将寒意带进走廊里。
这样的天气, 是断然无法安眠的。
房间里, 莉莉蜷缩在床上，她没有睡着，自从得知了高德的死讯之后，莉莉就感到十分害怕，这种战栗感她根本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令她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无法做到。
轰隆——
一道闪电在天空炸响，莉莉急忙捂住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她感到喉咙一阵干涩恶心，胃里面就好像有什么活物一般，想要从她的嘴里爬出来。
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莉莉双眼满是血丝，肌肉痉挛，恐惧甚至让疼痛都已经感知不到。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莉莉根本听不到，她只想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找个洞躲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持续，并且还伴随着一些呼唤。
那些呼唤钻入莉莉的耳中, 化为了低声的呓语。
“他们要杀了你，你对他们而言是个威胁，想想高德，他们能做得出来！”
“勃朗宁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忆一下你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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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在他们动手之前先下手，不然死的就是你！”
“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能卑微地死在这间屋子里！”
这些呓语层层叠叠，在莉莉的耳畔回荡，令她无法思考，左右着她的意志。
咚咚咚——
这一次的敲门声更加大声，即便是莉莉也无法忽视了。
她惊恐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了靠，直到脊背触及坚硬的床头才感到些许安全。
一道惊雷劈下来，莉莉再度捂住耳朵，呕吐感涌上喉咙，她感到一阵眩晕。。
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就像是没有老师的教室里，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的时候，忽然在某个瞬间大家都骤然安静下来一般，诡异的寂静。
莉莉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当她感觉到安静的时候，又一波的喧闹已经炸响。
嘭——
莉莉看到她的房间门被猛然掀开，那厚重的木头门此刻就像纸糊的一般脆弱，她甚至以为是什么传说中的巨人闯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但那并不是什么巨人。
莉莉看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走进屋子里。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希雅一把抓起了那被吹飞，落在一旁的门，将其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当然，因为插销已经被完全损坏，所以这扇门肯定是不能原封不动地装上去的。
所以，那门也就是放在那里罢了。
“本来还以为你也出事了，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希雅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她来到莉莉的面前，将这小动物一般的女生直接拎了起来。
“不、不要杀我！”
莉莉立刻用手捂住眼睛。
“没有人要杀你，小姑娘，我们只是想问你几個问题。”
希雅说道，让莉莉将信将疑地放开捂住自己眼睛的手，狐疑地看向希雅。
“我们想问问你，勃朗宁先生是怎么把你给睡了的。”
陆绊直言不讳。
他身后的女仆闻言，立刻捂住嘴，别过脸，不愿意听到接下来的话语的模样。
“咳咳。”
斯通想要让陆绊不要那么直接，他清了清嗓子，示意门口的女仆稍微远离一些。
“莉莉女士，我们想了解一下勃朗宁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他又用经典的话术开口。
“他？”
莉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惊魂未定的这位少女不明白斯通的意思。
现在都已经死人了，为什么还在关心勃朗宁，他又不可能从棺材里爬起来杀人！
“你知道的，高德先生死了，他被杀了，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勃朗宁先生的遗产，或者说留在这间屋子里的鹤鸣道人的遗产，朗姆先生和爱玛女士平日里并不和勃朗宁先生住在一起，对于自己的父亲的现状了解有限，而你，莉莉女士，你这段时间一直和勃朗宁先生朝夕相处，你对他的了解最深，我们想和你聊聊，不用担心，有我们在，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
斯通宽慰道。
莉莉听着斯通的话，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稍稍止住了自己的颤抖，耳边一直萦绕着的虚幻的层层叠叠的呓语似乎也消失不见，她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这让莉莉得以稍微冷静思考一下，她看了一眼斯通，这位三十多岁的侦探看起来的确很可靠，并不像旁边的陆绊一样粗糙而耿直，也不像最开始破门而入的希雅一样暴力而让人畏惧。
“勃朗宁先生他，他是一个还不错的人，我是指，他不会在意很多细枝末节，当我还在当女仆的时候，嗯，是的，我曾经是他的贴身女仆，负责帮他更换衣物，洗浴等，他在大部分时候都很绅士，并不像我听说的，听说的一些主人一样喜欢揩油。”
莉莉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她说话开始逐渐有了条理，像是记忆正在慢慢复苏，甚至能说出一些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说出来的细节。
比如她会提到勃朗宁的侧腹有一道手术的伤口，那是在某次黑帮的袭击之中留下的。
比如她又会提到勃朗宁喜欢甜食，喜欢下午茶的加糖红茶搭配黄油饼干，但有时候又会吃加了许多片柠檬片的茶和酸葡萄。
尽管勃朗宁在绝大部分时候都相当绅士，但在床上的时候却十分粗暴，还有一定的暴力倾向。
陆绊注意到，斯通在询问的时候，另一只手一直放在口袋里，通过陆绊的【真实视界】，他能看到，在斯通的上衣口袋里装着一个放大镜，在询问的时候，斯通的手就不断地在那放大镜的把柄上摸索，看起来是一样【寂静之地】的道具。
“......对了，还有一件事。”
莉莉似乎回忆到了最后，她说道。
“在勃朗宁先生去世之前，他本来应该在我的房间睡觉，可他那天却选择自己一个人睡觉，第二天早上，仆人们就发现他已经去世了。”
630.甜粽子，咸豆腐脑，饺子蘸醋
按照莉莉的说法，勃朗宁在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里晚上都需要莉莉服侍，但唯独去世的那个晚上，他并没有让莉莉陪同，而是自己在屋子里入睡。
这就好像，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晚上会死一样。
在别的情况下，可能这会被认为是某种巧合, 但在异域，而且勃朗宁已经受到了鹤鸣道人力量影响的情况下，这肯定就是某种超凡的干涉。
“他在那天晚上还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希雅问道。
“没有......他只让我不要打扰他，说得很严肃。”
莉莉回答道，显得很茫然。
“你很害怕？”
斯通注意到了莉莉的眼神，他询问。
“我不知道......高德先生也死了, 我们现在也没办法离开，杀死高德先生的那个人, 他会杀掉我们吗，不，其他人也想杀了我，你们要救救我......”
莉莉感觉耳畔的呓语又再度回响起来，她一阵头疼，皱起眉头。
“放心，他没办法伤害你的。”
斯通安抚道。
“等一下，你说其他人也想杀了你，为什么他们要杀你，你只是一个情人，并没有名分，也没有继承权，对他们而言，你无关紧要，只要用钱就能打发。”
陆绊忽然说道，令莉莉一时茫然。
“我不知道, 我......”
她的脑袋骤然疼了起来, 捂住头, 她又缩成一团。。
“别催她了。”
斯通起身, 带着陆绊和希雅来到门口。
“她应该是被放大了恐惧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她可能会产生过量的恐惧，从而做出过激的行为。”
斯通以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从她的证词来看，勃朗宁是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并且，对于死亡，他似乎有某些别的想法，实行招魂也是他的遗嘱内容，很难不认为他接触到了远比我们所了解的更深入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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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
陆绊表示同意。
希雅看了一眼房间里依旧瑟瑟发抖的莉莉，她的视线一直盯着三人就像在人群中死死盯着自己母亲的孩子。
“她得换個房间，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三人和女仆说过，等到莉莉更换完房间，零点的钟声已经敲响。
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斯通没有洗浴，而是就这么躺到了床上。
他闭上眼睛，窗外的风吹雨打声连绵不绝，但时间久了，也变成了一种安定的背景音，就像火车经过铁轨的接合处发出的有节奏的哐当声，催人入眠。
斯通将手枪放到枕头底下，一只手伸进去握住，侧卧着睡觉，这样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就能第一时间拿出左轮开枪。
尽管作为一名能够抵达【升华】难度任务的神选者，斯通拥有属于自己的超凡力量，完全可以在睡着的情况下瞬间醒来，做出反应，但他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这是他还在当黑帮，还是一介凡人时候的职业习惯。
在那时候，敌人很有可能半夜突袭，拿着打字机一般哒哒哒的冲锋枪对着屋子里一通扫射，自己要是没有点防备，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眼睛还没有完全闭上，斯通就感觉自己耳畔传来了低语。
“他们不相信你，他们认为是你杀死了崔斯特，你曾经想要杀死他们，他们不会原谅你的。”
“杀了他们，你可以依靠自己获得这座山庄里的秘密，鹤鸣道人的秘密，永生不死的秘密。”
“只要我们使用那一份力量，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拿着遗产回到废都，你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人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你真的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挽回你曾经犯下的罪孽了？不，你永远都无法洗刷你过去的错误，你将终其一生被囚禁在这牢笼之中，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拥抱真正的自我吧，你知道的，你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这些虚幻的话语层层叠叠，在斯通的耳边回荡，令他皱起眉头，微微挣扎，但却无法醒来。
恍惚之间，斯通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狭小的屋子里，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支点着的香烟，床上还睡着一个娇弱的少女，两个人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但莫名产生了一些不应该存在于废都下水道里的情感，斯通想要改变这地下黑暗的世界，想要看一看那阴霾笼罩的天空之后到底是否真的有太阳的存在。
他又觉得自己来到了教父的办公室里，那威严的男人利用身边的一切，他制造出了怪物想要获得长生，他机关算计，就连自己的子女都能成为棋子与筹码，他唯一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杀死了不该杀的人。
斯通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医院之中，他那时候遍体鳞伤，连最重要的事物也都失去了，他站在崔斯特的病房门口，他的初衷是想要报复这个男人，想要为莉丝报仇，但当他走进病房，那个男人看到了自己，却并没有动手，而是像个朋友一般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斯通犹豫了，他动摇了，他决定观察一下这个人，这观察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这个人一去不复返。
所有的回忆，连通那虚幻的呓语钻入自己的脑袋，令斯通时而焦躁，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时而迷茫。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某种威胁，灵感涌动之下，他清醒过来。
一瞬间，斯通掏出枕头底下的左轮手枪，毫不犹豫地抬起，开枪。
嘭——
子弹击中了某个软绵绵的肉体，斯通还想继续扣扳机，可手指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
斯通一愣，他看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一根手指卡住了自己的扳机，令其动弹不得。
而自己的左轮手枪的枪口，正朝着他自己的太阳穴。
子弹被抓住枪口的手挡下，血肉模糊，中间好像还长了几根草。
斯通这次看到自己的状况。
他就这么坐在床上，左轮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刚才发射的第一发子弹被这只手挡住，仅仅擦破了自己的皮，如果不是对方，那斯通可能刚才就会直接饮弹自杀。
他看向前面，手的主人，陆绊。
“做噩梦了？”
陆绊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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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定时成功，奇怪...
631.偷听心声
爱玛发觉自己正位于一场宴会的中心。
她忘记了这是哪一场宴会，但这并没有关系，爱玛参加过很多次宴会，这不过又是其中之一罢了。
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红酒杯，爱玛啜饮一口氤氲香气之物，看着正在翩然起舞的宴会参加者, 她很享受这种状态。
从小开始，爱玛就接受的是富裕的教育，她的父亲勃朗宁本来就是继承了一部分家业，在爱玛出生之前，勃朗宁就已经相当有钱，爱玛含着金钥匙长大,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贫穷。
事实上, 在废都, 有钱人赚钱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有一定的积蓄，财富就可以创造财富，比如勃朗宁有一些房产，他平日里利用这些房产出租赚取收益，而当房产升值，他又可以直接将房屋出卖，有些投机分子就是看准这一点，直接找有钱人借钱或者放贷，买下房产之后用房租支付利息或者等房价升值之后卖掉还掉欠的钱，可以算是空手套白狼了。
而爱玛，她不需要动这些脑子，她只要将钱交给信得过的人，他们就自然会利用爱玛的钱来赚钱。
爱玛从未考虑过陷入贫穷会是怎么样的状况。
她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男士，挑拣着准备今晚共度良宵的伴侣。
“这个身高不错，但胡子我很不喜欢, 为什么男人总是喜欢胡子拉碴还觉得这是成熟？”
“这个长相很好，是我中意的, 但个子未免也太矮了，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自信的？”
“这人的身材和长相都很不错，但那酗酒的样子我可不敢恭维，就不能优雅一点儿吗？”
“这个人不错，我最近也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了，希望他能给我留下不错的体验。”
想到这里，爱玛起身，来到自己物色的目标面前。
那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身材高挑，也并不瘦弱，相貌英俊，而且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内敛，不像很多宴会上的宾客一般借着酒劲就夸夸其谈，想要展现自己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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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美好的夜晚，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爱玛问道。
那小伙子很严肃地看着自己酒杯里的红酒，并未一开始就理会爱玛。。
等到爱玛觉得有些古怪，准备提醒一下对方的时候，那位年轻人叫了一声。
“我发现了。”
他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
爱玛询问，她顺着对方视线看去，但杯子里只有红酒。
“据说上好的葡萄酒需要用少女柔软的脚来踩踏，这红酒的成色优秀，想必肯定是一位美丽的女子踩踏出来的。”
年轻人看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
爱玛没太懂，他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做什么。
而且踩出来的红酒什么的，一听就很恶心啊！
她看了看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换一個思路的话，针对女性用户，是不是可以设计让相貌英俊的少年来踩踏葡萄，酿造出女性向的葡萄酒？”
那年轻人又看向爱玛。
“啊？”
爱玛彻底凌乱了。
就在这时候，爱玛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有些眼熟。
她看到这位年轻人朝着自己笑了笑，忽然，嘴巴张大。
那人的嘴扩张到了极限，并且还在不断变大，爱玛看到男人的嘴角被扯开，鲜血飞溅出来，转眼间，一张血盆大口的阴影便笼罩住了爱玛。
她一动不动，恶臭与血腥味扑面而来，令爱玛连最后一点儿逃生的欲望也被磨灭。
人在极端恐惧的时候，就连惊叫声都无法发出来。
爱玛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盆大口之后，宴会中的一个个穿着礼服的人类忽然间衣服裂开，化为怪物，相互残杀，吞噬，血肉模糊，她看到自己也被那深渊巨口笼罩，伴随着极为强烈的痛苦，爱玛苏醒过来。
“是梦......”
爱玛大口喘息，汗水令头发紧贴在脸颊上，她这才回忆起来，那个一直在讨论脚踩红酒的家伙，就是陆绊！！！
这个男人，白天不懂礼貌就算了，就连晚上还导致自己做噩梦！
还沉浸在梦境之中的爱玛忽然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了一些话语，这话语就像她本人说的一般，层层叠叠，若有似无，在她的脑中回荡。
“他们的目标是遗产，他们要夺走属于你的东西！”
“他们会让你一无所有，你现在的所有财富都会被抢走，你将会被丢在肮脏的下水道里喂狗！”
“那个侦探，他表现出来的都是欺骗你的，他才是最邪恶的那一个，他想要把你们都当成祭品！”
“已经出现了死人，他们依旧置之不理，这都是他做到的，你就是下一个目标！”
“反抗，必须反抗，你不能这么束手待毙，拿起武器，在他们杀了你之前，先杀了他们！！！”
起先，爱玛还觉得这是不是自己做噩梦之后产生的思维混乱，可伴随着话语不断重复，这些话语就像爱玛自己的意志，她越发相信那就是她的想法，她从抽屉里找到了精致的女士左轮手枪，确认子弹，准备出门，杀掉那些觊觎自己遗产的家伙。
刚开门，爱玛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女仆。
“爱玛小姐......”
女仆看到爱玛手里的左轮手枪，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她试图出声阻止，身体却并没有动作。
这时，女仆的耳中，某种虚幻的，层层叠叠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想要杀了你，这些无耻的有钱人，他们不但要盘剥你的劳动，还要夺走你的性命，他们本来没有这样的权力！”
“你还记得家里的母亲吗，你不能死在这里，这个愚蠢的女人不值得掌握那么多的财富，把他们都杀了，你可以拿走所有的遗产，远走高飞！”
“她马上就要开枪了，你难道还在这里等死？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吗？”
女仆听着那呓语，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她一步往前，挡在了爱玛的面前。
“让开！”
爱玛吼了一声，那音量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但很快，爱玛又通过耳畔的“心声”了然了一切。
“就连你也想夺走我的财产？”
她双眼通红。
枪声在暴雨山庄之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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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搞点真实的
“我刚才是......”
斯通一度有些迷惘，不清楚到底那混乱无序，在淤泥之中又散发着玻璃一般辉光的夜幕下的废都是真实的，还是这暴风骤雨，电闪雷鸣之间的暴雨山庄是真实的。
“你差点一枪崩了自己，还好陆绊及时赶到。”
一旁，站在房间门口的希雅说道, 她表情也有些难看，身上的铠甲似乎经过了一番搏斗，有些破烂。
“顺便一提，我刚才也差点用魔法轰掉我自己的脑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做了一个噩梦，听到了一些话语, 我不太清楚, 我可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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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很快回味过来，刚才自己显然是受到了精神方面的污染和攻击，在某些异域，一些怪物会影响他人的情绪，思考，还有一些更为独特的怪物，它们以一种思维的形式存在于其他生物的意识之中，依靠语言和交流来移动，达到了更深层次的寄生。
自己应该也是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这是鹤鸣道人遗产的影响？
“你也遇到了幻觉？”
斯通看向希雅。
“没错，我梦到了黑森林里的魔潮，那些怪物......总之都是一些恐怖的东西，它朝着我扑过来，我下意识就准备用魔法，但实际上我当时正朝着我自己的脑袋，这里不但会放大我们内心的某种情感，还会制造出幻觉误导我们，混淆我们的认知。”
希雅回答。
“你没有受到影响？”
斯通又看了眼陆绊, 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接近愈合，蔓延的草木覆盖了弹孔，翠绿填补血肉。
陆绊摇了摇头。
“我倒是也做了个梦，不过在梦里和他猜拳他输了，所以我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
听到陆绊的话，斯通愣了愣。。
猜拳输了和受没受到影响，有什么关联吗？
“你听到了什么话？”
希雅又说道，在斯通开口之前，她便又继续。
“那声音和我自己一样，就像我自己的自言自语，它说你可能会背叛，让我不要相信你，试图蛊惑我杀掉你们。”
“......我也差不多，它想让我杀了你们。”
斯通说道，他又回想了一下，那些声音的确很具有诱惑力，而且在那种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真假莫辨，他也不清楚那到底是外来的蛊惑，还是他自己的心声。
最关键的是，那些思维同样是他思考过的。
斯通本身也担心陆绊和希雅会不会怀疑自己，能否相信自己，同时他也真的想过要是这些人不相信自己，那么就有可能要杀死对方这件事。
更不用说一些更加深入的思考了。
圣贤都说过，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可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这些想法或者疯狂，或者卑劣，也许最正直的人，内心也有一些龃龉的东西，但只要行为做事正常，那么没有人会在意。
斯通耳边的这些思考，就像是把他内心的欲望真实展现出来一般，让他难以区分噩梦与现实。
“看来这里的确会扰乱人的心智，产生幻觉，同时有呓语浮现在耳边。”
斯通思考道。
“如果我们能听到这些呓语，那么其他人肯定也会听到。”
希雅立刻补充道。
“我们经历过异域的污染都不一定能从这些幻觉之中回过神来，那些普通人，很有可能一直被蛊惑，被牵着鼻子走，从而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希雅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附近传来一声枪响。
这枪响，在雷雨的掩映下模糊不清，但希雅已经释放了侦测术。
下一刻，伴随着一点儿迟疑，又是一声枪响。
第三声和第四声枪响显然间隔更短，就像是一个人经过挣扎与犹豫，终于敞开了心扉。
希雅此时刚刚来到枪声迸发的地方。
她看到，在一片血泊之中，一名女仆倒在地上，她的腹部，胸口中弹，已经陷入昏迷。
另一边，爱玛拿着她的小左轮手枪，略显呆滞地将脑袋转了过来。
“你也要死，你也要死！”
爱玛抬起枪口，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看到希雅一个抬手，她握枪的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直接扭曲脱臼，连带着爱玛整個人也撞上走廊的墙壁，昏厥过去。
希雅将爱玛的左轮手枪拿走，确认了一下女仆的伤势，释放了一个治疗术。
陆绊和斯通这时候才赶到，看着一片狼藉，斯通感到事情可能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严重。
“普通受到的影响更加强烈，恐怕还没等到招魂夜，这些人就会自相残杀到一个不剩。”
“总之，先把他们都敲晕。”
陆绊拿起了一个烟灰缸，跃跃欲试。
“？”
斯通看着陆绊手里的烟灰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到他们找来老管家，又确保了其他的仆人没有陷入混乱之中，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减弱的状态，升起的太阳无法穿透云层，仅仅能带来些许蒙蒙亮的光，给人一种不安定的失落感。
下山的道路依旧被阻塞，更不用说有什么警察上山营救的影子了，一片青葱的树木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越发深沉，连带着让人的心情也忧郁下去。
暴雨山庄的仆人不算多，只有十二个，算上老管家和厨子等也不过十七人，他们被找到的时候大多是迷茫的，经过询问，并没有听到类似的呓语。
陆绊猜测这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他们就算真的听到了呓语，在没有听从其蛊惑而行动的情况下，可能会当做是自己的杂念，或者在看到了这位女仆的状况之后故意隐藏自己曾经听到呓语的情况。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听到呓语，只有一部分情绪受到巨大影响的人，或者已经受到了污染的人才能听到。
无论哪一种，陆绊很清楚，这肯定是鹤鸣道人留在这里的遗物的影响，他就像真的魂器一样，蛊惑人心，操控大家的意志，让其相互厮杀，来完成自己的招魂仪式。
必须尽快找到那东西。
633.法国军礼
“勃朗宁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他并不是我的第一任主人，在此之前，我曾经为废都的一位工厂主工作，尽管评价之前的雇主很不礼貌，但我还是要说，比起那位工厂主, 勃朗宁先生简直是一名大善人。”
“哦，当然，我们这些仆人之间也有交流，会交流一些雇主之间的情况，据我所知，勃朗宁先生对待仆人是最好的，他给我们的薪水虽然属于正常水平，但会给我们足够的假期和休息时间，最重要的是尊重, 先生们，像我们这样的人，虽然身份低微，平日里被使唤来使唤去，但总归还是有自己的自尊的，勃朗宁先生就会尊重我们。”
“至于他的子女，作为一名专业的管家，我认为他们很难延续勃朗宁先生的事业，这不单单体现在能力上，更在态度上，他们并没有成为一名企业家的自觉，还处于勃朗宁先生的庇护之下。”
“抱歉，我本来不应该这么评价我的雇主的，但我实在忍不住，而且是您对我说可以畅所欲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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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正题吧, 勃朗宁先生是一位很优秀的人, 对人态度和善, 尤其是住进了这座山庄里之后, 他越发显得年轻，尽管有时候对于食物或者衣服的挑剔有些让人不太理解，但总体而言，我还是很愿意服侍他的，至于你们提到的遗产，很抱歉，我从来没有打听过勃朗宁先生的财产问题，他的房间定期由女仆们打扫，我想也不存在什么暗格，密室，我并没有见过勃朗宁先生让人怀疑的举动。”
“很抱歉，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在一间大门紧闭，窗外风雨飘摇的屋子里，老管家回答着斯通的问题。
又确认过一些事情，斯通让这位稳重朴实的老管家离开了屋子。
他这时候才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
“这是一件带有污染的物品，我在【寂静百货】里买的。”
注意到陆绊和希雅的视线，斯通笑了笑，解释道。
“当我握持住它的时候，对方就无法拒绝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并且能够说出远超他自己认知的信息，代价则是我会不断听到这些人内心的想法，以及周围人的想法，还有一些我都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的呓语。”
“好像很好用，我能用来试试吗？”
陆绊问道。。
斯通想了想，还是将其放大镜递给了陆绊。
陆绊接过放大镜，视野之中，寂静之地淡漠而冰冷的文字逐渐浮现在视野中。
【探求者的灵魂】
【异化】
【在夜之国，总有人好奇黑森林的另一边是什么，他们建筑高塔，圈养生物，只为了寻找答案】
【在此之中，会有人因此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对那些好奇者而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灵魂凝固之后得到的不仅仅是他们的知识，还有这份求知的心，越是渴望知识，就越能够触碰到真理】
【握住它，你能获得一切你想要的问题的答案，以及更多，渴求知识的灵魂，永远也不会停下追逐的脚步】
【“再一步，再一步，再一步就能获得所有的解答了，为什么不再前进一步啊！！！”】
很明显，这可能是一位神选者在遇难之后留下的遗物，这位神选者大概来自夜之国，是一名试图研究清楚魔潮来源与克制方法的法师，最终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死亡了，留下了这一件物品。
握住这放大镜，陆绊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了数不清的细碎的呓语。
他能勉强分辨出这些声音有些是来自斯通和希雅的，也有一部分仆人们的，那些呓语就像是他们的心声，又像是由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编造出来的谎言，这些声音逐渐增大，在喧闹之中，陆绊似乎还捕捉到了一些更加奇特的言语。
那就像是来自异域的世界的呼唤，自群星响彻的诗歌，陆绊仔细聆听，那些胡乱的语言就这么流入他的大脑中，冲击着大脑皮层的每一道沟壑。
陆绊看着眼前的斯通，忽然开口。
“你......”
还没等陆绊说完，斯通就感到一阵心悸，他有些惊讶，但同时又有些释怀，因为这是早就应该让对方询问的问题。
他很清楚，陆绊拿到这超凡物品之后，可能会直接询问自己有关崔斯特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斯通，他也会这么做。
毕竟本来作为敌人的他到底是如何成为崔斯特的助手，崔斯特失踪之后又是怎么继承他的遗产的，斯通的说法完全是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对照。
要是斯通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他可能会在保留怀疑的情况下合作，并且找到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试探，最终确定真相。
在有这【探求者的灵魂】的情况下，斯通肯定也会用来探查情况。
实际上，他之前就已经用这超凡物品大致确认了陆绊和希雅的想法。
令斯通没想到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几乎相信了斯通的话语，并且将其当做同伴看待。
这对于在尔虞我诈的黑帮里成长起来的斯通而言，非常难以理解。
当然，斯通之前的合作任务里的同行者都死在了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也没有遇到过第二次相遇的同行者，自然不清楚同行者在寂静之地的重要性。
所以，当陆绊提出要看卡这放大镜的时候，斯通也想过他会这么做。
不过自己问心无愧，陆绊应该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只见陆绊摩挲着放大镜，仔细看了斯通一眼。
“原来你吃煎鸡蛋是放盐的。”
他说道。
“啊？”
斯通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陆绊在说什么。
“甜粽子，咸豆腐脑，饺子蘸醋......只有米饭和我一样。”
陆绊说着斯通不太理解的话语，片刻之后，他才发觉，这是自己的口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斯通不懂陆绊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不关心，他问道。
“没什么问题，我刚才拿着这个放大镜的时候，听到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心声，然后发现了一些问题。”
陆绊将【探求者的灵魂】还给了斯通，随后说道。
“在这屋子里，还有我们都没有发现的人存在。”
634.让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听到陆绊的话，斯通顿时也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情，不管粽子是甜的还是咸的，豆腐脑是咸的还是甜的，都比不上陆绊刚刚说的。
“这个放大镜理论上可以听到附近的人的思想，当然，这些想法可能不一定是当时的, 有可能是深藏在心底的，甚至是潜意识里的。”
“而在异域，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物，邪神眷族，那些伟大存在，旧日支配者，如果仔细聆听, 的确可以用这东西接触到那些存在。”
陆绊解释道。
他不知道那位神选者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但按照现在这放大镜的情况来看，那位神选者陷入疯狂也是迟早的事情，他的好奇心导致他承受了过多的知识，最终理智归零，要么异化成为了怪物，要么就直接当场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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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直握持着这放大镜，估计很快就能和异域的神明们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作为搜集情报的道具，最好的使用办法自然是斯通这样，只短暂使用，用来询问和调查。
当然，像陆绊这样的人，倒是可以通过这东西多了解一些信息，反正他的理智已经到零了, 再降低也降低不到哪里去。
“所以，我刚才听到了这座山庄里所有人的思想，很明显, 有一个多出的人, 他并非仆人，也不是我们见过的人。”
陆绊笃定地说道。
“他是谁？是鹤鸣道人的意志？还是那个拜伦？”
斯通急忙询问。
此刻，天已经亮了，但在这无休止的暴风雨中，天明也依旧逃不过永暗，屋子里必须点亮蜡烛才能看得清周围，在那些烛光无法映照的角落，似乎有怪物在阴影中蠢蠢欲动。
“那就不一定了，他们的心声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但至少可以肯定，杀死高德的就是这个人。。”
陆绊答道。
在一片混杂着邪神信号的呓语里寻找特定的某些呓语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就算陆绊不会因为这些呓语导致什么认知混乱，但万一连通的时间太长，引来了什么邪神的注视那就完犊子了。
他握持着放大镜的时候，就像一个天真的男孩子在一群凶神恶煞的黑皮肌肉猛男的围绕下大声呼喊一般，想不引起注意都困难，根本没办法精细化作业，特定到具体的人，偷听他的心声。
“这么说来，这座宅邸里的发生的事情估计也和那個人有关，他应当是想要完成招魂仪式......这招魂仪式招回来的应该不是勃朗宁的灵魂，而是鹤鸣道人的意志。”
希雅补充道。
“确实，只有用灵魂作为祭品，才有可能召唤出那异域的淤泥怪物。”
陆绊看过《鹤鸣九章秘经》，对于如何进行仪式，召唤淤泥怪物了然于心。
特定的仪式准备，献祭的灵魂造成的污染是打开异域之间通道的必要，接下来就是一些有关异域神明的名讳和咒语，这并不是简单念几个名字就能达成的，实际上，那些咒语就蕴藏了有关这些旧日支配者的知识，光是聆听，感受和思考就会受到污染。
“鹤鸣道人与淤泥怪物的关系匪浅，或许正是他利用了某些手段，控制了那些淤泥怪物，使其意志在淤泥之中延续。”
陆绊对斯通和希雅简单说了一下荒原发生的事情，那些淤泥怪物能够将吞噬的生物的意志融合到自己的体内，从一定程度上模仿对方的人格。
从这一点来看，说不定真正的鹤鸣道人早就已经被他自己召唤出来的淤泥怪物吞噬了，剩下的不过是伪装成鹤鸣道人的怪物罢了。
所以陆绊才说，到底是谁并没有关系，他们要面对的是鹤鸣道人，还是那淤泥怪物，都一样。
“可是面对那个淤泥怪物，我们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来寻找他。”
希雅又一次使用了侦测术，只是对于可以完美拟态的淤泥怪物而言，除非对方正在攻击其他人，否则是没办法简单找到的。
“......如果真的是那些...怪物，我或许有些办法。”
这时，斯通举起了手。
他看了陆绊和希雅一眼，沉默片刻，在两道闪电之后，斯通沉声道。
“你们都知道，每一位神选者在进入寂静之地之后都会获得一个【孤注一掷】，在最危机的时刻可以投掷一次命运的骰子来改变命运，同时，每一位神选者还能额外获得一个与自己选择的职业匹配的【固有】能力。”
“就像崔斯特先生的【拟造阳炎】，就是一把威力巨大的左轮手枪。”
他看向两人。
陆绊自然不用说，【遗言】的力量已经展现过了许多次，而希雅，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也有类似的【固有】能力。
“你们知道的，我在成为神选者之前就已经接触了超凡，或者说，受到了异域的污染。”
斯通露出了一个苦笑，带着些许无奈。
他曾经和那少女化为的淤泥怪物朝夕相处，要说完全没有受到污染是不可能，倘若没有成为神选者，或许斯通早就因为这异域的污染而陷入疯狂了。
尽管他现在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所以，我在寂静之地获得【固有】能力，也和那污染有关。”
斯通抬起手，在希雅和陆绊看不到的位置，那里出现了一本小巧的笔记本。
“【夏日记录】，我的【固有】能力其中一项，就是可以在标定目标之后进行细致的追踪，前提是需要触碰到目标相关的物品，只要能给一定的线索，那我就能找到对方的所在。”
看样子斯通选择的职业也是【侦探】，只不过与崔斯特的暴力侦探不同，他的能力是真正便利侦破案情的。
“这个能力没有那么便利，比如现在，我想要追踪那淤泥怪物，就需要接触到它的一部分，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废话，也正是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使用这个能力的原因。”
一道惊雷响起，雷霆的辉光映照斯通的侧脸，再度让他的脸一半陷入阴影之中。
“不过，假如确定了这是那淤泥怪物做的，我现在有一个思路。”
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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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难度就在这里了
想要获得淤泥怪物的一部分当然很困难。
曾经和淤泥怪物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斯通很清楚，这些怪物看起来好像泥巴一样到处都是，可实际上，它的每一个泥点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绝对不会一边移动一边留下痕迹，更不用说，这宅邸里的或许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淤泥怪物了。
陆绊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见到的, 在荒原见到的，以及在废都见到的淤泥怪物，很明显并非同一种，中间有着不断改进的关系。
比如荒原的最初就是原生种，直接脱胎于最初的旧日支配者的眷族，但是在经过人类的改造与融合之后，发展出了强大的拟态能力, 甚至还能够伪装人类，化为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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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则进化出了制造一定类异域空间的能力, 通过这个空间来捕猎人类，攫取灵魂。
至于【玻璃之花】任务里的，则已经能够一定程度上与人类沟通合作，成为人类的工具。
这几种淤泥怪物，可能存在着不同方向的进化选择的关系，陆绊也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先出现的。
这座暴雨山庄里的，显然更是重量级，至少是和鹤鸣道人强相关的，而鹤鸣道人，按照陆绊的认知，还见过另一个旧日支配者，承受了严重的污染，由他制造或者召唤出来的淤泥怪物，恐怕已经远超之前的水平了。
“我们想要用这淤泥的一部分来寻找它很困难, 但还有另外的东西。”
斯通说道。
“高德的尸体。”
“......你指的是，他的内脏？”
希雅恍然。
“没错，高德死了, 他的内脏不翼而飞, 总得有一個归处吧，如果是那个淤泥怪物将其吞噬了，那么通过对高德的追踪，就能锁定他内脏的位置。。”
斯通说道，就算内脏已经被淤泥怪物融合同化了，那也依旧是高德的内脏，既然淤泥怪物滴水不漏，就只能从这位可怜的死者身上入手了。
想到这里，三人立刻来到了高德的房间。
尸体并没有消失，依旧以那凄惨的姿势躺在床上，由于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晚上，外面又是风雨，环境潮湿，高德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散发出了血腥味之外的浓烈的腐臭味，就像是放在案板上忘记处理，过了好几天之后的咸鱼，只要闻一次就会立刻呕吐出来。
甚至在走廊上，这味道就已经蔓延出来了。
斯通微微皱眉，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口罩和手套戴上，来到尸体旁边。
随即，斯通的手中具象化出了那一本小册子，同时，戴着手套的右手朝着高德的尸体伸手，抓起了一团腐肉。
“好恶心。”
陆绊点评道。
“你别多嘴。”
斯通瞥了陆绊一眼，手中的腐肉已经腐化了一大半，呈现半固体的糊状，粘在手上的画面极为令人作呕，放在陆绊的世界，一旦触碰到这些东西，正常人估计得洗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消除心理影响。。
但同时，斯通手中的笔记本里出现了几行文字和简笔绘制的图画。
斯通很快发现这是暴雨山庄的结构图，而结构图指示的地方，正是地下的酒窖。
在酒窖之中，就放置着高德的内脏。
至于那内脏处于什么状态，就不太好说了。
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现在还算是早上，距离招魂夜还有好几天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查。
斯通首先找到了那位老管家，表示了自己想要调查这座暴雨山庄的意愿，并且要到了地下酒窖的钥匙。
地下酒窖位于楼下，每一座庄园都会有这样一处酒窖，甚至有些时候，这些酒窖里的藏酒本身也是庄园价值的一部分，有的有钱人还会专门特地为了酒窖里的珍贵藏酒而买下整座别墅。
而暴雨山庄，显然没有这样的说法。
这里的酒窖平平无奇，甚至可以算得上简陋，越往下走，就越是潮湿，可以明显看到墙角处的青苔和剥落的墙皮。
越往下走，那仿佛从大海里捞起来的建筑一般腥臭的气味就越发浓重，这里似乎浸润了海水，连空气都变得潮湿。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贮藏美酒，陆绊反正是不相信的。
不发霉就不错了。
不过在地球的中古时代，酒的确是为了防止水腐坏才被那些有钱人和贵族们大范围饮用的，只是那时候的酒更像掺了水的果汁，寡淡无味，所以，这地窖里说不定真的还有什么美酒。
来到地下酒窖的门口，陆绊只闻到了那无法消散的咸湿的大海气味，并没有血腥味或者腐臭味。
用钥匙打开陈旧而厚重的木门，在三人面前的是满是橡木桶的酒窖。
这里的空气甚至比外面要好一些，有淡淡的橡木的香味，还有灰尘的味道。
勃朗宁先生大概不太喜欢饮酒。
陆绊用手敲了敲其中一桶酒，得到的是沉闷的回音。
里面装得满满当当，让人不禁想打开尝一尝里面的味道。
三人简单扫了一圈酒窖，显然的，并没有高德的内脏，或者淤泥怪物的影子。
斯通打开了他手里的虚幻的笔记本。
视线从一个个木桶上划过，他最终将目光落在位于架子中间的一个橡木桶上。
摸出了左轮手枪，斯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橡木桶。
希雅直接抬起手，随时准备释放魔法。
陆绊则掏出了【遗言】，要是对方敢反抗，他就果断给对方来上一手旧日支配者的颂歌，搞点真实的。
“我来。”
希雅说道，她作为三个人里战斗力最强的，走在了最前面。
那橡木桶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其他的酒桶没有任何区别。
希雅首先使用了一个侦测术，得到的反馈并不明显。
小心谨慎地来到酒桶旁边，希雅直接将手放在酒桶前，掌心，空气扭曲。
【密斯特拉的虚空爆裂术】
破坏力惊人的法术骤然击中了橡木桶。
还没等斯通反应过来，那酒桶炸裂开来。
可没有任何葡萄酒飞溅的状况，斯通看到，在木桶里，蜷缩着一个人。
这个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削瘦，颧骨很高，头发呈现枯萎的黄色，他像是被人强硬地塞进了酒桶里一般，因为酒桶的炸裂而跳了出来。
看到陆绊等人，他立刻抬起手，做出投降的模样。
“不要杀我，我是受到邀请而来的，我叫拜伦。”
636.贡品
直到陆绊提起，斯通和希雅才幡然想起这件事。
既然是勃朗宁的葬礼，那么他的尸体呢？
就算招魂是真的，也要从他的尸体开始作法吧？
为什么他们一直忽略了这件事？
斯通感觉这中间或许有某些超凡力量对于认知的干涉和影响，他站起身，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好像被什么黏稠浑浊的东西束缚住了，沟壑之中的电信号难以蔓延, 就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一般，浑浑噩噩。
站定身子，斯通确信，这是某种超凡力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认知篡改正在被一点一点消弭的结果。
就好像一个人喝醉了酒之后看到的世界，虽然眼睛明白是什么，但脑袋却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思考, 看到熟悉的人也叫不出名字，反而会抱着陌生人嚎啕大哭。
只不过, 这认知篡改的是一件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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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的认知中，勃朗宁早就是一个死人了，调查他的尸体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寻找鹤鸣道人留在这里魂器或者遗产。
可这真的不重要吗？
勃朗宁死前一直保持着年轻的状态，他现在死后身体的状况如何，又是否隐藏有秘密，对于任务的推进而言是很关键的。
但三人却下意识忽略了勃朗宁的尸体，就连勃朗宁的子女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这种事情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影响，但反过来思考，运用了超凡的混淆认知的能力，只为了掩盖勃朗宁的尸体，这确实问题太大了。
希雅立刻站起身，来到门口, 叫了一声老管家。
“勃朗宁先生的遗体在哪里？”
面对她的询问，老管家一愣。
这位老人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像是在回忆, 又像是在思考。
等待了片刻, 老管家才猛然回过神来。。
“主人的遗体在大堂的棺椁里, 我怎么会忘记呢......”
他似乎还在埋怨自己的过失。
“带我们去看看，斯通你留在这里看着他。”
希雅说道。
“没问题。”
斯通点了点头，拜伦肯定是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的，必须有神选者看着他。
陆绊和希雅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朝着大厅走过，陆绊很惊讶地发现，这屋子里最大的一个房间他们竟然之前从来没有来过，并且，这房间就在陆绊和希雅最开始来到的房间旁边。
可以说，他们最开始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顺着老管家带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动，就能看到那一处陈列着棺椁的厅堂。
认知改变，在陆绊的异域任务中也经历了不少，但这种在细节处的一点点改变导致大方向上的认知偏差却是第一次见到。
陆绊过去经历的认知改变，大多都是直接让某件事无法认知到，或者处于时间循环中无法得知真相，再不然就是把怪物看成玩具熊的视觉欺诈，都是很大规模的篡改。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出现违和感，毕竟现实和所见差距太大了，为了弥补一个谎言，就需要一千個谎言，最终导致认知偏差，识破欺诈。
可陆绊他们现在在这暴雨山庄里遭遇到的，却是极小的误导。
这种误导，甚至不需要借助超凡的力量，只需要一定的视觉和言语欺诈。
越朝着大厅走，陆绊就越感觉到某种东西即将揭晓的悸动。
就像是高考放榜的前几十分钟，而你考试的时候选择题有好几道都是不确定的二选一，总有一种大的要来的感觉。
转过角落，陆绊看到了大厅的门，他走进去，看到了一口棺材。
这棺材纯黑色的，严丝合缝，关得很严实，大厅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挂着勃朗宁的遗像。
这照片大概是之前拍摄的，里面的勃朗宁倒是真的像个七八十的老头，表情严肃，红色的蜡烛摇曳，令这大厅显得昏暗，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些影子后面总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捉摸不定。
陆绊来到棺材旁边，这里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但仔细一想，全是问题。
“这些蜡烛的燃烧情况，不可能在没有人更换的情况支撑这么多天的。”
希雅指出了疑点。
就连老管家都忘记了这灵堂的存在，自然不会有其他的仆人过来续蜡烛，那么，这蜡烛又是依靠什么来持续燃烧的呢？
陆绊认真看了一会儿蜡烛的燃烧，发现这些蜡烛并不会消耗蜡，就像摆设一般，只有中间的火芯在不断发出炽烈的火星，它就像是被定格在了这一段时间里一般，无法正常消耗。
同样的，放在灵牌前面的贡品也很新鲜，就像刚刚摆上去的一般。
希雅用手指戳了戳那烤鸡，甚至还能感觉到温度。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希雅的脑中浮现出来，她抓住烤鸡油光发亮的鸡腿，将其扯了下来。
“啊这......”
老管家见状，本来想阻拦，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继续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对逝者而言大不敬的行为，发生在希雅的身上反而很正常。
而且，老管家看了看希雅身上的铠甲，觉得自己肯定打不过她，便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希雅撕扯下来那一根鸡腿，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裹了蜂蜜的烤鸡表面油汪汪的，表皮酥脆，内里柔嫩多汁，拿在手上，那白花花的肉就像少女的柔荑般诱人。
希雅一口咬下鸡腿，肉里蕴藏的汁水更加丰沛，直接从唇齿间蔓延开来，顺着舌头流入喉咙，咸鲜适中，滋味美好。
“好吃的。”
希雅点评道，三下五除二就把鸡腿啃到只剩骨头，也不管供奉的勃朗宁有没有意见，又对着另一只鸡腿虎视眈眈。
“在我的家乡，供奉用的贡品最后都是要吃掉的，这些东西承受了香火，能够带来好运和福气。”
陆绊对老管家解释道，随即扯下一根翅膀开始啃起来。
老管家也不敢吱声，只能看着希雅和陆绊飞快地将那一整只供奉的鸡吃光光，酒足饭饱。
两人吃完也没闲着，研究起棺材来。
“我们要检查一下遗体。”
陆绊对老管家说道，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不会吃的。”
他和希雅对视一眼，随即，抬起了棺材的盖板。
将那沉重的木头挪开，两人往里看了一眼。
棺材里，没有尸体。
637.去哪儿了
纯黑的棺木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勃朗宁的尸骸，也没有什么怪物，触手，黏液，淤泥，听到音乐就会行动的僵尸, 以及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里面空空如也，就像新的一样。
陆绊将盖板移开，看清楚棺材的全貌。
他伸手进去晃动了一下，确认不是什么透明人躺在那里。
手指在棺材内壁摩擦了一下，陆绊也没感觉到棺材上附着过什么液体。
从来没有人躺进来过。
陆绊看向老管家。
“不，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老管家一脸错愕,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急忙朝着棺材里探头张望，却怎么也看不到自己主人的身影。
“我明明记得，当时的确把主人放进去了的......怎么会这样？”
老管家感觉自己几十年的认知遭到了挑战。
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陆绊和希雅对视了一眼。
“看来我们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件事。。”
陆绊说道。
任务一开始，他们就认为勃朗宁已经死掉了，留在这里的是一具尸体，因此，他们忽略了一个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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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勃朗宁没有死，并且一直在这座暴雨山庄里活动。
多出来的一个人，不是拜伦，而是勃朗宁。
不过，勃朗宁是如何躲开【探求者的灵魂】的偷听心声的？
陆绊并没有在这幢宅邸里听到勃朗宁的内心活动，因此之前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现在想想，这是否有些离谱了？
勃朗宁要是没有死，那招魂夜也就无从说起，连魂都没出来还招个屁啊。
陆绊他们的任务, 存活到招魂夜结束, 这代表着他们总会有一天发现勃朗宁棺材的真相，不管是第一天, 第二天, 还是第九天，难怪这认知的篡改如此微小。
所以，陆绊想到，这任务大概不只有一条支线以及通向答案的办法。
又或者说，他们现在接触到的所有线索，都是最终能够在招魂夜存活的拼图碎片？
现在最大的问题只有一个。
那就是勃朗宁去哪儿了。
不过，就在陆绊想着可能自己要找一段时间勃朗宁，眼看着招魂夜一点一点逼近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咳咳。”
在大厅的另一边，刚才还没有人的位置，此刻坐着一个人。
他两鬓斑白，看起来倒是不算衰老，像四十岁的成熟男士。
他穿着老旧而宽松的西装，拄着一根手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任谁看了，都只会认为这是一名知天命的普通老人。
可陆绊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那黑白的遗像还挂在另一边呢。
这正是勃朗宁。
“你们调查的进度比我预想得要快太多了，本来我以为至少要到第七八天的时候，你们才会发现这件事。”
勃朗宁的语调平稳，窗外风声忽然大作，令窗户发出啪啪啪的沉重撞击声，雷霆的轰鸣炸响，闪电映照出整個萧瑟的大厅，那烛光摇曳之中，勃朗宁的双眼幽深如同无尽海渊，仿佛有光在里面闪烁。
“你们能找到拜伦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你们是怎么发现他被关在酒桶里的？”
勃朗宁不紧不慢地问道，此刻他不像一个应死之人，更像一个向着学生提问的老师，从容而自信。
“我们拥有一些超凡的物品，可以探知到高德的尸骸，从这里发现了地下酒窖里有东西。”
陆绊答道，他示意希雅不用先动手，因为某种告诉陆绊，勃朗宁并非他们能够对付的存在，或者说，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可能不是原本那个作为凡人的勃朗宁，而是某种更加高位的存在。
“超凡的物品？”
勃朗宁仔细打量了一番陆绊，像是在同时思考。
“这座暴雨山庄依靠古都的画作镇压着某些存在，我想知道，你是被镇压的那个，还是负责镇压的那一个？”
趁着对方沉默的时候，陆绊问道。
“我找斯通过来，本来是想要处理这里的问题，没想到，你们几乎将这座暴雨山庄里最深的秘密都挖掘出来了。”
勃朗宁没有回答陆绊的话，而是喃喃自语般说道。
“看来侦探的确靠不住，他们永远拥有异于常人的好奇心，总是想要探究事件的真相，他们永远不会相信表面的美好的结局，只会亲手挖掘出最残酷的真相。”
“这么说，你是被镇压的那一个了。”
陆绊很快从勃朗宁的话语之中听懂了他的意思。
“镇压？谈不上。”
勃朗宁笑了笑，眉眼却并没有笑意。
“我还轮不到那一位来镇压我的程度，我之所以会留在这里，是因为畏惧那些真正行走于大地上的存在。”
“真正行走于大地上的存在？你指的是，废都有真正的苏醒的神明？”
陆绊来了兴趣。
他此前的猜测，废都的最大特点可能就是有真正觉醒了的，行走于大地的神明，就像他看到的那无数的眼睛一样，现在，从勃朗宁的话来说，陆绊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拥有一位行走的神明是幸运的，至少来自异域的来客很难真正污染到这个异域的住民，但拥有这样一位神明又是不幸的，因为光是祂的存在本身，就会造就污染。”
勃朗宁嘴角翘起，颇为感慨地说道。
“而且在这里的那一位，是一个嫉妒心相当强烈的家伙，我曾经和祂在一定程度上交锋过，可惜那时候，我并未成为完全的模样，所以才会败北，差一点儿失去了所有，所以才会被迫躲藏在这里，依靠转生之术不断延续自己的生命。”
“你曾经和祂交锋过？那个有着无数眼睛的家伙？”
陆绊刻意说道。
他知道，这个信息本身就是一种来自于旧日支配者的污染，倘若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这句话自然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但要是他不过是浑水摸鱼，打肿脸充胖子，那么这句话就能产生足够的杀伤。
“你看来也知道很多。”
勃朗宁不为所动，他说道。
“这么一看，你或许能成为下一个我。”
他看向陆绊。
“你到底是谁？”
希雅忍不住问道，她有所猜测，但还需要一个确实的答案。
“我？”
勃朗宁表情严肃起来。
“你们可以叫我，鹤鸣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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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侦探推理法
于此同时。
在关押拜伦的房间里。
斯通看着眼前这落魄的江湖骗子，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夏日记录】找到的高德的尸体内脏会指向拜伦。
很明显，经过陆绊的检查，拜伦的体内不存在什么高德的尸体碎片，他应该不是吃掉高德内脏的人。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斯通不知道陆绊和希雅的调查状况，他喝了口酒，看着窗外的暴风雨越来越强, 由于长期的冲刷，水土流失，有些树木被直接连根冲垮，东倒西歪。
那些树木堆积在一起，阻拦道路，令上山的路更加显得艰难。
看到这一幕, 斯通脑中忽然涌现出一点儿灵感。
很明显，拜伦不是杀死高德的人，至少不是吞噬了高德内脏的人, 在相信斯通自己的【夏日记录】不会出问题的情况下，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高德的内脏和拜伦，是同样的东西。
斯通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正常情况下，斯通是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展开的，但现在，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他这样的想法越发壮大，甚至已经占据了主流。
斯通看了一眼拜伦，这个男人正无聊地盯着时钟发呆，没有半点儿觉察到斯通的视线。
斯通思维的火花一旦浮现，就难以遏制。
他很快想到了自己的答案。
高德的内脏之所以会指向拜伦，是因为拜伦就是高德的内脏。
或者如果换个角度来思考，高德就是拜伦。
这听起来有些离谱与不可思议, 但在异域的背景下, 却显得非常合理。
无论高德还是拜伦，两者都是一体的。
高德就是拜伦，拜伦就是高德。
他们都是淤泥怪物的一部分。
淤泥怪物既然能够拟态成为一個人类，那么他就可以拟态成两个人。
高德和拜伦，就是淤泥怪物拟态而成的人类。
这就是为什么斯通的【夏日重现】会在追踪高德的时候，发现拜伦藏身处的原因。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体。
想到这一点，斯通顿时感觉自己的脊背一凉。
他现在可是和这淤泥怪物共处一室。
对于淤泥怪物的力量，斯通很清楚，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些怪物到底能做到什么事。
在十年前，他就见证了这些怪物钻入人类的体内，让他们的内脏绽放出一朵玻璃之花，而这一切，只需怪物的注视而已。
虽然斯通懂得如何与这些怪物相处，规避他们的伤害，但这丝毫不会减少它们的危险性。
“怎么了？”
拜伦忽然问道，他将视线从不断晃荡的钟摆上移开，转向斯通。
“我想到了一件事。”
斯通镇定地回过头，看向拜伦。
“你知道侦探是如何办案的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先生，我只是一个流浪者。”
拜伦微微皱眉，表示不太清楚。
“侦探做事情，首先需要相信。”
斯通严肃地说道。
“相信？不是怀疑吗？”
拜伦觉得奇怪，他好奇问道。
“如果选择怀疑，那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值得怀疑的，所有的证据和证词都是可以被推翻的，世间的事情再也没有真实，调查工作就永远不可能正常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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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说道，他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给拜伦以安全感。
“所以，调查的第一步，是相信，相信每一个证人的证词，认同每一份证据，并且以这些证据和证词来展开案件的还原。”
“可这样不会出现矛盾吗？”
拜伦疑问道。
“这就是重点了。”
斯通回答。
“当所有的证词和证据结合，产生了矛盾的时候，就能发现值得怀疑的目标，我们对这些矛盾的地方进行调查，便可以得知到底谁在说谎。”
“好办法啊。”
拜伦不禁说道。
“是啊，所以，我之前询问过管家先生，他说，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车辆曾经抵达过暴雨山庄，我们假定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段时间里，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乘车来到这里了。”
斯通慢条斯理地说道。
“但按照你的说法，拜伦先生，你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昏睡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在酒桶里了，并且，高德先生先你一步抵达，那么，肯定会有一辆车载着你进入这座暴雨山庄，与管家先生的证词产生了矛盾。”
“你、你是在说我骗了你们？”
拜伦忽然有些紧张，他缩起手，显得很局促。
“但根据我的调查，你也没有说谎，的确有一辆车曾经将你载了进来，你也的确被装进了酒桶里，直到我们发现才被放出来。”
斯通看向拜伦。
“这就是矛盾所在。”
“侦探先生，我没有说谎，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拜伦身子往后靠，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想要规避危险的动作。
“我认为，无论是你还是管家先生，伱们两位都没有说谎。”
斯通沉吟道。
“只是，这中间有某些地方出现了偏差。”
拜伦一脸迷茫。
“简单的来说，你的确在高德的邀请下前往了这里，也的确乘坐汽车过来，中途失去了意识，但那并不是这几天时间。”
斯通解释道。
“你在很早之前，就被高德看中，作为这次仪式的素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中你，或许是因为你接触过鹤鸣道人的论著，或许是别的原因，他给你编造了理由，让你来这里主持招魂仪式，接着在路上，你失去了意识，被关在酒桶里，存放到地下酒窖里，一直到现在。”
“这中间有多久，我不太好说，按照这一切的布置情况，甚至有可能，当年宅邸卖给勃朗宁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关在地下酒窖里了。”
听到斯通的话，拜伦更加迷惑不解，要是真的像斯通的说法，那么应该应该早就饿死了才对啊！
“没错。”
斯通看出了拜伦的疑惑，他很快解释道。
“因为你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将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拜伦失去意识的时间里，他已经被淤泥怪物吞噬，被汲取了灵魂与记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高德本人。
当“高德”遭受到了致命伤之后，这淤泥怪物为了隐藏自己，就启动了位于酒桶里的拜伦的意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隐藏于高德的潜意识之中。
很明显，因为“高德”需要躲藏一些东西。
他在躲什么？
斯通思考到这件事的时候，一道惊雷劈下来，他看到，拜伦脸上的表情正在不断变化，惊恐疑惑之后，终于变成麻木与冷漠。
他双眼失神，像是已经被玩坏的玩偶。
“啊......呜......啊......嘎......”
从拜伦的喉咙里，气泡破裂一般的声音回荡。
639.升华
鹤鸣道人。
不知道为什么，陆绊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慨。
大概因为他已经大约知道对方的身份，见证了他从一个普通人是如何成为现在这副模样的历程吧。
就好像你看到一个黑帮的老大凶神恶煞，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手脚看起来很可怕，但要是你从他还穿着开裆裤叼着奶嘴在巷子里跑步开始看起，那也会和陆绊现在的感受相似。
只是, 鹤鸣道人显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也不记得陆绊，就是不知道陆绊说出他小时候穿开裆裤跑过街道的事情的时候对方有没有反应。
“你是鹤鸣道人？”
陆绊确认般问了一句。
“你以为的鹤鸣道人是什么样？飞升成为仙人？又或者早已腐朽成为尘土？”
勃朗宁似乎误解了陆绊的意思，反问了一句，没等陆绊回答，就接着解释道。
“升华是一种特殊的蜕变，能够让人舍弃肉体的束缚，成为真正高位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 我的存在就不局限于物质了。”
勃朗宁解释道。
他的话语带有污染，令希雅微微皱眉，但对于学习过魔法的希雅而言，勃朗宁的发言还不算太离谱，尚且能够接受。
“人类的意识也是依托于物质而存在的，没有了物质，人的意识也就无从谈起，想要获得永生，想要升华自我，就要首先舍弃自己的肉体，包含自己的一切物质。”
勃朗宁说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柄小刀，他拿起小刀，朝着自己的手指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 凿进肉里, 在骨头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接着, 从关节处将整根手指切了下来，将其放到掌心把玩。
“血肉是苦弱的，就连那些怪物也终究难逃毁灭。”
他指的是那些淤泥怪物，看来鹤鸣道人的确曾经利用《玄君七章秘经》的内容召唤出淤泥怪物，并且尝试将自己的意志与其融合。
只是他并未成功，或者是用某种方法存留了自己的意志，要么就是通过实验的方式证明了这个法子不靠谱。
“只要还有可以被消灭的肉体，那么就距离不朽相当遥远，有人愚昧，一味强健肉体，想要获得千锤百炼的身体，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击溃一切，但他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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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宁将那一截指头像是吃饼干一般丢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一旁的老管家看到这一幕，早已经满眼血丝，跌坐在地，整个人就像被丢进撞钟里被敲击了几十下一般，无法对外界造成任何反应。
看着这样的老管家，希雅直接给他来了一拳，直接打晕，省得他之后再遭到什么污染。
“你所说的升华，指的是从普通人变成神明的过程？这是怎么办到的？”
陆绊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很清楚，鹤鸣道人目前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否则按照鹤鸣道人本身的状态，完全不用在这里与陆绊他们闲聊的。
之所以对方会与自己交流，就表示他有诉求。
结合鹤鸣道人说自己在这里躲藏，以及用古都的画作来镇压的事情，陆绊觉得这中间应该还有什么缺失的环节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问得好。”
勃朗宁笑道，他那被自己砍下来的手指伤口迅速愈合，随后，一根崭新的手指生长出来，速度比陆绊长草更快，完全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差别。
“神明是什么？”
勃朗宁反问了一句，没等陆绊思考，他又开口，自问自答。
“在古代，雷电是神明，暴雨是神明，山崩是神明，地裂也是神明，人们敬畏自然现象，所以它们成为了神明，但我们很清楚，这些不是神，它们没有自己的意志，不过只是规律的具象化而已。”
这些内容陆绊在研究民俗学和神话学的书籍里读到过，人类最早期的信仰与神话便是源自对自然的敬畏。
“那么，如果雷电具有了意志，它是否能被称为真正的神？”
勃朗宁问道。
“......规律？”
陆绊几乎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所处世界的那些诡异之物。
众所周知，那些诡异之物是规则的具象化，无法被消灭，只会从一個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倘若这些诡异之物觉醒了意志，那么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方神明了。
“所谓的升华，就是将自身化为一个概念的过程，除了那些天生便是旧日支配者，域外之神，或者源自亘古的旧神之外，普通的生物想要君临不朽，就势必要将自己化作概念。”
勃朗宁打了个响指，他的手中，有火浮现。
“假如我赋予了一个文明【火】的概念，那么我就是一位火神，但我并非依托于这些人而存在，只因为我本身就是火的化身，当然，在这浩瀚的异域之中，也存在没有火焰的异域，比如某个异域，只有无尽的深渊与海水，邪恶潜藏于浪潮之下，那样的世界，就并没有火的概念，依托于此存在的神明的影响力就会减弱。”
“所以，你在废都以【鹤鸣道人】这个概念作为基础存在？”
希雅很快理解了勃朗宁的意思。
当鹤鸣道人变成了【鹤鸣道人】之后，即使肉身凋敝，只要他的名字还在被传颂，那么鹤鸣道人就是不朽的，他能够以任意的方式降临于传颂了这个名字的异域，越是对【鹤鸣道人】这个概念了解得越深的异域，他的力量就越强。
而若是鹤鸣道人掌握了其他的概念，诸如火，诸如雨，诸如光，那么，他确实能够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在漫长而悠久的时光之中存活。
这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要知道，【概念】也是一种【知识】，而【知识】，都具有【污染】，都具有【力量】。
成为了概念，就相当于成为了污染。
这就是为何那些旧日支配者都具有强烈的污染，哪怕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导致人理智丧失，陷入疯狂的原因。
这就是升华的本质。
“你们很聪明，这正是我与你们交流的原因。”
勃朗宁翘起了二郎腿，他稍稍脑袋向前，询问道。
“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
640.一面之词
在这暴雨山庄中，存在着至少三方势力。
鹤鸣道人自然是其中一股，他夺舍了勃朗宁，躲在这里。
而另一支则是废都的实际掌控者，真正行走于大地的旧日支配者，活着的神明。
最后一方，则是鹤鸣道人需要用古都的画作, 借助另一位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将其压制的存在。
“你想要什么？”
希雅问道。
与一名已经失去了人类身份的存在交易听起来就很疯狂，但作为神选者，有时候疯狂的决定反而才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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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暴雨山庄里潜藏着我的遗蜕。”
勃朗宁大方地说道。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我曾经与行走于废都的神明交锋过，在那时候，我还试图改造自己的身体, 以强大的肉体来趋近神明, 可惜我失败了，也正是如此，我才留下了一些遗产。”
“你指的是飞升渡劫的事情？”
希雅在异域混了这么久，对鹤鸣道人的经历自然耳熟能详，他坐在大树底下被雷劈了然后渡劫飞升的故事早就听过几十遍。
“没错。”
勃朗宁颔首，似乎对希雅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感到意外。
“所以，那道雷真的还是这里的旧日支配者劈下来的？”
陆绊脱口问道。
这天谴，还真的是天谴。
大概就是鹤鸣道人在准备更进一步，升华自己的时候，被那位废都的老大抓到了机会，直接一发天雷，给鹤鸣道人的肉身来了个挫骨扬灰，他现在才会变成这样。
之前陆绊一直以为鹤鸣道人是为了降低自身的污染才舍弃肉身，现在看来，也是挺有苦衷的。
“咳咳，实际上, 我也早有预料。”
鹤鸣道人保持住了自己的优雅, 他说道。
“我在那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越是精于锤炼肉体, 越是想要从物质上抵抗一切，就越能感受到血肉的极限。”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希雅忍不住问道。
“他是说，他不做人了。”
陆绊帮忙回答。
“......我本来就做好了舍弃肉体的准备，只是那家伙加速了这个进程。”
鹤鸣道人沉默片刻，才扭转了一下快要被陆绊带偏的话题。
“也正是由于那一道雷，我在受到了强烈污染的同时，也窥探到了一些禁忌的知识，从而能够将自己化作概念，留存于世，而那家伙肯定也觉察到了这些，于是就在废都全境打压我的门派与弟子们，试图将我的名字从这个世界抹消。”
“至于那被雷击的，受到了最大污染的尸骸，则成为了我最大的困扰。”
听到鹤鸣道人的话，陆绊总算是弄清楚这三方势力的目标。
鹤鸣道人想要解决自己遗蜕的问题，这尸骸承载了大量污染，而且与自己关系匪浅，可能会在一些旧日支配者的作用下影响自己，比如要是那遗骸通过某种意志复苏，那么就会与他争夺“鹤鸣道人”的头衔，导致自身的概念弱化, 所以，彻底解决到遗体问题是鹤鸣道人的最大目标。
在此之前，鹤鸣道人以勃朗宁的身份利用其它的旧日支配者的力量镇压遗蜕，但伴随着勃朗宁的衰弱，以及一些意外状况，他必须寻求破局之道。
而在废都的那位大佬，，行走于大地的旧日支配者，祂的目标就是彻底湮灭鹤鸣道人，断绝他成为旧日支配者一类存在的道路，永绝后患。
最后，那被镇压的，想要搞事情的，就是鹤鸣道人的遗骸自己。
“你要我们直接给你挫骨扬灰，把遗骸解决掉？”
陆绊询问。
“......我的遗骸受到了那位旧日支配者的影响，只缺乏一个契机便可以尝试取代我，我想和你们的交易，自然是以保证你们的性命，给予你们一些特殊知识为代价，请你们消灭掉我的遗骸。”
鹤鸣道人说道。
“意思一样。”
陆绊简单总结。
“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希雅对鹤鸣道人没有好感，帮助他的好处无法预估，反倒可能会得罪废都的旧日支配者，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佬，看一眼就会令人疯狂的存在。
“招魂就是一个仪式，当招魂夜到来，【鹤鸣道人】就会复苏，到那时候，你们这些目击者都会被我的遗骸吞噬，成为自己的力量。”
鹤鸣道人回答，他顿了顿，又继续开口。
“另外，我不知道伱们对那些怪物的了解程度如何，那些淤泥构成的怪物源自一位旧日支配者的眷族，它们的主人处于封印之中，而眷族被废都的那位拿来做实验，为的是研究出更加强大的种族，或者说，祂尝试用别的方法来趋近一些至高无上的存在。”
“我在尝试召唤这些生物的时候，也曾经以为那是答案，但在将自己变成那样之后，我才明白这只是一個陷阱。”
听到鹤鸣道人的话，希雅立刻反应过来。
“你把自己改造成了那淤泥怪物？”
“看样子你们了解还不少。”
鹤鸣道人点了点头。
“没错，那东西会吞噬人类的意识，最终伪装成人类，我识破了这一点，反过来控制它，我成功了，但就连这一点也被对方预料到，最终功亏一篑，我的遗骸，就是拥有与我类似人格的淤泥怪物。”
“并且......”
鹤鸣道人看了眼那勃朗宁的黑白遗照。
“我居住在这里，始终找不到它的踪迹，只能感受到它正在一点点复苏，我在用另一位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压制失败后，就想到了这一点，通过假死来引诱对方出现，我甚至已经找到了他，伪装成那可悲的投机商人，被我轻松杀死，但我很清楚，它依旧存在。”
“是你杀了高德？”
希雅反问。
“没错，想要杀掉他很简单，我只需要控制他的身体，选择死亡就行，它试图藏匿自己，但在生死面前，还是最终暴露了。”
鹤鸣道人说明道。
陆绊忽然就明白了这座暴雨山庄放大人类的情绪，并且让许多人产生幻觉，甚至准备了结自己的原因，恐怕就是鹤鸣道人在作祟，试图找到伪装的遗蜕。
不过，陆绊也很快发现一件事。
“等等，老哥，你说你控制了他的身体杀死了自己，那他的内脏你是怎么处理的？”
听到陆绊的话，鹤鸣道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641.复活
在斯通的面前，那吊儿郎当的江湖骗子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产生了某种气质的变化，令斯通感觉站在他面前的并非一个落魄的流浪者，而是一名见闻过人的学者。
尽管他喉咙里发出了那样诡异而恐怖的声音，但很快，拜伦合上了嘴巴。
他看向斯通。
“你好。”
从拜伦的口中冒出的声音还是原本的模样, 但语调已经镇定很多，仿佛此刻就算拿着手枪顶住他的脑袋，这个男人也会面不改色地继续回应。
“你可以叫我，鹤鸣道人。”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你是鹤鸣道人？”
斯通微微皱眉，他摸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瞄准拜伦, 并不相信他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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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就是鹤鸣道人, 或者说, 我曾经是鹤鸣道人。”
拜伦两只手放在桌面，很放松，就像面对的不是斯通的枪口，而是自己门下的求学的弟子。
“我在废都经历了许多，最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人类的肉身是永远无法抵抗污染的，于是，我选择了舍弃自己的肉体，与这旧日支配者的眷族融合，你想必对这种生物很了解。”
“你到底是拜伦，还是鹤鸣道人，还是淤泥怪物？”
斯通知道，这些淤泥怪物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会拟态出它们吞噬的生物的模样与意志，除了极少部分情况之外, 那些被吞噬的家伙的意志都会被磨灭, 而能够反过来控制淤泥怪物的，寥寥无几。
就像当时的爱欧和莉兹, 斯通很清楚, 她能保持一定的意识，已经是不可能重现的奇迹了。
“这些都是我。”
拜伦笑道。
“我舍弃了鹤鸣道人的身体，与这旧日支配者的眷族融合，随即，我掌控了这怪物，蜕变成为了新的存在，然而，某些存在并不愿意见证这一切。”
“某些存在？”
斯通没有放下枪口，依旧警惕地问道。
“行走大地的旧日支配者，废都真正的主宰，你或许也有所耳闻，那位女士可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存在，祂在我彻底融合的那一天给我制造了一点儿小小的麻烦。”
拜伦说道，他摊开手，仿佛很无奈。
“我的一部分意识被分裂，残留在了这座暴雨山庄里，尽管后来我尝试利用一些仪式来让自己完成彻底的升华与蜕变, 但残缺的灵魂始终无法整合, 我永远也没办法更进一步。”
“于是，我只能以现在的模样不断苟延残喘, 好在这身体足够强大，拥有远超人类的寿命，并且可以吞噬其他的人类来成为他们的模样，混迹于废都之中，躲避那位女士的探查。”
“这就是你回到这里，想要举办招魂夜的理由？”
斯通沉声问道。
按照拜伦的说法，他的确很早就进入了这里，而在此之前，勃朗宁购置了许多古都的画作来镇压某个存在，这或许就是鹤鸣道人留在暴雨山庄的那一缕意志影响之下，勃朗宁做出的反抗。
然而勃朗宁最终还是死了，身为鹤鸣道人化身之一的高德遭遇到了暴雨山庄里鹤鸣道人意志的屠戮，而最后的棋子，拜伦苏醒过来。
“它能够支配人类的意志，制造各种幻觉，甚至通过潜移默化的污染来控制你的身体，你应该体验过那样的感觉吧？”
拜伦似笑非笑地看着斯通，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似乎无所畏惧。
“现在，那意志或许已经占据了某人的身体，正在寻找我的踪迹，呵呵，他试图取代我，成为真正的【鹤鸣道人】，却不知道，这都是那位女士的安排，倘若让它获得了主动权，你和你的同伴们，你们将会在招魂夜死在这里，就连灵魂都被汲取，成为养分。”
“伱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斯通明白，无论眼前的是不是真的鹤鸣道人，他对自己说这些话，肯定有目的所在。
联系到他提到的自己因为灵魂的残缺而无法升华，那么拜伦的目的显然是让斯通他们解决掉那个自己丢失的意志。
“很简单，你只要将所有的那些画作挪开，破除掉勃朗宁加诸在这里的束缚，那么那个幼稚的意志就会失去凭依，我的力量会增强，届时，不需要你们帮忙，我也能将其吸纳回来，开启真正的升华之路。”
拜伦摊开手说道，像是在说这是相当简单，如同覆手的事情。
“而我成为了旧日支配者，对你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你们帮助过我，至少，你所珍视的某些东西，我可以帮你重塑。”
“......你是说......”
斯通很快就理解了拜伦的意思。
他既然现在是那样的状态，自然知道莉兹和爱欧的事情，知道斯通身上残留的气味代表着什么。
“知道吗，在这种生物的体内，所有的逝者的灵魂都永远不会泯灭，他们只会融为一体，在永恒而寂静的岁月之中交织。”
拜伦笑道。
“换句话说，如果我寻找到那时候的残骸，只需要一点儿处理，她们就会完好地站在你的面前，拥有你熟悉的记忆与人格，就连灵魂都如假包换。”
他的声音在斯通耳边低吟，就像魔鬼诱惑人类堕落的低语。
“如果你能帮助我实现这些，我就能完成这個交易，你所期望的，不就是这样的事情吗？”
斯通沉默了。
他正在思考两件事。
第一是眼前的人是否能够相信，当然，鹤鸣道人这个家伙斯通是觉得十分危险的，但眼下，至少这拜伦对自己没有恶意，他也的确可能早于勃朗宁来到这里，而暴雨山庄寄宿的幽灵，确实对这里居住的人造成了危害。
第二则是，他真的能允许逝去之人复活吗？
那些已经沉寂的灵魂，事到如今再让她们苏醒过来，是否是属于斯通自己的傲慢？
他犹豫了。
许久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拜伦后，斯通缓缓地，将左轮手枪放下。
“说吧，要完成你的要求，我需要做什么？”
斯通表情未变，依旧冷峻。
窗外的暴风雨变得更加猛烈，狂风吹动窗户，发出哭泣般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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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你们说，高德的内脏不翼而飞？”
勃朗宁仿佛在思考，他反问了一句，但没有等待陆绊和希雅的回答，就自顾自地呢喃道。
“我的遗骸拥有淤泥怪物的特征，他可以吸收其他人的灵魂，拟态成对应的人, 在遭到我的攻击之后，他分化出了自己的内脏，变成了其他人？”
“可是你们肯定已经见过暴雨山庄的所有人了，他无论想要变成谁都会被觉察，除非......他变成了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人。”
勃朗宁看向了陆绊和希雅。
“你们是否还遇到了一个并非一开始就在这里的人？”
雷鸣此时炸响，远处似乎又有树木被雷劈中，迸发了熊熊烈焰，在漆黑的夜晚熠熠生辉，与那深紫色的雷电映照, 仿佛末世。
“对，他叫拜伦，一名江湖骗子，他得到了你的几页论著，获得了超凡能力，被高德邀请来这里，却被关在了地下酒窖的酒桶里。”
希雅简单说明了他们遇到的情况。
“现在拜伦和我们的同伴在一起，被妥善看管。”
听到这里，勃朗宁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而晦暗。
“坏了。”
勃朗宁叹息一声，随即说道。
“这个拜伦，估计就是我的遗骸拟态而成，高德与他就是灵魂的不同展现，在被我杀死之后，他以拜伦的身份藏匿起来, 准备伺机而动，现在，你们的同伴估计已经和他产生了接触, 他很有可能蛊惑你们的同伴, 以花言巧语来欺骗他，试图找到我的存在，完成招魂仪式。”
听到勃朗宁的话，希雅挑了挑眉毛。
到目前为止，勃朗宁的话都没什么问题，基本上是逻辑顺畅的，招魂夜确实由高德和拜伦执行，他们也的确有很多疑点，既然任务是在招魂夜存活，那么身为不稳定元素的拜伦的确需要认真处理。
可是，谁又能保证眼前的鹤鸣道人不会伤害自己呢？
当然，无限猜疑是没有尽头的，只会畏手畏脚，永远无法前进一步。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
陆绊直接问道。
现在他们也只有帮助鹤鸣道人这条路了，实在不行，解决了他的问题之后，再解决掉鹤鸣道人也可以。
既然他说自己升华出现了问题，那么陆绊觉得，给他来一首伟大存在唱的歌, 或许他就会老实一点儿了。
“很简单, 你们找到拜伦，用这个东西把他石化，然后带到我面前就行了。”
勃朗宁的手指在半空中划过，指尖的轨迹形成了一道流星划过的痕迹，一个字符出现在半空中，随即，勃朗宁手一挥，那东西飘向陆绊和希雅。
文字在两人面前停留，希雅很快发现了用法。
“这是知识？”
希雅看向勃朗宁。
“对。”
勃朗宁微微颔首，这是具象化的知识，只要接触就会流入大脑之中，自然的，污染也会接踵而至，这是代价。
“我如果要害你们，在你们见到我的一瞬间，你们的身体和意识就会被支配，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再动手。”
他补充了一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先。”
陆绊本着自己反正也不怕这些东西，大不了融化的想法，伸手触碰那漂浮在半空中的曳光文字。
当手指与文字接触的一瞬间，陆绊就感到某种涓涓细流引入自己的大脑中。
头皮发麻的感觉持续了片刻，陆绊就立刻感觉，自己的脑中，知识浮现。
那是某种简单的仪式，却能够对淤泥怪物造成巨大的创伤，只要仪式成功，那么被命中的淤泥怪物就会成为水泥一般坚硬的玻璃之花，任由其他人搬动。
那些淤泥怪物并未死去，更像是被封印了。
“鹤鸣道人能够掌握这样的法术，有理由相信他的确能够驾驭淤泥怪物。”
希雅在陆绊耳边低语道。
“确实。”
陆绊颔首的时候，希雅也同时触碰了那文字，承受这些，她显然要更加痛苦，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这位少女法师闭上双眼，随即睁开，像是在琢磨这封印法术的本质。
“这个法术很简单，只是需要触碰到对方，但反过来，如果让拜伦觉察到这件事，他可能会反过来先攻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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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很快说道。
他们已经在十年前的废都见到了那些进化之后的淤泥怪物，光是注视就能够让人的内脏迸发，变成玻璃之花。
经过了十年，谁也不知道这淤泥怪物进化成了什么样子。
陆绊和希雅将老管家拎出了灵堂，放到隔壁的屋子躺下，就准备直接去拜伦的房间。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要和斯通先商量一下，谁也不知道斯通和拜伦说了什么。
两人刚刚来到那屋子所在的走廊，就看到斯通迎面走来。
陆绊看到，斯通表情凝重，像是刚刚得知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斯通极为严肃地说道。
“好巧，我们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伱。”
陆绊回应。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窗外的暴风雨依旧没有停息，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喧闹声，遮掩住了绝大多数的窃窃私语。
“你们可能不一定会相信，但我遇到了鹤鸣道人。”
斯通沉声说道。
“我们相信。”
陆绊立刻拍胸脯道。
“你们先别急，我遇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鹤鸣道人，他说，这暴雨山庄里存在着鹤鸣道人的意志，正是那鹤鸣道人的意志试图消灭到他自己的肉身，迎来招魂夜的时候，鹤鸣道人的意志将会杀死我们。”
斯通简单解释道。
希雅和陆绊相互看了一眼。
“拜伦就是鹤鸣道人，他将自己与淤泥怪物融合，试图成为旧日支配者，他被废都的主宰，一名真正的旧日支配者阻挠，灵魂的一部分被束缚在了暴雨山庄里，这就是我们遭遇到的异常状况的来源。”
斯通又说明道。
听到斯通的话，希雅又和陆绊对视了一眼。
“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
陆绊严肃地对斯通说道。
“我们也遇到了鹤鸣道人，他和我们说了差不多的话，只是刚好反了过来，鹤鸣道人的身体才是招魂夜的元凶。”
“？”
斯通觉得问题不太对劲了。
643.完美的解决办法
双方很快交流了一番自己的所见所闻。
“所以，现在我们遇到的问题是，两边的鹤鸣道人都认为自己是正统，并且想要击败对面？”
希雅听完斯通的讲述，总结到。
一边是化为了淤泥怪物的鹤鸣道人，他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鹤鸣道人，而存留在暴雨山庄里的不过是一缕意志, 只要消灭掉这一缕意志，他就能成为完整的自己，进而尝试升华。
另一边则是舍弃了肉体的鹤鸣道人，他化作概念而存在，躲藏在暴雨山庄中，提防着废都的旧日支配者，还要防止自己的遗骸被利用, 篡夺自己的权柄，只要将这遗骸彻底消灭，那么他就有机会登临旧日支配者的阶梯，成为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两者的说法完全相反，相信哪一个就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如果我们没有斯通的能力，那么就很难调查到高德的内脏的去向，从而无法发现地下酒窖里的拜伦，这时候，我们应该就会发觉到勃朗宁的事情了，从而与占据了勃朗宁身体的这个鹤鸣道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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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分析道。
“同样的，如果我们在接触到高德之后没有觉察到勃朗宁的尸体的事情，那么也只会遇到拜伦这边的鹤鸣道人，接受他的提议，以解决这暴雨山庄寄宿的意志为目标行动。”
这就像是游戏的两个选项，根据不同的选择，展开不同的路线, 最后收获对应的结局。
但问题就是, 他们的游戏出BUG了, 两个选项同时选到了。
“我认为我们遇到的鹤鸣道人可能才是真的。”
希雅首先说道。
“他提到的升华的概念我认为很符合旧日支配者的风格, 而且，他提供的这法术也的确超越想象，很难想象拥有这些知识的存在只是一个意志。”
“同时，高德和拜伦没有说真话，他引入拜伦来进行招魂夜，与勃朗宁的说法一致，如果我们的任务是存活至招魂夜结束，那么想要进行招魂夜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听到希雅的话，斯通沉思片刻，便说道。
“可是，暴雨山庄里的鹤鸣道人的意志曾经试图杀死这里的人，无论是成功了的高德，还是失败了的莉莉和我们，他最初就怀抱着恶意，就像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并且，他既然占据了勃朗宁的身体, 就不应该弄这些神秘的事情。”
“更何况, 招魂夜应该是勃朗宁的死前要求吧, 高德和拜伦只是趁着这個机会潜入, 当然，我并不清楚人类要如何才能成为旧日支配者，所以也不清楚到底哪一种道路距离伟大的存在更加接近，只是出于我的认知，我认为拜伦更值得信任。”
两个人看起来都有自己的想法。
“拜伦告诉了你该怎么解决鹤鸣道人的意志的办法吗？”
希雅没有针锋相对，而是询问道。
“他给了我一个仪式，只要知道勃朗宁所在的位置，就能通过提前的准备，将其束缚在一定空间里，到时候，拜伦会亲自解决他的。”
斯通答道。
“和我们得到的方法类似。”
希雅沉思。
“或许这个任务就是要让我们分辨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鹤鸣道人，如果判断不清，那么就会导致失败与毁灭。”
“确实，可只依靠他们的一面之词，很难让人相信，或许，我们可以交换位置，我去看看勃朗宁，而你们去找拜伦？”
斯通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两者的话都有疑点，但也都有可以信任的地方。
或许只有双双确认了之后，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看着两个人的模样，陆绊托腮想了想，忽然开口道。
“我们觉得我们可能进入了一个误区。”
“什么？”
斯通看向陆绊。
“你们刚才一直在思考哪一边是真正的鹤鸣道人，可问题是，我们其实没有必要弄清楚到底谁是真正的鹤鸣道人。”
陆绊看了看希雅和斯通，两个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困惑。
“现在我们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座暴雨山庄里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鹤鸣道人而起，无论是他的遗骸在作祟，还是他的鬼魂在作祟，反正一切都是鹤鸣道人的问题就对了。”
“我们估计很难依靠言语或者行为来分辨到底那一边才是真正的鹤鸣道人，哪一边是要害死所有人的坏东西，这个问题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解决的。”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解决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听到陆绊的话，希雅微微皱眉，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指的是，我们谁也不相信，而是直接解决掉鹤鸣道人？”
“啊？”
斯通一愣，觉得这个提案也未免太过离谱。
但他转念一想，陆绊说得好像又很有道理。
斯通这边的鹤鸣道人给出了解决陆绊那边鹤鸣道人的办法，陆绊那边的鹤鸣道人也告诉了他怎么处理斯通这边的鹤鸣道人。
两边同时行动，两个鹤鸣道人都要死翘翘。
没有了鹤鸣道人，不管谁真谁假，最后都不会迎来招魂夜，而且还解决了废都的一个巨大的隐患。
很合理！
“说到底，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帮助鹤鸣道人，只要把两边都干掉，就是完美地处理了鹤鸣道人的委托。”
陆绊拍了拍手，感觉自己说得合情合理。
三人又简单讨论了一下可行性，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这种在NPC处接了任务就反手杀掉NPC拿好处的操作，陆绊看秦天天玩游戏老多次了，她很熟练，自己看多了，也就学会了。
说到做到，陆绊和希雅来到了关押拜伦的屋子前。
仆人还在门口把守，陆绊敲了敲门，听到了里面拜伦的回答。
他拧开门把手走进去，看到拜伦正无聊地看着窗外，手里拿着酒杯微微摇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们已经听斯通说过了你的事情。”
陆绊开口，就令拜伦看了过来。
那吊儿郎当的态度立刻消失，拜伦以锐利的目光生审视两个人。
“那么，你们的答案是？”
拜伦问道。
“我们决定与你合作。”
陆绊朝着拜伦伸出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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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4.唯一性
斯通摸了摸自己枪套里的左轮手枪。
他看到了位于走廊另一侧的灵堂。
令斯通惊讶的是他曾经路过这里，却完全没有发现走廊的另一端还有这大厅。
看来认知的改变，的确让人防不胜防。
做好了束缚封印的准备，斯通站在大厅的入口，看到里面那已经被掀开了盖板的漆黑的棺材，看到了勃朗宁的黑白遗照，还看到了被吃剩到只剩鸡架的贡品。
呃, 最后一个好像有点问题。
他走进屋子里，这里的蜡烛恒常燃烧，在暴风雨呼啸的傍晚显出昏黄的光，那摇曳的烛光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但摆动的火苗却映照出斯通的幽深的影子。
“你来了。”
一个声音从斯通身后响起。
他猛然回头，本能地掏出左轮手枪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他看到了勃朗宁。
他看起来就像三四十岁的绅士，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似乎正在氤氲其中的酒香。
斯通双瞳微微放大，他虽然听到了陆绊和希雅说的，但实际看到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毕竟勃朗宁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这里，过于离奇了。
斯通之前也是见过勃朗宁的，现在坐在这里的勃朗宁与之前相差无几，就好像只是一段时间没见的老朋友一般。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
斯通身体转向勃朗宁，说道。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待封印生效，并不着急完成最后一步。
即使认同陆绊的说法，斯通也还是保存了一丝鹤鸣道人真的能够让自己曾经失去的人复活归来的可能性，既然这边的鹤鸣道人说自己是真的，那么真货就没有比不过伪物的道理，他也应该能掌握死而复生的技巧。
“你是死而复生, 还是只占据了勃朗宁的身体, 我之前认识的勃朗宁, 是你还是他？”
斯通询问道。
“你知道的, 死而复生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幻梦，死者永远不可能复活，这淤泥怪物不过只是对过去的模仿而已。”
勃朗宁悠然地答道。
“至于第二个问题，很抱歉，你可能从来没有认识过勃朗宁，他自从住在这里开始，就已经是我了，这么说你是不是会觉得好受一点？”
“你曾经把自己和淤泥怪物融合，你是怎么做到的？既然按照你的说法，淤泥怪物只是会模拟其他人的人格，那么你怎么保证那时候的你自己还是本人，而非模拟出来的？”
斯通又问道。
听到他的话，勃朗宁笑了笑，他啜饮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随即答道。
“这就是重点，虽然这算是报酬，但我现在心情好，就给伱一些提示吧，在异域之中, 想要升华成为至高的存在，首先就要保证自己的唯一性。”
“唯一性？”
斯通不解。
“呵呵，你虽然经历了很多，但看起来对于异域的本质一无所知，在异域，你并非唯一的，谁都可以取代你，除非你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勃朗宁笑道。
“印记？”
斯通隐约想到了什么，他追问。
“你应该听你的同伴说过如何升华的事情吧，升华的本质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概念，这概念可以是任何事物，但如果是极为普遍的事物，那么你自己就要承受巨量的污染，因为越是普通常见的概念，承载的污染就越广泛，而且，这些概念大多已经有了主人，你还需要与它原本的主宰抗衡，想要获得一個属于你的概念，就要留下印记。”
“这些印记可能是传说，奇迹，某些眷族，甚至一个文明，只有达到这种程度，你才能获得概念的雏形，而一旦获得了印记，你就是异域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你也就携带了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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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宁认真说道，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看向斯通。
“所以，我留下的印记便是鹤鸣道人，在异域之中，只会有我一个鹤鸣道人，我留下的一切都印证着我的存在，我就是我，不会被任何意志篡夺，更不会被淤泥怪物这样的低劣存在夺取意识。”
“你如果想要登临不朽，那么我奉劝你，最好及早留下自己的印记，否则当你承受了过多的污染之后，印记也会连带着受到污染。”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斯通，像是在劝诱。
“至于你想要的事情，如果你能接受那只是一具模仿他们的躯壳，接受从外表到灵魂的伪物，那么我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你实现，实际上，到了我们这样的层级，这样的追求已经不值一提了。”
斯通来到勃朗宁的对面，他抽出一张椅子坐下。
“可你还是失败了，你被束缚在这里，只能依靠篡夺其他人的身体苟延残喘，就连曾经的自己的尸体都成为了你的敌人。”
他的话令勃朗宁微微挑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伴随着勃朗宁的话语，周围的空气开微微震颤起来，那烛光摇曳，仿佛一位即将震怒的巨人。
甚至于，暴风雨都有片刻的停息，那闪电寂静地在云层之间蔓延，如同一场盛大的默剧。
下一刻，斯通打了个响指。
勃朗宁在意识到事情发生的瞬间，就立刻站了起来。
他手中的酒杯立刻破碎，整个灵堂的玻璃开始蜂鸣，窗外，一道惊雷炸响，像是要将窗户震碎。
斯通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幻觉，其中有自己过去的罪恶，曾经的美好，以及那些可能出现的未来画面。
在这些场景之中，斯通或者悲愤，或者愉悦，或者后悔，或者痛苦，无数的情感在刹那间涌上了斯通的意识，这些情感并非虚假，而是如同真实经历一般。
就好像，斯通在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了无数的平行世界，体验了如此这般的人生一样。
但随即，所有的世界，那些如同流星般在斯通的眼眸之上划过的世界，都化为集中的一束。
布置在房屋周围的封印以更大的蜂鸣压制住了鹤鸣道人的反抗，在那斯通无法感知，无法目视，无法捕捉的须臾，就像一只手按住了勃朗宁的脑袋一般，他整个人定格在原地，眼神涣散。
扑通——
勃朗宁跌倒在地，皮肤表面迅速浮现出尸斑。
一个斯通说不上形状的多面体跌落在遗像前面，映照出勃朗宁黑白的照片。
*
第二章晚一些
645.在梦里见过你
在手掌触及陆绊的前一刻，拜伦忽然停下了动作。
“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拜伦依旧保持淡然的笑容，他开口问道。
“可能吧，说不定是梦里。”
陆绊轻松回答。
“啊在梦里，在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
还唱了一小段。
听到陆绊的歌声，拜伦抽了抽嘴角。
他凑近到陆绊的耳旁, 轻声低语道。
“这首歌的旋律，我听过。”
闻言，陆绊也同样对拜伦低语道。
“这么说，我们是老乡了。”
下一刻，陆绊的手朝着拜伦的手抓去。
但比那更快的，陆绊的手膨胀起来。
就像是充气过度的气球一般，以手臂为起始，陆绊的整个身体开始蠕动, 扭曲，就像被什么东西吹气膨胀起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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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陆绊的肚子鼓胀，破裂，内脏倾囊而出，如同绽放的花儿一般炸裂开来。
拜伦第一时间想要往后退，远离陆绊，可那只手却如同鬼魅一般，死死地朝着拜伦伸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抓到你了。”
陆绊膨胀的脸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哪怕拜伦看了，也觉得瘆人。
一道流光在那只手上绽放，伴随着这光芒的蔓延，拜伦的隔壁变得无法动弹，像是褪色一般变成了灰白。
石化。
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 成为了淤泥怪物的拜伦，此刻正在变成真正的石头。
拜伦试图挣扎, 但这石化蔓延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片刻之间, 他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陆绊看着变成了石像的拜伦，总觉得有些眼熟。
短暂地想一想，他发现，这和江城山的状况很像。
那些方庚的眷族，正是变成了栩栩如生的石像，并且在方庚即将复苏的时候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屠戮人类。
拜伦现在，或许也只是被普通地石化了，如果用某种手段解除法术的影响，就能变回原本的样子。
“至少他现在动不了了。”
陆绊说了一声，随即，整个人融化了。
过去的陆绊，遇到这种状况可能九死七八生，不长一轮草是没办法的。
但现在，陆绊可以很快地应对这样的情况。
区区致命伤，只要把身体融化了之后再重铸就行了。
短短的数分钟后, 陆绊再度凝聚成人形。
他敲了敲拜伦的脑门, 声音沉闷。
“实心的。”
他下了结论。
“现在要怎么办？”
陆绊回头看向希雅。
希雅的表情有点复杂。
她想不到这么几天没见，陆绊又发生了一点点质变。
甚至刚才看到陆绊融化又重组的时候, 希雅觉得自己的理智值差一点儿就降低了。
“搬过去斯通那边？”
希雅想了想，抬手，举起了沉重的拜伦的石像。
两人来到灵堂，看到那口空荡荡的棺材，以及手里拿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的斯通。
斯通盯着那石头，有些失神。
“解决了？”
陆绊询问。
“就在这里。”
斯通将那石头递给了陆绊，他的目光还有些恋恋不舍地从石头上移开，直到看见那被希雅扛着的拜伦的石像，斯通才算清醒一些。
陆绊仔细端详这石块。
这石头有八面，每个面呈现四边形，两长两短，石头有着如同钻石一般的辉光，散发着妖异的色彩，光是看着，就会狠狠地夺走人的目光。
陆绊看到这里面呈现出了不同的景象，其中有一些欢乐的事情，也有一些遗憾的事情，只是看着这里面的东西，就会让人沉浸其中，追忆过往。
看样子鹤鸣道人是专攻这一块的超凡者。
扯了一块布，陆绊将这东西包起来放在桌上。
“现在我们是不是等着第九天到了就行了？”
陆绊又问道。
斯通正在查看拜伦雕像的状况，听到陆绊的话，他回过头来。
“可是我总感觉，这件事还差一点儿。”
“确实，无论是这石头，还是这雕像，都只是暂时封印了他们，但并没有解决本质。”
希雅喃喃道，似乎还在思考那个法术的构成方式。
“这两個法术殊途同归，一个是对灵魂，一个是针对肉体的，对于克制鹤鸣道人这种已经快要成为旧日支配者的存在似乎很有效果，果然，只有旧日支配者才能对抗旧日支配者吗。”
“要不我们把石像直接砸了？”
陆绊提议道。
“万一砸了之后直接释放了出来怎么办？”
斯通立刻阻止陆绊抡锤子的行为。
三人对着拜伦的雕像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夜已经深了，静谧的夜晚就像一层轻纱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如同墨色的情绪在灵堂里蔓延，难以消解。
“如果这次招魂夜是因为鹤鸣道人的争端而起的，那么我们已经把这两个家伙都解决了，按道理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才对。”
希雅思考道。
“除非......”
就在她低语的时候，陆绊忽然举起手。
“等等。”
他说道。
斯通和希雅立刻看向他，又迅速转头看向拜伦的石像和那被布包裹住的石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了？”
斯通不解地问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陆绊说道。
“少了什么？”
希雅左右看看，随后恍然大悟。
“......没吃晚饭。”
“确实，少了晚饭是很重要的事情。”
陆绊也表示同意，但还是摇了摇头。
“但这不是重点，你们听。”
陆绊示意大家安静。
斯通和希雅立刻仔细聆听，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萦绕在耳畔的呓语，只有一片寂静，在灵堂之中回荡。
看着两人不解的表情，陆绊说道。
“你们不觉得，有点太安静了吗？”
他站了起来，缓缓走向被窗帘遮掩住的窗户旁边。
“在这之前，一直都是暴雨连绵，外面虽然不至于鸦雀无声，但至少也是热热闹闹才对，可是现在......”
这份安静，就是最大的异常。
陆绊拉开了窗帘，他看到了一片昏黄。
这理应是深夜的时间里，窗外却是夕阳般的橙黄色。
他朝着外面看去，只看到了灰蒙蒙的云，被摧毁的道路，歪七竖八的树木。
忽然，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
那是清脆的，一阵一阵的，像是高跟鞋一般的踩踏声。
三人看向门口。
646.掩面的女人
在门口，站着一名女性。
她身穿旗袍，绸缎贴合身段，婀娜而多彩。
笔直而白皙的双腿，纤细如藕的手臂，妖娆的身材，再往上, 只看到一把边缘覆盖着动物皮毛的扇子遮挡住了女子的下半边脸，但仅仅通过眉眼，也能看出这是一位绝美的女子。
妩媚，清纯，天真，艳丽, 诸多矛盾的特质混合在她的身上, 却丝毫不显得违和。
她的黑发柔顺披散，双眸像是宝石般熠熠生辉，光是看一眼，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种毕生难忘的享受。
那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清脆的脚步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灵上，每一次响动，就伴随着一阵心头的颤动。
在看到这女子的一瞬间，陆绊的动作就定格了。
他很清楚，他第一次来废都的时候，在那阴暗的巷子里，就曾经见过这个女人。
那在废都里已经十几年前的事情，可这女人却丝毫未变，显然是一种异常。
而斯通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他是土生土长的废都人，自然听过相关的都市传说。
在深夜的废都街道，有可能会遇到一名遮住脸庞的女子，如果看到了她的正脸, 就会非常凄惨地死去。
而希雅，她本能感觉这个女子身上带着一丝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比起鹤鸣道人而言, 她的位格更高，更加恐怖而不可名状。
女子的视线扫过屋子里，她并未在意斯通，视线在希雅身上停留了半秒，最后落在陆绊的身上。
以玩味的目光看了眼陆绊，女子继续往前。
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来到了拜伦的雕像面前。
斯通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女人夺走了，自从她出现，斯通就没有办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目光再也无法依靠，仿佛他的心已经被这个女人俘获，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悲喜。
就像在烈日当空的正午仰望天空，你是无法看见那漫天的星辰的，只有永恒的烈阳会占据你的全部的视野。
而希雅，她比斯通稍稍好一些，至少她的思绪还在缓慢流动。
“这是某种魅惑？意识篡改？”
“这样的程度，她难道就是废都的那個旧日支配者？”
“不，如果直面了旧日支配者, 我们不可能还能保持人形......”
她试图行动，但就连手指的末端都难以动弹，只能愣愣的追随着那女子的身影，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拜伦的雕像。
女子轻描淡写，首先拾起了桌面上用布包裹着的那诡异的多面体石头。
她将其放在掌心，把玩了片刻。
“试图窃取我的权柄的下场，也就这样了。”
女子的声音轻细而悦耳，仿佛夜莺的啼鸣，婉转低徊，拨动人的心弦。
她的手合拢，再度摊开的时候，那多面体石头已经不知所踪。
随后，女子又来到了拜伦的雕像面前。
“蠢货。”
女子抬起没有拿着扇子的那只手，轻轻在拜伦的雕像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哗啦——
那雕像迅速崩溃，化为碎片，变成齑粉，随风而逝。
经历了长久的磨难，不择手段，试图登临旧日支配者的传奇之人，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被解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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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的脑子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他还沉浸于这女人的魅力之中无法自拔，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希雅的脑中，缓慢的思考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做什么，如果只是要解决掉鹤鸣道人倒是还好，可要是她还有别的图谋......
女人似乎对希雅很感兴趣，她很快转身，没有拿着扇子的那一只手朝着希雅伸来。
“她想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找我？”
“她到底是谁？”
无数的念头在希雅的脑中爬过，她发现，自己光是看着对方的那一双眼睛，就已经意志崩溃，难以产生任何反抗的想法，只想取悦对方，迎接那甜蜜的死亡。
眼看那手就要触碰到希雅的脑袋时，另一只手忽然探出，出其不意地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希雅很惊讶。
她惊讶，是因为这意料之外的举动令她的意识也恢复了一些，至少希雅现在可以尝试使用法术来反击，但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待着时机。
那女人的动作也稍稍有些停滞，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行动，甚至违背自己的意志。
女人的眼神从希雅的身上跳转到这只手的主人身上。
“你......”
陆绊一只手抓住了那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拨开那覆盖着女子脸庞的扇子。
下一刻，陆绊的皮肤炸裂。
无数的鲜血飞溅，从陆绊的体内，巨大而滑腻的蠕虫破体而出，那些蠕虫就像是深渊最深处的黑暗一般扭曲而令人憎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希雅，看到这些蠕虫的时候也感到大脑在颤抖，沸腾，理智受到折磨，不断降低。
陆绊的骨骼，血肉，皮肤，内脏，一切都化为了虫豸，朝着地面散落而去。
但当那些虫子触碰到地面时，它们又迅速像是盛夏正午柏油马路上跌落的冰淇淋般融化，在地上一大滩，甚至弄脏了那女人的高跟鞋。
女人不悦地挑眉，骤然，那些融化的虫子又恢复成了人形。
陆绊出现在女人的身后，他的手中具现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他将言弹设置到伟大存在的呓语，毫无保留地朝着那女人开枪。
子弹悄无声息地没入对方的脊背，然而，平常所见的癫狂与疯魔并未如期而至，那女人只微微侧了侧脑袋，像是听到了什么蚊子的扑翅声，随即，转过身来。
扇子一瞬间收起。
陆绊得以看清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哪怕地球上最美之人也无法匹敌，那就像是“美”这个概念在世界上的具象化一般，即便陆绊，也被这容颜夺取了心神。
那女人拿着扇子的手朝着陆绊伸去，这一次，没有人抵抗她。
陆绊的肩膀被抓住，随即，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她身前的空间扭曲。
连带着陆绊一起，两人消失在灵堂里。
直到这时候，希雅和斯通才能行动。
他们只能愣愣地看着陆绊和那个女人消失的地方，勃朗宁的黑白遗像上，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任务完成】
*
第二更依旧晚一些
646.掩面的女人
在门口，站着一名女性。
她身穿旗袍，绸缎贴合身段，婀娜而多彩。
笔直而白皙的双腿，纤细如藕的手臂，妖娆的身材，再往上, 只看到一把边缘覆盖着动物皮毛的扇子遮挡住了女子的下半边脸，但仅仅通过眉眼，也能看出这是一位绝美的女子。
妩媚，清纯，天真，艳丽, 诸多矛盾的特质混合在她的身上, 却丝毫不显得违和。
她的黑发柔顺披散，双眸像是宝石般熠熠生辉，光是看一眼，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种毕生难忘的享受。
那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清脆的脚步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灵上，每一次响动，就伴随着一阵心头的颤动。
在看到这女子的一瞬间，陆绊的动作就定格了。
他很清楚，他第一次来废都的时候，在那阴暗的巷子里，就曾经见过这个女人。
那在废都里已经十几年前的事情，可这女人却丝毫未变，显然是一种异常。
而斯通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他是土生土长的废都人，自然听过相关的都市传说。
在深夜的废都街道，有可能会遇到一名遮住脸庞的女子，如果看到了她的正脸, 就会非常凄惨地死去。
而希雅，她本能感觉这个女子身上带着一丝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比起鹤鸣道人而言, 她的位格更高，更加恐怖而不可名状。
女子的视线扫过屋子里，她并未在意斯通，视线在希雅身上停留了半秒，最后落在陆绊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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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希雅，她比斯通稍稍好一些，至少她的思绪还在缓慢流动。
“这是某种魅惑？意识篡改？”
“这样的程度，她难道就是废都的那個旧日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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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图行动，但就连手指的末端都难以动弹，只能愣愣的追随着那女子的身影，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拜伦的雕像。
女子轻描淡写，首先拾起了桌面上用布包裹着的那诡异的多面体石头。
她将其放在掌心，把玩了片刻。
“试图窃取我的权柄的下场，也就这样了。”
女子的声音轻细而悦耳，仿佛夜莺的啼鸣，婉转低徊，拨动人的心弦。
她的手合拢，再度摊开的时候，那多面体石头已经不知所踪。
随后，女子又来到了拜伦的雕像面前。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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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那雕像迅速崩溃，化为碎片，变成齑粉，随风而逝。
经历了长久的磨难，不择手段，试图登临旧日支配者的传奇之人，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被解决掉了。
斯通的脑子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他还沉浸于这女人的魅力之中无法自拔，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希雅的脑中，缓慢的思考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做什么，如果只是要解决掉鹤鸣道人倒是还好，可要是她还有别的图谋......
女人似乎对希雅很感兴趣，她很快转身，没有拿着扇子的那一只手朝着希雅伸来。
“她想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找我？”
“她到底是谁？”
无数的念头在希雅的脑中爬过，她发现，自己光是看着对方的那一双眼睛，就已经意志崩溃，难以产生任何反抗的想法，只想取悦对方，迎接那甜蜜的死亡。
眼看那手就要触碰到希雅的脑袋时，另一只手忽然探出，出其不意地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希雅很惊讶。
她惊讶，是因为这意料之外的举动令她的意识也恢复了一些，至少希雅现在可以尝试使用法术来反击，但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待着时机。
那女人的动作也稍稍有些停滞，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行动，甚至违背自己的意志。
女人的眼神从希雅的身上跳转到这只手的主人身上。
“你......”
陆绊一只手抓住了那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拨开那覆盖着女子脸庞的扇子。
下一刻，陆绊的皮肤炸裂。
无数的鲜血飞溅，从陆绊的体内，巨大而滑腻的蠕虫破体而出，那些蠕虫就像是深渊最深处的黑暗一般扭曲而令人憎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希雅，看到这些蠕虫的时候也感到大脑在颤抖，沸腾，理智受到折磨，不断降低。
陆绊的骨骼，血肉，皮肤，内脏，一切都化为了虫豸，朝着地面散落而去。
但当那些虫子触碰到地面时，它们又迅速像是盛夏正午柏油马路上跌落的冰淇淋般融化，在地上一大滩，甚至弄脏了那女人的高跟鞋。
女人不悦地挑眉，骤然，那些融化的虫子又恢复成了人形。
陆绊出现在女人的身后，他的手中具现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他将言弹设置到伟大存在的呓语，毫无保留地朝着那女人开枪。
子弹悄无声息地没入对方的脊背，然而，平常所见的癫狂与疯魔并未如期而至，那女人只微微侧了侧脑袋，像是听到了什么蚊子的扑翅声，随即，转过身来。
扇子一瞬间收起。
陆绊得以看清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哪怕地球上最美之人也无法匹敌，那就像是“美”这个概念在世界上的具象化一般，即便陆绊，也被这容颜夺取了心神。
那女人拿着扇子的手朝着陆绊伸去，这一次，没有人抵抗她。
陆绊的肩膀被抓住，随即，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她身前的空间扭曲。
连带着陆绊一起，两人消失在灵堂里。
直到这时候，希雅和斯通才能行动。
他们只能愣愣地看着陆绊和那个女人消失的地方，勃朗宁的黑白遗像上，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任务完成】
*
第二更依旧晚一些
647.烤羔羊
陆绊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衰败的世界。
这里有着昏黄的落日，无垠的天空，巨大而充满了奇妙美学的废墟，以及荒芜的大地。
陆绊看到其中一座废墟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弧型，这圆弧比起他在地球上看到过的任何一座山峦都要高耸，横亘于高天之上, 就像某种绝对的秩序和规则的体现。
只可惜，这圆弧已经断掉了一半，甚至于那断裂的部分都不知所踪，看不见下落。
是怎样的文明能够制造这样巍然的造物，又是怎样的力量能够将其摧毁？
陆绊并不知道。
这荒芜的大地与荒原那漫天黄沙不太一样。
如果说荒原是沙漠，戈壁，烈日，干燥的风，那么这里, 就是末日这个概念的具象化。
沙漠之中还有可能出现盛开的花儿，会出现绿洲，但这里，不会再有新的生命诞生。
与暮之城不一样，这个世界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新文明，新种族，只有一片沉寂，看不到任何希望。
那些宏大的建筑，就像是文明的墓碑，悠久而亘古。
越过这建筑，陆绊看到了一颗破碎的月亮，这应当是这颗星球本来的卫星之一，但它已然破裂, 更远的地方，还有两颗类似的卫星，那巨大的天体突兀地停滞在天空中, 给人以巨物的恐怖压迫感。
陆绊收回视线，确认身边的状况。
他坐在一处石头上, 这石头看起来曾经是某些建筑的一部分，但经年累月的风化已经让它回归自然，从石头变成了石头。
手在粗糙的表面摩挲，陆绊能推断出这里还有风的存在，而风则是由于温差或者自转，至少这颗星球并没有完全定格。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回忆起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那绝美的旗袍女子......
陆绊没有发现斯通和希雅的踪影，他只能暂且认为那两个人幸运地逃了出去。
想到这里，陆绊就看到了那个女子。
她坐在石头旁边，用几根枯萎的木头搭成了篝火，在黄昏的日暮，那篝火熠熠生辉，吸引着人的理智。
陆绊觉得有点好笑，这女子应该是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存在，为什么会在这生火？
难道这还有什么荒野求生的节目组？
陆绊想了想，他没有叫喊出声，而是不动声色地从石头上爬下来，躲在阴影处，悄悄接近那個女子。
如果这里有直播镜头, 那么陆绊可能就要来上一句, “让我们趁着她没有防备，悄悄地靠近她，只要抓住了，去掉头都能吃，鸡肉味，嘎嘣脆。”
就在陆绊蹑手蹑脚地靠近的时候，那女子忽然发出了声音。
“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在寂寞的大地上回荡，就好像久旱重逢的甘霖。
陆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步走到那个女子旁边，伸出手烤火。
这里的傍晚还是很冷的，尽管暂时没有风，但缺乏植被和生物的情况下，地表的气温还是会随着日落而迅速下降，就和沙漠一样。
“有吃的吗？”
陆绊忍不住问道。
女人看了陆绊一眼，像是在疑惑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不是，你看，我也很久没吃东西了，晚饭也没吃，你把我带到这里，都不知道几点了，我要是饿了就没办法走路，也会拖累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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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
女子沉默片刻，她看向陆绊，随后，在篝火上，就出现了一只正在旋转着的烤羔羊。
那羔羊的表皮已经烤得微微发焦，皮层底下的肥肉发生了美拉德反应，散发出浓烈的香味，那瘦肉浸润了肥油，显得柔嫩而美味，光是看着这一只烤羊，陆绊就感觉口水要流下来了。
等待了片刻，陆绊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也没管烫手，直接伸手，扯下一块带皮的羊肉。
热腾腾的羊肉散发着极具诱惑力的香味，那柔嫩的肉汁水丰沛，只要轻轻按压就会溢出来，陆绊一口咬下，表皮香脆，肥而不腻，瘦肉软烂，三下五除二，那一大块肉就被陆绊吃得干干净净。
他又拽下来一条羊腿，带着骨头的肉又是另一番风味，贴合骨头的部分带有特殊的香味，劲道十足，尤其是羊腿上的软骨关节部分，在酥脆与软烂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啃着羊腿，陆绊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呃，姑且算人吧。
他转头，发现那女子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她的扇子拿在手里，并未遮掩住自己的容貌，旗袍之下，纤细曼妙的身段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笼罩下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你要吃吗？”
陆绊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意思，就将手里的羊腿朝着对方递了递。
女子看着那羊腿，忽然笑出了声。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女子问道。
“说实话，我不太知道。”
陆绊直言不讳。
他只能大概猜到这是废都的旧日支配者，那个有无数眼睛窥探整座城市的存在，但具体是谁，叫什么，陆绊不熟，真不熟。
旧日支配者的名字这种东西，光是封印起来的那些就够人喝一壶了，更不用说还在行走于大地之上的。
如果可以的话，陆绊并不想知道对方的名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走你吗？”
女子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而是又询问陆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陆绊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诚实，他此刻深感如此。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我觉得可能是某个我留下的，所以我有些好奇，想看看带着你来这里，是否能有一些发现。”
女子答道，她这句话里包含的最大信息就是没有信息。
“某个你？”
陆绊好奇问道。
“伱不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女子并未回答陆绊的问题，而是反问。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绊觉得这两个问题都差不多，比起这些，还不如问问烤羊羔是怎么来的比较现实一点。
他还想再吃点。
“这里现在的名字已经不可考证，但它曾经有个名字。”
女子喃喃道。
“辉煌境。”
648.好数字
“辉煌境？这里是辉煌境？”
陆绊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熟悉的词，很快就想起来，这是冯羽对自己说过的。
曾经有一个强大的异域，在对抗污染之中走在了最前面，拥有辉煌璀璨的文明，甚至很多超凡物品都是出自辉煌境的手笔。
但和其他受到了污染的异域一样，辉煌境只不过是用一种污染来对抗另一种污染, 最终的结局只有堕落。
而且，他们能够抵御那些旧日支配者的污染，就代表他们可能本身也拥有着非同寻常的污染。
只是，一切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文明的落日最后一抹光辉隐去，那巨大的卫星的残骸横亘于夜空之中，形成了强烈的压迫感, 试想一下, 将月亮放大数倍的场景，那绝对是让人无法安眠的诡奇画面。
陆绊感受到了一丝凉风。
他有些好奇这星球上为何还有空气，忍不住伸手晃动了一下。
“对。”
那女人点了点头，她随手一挥，陆绊吃剩的烤羔羊便消失不见，只剩下篝火摇曳，映照出她的脸庞。
“你可以叫我夏洛特，只是一个代称而已。”
自称为夏洛特的女人说道。
陆绊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我一直以为，旧日支配者应该都是些陷入了永久疯狂，没有任何理智的怪物。”
陆绊好奇道。
“像你这样善良，还给我吃烤羊的人，不太像旧日支配者。”
女人听到陆绊说的“善良”两个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善良？”
夏洛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她的眉眼在笑容之时更加具有诱惑力，倘若平日的她像是朝阳, 那么面带笑容的这個女人就是黎明时分的第一缕光，令人由衷地动容。
“我之前打过交道的旧日支配者，要么盲目痴愚, 被封印住一动不动，要么就是见人就唱歌敲钟，引人发狂的，还有一些我也不太清楚的家伙，总是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但我看到你的模样，却并没有什么表现。”
陆绊又说道。
“那是因为我做了伪装，你所看见的并非真实的我。”
夏洛特将视线转向篝火。
“实际上，就算是我，也不知道真实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位女子的表情清冷，但火光摇曳之下，又显出几分娇弱来，让人不禁涌现出保护欲。
“我曾经说过，你身上有某个我的气息，我想想，是【黑法老】？【无貌之神】？不，你能够见到并且活着回来的，大概是【黑暗之人】吧。”
夏洛特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几个名字。
普普通通的几个字，陆绊听起来就感觉内心一阵瘙痒，大脑像是喝醉酒一般迷糊起来,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才终于清醒过来。
“哦，抱歉，我忘记了你只是个凡人。”
夏洛特莞尔，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绊。
“奇怪，我本来都做好你在听到这些名字之后身体崩溃，由我亲手帮你重新捏一个模样的准备了，你竟然没事。”
她语气之中并没有任何惊讶，倒是有一种遗憾。
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陆绊不禁想道，他随即说道
“我见到的是一个皮肤黝黑，削瘦的男人。”
“啊，是【黑暗之人】。”
夏洛特点了点头，那表情就像是终于想起了小学一个不起眼同学名字。
“他是我们这些人里最热衷于和人类打交道的。”
“你们这些人？”
陆绊想了想，有了一个猜测。
“你说的某个伱，这个意思是指他们都是你的分身？”
“错误的。”
夏洛特站了起来，她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便消失不见。
“准确的说，我们都是祂的分身。”
她第一次用了表示神明的词语，甚至在描述【黑暗之人】的时候，夏洛特都并未用那样的称呼。
“祂？”
陆绊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问下去，但来都来了，他干脆问到底。
“你不会想知道祂的名讳的，我也不会在这里提起，你只需要知道，祂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几个存在之一，是旧日支配者之上的支配者，神外之神，光是名字就足够摧毁一片异域就行了。”
夏洛特语调冰冷地说道。
“和其他的旧日支配者不同，祂鲜少有眷族，而更多的是化身，祂创造的化身无数，很多化身之间甚至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这些化身可能拥有自己的眷族，他们散落在异域，有的被封印了，有的依旧行走于大地，甚至还有的相互之间产生了纷争而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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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做这些是为什么？”
陆绊不太理解，从夏洛特的描述之中，这旧日支配者比起那些盲目痴愚的存在而言似乎更有理性，在这污染决定力量的世界里，未免有些过于离奇。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有趣罢了。”
夏洛特轻笑一声，像是无奈的叹息。
“有趣？”
陆绊确认了一下这个词。
“理性是什么，理性是逻辑与秩序，是约束与克制，而旧日支配者，是距离理性最遥远的存在，你为什么要用人类的逻辑来推断一位凌驾于旧日支配者之上的存在？”
夏洛特像是在嘲笑陆绊，但很快又说道。
“而实际上，疯狂包容理性，正如同无序包容秩序，异域的真谛就是混沌，而祂就是伏行之混沌，千面之神，祂将自身的一部分疯狂分割出去，制造了我们这些分身，同时，我们也拥有祂分割出来的理性，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什么？”
陆绊看向夏洛特，这位女子嫣然一笑。
“我并不是这些分身里最理智的一个。”
陆绊看到，夏洛特的双眸显示出绯红的光泽。
在那绯红之中，似乎有巨大而粗壮的触须划过，某种肿胀感自那眼眸中迸发，令人不禁心生恐惧感，光是看到这一幕，就会两腿战战，精神失常。
但那光芒仅仅一闪而过，她眨了眨眼睛，随即转头，看向那宏伟高大的建筑。
“过来吧，我需要你的帮忙。”
夏洛特说道，朝着那建筑迈开了步子。
649.文明的墓碑
陆绊看着她离去，想了想。
他决定跑路。
谁知道跟着这个疯女人会遇到什么。
就冲着刚才她明明知道那些化身的名字会对人产生影响还依旧说出来，陆绊就觉得她不怀好意。
不过这异域，人生地不熟的，陆绊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他只能准备先离开这疯女人的身边，再看看莱卡能不能过来帮忙。
刚刚准备融化, 陆绊就感觉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起来。
回过神的时候，陆绊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夏洛特的身后。
“别想逃，首先，你没办法依靠自己离开辉煌境，其次，你也没办法靠自己离开我的身边。”
夏洛特提醒道。
“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就能帮你们这样的伟大存在的忙了呢, 我实在也不是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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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搪塞道, 试图让夏洛特另请高明。
他看到夏洛特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继续往前走。
想了想，陆绊觉得夏洛特的话还挺在理的，一方面他不一定能靠自己离开这片异域，另一方面，陆绊也对这个辉煌境很感兴趣。
连夏洛特这种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存在都对这里感兴趣，他有什么理由拒绝探索这里！
就算辉煌境的抗争是失败的，陆绊也可以以史为鉴，得知在对抗异域污染的时候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有什么是没有用的。
荒芜的大地给人一种错觉，陆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巨大的建筑物依旧没有半点儿接近的迹象，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大了，所以即使靠近了也没有区别吧。
倒是一路上，陆绊能看到很多巨大的石块，这些石头大约有六到八层楼高, 皆已经遭到了严重的风化, 看不出原本的用途。
假如这些是居民楼, 那么陆绊猜测这里可能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因为那些巨大的石头广泛地存在于这片荒芜的大地上，就像一座座墓碑，祭奠着死去的文明。
道路早已磨灭，只有那圆环形的建筑是唯一的道标。
陆绊并未看到其他类似的高耸的建筑物，他猜测那可能这是这个文明的标志物，或者文明的核心建筑之类的。
想到这里，陆绊不禁问道。
“说起来，既然你能带着我来到这个异域，为什么不直接去那建筑物旁边，还得走路啊？”
他看了一眼夏洛特的高跟鞋。
陆绊不是什么散步爱好者，虽然不知道这些旧日支配者会不会累，但时间就是金钱，他觉得两個人完全可以直接用什么超凡的方法去往那建筑物附近，没必要在这里磨蹭。
“你对辉煌境的了解不多。”
夏洛特头也没回地说道，陆绊发现她用的并非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句。
“对。”
陆绊实话实话。
“旧日支配者在异域的存在高于常人，但旧日支配者之间的差距非常大, 弱小一些的，就像你见识到的方庚，甚至可以被人类封印, 而强大的，哪怕是在那之上的存在也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来封印他们。”
夏洛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回荡。
“而辉煌境对抗污染的方法，就是将旧日支配者，连同他们带来的污染一起封印起来。”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让陆绊觉得不可思议。
这片异域的原住民，竟然能够封印旧日支配者？
甚至还可以将那些污染一起封印？
陆绊很清楚，随便一个旧日支配者就是他无法对抗的存在，光是直视祂们，就会令人陷入疯狂，异化成为怪物。
而这样的存在，竟然能被一个异域的文明封印，而且听着夏洛特的意思，还不止一个？
再往后延伸思考，这样的文明，竟然也会步入终末，人类真的能够对抗异域的污染吗？
陆绊心中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对辉煌境的毁灭越发好奇。
并且看样子，夏洛特对这里也有些在意。
“他们运用的封印手段相当聪明，有趣，可以说，是我曾经见过的人类，或者说智慧生命的极限，并且，这些封印的力量直至他们的文明彻底从无尽的异域之中消失之后还依旧存在。”
夏洛特和陆绊已经来到了距离那建筑很近的位置。
陆绊看到，圆弧的下方是一处方形的房屋，这屋子大约五十层楼高，宽度则更是足以遮蔽视野，尽管如此，陆绊也不觉得地球上的建筑材料能够支撑这诡异的结构，或许也是某种亘古不散的超凡力量在影响。
他们来到了建筑物的入口处。
陆绊这时候才发现，这建筑物的大门的尺寸似乎有些离谱。
这门扉目测足足有二十米的高度，无论是作为彰显力量还是单纯的宏伟奇观而言都过于巨大了。
陆绊看向里面，又发现了一些奇特的事情。
建筑物里有一些台阶，这台阶的高度也远远超过了正常人，陆绊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有可能爬上去。
那灰白的，像是大理石一般的桌子也高出了陆绊许多，行走在这里，陆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误入了人类世界的小人国居民。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冻结了时间，就好像居民前一刻还在正常生活，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一般。
陆绊和夏洛特沿着阶梯往上。
陆绊是爬的。
夏洛特则像是踩在空气上一般走上去。
到了一处平台上，陆绊气喘吁吁，往下俯瞰。
这里像是一处办事大厅，不知道接待的是什么人。
夏洛特站在陆绊旁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现在知道辉煌境和你的异域有什么不同了吗？”
陆绊看向这个穿着旗袍的女子。
他也差不多理解了答案。
陆绊指了指，透过建筑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像。
一开始，他一直以为这是辉煌境的人居住的屋子，因为长年的风化而变成那样。
但现在，在见识到了这里的景象后，陆绊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错了。
那些并不是破败的建筑物。
那些是人。
是辉煌境的居民的尸骸。
这个异域的“人”的体型和尺寸，比陆绊这样的人类要大许多。
那些遍布这个世界的，如同文明的墓碑一般的事物，就是这个异域曾经的文明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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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图书馆
“辉煌境的原住民都这么大尺寸？”
陆绊转头询问夏洛特。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夏洛特并未直接回答陆绊的问题，而是来到了平台上，一处有着像是一块宣传栏一样的物体前面。
这东西的尺寸当然也很夸张，陆绊就算仰望，也没办法看清楚这板子的全貌。
而且，这板子只有纯粹的大理石一般的灰白色，没有任何文字与图案。
夏洛特踩在空气上, 那高跟鞋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也发出了清脆的脚步声。
陆绊就站在地上，往上看着夏洛特的身影。
至于裙摆底下有什么，陆绊并不关注。
“哦，差点忘了。”
仿佛想起什么般，随即，旗袍的裙摆底下, 几根纤细如同藤蔓, 滑腻又粗糙的触须伸向陆绊, 将其拎了起来。
陆绊再度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去偷窥别人家的裙底。
在异域，女孩的裙下，可能真的有不可名状之物的。
被拎起来之后，陆绊总算是能看到这一块板子了。
当然，上面依旧没有文字。
“你，碰一下这东西。”
夏洛特命令道。
陆绊一动不动。
“呃，那也得你让我靠近才行。”
他示意道，自己现在被夏洛特裙下的触须拎起来的位置和板子有一定的距离，靠陆绊伸手是肯定碰不到的。
夏洛特没有说话，那触须只迅速一摆。
啪——
陆绊整个人被摔到了板子上，颇有一种吵架的时候赌气摔手机到桌上的态势。
只不过陆绊是那一部手机。
陆绊的脸贴到了这板子上，一股灼热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陆绊忽然发现，那大理石一般光滑的表面变得粗糙起来，他的手里在板子上摸索, 隐约摸到了一些凹陷。
当然, 这些凹陷本身就比他手掌更大，所以更像是起伏。
“不错。”
夏洛特点评了一下, 随即把陆绊扯了回来。
陆绊这次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大理石一般的板子表面，浮现出了诸多文字。
这些文字陆绊并不认识，他又不是什么异域文学大师。
寂静之地的系统这时候也不靠谱地看不到了，陆绊真希望冯羽在这里，那么她就可以翻译一下了。
“这些是什么？”
好学的陆绊于是提问。
“记录。”
夏洛特没有隐瞒，大概是因为陆绊反正都看不懂。
“记录？”
陆绊看着那铭刻在板子上的文字，他当然知道这是记录，重点不就是这上面有什么内容么。
“刻在石头上的文字才是能存留最久远的记录。”
夏洛特感慨一句，随后说道。
“这里是辉煌境的图书馆。”
虽然只是简单的介绍，但陆绊却恍然大悟。
要说图书馆，就是存放书本的地方，而书本里最多的是什么。
是知识。
在异域，知识就是污染，知识就是力量。
在陆绊所处的异域，最高大宏伟的建筑可能是金融中心的大楼，是各种商业公司的办公楼，是体育馆或者大坝，但肯定不是图书馆。
因为陆绊所处的异域尚且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什么东西才是最珍贵的。
而在辉煌境，这里的居民已经知道了知识才是真正的力量，他们建造了这巨大宏伟的图书馆，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知识。
也有可能, 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将污染囚禁在这里，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接触到。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发现一件事。
是自己触碰之后，这里才出现了文字。
而夏洛特也要求自己触碰这东西。
这么说起来，自己就是打开这图书馆的钥匙？
或者说，人类是打开这里的钥匙？
现在夏洛特能阅读记录，而负责开门的陆绊却根本看不懂这上面的文字。
四舍五入一下，自己是白票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绊发出声音。
“这上面写的什么？”
“你确定要听？”
夏洛特狐疑地看向陆绊。
“这上面的东西你听了之后，或许会直接疯狂，丧失理智，变成一个怪物哦？”
她的语气像是那种吓唬小孩子的怪叔叔一般。
“来都来了，要是不听到点什么岂不是很亏。”
陆绊有理有据。
他倒是大概摸清楚了一些这个女人的性格。
夏洛特这样等级的存在，确实不在乎陆绊一个人的生死，陆绊的行为也威胁不到他，或者说，陆绊活着的时候，她可以随意捏死陆绊，陆绊死了，她也可以让陆绊死者苏生，拉起来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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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支配者的敲骨吸髓，体现在方方面面。
面对这样的陆绊，夏洛特与他交流，就纯粹属于個人兴趣了。
就好像自己养的猫猫，很多人也会对猫说话，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反正自己愿意说。
大概，陆绊猜测，夏洛特说自己的化身，那么作为本体的那位旧日支配者，或者说神外之神，可能本身也是乐于交流的家伙吧。
所以，陆绊认为，夏洛特应该会满足自己的要求。
对于旧日支配者而言，也没什么时间宝贵的说法，祂们最多的就是时间。
“这里写着科学院图书馆的注意事项，不要将书本带离图书馆，不能接触超过自己权限的书籍......”
夏洛特认真地给陆绊念了一遍。
好像就是普通的图书馆守则，和陆绊所知的没多少差别。
要说这会导致人精神失常，陆绊是不太相信的。
“这上面就写着这些？”
陆绊询问。
“对。”
夏洛特颔首道。
“为什么这里的文字要我触碰才会显示？”
陆绊想着问都问了，干脆多问几句。
“很简单，因为这里需要辉煌境的人的生物信息才能识别，辉煌境拥有先进的技术，作为技术凝聚核心的这座科学院图书馆，拥有最强大的保密能力，只有对应级别的人才能接触到对应的知识。”
夏洛特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的确很方便。”
陆绊点头赞同道。
随即，他忽然后知后觉地看向那些文字，又看向夏洛特。
“等一等，这里需要辉煌境的人的生物信息，和需要我触碰又有什么关系？”
夏洛特看了一眼陆绊，没有回答。
651.末日记录者
陆绊看了眼外面那些匍匐成石头的尸骸，觉得自己肯定不是什么辉煌境的人。
“这是否有些离谱？”
陆绊看到，夏洛特让他又贴上了这板子，大理石上的文字骤然改变。
“应该庆幸辉煌境强大的力量，导致了即便他们的文明已经毁灭，但造物却并未因此失去作用，这里还能正常运转, 要知道，一个文明被严重污染的时候，那些人造物会最先产生异化，接着是理性较低的动物等，大部分被污染毁灭的异域，在那之前就已经失去了让正常生物活下去的条件。”
夏洛特随口说了一句, 看了看这上面的文字，又看向陆绊。
“你想问什么？”
“我是辉煌境的人？”
陆绊忍不住问道。
“算是吧, 你们这些人类, 本身就是辉煌境残留的部分人不断异化而来的，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这么多拥有文明的异域，人类都长得差不多？”
夏洛特随随便便就说出了惊人的事实。
“等等，这么说来，人类都曾经是辉煌境的住民？”
陆绊确认道。
“大体上是这么没错，辉煌境在最后崩溃的时候，的确有一部分人异化了自己，变成了你们现在这样，实际上......有很多异域本身就是辉煌境过去用来囚禁旧日支配者的牢笼，若不是如此，怎么会能够不被波及，在这个文明毁灭之后依旧存在？”
夏洛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说道。
“嗯，这里的防护的确很严密，而且......”
她确认完板子上的文字, 便带着陆绊，朝着楼上走去。
陆绊注意到, 这图书馆里并没有书籍, 也没有书架，虽说有可能是因为漫长的时光导致了藏书损坏，但这么干净整洁的模样，陆绊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这里的楼上有许多房间，这些房间面积不大，换算过来也就书房大小，当然，对夏洛特和陆绊而言已经很大了。
走进其中一个房间，那大门轰然关闭，整个空间黯淡下来。
陆绊倒是不紧张，反正和夏洛特在一起，这里困得住陆绊，难道还能困得住夏洛特？
伴随着这绝对的黑暗奖励，墙壁忽然放出了光芒。
那些白色大理石的墙面微光浮现，其中，似乎有某些文字浮现。
陆绊有些诧异的是，其中有些文字他竟然认识，是属于他所在的异域的。
紧接着, 某种知识流入陆绊的脑中。
一瞬间, 陆绊的眼前已经不再是这闭塞的房间, 而是一片宽阔的世界。
他好像站在高空之中，脚下是无尽的森林和日暮的夕阳。
陆绊集中精神，能看到森林里生活着的各种动物。
这些动物陆绊都没有见过，大多拥有六至八条腿，表面覆盖着鳞片，像是冷血动物，有的还以完全违背空气动力学的方式悬浮在半空中，像是摇晃的铃铛，还有一些纤细而半透明的生物，在云层中游曳，追逐着夕阳而去。
那太阳之外，远处的天空，还有两个月亮大小的发光天体，只是它们的光芒要更加耀眼，就像微缩的太阳一般。
这是一片静谧安详的世界。
就在陆绊好奇而贪婪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时，某种悸动自天空传来。
陆绊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心跳声。
很快，他发现这不是错觉。
某种心脏鼓动的声音，以一個极为缓慢的节奏，自天穹而来。
树木开始摇晃，惊起了一大群四翼的鸟儿一般的生物，朝着天空飞去。
下一刻，令人永生难忘的画面浮现。
陆绊看到，那巨大的，耀眼的夕阳，忽然间喷发了。
不，那并非喷发。
而是一根粗壮巨大的触须，从太阳之中破体而出。
一根，两根，三根，无数的触须自那恒星内部钻出，炽烈的触须甚至比恒星的光晕更加庞大，只一瞬间，陆绊的全部的视野就被那延伸出来的触须所占据。
那些森林中的动物们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一条触须朝着这颗星球而来。
陆绊下意识后退半步，直到那炽烈的触须穿透他和夏洛特的身体，整颗星球被高温的触须一分为二，断面犹如热刀划过的凝固的油脂表面一般光滑，星球的核心像是流心蛋一般崩裂，在澎湃的力量之下，整颗星球的轨迹遭到了致命性的破坏，碎裂的地面不断扩散，蔓延，最后，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林，那些奇妙的生物，整个生机盎然的世界，一切都归于虚无。
陆绊这才知道，这是末日的景象。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颗星球，那一片异域，但这里毫无疑问是因为某个被封印在太阳里的旧日支配者的苏醒而遭到毁灭的。
同时，陆绊的大脑之中，无数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里。
有关这异域的调查情况，各种参数，发展历程，所有的生物的构造，信息，一应俱全。
要是拿着这些去作为基础资料，随随便便就能制作出一个充满真实感的开放世界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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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绊关注的并非如此。
而是一些微妙的信息。
陆绊看到，这些都是辉煌境的学者们观测研究得到的数据，而这景象，也是辉煌境的观察员收录下来的。
陆绊倒不是想说这些末日的记录员们只单纯记录这一切而并没有尝试拯救这里的生物，而是他根据这些信息，以及更多的不断流入他大脑中的报告与分析，发现了一件事。
在百亿年前，这里并未有恒星，也并未有行星，只有巨大而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存在。
后来，辉煌境将这里的旧日支配者封印，祂那被封印的残骸经年累月，竟然成为了一颗炽烈的恒星，恒星捕获物质，围绕着自己构成了一个个行星。
那些行星历经漫长岁月，最终冷却，又在无数的巧合和偶然之下，诞生了自己的生命，生命历经磨难与波折，最终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又在旧日支配者的苏醒之下荡然无存。
甚至于，这里的生命，都是污染的结果，石头遭到污染，诞生出了细胞，细胞在污染之下分裂，增殖，最终成为了生物。
污染就是生命的源头。
每一个异域的生命，自从诞生开始，就承载污染。
652.三位
“这里是末日的记录。”
夏洛特说道，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黯淡，陆绊和她又回到了那一片白茫茫之中。
陆绊感觉到一阵剥离感，就像是有人用梳子刮过自己的脑袋，将那些蜿蜒曲折的沟壑都抚平一般，刚才的所见所闻都从大脑里被提取走，陆绊除了只记得见证了某个异域的末日来临之后, 细节已经忘光光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之前握持着那个唢呐，或者【物理学圣剑】的时候一样。
知识如同蛛网般覆盖在自己的大脑中，又伴随着接触的停止而被抽离。
“这些房间，辉煌境的知识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保存的？”
陆绊恍然。
这里本来就没有书架和书本，作为高度发达以及对异域相当了解的文明，辉煌境自然知道如何在获得知识的同时规避知识带来的污染。
学者们在这些屋子里查阅那些极度隐秘, 具有强大污染的资料，并且根据这些资料进行分析, 得到答案之后，只需要离开这个房间，就会将那些相应的知识忘却，只剩下最后的结论。
就像是给一名小学生灌输了微积分的知识，他利用这些知识解答出了答案，离开这房间的时候，他只需要记住答案，就能解答复杂的问题了。
人的思考过程，本身就是将搜集到的信息重新加工的过程，这图书馆，正是为了规避污染的同时传承知识和搜集信息才建造的。
如此一来，绝大部分的学者们就可以在自身仅仅受到微量污染的情况下接触更多的异域文明，思考出正确的答案。
而且，这样的策略也可以根据使用者的等级来限制他们浏览的内容，只有达到了一定层级的人，才有调用, 查看那些危险知识的权限, 防止了污染在普通人之间的外泄。
“他们相当聪明，想到了利用这种办法来避开污染, 哪怕临时接触到过多的知识而导致了疯狂，也可以用图书馆的设备来洗去对应的记忆来恢复正常。”
夏洛特的语调很平淡，并未听出太多的称赞之意。
“时至今日，他们研究出的这种技术都在异域流传，你想必也接触过。”
“对。”
陆绊答道。
自己的唢呐，以及那远去的撬棍，看起来就是运用这种技术制造出来的超凡物品，的确很好用，而且对人产生的污染极小。
他同时产生了一些联想。
“如果辉煌境的人能够灵活利用这种技术，那么他们哪怕直面旧日支配者，也能够在完成封印之后恢复正常。”
想要封印旧日支配者，就得对这些伟大存在有一定的了解，而这些了解就是会带来污染的知识，有了这图书馆的体系，辉煌境的人可以在房间里尝试寻找对抗旧日支配者的办法，同时在离开之后忘掉和那旧日支配者相关的细节，只剩下讨论测试出来的方法。
难怪辉煌境的人能够封印那些旧日支配者了。
“可以这么说, 当然具体的实施方式有很大的区别, 辉煌境的人对抗污染的能力本身就很强，他们自身崇拜的便是具有大量污染的神外之神。”
夏洛特微微颔首，同时手在墙壁上摸索，试图寻找一些别的东西。
“他们崇拜的不是你吗？”
陆绊好奇。
夏洛特的言下之意，是还有其他的神外之神。
陆绊寻思，光是夏洛特的本体就已经有几千个化身了，每一个都具有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力量和污染，那么其他的神外之神还存在的话，这個异域估计到处都是旧日支配者的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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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我，与我的本体相同位格的，一共有三位。”
夏洛特说道，伴随着她的话语，陆绊感到大脑一阵灼热，光是听到“三”这个词的时候，他就觉得脑袋里有一千万只蚂蚁正在上下乱窜，啃噬着娇弱的大脑皮层，试图在上面留下烙印。
可夏洛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继续说道。
“除了我的本体之外，另外的两位，其中一位被黑暗覆盖，祂本身就是黑暗的子嗣，拥有最强大的繁殖能力，在异域之中，绝大部分的旧日支配者都臣服于祂，所有的异化都与祂有关，祂执掌着一切的变化，污染，侵蚀，在某些异域，祂的形象在流传之中被扭曲，你或许也见过，那些叫做黑王母的玩意儿。”
听到夏洛特的话，陆绊的耳朵嗡地一声被蜂鸣笼罩，他的耳膜破裂，已经再也听不到声音，但夏洛特的话并非通过空气，而是以某种概念的形式流入陆绊的脑中，令他的皮肤底下蔓延出诡异的蠕虫般的事物，内脏翻滚，无数细小的毛刺在那些光滑的脏器之中产生，陆绊咳嗽了两声，他吐出了自己的某个内脏，连同更多的，足以染红墙壁的鲜血。
可夏洛特的话语还在继续，没有丝毫的停歇，怜悯，就如同为陆绊吟诵的悼文。
“至于另一位，则支配着时间与空间，全知全视，通晓过去，现在，未来，是世界所有知识和污染的源头，祂的存在就是知识本身，无时无刻，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都在向所有的异域散布知识，也可以说祂是污染的源头，是所有旧日支配者都试图交好的存在，祂也是辉煌境的文明所崇拜的神祇。”
听到这里，陆绊的大脑整个沸腾了起来，他听到了无数的呓语在耳畔响起，那些呓语就像是来自遥远高天的呼唤，令陆绊整个身体都变得燥热起来，下一刻，陆绊整个人融化了。
他变成了一滩肉泥，溅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就像是被用力拍到了砧板上的肉馅，满地都是。
夏洛特停下了讲述，她看了眼地上的陆绊，像是很无辜般歪了歪脑袋，正准备捏起融化的陆绊，就看到，那些血肉上，青草生长出来。
夏洛特托腮看了一会儿，就自顾自地又触碰墙壁，查阅资料。
一刻钟之后，陆绊才终于凝聚了起来。
他气喘吁吁，略显怨念地看向正专注于汲取知识的夏洛特。
“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
夏洛特当即答道。
“你果然是故意的！”
陆绊斩钉截铁。
653.一个答案
“所以，你要调查这些末日做什么？”
又跟着夏洛特看了两个异域的末日，陆绊不禁询问道。
其中一个异域已经窥探到了旧日支配者的奥秘，甚至发现了如何才能延缓那些伟大的存在的苏醒，他们制造了一些盛大的献祭仪式，甚至于整个文明都投身于其中，可是, 一些祭品强烈的求生欲导致了某次献祭的失败，旧日支配者苏醒过来，那星球在数秒之内化为了宇宙尘埃，想要求生的祭品也难逃厄运。
令一个异域则处于文明的高度发达时期，他们征服了大地，海洋和天空, 甚至已经发展出了亚光速航行的技术，踏上了探索宇宙的道路，只可惜旧日支配者的苏醒令这个文明的母星骤然毁灭, 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类都化为了怪物，随后，那些幸存者展开了漫长的逃亡，却最终在冰冷沉寂的星空孤独地死去。
夏洛特查看的记载几乎都是因为旧日支配者的苏醒而导致毁灭的异域。
令陆绊觉得奇妙的是，辉煌境对这些东西的记录实在太详实了。
每一個异域的发展历程，遭遇到的危机，甚至连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被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陆绊并不好奇辉煌境到底用的是怎样的手段来存储与观测这些东西的，作为能够与旧日支配者抗衡的文明，辉煌境拥有那样的超凡力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他觉得奇妙的是，辉煌境的人在这些异域里的作用。
那些观测者们，百万，千万，亿万年如一日地观测着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如果说他们是为了防止那些伟大的存在苏醒过来, 那么为何在当地的文明挣扎求生的时候没有出手援助？
他们就像是一个冷静的学者一般, 忠实地记录着异域文明的起源，发展，兴盛，衰落，毁灭。
就好像......在做什么实验一样。
“和你想的一样。”
夏洛特的手轻轻垂落，不知道为何，陆绊从她的这细微的动作里，似乎感受到了些许的疲惫与失望。
“这里是辉煌境的末日记录，他们封印了无数的旧日支配者，正因如此，他们很清楚，旧日支配者永远无法被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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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的清冷的语调与那绝望的内容形成了对比。
“光是得知这个事实，就用掉了辉煌境上亿年的岁月，随后，他们展开了实验，对所有已知的旧日支配者进行观测，这些观测是长期的，漫长到连岁月都无法想象的。”
“他们要什么？”
陆绊追问。
他已经隐约有些猜测，但将其化作答案，还需要夏洛特这样真正位居旧日支配者的存在的肯定。
“他们想要一个答案。”
夏洛特看向陆绊，她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绯红, 那是比鲜血更加鲜红, 比黄昏更加昏暗的黯淡光辉。
“生命的出路在哪里，以及，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她的声音轻盈如同一首悠久的歌谣，但那清澈的话语之中，某种令人绝望的疯狂，蔓延滋长。
“你的意思是，他们将那些异域都当做了实验室。”
陆绊沉声道。
“没错。”
夏洛特颔首道，她抬手，轻轻触摸那斑驳粗糙的墙壁。
“他们想知道，一个文明到底要付出怎样的努力与牺牲，才有可能在旧日支配者的复苏之下存活，他们想知道，在那些疯狂的，绝望的，不可名状的神祇存在的这个世界里，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因此，辉煌境观测所有已知的异域。
他们花费漫长的时间，在完全不干涉那些异域文明发展的情况下，忠实的记录一切。
甚至就连面临毁灭，只需要辉煌境一念之差就能拯救的世界，他们也并不会出面干涉。
他们只是想知道答案。
“看来他们没有得到答案就已经毁灭了。”
陆绊唏嘘道。
“不，正相反，他们得到了答案。”
夏洛特摇了摇头。
“生命只是一个错误。”
“生命不过是这逐渐变得混沌，黑暗，冰冷的异域之中存在的错误而已，那些借由小小的污染诞生的生命，终其一生都不过是在朝着死亡奔跑，在那些伟大意志的君临之下，一切生命的努力，奋斗，挣扎都微不足道，哪怕辉煌境的人能够利用比那三位支柱的力量更高，就连我都无法陈述名字与任何细节的存在来封印那些旧日支配者，他们也难以逃脱最终的宿命。”
听到夏洛特的话，陆绊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泛着荧光的屏幕。
一个异域长达百亿年的观测与守望，最后如果只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答案，那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或者说，是多么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他们一直以来，认为宇宙是有目的的，因此才认为自己是能够存续下去，是能够继续掌控世界的。”
夏洛特轻笑一声，陆绊听不出其中的情感。
“但实际上，宇宙本来就是没有目的的，那些愿意思考这些问题的存在，不过只是漫长的寂灭过程中不时掀起的小小浪花罢了。”
“一切都不过是伟大意志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没有起始，没有结束。”
听到夏洛特的话，陆绊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答。
“我还需要调查一些事情，你留在这里，随便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夏洛特见状，打发陆绊离开，又自顾自进入另外的房间查阅资料。
陆绊看着偌大的图书馆，穿过窗户，看到那无数匍匐的风化的尸骸。
辉煌境在得知答案后，到底发生了，他并不清楚。
只是，他还有一些想要查看的事情。
陆绊吐了口气，他来到一处房间里，伸手，无数的光芒自墙壁上浮现，虽然陆绊看不懂文字，但好在这里的资料都是以知识的方式呈现的，就算陆绊不懂，也能理解个大概。
他翻找了几个房间，很快弄懂了一些这里的操作，应该说，越是发达的文明，其操作方式就会越来越简洁而容易理解。
陆绊将手放在墙上，随即，以自己的意志输入了一个词语，想要看看这东西到底是如何制造和使用的。
没多久，陆绊眼前就出现了一道五彩斑斓，又漆黑深沉的火焰。
净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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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净火的由来
正如陆绊所见到的。
净火来源于绝对极端的情绪，只有最深刻的情绪，再加上这一整个文明的绝望，才能制造出那样纯粹的烈焰。
同样的，想要控制净火，也必须拥有与之对等的绝望与强烈的情感。
和岛大社的所作所为，那些巫女的遭遇, 正是净火的养分。
以痛苦来遏制痛苦，以绝望来抗衡绝望。
这就是无数异域的真实写照。
至于辉煌境不同于其他那些墓碑一般的异域，而是介入到这一片异域之中的理由，就是他们看到净火连旧日支配者都吞噬了，认为这可能是解决他们目前遇到困难的手段。
只可惜，采样之后，辉煌境发现，旧日支配者并没有被吞噬。
祂与净火融合, 拥有了全新的形态。
当然, 经过这么一折腾，这半梦半醒的旧日支配者也彻底沉睡下去，短时间，至少千万年的时间内是不会醒来了。
这也是为何净火拥有强大的，消除其他污染的力量的原因。
因为它本来就是旧日支配者的一部分，是最强的污染源之一。
无数分散的净火，就是无数的旧日支配者的化身。
而类似这样的东西，在辉煌境还有很多。
他们有的是异域毁灭之后并未被磨灭之物，有的是凝聚了大量污染的东西，还有一些辉煌境自己的研究成果。
可以说，在对抗污染，与旧日支配者交锋这一块，没有人比辉煌境更懂。
也正因此，当他们尝试了一切手段却仍然发现无法对抗污染，无法规避总有一天会到来的末日，这些拥有漫长寿命的种族才会陷入最深刻的绝望吧。
陆绊查看了一下能够储存有净火的异域的坐标, 他并没有让图书馆将这些记忆抹去, 而是留存到了大脑中。
他很清楚, 自己肯定会再一次去和岛，如果在此之前，能够到那些存放了净火的异域，获得巨人的遗骸，那么说不定就有可能打造出遏制净火扩散与蔓延的超凡物品，或者利用诡异之物的规则来将其束缚住。
走出这间屋子，陆绊看到，夏洛特还在别的屋子里阅读资料，她肯定不用担心污染，作为一名旧日支配者的化身，她自己携带的污染可能都比这里存在的加起来还多。
陆绊看向了窗外。
那些墓碑一般的遗骸依旧密集，像是朝着这图书馆朝拜一般。
陆绊忽然有些好奇，辉煌境到底是如何毁灭的。
他们是觉察到世界的真相而陷入了绝望？还是遭遇到了什么灾难导致死亡？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在这个辉煌境的图书馆是否拥有他们自己末日的记载，陆绊觉得要打个问号。
就像一个死人不会给自己下葬，辉煌境或许也没有他们的末日记录。
就在这时，陆绊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奇怪。
他的视力相当不错，在【真实视界】的加持下，陆绊得以能够看到地平线尽头的景色，同时, 也能记住绝大部分平常人不一定能记住的细节。
所以，陆绊发现了。
那些辉煌境的人的尸骸，位置产生了变化。
陆绊仔细盯着其中一个观察，记住了它的相对位置。
大约一刻钟后，陆绊发现，那东西真的移动了。
并且，伴随着陆绊的注视，它的移动速度似乎变快了不少。
“还活着？”
陆绊很快打消了这個念头，辉煌境是一片死寂的世界，不可能还有这里的原住民活着。
那么，那些尸骸的移动就很成问题了。
陆绊决定问一问夏洛特。
遇事不决，找旧日支配者就完事儿了。
陆绊只是一个小小的神选者，哪里见过这种大风大浪。
他上下找了几个房间，终于发现了正在阅读辉煌境某次异域实验资料的夏洛特。
“那边有点问题。”
陆绊刚开口，夏洛特就将手指放到了他的嘴唇前。
“嘘。”
夏洛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绯色的眼瞳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危险的猎手，放大的瞳孔之中，一根根触须蔓延缠绕。
与此同时，在陆绊的耳畔，细碎的呓语响起。
“那是辉煌境的遗物，它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
“小心，不要发出声音，尽量不要注视它，观测会使得它的状态发生改变。”
“跟我来，安静点。”
“这些遗物是辉煌境为了保护自己的知识而创造的，看来我们收获的知识已经超出了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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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端情况下，我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你想活命的话，就老实些。”
这些声音重重叠叠，钻入陆绊的意识里。
看起来是夏洛特利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将一部分的知识注入到了陆绊的脑中。
“不要注视？”
陆绊暗自想到。
的确，他刚才盯着那些东西看，就导致了这些尸骸的移动速度变快，看起来它会感应到人类的目光？
可是为什么，就连夏洛特这样的旧日支配者的化身都对那些东西颇为忌惮？
陆绊跟着夏洛特拾级而上，来到了图书馆的五层。
这里的视野更加开阔，陆绊瞥了一眼外面，他发现，无数的尸骸都聚集到了图书馆的外面，像是嗷嗷待哺的鸟儿。
那些石头木讷，呆滞，平平无奇。
可现在，却像是某种怪物一般，包围住了陆绊和夏洛特。
陆绊这时看到，一块石头忽然消失，下一刻，那石头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就这么伫立在阶梯上，像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
陆绊急忙闭上眼睛。
夏洛特拉住了陆绊，他们还在继续往上走。
陆绊跟随对方的步伐，他听到身后寂静无声，但在潜意识中，他很清楚，在那些听起来空空荡荡的角落，存在着那危险的石块，一旦被这些东西追上，自己可能就要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忽然，夏洛特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有路了。”
夏洛特的声音传来，陆绊睁开眼睛。
他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图书馆的屋顶，那巨大的圆弧就位于左右两侧。
而灰白色的石头，挡住了所有的方向，将他们围在一切。
伴随着陆绊的视线，这些朴素的石头一点点靠近，几乎要遮蔽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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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5.不要注视
正如陆绊所见到的。
净火来源于绝对极端的情绪，只有最深刻的情绪，再加上这一整个文明的绝望，才能制造出那样纯粹的烈焰。
同样的，想要控制净火，也必须拥有与之对等的绝望与强烈的情感。
和岛大社的所作所为，那些巫女的遭遇, 正是净火的养分。
以痛苦来遏制痛苦，以绝望来抗衡绝望。
这就是无数异域的真实写照。
至于辉煌境不同于其他那些墓碑一般的异域，而是介入到这一片异域之中的理由，就是他们看到净火连旧日支配者都吞噬了，认为这可能是解决他们目前遇到困难的手段。
只可惜，采样之后，辉煌境发现，旧日支配者并没有被吞噬。
祂与净火融合，拥有了全新的形态。
当然，经过这么一折腾，这半梦半醒的旧日支配者也彻底沉睡下去，短时间，至少千万年的时间内是不会醒来了。
这也是为何净火拥有强大的，消除其他污染的力量的原因。
因为它本来就是旧日支配者的一部分，是最强的污染源之一。
无数分散的净火，就是无数的旧日支配者的化身。
而类似这样的东西，在辉煌境还有很多。
他们有的是异域毁灭之后并未被磨灭之物，有的是凝聚了大量污染的东西, 还有一些辉煌境自己的研究成果。
可以说，在对抗污染, 与旧日支配者交锋这一块，没有人比辉煌境更懂。
也正因此，当他们尝试了一切手段却仍然发现无法对抗污染，无法规避总有一天会到来的末日，这些拥有漫长寿命的种族才会陷入最深刻的绝望吧。
陆绊查看了一下能够储存有净火的异域的坐标，他并没有让图书馆将这些记忆抹去，而是留存到了大脑中。
他很清楚，自己肯定会再一次去和岛，如果在此之前，能够到那些存放了净火的异域，获得巨人的遗骸，那么说不定就有可能打造出遏制净火扩散与蔓延的超凡物品，或者利用诡异之物的规则来将其束缚住。
走出这间屋子，陆绊看到，夏洛特还在别的屋子里阅读资料，她肯定不用担心污染，作为一名旧日支配者的化身，她自己携带的污染可能都比这里存在的加起来还多。
陆绊看向了窗外。
那些墓碑一般的遗骸依旧密集，像是朝着这图书馆朝拜一般。
陆绊忽然有些好奇，辉煌境到底是如何毁灭的。
他们是觉察到世界的真相而陷入了绝望？还是遭遇到了什么灾难导致死亡？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在这个辉煌境的图书馆是否拥有他们自己末日的记载，陆绊觉得要打个问号。
就像一个死人不会给自己下葬，辉煌境或许也没有他们的末日记录。
就在这时，陆绊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奇怪。
他的视力相当不错, 在【真实视界】的加持下，陆绊得以能够看到地平线尽头的景色, 同时，也能记住绝大部分平常人不一定能记住的细节。
所以，陆绊发现了。
那些辉煌境的人的尸骸，位置产生了变化。
陆绊仔细盯着其中一个观察，记住了它的相对位置。
大约一刻钟后，陆绊发现，那东西真的移动了。
并且，伴随着陆绊的注视，它的移动速度似乎变快了不少。
“还活着？”
陆绊很快打消了这個念头，辉煌境是一片死寂的世界，不可能还有这里的原住民活着。
那么，那些尸骸的移动就很成问题了。
陆绊决定问一问夏洛特。
遇事不决，找旧日支配者就完事儿了。
陆绊只是一个小小的神选者，哪里见过这种大风大浪。
他上下找了几个房间，终于发现了正在阅读辉煌境某次异域实验资料的夏洛特。
“那边有点问题。”
陆绊刚开口，夏洛特就将手指放到了他的嘴唇前。
“嘘。”
夏洛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绯色的眼瞳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危险的猎手，放大的瞳孔之中，一根根触须蔓延缠绕。
与此同时，在陆绊的耳畔，细碎的呓语响起。
“那是辉煌境的遗物，它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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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安静点。”
“这些遗物是辉煌境为了保护自己的知识而创造的，看来我们收获的知识已经超出了阈值。”
“在极端情况下，我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你想活命的话，就老实些。”
这些声音重重叠叠，钻入陆绊的意识里。
看起来是夏洛特利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将一部分的知识注入到了陆绊的脑中。
“不要注视？”
陆绊暗自想到。
的确，他刚才盯着那些东西看，就导致了这些尸骸的移动速度变快，看起来它会感应到人类的目光？
可是为什么，就连夏洛特这样的旧日支配者的化身都对那些东西颇为忌惮？
陆绊跟着夏洛特拾级而上，来到了图书馆的五层。
这里的视野更加开阔，陆绊瞥了一眼外面，他发现，无数的尸骸都聚集到了图书馆的外面，像是嗷嗷待哺的鸟儿。
那些石头木讷，呆滞，平平无奇。
可现在，却像是某种怪物一般，包围住了陆绊和夏洛特。
陆绊这时看到，一块石头忽然消失，下一刻，那石头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就这么伫立在阶梯上，像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
陆绊急忙闭上眼睛。
夏洛特拉住了陆绊，他们还在继续往上走。
陆绊跟随对方的步伐，他听到身后寂静无声，但在潜意识中，他很清楚，在那些听起来空空荡荡的角落，存在着那危险的石块，一旦被这些东西追上，自己可能就要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忽然，夏洛特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有路了。”
夏洛特的声音传来，陆绊睁开眼睛。
他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图书馆的屋顶，那巨大的圆弧就位于左右两侧。
而灰白色的石头，挡住了所有的方向，将他们围在一切。
伴随着陆绊的视线，这些朴素的石头一点点靠近，几乎要遮蔽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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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乐子人
那些巨大的，巍然的，灰白的石头方方正正，就像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里一般，将陆绊和夏洛特围了起来。
陆绊不清楚这些石头，这些辉煌境的人的尸骸到底是以怎样的逻辑行动的，他只知道, 现在就算是身边有个旧日支配者的化身，他可能也难以逃出生天。
夏洛特看了一圈这些石头，她表情没有太多慌张，那绯红的眼瞳之中，蠕动的触须蔓延出来。
下一刻。
陆绊看到，这位身穿旗袍, 身段婀娜诱人的女子，整个人肿胀起来。
就像是所有的肌肉都膨胀了数十倍一般, 她从一名娇小可爱的女人, 骤然变成了一个臃肿而肥胖的肉块。
从肉块之中，无数的眼睛睁开，那粗壮而滑腻的触须延伸出来，缠绕住了那些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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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看到，凡是触碰到了这已经醒来的石头的触须，都开始变成灰白的颜色，变得僵硬而滞涩，如同成为了石头。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眼睛了。
在目睹了夏洛特变化的一瞬间，陆绊整个人从里到外，完全崩溃。
他化作了一滩如水一般的肉泥，散落在地上，流得到处都是。
还没等流体的陆绊接触到那些石头，夏洛特的触须就将其一滴不剩地吸走了。
那些变成了石头的触须即刻断裂，从那些灰白的触须之上，巨大的眼球和肉团开始反向侵蚀那些石头。
很快，最靠近夏洛特的石头都异化成为了长满了眼球，表面覆盖着模煳血肉的怪物, 它们一动不动，像是真正迎接了死亡。
至于外侧，还有更多的石头正在逐渐逼近。
那肿胀庞大的怪物忽然朝着天空伸出两条触须，那两条触须就像是要撕裂空间一般，向着两侧一拉。
某种事物被撕扯破裂的声音响起，在半空之中，真的出现了一片浩渺的星域。
夏洛特迅速钻入那星域里，随即，这个裂口严丝合缝地闭上，一切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些石头忽然停止了移动。
在漫长而寂静的永恒时光里，它们又回归了最初的沉寂，一如既往。
这片大地再度恢复死寂，像是亘古不变的永恒。
...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陆绊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这是一张极尽奢华的，富丽堂皇的大床。
床铺软绵绵的，身体陷在其中很快就变成了自己的形状，并不让人感到难受, 房间里的温度也正好, 不冷不热，温润的空气从呼吸道进入肺部, 令陆绊如获新生。
他坐起来，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布局。
这是一间装饰很好的屋子，除了这宽大的公主大床之外，还有梳妆台，办公桌，书架和衣帽间等，还有一间浴室和洗手间，用作住宿，可以算是极致享受。
陆绊看了看，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白白净净，就像刚刚出生一样。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挂着衣服，这些衣服一看就是废都风格，繁文缛节严重，不过这时候他也就只能穿了。
还没穿好衣服，陆绊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时候，他才刚刚开始穿裤子。
咚——
门被打开，陆绊看到一名年轻的女仆正拿着装有食物的餐盘，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自己。
陆绊一言不发，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女仆的目光一般，将裤子穿上，又拿起了衣服。
这种时候，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绊深谙此道。
那女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到陆绊准备扣扣子的时候，她才犹豫地将餐盘放到桌上，默默行礼离开。
关门的时候，还偷瞄了几眼陆绊的脸。
陆绊看到桌上的食物，都是一些简单的，肉排，蔬菜，面包和浓汤。
他感觉自己很饿。
没有顾忌，陆绊坐下来，拿起餐具就开始吃。
吃到一半，陆绊又听到了脚步声。
这一次是很明显的高跟鞋的声音。
他看到房门被打开，夏洛特正站在门口。
“你胃口不错。”
此时的这个女人，已经从那肿胀可怖的模样又变回了原本那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她手里拿着折扇，却并未掩盖自己的容貌。
“味道好。”
陆绊点评道。
“虽然做法是正常的做法，但食材本身质量好，厨师也很懂得发挥食材的优势，所以才好吃。”
“你真的很有趣。”
夏洛特关上门，坐在了陆绊的床上。
“经历了那些，我以为你会彻底疯掉，丧失全部的理智，能变成怪物已经是最幸运的了，我都帮你准备好了链子。”
“链子？”
陆绊想了想，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地方的链子，以及怎么用。
他觉得自己要是问了，可能对方会真的拿出来给陆绊见识见识。
“你的身上有很独特的烙印，这不是和我一样作为化身的那家伙留下的，他或许也觉察到了你的气息，嗯，我有些好奇你到底遭遇到了怎么样的事情，不过奇怪的是你的脑袋就好像一团浆煳，我说的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一团浆煳，这种情况，人类都应该早就死了。”
夏洛特说道，她的手放在了腿上，旗袍的下摆露出些许白皙的小腿和脚踝，这间旗袍颜色深沉，令她显得更加成熟，但清纯的脸又彷佛初恋的少女。
歪着脑袋的她看向陆绊，眼神玩味。
“你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或许吧。”
陆绊放下了正在喝汤的勺子，他对于自我认知倒是没有什么想讨论的。
“正因为这些烙印，所以我们可能会比较喜欢和你接触。”
夏洛特轻轻将垂落到耳畔的头发撩拨到耳后，露出了纤细的耳朵。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陆绊大概知道，她指的应该是那位神外之神的诸多化身。
与这位存在的化身交好，引起他们的兴趣，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说这些都是理性的存在，那么能够与他们交好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可这些一个两个都是个顶个的邪神，没有理智，代表溷乱的存在，更不用说按照夏洛特的说法，那位神外之神的称号还是伏行之溷沌。
再加上祂的化身所做的事。
妥妥的乐子人。
陆绊避之而不及。
“不要误会，我和那些化身不太一样，我有一个目的。”
夏洛特站起身，头发微微摇曳，她对陆绊说道。
*
第二更晚点
657.歌者
“目的？”
陆绊很难想象，这种级别的存在会有什么目的。
他们天生就是神祇，或者神祇的化身，没有寿命的担忧，就连星球的毁灭，宇宙的终结都无法影响他们，寻常人类需要担心的事情, 渴望做到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甚至连时间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掌中随意玩弄之物。
这样的家伙，还会有什么诉求吗？
虽然陆绊之前遇到过那皮肤黝黑，身材削瘦的男人，他的确正在进行着什么的谋划, 试图释放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 但在被陆绊阻止之后，他也并没有执着地去继续解除封印, 而是转身离去。
从夏洛特的解释来看，这更像是寻求乐趣的乐子人，或许他们这一支的神祇化身都或多或少是这个性格吧。
想到这里，陆绊发现夏洛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可不是那种只为了寻求乐趣而行动的家伙。”
夏洛特彷佛看穿了陆绊的心思，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在睡着的过程中，这个女人是不是给他的肚子里也放了一条蛔虫。
“你看到辉煌境的那些遗骸了吧。”
夏洛特并未为难陆绊，而是转头说道。
“嗯。”
陆绊颔首。
那些遗骸似乎是某种保护机制，诡异而危险。
“它们具备某种规则特质，只要当具备一定污染程度的生物或者存在注视到它们的时候，才会行动，这些辉煌境的人在死亡之后将自己的尸骸变成了大图书馆的保护机制，防止其他人窥探这里的知识。”
夏洛特开口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类似的布置，就像旧日支配者无法被杀死一样，辉煌境就算已经毁灭，也依旧具有强大的力量。”
“他们既然设置了东西来保护图书馆，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些东西摧毁？”
陆绊好奇询问，如果说辉煌境的文明还存在那就算了, 可这文明都已经毁灭了，留下的知识又有什么用？
“因为他们之中有些人还有一些执念。”
夏洛特低语道。
“在很多高位存在之中，辉煌境的传说都在流传，有些相互敌对的存在想要窥探辉煌境封印那些旧日支配者的技术，有的则为了解放某些旧日支配者，还有的纯粹只是想要获得更多力量，总之，许多存在都觊觎辉煌境的力量，那些辉煌境的住民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意识到了他们世界的终将毁灭。”
“因此，他们将图书馆的知识当做了诱饵，引诱那些试图染指这些东西的家伙过来，比如你和我，辉煌境现在是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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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本来想提醒一下只有夏洛特自己想要看那些东西，但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也跟着蹭了不少，所以便没有开口。
“辉煌境的成就确实是任何异域都无法匹敌的，甚至对绝大部分的旧日支配者而言, 辉煌境时至今日都是一个禁地。”
夏洛特又说道。
“我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寻找封印更高位格存在的办法。”
她直言不讳。
“更高位格, 你指的是和你的本体相同位格的那两位？”
陆绊顺着问道。
“不。”
夏洛特摇了摇头。
“我想要封印创造了我的人。”
她的话语很笃定, 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等等，你和祂有什么仇什么怨？”
陆绊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夏洛特本身是创造出来的化身，所以对本体心怀恐惧，生怕哪一天这个乐子人本体会把自己抹消回收掉，所以才决定掀起反叛的旗帜，以下克上？
“没有什么仇，也没有什么怨，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做到。”
夏洛特随意地说道。
陆绊回想了一下几百个字之前夏洛特说的话。
——“我可不是那种只为了寻求乐趣而行动的家伙。”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没一句真的。
“那你有头绪吗？”
陆绊问道，夏洛特看了那么久图书馆，肯定有些收获吧。
要是随随便便漏一点收获给自己，那陆绊今后在面对那些伟大存在的时候，也可以支棱起来了。
“当然有，只不过，想要达成目的，至少需要借助一位神外之神的力量，同时还需要造访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对现在的我而言，有些为时尚早。”
夏洛特没有丝毫隐瞒地答道。
这说法简单得就像是如何把一头大象放进冰箱一样：只需要打开冰箱，把大象放进去，关上冰箱门就好了。
“那确实。”
陆绊只能应和。
“行了，我也差不多玩够了，你下次来废都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夏洛特从旗袍的衣襟之中摸出了一张温热的名片递给陆绊。
陆绊看到名片上写着的名字，夏洛特，以及地址，废都大剧院。
“原来你真的叫这个名字？”
陆绊总觉得这名字和地址有些眼熟，他回想了一下，可能是某次他没有选择的任务就在这里吧。
“在人类之中行动，总需要一个身份。”
夏洛特莞尔。
“我有时候会在那里唱歌，作为获得快乐的一个环节。”
“唱歌？”
陆绊不知道这女人说的唱歌，到底是字面意义上的唱歌，还是另有所指。
“好了，你该回去了，我牵扯你这么久，要是被寂静知道了，恐怕会来找我的麻烦。”
夏洛特没有继续唱歌的话题。
“寂静......你认识祂？”
陆绊听到这里，立刻就不困了，他急忙问道。
毕竟他这一路上都是因为寂静之地才与异域和污染产生纠葛的，自己作为寂静的神选者，对于这位神祇没有半点儿了解，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实际上，没有人不认识祂。”
夏洛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翘起嘴角，准备开口。
下一刻，陆绊感到周围一片朦胧，无论是这豪华的房间，妩媚的女人，还是他没有喝完的浓汤，都离他远去，视野一片溷沌，五彩斑斓的黑色迅速笼罩一切。
看到陆绊从椅子上消失，夏洛特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露，她只是手指轻点两下，喃喃自语。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她看向窗外阴霾的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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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探索度：？？？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任务探索度：？？？】
【任务完成情况：？？？】
【你并未见证招魂夜的光怪陆离，但你遇见了更加诡异的状况，谁是死者，谁又是生者，百般算计的下场却敌不过命运的安排，他没有归来，但祂已经归来, 孕育在腹中的，又是谁的灵魂】
【获得寂静点数：500000】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招魂夜】
【结算完毕】
【突破体裁的限制，完全沉浸式的体验才能真正带来颠覆的认知，让他们聆听，让他们感受，让他们思考，模煳现实与虚幻的界线，创造真实, 编织虚幻，将另一个世界完整呈现吧】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在光怪陆离的色彩之中，陆绊再度感受到床铺的柔软。
他从一张床，到了另一张床，期间穿越了两个异域，这感觉颇有些让人觉得奇妙。
陆绊首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很健康。
各个内脏都正常运行，并没有疼痛或者难受，他试着回忆辉煌境的所见所闻。
一阵眩晕感袭来，但并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害。
辉煌境的所见所闻，令陆绊更加感觉这些异域的危险。
可以得知，目前他们能探知的绝大多数异域，实际上都算是辉煌境的殖民地或者说试验场。
比如这个世界，封印着好几个旧日支配者，陆绊怀疑，这里也曾经有辉煌境的观察者，忠实记录着所有人，所有事物的一举一动，直到未来的某一天，旧日支配者复苏, 人类的抗争失败，这里就会变成一份记录，被收录在辉煌境的大图书馆里。
就连这样的辉煌境都失败了，毁灭了，那么陆绊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解救这一片异域。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已经很少生病，要是遇到什么地方不舒服，就把那里直接重组一下就完事儿了，因此，出现这种状况，还是很罕见的。
来到洗手间，镜子里的陆绊也显得有些惊讶。
陆绊干咳了几声，总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难道......那一夜......”
想到了夏洛特的乐子人本质，陆绊开始怀疑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被对方玷污了，怀上了邪神的子嗣。
不过很快，陆绊通过对胃部的蠕动, 一个坚硬的棍状物从他的喉咙里被呕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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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什么奇怪的邪神子嗣。
只是一根手指。
陆绊放心下来。
他捡起手指, 仔细查看，这手指略显粗糙，僵硬，灰白，像是已经放置了很久，都风干包浆了。
于此同时，系统冰冷澹漠的文字在镜子上浮现，如同用鲜血写下，令镜子里的陆绊急忙躲避。
【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
【鹤鸣道人飞升之后留下的遗蜕具有强大的力量】
【据说只要服食以遗蜕的部分作为原材料的汤药就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而灵性最强的便是苍白的指节】
看到这些文字，陆绊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一根手指。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
不知道这手指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塞进陆绊肚子里的。
但联想一下鹤鸣道人最后的结局，陆绊觉得大概是夏洛特趁着陆绊不注意的时候丢进去的吧。
或许自己吃的那一顿美餐，实际上就是加入了这些配方。
想想味道还不错，陆绊也就不准备追究了。
总之，陆绊现在搜集齐了精萃的材料，可以尝试对自己的【遗言】进行更进一步的精萃了。
同时，他也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任务收获。
【？？？】级别的完成度和评价，陆绊猜测是因为任务里出现了旧日支配者的化身的直接干涉，导致寂静之地无法进行评价。
好在奖励还是正常给了的。
陆绊打开寂静之地的界面，同时将叁样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桌面上。
首先是不断鼓动的拳头大小的心脏，那心脏上有着光滑的几丁质外壳，像是虫子的壳一般。
随后是一块碧绿的翡翠，表面蔓延的裂纹导致内部也呈现出四分五裂的折射光晕，散发着迷离的色彩。
最后，陆绊将那苍白枯萎的指节放到了茶几上。
【扭曲的虫群之心】，【命格翡翠】，以及【鹤鸣道人的苍白指节】，叁样东西，加上刚刚到手，热乎乎的五十万寂静点数，陆绊毫不犹豫的点击了【精萃】的按钮。
叁样东西迅速化作流光，那绚丽得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色彩纠缠，交错，环绕，化为了一团斑斓的星辉。
那辉煌的颜色流入陆绊的体内，在他的掌心，一把巨大的银色的左轮手枪变化重组，构成了一支古朴的钢笔。
斑斓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流入钢笔之中，陆绊看到，钢笔的笔尖变得锐利起来，就像一把锋锐的手术刀，与此同时，大量的知识流入陆绊的脑中，令他感到一阵头昏脑涨，血液涌上他的眼睛，陆绊的双眼变得绯红，眼白之中的鲜血就像是要撑爆眼球炸裂出来一般，近乎黑色。
客厅镜子里的陆绊大惊失色，躲进了角落里。
陆绊房间的衣柜响了一声，似乎里面的什么东西想要跑出来。
茶几上的杯子被缓缓推动，彷佛一只看不见的猫猫正在玩耍。
莱卡冲了过来，在陆绊的腿边伸着舌头绕圈，尾巴一摇一摇。
陆绊的家里就像是遭遇了地震一般，微微摇晃起来。
但下一刻，陆绊双眼里的殷红褪去，又变成了正常的深黑色瞳孔。
他深吸一口气，又将其呼出。
他看着里的形态变得更锋锐的钢笔，很快就理解了精萃之后的【遗言】的能力。
陆绊想了想，他将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一瞬间，茶几上方，无数的文字如同弹幕一般弹射出来。
【烧制的玻璃，强度不错，但不能防备子弹】
【不锈钢桌腿，空心的，对得起价格】
【螺丝钉，普通的零件，不要寄予厚望】
【简单的茶几，可以使用二十年】
【杯子，就是一个玻璃杯，可以用来喝水】
*
事情太多了，第二更晚点，最近这段时间的更新都延后一下，每天下午六点一起发好了
659.信息
在陆绊的视野中，五花八门的信息开始冒了出来。
这些信息以文字，图画，符号，公式的形式呈现出来，就像一页页的书籍，陆绊可以随意将其翻阅, 浏览。
就像那一句【烧制的玻璃，强度不错，但不能防备子弹】，陆绊将精神集中到上面，就能呈现出如何烧制，使用的是什么地方的原材料，具体强度参数等。
毫无疑问, 这些都是信息, 是知识。
不过，这些知识都已经相当普及，携带的能对陆绊产生影响的知识实在太少了。
配合陆绊的【真实视界】，他可以将物品的信息一览无遗。
并且不仅如此。
陆绊看到那一条文字，右手具现出了银色的钢笔，他抬起笔，在最后一段文字后面添加了一小段话。
【被敲打的时候，会发出鸟叫声】
那一些文字就像烙印一般，铭刻到了其他的说明信息之中，就像原本就存在一样。
陆绊用手指关节敲击茶几的表面。
叽叽喳喳——
一阵鸟叫声响起，就像真的有一只鸟儿藏在茶几底下一般。
陆绊再度翻开茶几的信息，将刚才那句话删掉。
敲击茶几，又是硬邦邦的沉闷响声。
他尝试了一下将茶几本身的文字划掉，但笔尖落在那些信息上，却无法将其抹消。
思考片刻, 陆绊在原本的信息上, 稍加改动。
【烧制的玻璃，强度不错，但不能防备子弹，可以防备炮弹】
看到文字定格，陆绊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给它来上一炮......”
想到这里，陆绊才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子弹，也没有炮弹。
不过他迅速打起精神，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在它原本的说明文字里又加上了几句话。
【杯子，就是一个玻璃杯，可以用来喝水，易碎，砸碎的时候具有炮弹的破坏力】
“不愧是我。”
陆绊感慨道。
随即，陆绊举起杯子，当即就准备朝着茶几砸去。
还没落下去，陆绊就听到了莱卡的叫声。
这只柯基在他的脚边一直嚎叫，令陆绊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怎么？”
陆绊不解，但看了一会儿这只狗，就忽然明白了一切。
“我懂了，让我来看看你发育得好不好。”
陆绊抬手，在柯基的脑袋上, 更多的信息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 莱卡乖巧地蹲在地上，吐着舌头。
猎犬的信息，比起茶几而言要多了不少，其中也有陆绊从未接触过的异域的信息，以及猎犬本身所处的异域的知识。
陆绊跳过了那些可能导致自己再度融化的知识，转而去看那些正常一点。
【XX牌的狗粮好吃，罐头美味！】
【不要再吃XX牌的狗粮了，难吃！】
【小女孩的脚，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
【被窝，不能去，会被骂】
【楼下的安娜，想和她一起玩】
“......”
陆绊觉得这只猎犬还挺适应这里的生活的。
至于安娜，他猜测大概是遛狗的时候遇到的某只金毛的名字吧。
想到这里，陆绊翻开记录了最基础的信息的那几页。
【猎犬，能够穿越时空和异域，可以在小于一百二十度的角内出现】
陆绊在这上面添加了一行字。
【吃了辣椒会喷火】
随即，将书页合上，莱卡依旧伸着舌头，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陆绊来到厨房，弄了一勺辣椒酱递给莱卡。
狗狗很好奇地嗅了嗅，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乖，吃掉。”
陆绊吩咐道。
莱卡不情不愿地将勺子上的辣椒酱舔了干净。
随即，它好像一个即将打喷嚏的人一样，鼻子抽动，发出了吸气的声音。
陆绊急忙抱起它，来到洗手间。
然后，莱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嘭——
一道烈焰从它的口中迸发，令整个浴室都被火焰吞没。
当然也包括了陆绊和莱卡。
“噗噗噗——”
好在这里面也没什么能点燃的东西，陆绊急忙打开花洒，让水冲下来，浇灭了自己头发和莱卡身上的火焰。
而莱卡，浑然不觉刚才的变化，还在扭动身体，将自己身上的水甩干。
陆绊立刻翻动莱卡的书页，将刚才添加的文字删掉。
“看起来这些修改不会让本人觉察，就像之前的添加属性一样。”
陆绊喃喃道。
“而且，不需要我的触碰，也能持续生效，这是物体本身的属性的改变。”
他确认道。
这里就有很多操作空间了。
陆绊完全可以趁着一个人不注意，在他的记忆里添加一些东西，而他本人则完全不会知道这些改变。
比如，陆绊可以给一个酷爱吃甜粽子，咸豆腐脑，饺子蘸醋的人的脑袋里改写认知，让他同时爱上咸粽子，甜豆腐脑，饺子还得蘸酱油。
而这一切，当事人根本无法觉察，他只会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这么吃的。
除此之外，陆绊还可以像之前一样，赋予事物一些它们本来就没有的属性。
他拿起一块洗衣皂，翻阅它的信息，又写上了一句。
【具有生命，爱洗澡】
刚刚落笔，那块棕黄色的洗衣皂就立刻从陆绊的手里滑落到地上，像是一只老鼠般上蹿下跳，最终钻到了洗脸池里，自己拧开了水龙头，开始不断冲洗自己。
“只能在原有的信息里添加信息，不能删除改动之前的信息，如果遇到矛盾的话会怎么样？”
陆绊又想起了自己的茶几。
他想了想，打开门，将茶几搬运到了楼下。
现在才初秋，天气还挺热，楼下有不少人在散步，但对于陆绊的行为，没几个人在意，都将其当做丢垃圾的。
陆绊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又拿起了玻璃杯。
他刚抬起手，就想起了什么。
“我应该离远一些。”
陆绊回忆起之前被火烧掉一些头发的窘境。
后退了好几步，陆绊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随后，他将手中的玻璃杯砸了出去。
那杯子出手的瞬间，陆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为什么不用两块石头来测试这些东西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杯子已经在茶几上破碎，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小区，惊起无数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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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0.铁口直断
“姓名。”
“警察同志，我们都这么熟了，有必要吗？”
“按规矩办事，姓名。”
“陆绊。”
“性别。”
“我想想看......”
“？？？”
何有乌从笔录里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导演。
另一边，他的同事陈丹参微微皱眉，随即说道。
“陆导, 我们知道你为了你的电影实验道具很辛苦，但这边好歹是居民小区，你这样制造爆炸，我们很难办的。”
“不好意思啊。”
陆绊诚恳道歉。
陈丹参看了看现场的调查报告。
爆炸的是一张茶几，主要材质是一块玻璃和金属支架，另外还有一个玻璃杯。
联想到陆绊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特效, 警察认为陆绊这是在进行什么新的特效的常识。
给陆绊录完笔录之后, 让他离开，两位警察又检查了一下屋子里, 确定没有遗漏什么陆绊的东西，才并排坐下。
“这真的是特效吗？”
何有乌认真浏览了一下陆绊的证词，他说自己弄出了一个会爆炸的杯子，朝着茶几一丢，结果茶几就炸开来了。
单纯从这些表述来看，陆绊应该的确是在研究道具。
毕竟无论是杯子，还是茶几，都不是爆炸物。
“我们在现场也没发现硝烟反应，更没有火药之类的爆炸物的痕迹，难道你要说那杯子自己炸开，出现了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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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参好笑地反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
何有乌还是觉得有点说不通。
“我听说有的导演，就算是爆炸场景，也会认真拍摄，研究怎样的角度, 怎样的过程才能更好地呈现画面效果，甚至反复炸上好几次, 还有的导演力求真实，一定要用实物拍摄，说炸车就炸真的车，看起来陆导也是这样的。”
陈丹参很有心得般解释道。
“再说了，反正已经提醒了他，之后肯定不会再犯的，我们要相信陆导。”
“行吧。”
何有乌似乎被说服，他点了点头。
忽然，何有乌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急忙回过头，就看到陆绊正站在那里。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何有乌急忙问道，他根本没有发现陆绊进来了审讯室，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听到现在的。
一瞬间，何有乌有些后怕，还好自己和同事刚才没有说什么陆绊的坏话，或者怀疑陆绊，不然可能......
“我一直都在啊，警察同志。”
陆绊说道，又将一支笔放到桌上。
“刚才不小心把你们的笔拿走了，就想着还回来。”
陈丹参看着那一支笔，的确是之前给陆绊签字用的,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
“谢谢啊。”
他只能道谢。
“这么说起来, 我之前拍电影的时候，学到了一些看手相的技术，要不给两位看看？”
陆绊又说道。
何有乌和陈丹参对视一眼，随即答道。
“我们不信这个的。”
“没事，就当让我练习一下吧。”
陆绊坚持道。
何有乌觉得还是让陆绊看看比较好，他伸手，掌心向上。
陆绊接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
同时在何有乌的掌心，无数的信息跳了出来。
陆绊当然不懂什么风水手相，只另一只手里具现出银色的钢笔，将自己刚才悄悄写上的文字涂抹掉。
【看不见身后的陆绊】
随后，又简单翻了翻何有乌最近的一些经历和想法。
【相亲对象已经叁天没有回我的消息了，我是不是不应该继续发消息了】
【今天吃炒粉的时候，炒粉店的老板娘给我多加了叁大块肉，真香】
【我妈天天让我相亲，自由恋爱懂吗，她不懂！】
看起来这位警察同志最近一直在为了相亲对象的事情苦恼。
陆绊想了想，于是说道。
“有些事情，强求是强求不来的，不如随缘，说不定还能发现身边一直都存在的美好，你如果最近关注一下周围，或许有新的机缘。”
听到陆绊的话，陈丹参不以为然，这种说法无非就是万金油，听者会自己朝着身边的事套，最后觉得算命的料事如神，看起来陆绊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好像有点道理。”
何有乌连连点头，暗自琢磨。
陈丹参嗤之以鼻。
不过他也没拒绝陆绊，依旧伸出了手。
陆绊如法炮制，先将自己写的东西抹除，然后翻看起陈丹参最近的日常。
【隔壁装修到底什么时候才弄好，每天早上七点就开始敲敲敲，吵死人了！】
【都说了我不喜欢吃鸡翅老婆还一直买，说嘛又不给说】
【瓜娃子的考试成绩又遭了，还来找我怕被他妈骂，这......说得我不怕被她骂一样】
看起来这两个人虽然平常在一起工作，但遇到的烦恼却截然不同。
有人说，结婚就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去。
看起来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烦恼的人的烦恼各有千秋。
陆绊想了想，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可以尝试一下多与身边的人沟通交流，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时候直白的表达可能才是最简单的办法，一直等待别人理解的话，或许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与痛苦。”
听到陆绊的话，原本不以为然的陈丹参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看着陆绊，有些表情凝重。
“那我就先走了。”
陆绊起身，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审讯室。
陈丹参和何有乌，两个人就像自己刚刚被审讯了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离开警察局，陆绊首先去了一趟附近卖家具的地方。
他得把茶几重新买一张，还有杯子。
而他的测试也差不多有了结论。
物体本身的属性是无法更改的，而当自己的描述与物体本身的描述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时，会按照本身的属性来运作。
比如一块石头，它本来是固体，而陆绊写上【这是液体】，那么石头依旧会按照固体的模式呈现，不会突然流得满地都是。
除非陆绊利用这些说明文字里的语言关系，在其中自然插入一些不违和的描述。
想到这里，陆绊有了点思路，他徒步回到小区，不过没有回家，而是敲响了秦天天家的门。
661.夺舍
秦天天还在打游戏。
最近流行的是一款新发售的RPG游戏。
游戏的难度很高，又是开放世界，没有太具体的地图，有的人刚出教程就被路上骑着马的守卫虐了十几个小时愤怒退游，在玩家之间讨论火热。
秦天天就在打这个游戏。
不过她是聪明人，老玩家了，这种开放世界的RPG游戏, 不要拘泥于眼前看到的东西，多跑跑地图，提升自己才是王道。
她很快就研究出了一些门道，接着和乌鸦小怪搏斗了几十个小时，提升等级后，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那些别人可能要好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才能击败的怪物。
“简单的。”
秦天天感慨道, 她现在没在直播，偷偷玩。
刚说完, 就听到敲门声。
穿上拖鞋来到门口，她打开门，发现是陆绊。
“你回来了啊？”
秦天天也没在意自己身上穿的当做睡衣的长袖T恤，她说了一声，就没啥感慨的准备钻回自己的房间打游戏。
“说起来，今天下午我听到小区里传来好大的响声，吓得我以为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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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耷拉着拖鞋回房间，秦天天还一边说道，同时指了指厨房的冰箱。
“冰箱里有可乐，你随便拿。”
陆绊见状，也没有客气。
他打开冰箱，发现只有普通的可乐。
“没有无糖的吗？”
“无糖可乐能喝？”
秦天天奇怪地问道。
“也行吧，至少不是蓝色瓶子的。”
陆绊拿了一罐，咕噜喝了一口，就看到秦天天正在打游戏。
来回几下, 秦天天就被解决掉，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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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大字出现在屏幕上，随即画面变得黑白。
“你显示器出问题了。”
陆绊喝了一口可乐，拿起秦天天放在桌旁的零食，吃了一块芝士威化。
“确实。”
秦天天点头道。
又继续尝试。
一连死了四五次。
“要不要换一个显示器？”
陆绊问道。
“不用，马上就能修好。”
秦天天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手柄摔掉。
“哦。”
陆绊应了一声，他坐在秦天天的身后，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挥，无数的信息如同书页般浮现出来。
【不要提到身高和身材的话题的话，是很好交流的人】
【喜欢打游戏，但最近摸太多了，技术下滑严重】
【爱吃辣，能够干嚼辣椒】
【母胎单身，连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
【与其说是脑子不好，不如说是懒得用脑子，因此，能够在很多时候保持天真】
【运动很菜，跑两步就会气喘吁吁】
【弱点是耳垂】
陆绊随意翻了翻，几乎都是类似的说明。
本来他还期待一下说不定突然就在秦天天身上翻出什么【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装作不懂的样子】, 或者【这个世界最大的污染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旧日支配者】之类的反转话语, 但看起来，令人遗憾又庆幸的，秦天天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甚至不需要借助超凡能力都能看清楚这家伙的为人。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她有很多粉丝的原因。
跪在真实。
真实的东西，总是最打动人的。
看到秦天天又一次死在对方的刀下，陆绊决定在测试的时候帮她一下。
他在游戏的语句之后，又加上了一些文字。
【喜欢打游戏，但最近摸太多了，技术下滑严重，当失败达到一定次数的时候，寄宿在手柄的另一个灵魂就会觉醒，帮助她完美通关】
陆绊觉得这样的描述，和之前的语句并不冲突，而且还能帮助秦天天提升游戏水平，简直完美。
不愧是我。
他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秦天天受苦。
大概在他啃完一个真空包装的猪蹄之后，秦天天忽然气质一变。
秦天天迅速变得专注而认真，操作手柄的节奏和速度都发生了改变，此刻的她，宛若游戏之神降临于她的身上一般，操作无比流利。
叁下五除二，屏幕里那个被称作女武神的家伙就被秦天天轻松解决，连碰都没碰到她的角色一下。
“卧槽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秦天天直到看到过关，才如梦方醒。
“说不定是被精英手柄夺舍了。”
陆绊实话实说。
“说什么呢，那是老子的游戏天赋过人好吧。”
秦天天一边反驳，一边查看录像设备，有没有把这一段录下来。
“对了，你来找我做啥，今天是休息日啊，我在家合情合理。”
看样子游戏之神的灵魂已经回到了手柄里，秦天天又占领了智商的高地。
“没什么，找人吃顿饭，烤肉吃吗？”
陆绊决定暂时不把那一句抹掉，准备看看后续的情况。
按照他现在的测试，【遗言】的能力虽然不能改变原本的属性，但在赋予属性这一块，相当宽松。
哪怕离谱的属性都能加上，只要和原本的没有直接的矛盾。
比如一块石头的描述可能是【固体的石块，很硬】，陆绊不能加一句说【可以流动，很柔软】，但可以添加【鸡肉味】让石头拥有鸡肉的味道。
又比如一瓶毒药，描述可能是【剧毒的水，请勿饮用】，陆绊就可以加一句【喝了之后会拉稀叁天】来让这水从致人死地的勐毒变成泻药。
这就很考验陆绊的语言组织能力了。
如果使用妥当，【遗言】的这个能力简直逆天，足以匹敌一些旧日支配者。
当然，能够让对方乖乖坐下给陆绊翻阅记录并且写下文字就已经挺难了。
两人很快来到烤肉店，这边的东北烤肉生意依旧火爆，周末，大多是江城大学的大学生在享用美食。
陆绊夹起一片牛肉，他用能力查看了一下。
【普通的牛肉，烤制之后味道会很好】
想了想，陆绊在后面加上了一句。
【吃了之后能够增加一点力量】
写完，他将其丢进烤盘里，随后，这片牛肉被秦天天夹起，她满足地吃下去，大呼好吃，又拿起手边的可乐准备喝下去。
下一刻，秦天天手里的玻璃杯发出哐当的响声，竟然被秦天天的手掌捏出了一个缺口。
“？？？”
秦天天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满眼问号的同时，一脸无辜。
“老板，呃，是它先动的手。”
她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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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2.给你找个人家
找服务员换了杯子，将玻璃碎屑扫走，秦天天有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新杯子。
随后，她轻轻地，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捏碎这杯子一般，用小小的手掌将其包裹了起来。
松了一口气，秦天天才拿起杯子, 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可乐。
“我好像力气大了一点！”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对陆绊说道。
“你的手刚才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陆绊说着，也没管秦天天是否同意，就抓起了她的手，仔细观察。
“......”
秦天天说不出话，又拽不回来，只能任由陆绊摆弄。
与此同时, 在秦天天的手掌上, 陆绊翻看着一些信息记录。
【姓名：秦天天】
【力量：55】
【体质：45】
【体型：30】
【敏捷：45】
【外貌：70】
【智力：85】
【意志：90】
【教育：70】
【幸运：90】
【理智：80】
“嗯？”
陆绊注意到, 秦天天的力量竟然有五十五的判定，按照他的观察，普通人的力量，也就是力气，核心力量这些的数值，大多也就是在五十浮动。
秦天天之前肯定是不到五十的，她这种只有三十点的初中生体型，力量能有四十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所以，刚才自己的那一片牛肉，给秦天天差不多涨了十点力量？
忽然之间力气大了四分之一，换做是谁都会不太好控制力道的，彼得帕克都不行，秦天天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陆绊不禁觉得有点好奇, 如果给秦天天多吃几片这样的牛肉，她的力量是否能突破九十点, 达到人类的极限, 又或者超过九十？
不过为了秦天天的日常生活, 陆绊并没有尝试，而是放开了秦天天的手。
秦天天急忙把手缩了回去，就好像自己被陆绊占便宜了一般。
谁占了谁的便宜好说不定呢。
吃完烤肉，陆绊送秦天天回家之后，在小区一边散步，一边发散思考。
看来他的能力虽然没办法直接改变物体的属性，但是可以通过给其他事物赋予属性，从而间接改变物体的原本属性。
至于赋予属性这东西，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陆绊看到路边的绿化带里有一只猫猫正在打滚，他想了想，去门口的超市买了一根火腿肠。
【火腿肠，含肉量接近于零，但至少有肉味】
他翻开火腿肠的信息，添加了一句。
【吃了之后能够掌握人类的语言】
随即，陆绊来到那只猫猫所在的地方，它还在里面偷偷观察陆绊。
陆绊撕开火腿肠的包装，递了过去。
虽然猫猫依旧很警惕, 但闻到肉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试探了几次之后，就跑出来, 大口啃食着火腿肠。
陆绊看着小家伙吃了大半的火腿肠，酒足饭饱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吃饱了吗？”
陆绊问道。
“吃饱了！”
猫猫奶声奶气地答道。
“看来你还挺喜欢吃火腿肠的。”
陆绊又说道。
“太咸了，有什么吃什么吧，不能挑剔。”
猫猫以慵懒的语调回答。
“我以前的主人，还会买一些罐头给我，那味道才真的是好啊......只可惜后来他搬走了，就把我留下了。”
看来还是一只被遗弃的猫。
陆绊想了想，又问道。
“你跟我走，我给你找个人家。”
“你？”
猫猫看了眼陆绊，歪了歪脑袋，胡须微微动着。
“走，跟我进屋？”
陆绊很快捏住了猫猫命运的后脖颈。
来到秦天天的家门口，陆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平常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说话。”
“说话？”
猫猫睁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看起来的确它并不知道自己能说人话。
可能在这只猫猫看来，它现在就是在喵喵叫，因为猫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叫，只会在遇到危险，或者面对人类的时候才会这么频繁地喵喵喵。
“其实是这样的......”
陆绊简单和猫猫解释了一下。
这只猫猫的表情便顿时从迷茫，到震惊，最后懵逼。
猫猫挠头.JPG
“我现在在说人话？”
猫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而且还是不带喵的那种。”
陆绊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只猫猫的身体结构发生了变化，还是它本身具有了某些超凡的力量，总之，一只会说话的猫，就在陆绊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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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仔细看了下这猫的毛色，三花猫，应该是母猫，据说猫猫的智力只有人类两三岁的水平，但或许是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所以这只猫猫的智力也比普通的猫猫要聪明一些，可能差不多有七岁到十二岁吧。
“你要是说人话，可能她会被吓到，然后你会被送到研究机构里被关起来调查，每天被电好几下，变成两只眼镜翻白眼，舌头露出来的样子。”
他威胁了一下。
猫猫听到陆绊的话，也不知道是理解了还是没理解，露出了震撼猫猫一整年.jpg的表情。
陆绊见到已经谈妥，他敲了敲秦天天的门。
“干啥，我已经吃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秦天天刚刚打开门，还没见到陆绊，就说道。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只猫猫。
“哇是猫猫，不行，我不吃宵夜，宵夜会长胖的。”
“？”
猫猫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楼下捡的，感觉还挺有缘分，我家有狗不能养，放你这里吧，猫粮我出钱。”
陆绊将猫丢进了秦天天的怀里。
秦天天本想拒绝，但摸到猫猫软乎乎的肚子，她又有点犹豫。
“好吧，但是要是这猫捣乱我就不能留了！”
她说道。
“行，我待会儿买点猫砂和猫砂盆，猫粮之类的，你和它好好相处一下。”
陆绊说道，随即下楼去买东西。
这只猫猫坐在地上，看着秦天天。
“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呀，喵喵喵喵？”
秦天天就像每一个看到了猫猫的人都会被萌化一样，对着猫猫一直喵喵叫。
有的女人，表面上嫌弃猫猫，实际上恨不得把人家抱在怀里一直亲亲抱抱举高高。
秦天天喵了很久，那猫猫一直保持着高冷，不太理睬。
等待秦天天觉得累了，坐在沙发上逗弄猫猫，它才看了秦天天一眼。
“我不叫喵喵。”
猫猫说道。
663.咱是猫
“哦，原来你不叫喵喵。”
秦天天听到猫猫说的话，她点头道，又询问。
“那你叫什么名字？”
“咱只知道自己是猫，名字嘛，不知道。”
猫猫很诚实地答道。
“那不如，就叫你薛定谔吧。”
秦天天说道, 她其实也不太知道薛定谔是谁，但隐约记得是什么和猫有关的科学家。
大概是一个很喜欢猫的人吧！
不然怎么会让一个科学家和猫联系起来，还能被秦天天记住呢。
“薛定谔？”
猫猫肯定不知道这位科学家，它只是重复模彷着秦天天的说话。
“行，那咱就叫薛定谔了。”
它开心地说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父母呢？”
秦天天又问道。
“不知道。”
猫猫表现出了一只小猫咪合格的素养。
一人一猫, 又对话了一阵子，陆绊才拿着那些猫用的东西敲门。
“我和它已经变成好朋友了！”
秦天天对刚刚走进门的陆绊说道。
“那还挺好。”
陆绊将猫砂盆放在了地上, 又把那一袋猫粮和猫砂放在客厅门口旁边。
“是啊是啊。”
猫猫也答道。
“？”
陆绊看了看猫，又看了看秦天天。
“你们还聊得挺好的。”
“对，它还挺可怜，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自己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
秦天天说道，她拆开了猫粮包装，取出了一些猫粮放到碗里，递到猫猫的面前，又把猫砂盆放到客厅的阳台，拆开猫砂，倒进盆里。
“好吃，这个味道好。”
猫猫一边发出嘎嘣嘎嘣的咬猫粮的声音，一边说道。
“行，那有什么就找我，先回去了。”
陆绊看了看猫，又看了看秦天天, 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看样子这只猫在秦天天家是不用担心了。
解决了猫的问题, 陆绊回到家里, 他打开冰箱, 想拿一杯布丁出来试验一下。
这时，陆绊发现，自己家里冰箱的布丁好像少了一杯。
“是什么时候吃掉的？”
陆绊回忆了一下，觉得可能是秦天天哪天来玩的时候偷偷吃掉了。
他没在意，拿了一杯布丁，翻看着上面的信息。
【布丁，味道很好，出色的甜品】
陆绊拿起【遗言】，在上面留下了一句话。
【食用之后可以提升一点力量】
随后，陆绊将布丁很快吃完。
味道的确很不错，奶味和浓郁，冰冰凉凉，在这个季节最适合当做饭后的甜点。
吃过布丁，陆绊摊开了左手。
掌心里如同书页一般翻开的文字浮现。
陆绊直接掠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翻开自己的人物属性。
【力量：55】
“嗯？”
陆绊记得，自己之前的力量也是55，这是一个比普通人的略高的数值, 得益于陆绊平日里的锻炼, 没什么问题。
但关键是，他最开始的力量也是这个数值。
秦天天在吃掉了一块能够增加一点力量的牛肉之后，力量提升了很多，可陆绊吃了能提升力量的布丁，自身的力量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其中的差异在哪里？
陆绊为了防止是布丁本身的属性与提升力量相违背了，又尝试了一下牛奶，水，饼干等。
但他的力量始终没有提升。
试验完，陆绊似乎隐约把握住了一些东西。
“【遗言】书写的文字，对于物品本身而言就是一种污染，所以在面对污染层级比较低的人和生物时，能够产生效果，而本身污染层级已经高到一定程度了，就没办法影响太多？”
【遗言】的能力留下的文字，篡改的信息，就像是那些伟大存在的呓语一般，不是你想不想接受的问题，而是你必须接受。
这和污染是一样的。
所以，秦天天和猫猫这种普通人和动物，在吃了陆绊书写了文字的食物之后会产生一定的改变，而陆绊这样经常穿梭异域的神选者就毫无影响。
同样的，陆绊以此类推，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些文字信息对于那些高级别的污染物影响可能会比较小。
首先，【遗言】添加的内容是无法与物体的原本属性相违背的，而那些高级的污染物，本身的属性就有很多，十分混乱，啥都有，陆绊不一定能迅速找一条能够与原本的属性不矛盾的。
其次，那些东西本身就已经没什么理智，陷入了疯狂，多一点特性少一点特性，差别没有那么大。
就像陆绊自己，他都已经可以融化了，多一点力量，少一点力量，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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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污染的影响，陆绊觉得应该也还算潜移默化，毕竟他也不懂是秦天天受到了污染才不觉得猫猫说话很奇怪，还是她出色的自我保护机制导致她能和猫流利自如地对话。
当然，陆绊可以随时在身边的东西上留下文字与记录，制造出各种具有一定超凡力量的物品，随机应变使用。
陆绊拿起了一支笔，他翻开笔的信息。
【普通的签字笔，能留下痕迹】
随即，陆绊在上面添加了一行小字。
【持有此笔，能够掌握所有的转笔方法】
陆绊拿起笔，随即，感觉到某些知识流入了自己的大脑之中。
这种感觉，就如同蛛网覆盖在自己的大脑皮层上一般，黏稠的感觉伴随着某种源自本能的记忆苏醒。
陆绊手中，那只纤细的签字笔开始旋转，跳跃起来。
他以各种灵活的，他见过的，没有见过的方式旋转这只笔，有时候将笔抛上天空，有时候令其在指尖跳跃，如果世界上有花式转笔大赛，那么陆绊现在肯定能够无人质疑地斩获冠军。
而放下这支签字笔，陆绊又拿起另一支笔，试图冲向刚才自己的花哨操作。
啪——
那笔落到了桌子上，彷佛在嘲笑陆绊的手指灵活程度。
这种感觉，让陆绊想到了自己失去的撬棍。
“或许可以用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给予知识......”
这么想着，陆绊决定去网上下单一根扎实的撬棍，用以怀念一下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朋友。
同时，陆绊视野之中，桌子上的签字笔如同长蛇一般扭曲，蜿蜒构成了寂静之地冰冷澹漠的文字。
【职业发展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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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新的表现形式
【职业发展任务】
【过往的传媒手段受到感知的制约，表现力永远有其尽头，你在传统的表现形式之下已经登峰造极，接下来该开创新的时代，成为真正的创始者，引领崭新的潮流了】
【任务要求：创造新的表现形式】
【任务要求：影响人类：0/10000000】
【“都说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勇敢者，那么第一个喝牛奶的人呢”】
陆绊看着那些扭曲的文字, 很快就开始思考到底要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从寂静之地的任务描述来看，这个任务首先需要陆绊创造一个新的表现形式再谈其他的。
而作品的表现形式，无外乎文字声音图像这几种，有的艺术品还兼具触觉和嗅觉，味觉方面的体验，据说还有一些作品，需要让人用心去体验, 陆绊是不懂怎么操作的。
他决定先去看看那些作品，寻找灵感。
上网查了下, 陆绊发现，最近江城就有一个艺术展，展示的是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家们创作的各种艺术品。
看了下展览的介绍，陆绊觉得说不定能活用于这一次，他立刻预定了票。
刚刚下订单没多久，陆绊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到是陌生的号码，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陆绊导演吗？”
对方的语调很客气。
“对。”
陆绊回答，也不知道是谁。
“我们是‘感受现代’艺术展的主办方，我们这里刚才收到了一份参观展览的预定，请问是您本人吗？”
对方谨慎地说道。
“是我，怎么了？”
现在买票都是实名认证，对方知道陆绊订票倒不是什么新鲜事。
“哦，没有什么，只是我们有些惶恐, 担心我们的艺术作品还不够优秀，入不了陆导您的眼。”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惶恐。
“没事，我就去学习学习。”
陆绊大方地说道。
“那......请问陆导您是早上来，还是下午来？”
“下午吧。”
陆绊答道，后续又随便听对方简单介绍了一下艺术展的状况，并且为这么晚打电话打扰陆绊休息而道歉之后，他才挂断电话。
这个小插曲，陆绊没有放在心上。
但展会的主办方，行业协会的程君节却越发感到惴惴不安。
其实现在的圈子里，真正只为了搞艺术的人已经不太多了，毕竟人总是要吃饭的，如果画卖不出去，作品无人买单，那怎么可能吃得饱。
就算觉得自己有梵高的水平，可人家是死了之后画才开始值钱的，而内卷的现在，你就算死了，画作也不一定能炒上去，还得死法独特才行。
而在正常的赛道，大部分都是科班生，有着传承的大佬把持, 那些大佬们自己功力深厚, 画作受欢迎，连带着自己的学生弟子的画作也能卖个好价钱，形成了一种循环。
其他的人，只能另辟蹊径。
比如那些表现主义的，后现代风格的，不抱团不行。
绝大部分后现代风格的作品，对于大众审美而言，基本都是“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水平，普通人看不懂，那些花钱的大佬，其实也不太看得懂。
但没关系，只要有商业互吹，有人背书，那么看不懂不妨碍买来收藏。
所以，圈子里一些人就开始朝着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让人看不懂的方向跑，再找到一些前辈吹捧，自己创造价值。
程君节的这个展子，不说百分之九十九，至少也有百分之百的作品，都是抱着这个目的。
一个大师的作品当压箱底的，剩下其他人的陪衬，组织忽悠一些喜欢买艺术品，又不太懂艺术的暴发户来买，也算一条产业链了。
当然，即便这种情况，有的人的作品还是太过离谱，根本卖不掉。
比如有一件作品是一个移动式公共厕所，但问题是，公共厕所的门和马桶等都是用透明的玻璃制成的，作者将其摆在大街上供路人使用，号称可以以此来解放自我，回归自然。
又比如一件作品是一台已经老旧废弃的老式电视，里面放了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按照作者的话来说，这个苹果可以随便拿新的放进去，只需要随便咬一口就行，这个作品据说表达了电子时代人类的异化，反正程君节是看不懂的。
还有一件作品，是一面涂满了黄色油漆的镜子，镜子的表面被油漆覆盖，看起来就是一片黄，作者声称这是对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的无言控诉，但很可惜的是大家似乎都不太喜欢这样的控诉，这东西根本没有人买。
不过令这位作者还怀抱有一点儿期待的是，有另一位后现代主义的视觉艺术家在看到这镜子的创作之后灵感大发，用红色的油漆涂满了一整面镜子，这件艺术品在拍卖会上卖到了上百万，所以，涂了黄色油漆的那位作者一直期待着自己翻身的那一天。
程君节这次急匆匆打电话过来，主要是担心，陆绊去看展会是否会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要知道，陆绊可不是那些什么五大三粗的暴发户土豪煤老板，他是货真价实的拍出过卖座票房电影和包揽艺术家大奖作品的导演，艺术造旨肯定比大部分人都要高。
程君节自己也看过那些电影，别的不说，就有些画面的安排，构图，色彩，呈现方式，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学不来。
这样的人，要是看穿了那些艺术品不过只是用来忽悠人的东西，指不定自己就得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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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陆绊自己也看不懂那些艺术品，然后被忽悠着吹捧了一下，那这艺术展的作品估计当天就会能全部高价卖掉，只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程君节还不如立刻买几张彩票祈祷中大奖。
所以，他才确认陆绊是本人过来，准备连夜做好安排，一些过于离谱的，摆明了就是坑人的作品好好收起来，拿一点正经的来展示。
程君节想到这里，又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熟悉的记者媒体朋友，降陆绊要来参加展览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到时候随便报道一下，别人肯定会好奇，再趁机推销一些，也算帮助业界发展了。
在这样的期待中，程君节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665.后现代艺术展
江城艺术会展中心。
位于江城市郊外的这一处会展中心才刚刚建好没多久。
这一片区域除了这个造型前卫的艺术会展中心之外，还有一些正在修建中的博物馆，创作工坊，剧院，体验中心等。
据说这里曾经是江城大剧院的旧址，在被江城实业买下来之后，被改造成了弘扬正能量, 创作艺术的社区。
陆绊来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一样。
只是这里距离市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周围没有密集的住宅区，倒是有大片大片的农田，拜此所赐，人不算多。
陆绊在路上看到了一些年轻的情侣，大部分是女生拖着男生走在前面，他想了想，这种前卫艺术，确实可能是文艺女青年更喜欢。
当然，也不乏一些一看就很有艺术气息的人，比如陆绊前面走着的那个人，在这还算有些热的天里穿着棉袄，棉袄上还破破烂烂都是洞，他留着凌乱的长发，陆绊看了看他的正脸，方方正正，眼神中有一种犀利的感觉。
陆绊看着那个人走了两步，来到了垃圾桶旁边。
忽然，他伸手，从垃圾桶上方被摁灭的烟灰缸里捞出了一截快要熄灭的烟头，两只手熟练地夹起烟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微弱的火星伴随着滤嘴的空气流动而重新被点燃，就像是生命, 蓬勃不息, 正如同这位艺术家所表现的那样, 哪怕蓬头垢面，但只要心中有信念，那么所有的地方都是舞台。
陆绊觉得自己受到了启示，他向那位艺术家点头行礼。
对方看到了陆绊，眼神却坚定地一动不动，彷佛一尊凋塑。
陆绊知道，这是他作品完成的标志。
他来到艺术会展中心门口。
这里的人的确不多，展子外面稀稀疏疏，陆绊让检票员扫了电子票据，刚走进会展中心，就看到了一个头发稀疏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
“您好，我是这次展览的负责人程君节。”
对方自我介绍道，并且热心地准备为陆绊进行讲解。
“不用了，我自己看看就好。”
陆绊觉得，这种艺术品，至少第一次是需要自己看，自己琢磨的，这样才能获得最原始的印象, 哪怕这和作者最初的创作缘由相违背, 但这种体验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很多人喜欢在网上看别人讲解电影，速读小说，虽然节约了时间，能囫囵吞枣地知道故事大概，但很多作品的细节却丢失了。
所以，陆绊不需要讲解。
谢绝了对方的讲解，陆绊首先看到是一件奇特的艺术品。
那是一张椅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就像随处可见的木头椅子一般。
但在椅子旁边的地上，却有一些看起来很肮脏的，如同呕吐物的污渍。
陆绊倒不是说污渍不行，但他有些想不到这些污渍有什么作用。
这件艺术品还可以让路人上去坐一坐，思考一下。
但坐上去就肯定会踩到那些污渍。
陆绊不太理解。
他决定亲自体验一下。
踩到那些软乎乎的，脏兮兮的东西上面，陆绊坐到了椅子上，好在这些东西其实不是真的污垢，而是用特殊的手段制作的，并不会粘在鞋子上。
他尝试思考，但脚下的触感总是扰乱他的思绪。
想到这里，陆绊豁然开朗。
原来这件艺术品是在告诉大家，哪怕再伟大的思考，在面对咫尺之间的污浊和触及自身的危害时，也会中断。
他点了点头，走了下来，觉得很有收获。
陆绊继续往里走。
他又看到了一把只有伞骨的伞，一根被胶带粘在墙上的黄瓜，装在一壶尿里面的自由女神像。
陆绊来到一个水缸前面，里面养着一只章鱼，根据旁边的提示，观众们可以将手伸进去，让章鱼缠绕自己。
陆绊将手伸了进去。
可是那章鱼却胆怯地远离了陆绊的手，蜷缩在角落里，显得十分害怕，瑟瑟发抖。
“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都是尽如人意的。”
陆绊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什么。
看完一圈展览，陆绊觉得收获很大。
艺术的表现形式是很多样的，但给人最大冲击的，还是能够实际触碰到，感受到的。
比如现在很多电影院都有4D电影，不但座位能摇晃，有时候还能喷水的。
单纯的画面和音效有极限，所以这些为了表现力的电影就选择不做普通的电影了。
陆绊觉得很值得学习。
他走出艺术展，告别了展会的主持者，准备在这里再逛逛。
这里还有一些密室逃生的店，射箭体验馆，真人CS体验馆等，陆绊走在路上，忽然看到了一家吸引眼球的店。
VR体验馆。
在陆绊的认知中，VR就是戴着一个头盔装作自己面前有个美少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东西，不过他走进店里，发现现在的VR已经很发达了。
虽然还是戴着头盔，不过手上已经可以拿着棍子，依靠特殊的场地设备，完成一些基础的游戏项目。
陆绊体验了一下。
他觉得除开画质，触感，游戏形式之外，都还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灵感迸发。
如果能够开发一些设备和玩法，让观众们能够设身处地的置身于电影里的场景中，那是否能够带来超越现有体验的感受？
之前的废都小镇就是一次类似的尝试，只是，那样的实景游戏需要大量的成本，能够接纳的游客实在太少。
陆绊之前也了解过游戏机方面，有的游戏机具有体感功能，可以用来锻炼，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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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陆绊能够研发出一些设备，让人能够真正身临其境，进入电影的世界里游玩，这算不算一种新的表现形式？
而且，全方位的污染肯定比只通过电影传递的污染更强，就算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人们，陆绊也必须尽快找到能让大家承受那样知识的办法。
一个想法逐渐在陆绊的脑中成型。
他很快回到了江城市区，同时，陆绊还打了个电话给宋云嫣的秘书李梓健，想要询问一下VR设备相关的业务项目。
陆绊准备涉足游戏业务，带来完全沉浸式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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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恶魔的低语
李梓健接到陆绊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吃点东西。
到了他这个层级，打工人就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李梓健工作，更多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而不是看着工资一点点涨。
看到陆绊的来电号码，他挑了挑眉毛。
陆绊通常情况下的来电都是好事，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会麻烦一下李梓健, 但绝大多数时候的回报都相当丰厚。
因此，李梓健果断接通了陆绊的电话。
“李哥，我想买一些游戏机公司。”
一番寒暄之后，陆绊直入正题。
“游戏机公司？”
李梓健头上冒出了问号。
这个世界，国内的游戏机公司发展倒是还好，但市场份额不高, 至于国外的那几个黑大户，个顶个的有钱。
陆绊虽然也不缺钱，但想买，难度也太高了。
比如某个专门制作妇孺游戏的公司，因为曾经面临过胡乱投资，股票崩盘差点倒闭的窘境，因此囤积了大量的现金，足够公司挥霍一百年也不会倒闭。
又比如另一个成功挤进三巨头的公司，宣传的就是一个不差钱，各种购买工作室，买过来的游戏就直接免费给会员玩，彻底改变了一部分业界生态。
再比如某个业界大户，不光卖游戏机，还卖配套的电视音响耳机，连带着各种音乐娱乐公司全方位发展，还经常花钱搞出限时独占这种骚操作。
这些公司，不是陆绊想买就能买的。
当然，陆绊如果真的想涉足游戏行业，可以以合作的形式去找某个游戏公司或者工作室，以他目前的IP储备, 做个游戏分分钟的。
所以听到陆绊的说法，李梓健觉得好奇。
陆绊做游戏就做游戏，整个游戏机公司干啥？
“对，我准备出一款游戏，但看了看，市面上的游戏机都不太符合我的游戏的标准，干脆就想着自己做一个游戏机。”
陆绊说得相当随意，就像是在外面吃到了味道不好的煲仔饭，说着要回家自己弄一份一样。
“啊？”
但李梓健还是受到了冲击。
陆绊这到底是没有常识，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制作一台游戏机，不是几个技术人员，一两个聪明脑袋一拍手就能制作完成的，尤其在游戏业界内卷的现在，你要是想赚钱，不仅仅游戏机本身要靠得住，而且还需要优秀的第一方作品，另外还得有大量第三方工作室的支持才行。
说白了，游戏机不是PC, 游戏公司在这个平台上开发，需要用开发机做专门的适配，你的装机量上不去，人家别的公司为什么要给你做适配，而你的游戏机上没什么游戏能玩，装机量怎么能上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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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种互锁的循环了。
尤其在欧美这样的大市场，除去一部分专业玩家，大部分人买游戏机回家，要么是打枪，要么是踢球，要么是开车，很多家里的游戏机就是一个枪车球游戏启动器，人家一看你这游戏机，没办法和周围的朋友联机打游戏，狗都不买。
而且一台游戏机，正儿八经也要开发好几年，陆绊现在才提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尽管心里有这么多疑惑，但李梓健还是没有说。
毕竟他之前那么多次心里也有疑惑，可最后陆绊都证明了，李梓健的疑惑算个屁，他陆绊就是能做到。
因此李梓健也没急着被打脸，而是答应下来。
他甚至真的去联系了一下那三大巨头。
“陆绊导演能够选择鄙社作为合作伙伴实在是让我们感到非常荣幸，鄙社拥有百年的历史以及优秀的游戏开发技术，在数年间......然而，非常抱歉的是，由于鄙社的运营方针，请恕我们无法同意这个收购请求，如果您想要展开其他合作，请致电XXXXXX合作部。”
其中一家企业是这么回复的。
“非常抱歉，我们目前没有出售该业务的打算，如果贵公司想要合作的话，可以考虑提供一份贵公司的财报，我们会考虑是否收购贵公司的。”
另一家企业是这么回复的。
至于第三家，李梓健等了好几天也没有正式的回复邮件，大概是业务太多了所以没有看到吧。
总之，找这游戏机的三巨头是不太靠谱了。
李梓健想了想，觉得可能陆绊就一句要买游戏机公司是否太宽泛了，他是想要制作那种小品级的游戏试水，还是真正的大作？
他决定去拜访一下陆绊，仔细了解了解陆绊的需求。
李梓健去的当然不是陆绊的家，而是寂静传媒。
这边，员工们都在认真工作，或者充实自己，学习新的技术，只有前台在打游戏。
见到李梓健，陆绊露出了笑容。
“正好，我这边也告一段落了，你来试试。”
他说道。
“告一段落？试试？”
李梓健不明所以。
陆绊很快将他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这屋子之前应该是放设备的，现在已经整理清空，李梓健看到，房间正中央有一张椅子，还有一个遮住眼睛的头盔。
这头盔一看就是类似VR设备的东西，连着复杂的电线，与旁边的几台工作站相连。
“这是什么？”
李梓健问道。
“算是类似VR的设备吧，我准备叫它寂静头盔。”
陆绊回答，同时让李梓健坐到了椅子上。
“你来体验一下？”
“可以倒是可以......这个安全吧？”
李梓健下意识问了一句。
“哦对，测试的时候，先签一下这个吧。”
陆绊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一份文件给李梓健。
上面分明写着，免责声明。
就是那种游玩蹦极或者跳伞这样的危险项目之前会签的本项目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如果不遵守规则后果自负之类的文件。
“？”
李梓健看了看陆绊。
“我不会害你的李哥，就算出了事，我也有办法帮你弄回来。”
陆绊拍拍胸脯保证道。
“弄回来？”
李梓健抽了抽嘴角。
不过他看了看这头盔，应该没有什么微波直接加热大脑烤脑花的功能，他还是签了字，戴上头盔，按照陆绊的指示，躺在椅子上。
“这个要怎么启动？”
李梓健看着眼前的一片黑，他问道。
“你说，链接开始。”
陆绊在一旁说道，耳机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彷佛诱惑人堕落的恶魔的低语。
“哦......链接开始。”
下一刻，李梓健看到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黑色跃动。
667.遨游星海
李梓健接到陆绊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吃点东西。
到了他这个层级，打工人就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李梓健工作，更多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而不是看着工资一点点涨。
看到陆绊的来电号码，他挑了挑眉毛。
陆绊通常情况下的来电都是好事，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会麻烦一下李梓健, 但绝大多数时候的回报都相当丰厚。
ranwen.la
因此，李梓健果断接通了陆绊的电话。
“李哥，我想买一些游戏机公司。”
一番寒暄之后，陆绊直入正题。
“游戏机公司？”
李梓健头上冒出了问号。
这个世界，国内的游戏机公司发展倒是还好，但市场份额不高, 至于国外的那几个黑大户, 个顶个的有钱。
陆绊虽然也不缺钱，但想买，难度也太高了。
比如某个专门制作妇孺游戏的公司，因为曾经面临过胡乱投资，股票崩盘差点倒闭的窘境，因此囤积了大量的现金，足够公司挥霍一百年也不会倒闭。
又比如另一个成功挤进三巨头的公司，宣传的就是一个不差钱，各种购买工作室，买过来的游戏就直接免费给会员玩，彻底改变了一部分业界生态。
再比如某个业界大户，不光卖游戏机，还卖配套的电视音响耳机，连带着各种音乐娱乐公司全方位发展，还经常花钱搞出限时独占这种骚操作。
这些公司，不是陆绊想买就能买的。
当然，陆绊如果真的想涉足游戏行业，可以以合作的形式去找某个游戏公司或者工作室, 以他目前的IP储备，做个游戏分分钟的。
所以听到陆绊的说法，李梓健觉得好奇。
陆绊做游戏就做游戏，整个游戏机公司干啥？
“对，我准备出一款游戏，但看了看，市面上的游戏机都不太符合我的游戏的标准，干脆就想着自己做一个游戏机。”
陆绊说得相当随意，就像是在外面吃到了味道不好的煲仔饭，说着要回家自己弄一份一样。
“啊？”
但李梓健还是受到了冲击。
陆绊这到底是没有常识，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制作一台游戏机，不是几个技术人员，一两个聪明脑袋一拍手就能制作完成的，尤其在游戏业界内卷的现在，你要是想赚钱，不仅仅游戏机本身要靠得住，而且还需要优秀的第一方作品，另外还得有大量第三方工作室的支持才行。
说白了，游戏机不是PC, 游戏公司在这个平台上开发，需要用开发机做专门的适配, 你的装机量上不去，人家别的公司为什么要给你做适配，而你的游戏机上没什么游戏能玩，装机量怎么能上得去？
这就是一种互锁的循环了。
尤其在欧美这样的大市场，除去一部分专业玩家，大部分人买游戏机回家，要么是打枪，要么是踢球，要么是开车，很多家里的游戏机就是一个枪车球游戏启动器，人家一看你这游戏机，没办法和周围的朋友联机打游戏，狗都不买。
而且一台游戏机，正儿八经也要开发好几年，陆绊现在才提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尽管心里有这么多疑惑，但李梓健还是没有说。
毕竟他之前那么多次心里也有疑惑，可最后陆绊都证明了，李梓健的疑惑算个屁，他陆绊就是能做到。
因此李梓健也没急着被打脸，而是答应下来。
他甚至真的去联系了一下那三大巨头。
“陆绊导演能够选择鄙社作为合作伙伴实在是让我们感到非常荣幸，鄙社拥有百年的历史以及优秀的游戏开发技术，在数年间......然而，非常抱歉的是，由于鄙社的运营方针，请恕我们无法同意这个收购请求，如果您想要展开其他合作，请致电XXXXXX合作部。”
其中一家企业是这么回复的。
“非常抱歉，我们目前没有出售该业务的打算，如果贵公司想要合作的话，可以考虑提供一份贵公司的财报，我们会考虑是否收购贵公司的。”
另一家企业是这么回复的。
至于第三家，李梓健等了好几天也没有正式的回复邮件，大概是业务太多了所以没有看到吧。
总之，找这游戏机的三巨头是不太靠谱了。
李梓健想了想，觉得可能陆绊就一句要买游戏机公司是否太宽泛了，他是想要制作那种小品级的游戏试水，还是真正的大作？
他决定去拜访一下陆绊，仔细了解了解陆绊的需求。
李梓健去的当然不是陆绊的家，而是寂静传媒。
这边，员工们都在认真工作，或者充实自己，学习新的技术，只有前台在打游戏。
见到李梓健，陆绊露出了笑容。
“正好，我这边也告一段落了，你来试试。”
他说道。
“告一段落？试试？”
李梓健不明所以。
陆绊很快将他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这屋子之前应该是放设备的，现在已经整理清空，李梓健看到，房间正中央有一张椅子，还有一个遮住眼睛的头盔。
这头盔一看就是类似VR设备的东西，连着复杂的电线，与旁边的几台工作站相连。
“这是什么？”
李梓健问道。
“算是类似VR的设备吧，我准备叫它寂静头盔。”
陆绊回答，同时让李梓健坐到了椅子上。
“你来体验一下？”
“可以倒是可以......这个安全吧？”
李梓健下意识问了一句。
“哦对，测试的时候，先签一下这个吧。”
陆绊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一份文件给李梓健。
上面分明写着，免责声明。
就是那种游玩蹦极或者跳伞这样的危险项目之前会签的本项目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如果不遵守规则后果自负之类的文件。
“？”
李梓健看了看陆绊。
“我不会害你的李哥，就算出了事，我也有办法帮你弄回来。”
陆绊拍拍胸脯保证道。
“弄回来？”
李梓健抽了抽嘴角。
不过他看了看这头盔，应该没有什么微波直接加热大脑烤脑花的功能，他还是签了字，戴上头盔，按照陆绊的指示，躺在椅子上。
“这个要怎么启动？”
李梓健看着眼前的一片黑，他问道。
“你说，链接开始。”
陆绊在一旁说道，耳机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彷佛诱惑人堕落的恶魔的低语。
“哦......链接开始。”
下一刻，李梓健看到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黑色跃动。
668.投资人陆绊
陆绊之所以选择制作成VR类的游戏，也是因为暴雨山庄这个任务的场景比较简单，大部分时间都发生在宅邸里，外面的场景也很单一，玩家们大部分情况下不会离开屋子去往外面。
比起那种动不动就开放世界的游戏，小而美的精致场景更适合这第一作VR游戏。
而且，在密闭压抑的环境里, 更容易激发玩家们的恐惧心理。
你看那些恐怖电影，一般都是将角色们限制在一片区域，一座宅子，甚至一间屋子里，闭塞给人拘束感和无法逃脱的无力感，比起空旷的大平原, 小黑屋显然更加恐怖。
至于这个游戏的核心科技......
李梓健离开之后，陆绊将手放在那头盔上。
无数的信息如同书页般摊开展示。
【坚固的头盔, 在发生交通事故时很有可能救你一命】
【遮蔽了所有视野，无法看清外面的事物】
【轻便，好用，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诸如此类的文字，描述着这个头盔。
另外，在这些文字底下，还有以陆绊的笔迹书写的文字。
【跨时代的虚拟现实技术结晶，能够让人身临其境感受虚拟世界】
【可以接管使用者的所有感知，完全沉浸式技术】
【绝对安全，不会发生任何事故】
这些文字一加，这头盔就从普普通通的安全头盔，变成了超越时代的VR技术头盔。
当然，具体的作用机制，陆绊是不知道的。
他既不懂VR技术的实现，也不懂游戏制作。
写下的这些描述性文字，也不算很严谨。
但总之，陆绊寻思差不多可以了，这头盔就能正常运作了。
这头盔只是陆绊的测试作品, 他测试的是在自己不知道具体原理的情况下, 通过描述是否能够获得超越他认知的超凡物品。
实际上在用签字笔学会转笔的时候，陆绊就已经或多或少觉察到了这一点。
他本身不懂转笔的技巧，但只要在签字笔的信息上添加那些文字，即使原本不懂转笔的他也能利落地完成很多高难度的操作。
这很好理解，陆绊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祇，他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如果只能将陆绊自己拥有的知识赋予物体，那么能力的局限性就很大了。
同样的，陆绊也可以借此能力获得超越自己认知的知识。
比如陆绊可以在一本书的信息里写上，“这本书里记载着所有旧日支配者的真名以及封印地点”，那么这本书里理论上就会出现所有旧日支配者的信息。
可惜的是这并不意味着陆绊就能借此获得那些知识，因为这些知识拥有极高程度的污染，当陆绊落笔的时候，这些污染就会对书本的纸张造成侵蚀，一瞬间，这本书就会异化成为一个恐怖的怪物, 在陆绊的桌子上打滚。
超越了物体承受的污染极限，那么必然会产生异化。
陆绊也不会在自己的脑门上写下“全知全能”, 那要么不会生效, 要么就会让陆绊即刻变成一大团毫无意识的肉块，朝着外界扩散，吞噬一切。
不过VR方面的知识，陆绊倒是可以借此获取。
陆绊不可能在每个头盔上都写下这些文字，写他几百万个，那陆绊在完成任务之前就要先累死。
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陆绊在确认了虚拟现实技术可以应用之后，决定制造一批能够生产这类设备的流水线。
这才是他寻找游戏机公司的根本原因。
好在陆绊的名气够响，没多久，李梓健就帮他联系到了一家游戏机开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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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明有些紧张。
他坐在会客室的沙发里，等待着对方的到来，同时，他不断确认自己手里的公司材料，确保万无一失。
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家里的妻子和女儿，想到了一起创业的同伴，想到了自己的那些一腔热血的员工。
这次商谈，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是一家游戏机开发公司的创始人，出生在东南沿海地区的史明，从小开始就在各种游戏机的耳濡目染下长大，别人还在拿着棍子骑马打仗，院子里瞎跑的时候，他已经在异世界的大陆里遨游，扮演勇者，与恶龙搏斗。
长大之后，史明自然就投身游戏业界，他靠着不错的天赋与创意，倒是做了两款口碑与销量都不错的独立游戏。
获得投资之后，史明又研发了一款修仙题材的游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公司扩张，一时间风头无两。
接着，史明在投资人的鼓励下开始多线开发，最多的时候，手下有四个团队在开发各自不同的游戏。
他还开启了游戏机生产线，准备成为国内的任天堂。
可惜的是，他毕竟不是家大业大的富二代，现在严苛的竞争环境很快就教育了他。
四个团队之中有一个团队因为游戏理念问题分崩离析，另一个团队则由于计划太过庞大而进展缓慢，还有一个团队开发过程中遇到了巨大的困难，无力解决，最后一个团队虽然进展还不错，但前段时间有同类题材的作品发售，惨遭滑铁卢，让团队成员的信心遭到了极大的打击。
至于游戏机生产线，他们生产的游戏机设计感很不错，但品控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在手机游戏的冲击下，销量也不佳。
最重要的是，投资人忽然决定不再注资，资金链的断裂导致史明内忧外患，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将公司打包，低价出售。
这时候，史明听闻了陆绊正在寻求游戏机厂商合作的消息。
业界绝大部分的人对陆绊的合作都是保持观望态度，因为陆绊的要求很严格，是直接全资收购，相当于把之前的投资者踢掉，在绝大部分游戏厂商的资金背景都很复杂的情况下，那些运转良好的游戏机厂商自然是没有卖出的打算的。
也只有史明这种遇到了困难，或者已经准备退出业界的公司会同意。
这其实就是投资里的一个很经典的困境了，当一家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想要收购是很困难的，但那些每况愈下的公司又没有收购的价值。
史明不确定自己能否赢得陆绊的青睐，他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站起身来。
669.分辨率
燕南。
学医的大学生郑礼这天正在学习之余，在网上闲逛。
十月的长假并没有缓解学习的疲劳，十一月，深秋，燕南的天气已经很冷，郑礼从食堂吃完饭，急匆匆回到寝室, 打开电脑，看了几个视频，又看看新闻。
这时候，郑礼看到了一条消息。
【寂静传媒将于一月推出第一款自研数码娱乐装备】
看到这条消息，郑礼勐然回想起之前他看到过的新闻。
陆绊的寂静传媒投资了一家沿海的游戏公司。
这个游戏公司的游戏，郑礼没听过, 他当时看别人的说法是, 这家公司看起来好像还可以，实际上已经快不行了，生产的游戏机也不太好，陆绊属于花钱买亏吃。
众所周知，陆绊是一名电影导演，而电影和游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分类，尽管有许多游戏的制作人喜欢电影，试图制作出电影化叙事的作品，但游戏本身还是得好玩，陆绊这样的跨界，很多人不太看好。
但就算不看好，绝大部分人也不会说出来。
毕竟前一次，还有之前的那一次，还有之前的好几次，陆绊都打了他们的脸。
这种时候跳出来，也只有为了蹭热度的营销号了, 正经的游戏圈子里的人都不会乱说的。
至于提前开香槟，大家又有点犯嘀咕。
陆绊拍摄电影很不错, 但电影是由导演完全把控的作品，他让观众看什么, 观众就只能看到什么，可以保证所有人看到的东西都一模一样，虽然理解各异，但呈现的质量是一样的。
游戏就不一样了。
除了那种连选项都没有，只有文字和画面的电子小说，绝大多数的游戏还是有策略和操作的因素在的。
这就造成了，有的人玩游戏很顺畅，能够正好体验到游戏制作组想要玩家体验到的，有人操作不行，疯狂受苦，最后含恨退款，还有人操作太厉害了，玩什么都感觉没有意思。
甚至，运气不好有时候也会变成恶评的理由，比如有的人就因为自己在游戏里抽卡几百次没出想要的角色，而隔壁的人一发就抽中了而狂喷制作组三十页。
游戏的体验因人而异的程度，比起其他体裁的作品要更加强。
所以, 这段时间里, 大家都不声不响，也没太多关注陆绊的事情，就连郑礼都快忘记了。
他急忙点开信息，查看里面的内容。
“......据陆绊介绍，这台游戏设备将会在游戏主机领域掀起一次革命，将会颠覆现有的所有游戏的玩法，他表示，这台开发代号为【晨星】的游戏设备，不仅仅是游戏史的突破，也将是整个现代电子娱乐的突破......”
看完了新闻，里面基本都是在吹这新设备的，虽然没有照片，也没有实机图，更没有相关的游戏站台，但看起来这款游戏机似乎将是划时代的。
“真的这么厉害？”
说实话，要是相关的媒体随便说说开发进度之类的煳弄一下，郑礼还觉得这游戏机可能可以期待一下。
现在话说得这么满，郑礼有点担心陆绊下不来台啊。
瞧瞧这说的，在游戏主机领域掀起一次革命，颠覆现有的所有游戏的玩法，整个现代电子娱乐的突破。
这牛逼吹大了。
郑礼绞尽脑汁，也不懂陆绊到底要开发出个啥东西，总不能是脑后插管吧。
他觉得只有脑后插管才能改变现在的游戏界格局了。
郑礼又去几个网友群，微博之类的地方看了看，除去一部分陆绊的狂热支持者之外，大部分人对于陆绊的新设备的态度都不太乐观。
或者说，国人就是这样的态度。
你和他们说这东西天下无敌，特别优秀，大部分人都会无关性格地杠一下，但你这时候让步一些，说这东西虽然好，但还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他们反倒会相信，觉得不错。
现在，陆绊的宣发都是向着超级优秀的方向靠近，大家自然是没有那样的信心的。
甚至就连负责开发的史明都觉得有点悬。
尽管，史明体验过这个开发代号为【晨星】的虚拟头盔，他也惊叹不已，认为这个头盔的确算得上是划时代，甚至连想象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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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方面，史明还没有体验过具体的游戏，他对于这种虚拟设备的玩法依旧保持怀疑的态度。
尽管现在陆绊是公司的全资老板，自己充其量算一个打工人，但史明本身还是热爱游戏的，他认为，这种超越时代的技术，如果没办法给予一个优秀的软件，那么只会是生不逢时的浪费。
在游戏史上，游戏拯救硬件的例子比比皆是，就像战神和怪物猎人拯救了PSP，而空有机能，却因没有内容的游戏机暴死的例子也很常见，比如坟头三尺高的世嘉DC。
陆绊的虚拟现实头盔，现在技术绝对是最强的，但配套的游戏，怎么实现玩法，很值得讨论。
首先是画质和分辨率的问题。
人眼的“分辨率”高达上亿的像素，在这种分辨率下，现在游戏的贴图材质那简直比狗牙还狗牙，平常玩家们调侃祖传画质，煳你一脸，到了虚拟现实的设备里，哪怕是现在画质最顶尖的游戏，也都是一片马赛克。
而画面煳了，代入感就会变差，看着一坨东西说是美少女，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大胆的想法吧。
陆绊展示的DEMO是宇宙，这种看不出画面好坏的场景，只有人的身体还算不错，但远远不够。
其次，虚拟现实对于玩法的拓展很多，也就意味着玩家的自由度必须提升，过去的游戏，玩家无论怎么操作，都还是在系统指令底下呈现的，而现在，玩家必须由自己亲手来操作，这中间的落差是否会成为游玩的门槛，尚不可知。
比如一位体重三百斤的大汉，他在虚拟世界能否轻松跑跳，比如一名百米飞人，在游戏里身体素质是否能够呈现，诸如此类过去的游戏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能否解决，也是陆绊是否能成功的关键。
最后，除了这些技术问题，史明清楚，这个设备能否成功，还是要看游戏好不好玩。
毕竟，这是一台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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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燕南电子游戏展
十一月六日。
燕南国际会展中心，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仔细观察的话，就会看到有许多男男女女打扮得非同寻常，像是游戏动画里的人物一般，还有许多人手里拿着照相机的长枪短炮，快门按个不停, 有结伴的几个男生穿着格子衬衫和外套，背着双肩包，跃跃欲试，也有穿着高中校服一般的女生牵着男朋友的手，四处张望。
第十二届燕南电子游戏展在这里举办。
作为国内最大的电子游戏展，燕南电子游戏展聚焦于国内的游戏, 这个世界，国内的游戏机发展虽然起步晚了些, 但总归是正常发展, 良性循环的，除去吃老本的仙侠，武侠题材，灵异，科幻，奇幻，体育等题材的游戏层出不穷，各路厂商和独立游戏制作组都希望能在这个展会上展示自己的游戏，获得更多的关注与支持。
其中国内的游戏机巨头就是霸王娱乐，他们开发的游戏主机霸王系列已经到了第四代，性能接近于略逊于PS5，但新机型开发的新闻一直在更新，有人预测，霸王娱乐将会在本次燕南电子游戏展上公布他们的霸王五代，以及同期的一些护航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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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这个, 这一次燕南电子游戏展更令人关注的是陆绊的寂静传媒。
有小道消息称, 陆绊的游戏设备将会在这次燕南电子游戏展上首次展示。
比起陆绊，什么第五代霸王游戏机，什么跨平台的开放世界大作，什么着名游戏制作人的终身成就奖，都显得不重要了。
在旧日视频网，有专门的直播间全程直播着燕南电子游戏展的内容，很多游戏圈子的UP主也来展会里拍vlog或者做直播。
比如这一位叫做【老茄子】的UP主。
他是知名大学的高材生，在大学期间就依靠制作游戏视频出名，毕业之后没有选择去给人打工，而是当起了全职的UP主。
每天做做视频，晚上直播打游戏，开心收大米。
他这次来燕南电子游戏展，就是冲着陆绊的新设备来的。
他认识一些游戏圈子里的人，获得了相对准确的消息，陆绊这次展会，肯定会带来他的新设备。
而且那些朋友众说纷纭，有人说陆绊是吹牛逼，实际上就是普通的带VR功能的游戏机，有人说陆绊的设备真的有点厉害，但不敢妄下断言，还有人说, 陆绊其实就是在搞营销，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宣传他的电影。
反正从老茄子的角度来说，陆绊只要不造车，其他都没什么所谓。
老茄子拿着手机直播，拍到了许多漂亮的小姐姐，但他不为所动，女人只会影响他打游戏的速度这个道理，他在玩那些横版过关的跳跳乐游戏的时候就一清二楚。
很快，老茄子就看到了寂静传媒的展台。
展台的布局相当精简，除了“寂静传媒”几个字之外，就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就连别的展台反复播放实机演示或者预告片的电视都是黑漆漆一片。
展台周围人山人海，密密麻麻都是人。
老茄子的身高还可以，他踮起脚看了看，展台里空空如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挤在这里。
“你们在看什么？”
老茄子不禁问了一句身边的人。
“不造啊，我看别人都围在这里，肯定有啥好东西。”
一位大哥答道。
老茄子看了下，确实没什么东西，估计最开始有那么几个人守在这里等陆绊的发布，然后其他的路人游客看着这里聚集了人，就觉得肯定有什么好东西，然后后续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就聚集起来了。
传统艺能看热闹了属于是。
老茄子见这里暂时没有什么新闻，就去别的展位转了一圈。
他是一个还算出名的游戏区UP主，与很多游戏制作工作室的关系都不错，那些大厂有时候也会找他做宣发，也就是俗称的恰饭。
一边直播，一边和熟人聊天，老茄子中午还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吃了顿饭。
光这一次电子游戏展，老茄子觉得自己就能水两三期视频，顿时觉得很开心。
就在下午他返回会场，准备再去其他的游戏工作室打招呼时，他看到，主展台那边又聚集了许多人。
游戏展的主展台分时段给不同的厂商举办活动，有的是新作的发布会，有的是单纯的玩家互动。
老茄子这时才想起看时间表，发现现在应该是霸王五代的发布会。
“难怪这么多人。”
老茄子自己也有霸王四代，作为国产游戏机，他还是很支持的，不过由于是好几年前出产的机器，所以自然也有性能不够，适配性差，游戏存量不够的缺点。
老茄子认为，这个世界只有两种生产游戏机的公司，其中一种是我要生产游戏机赚钱，所以开发配套的游戏，吸引第三方厂商。
另一种就是我其实只想开发游戏，但在其他的游戏机上开发太麻烦了，干脆自己做一个游戏机。
比如某个每天都被人说是世界的主宰的公司，就是第二种。
这些游戏公司，游戏机的性能可能不算多么优秀，但游戏肯定都是好玩的，因为他们就是为了这盘醋才包的饺子。
当然，第一种游戏机厂商也很好，因为设备研发毕竟是一笔大投入，不是所有的游戏公司都愿意花钱在这上面的。
只是，作为主机厂商，肯定要对自己的机器有控制力的，代表就是第一方的各种独占游戏，而霸王四代的独占游戏不算出色，因此一直以来都不太火，比起之前的霸王一代与二代差了很多，也就比过渡的三代好一点。
只是，老茄子又看了一眼时间表。
他才终于发现了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
因为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陆绊的发布会就放在了霸王五代的发布会之后。
现在等待在这里的许多人，除了霸王五代之外，更关心的其实是陆绊的新设备！
只不过，霸王五代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或者当做不知道，还为着大家都团团围住展台而高兴。
等待了漫长的十几分钟，霸王五代的发布会终于结束。
又是十分钟的交接，在等待的煎熬之中，老茄子看到一个人带着耳机和麦克风，走上了讲台。
是陆绊。
671.首发
与此同时，在燕南电子游戏展的官方直播间里，伴随着陆绊的出场，弹幕开始急剧变多。
【大的要来了！】
【陆绊该不会画饼吧，不会吧不会吧】
【今天吃的饼已经够多了，有的才刚刚种下小麦，已经饱了】
【看陆绊的样子, 好像也没什么划时代的改变嘛】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试玩或者演示环节】
【我听到了小道消息，今天有试玩！】
【羡慕在场的！】
在弹幕中，陆绊来到展台中央。
陆绊穿着很休闲的衣服，没经过什么打扮与折腾，这种状态就像是下班之后逛超市的时候看到他提着打折的肉和蔬菜等待结账一样。
百盟书
老茄子记得以前也有类似的大老喜欢这样穿着牛仔裤和T恤开发布会，不过那个大老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陆绊刚出来, 人群之中就迸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他甚至还花费了一段时间来平息观众们的激动的情绪。
“大家好, 我是陆绊。”
他说道, 接着，并没有像前一个开发布会的友商一样讲述历史，回忆过去，畅想未来。
“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所以我准备直接让大家看成品。”
陆绊一挥手，几个人就将桌子和一个黑色的盒子搬了上来。
那桌子平平无奇，看起来只是一个放东西的台子。
那盒子，是一个包装纸盒，从外面也看不出里面的模样。
只是这盒子略显臃肿，与现在轻巧类型的主机不太搭。
游戏主机也看颜值的，要是很沉重，很臃肿，大家也不乐意买。
轻便时尚，摆在客厅能当装饰，那最好不过了。
“这是我们寂静传媒旗下的寂静数码娱乐开发的新一代游戏设备, 【晨星】。”
陆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黑色的盒子打开, 取出了一个东西。
原本喧闹的会场，伴随着那东西的出现，顿时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
“......头盔？”
老茄子一愣，才回过神来。
是的，出现在陆绊手中的，是一个头盔。
这头盔倒是挺具有设计感的，如同摩托的全包覆式头盔是纯黑的，但有些许红色的线条，看起来有点像假面骑士或者特摄战队的头盔，若是能够在十几岁的年纪遇到它，想必这造型肯定能够成为许多男孩子的心头好。
只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游戏机的样子啊！
老茄子不太懂，他试图想象一下这东西插上电线和数据线，连接到电视上，放在客厅的样子。
但那实在太怪了。
其他人更是一脸懵逼，完全想不到陆绊会拿出这样的一个东西。
不过老茄子毕竟是个老玩家了，他很快就理解了这头盔的用处。
“是VR？”
旁边的人听到了老茄子的话，也恍然大悟。
原来是VR头盔。
这种设备倒也不算罕见，在上一个时代，有些游戏机厂商就打算以此作为卖点, 开拓蓝海。
大概是因为wii的体感功能实在太有创意，收割全球的玩家，所以在那之后，三巨头的其中两家都认为，体感和VR将会是未来游戏的主流方向。
两边都推出了相应的设备，一边是VR头盔与体感操作杆，另一边则是不需要手持设备的自由体感装置以及可以外接的VR眼镜。
当然，这两个设备最后都逃不过吃灰的命运，就像史明之前想到的，VR技术还远远没有那么成熟，没有配套的游戏，再高端的设备都没有用，游戏机，本质还是玩游戏的，没有游戏玩，哪怕功能再多，配置再好，也没什么用。
不过后来，那个依靠体感功能领先的厂商后来又一次开发出了灵活运用体感而大卖的游戏，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看到VR头盔，老茄子的心其实已经凉了一半。
VR这东西，就和元宇宙一样，大概率就是一个坑人的，陆绊湖涂啊，怎么趟这个雷！
就算陆绊之前的电影特效再逼真，制作技术再好，他能驾驭住VR的画面吗？
而且，老茄子看到，陆绊拿出头盔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设备了。
他的新游戏主机，只是一个头盔！！！
意识到这一点，老茄子已经说不出话了。
一台游戏机，处理器，内存，散热，显卡，这些设备都需要占据空间，绝对不是一个头盔能够承载的。
除非这头盔也就只能显示最基础的画面，像是那种VR眼镜一样。
那这陆绊就真的吹牛逼大发了。
那种眼镜根本不可能算得上什么“划时代的游戏机”，拿来骗投资人的钱倒是差不多。
在场的观众们哑口无声。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陆绊的产品。
陆绊好歹是拍出过卖座电影的知名导演，不至于和大家开这种玩笑。
但他手中的头盔，实在让人很难想象能有什么游戏。
“对的，这是一款虚拟现实设备，在连接了电源之后，可以通过网络下载我们提供的游戏软件进行游玩，使用方式非常方便，只需要戴在头上，然后用语音启动就行了。”
陆绊说着，戴上了头盔。
他的模样有些滑稽，让不少观众都笑出了声。
“目前，我们将在一月同时上线一款游戏以及至少五款配套的软件，至于今天，我在我们的展位带来了几个设备，大家届时可以排队体验试玩。”
他摘下了头盔，将其放到桌子上。
“有人可能会问，你这个发布会怎么没有宣传片，没有实机演示，没有画饼呢？”
陆绊笑道，这个玩笑令在场的许多观众也会心一笑。
“对此，我的答桉是，你们可以这两天有机会体验一下这款设备，然后，所有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这将会是一款划时代的娱乐设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听到陆绊最后的话，在场的人都发出了嘘声。
陆绊的坏心眼可多了！
不过，这简短的发布会还是很快爬上了热搜。
一时间，有关陆绊的虚拟现实头盔，网络上众说纷纭。
绝大部分的人都没办法到场体验，而第一批体验的人又还没有开始接触，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整个微博话题翻江倒海，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人们急切地等待现场试玩的玩家们的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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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2.从海洋到陆地
微博话题底下，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各种言论层出不穷。
【陆绊就想靠这个VR来进军游戏界？我觉得他实在太膨胀了，说到底VR就是一个伪需求，在现在的技术背景下，这种技术纯粹就是概念，他玩不转的。】
【陆绊可能觉得自己的特效技术牛逼, 所以才想依靠技术来吸引玩家，但说到底游戏还是要好玩，再牛逼的技术也不能弥补游戏性的缺失】
【要我说，他老老实实做导演不好么，拍的电影又不差，非要来游戏圈子插一脚，而且还是已经凉透了的VR，我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人忽悠了】
【你们说, 陆绊会不会真的掏出个特别牛逼的VR设备，就像那种电影里一样】
【怎么可能，你知道那种技术有多难吗，再说了，要是真的有类似的技术，也肯定先是军用，等到民用的时候，陆绊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们啊，话不要说得太满，到时候要是反转了，我一个一个把你们@出来鞭尸！】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半场开香槟，以前都觉得陆绊不行的时候，他每次都能让人惊讶得掉下巴，这次可能也不例外】
【虽然我相信陆绊, 但我不相信VR啊，我自己就是做这方面的图像识别的, 现有的技术, 根本不足以支撑VR的游戏需求, 陆绊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突破技术壁垒吧？】
在这段时间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太看好陆绊的新设备。
没什么别的，因为VR，虚拟现实，这些技术不是什么崭新的，破天荒的东西，而是别的厂商已经试验过的。
除了影像方面的体验，还有操作的问题，场地的问题，各种技术条件的限制，让这种技术只能束之高阁。
陆绊现在搞出这个头盔，让很多人内心都忐忑不安。
“真的吗？”
老茄子看着眼前的朋友，反复确认道。
“真的，我和他们说了，你是百万粉的大UP主，有良好的宣传作用，而且我和那边的大史也熟悉，可以让你优先体验一下。”
朋友说道，随即塞给老茄子一张媒体通行证, 让他过去排队。
寂静传媒的展区一共有十台设备。
其中的一台是优先媒体试玩，有专门的媒体通道。
只要有媒体通行证，就可以在这里排队，优先试玩到【晨星】。
不过，今天来展会的记者媒体很多，导致媒体通道也人头躜动，老茄子只能老老实实排队。
他眼巴巴地看着前面测试的人一个个进去小黑屋，很快，第一批试玩的人出来了。
老茄子伸着脖子看他们的表情，然后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些人，每一个的脸上都是一副沉醉，恍忽，像是刚刚睡醒一般的表情。
这种表情，就像吃了药一样，简直嗨到不行之后又萎靡了一般。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黑屋试玩是游戏展试玩的一种模式，通常用来给那些还没有公开太多消息的游戏提供试玩，游客们只能一个个进入小黑屋，不能拍照，拍摄视频，离开之后只能凭借脑子里的记忆对游戏进行描述。
“神神秘秘！”
老茄子都囔道。
他才不是羡慕这些人！
他看着那些人即使离开了小黑屋，也没有进行讨论，反而一直处于那种恍忽的状态，他感到很不可思议。
正常来说，玩到了激动人心的游戏，难道不是应该急切地想和周围的人分享吗？
这个彷佛贤者时间一般的模样是什么情况？
退一万步说，就算陆绊的设备和游戏都特别特别垃圾，那也应该出来之后破空大骂，喊着RNM退钱之类的话才对。
这种沉默，让老茄子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对劲。
他想到了以前，陆绊的有些电影上映的时候，那些观众们走出电影院，也是类似的状态，当然随后，这些观众也露出了懂的都懂的神秘笑容。
陆绊的作品，难道真的有这样的魔力？
老茄子越来越期待进入小黑屋试玩了。
排队等待了一段时间，终于轮到他了。
老茄子走进了小黑屋，他一开始还好奇陆绊的VR设备要怎么玩，但小黑屋里，除了一名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一张柔软的沙发椅，以及那个连接着电源的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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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茄子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坐上了那张椅子。
他戴上头盔，大小还算合适，整个视野很快被遮蔽。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老茄子满怀疑惑地念出了启动设备的口令。
“链接，开始。”
下一瞬间，老茄子感觉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往后一推，柔软的沙发椅，略显沉重的头盔，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他就这么不断往后坠落，坠落，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然后，伴随着五彩斑斓的黑色，一道光浮现出来。
...
老茄子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小黑屋的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排队的人群，看着他们脸上期待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脚步有些虚浮，就像刚刚从水里爬上来的溺水者。
老茄子看到了那些一起试玩的人，他们的样貌，性别不同，但看着这些人，老茄子就很清楚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
老茄子内心感到一股烦躁感。
他拿出手机，想发一条微博或者动态来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但他想了很久，他觉得他开始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老茄子评价过很多游戏，绝大部分的游戏，他都能用“好玩”或者“不好玩”来形容，而游戏设备也是如此。
但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评价陆绊的【晨星】。
他觉得这个设备，以及陆绊展现给他们的东西，并不是自己能够评价的。
电子游戏展还有很多展位，那些展位的电视里都播放着各式各样花哨的游戏宣传片，许多展位都有对应的游戏试玩。
这本来应该是令人期待的事情，是身为游戏玩家的老茄子最值得去尝试的事情。
可是现在，老茄子知道。
当人类的先祖们第一次从海洋踏上陆地，用自己的四肢在那广袤的世界中留下属于自己的足迹时，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673.表演一个倒立吃键盘
令人诧异的是，陆绊的新设备【晨星】的评价寥寥无几。
微博话题依旧群魔乱舞，可基本都是没有去电子游戏展的云玩家在讨论。
而真正试玩的，都没有人发声。
这令人觉得很奇怪。
要是陆绊的设备很牛逼，游戏很好玩，那早就被人吹爆了。
要是反过来，那肯定也有人来喷爆陆绊才对。
现在这种沉默, 让人感觉很不安。
就好像漫天的阴云，彷佛下一刻就会有狂乱的暴风雨袭来，却始终没有任何电闪雷鸣一般。
谁也不知道陆绊这次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只是有些人发现了一些端倪。
比如郑礼就发现，自己之前关注的一个游戏区的UP主老茄子，在去过燕南电子游戏展之后, 好像整个人显得有点怪。
除了那两期参加展会的VLOG，老茄子就没有更新其他的视频了, 尽管鸽子是UP主的常态，但老茄子是参加了陆绊的【晨星】的试玩的，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提都不提？
而且，郑礼看过老茄子的直播，平常他都会直播玩一些最近发售的游戏，可自从他从燕南电子游戏展回来之后，直播就再也没有玩过游戏了，大多数都是些聊天之类水时长的项目。
是陆绊的游戏太离谱，导致老茄子失去了对游戏界的信心？
还是像之前陆绊的电影一样，带来了究级的震撼，导致他们现在连人都不会做了？
郑礼在网上仔细搜索了一遍陆绊的【晨星】的评价，参加过小黑屋测试的玩家们大多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不过也有例外。
郑礼就搜索到了一个名为【忧郁蓝调】的网友的评论。
这个网友首先发了一下自己参加燕南电子游戏展的票据，排队小黑屋的照片等，表示自己不是RPG, 而是的确去过游戏展，参加了试玩。
文章到这里还很正常。
再往下，郑礼就有点看不懂了。
“......戴上头盔, 念出启动指令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感觉自己置身于宇宙之中，周围是斑斓的群星，这种感觉太过真实，让我忘记了我自己正身处展厅里。”
“随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之下，我尝试了其中的一个项目，对了，这次体验是有三个应用可以选择，森林，大海，以及雪原，我选择的是大海。”
“在选择了大海之后，我立刻听到了一阵浪涛的声音，随后，是冰凉的触感，我低下头，看到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水浸没过我的双脚，柔软潮湿的沙滩就被踩在脚下，我往前看, 是碧海和蓝天，我竟然真的站在了沙滩上。”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我弯下腰，伸手去触碰那些沙子，我甚至能看到沙子里的小螃蟹，那粗糙的砂砾的触感就这么从我的指尖滑过，我又捧起了海水，冰冰凉凉，我甚至喝了一口，那带着浓重咸腥味的海水就这么顺着我的喉咙流了进去。”
“太奇妙了，我觉得自己真的置身于这个世界，置身于沙滩之上。”
“在十分钟的体验之后，我摘下了头盔，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就像我刚才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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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秒内，我从明媚的阳光下回到了展馆里，从虚幻回到了现实，我第一次感觉现实世界是那么狭小，闭塞，沉闷。”
“我走出了小黑屋，看着外面的人，我第一次觉察到这个世界的局限性。”
“但我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种悲哀，作为游戏玩家的悲哀。”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样的时间里，遇到这样的设备，本来我可以玩着那些罐头一般出厂的游戏打发时间，等待几年才有一个的优秀大作，平时还可以去搜寻那些精致的独立游戏来找乐子，可是现在，当体验过【晨星】之后，世界对我而言已经不一样了。”
“在【晨星】还没有正式发售的日子里，我已经对所有的游戏失去了兴趣，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犯了罪，请让老天爷惩罚我，而不是让我提前玩到了【晨星】。”
看完这篇评论，郑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吹得也太过分了吧？”
他往下看了看评论，果然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按照他的说法，这头盔是戴在头上，人是躺在椅子上的，怎么可能感受到脚下还有沙滩和海水，甚至弯腰喝水？】
【要不是我曾经体验过VR设备，我就信了你的邪，还冰冰凉凉，VR要是有这种水平，我当场表演一个倒立吃键盘好吧！】
【太假了吧，说实话，要是你说什么画面很好，分辨率很高，帧数很稳定，我觉得还算过得去，毕竟小黑屋试玩，大家暂时也看不到，你现在说这些什么可以摸到海水，还有小螃蟹呢，这太假了，一眼假。】
【现在写软文的门槛这么低了吗，什么妖魔鬼怪都来掺和一脚，你看看你说的这些，人民群众会相信吗？】
郑礼也觉得，这文章里描述的不像是游戏，倒像是科幻小说里的那种脑后插管，问题是这种技术要是真的开发了出来，陆绊只拿它来做游戏，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啊。
他怀疑这人可能就是照着什么科幻小说抄的。
而同时，老茄子也看到了这篇文章。
他看完，很确信，这个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体验过【晨星】的人。
正因如此，老茄子才知道，如果将自己的感受实话实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他苦恼的原因也有一部分在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邂后了一个究级无敌的游戏设备，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无与伦比的游戏体验，两件幸福的事情重叠在一起，它们将会发酵出更多快乐欢愉的时光，本来应该是如此。
可老茄子却没办法将这种体验告诉别人，实在太痛苦了。
现在，无论是体验过【晨星】的人，还是认为【晨星】铁定大翻车的人，又或者是单纯看热闹的乐子人，他们内心的想法惊人地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晨星】到底还有多久发售？
陆绊的那个游戏，到底是什么？
而很快，陆绊就给出了答桉。
一月一日，【晨星】将在国内发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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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开箱
一月一日，元旦，
经过了昨夜的跨年晚会，郑礼感到有些疲惫。
他和同学晚上出去吃了顿饭，回来又看了会儿学校的元旦晚会，最后在零点左右在学校的大广场上和几千人一起倒数跨年，后来又被拉去了KTV, 等回到宿舍，已经差不多四点了。
他稀里湖涂地睡了一会儿，中午十一点才起，刚睁开眼，摸了摸手机，才想起, 今天是【晨星】发售的日子！！！
郑礼之前好不容易才预定到了一台，还亏着陆绊是抽选预定，让黄牛没办法加价兜售。
他估摸着按照发货速度, 下午应该就能收到了。
尽管这一台设备的评价目前众说纷纭，吹的么，大家都不信，喷的么，没玩过游戏的人喷的内容也不能相信。
郑礼还是决定相信陆绊。
一台【晨星】的价格是三千，在游戏主机里已经算比较贵的那一类了，比起一千多的掌机主机随意切换的设备要贵太多，比起那些高性能的新一代主机，价钱也相彷。
好在郑礼假期实习，平常打工也攒了点钱，买一台设备咬咬牙还是能做到的。
在等待到货的时间，郑礼想在网上看看评价。
可是他搜索之后发现，新的评价寥寥无几，网上还是之前的那些说法。
而且点开新评价, 也都是一些简单的开箱作业，只展示了外观，包装，那些评价者说去试玩一下, 结果就没再有回复了。
“这是闹哪样？”
郑礼的心痒痒的，有一种马上就要去春游，但又不知道目的地是市区里逛烂了的公园，还是附近新开的大型游乐场的不安感。
他去食堂吃了午饭，点了什么菜都忘记了，整个下午魂不守舍，坐在电脑前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下午五点，他的室友开始叫他一起去食堂，郑礼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手机里配送中的消息，他还是跟着下了楼，随意打了一荤一素三两饭，刚扒拉两口，郑礼的手机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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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看来点，是快递员，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掉进盘子里, 郑礼急忙接通电话，小哥告诉他来小南门外拿快递, 郑礼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 什么事这么急？”
室友还在和食堂的炸鸡腿奋斗，他见到郑礼神志不清的样子，便问道。
“我有快递。”
郑礼说道，眼看着就要离开食堂。
“你饭不吃了？”
室友看了眼郑礼盘子里的糖醋小排。
“不吃了，你们吃吧，待会儿帮我收个盘子啊。”
郑礼直接撒手就跑了，几个室友也没客气，抬起快子就把郑礼盘子里的荤菜瓜分干净。
他匆忙来到小南门，一看，发现这边竟然堆积了如山的快递。
这些快递都是方形的纸箱，大小一模一样，粗略数了数，至少三十个往上。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陆绊的【晨星】。
“你们这买的什么东西，一个地方这么多同样单子的情况已经好久没见到了。”
郑礼好像是第一个来签收快递的，那快递小哥随口问了一句。
“......游戏机。”
郑礼想了想，没有整什么VR头盔，虚拟现实的说辞，而是总结了一个最容易理解的说法。
“哦，好玩吗？”
小哥问了一句。
“这不是还没玩到呢。”
郑礼指了指自己的快递。
“也是。”
小哥自嘲笑了笑，又说道。
“这什么牌子的游戏机啊，我回头也看看，给我儿子也买一个。”
郑礼又用手机给小哥看了下【晨星】的说明，小哥感到不明觉厉。
“现在的技术都这么先进了吗？这机器能玩超级玛丽吗？”
他对游戏机的概念可能还停留在红白机的时代。
“我也不太懂，反正先回去试试吧。”
郑礼和小哥道别，正好看到有其他人过来拿快递。
两个大汉看着各自怀里抱着的箱子，羞涩一笑，有一种买了什么羞耻的东西被对方识破撞见的感觉。
郑礼匆匆回到寝室，室友都还没回来。
他拆开箱子，就看到一个纯黑色的盒子。
这盒子的做工还是很不错的，从外面摸起来几乎是一个完整的立方体，表面泛着冷冽的光。
郑礼找到了开盒的地方，他将其打开，看到了一块硬纸板，上面印着星空的图桉，这星空郑礼从未见过，不知道是哪里拍摄的图片。
他揭开硬纸板，就看到头盔躺在里面。
迫不及待取出头盔，郑礼仔细端详。
这头盔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摩托车安全头盔，设计感倒是还不错，在头盔一侧有隐藏起来的插口，可以插入USB或者TYPE-C之类的常规接口数据线，除此之外，郑礼甚至没有找到充电口。
难道这东西靠C口充电？
郑礼很快发现了，在头盔底下，有一个类似底座的东西，他急忙翻开说明书，发现这是一个无线充电底座。
这头盔还是无线充电的。
按照说明书的说法，是防止玩家沉迷游戏，长时间游玩才做的这么个设计。
当头盔没电之后，就必须放在这边充电，期间不能游玩。
郑礼觉得这个设计有点蠢，哪有游戏机要防止玩家沉迷的，那帮子游戏机厂商恨不得玩家时刻开机，永远不关机，一直坐在电视机前面玩游戏，哪有自己主动防沉迷的。
没有急着戴上头盔，郑礼认真阅读着说明书。
说明书倒是很正经，详细解释了设备怎么使用，如何联网，进入游戏等，但这些内容实在有些离谱，郑礼看着有些想笑。
比如说明书里写着，为了防止意外，所以【晨星】对于玩家感知的影响默认设定在了【普通】档位，想要深度体验的用户，必须在联网的情况下才能进入【深度】档位，并且在受到外界刺激的触觉，明显喧闹的听觉信号时，游戏将会返回【轻度】档位。
这种煞有介事，好像真的会完全沉浸在游戏里一样，甚至连听都听不到？
郑礼完全不相信。
由于初始设定要上网才能进行，郑礼坐在椅子上，戴上了打开电源的头盔。
然后，他说出了启动的口令。
“链接，开始。”
无数的蕴含着缤纷色彩的黑色占据了郑礼所有的视野。
675.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吧！
郑礼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变得虚幻起来，他彷佛置身于一片星海里，周围都是无垠的宇宙，这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自由，就好像飞了起来一样。
他视野一隅的文字提示，现在处于【轻度】体验状态，说明书里表示, 在主界面和进行设置时，【晨星】都会处于【轻度】状态。
至少郑礼现在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坐在椅子上，外面传来了一些校园里的喧闹声音的，就和戴上了眼罩与隔音耳机差不多。
他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可以随意动作而不用担心碰到桌子。
配合设置的键盘出现在郑礼的眼前，他看了下, 发现这设备的细节也做得有点太过分了。
这键盘默认是光屏的虚拟键盘, 但可以在设置里改成实体键盘, 软键盘，机械轴，静电容等，他试了试机械轴，竟然还真的很有手感。
另外还有语音辅助输入功能之类的人性化功能，在设置里鼓捣了一阵子，郑礼总算是连接上了wifi，开始下载首日的更新补丁。
他看到，头盔里内置了一款游戏，在虚空的宇宙中，那游戏的封面呈现在郑礼面前。
那是一扇古朴的大门，门后似乎有腐朽潮湿的味道，像是刚刚从大海中捞上来一般，门上，以颇具艺术感的字体写着游戏的名字。
《招魂夜》。
这几个字本来应该普普通通，可在郑礼看来, 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或许是这门太过真实, 他将手放在上面，那木头粗糙的表面带给他极为深刻的触感，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门后传来的如同心脏鼓动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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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那扇门发出了微妙的木头摩擦的声音，好像随时可以推开。
忽然，郑礼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拍了拍。
可是，在这空空荡荡的宇宙中，又有什么东西能拍自己呢？
他勐然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那拍击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郑礼甚至还听到了彷佛来自遥远群星的呼唤声，那声音仔细聆听，好像是他自己的名字。
“......郑礼......郑礼......”
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游戏这么邪门。
不过很快，郑礼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他急忙按照说明书里的操作，退出了主界面。
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拍击。
抬手摘下头盔，郑礼回头，发现是自己的室友吃完饭回来了。
“你吓死个人了。”
室友说道，又看着郑礼的头盔好奇。
“这就是你买的那个什么头盔？这么有劲吗？”
“我才刚刚在设置。”
郑礼答了一句。
他看着手里的头盔，感觉有点不对劲。
自己身处游戏里的时候还没发觉，现在回味起来, 刚才那场景, 那真实感，就好像自己真的穿越了一样。
这是什么？
这是游戏？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吧！
郑礼立刻想到了《黑客帝国》，想到了脑后插管。
这技术，简直就是电影里的呈现。
什么叫划时代的发明，这就叫划时代的发明啊！
“对不起，陆导，我错怪你了。”
郑礼不禁在心中给陆绊立正道歉。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试玩的人为什么会沉默，在游戏发售之后为什么又会评论寥寥无几。
因为大家都沉迷其中，根本没有时间去发评论了。
换做郑礼自己，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他参加了试玩，体验到这样的游戏，估计他也不会说太多的，因为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网上那个被无数人喷的测评，没想到才是真正的大实话。
甚至他还说得收敛了一些。
郑礼可以说，陆绊这设备，就算让他在里面游泳跑步，他都乐意玩上一整天！
室友打开了电脑开始打游戏，郑礼想了想，他爬到了床上，免得其他人打扰。
戴上头盔，郑礼再度进入到虚拟的世界。
更新都已经弄好，他看到主界面除了那游戏之外，还有两个应用。
其中一个应用是音乐播放器，还有一个是世界风光欣赏。
郑礼首先点进了音乐播放器。
里面有一些歌，有古典乐，也有现代流行，他觉得有点奇怪，这设备这么牛逼，为啥还有音乐播放器这种老土的。
他选择了一首古典乐。
下一刻，郑礼身边的景色骤然变化。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柔软的椅子上，这里是一处大厅。
郑礼认了出来，这里是维也纳的金色大厅，而在舞台上，一支管弦乐队正准备演奏。
偌大的演奏大厅，此刻只有他一名听众。
伴随着指挥的信号，小提琴拉响，一瞬间，郑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高亢的琴声吸引。
如同凛冬般严寒，如同冰雪般无情，旋律就像是冰雹一般迎面而来，敲打在郑礼的脸上，令他哑口无言。
一曲结束，郑礼才回过神来。
“这他妈怎么是音乐播放器，这完全是现场重演啊！”
他又翻开了一首流行摇滚乐的歌，这一次他是在地下舞厅里，站在舞台前看着那些摇滚歌手的演唱。
这种感觉，就好像真的在现场一样。
岂止是震撼，简直就是震撼。
郑礼一度觉得，这头盔光靠着这个软件，就能大卖！
这种体验，是任何喜欢音乐的人都无法拒绝的。
什么核电风电，什么外设声卡，哪有这种现场聆听更带感？
从音乐播放器出来，郑礼又点进了那个世界风光的软件。
这个软件同样让郑礼感到诧异。
他能够行走在太平洋深处小岛的沙滩上，感受夏日阳光，也能去到南极大陆，在寒风之中和企鹅一起报团取暖，能在已经被烧毁的巴黎圣母院里行走，彩绘玻璃筛下阳光斑驳，也能在空旷荒芜的澳大利亚艾尔斯巨岩的中心呼唤爱。
郑礼这才理解，为什么这头盔需要用无线充电，而且还要限制玩家的游玩时间了。
不然他完全可以在里面沉迷一整天，怕不是憋尿都要憋出肾病来！
这头盔真的有毒！
郑礼因为电量而摘下头盔，爬下床上厕所的时候，时间早就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室友还在真金白银的峡谷里遨游，都没注意到郑礼。
郑礼看着这些还在玩上一个时代游戏的同学们，忽然感到一阵悲哀。
他将头盔放到无线充电器上，按照说明书，充满电至少要三十分钟。
等待的时间，郑礼觉得肚子有点饿，想起晚饭都没怎么吃，他便去泡了一碗面。
现在让郑礼睡觉是不可能的，他困意全无，只想等着电量充满，再度进入那个世界。
而且，郑礼这次准备直接进入游戏里，他想看看陆绊专门为了这设备制作的游戏《招魂夜》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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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存活至招魂夜结束 0/1
吃完了可能是大妈踩出来的老坛酸菜牛肉面，郑礼抹了抹嘴角。
“卧槽，半夜吃泡面，你在不干人事这一点上是真的一点人事都不干啊！”
有刚刚打完了一把游戏的室友闻到了味道，谴责郑礼道。
“不服你也吃。”
郑礼将垃圾收拾好，急忙回到床上躺下，戴上头盔, 再一次进入那一片星海。
很快，《招魂夜》的大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郑礼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扇门，触感真实，而且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想到这里，郑礼忽然有点悚然。
倒不是耳边传来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或者肩膀被人拍了之类的。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陆绊这，可是拍恐怖片起家的导演啊。
他平常拍的那些恐怖电影, 光是只有画面和声音就足够恐怖了，要是现在，把那些电影变成这种虚拟现实的作品，让人设身处地地在电影里自己探索......
“卧槽，这何止是鬼屋，简直就是鬼屋！”
郑礼感慨一句。
他学的是法医，尸体嘛倒是见过，但陆绊的电影还是很吓人的，郑礼直到尸体不会说话，但陆绊的电影里，那些恐怖的东西也不是尸体啊！
那些虫子，那些蠕动扭曲的怪物，那些灰白如同凋像的人类，令人战栗不已，看上一眼就会让人理智丧失，陷入疯狂。
如果能够用科学来解释，郑礼还并不会感到害怕, 可那都是一些超越常识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物, 就会对他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了。
如果说, 没有接受过教育，封建迷信思想残留的人对这些东西感到的是“敬畏”，那么经历过完整教育，对科学有着良好认知的郑礼，对这些事物的感受就是“不可名状”。
那些东西既不是唯心的，幻想出来的事物，也不能用科学的理论解释，分析，在郑礼看来，就是完全的不可名状，无法描述。
但是，好奇心掩盖住了恐惧。
郑礼觉得，再怎么离谱，这终归还是游戏，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暂停退出，它还能从头盔里追出来找我不成？
他推开了那一扇大门。
嘎吱——
木头摩擦的声音再度于耳边响起，郑礼看到那门里面一片光芒, 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那些光就像一个个肥皂泡般四散, 破裂, 源源不断。
郑礼往前，走入这光芒之中。
在视野被光芒完全占据的时候，郑礼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些提示。
比如现在已经变成了【普通】的体验状态，这意味着郑礼的身体感知会绝大部分都由这头盔接管，他不会听到外界的普通白噪音，自己在游戏世界的动作也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身体。
这听起来有些恐怖，不过郑礼立刻打开了设置界面。
体验状态又变成了【轻度】，他能隐约听到室友打游戏叫骂的声音，这种平常扰人清梦的喧哗，此刻竟然让郑礼变得十分安心。
他再次切入游戏，此时，那些光芒已经几乎消散，郑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屋子里。
“这是？”
他发出声音，与此同时，郑礼赫然看到，桌面上那些斑驳的痕迹，此刻竟然扭曲旋转，构成了一行行文字。
【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郑礼看到第一句，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文字是什么？
这游戏是要做什么？
他看到那些文字继续，很快就展示出了一些信息，包括这宅子的背景，他自己的侦探身份，故事的来龙去脉。
郑礼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废都！
他并没有去过废都小镇，但也看过别人拍的照片，看过之前的直播，对于这种调调的布景，他很快就认了出来，这里是废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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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鹤鸣道人之类的，也是废都才会出现的事物。
郑礼忽然有些激动。
之前的电影里，他只能通过画面来了解这些诡谲奇妙的世界，但现在，通过这个游戏，他竟然能真实的体验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
他伸手，触碰桌面，那打过蜡的细腻触感让他内心感到战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就像刚刚从大海里捞上来的那些废弃沉船之中弥漫着的腐朽的气息一般。
郑礼环视四周，看到了一幅诡异的油画，那画上的生物像是猎犬，又更像某种昆虫或者蜘蛛，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反诡异而惊悚。
他又调出游戏里的系统面板，看了看自己的任务。
【存活至招魂夜结束 0/1】
生存类游戏，而且看起来是解密类，类似于密室逃脱。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令郑礼陡然一惊，整个人的嵴背上的汗毛竖起，当他意识到这是雷声之后，郑礼看向窗外，发现外面是一片苍莽的树林，只有一条小路蜿蜒曲折，能够让汽车下山。
这座屋子位于一处峭壁上，在远处那些乌云之中氤氲的雷光照耀下，惊悚而诡异。
轰隆——
又是一道闷雷，那声音低沉，像是和郑礼的心跳产生了共鸣，令他感到一阵季动。
这可和电影院那种雷声不同，这是真实地响彻在郑礼心上的声音，他彷佛自己就真的身处于山雨欲来的宅邸里一般。
“先生。”
忽然，又是冷不防的一个声音从郑礼的身后响起，让郑礼下意识一跳，背靠在窗边。
他看到一个白发的老人站在门口，打扮得就像电影里的那些管家一般。
“这是进入剧情了？”
郑礼滴咕了一句，老人似乎并未听到，他向着郑礼行了个礼，随后开口。
“他们都已经到了。”
“他们？”
郑礼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这老人指的是谁，但通过系统刚才给出的背景，他猜测估计是那个死者的家人。
“我要存活到招魂夜结束，也就是在这里度过九天的时间？”
“这游戏时长有些离谱啊。”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调查一下这个地方，我能走出去吗？”
“最后一天估计会发生点什么，我这么早来，可能就是为了寻找破局的办法，嗯，这个NPC不知道智能程度怎么样，要不先问问他？”
想到这里，郑礼决定开口询问。
677.陆绊，你好温柔！
视野里跳出电量提示的时候，郑礼才刚刚结束晚餐，回到自己的房间。
按照提示，他只能在这间屋子里存档，如果在其他地方下线，那存档就会回朔到他上一次来这间屋子的时候。
出场的那些角色都比较复杂，比起普通游戏里, 只能和NPC进行有限的几句互动，这游戏显然非常离谱，郑礼和这些NPC聊天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是游戏，他们就像真实的人类一样，有自己的过往经历，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会对不同的话题做出不同的反应。
郑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发现里面有几本笔记本。
“我怎么就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重要的信息？”
他有些懊恼, 看着电源提示，郑礼准备随便看看就下线。
这时候，他忽然感觉眼前的笔记本里的文字好像有些扭曲。
那些文字就像是蚂蚁，在书页上攀爬。
郑礼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文字从书页上，爬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急忙将笔记本往地上一丢，可那些文字就像传染病一样，迅速占据了他手臂的皮肤，并且，还伴随着向他的身体蔓延。
强烈的瘙痒感在郑礼的手上跃动。
郑礼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甚至都忘记存档退出游戏了。
他感觉有千百万只蚂蚁正在自己的身体上爬，那些蚂蚁甚至钻入了他的皮肤底下，深入血肉里。
郑礼拼命抓挠，试图将那些蚂蚁弄出去。
他的手指不断抓挠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的皮肤，不断抓挠, 不断抓挠。
很快，指甲令那手臂上的皮肤破裂，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那些文字就像是已经刻印进了血肉里一样，哪怕这样也没有消失。
郑礼感觉自己的脖子也传来一阵瘙痒, 他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脖子上也密密麻麻全都是文字。
他急忙去抓挠，瘙痒感一直持续，直到郑礼的喉咙也被这些文字填满。
扑哧——
郑礼的指甲已经挠破了他的喉咙，他使劲往里抠，直到那柔软的气管被他整个挖出来。
血肉模湖之中，郑礼感觉呼吸难过，强烈的窒息感笼罩了他，他倒在地上，羊毛地毯的柔软令这死亡的过程变得漫长。
【发现总是美好的，但实在太晚了，你招惹到了禁忌，付出了代价，下一次，或许可以早点检查自己的房间】
文字浮现在郑礼的眼前，黑暗笼罩了他。
回过神来, 郑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一片星海之中, 看到了面前那散发着潮湿气息的质朴大门。
他急忙退出【晨星】, 整个人勐然坐起来，摘下头盔。
郑礼大口喘气，此刻，哪怕是混合了一点儿室友的脏鞋子的酸臭脚气味，郑礼也觉得清新异常。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完好无损。
郑礼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脚，上面并没有那样的文字。
只是......郑礼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腿有些痒。
他陡然一惊，立刻看向瘙痒感迸发的地方。
有一只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蚊子一般的虫子正停在那里。
“什么啊，是蚊子。”
郑礼放下心来，他看着那虫子在自己的皮肤上吸血的样子都觉得眉清目秀。
爬下床，郑礼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天在过一会儿都要亮了。
室友都呼呼大睡，只有一个稍微睡得浅的，感受到郑礼的动静，翻了个身，很快又发出呼噜声。
郑礼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他看着放在桌上的头盔，回想起刚才的遭遇，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刚才的情况，如果只是出现在电影里，可能郑礼最多也就感到恶心，哪怕陆绊的电影能让人身临其境，郑礼也就只会一阵惊骇与恐惧。
而现在......
郑礼凝视着头盔，他的内心涌现出了诸多情绪。
恐惧，疑惑，后怕，愤怒，刚才自己被文字一般的爬虫侵蚀，全身瘙痒，甚至自己把自己的喉咙抠破的场景，郑礼觉得他永生难忘。
这种恐惧是铭刻在DNA里的，绝对无法磨灭，哪怕郑礼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了，他可能也无法忘记这一刻狂跳的心脏的鼓动。
还好，那只是游戏。
可是，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吧！
他觉得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就好像真的经历了那一场冒险一般。
“我刚才是死了？游戏结束了？”
郑礼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陆绊的那个互动视频，就是在夜之国的一个小镇上的。
当时那个互动视频就有各种结局，无数人尝试了好久都没有通关的。
光一个视频就能做成那个样子，这给陆绊弄成一个真正的游戏，那还不得上天。
那些NPC，一个两个都这么细致，好像有无数的故事可以挖掘，通关的办法却根本没有头绪，自己还第一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就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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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礼甚至不太敢再度进入那个宅邸，因为他害怕那些如同蚂蚁一般的文字将会再度爬上他的喉咙，带来那样痛苦的感受。
一想到只依靠自己通关，可能就要经历那么多次死亡，郑礼不禁胆寒。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种情绪也不断滋长。
那是好奇心。
郑礼好奇，招魂夜到底是什么，鹤鸣道人到底有什么隐秘，自己又是招惹到了什么禁忌才导致的死亡？
有无数的疑问在他的内心生根发芽，不得不说，死亡是最好的代入感。
面对这曾经“杀死”了自己一次的游戏，郑礼迫切想要通关，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仇恨与好奇，推动着他再度进入游戏。
不过现在没有电了。
郑礼现在有点儿理解为什么一次充电在游戏状态只能最多持续玩八个小时，要是一次十几个小时，他估计真的会完全沉迷，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做。
至少现在还留了半个多小时的充电，体验现实的时间不是么。
陆绊，你好温柔！
郑礼在等待充电的时间里，也没有任何困意，他拿起手机，刷了刷自己平常去的论坛，想看看这个点了，有没有人做下测评，或者对《招魂夜》有什么通关的线索，看法之类的。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帖子。
【《招魂夜》中你必须在意的十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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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8.醒了，但没完全醒
【首先，这个游戏的舞台是在废都，既然是废都，就不得不提到鹤鸣道人，这个人物在这游戏里也出现了名字，他肯定是关键，而鹤鸣道人结合之前留下的信息......】
【......最后一点, 招魂夜到底会发生什么，我目前还没有玩到，只到了第二天，我不会剧透，但我认为最好小心一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有些不起眼的角色, 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
郑礼看完了这篇帖子, 里面提到的一些细节他也注意到了，比如房屋原本的主人勃朗宁老当益壮, 竟然还能纳妾，这屋子或许真的有什么魔力。
还有一些就是他不知道的了，比如侦探笔记里的内容。
只不过这是虚拟现实游戏，暂时没办法截图出来，发帖者只能凭借印象写了几点。
“看起来阅读笔记不会导致死亡，是我忽略了什么？”
郑礼打了个哈欠，通宵，而且又是在虚拟现实游戏里那种高度紧张的环境下游玩，着实让他有些困倦。
手机看着回帖，郑礼趴在桌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郑礼好像回到了那间宅邸里，他穿着外套，听着窗外雷声滚滚, 郑礼看到有个人站在走廊里。
那是一名女性, 身段婀娜, 又不像那位倒霉的女仆莉莉一样娇小。
郑礼往前走, 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用扇子遮挡住了脸，只隐约能窥见一些眉眼。
轰隆——
一道雷光降临，照亮了走廊，郑礼分明看到，那黑发的女人双眸一片殷红，她玩味地看着自己，就像看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小虫子。
与那女人对视一眼，郑礼顿时感觉头疼欲裂，眼珠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抠爆了一般炸裂开来，他的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整个人颤栗起来。
“找到了。”
那女人发出了轻柔而纤细的声音，就像是在郑礼的耳畔响起一般。
如同触电般，郑礼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下一刻，郑礼从梦中惊醒。
他嘴角还流着口水，都浸湿了自己的袖口，郑礼急忙朝着周围看，发现自己的室友们还在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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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昨晚都睡得挺晚的，现在的睡眠质量比较高，没有人醒来。
窗帘外面透着阳光，郑礼看了看时间, 才九点多。
自己算起来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郑礼活动活动筋骨，他站起来，椅子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趴在桌子上睡对人的身体实在不太好，还经常做噩梦。
他以前有一次上课的时候实在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就做了一个上课睡觉的时候被老师抓住的梦，郑礼清晰地记得，那老师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睡着了的自己意识到却无法爬起来的状态十分惊悚，他惊醒之后，庆幸还好那是一场梦，随后就看到了老师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去上了个厕所，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郑礼清醒了一些。
“陆绊的这个游戏真的有毒啊。”
郑礼感慨道。
自己沉迷就算了，做梦都梦到了游戏里的内容，真的劲大。
“说来那个女人是什么？我记得游戏里没有这样的人啊？”
他想了想，决定下楼吃个早餐。
昨晚的老坛酸菜面远远不够，在游戏里度过的几个小时，对郑礼而言就像好几天一样。
而且，这游戏里还可以吃东西的！
晚宴里的那些丰盛的菜肴，吃在嘴里味道和真的一样，反而让郑礼离开游戏之后越来越饿。
他换了身衣服下楼，很快就来到了食堂。
这个点食堂人还挺多的，周末的早上，去自习的同学大多会来吃点东西垫肚子，但比起真正的中午饭点，又显得稀疏了许多，至少一个人一张桌子是绰绰有余的。
郑礼要了一笼蒸饺，一碗豆浆，一根油条，自己打了一碟醋，端起餐盘就找了张空桌子坐着吃饭。
蒸饺蘸醋，两三个下肚，郑礼感到惬意和满足。
他看了看其他正在吃早饭的学生，男男女女，几乎没有他认识的。
这时候，郑礼游移的目光忽然定格了。
因为他赫然看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桌旁，有一个正在吃着小馄饨的女生。
那女生穿着普通的衣服，就像随处可见的大学生。
只是，她的眉眼，在郑礼看来，十分眼熟！
这个女生，就是刚才自己做梦梦到的那个！！！
郑礼一惊，快子都没拿稳，跌落到桌上，令那女生听到声音看了一眼这边。
他这才发现，这女生可能和刚才梦中的女人不太一样，毕竟自己也没有看到对方的正脸，但至少这个女生不是红色的眼睛。
“错觉吧......”
郑礼都囔道。
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见过这个女生，或者对方和自己一起上什么大课，所以他潜意识里才记得了对方的长相，然后在梦境里回想起来了？
郑礼相信科学。
总不可能是那个女的从梦里追出来了吧？
他匆匆吃完早餐，又买了一瓶可乐和一袋夹心面包回寝室，室友们都还没醒，郑礼甚至神经质地爬到他们的梯子上，试探了下鼻息，确保他们都还活着。
喝了口可乐，郑礼再度进入游戏之中。
这一次，他学乖了，一进入游戏就首先翻看自己的行李，打开了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记录的确很多，有关勃朗宁家的产业，勃朗宁这个人，以及他的子女等，基本上看完就能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同时，这里面还有对鹤鸣道人以及他的门派的记录，郑礼之前只是大概了解到有鹤鸣道人这么一个人物，直到看完了这些记录，他才对这个在废都闻名已久的大老有了一个相对客观清晰的认识。
看样子先阅读这些笔记才是游戏正确的攻略方法啊。
郑礼不禁感慨道。
老管家如约而至，正在翻看笔记的郑礼依旧被吓了一跳，他急忙拿起那两本笔记，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武器——一把左轮手枪，随即，跟了上去。
由于上一次游戏郑礼已经和一部分人聊过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重复之前的事情，而是仔细观察这些人的表情。
按照那个论坛上的作者的说法，有些他注意不到的人可能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开始研究那些女仆，佣人，甚至老管家，显得神神叨叨。
可是，郑礼却并未发现问题。
饭后，忌惮于上一次游戏的死亡，他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决定待在这里，人多的地方。
打开笔记，郑礼继续往后看。
这时，他赫然看到一行文字。
【勃朗宁花钱聘请我调查这座宅邸藏匿的宝藏，据说那是鹤鸣道人的遗产。】
同时，在这两页之间，还夹杂着一张照片。
伴随着郑礼的翻阅，那照片落到地上，郑礼弯腰拾起。
他翻过来，看到了照片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黑白的，略显斑驳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名垂垂老矣的老人，在照片背面，写着“勃朗宁”的字样。
郑礼略显惊骇，因为他在走廊看过勃朗宁的画像，画像里显然这位老爷子还挺健康年轻的，不然也不至于还能和女仆小妹妹一起巫山云雨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返老还童？
疑惑着将视线从照片移开，郑礼又看到笔记本上的记录文字。
【但是，鹤鸣道人可能并未死去，他的意志或许留存于这间屋子里！！！】
看到这文字的一瞬间，战栗感传遍了郑礼的全身。
他抬起头，感觉有无数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好像都有了嫌疑。
679.听我一句劝，赶紧自首吧！
回到房间里，郑礼首先存了个档。
接下来就算那些虫子再度出现，也不至于从头再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笔记本，一种好奇与作死共存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中。
郑礼决定打开笔记本看看。
他的心脏狂跳，清晰可闻。
伴随着外面逐渐咆孝起来的暴风雨和电闪雷鸣，郑礼缓缓摊开了那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文字没有变化，依旧老老实实地躺在纸上。
郑礼看着那上面的文字, 那是有关鹤鸣道人的各种神奇行为的记录，正好有一篇是讲述他治病救人的。
那是一份由好几张剪报拼接而成的资料，里面说，过去在某个小镇的镇长因病去世，由于这位镇长平常对人很好，带着镇子上的人也过得不错, 所以大家都很伤心，决定给镇长举办一场葬礼。
因为前来吊唁的人太多，所以镇长的尸骸一直放在灵堂, 到了第九天才能下葬，这一天，鹤鸣道人正好带着弟子路过这座小镇，听闻了状况之后，他决定祭拜这位镇长。
可是在祭拜的时候，鹤鸣道人看了一眼镇长的尸体，却发现了异常，他说镇长不是病死的，而是有人毒死他的，众人大惊，急忙询问鹤鸣道人是谁杀死了镇长，鹤鸣道人没有告诉他们答桉，而是说，你们不如直接问镇长本人。
随后，鹤鸣道人说自己掌握了死而复生之术, 如果是含冤枉死之人就能够复活。众人并不相信鹤鸣道人，认为他是神棍，只想敛财。
但镇长的家人悲痛欲绝之中听闻了这个消息，他们决定相信一次鹤鸣道人。
鹤鸣道人于是开始布置仪式，在当天晚上，众人只感觉阴风阵阵，似乎有什么来自地府深渊的悲鸣响彻，但是第二天一早，镇长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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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认了杀死自己的人，那是当地一家有钱人，愤怒的镇民们立刻将那些人从宅子里抓了出来，将其用火烧死，镇长为了感谢鹤鸣道人，将那一家人的许多财产都捐赠给了鹤鸣派，由此，招魂夜的传闻才开始流传。
看完这个像是志怪小说段落一般的故事，郑礼感到一阵微微的惊悚。
死而复生在废都应当也是不可能的，但作为了解陆绊的寂静电影宇宙的人，郑礼知道类似的说法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就有，那些淤泥怪物就是可以伪装成死者, 汲取他们的意识, 操控他们的身体行动。
而鹤鸣道人这死而复生之术，看起来就很有可能是那些淤泥怪物的手笔。
“他布置了仪式, 召唤了那些淤泥怪物，替换了镇长？那一家有钱人可能不一定是杀害镇长的凶手，可能只是鹤鸣道人随意指认的，只为了钱财？”
越仔细思考，郑礼就越觉得这背后恐怖。
他正要翻开下一页，忽然，一声尖叫令他打了个冷颤。
“这是有人遭到了袭击？”
郑礼立刻收起笔记本，拿上手枪，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房间跑去。
他发现这是那位勃朗宁的情人莉莉的房间。
房间里似乎有微弱的呼救声，但门是关着的。
郑礼踹了两脚，门纹丝不动。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伴随着扑通一声，陷入一片沉寂。
这时候老管家才姗姗来迟，他惶恐地看着门口的郑礼，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去找人拿钥匙，等到打开的时候，郑礼发现，那漂亮的小情人已经满脸惊恐地死了。
而且她是用自己的手把自己掐死的！！！
郑礼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想象，人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掐死自己，他只感觉一阵恍忽。
“鹤鸣道人，是鹤鸣道人的鬼魂......”
郑礼喃喃道，失魂落魄。
他在现实中见过尸体，但那都是好端端躺在手术台上的，而且大体老师很紧缺，平常能见到就已经很难了，更不用说直接开刀，动手实践了。
现在，郑礼看到了这诡异至极的尸体，他也很震惊。
原本和同学开玩笑说自己见过的尸体比很多人吃过的猪肉都多，现在听起来也像是一句打肿脸充胖子的笑话。
他哑口无言，直到老管家和其他仆人过来，确认莉莉的死亡。
郑礼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时间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枪套里取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他感觉耳边有一个声音正在低语，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本来可以救下那个女孩。
他鬼使神差地举起了左轮手枪，郑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漆黑，就像一个死人般呈现青黑色。
郑礼扣下了扳机。
在扳机启动的那一瞬间，郑礼的意识恢复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急忙想要扭转枪口，但子弹已经穿过了他的大脑。
那钻心的疼痛还没有在大脑皮层之间传导蔓延，郑礼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正在对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
“......卧槽！”
郑礼忍不住叫出声，他立刻退出了游戏，摘下头盔，发现室友都不知所踪。
看了看手机时间，他发现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大概那些人都去食堂吃饭了。
回想起莉莉的死状，又想起开枪自杀前那镜子里自己诡异的笑容。
他忍不住想要呕吐，爬下床，郑礼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感觉那人正在对自己笑。
所有的东西都往喉咙里涌，他立刻把早饭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又洗了洗，郑礼灌了两口水漱口，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疼，这是紧绷的结果。
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坐回椅子上，看着那头盔。
这时候，某种灵感涌现，郑礼打开电脑，开始在学校的电子图书馆里搜索相关的内容。
他可是一名法医学生。
莉莉尸体的死状他还记忆尤新，郑礼想要查找一下死因，看看到底有什么邪门的。
同时，郑礼又想到，这一次游戏，他晚了一点儿回房间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事，而莉莉就出事了，这是不是代表，第一天晚上肯定会有一个人要遭到危险，如果自己不能阻止这件事，那凶手就会找上自己？
这代表，自己必须救下莉莉，否则那诡异的东西肯定会让自己再次自杀的。
他觉得很有可能，于是便开始在网上搜索破门而入的办法。
郑礼首先在【懂了么】发帖提问，仔细描述了房门和锁的状况，又说了自己手边的工具，包括左轮手枪，询问该如何破门。
在查找了一会儿医学资料之后，郑礼发现自己的提问有了回复，他急忙打开。
【听我一句劝，老哥，赶紧自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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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黑客组织有好几种不同的形态，有的号称自己是正义的使者，要击破各种政府网络的“匿名者”，还有专门攻击游戏服务器的，有破解软件，发布盗版的，不一而足。
这次宣布要攻击【晨星】的, 就是其中一个海盗组织。
这个组织的观念很朴素，那就是互联网的基本精神是共享，所以所有的版权都应该无效，软件不应该收费，代码应该开源，所有利用互联网牟利的行为都应该被制止。
因此, 这个组织也被称为“海盗”, 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破解软件，从办公软件到游戏, 甚至操作系统等，在互联网野蛮生长的年代，估计绝大部分用户都曾经用过这些海盗组织破解的软件。
当然，现在版权规范了许多，而且很多软件公司也学聪明了，使用线上认证或者不断更新等手段来限制破解。
但游戏和游戏主机破解还是重灾区，毕竟破解的主机可以不用再买游戏，而主机的价格对比那些游戏的价格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后来，不同的游戏主机厂商就推出了不同的策略，有的加强加密措施，限制硬件破解, 有的则直接招安某些破解组，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员工，好吃好喝供着，还有的就是直接给保护费了，花个几百万把大头的嘴堵住, 换取几年的平安。
这一次【晨星】的发布, 这些海盗组织自然也很关注。
尤其是他们发现，这设备不在海外发售，而且游戏连英文都没有的时候，这些组织认为，陆绊不尊重他们。
这种没有多国语言首发的游戏机，是对互联网共享精神的破坏！
而且，这个设备百分之百将会是载入史册的，如今却只有陆绊一家公司掌握了技术，如果不能公开【晨星】使用的虚拟现实的技术，那么对世界发展的进步是一种阻碍！
当然，这些组织决定进行破解，还有一个原因是【晨星】实在太火了，【招魂夜】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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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们可以破解这设备，把游戏解包，那么或许这个组织的名字就会无人不晓，对于这种黑客组织而言，名声很重要。
其中也有一部分组织成员的想法不一。
比如有的组织成员觉得，他们破解设备之后, 可以直接找陆绊要挟，如果不给钱就直接放出破解补丁，按照陆绊的财力，他们觉得可以捞一大笔钱。
比如有的组织成员认为，可以联系三大主机厂商，或者其他意图进入主机圈子的公司，甚至军工单位之类的，把破解的技术卖给他们，换取更多的金钱。
再比如还有的组织成员认为，应该贯彻最原始的想法，把这些破解补丁公开，不应该以此牟利。
这个黑客组织的领导者约翰逊则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他已经接到了一些商业接洽，对方的背景深厚，尽管做了好几层掩盖和周转，这位老练的黑客还是隐约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自然不是什么想要进军游戏业的互联网公司，也不是设备生产商，而是某个国家的军事公司。
毫无疑问，陆绊的技术应用在游戏领域简直是大材小用，要是能够应用在军事科学领域，那才是真正的划时代。
不过，那些军事公司也拉不下脸直接去破解，或者说，他们就算让自己的工程师去破解，那肯定也要掩盖一下，像约翰逊的组织就是一个幌子，无论最后是否是约翰逊破解的，这破解者的名声都会落在他的组织的头上。
这就和各种各样的袭击总需要有一个人宣称对其负责一样。
约翰逊就是那个负责人。
实际上，除了他们，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在虎视眈眈。
陆绊的技术，几乎不可能独享。
当虚拟现实技术被破解，其他公司完全有可能以更加成熟的生产线量产，以更加低廉的价格，更加丰富多样的游戏应用产出来让陆绊血本无归。
而且，根据调查，陆绊甚至没有给自己的设备申请专利。
这很正常，因为申请专利就意味着要公开设备的技术细节，这样其他人就可以违法彷制，就算不拿来卖钱，偷偷用来加强各个先进国家的军队建设也是很有帮助的。
在没有专利的情况下，如果其他人破解了出来，并且申请专利，那么甚至可以反手坑陆绊一大笔钱。
于是，当【晨星】发售一周，已经彻底引爆了舆论之后，约翰逊所在的组织也拿到了几个虚拟现实头盔，准备开始进行硬件破解。
按照正常节奏，他们只需要拆开这个设备，然后分析电路，不断测试，最后肯定能大概摸清楚配置，至于破解，有军事公司的背景，倒也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
约翰逊更关心游戏解包，毕竟那些军事公司肯定不会在意一款游戏。
然而，当拆开头盔的时候，这一群人彻底傻了。
“这是什么？”
约翰逊看着内部的线路构成，他觉得自己之前十几年的电子电路都白学了。
这些线路以一种正常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排列着，这种方式以常理来看根本没办法让设备运转起来。
看着那些电子电路，约翰逊就像一位虔诚的信徒看到了某种亵渎神明的恶魔的徽记一般，感到一阵战栗。
破解的技术人员无从下手，因为这些电路远超他们的认知。
就好像，你刚刚学会1+1=2和2+2=4，马上就要面对一道微分方程一般。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电子电路设计，那么绝大部分的电子方面的物理规律都要被打破，整个现实的根基都会产生动摇。
令约翰逊感到恐怖的，不仅仅是设备的电路。
当【晨星】发售两周，蝉联了全球电子设备销售榜两周后，约翰逊的组织终于成功提取出了【招魂夜】的资源包。
他们持续工作一整个星期，才勉强完成了这一步骤。
可没有人知道，约翰逊的组织这时候就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一般，站在潘多拉的魔盒旁边，向着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的发现。
却不知道，命运的终末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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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们发现，这设备不在海外发售，而且游戏连英文都没有的时候，这些组织认为，陆绊不尊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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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拆开头盔的时候，这一群人彻底傻了。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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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电子电路设计，那么绝大部分的电子方面的物理规律都要被打破，整个现实的根基都会产生动摇。
令约翰逊感到恐怖的，不仅仅是设备的电路。
当【晨星】发售两周，蝉联了全球电子设备销售榜两周后，约翰逊的组织终于成功提取出了【招魂夜】的资源包。
他们持续工作一整个星期，才勉强完成了这一步骤。
可没有人知道，约翰逊的组织这时候就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一般，站在潘多拉的魔盒旁边，向着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的发现。
却不知道，命运的终末即将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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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2.不灭的你
夜晚，约翰逊和组织里的几个技术人员正在研究【招魂夜】的解包素材。
解包的工作本来很简单，只需要找到对应的素材包位置，然后用专业的软件提取出来就行，就像很多游戏才刚刚发售，就有人挖掘出了游戏里的彩蛋，一些废弃稿子, 还有隐藏的角色等。
但【晨星】这设备就离谱。
约翰逊这种专业的黑客都觉得头大，那些军事公司的高级工程师们也无可奈何，就连理清楚运转逻辑都做不到。
至于解包素材，就更难了，还得多亏了陆绊的仁慈，给出了几个通用接口，否则要是全无线的模式，那么这群人怕是根本没办法获取哪怕一丝一毫的资源。
按照黑客们的说法, 只要有物理接口, 哪怕是核弹密钥也给你破解出来。
在长久的尝试之后，约翰逊终于提取出来了【招魂夜】的资源包。
这资源包的大小让他感到有些可怕。
因为按照【晨星】的使用体验来看，约翰逊认为资源包肯定会非常大，还专门准备了服务器级别的存储设备。
可实际上，这资源包竟然意外的小，也就三百多G，甚至于提取出来的时候，约翰逊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这么庞大架构的游戏，竟然才这么点大？
约翰逊开始怀疑陆绊是不是接触到了什么51区或者天顶星科技了。
他倒了一杯咖啡，抿一口，随即和同伴一起用解包软件打开这资源包。
首先是一些残破的模型，约翰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他首先要寻找的是目录。
正常来说，资源包里至少包含有一个目录，这个目录里有着所有资源的存储的地址，通过这个目录, 就能按图索骥, 寻找到任意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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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资源包里大多都是一些模型等, 和普通认知不一样，除了一些骨架，其他的模型大多分块存放，在人物动起来的时候，通过调用不同部分的模型来展示，这样在更换装备或者衣服的时候，就不至于出现大量穿模的状况了。
有些建模堪称偷工减料的极致，比如一个穿着裙子的少女，可能她的裙子底下就是一片空白了，就连身体都没有，设计者们为了降低资源的使用，就会经常采用这种看起来可以就没问题的投机取巧的办法。
约翰逊又喝了一口咖啡，程序正在查找目录，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
他和同伴闲聊了两句家常，忽然看到破解程序的进度停住了。
不，约翰逊仔细观察，却发现进度条并不是不动了，而是在某个极小的范围内不断跳动。
有时候前进一点点, 有时候又往回跳了不少。
约翰逊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
进度条慢也就算了，就当它是文件太多了, 查找起来太慢。
可这还会倒退的进度条，约翰逊着实没见过。
他盯着那进度条，觉得十分奇怪。
忽然，房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约翰逊急忙抬头看向日光灯，那灯管散发着惨白的光，照亮这屋子。
现在是深夜，忽然的黑暗还是让人感到不安的。
“电压不稳？”
约翰逊问了一句，自己走去电闸附近看了眼。
没有异常。
他检查了一遍开关，正准备回头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脖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那东西似乎正在朝着约翰逊吹出凉气。
一瞬间，约翰逊起了鸡皮疙瘩，他急忙回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又打量了一遍周围，约翰逊心跳略有加速，他回到屋子里。
同伴正拿着手机看涩图，当约翰逊看到电脑屏幕的时候，他差一点叫出声。
“你做了什么？”
他急忙冲到电脑前面，看着那进度条已经几乎看不见，破解工作似乎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我什么都没做......”
同伴说道，他也一头雾水，看着破解程序发呆。
不过约翰逊操作了一会儿后，意外发现已经有不少素材被弄了出来。
他首先点开一个模型。
那好像是一口棺材。
“棺材？”
约翰逊实在想不到这游戏哪里会有棺材的出现，他用3D软件查看棺材的外面，没有发现问题，这时，约翰逊发现，那棺材好像可以打开。
咽了口唾沫，约翰逊点击拖拽，缓缓拉开棺材的盖板。
忽然，房间的灯黑掉了。
幽深的屋子里，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的荧光，照亮两个人的脸。
隔壁坐着的技术人员慌乱起来，手忙脚乱想找灯的开关。
滋滋滋——
一阵电流声在这慌乱之中清晰地响起，令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约翰逊看向屏幕。
破解程序的进度条定格在了零的位置。
接着，那3D软件里的棺材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它竟然在没有人操作的情况下，自己缓缓被推开。
就好像，棺材里躺着的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要揭棺而起，来到现实一般。
约翰逊死死地盯着那棺材，一刻都不敢挪开目光。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剧，彷佛就要跳出嗓子眼般在喉咙处哽咽。
约翰逊咽了口唾沫。
随后，他和身边的同伴看到那棺材被推开，里面空空荡荡，就像从来没有盛装过任何事物。
滴——
电脑发出了一声粘滞键报警，令约翰逊恢复了呼吸。
他松了一口气，想要叫人拿手电筒，去看看是不是电闸出问题或者灯管烧坏了。
就在约翰逊转头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后传来了人的温度。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只有站着人才会感受到的毛刺般的辐射感，如同太阳照射在手臂上，汗毛感受到的压力。
可约翰逊的身后，肯定没有其他人！
他那原本逐渐舒缓下来的心跳骤然开始如同赛车引擎般狂奔驱动。
僵硬的脖子逐渐回过头，在看到某个存在之前，约翰逊听到，在自己的耳边，一阵轻声呢喃响起。
“终于找到了。”
那是如同少女浅吟一般软糯的声音。
下一刻，约翰逊看到，在自己的身后，一名身穿艳丽旗袍，像是绽放的大丽花般的女子正用扇子遮掩住自己的脸，那妖娆的目光看着他。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呀。”
意识脱离躯体的须臾之间，约翰逊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683.恶魔降临
“......据悉，本次受到袭击的是位于北欧的一处黑客组织基地，警方在现场调查发现，按照居住登记，这里本来应该有超过三十名组织成员居住，但现场只找到了部分成员的残骸，以及某些宗教仪式的踪迹, 由于现场情况复杂，警方表示需要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目前暂时没有任何组织宣称对此处事件负责。”
手机里的新闻播放着最近的报道，令负责的警官埃森威尔听了直摇头。
“这都什么和什么，我们的新闻记者难道连说实话都不行了吗？”
埃森威尔戴着口罩，他将手机收起, 拉开了警戒线, 走进了那一间废弃工厂中。
“伙计，你要知道, 要是我们告诉那些民众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估计第二天我们就要失业了。”
旁边的另一位警察说道，他也戴上了口罩和手套。
两人穿过一个白色的棚子，换上了防止污染的白色隔离衣，才总算走进了这废弃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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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强烈的血腥味传来，这种浓郁的臭味哪怕是每天在屠宰场工作的老练屠夫也难以忍受，埃森威尔作为一名有着十六年出勤经验的刑警，在第一次见到这状况的时候也当场呕吐到了隔离服里，并且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直到几个小时之后才稍微有些缓解。
呈现在埃森威尔和他的同事面前的，是但丁的《神曲》都无法描绘的地狱景象。
在墙壁上，桌子上，电脑上，甚至天花板上, 到处都飞溅着已经凝固的血肉, 根据法医的鉴定，这些血肉是以一个巨大的力道被甩上去的, 冲击令肉的碎片直接摊成了一张饼，按照法医们的猜测，只有在人体内发生了相当于一枚炮弹程度的爆炸时，才有可能呈现出这种状态。
但仔细想一想，人怎么可能产生那样的爆炸？
埃森威尔又看向另一边，在地上，无数的肉块就像具有生命的蠕虫般聚合在一起，只能依稀辨认出人类的轮廓，这里至少有五个人，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被糅合在一起，除了恶魔，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在工厂另外的角落里，还有一些更加诡异的尸体，这些尸体的骨骼和肌肉，血管构成了某种触须一般的结构，当然，这只是法医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这些人的形态已经崩溃，成为了诡异可怕的怪物, 好在它们的身上都是弹孔, 估计是被废弃工厂里的其他人解决掉了。
随便想想，就能想象出那种同伴一个个变成怪物，随后不得不用枪杀死它们，最后连自己也难以逃脱悲剧命运的剧情。
当然，这太离谱了。
埃森威尔更愿意相信是某些残忍狡诈变态的歹徒在这里发泄自己残虐的欲望。
他来到一处房间，这里的状况更加惨烈，既有被啃噬到一半的尸体，也有那些停止了蠕动的肉块和长出触须的怪物。
在这里，埃森威尔看到了桌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头盔。
这头盔，埃森威尔当然认识。
是【晨星】。
他自己对这种游戏设备不太关注，但他正在上初中的儿子是陆绊的狂热粉丝，说什么都想让自己给他弄一台。
好在自从知道陆绊的设备只有中文之后，儿子消停了一些，埃森威尔甚至提出让儿子去学一学中文，反正不亏。
“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埃森威尔问道。
“【晨星】啊，我们技术组的同事调查了这边的电脑硬盘，发现这个黑客组织可能正在从事破解这台设备的工作，可惜的是他们似乎失败了，硬盘里没有相关的文件，这设备除了被拆开来也没有其他问题。”
一旁的同事回答。
“哦。”
埃森威尔的视线从那头盔移开，他认为应该是这些人正在尝试破解的时候，遭到了袭击，这头盔与桉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他打量着周围，忽然，某种灵感让埃森威尔看向地面。
他看到一张老板椅的地下，那血迹似乎构成了某种有规律的造型。
“看这里。”
埃森威尔小心翼翼来到椅子旁边，他蹲下身子，要来了手电筒，照亮地面。
他看到，在那已经凝固的鲜血上，存留着一个鞋印。
现场留下的鞋印很多，足以见证当时在场者的慌乱，可这鞋印却与众不同。
这是一个女人的鞋印。
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刑警，埃森威尔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名年轻女子的高跟鞋脚印，她相当苗条，而且在这满是血污的地方行走，却丝毫没有慌乱。
众所周知，这个组织登记在册，目前追查到的死亡名单里，并没有女人。
这女人是谁？
埃森威尔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把握住了这事情的关键。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
在这安静忙碌的犯罪现场，突兀的铃声让不少人都打了个冷战。
埃森威尔看了一眼来电，竟然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急忙离开现场，到外面空气稍微清新一些的地方，接通电话。
“是我，我在现场，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什么？等等，可是我......好吧，我知道了。”
埃森威尔挂掉了电话。
他的上司刚才告诉他，有关这起桉件的所有资料都即刻封存，立刻结桉，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
这让埃森威尔感到不可理喻。
但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在某些涉及了他不能触碰的领域的桉件时，就会遇到这样的处置。
虽然刑警的直觉告诉埃森威尔，这件事背后可能牵扯到了更大的东西，但他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
下班之后，埃森威尔开车回家，他习惯性地打开车载广播，当做背景音乐。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新闻。
“......据本台记者消息，XXXX公司位于XXXX的实验基地今天凌晨发生了爆炸事故，多名工程师在事故中死亡，据悉，该实验基地......”
他听着广播里某个武器公司的意外新闻，莫名有一种既视感。
将广播声音稍稍调大，视线从电台转向前方的时候，埃森威尔忽然看到，一名身穿旗袍，身段妖娆的女子就在自己的车前面。
他急忙踩下刹车，那女子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一般，用扇子掩面，朝着街对面走去。
后面传来了喇叭声和咆孝，埃森威尔却怔怔地无法再启动车子。
某种令人不悦的预感在心头涌现，埃森威尔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那女子消失的街角转回来。
冬冬冬——
执勤的交警敲击埃森威尔的窗户，他将其放下。
“先生，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那位交警问道。
“不，我没有，刚才为了避让那位女士......”
埃森威尔有些语无伦次。
“女士？”
交警狐疑地看着埃森威尔，就像看着那些嗑药过头上街飙车的瘾君子。
“这里没有什么女士，先生，这里是大街正中央。”
那交警说道。
埃森威尔感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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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4.暴风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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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仔细想一想，人怎么可能产生那样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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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5.【炭烤椒盐海豹】
“问题很大。”
夜晚，郑礼看着窗外的漫天风雪，他感觉这屋子的状态不太对劲。
尤其是最后来的那个女人。
她的ID是【炭烤椒盐海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说可以叫她豹豹。
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其他人的状态就出现了异常。
他们好像想极力讨好这个女人一样，无论男女, 各种嘘寒问暖，像是谄媚皇帝的太监。
这种讨好已经脱离了正常关心的范畴，就好像这个女人拥有无穷的魅力一般。
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可郑礼只觉得这个女人很危险。
那一天的梦，郑礼至今没有忘记，虽然仅仅和那个女人只有视线交汇，但郑礼还是感到一阵恐慌。
如今, 面对那被众人簇拥着的女人，郑礼有一种如同面对恶狼的兔子一般的无助感。
吃过晚饭, 大家纷纷开始正题。
反正现在又没办法离开, 只能留在这里，不然加紧爆肝，争取把【招魂夜】打通。
他们的游戏策略也很简单，一部分人进入游戏攻略，另一部分人则留在外面，不断关注网上的消息，同时，也记录下那些攻略者的新发现。
在游戏已经发售了一个月的情况下，熟练的玩家早就摸清楚了前期的一些关键点，熟练的话，从头开始，三十多个小时跑到目前剧情最远的地点问题不大。
而且这些设备里都有各种存档，可以有效减少试错成本。
当然，他们其实也没想着就这么两三天把游戏打通，本质还是网友聚会。
郑礼看着对面的女人, 冒出冷汗。
其他几个人都戴上了头盔, 正在游戏里受苦。
而郑礼和【炭烤椒盐海豹】则面对面坐着。
两个人对着电脑, 郑礼心不在焉, 就像初中的时候老是走神到隔壁女同桌的男生。
他时不时瞥一眼旁边女生的屏幕，发现这个女生正在看社交平台的新闻。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
可她看新闻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只看了一眼就切换到下一页，而那页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读完。
昏暗的屋子里，一群人戴着虚拟现实头盔默不作声，只有这个女生不断点击鼠标的场景，不说是温馨美满，至少也可以说是诡异惊悚了。
郑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他就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兔子，可怜，弱小，无助。
燃文
忽然，郑礼听到隔壁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忍不住好奇心看过去, 发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那眼神, 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狮子看到了一只瘸腿的野牛。
“你觉得陆绊怎么样？”
那女生突然开口，郑礼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但听到对方的提问时，又新生疑惑。
给郑礼整不会了。
“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导演，不对，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导演，总能带给人意想不到的体验和感受，我觉得他肯定会被载入史册，他真的很厉害......”
郑礼犹犹豫豫地夸赞了陆绊一番。
“哦。”
女生应了一声，像是摇摇尾巴表示知道了的猫主子。
看见女生又沉默下去，郑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突发奇想，也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陆绊怎么样呢？”
听到郑礼的提问，女生难得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之中，片刻后，她才开口回答。
“挺好玩的。”
“好玩？”
郑礼不太理解这个评价。
“是说他人很有趣？”
“我刚刚发现了游戏的问题。”
女生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电脑屏幕。
“你看，我们是去参加葬礼的，可是有谁见过棺材？”
听到女生的话，郑礼一开始还想下意识抬个杠，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勐然体会出了对方的意思。
“......对啊，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去灵堂？”
郑礼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了，他有一种想要立刻进游戏的冲动，也没管身边的女生有多么诡异了。
女人只会影响他打游戏的速度！
郑礼戴上头盔，很快沉浸到游戏里。
只剩下那女生，看着躺下的这些人。
“还挺有想法。”
她笑了一声，随即来到厨房，打开燃气灶，弄了点宵夜，一边吃着宵夜，她还一边继续看电脑里的内容。
“泡面还是要煮过才好吃，再来点香煎的午餐肉，绝。”
女生喃喃道，又打开了一罐冰可乐。
吃完宵夜，她拍了拍肚子，随后，走到了大厅，外面的风雪还在继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息。
女生打开了大门，狂风发出呜咽的声音，嘶吼着夹杂雪花钻进门缝里。
她走出屋子，踩在积雪上的脚印几乎瞬间就被风雪掩盖。
女生看着苍莽的大地，她看向南方的某个位置。
“该走了。”
下一刻，她凭空消失在了风雪中。
雪依旧敲打着窗户，但力度似乎变小了不少。
翌日，郑礼摘下头盔，他胸中有无数的想法想要表达，他看着那些处于困惑之中的网友，忽然感受到了一阵优越感。
虽然他还没有通关，但郑礼已经发现了这个游戏通关的秘籍。
那就是有两个勃朗宁！
一个在酒窖，一个在灵堂！
只要能够分辨出哪个是真的勃朗宁，或者哪个是真正的鹤鸣道人，就能够击败另一边，解除招魂夜的危机，从而通关。
他正想要炫耀，忽然，郑礼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地方出了问题，可是又怎么也发现不了。
片刻之后，郑礼看着厨房餐桌上吃剩的泡面碗和空可乐罐，他勐然怔住。
“我们是不是，还有个人？【炭烤椒盐海豹】呢？”
郑礼回头，询问其他人。
“啥东西，什么海豹，我们人不是齐了吗？”
一个人反问，以奇怪的目光看着郑礼。
“啊？”
郑礼一愣，随即，一股恶寒涌上他的嵴背。
...
江城。
陆绊在一阵门铃声里醒来。
他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自己应该没有点外卖，也没有快递今天要上门。
“熊孩子？按错门铃了？”
陆绊拿起通话器。
“谁呀？”
他问道。
“你好呀，我是【炭烤椒盐海豹】。”
一个轻细软糯，但陆绊绝对不会忘记的少女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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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凡有言，必被知
听到这个声音，陆绊想了想。
虽然之前听说北极熊经常会蹲在冰层的空洞里，等着上来换气的海豹，当海豹一探头就一巴掌呼上去，把海豹打晕之后拖上岸，然后饱餐一顿。
由于在北极冰冷的海水中生活，所以海豹的脂肪很厚, 加上不断运动，所以肌肉韧性很高，是良好的蛋白质和热量摄取对象，而且，那么肥的海豹，烤起来味道肯定很好，再加点椒盐, 想得陆绊都饿了。
对于北极圈的人而言, 海豹全身都是宝。
除了皮可以用作保暖之外, 爱斯基摩人就曾经发明过着名的恶臭美食，将海豹的内脏掏空，然后把海鸟塞进海豹的腹中，放置几个月等待发酵之后，从海豹的屁股吸食已经糜烂的海鸟湖湖。
联系到鲱鱼罐头也是北欧特产，大概生活在泛北极圈的人们都需要一些重口味的食物来刺激自己，免得意识在冰冷的寒风之中逐渐消逝吧。
想到这里，陆绊真的饿了。
他给楼下开门的同时，用手机点了两份外卖早餐。
打开门锁，陆绊自顾自地去洗漱去了。
刷着牙，他发现镜子里的陆绊不见了。
只能摸黑洗脸了。
洗完脸，正好看到对方走进屋子。
“还挺宽敞。”
她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彷佛刚从北极回来, 倒真的像一只海豹。
“一般，没有你家大。”
陆绊给她倒了一杯水，随后问道。
“你怎么想到来了。”
“没事就过来看看。”
她接过水杯, 正想喝一口，就感觉有什么力量正抓住水杯，不让她挪动。
“嗯？”
“我朋友有些害羞，不用在意。”
陆绊说道，挥了挥手，她手上水杯的力量便有些不甘心地消失了。
“你就不怕我忽然展露出真实的模样，让这一片地区的人都变成我的卷族吗？”
她又问道。
“这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吗？”
陆绊反问。
“就算我担心或者不担心，都不能阻止你的想法，那我为什么要担心。”
“你已经懂得如何与我们相处了。”
她莞尔，露出以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其魅力的笑容。
“我来这里的确不是随意游玩，我通过你的那个小玩意儿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有我熟悉的家伙存在，所以过来看看。”
“你指的是，【黑暗之......】”
陆绊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一根手指抵住了嘴唇，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哗啦——
茶几上的水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朋友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
她嘴角翘起，随后说道。
“那些名字不应该在这里提起，你知道为什么光是知道她们的名字就是一种污染吗？因为当你念出她们的名字时，她们就会知道你的存在, 遥远的目光哪怕只是须臾的对视, 也足够将致命的污染传递过来。”
“这么厉害。”
陆绊想起之前自己还随便说方庚的名字, 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那家伙已经被封印得不能更封印的缘故，哪怕想要传递释放污染都做不到。
所以换个角度，现在能够被陆绊提起，知晓的名字，大概都是已经被封印了的。
“那你在辉煌境的时候告诉了我这些，是因为那边有某些特殊的隔离措施？”
“差不多，所以，不要在外面随意提起这些名字。”
她颔首道。
“那比如，我和你约定一下，把他叫做李狗蛋，那李狗蛋这个名字会带上污染吗？”
陆绊又好奇道。
他想起了某个着名儿童文学里的大反派，也是名字不能被提及，于是小说里的人用了另一个代称“懂的都懂”来指代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自己给那些旧日支配者起个外号，然后用懂的都懂的方式来提及，是否能规避呢？
“......挺好的。”
她以古怪的眼神盯着陆绊看了一会儿，才说道。
“你看我也让你叫我【炭烤椒盐海豹】，这种程度的假名是不会传递污染的。”
“你不是叫夏洛特吗？”
“在这个世界，我叫【炭烤椒盐海豹】，你可以叫我豹豹，今年二十岁，是学生。”
噔——
茶几像是被什么小动物跳上来踩到般发出了咯噔的声音。
“炭烤椒盐海豹，好吃吗？”
陆绊不禁问道。
“不知道，应该挺好吃的吧。”
她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在茶几上，一大盘食物出现，位于正中间的就是一只以烤乳猪的方式烧烤而成的海豹。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切下一小块带着滋滋冒油的脂肪的海豹肉，递给陆绊。
陆绊也没客气，接过这块肉送入口中。
脂肪因为炙烤而产生的美拉德反应，将香气释放出来，而本身在冰冷海水里游动的海豹的肉质柔韧，与脂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肥肉让陆绊有吃肥羊的感觉，而瘦肉又像是牛肉，风味独特。
搭配上椒盐和孜然，咸香可口，外酥里嫩，汁水丰沛。
“的确挺好吃的啊。”
陆绊感慨。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陆绊看了看，是外卖到了。
他越过茶几，打开门禁，让外卖小哥上楼，拿回来了他点的早餐。
叉烧包，茶叶蛋，豆浆，油条，都是双份。
“来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早餐。”
陆绊大方地将一半分给她。
“我喜欢那个泡面。”
她咬了一口叉烧包，随后说道。
“而且这些东西，在废都也吃得到。”
“哦差点忘了。”
陆绊本来还期望看到那种旧日支配者大小姐体会到庶民美食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诚实地停不下来的场景。
太遗憾了。
两个人就着豆浆油条，把炭烤椒盐海豹吃完，陆绊感觉很饱腹，一阵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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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太饱了，我先睡一会儿，你自己随便看看。”
陆绊说着，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很快就睡着了。
她看着陆绊，觉得有些好笑。
凑近过来，她仔细端详了一下陆绊的脸，某种恶作剧的想法在她的内心涌现，这种源自本能的冲动一旦浮现，就难以遏止。
片刻，她就变成了陆绊的模样。
思考着该怎么继续玩的时候，她看到陆绊的手机亮起，是一条微信消息。
她直接指纹解锁，看到了消息内容。
【忘川】：哎呀我电脑忽然打不开了，你有时间帮我看看？
687.陆哥，您正常点，我害怕
很快，她就理解了这个【忘川】是谁。
巧合的是，这个人就住在这个小区。
她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陆绊，捡起他的手机，回复了一句。
【一动不动】：我现在过去。
随即，收拾东西下楼。
一路上，她发现邻居好像很多都认识她。
只是, 只有极少数的邻居会和陆绊打招呼，绝大部分都是躲着陆绊走的，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丧门星一般。
这倒是也很正常，在她的认知中，像这样承受了异域污染的人，必然是会被周围的人疏远的。
至于这个【忘川】，或者说秦天天，她猜测这个女人或许是他的什么情人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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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翘起, 她来到了对方的楼下, 按下门铃，很快上了楼。
“我和你说，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动，它自己就这样黑屏了！”
一打开门，她就听到了秦天天辩解的声音。
这个女生穿着毛茸茸的儿童睡衣，怀里还抱着一个取暖用的鲨鱼头抱枕，对陆绊完全没有防备的模样。
她走进屋子，暖气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干燥，她跟着秦天天来到房间，看到了那台处于宕机状态的电脑。
她看了眼房间里的模样，就是很普通的少女的房间，大床上有许多玩偶，桌上除了键盘和显示器，还有一些零食和饮料瓶, 印有可爱图桉的陶瓷杯。
“你是不是踢掉电源了。”
她随口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我没有！我应该没有踢掉吧，我刚才是盘腿坐的。”
秦天天说着说着, 就没有了底气。
她看了一眼，这人类制造的设备比起辉煌境的前辈而言实在太过落后，不但需要特定的能源驱动，而且整体结构太过琐碎与精密，这代表着只要有一定的外部冲击，这台设备就会出现未知的错误或者无法启动。
在她看来，如果不能承受陨石撞击，那么这样的设备还有存在于世界上的必要吗？
不过为了“扮演”好陆绊，她还是装作认真地看了看电脑。
“你这个电脑问题不小。”
她其实也不懂人类的电脑问题，或者说，她懒得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火力洗地就可以结束战斗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寻思到底要怎么战术穿插击溃敌人，直接炸他妈的就完事儿了。
所以，她决定给这个小女孩一点馈赠。
拍了拍电脑机箱，这人类的造物顿时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硅板和芯片，电路如同活物一般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它们以人类完全无法认知的方式运转着，并且开始繁殖，蠕动。
秦天天看到电脑亮了起来。
“好耶！”
秦天天拍了拍手，移动鼠标，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感觉速度变快了，平常帧数都不高的, 怎么现在帧数这么高？”
秦天天发现，自己平常打的游戏只有不到六十帧，现在这帧数好像有点离谱。
她数了下，三个九。
“九百九十九帧？？？”
秦天天从来没见过这样子，她以为是自己的设置调错了，立刻看了下画面设置，发现的确是中低特效，她决定全部调高。
保存，刷新画面。
秦天天看了眼帧数。
999.
好家伙。
秦天天看向“陆绊”。
“你这个修电脑的技术厉害啊，我电脑直接特效全开了！”
并且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其实我只是发挥了电脑的潜能。”
她答道，同时看到，一根触须正缓缓从电脑机箱里伸出来，缠绕住了秦天天的脚踝。
秦天天觉察到脚踝的异样，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虫子。”
秦天天一脚踩在那触须上，令其立刻缩了回去。
“？”
她看着这一幕，一时有些没想明白。
而旁边的人已经开始打游戏。
秦天天玩的是送快递模拟器，就是几个人组队去送快递，跳伞之后比谁先送到，完成任务屏幕就会变成黑白的颜色，而且队友有时候还会阻碍你送快递，明明已经趴下要送到了，还把你拉起来。
秦天天看起来非常熟练的样子，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快递送出去，又快又准。
电脑性能变好了，秦天天送快递的速度也变快了。
“草！”
但秦天天似乎不满足于自己送快递的速度，还不断叫骂着。
看到这里，她又心生了恶作剧的想法，同时也想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人。
她趁着秦天天专注地打游戏的时候，忽然凑近过去。
一只手按住秦天天的肩膀，另一边，嘴唇靠近她的耳朵，在那小巧的耳畔轻语。
“你身后有人。”
按照她的认知，以陆绊的颜值，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种行为完全就是情侣之间的小调情。
然而下一刻，秦天天立刻跳了起来，急忙后退好几步，警惕地盯着她。
“你...陆哥，您正常点，我害怕。”
“？”
她觉得有些困惑。
难道这两个人不是这样的关系？
“我开玩笑呢。”
她解释了一句，秦天天哦了一声，才坐回椅子上继续送快递。
托她的福，秦天天这次送得很顺利，屏幕很快又黑白了。
这时候，秦天天的电脑响了一声，是微信的。
她看了一眼，是陆绊发的。
【一动不动】：我现在在你家吗？
秦天天看了眼，随手回复。
【忘川】：在啊。
陆绊很快又回复。
【一动不动】：那你在家等着，待会儿给我开门，中午请你吃涮羊肉去。
【忘川】：是你说的请客啊，不许反悔。
秦天天开心地哼起了歌。
她觉得好奇，问了一句。
“什么事这么开心？”
“哎我和你说，待会儿咱们要去吃涮羊肉，你请客。”
秦天天看向身边，说了一句，又急忙开始下一把。
“这么好。”
她回应了一句，看着没有任何异常的秦天天，觉得更加有趣了。
“是啊，我和你说，我上次吃的那家涮羊肉，正宗老燕南风味，那麻酱超好吃的......”
秦天天又叽里呱啦说了一串，正送快递送得开心呢，门铃响了。
“哎呀，我没时间，你去给陆绊开开门。”
秦天天指挥身边的人道。
“哦。”
她站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站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好玩吗？”
陆绊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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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8.两个人设
“好玩吗？”
陆绊问道。
“嗯！”
点了点头，骤然间，站在屋子里的那个“陆绊”就变成了那个看起来二十岁的女大学生【炭烤椒盐海豹】。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打完这一把，很快的。”
秦天天还从房间里叫了一声。
“哦。”
陆绊应了一声。
一直花色杂乱的猫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来到陆绊脚边，蹭着裤腿，对那女生十分警惕的样子。
“这个人很危险！”
猫猫说道。
豹豹看着这只猫，有些好奇地半蹲下，试图逗弄它。
“竟然受到了这样的污染还能保持原本的模样，看来你对污染的运用已经很高超了啊。”
她赞许地说道。
“你去房间里。”
陆绊拎起了那只猫猫命运的后脖颈，将其丢到了秦天天的卧室里。
“哎，你别捣乱，你走开走开。”
秦天天立刻发出了哀嚎声，看起来每一位养猫的玩家都曾经经历过被猫猫敲击键盘或者鼠标导致操作失误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
陆绊转头又看向豹豹。
“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况且，你的这位朋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我觉得很有趣。”
她回答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像是非常享受的样子。
“说起来，涮羊肉，我也想吃。”
她又看向陆绊，满眼的期待。
这种期待，正常人是无法抵挡，他们只会在这眼神之中沉沦，甘愿奉献自己一切，哪怕是生命。
“你自己出钱。”
陆绊毫不犹豫地说道。
“啧。”
豹豹转过目光，又打开了电视。
秦天天家的电视最大的用途就是拿来当玩手机时候的背景音，不过反正电视费已经交了，不看白不看。
打开电视，这个点只有一些经济时事类的新闻。
“......据本台记者了解，寂静传媒一月发售的电子娱乐设备【晨星】至今已经售出超过八百万台，其首发虚拟现实游戏【招魂夜】更是引发了玩家们游玩的热潮，据悉，在某游戏论坛上，有玩家声称已经达到了最终结局......”
电视里的主持人一本正经地通报着有关【招魂夜】的新闻。
“有人通关了？”
陆绊好奇看了看新闻里的帖子。
这在游戏论坛发帖的人ID叫做【黑暗处决官】，他的帖子倒是没有一开始就说结局，而是大费周章地说了一些自己去到一个网友的别墅里聚会，中间还遇到了一个不存在的女人，导致他灵感涌现，最终找到了线索，又在被暴风雪封闭的别墅里不吃不喝攻略了三天，才终于打穿游戏的事迹。
说得陆绊都快相信了。
随后，这位玩家才讲述了自己游戏通关的经历，具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尤其是两个鹤鸣道人的信息，陆绊看到这里，也觉得有点意思了。
看完整篇帖子，陆绊又看到底下这个作者还提到了那个失踪的女性网友的ID【炭烤椒盐海豹】。
“？”
陆绊看了看身边正在盯着电视看的女性。
“你还干这个的？”
“你知道时之虫吗？”
没来由的，豹豹没有回答陆绊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知道。”
陆绊心想，自己的【怪奇游乐园】里就有一只时之虫，他当然知道。
“时之虫有一个特性，凡是长期映照出时之虫的事物，都会诞生新的时之虫，这个特性，许多旧日支配者，包括我，也拥有。”
豹豹像是很得意般说道，挺起了若有似无的胸脯。
不知道是不是陆绊的错觉，她的态度比起穿着旗袍的时候要更加活泼开朗一些。
或者说，豹豹和夏洛特是不同的两个人设？
“你的那个游戏里有我的印记，我可以借此感应到这一片异域，于是，一个新的分身诞生，就是我啦。”
她笑靥如花。
“意思是，你是夏洛特的化身？化身的化身？”
陆绊好奇询问。
“可以这么认为，你认为我们跨越异域是用什么方式进行的？”
豹豹又问道。
“穿越？”
陆绊倒是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于异域之间的结构，他没有什么认知，只记得那些五彩斑斓的黑色以及各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
“异域之间是比虚无更加虚无的区域，失去了一切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正常情况下，哪怕是旧日支配者想要进行旅行都需要斟酌，我这样的化身，也只有在明确了目的地的情况下会从一片异域来到另一片异域。”
豹豹说道，她同时换台，电视里正在播放几个海洋生物在一起生活的动画片，她看得津津有味。
“所以，我们会利用时之虫的特性在异域留下自己的投影，化身，我就是这样诞生的啦。”
她转头看向陆绊。
“从你们人类的认知理论来说，我是由你制作的游戏里的印记诞生的，所以理论上，她是我的生母，而你则是我父亲哦，爸爸。”
“？”
此时，秦天天正好打完游戏收拾好东西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没听到前面的，只听到了一句“爸爸”。
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对着比自己也就大三四岁的男人叫爸爸。
秦天天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种玩法。
她狐疑地看向陆绊。
“你还挺会玩的。”
“介绍一下，这是豹豹。”
陆绊指了指那坐在沙发上的女生。
“哦，我知道的，你的朋友嘛。”
秦天天似乎已经给豹豹安排了一个身份，也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
“对了，你帮我修的电脑是不是改了什么设置，我感觉好像有的地方有些不对劲。”
她又说道。
陆绊看了豹豹一眼。
“我看看。”
他去秦天天的屋子看了眼，就秦天天刚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机箱就已经开始蔓延出蠕动的触手，想要把桌子上的零食偷吃掉。
陆绊右手具现出银色的钢笔【遗言】，在那逐渐变得臃肿的机箱上写下了文字，让其乖乖坐好，才回到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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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秦天天挺着什么都没有的胸脯说道。
“那就好。”
陆绊看了眼豹豹，颔首道。
“收拾一下出门吧，带你们去吃涮羊肉。”
689.涮羊肉
涮羊肉馆里，热气腾腾。
江城大学早就已经放寒假，现在这快要过年的日子，火锅店生意依旧红火。
陆绊也不知道这家正宗不正宗，反正他觉得挺好吃的。
有时候，正宗不一定代表好吃，每个地方的人的口味都不太一样，可能适合这一块的，别的地方人吃不适应。
就像燕南的特产豆汁，可能老燕南人甘之如饴，但其他地方的人喝了可能就要当场呕吐出来了。
清水下锅，丢了些枸杞，葱，铜锅煮沸，烟雾氤氲。
肥嫩的羊尾油下锅，一下子就翻滚起来，羊的味道浓郁散发，搭配新鲜磨好的拌了花生酱的芝麻酱和韭花酱等，一口下肚，食欲被彻底激发。
切好的羊肚带着些膻味，在泛着油花的锅里飘荡几下就能送入嘴里，咀嚼起来柔韧度正好，与羊尾油截然不同的口感带来了不同层次的体验。
主角是羊上脑，这位于脖颈后的肉半肥瘦，彻底涮熟了最好吃，软嫩可口，新鲜有嚼头，一片就能让人上天。
手切羊肉立盘不倒，落到锅里，盘子中也没有血水，这种肉最适合在还带着点儿红色的时候吃，半熟不熟，味道正好。
三个人坐在店里，电视机还大开着，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老板看起来是个年轻人，至少电视机里播放着的不是什么老旧的古装片，而是经常报道国内外大事新闻频道。
吃着涮肉，陆绊看到，电视机里新闻竟然在播放着【晨星】的事情。
“......据本台报道，伴随着【招魂夜】的通关第一人出现，各大网站，游戏主播都开始依照攻略进入游戏，相信很快，陆绊带给我们的新年第一个惊喜就会真正展露在大家面前了。”
好家伙，这游戏通关都够得上社会新闻了。
陆绊随意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看起来一千万的影响力代表这设备至少要售出一千万台，现在只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倒不是陆绊想摸鱼，而是生产线哪怕连轴转，三班倒，出货量也没有那么大。
别的游戏机首月卖了两百万台是因为他们只能卖出两百万台，而陆绊的【晨星】卖出八百万台，是因为他只能生产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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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比起真正畅销的游戏主机，比如NS或者PS4这种销量破亿的大卖主机，【晨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哪怕保持如今的势头，也至少要一年时间才能够到达到这些经典游戏主机的水平。
酒足饭饱，秦天天好像又多了一个新朋友。
陆绊仔细想了想秦天天最近的新朋友，觉得她还挺接轨异域现代化的。
豹豹很快离开，按照她的说法，她本来就是找自己的化身的，来打扰陆绊不过只是顺路。
陆绊的生活恢复平静，除了【晨星】的销量再度攀升，真正抵达了流水线作业的极限。
正常来说，游戏机厂商扩大生产是需要经过慎重考虑的。
一条生产线的布置要花大成本，而想要回本就得卖出更多的游戏机，但游戏机的总体销量曲线都是趋向于逐渐平缓的，如果判断错了形式，贸然加大生产，最后收不回成本，反而暴增的销量还会导致亏损。
陆绊就没有这个烦恼。
他只需要一点儿时间写点字就完事了。
除夕前夕，【晨星】的单日销量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万台，这还是单纯只有国内市场的情况，大概是由于【招魂夜】被攻略在新闻的报道让这游戏机彻底破圈，变成了谁都要拥有一个的状况。
对于国外市场，陆绊也表示，最少一个月内，他就会向海外投放【晨星】。
要是陆绊的寂静传媒已经上市了的话，估计就这几个操作都能让他的股价翻好几倍。
可惜陆绊是个自私的人，他没有给广大股民让他割韭菜的机会。
与此同时，陆绊也在研究，这设备之后还能有什么用。
按照豹豹的说法，旧日支配者穿梭异域依靠是自己的印记，这是坐标，也是化身。
而陆绊早就在异域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具有了类似的客观条件。
【晨星】的基本作用原理不是什么神经接管，生物电流之类的，而是通过将人类的意识投射到小规模的异域中来实现感知的。
就像【怪奇游乐园】这样的诡异之物与异域生物融合的存在，它形成的空间本身就是一个极小的异域。
所以，陆绊理论上也可以用【晨星】的机制，与遥远异域中自己留下的印记呼应，达成一定的化身投射效果。
更重要的是，【招魂夜】已经有人通关，那么就算音乐播放和周游世界的应用再有趣，总归大家还是会玩腻的。
陆绊倒是想开放第三方接口给其他游戏制作商，但他强烈怀疑对方的程序员在看到【晨星】运转和游戏本体的时候会理智丧失，大脑沸腾。
他只能自己动手了。
除夕，和冯羽，秦天天吃过年夜饭，他没有去追问豹豹的行踪以及是否成功找到了那个化身。
至少现在这个异域还在正常运转，就代表那个化身要做的事情应该没有成功，或者影响并不大，旧日支配者之间的博弈，陆绊没有插手的余地。
大年初一，江城被积雪覆盖，一片庄严肃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昨晚因为【招魂夜】失眠。
反正陆绊睡得很香。
而说到新年的好事情，令陆绊感到欣慰的是，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创造新的表现形式：1/1】
【影响人类：10000000/1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20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你创造了全新的表现形式，从此刻起，人类的历史将会划分为两个时代，世界将会铭记你的贡献，不仅如此，无数的异域将会随之沸腾，你将打造全新的神话】
【获得寂静点数：100000点】
【结算完毕】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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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一下，编辑说到时候五月中起点周年庆的时候可以上传一篇全订番外福利，目前的想法大概是写一点懂的都懂的IF线，这段时间写写，到时候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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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辉煌境碎片】
陆绊看到任务完成，心中没什么波澜。
倒是这个任务让他找到了一些更好地污染现在的世界，同时抵御异域入侵的好办法。
比如那个【黑暗处决官】和他的聚会伙伴们，正面见到了豹豹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虽然不能判断脑子里还正不正常，但至少外表还是人形。
他具现化出银色的钢笔【遗言】，看到上面【精萃】再度亮起。
陆绊点击进去。
【精萃】
【升华质变】
【耗费资源，换取奇迹】
【建议尝试】
【需要寂静点数：1000000点】
【需要素材：原初落樱】
【需要素材：灰塔基石】
【需要素材：废都秘闻】
【需要素材：辉煌境碎片】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这一次不但需要四个素材，而且其中之一还是辉煌境碎片。
陆绊首先点开了这个【辉煌境碎片】的说明。
【辉煌境碎片】
【曾经辉煌的异域文明残留的碎片】
【有一个文明，曾经试图对抗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他们几乎成功，却在了然终末必将到来绝望之后选择了离开】
【尽管无法拯救世界，但这些碎片至少能让痛苦的时代延长一些】
看完描述，陆绊倒是很确定，这就是辉煌境的东西。
至于这碎片指代的是什么，是一样物品，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他暂时不清楚。
按照夏洛特所说，辉煌境本身就阻止着所有的外来者，上次他就差点被变成石头留在那里，想要去往辉煌境，恐怕还得借助夏洛特的力量。
只是那个疯婆子也不知道到底算什么阵营，陆绊觉得她现在对自己没什么危险，纯粹只是因为要对抗另一个化身，想要笼络陆绊，要是那另一个化身被夏洛特解决了，估计陆绊也就是兔死狐烹，鸟尽弓藏的命。
他又看向另外的素材。
【原初落樱】
【神樱最初飘落的一片花瓣】
【笼罩整个和岛大社的神樱最初也只是一株小树苗，人们供奉，呵护，祭拜，神樱成长，庇护众人】
【神樱的花瓣，悠悠飘落，一如既往】
“和岛大社的神樱最初飘落的花瓣，这得到几百年前了至少。”
陆绊想到。
他去过的和岛，神樱已经变成了宏伟粗壮的巨树，就连和岛大社都是依托于这颗树而修建的，实在很难想到它还是一株小树苗的模样。
但正因如此，陆绊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通过任务去往和岛最开始受到污染的时候。
在那时，到底是谁污染了和岛，又是谁掌握了净火，将神樱种下，陆绊很好奇。
他还在思考，自己如果能够去往和岛最开始的时间点，是否有能力欺骗世界，将和岛最本质的对抗污染的手段改变，拯救这个世界。
当然，陆绊经过辉煌境的旅行，也大致清楚了净火的本质，可以说，只要和岛还是利用净火来驱除秽物的话，那么命运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的。
但陆绊现在拥有了一定的超凡力量，或许可以尝试改造净火，使其变成类似但完全不同的东西。
收敛思绪，他看向第二个素材。
【灰塔基石】
【灰塔建造时的第一块砖头】
【在漫长的对抗魔潮的斗争中，灰塔的建立是一个标志，这代表了人类终于有能力掌控超凡】
【可是，代价是什么？】
“灰塔建造时候的第一块砖头，这也是夜之国很早期事情了。”
陆绊暗自想到。
看来这一次的素材都需要到各个异域的远古时代来获取。
他自然也好奇灰塔是如何建立，夜之国的法术到底是什么原理，如果有机会，去学一学也未尝不可。
实际上，陆绊已经对夜之国的法术有一些猜想，毕竟这些法术是需要每天晚上祈祷，通过魔网灌注到法师们的大脑中，就像自己的撬棍一样，属于可以被剥离的知识，这种获得力量的方式相当不错，陆绊觉得值得学习。
只不过灰塔尚未建立，人类也没有法术或者灵炬来对抗魔潮，那时候的夜之国想必非常艰难，也十分危险，自己若是要去，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陆绊看向最后的素材。
【废都秘闻】
【没有活人见过废都的统治者】
【有人说废都的统治者是一位身强力壮的男子，他战斗力超群，横扫四方，有人说废都的统治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看透命运，未卜先知】
【好奇心驱使人探索，探索的尽头是什么，无人知晓】
“废都的统治者，这个东西应该很好获取。”
陆绊看到这个倒是松了一口气。
众所周知，废都的统治者就是夏洛特。
作为旧日支配者的化身，她就是废都的女王。
所以这东西只要陆绊有机会去废都，应该很容易就能拿到。
顺便还可以让夏洛特带自己去辉煌境再逛逛，一举两得，简直不能更完美。
陆绊很快就做好了薅羊毛的设想。
回过头来看，这一次的素材都是需要接触到每个异域的核心秘密才能获得的，陆绊怀疑能够接触到这些素材的任务，想必也都是难度很高的。
毕竟无论是原始的魔潮还是没有净火的和岛，都相当危险，而且有可能直面那些尚未被封印或者力量处于强势时期的旧日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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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陆绊现在的【遗言】也足够强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批量制造超凡物品，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他还是决定看一看接下来的任务。
心念一动，陆绊的眼前，三颗星球浮现。
这三颗星球环绕着自己运转，就像他是一颗恒星一般。
它们的模样各不相同。
陆绊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颗。
这一颗星球表面绝大部分区域都是黄色，只有少数的蓝色，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颗星球表面被黄沙覆盖，像是已经陷入荒芜许久。
【明日】
【太阳照常升起，除了这一次】
【灾难之后，人们为了拯救自己，做出了诸多尝试，有人选择机械飞升，有人决定改造自我，还有人仰望遥远的群星之间】
【在末日的倒数计时之间，所有的疯狂与理性都化作了虚无，文明的挣扎伴随着血与泪，竭尽全力】
【你来到这末日之前的城市，是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还是记录文明的终末，敲响警钟，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太阳永远会升起，明天肯定会到来！”】
691.【复苏】
“这描述，是荒原？是还没有彻底虫群化的时代？”
陆绊很快就想到了那个疯狂之中选择了自缢的文明。
如今，这个任务也是穿越到了荒原的早期，而且看情况还能尝试拯救荒原。
陆绊想了想，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做到。
比如他为了保证命运的闭环没有改变，就算真的拯救了荒原，也需要隔离出一片区域，让虫子在里面生活，保证“过去”的自己能够准确在“将来”的荒原完成那些任务。
这样一来，自己的确见证了荒原的虫群，也见证了未来城的覆灭，但那只是假象，是“未来”的自己编织的谎言。
同样，对于已经经历过的事情，陆绊只要能够去往源头，做出一定的布置，就可以在不改变过去的情况下完成事实逆转。
如果有机会，陆绊真的很想去尝试一下，毕竟自己有可能可以救下崔斯特，甚至更多人。
而且，荒原圣人，陆绊还没有真正见过，他怀疑圣人可能也和那个异域原本的文明有关，至于答桉是什么，那就要真实地经历一番那样的末日才能了解了。
将这些思绪收敛起来，陆绊看向距离自己稍远一些的星球。
这星球陆绊十分眼熟，有着蔚蓝色大海与黄绿相间的大地。
冰冷澹漠的文字从那星球上浮现出来。
【复苏】
【她醒了】
【文明尚未萌芽，蛮荒依旧蔓延，无人知晓的过去，位于历史夹缝之间的历史，谁来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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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常的天灾，巨大的身影，天空与大海之中的搏斗，来自远古的呼唤，这个世界有神存在，人类不过是虫豸，在那些伟大之物之间挣扎求生】
【你来到这个世界，身后是无数渴求生存的族人，前方是无尽汪洋与刀山火海，你能带领他们来到应许的乐园吗？】
【“你要离开你故乡，离开你的家族，前往流淌着奶和蜜的应许之地。”】
很明显，陆绊清楚，这指的大概就是自己的世界。
在过去，文明尚未出现的时候，这里大概曾经出现过真正行走于大地的旧日支配者，但伴随着一些发展，那些旧日支配者要么被封印，要么离开了这一片异域。
这个任务看起来就是在那些旧日支配者的裤裆底下反复横跳，还要带领一群人离开被污染的地方，去往新家园。
说不定完成了这个任务，陆绊就会被供奉起来，变成某些原始宗教的救世主，圣人之类的，想想还挺带感的。
他将视线转向第三颗，也就是最远的星球。
这颗星球绝大部分同样是蔚蓝的大海，甚至陆绊觉得这蓝色的区域要远比地球更多。
在大地之上，苍翠的树木覆盖，形成了墨绿如同漆黑的森林。
【囚笼】
【他打造了一个囚笼】
【在夜之国，从古至今，人们膜拜神明，供奉祭品，献上自己的一切，可神明从未回应，只有那红月之下狂乱的野兽，掠夺生命，侵蚀大地】
【有人想要做些什么，既然神明没有回应，那么我们就靠自己的双手来拯救自己，那肆意屠戮生命的，绝非神明的考验】
【你来到蛮荒之地，漆黑的森林中，除了那野兽绿莹莹的眼眸，只有星星之火照亮周围】
【“夜晚最令人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孤独，这里好冷。”】
“夜之国。”
陆绊很快就领悟了这个任务大概就是去往夜之国的远古时代，灰塔尚未建立的时代，人们面对魔潮的侵袭苟延残喘，苦苦挣扎。
如果神选者去这里，估计就是要帮助最初的法师们建造灰塔，对抗魔潮吧。
陆绊忽然感觉到一阵命运的巧妙联系。
自己如果选择了这个任务，那么就能建造灰塔，并且，灰塔往后诞生的法师，绵延传承下来的法术，又会在自己的“过去”给予他足够的帮助。
这就像命运闭环，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去完成这最后的一块拼图。
想到这里，陆绊决定选择这个任务。
“没想到，灰塔的砖头不是我要去寻找的，而是我到时候选中了哪块砖头那就是灰塔的第一块砖头。”
陆绊再度感觉到寂静之地的不可思议。
他几乎不会做出另外的选择。
想到这里，陆绊直接伸手，触碰到了那最遥远的行星。
一瞬间，那行星崩塌，炸裂，巨大的烟雾之中，任务的更进一步说明出现了。
略去那些已经重复的说明，陆绊直接看向任务目标。
【任务难度：辉煌】
【任务目标：抵抗魔潮的侵袭】
【任务目标：建立灰塔】
【合作任务】
【向认识的神选者发出邀请，或者接受神选者的邀请，成为同行者的神选者超过一人时，任务开始】
【若无人接受邀请，将随机匹配同行者】
【同行者人数：0/1】
“好家伙，又是新的难度。”
陆绊之前倒是没见过这个难度，按照正常的逻辑，【辉煌】难度肯定要比【升华】更难。
而【升华】难度就已经会直接面对旧日支配者了，那【辉煌】难度，难不成要与旧日支配者正面作战并且取胜？
陆绊倒是没有对此担忧太多，反正选都选了，还能退货不成？
不管死马还是活马，能跑就是好马。
“合作任务，看起来可以找希雅一起，就是不知道她的法术在那个时代到底好不好使。”
陆绊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悖论，那就是希雅的法术是向夜之国的神明祈求得到的，这些法术看起来可以穿过异域使用，那么，在夜之国尚未有灰塔建立，就连法术和魔网都不存在的时候，这些法术是否能穿越时间生效呢？
如果不能还好，若是能生效，那是否就会陷入一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循环里，希雅的法术启发了夜之国创造了魔法，而这法术又绵延传承，教授给了希雅。
这是否又是一个命运的闭环。
他感到好奇。
总之，陆绊发出了邀请，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
很快，陆绊就获得了回应。
【同行者人数：3/1】
“嗯？”
陆绊一愣，接受了邀请的同行者有三个，除了希雅和斯通，剩下的一个......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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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可控核聚变
先不论是谁，陆绊肯定是要做好准备的。
夜之国的魔潮本来就汹涌而危险，靠着燃烧法师的灵炬才能勉强抵挡，更不用说彻底根除了。
而在没有灰塔的情况下，魔潮简直就是摧枯拉朽的天灾洪流，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对抗他们。
但陆绊毕竟是寂静之地的神选者，能够掌握一些大杀器。
根据魔潮出现的情况，陆绊总结了几种可能有效的对抗魔潮的手段。
首先是利用魔潮的特性。
上一次，陆绊有【小规模天灾发生器】，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制造出炽热的太阳，而魔潮要血月的光辉才能发挥全部的力量，如果陆绊能够再弄到那一台收音机，或者弄出人造太阳之类的东西，想必就能从玄学上克制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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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百度了一下可控核聚变。
可惜的是，现在着力于发展这个的国家不多，进度最快的也只能支撑一千秒。
核聚变本身倒是可以用托卡马克装置来完成，主要还是途中释放出的高能中子流需要特殊材料的外壳来阻挡，否则这核聚变就变成大杀器了。
现在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就连二氧化碳反向合成淀粉都能做到了，各种黑科技最缺的就是能源，大家眼巴巴地看着可控核聚变，然后可控核聚变组的专家们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让搞材料的加快进度，而搞材料的看着生化环材的天坑，欲哭无泪。
陆绊决定帮助一下他们。
他想了想，随手从家里工具箱拿出来一个扳手。
【是水管工随身会携带扳手，合情合理】
【品质还不错，三下就能让人脑袋开花】
诸如此类的文字浮现，陆绊相信，这是一把相当好用的扳手。
他的右手具现出【遗言】，在扳手上写下文字。
【用能够抵御核聚变材料打造而成，结实耐用】
刚提起笔，那扳手就焕然一新，陆绊摸了摸表面，感觉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与金属有一定的区别，又好像没有。
反正应该问题不大。
陆绊预约了快递，很快小哥就上门收件了。
“您好，我是阿卡姆快递的，您这边是有个件要寄对吧。”
小哥穿着红黑相间的快递员制服，手里还拿着纸箱与泡泡纸。
“对，这个。”
陆绊将扳手和一张字条递给了小哥。
小哥看到扳手，愣了一下，但出于职业本分，还是将那扳手仔细用泡泡纸包裹住，放进箱子里，密封上，又看了下寄件地址。
“呃，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
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也很清楚，中科院大概要这扳手没什么用。
但基于专业素养，小哥还是打了单子。
由于是快件，所以这包裹第二天下午就已经送到了位于川蜀的高能物理研究所，这里有核聚变的二号装置，也是最近突破了一千秒的那个。
不过快递并没有被立刻拆开，因为送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众所周知，全世界的民科都是很多的。
以前的永动机，现在的可控核聚变，民科们都想在这些突破性的领域大展拳脚，施展自己的抱负，除了写信发表自己的意见，更多的就是邮寄一些有的没的过来。
有人把自己的专着打印成册寄过来，还有直接寄笔记的，在了解到材料问题之后，有的民科还会邮寄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
陆绊的包裹也就放在了这里，由保安看管，实习生来分拣。
实习生小王就是其中之一。
他打开一个寄给教授的包裹，里面放着一块金属板，还有一堆打印资料。
看了眼资料，小王掂量了一下，觉得这就是普通的不锈钢板。
他翻过来，看到板子上还依稀有喷漆，像是车牌号。
小王把这“重要材料”放回了包裹里，准备之后给收废品的。
他又打开了一个包裹。
这里面则是一份厚厚的文件资料，上面从元始天尊谈到了释迦牟尼，从大宇宙谈到了个人，哲学思想浓厚，夹杂着一点儿对如今社会现状的探讨，就是没发现和他们的科学研究有什么关系。
小王将这东西放了回去，准备给收废品的拿去循环利用。
他拿起了第三个包裹。
拆包裹的时候，他瞄到了上面的寄件人。
“陆绊？是那个导演？”
小王顿时来了兴趣，但很快，他转念一下，陆绊也没必要这么寄东西啊，他想给什么东西，直接打教授电话不就行了。
说不定是冒充的，或者同名同姓。
他看了下发件地址，的确也是江城，怀揣着疑惑，小王打开了包裹，拆开了外面的泡泡纸，发现是一个......扳手？
“我们要扳手做什么？”
小王认为这肯定是恶作剧了。
他正准备把扳手放回去，就看到了压箱底的字条。
【外壳材料】
“啥？”
小王彻底搞不懂了。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扳手，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要说这是钢吧，重量太轻了一些，要说是铝，硬度又不太一样。
而且这金属在灯光下闪烁着迷离的色彩，像是有五彩斑斓的光芒孕育其中。
盯着扳手看，小王一时间竟然痴了。
他想了想，觉得宁可信其有。
他起身，来到化验分析实验室。
“赵哥，这边有个材料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是什么成分。”
小王将扳手递给了同实验室的前辈。
赵哥本来还以为小王拿了什么东西，结果一看，递过来一个扳手，下意识就要骂一句，可那扳手光立刻吸引了他。
以他多年的经验，能发出炫彩的材料，多半成分都不简单。
他立刻拿着这扳手去做分析，一周后，全面的分析结果出来的时候，整个实验室都惊呆了。
按照光谱等分析，构成这扳手的元素中有七成以上都是目前尚未被发现的元素，这其中随便发现一个元素，都足够获得诺贝尔奖。
就算是地球上已知的元素，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组合结构，光是这扳手，就足够推动材料学前进五十年以上。
“这谁找到的？”
教授们不禁询问。
小王这才想起，应该去找陆绊询问。
不过他打电话给寂静传媒的时候，对面接电话的却表示，陆绊外出取材了，暂时不在家里。
“外出取材？”
小王不禁怀疑，陆绊怕不是去取这扳手的材料了。
*
顺便说一下，现在这本书是有全订团购打折的，之后的番外是全订才能看的，所以有些没有全订的读者老爷可以拼个团，很划算的！
也可以告诉一下周围还在养书的朋友，买到就是赚到！
693.薅羊毛
几天前。
陆绊寄出快递之后，寻思着可能研究所的人还得一段时间才能突破，他没有怀抱太大的希望。
物理消灭魔潮的问题在于，陆绊需要持续的输出。
原本的魔潮一次七天，谁知道远古的魔潮要几天，而且按照希雅的说法，古代夜之国，人类活动范围其实更大，在那么长的防线里抵挡魔物，光靠炸是不一定能成功的。
所以，还是【小规模天灾发生器】这种，或者是它加强放大plus版，能够直接制造一个太阳的超凡物品会更好。
他首先去【寂静百货】搜索了一下，希望有人能在荒原捡到那一台收音机，又挂到商店里。
可惜的是，陆绊并未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倒是发现了几件有可能有用的玩意儿。
【全自动杀戮战术小队】
【异化】
【一台超级刺激的游戏机，能够联机游玩，彻底释放你的暴力欲望】
【有人将杀戮看做游戏，有人的游戏就是杀戮】
【启动之后，将会出现一支技术高超，可以死而复生，拥有无尽战斗意志的特种小队】
【据说有几个被束缚的灵魂囚禁于此，困厄于永恒不会终结的游戏之中，但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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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玩啦，太好玩啦，这游戏太爽啦！”】
【售价：1245000寂静点数】
这是一台老式的游戏机，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一款吧，游戏机连接着四个手柄，可以想象，在当年那种机能之下，同时支持四个人游玩应该是相当高级的设备了。
按照说明，这东西能释放出一只战斗力超高的特种小队，魔潮的怪物虽然是怪物，但被剑砍了也会受伤，被箭失命中也会残疾，被杀了也会死，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能在一定范围内对魔物进行压制。
不过缺点也显而易见，它只能解决一片区域内的魔物，不能成为一支军队。
陆绊将其放到一边，看向第二件商品。
【灭世之门】
【异化】
【从外表看来，这只是一扇普通的门】
【根据打开的时间，地点，人物，天气状况不同，门的另一边会出现各种不同的东西】
【绝大部分情况下，开门的人都会毁灭至少一个世界】
【但也有例外，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
【“好消息是我们成功得知了，将毁灭世界的按钮交给一个普通人的时候，他会不会尝试按下去，坏消息是......”】
【售价：2700000寂静点数】
需要两百多万寂静点数的商品，陆绊砸锅卖铁能勉强凑到。
从描述来看，这应该是一扇被污染了的门，或许原本就是某位强大的神选者的遗骸。
门的另一边可能连通着那些已经毁灭了的异域，只要打开门，对面的怪物或者污染就会蔓延过来，从而造成这边世界的毁灭。
听起来相当疯狂，但在危急时刻，以毒攻毒应当也是有用的，如果能找到魔潮的源头，比如在那血月之上丢下这扇门打开，让魔物们在月亮上养蛊，倒也多是一件美事。
只是当养蛊结束，最后的处理方法有点难办。
陆绊决定将其搁置，他的目光转向第三件商品。
【绿意盎然的沼泽】
【异化】
【一片沼泽，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经常有旅行者闯入这片沼泽，等到离开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多出了一个自己】
【这沼泽的分身与自己拥有一模一样的外表，记忆，性格，谁也无法分辨到底谁才是真的，又或者，大家都是真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还没有个分身不是吗？】
【“在沼泽旅游的过程中，当心闪电！”】
【售价：1010101寂静点数】
相当便宜，只需要一百万寂静点数。
至于作用，是可以复制人类。
陆绊寻思，具体的操作原理可能是让人走进沼泽之后，通过一些手段将其复制，达到以假乱真，真真假假，无法分辨的效果。
要是陆绊能复制出十几个自己，他觉得将其分散到世界各地，用来抵御魔潮应该差不多。
至于认知问题，陆绊觉得完全没关系，有两个自己和有几百个自己没什么差别，说不定大家还能聚在一起打麻将。
看完这三个，陆绊忽然灵感涌现。
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花费点数去买这些昂贵的道具。
他大可以自己造。
浏览商店，不过只是为了寻找灵感，到时候直接把一些觉得有用的道具山寨过来，就算效果没有那么强，但胜在免费，陆绊还可以无限重制，岂不是薅到了寂静之地的羊毛？
甚至，陆绊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复刻出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那些东西并不是失去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他想到里，立刻去楼下超市，买了一台老式收音机。
他也记不得之前的那一台收音机是什么型号了，反正买了个熟悉的牌子货，希望使用期限会更久一些。
拿到收音机，陆绊看到无数的文字，如同书页一般展开。
【坚固耐用的收音机，可以收听到绝大部分波段，值得信任】
【音质良好，可以复原经典歌手的原唱】
【具备录音和磁带播放功能，是学习英语的好帮手】
陆绊翻阅了一遍，想了想，用银色的钢笔在收音机的文字之间开始书写。
【在某些特定的频段放音，会导致天灾】
【可以收录各种自然灾害，简单好用】
【越是承受灾害，电量就越充足，是大家不眠不休的好伙伴】
【包含洪水，风暴，烈日......等基础天灾，童叟无欺】
依照记忆，陆绊将之前的【小规模天灾发生器】的功能一股脑儿写到了这一台普普通通的收音机上面。
等到文字烙印上去，陆绊发现，收音机出现了一定的变化。
它的频段标记变成了几种他刚刚写下的天灾，看起来具有了超凡的气息。
陆绊决定尝试一下。
他看了看外面阴沉而寒冷，小雪纷纷扬扬落下的夜空，决定给这个冬天增加一些温暖。
陆绊将档位调到了【焦热】的位置。
一瞬间，天亮了。
694.第三位同行者（为盟主【太玄氲炁】加更！）
天亮了。
无论是堆积的阴云，纷落的小雪，还是那刺骨的寒意，刹那间被一扫而空。
只有纯粹而极致的阳光，照耀大地。
陆绊很就感受到了炎热，屋子里的暖气已经停止工作，因为窗外早就热浪滚滚。
比撒哈拉大沙漠更加炽热的高温席卷了这一片区域。
陆绊听到了一阵喧闹声，他往外看，发现绝大多数楼都打开了窗户，探头张望，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
在这寒冷的冬天，能够感受到这般的暖阳，想必是十分幸福的吧。
陆绊很快听到了警笛。
甚至远处，防空警报一样的尖锐笛声回荡起来。
他想了想，才发现一件事。
虽然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很舒服，但现在是夜晚。
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看不到太阳的。
如果能在午夜时分看到太阳，那可能就要考虑一下这个太阳叫胖子还是小男孩。
陆绊急忙将收音机档位调整到关闭。
那太阳瞬间熄灭。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每家每户都喧闹起来，小区反而变得沸沸扬扬，看样子今晚是不太能睡得着了。
陆绊看一眼收音机。
觉得很好用，下次还可以用。
只是自己穿越到异域的时候不能带太多东西，不然陆绊完全可以用流水线生产几百台收音机，分发到每一处对抗魔潮的据点，到时候魔潮一来，大家一起晒太阳开派对，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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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现在陆绊也可以去了夜之国之后，就地取材，用那边的东西来制造类似的。
比如在一颗石头上写着下“人造太阳，耀眼”之类的文字，丢进魔物之中，岂不是很好用。
了解到这一点，陆绊顿时觉得底气十足。
他做好准备，给公司和熟人留了言，表示自己要去取材。
回到自己的客厅，陆绊看着那环绕自己的绿意盎然的星球，他伸出手。
触碰到那星球的一瞬间，寂静之地澹漠冰冷的文字浮现。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陆绊选择了【是】。
骤然，那一颗星球分崩离析，毁灭之中，绯色的月亮升起，那妖异的光芒就像一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绊。
他的身边被绯红覆盖，那被钉在月球之上的巨大红色身影若隐若现。
陆绊知道，这月亮本来只是普通的灰色荒芜星球，它之所以呈现红色，是因为被无数的鲜血染色了！
在那穿越异域的失重感里，陆绊感觉到更多的目光。
这些目光来自不同的异域，不同的存在，有的依旧清醒，有的则仅是无意识的本能映射，它们就像是在注视着陆绊的一举一动般，像是观看真人秀里的演员般，静静注视。
【异域的时间流速与主视角不一致】
【本次时间比：3:1】
【正在前往夜之国】
忽然，一阵强大的引力拉扯住了陆绊，令他朝着下方坠落。
那不断加速的坠落感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发出尖叫，那是人类源自本能的恐惧。
下一刻，陆绊感觉自己就像被什么东西甩到了墙上般，他的背后撞上了结实的大地，令骨头一阵嘎吱作响。
“越来越粗暴了......”
陆绊看着蔚蓝的天空，觉得自己还算健康。
躺了一会儿，陆绊才爬起来。
这里是森林里，树木稀疏，为了阳光努力向上生长。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物的声音，在幽静的林间回荡。
另外，还有人类的声音。
陆绊回过头，看到了破烂的车队，以及几个衣衫粗糙，手持武器的人。
“阁下，我们该出发了。”
其中一人说道，他的衣服相对好一些，手里的剑更是熠熠生辉，显然，若是现在发生战斗，那么他应该能活得相对久一些。
“好。”
陆绊应了一声，也没有表现出疑惑，他看到那些落叶枯枝逐渐扭曲，构成了寂静之地冰冷而澹漠的文字。
【夜之国】
【燃火之年，血月将至】
【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学到的事情是人类永远也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事】
【一味的退让令王国的边陲及及可危，大量的边境难民逃亡中心区域，导致魔潮的侵袭愈演愈烈，以地事魔潮，犹如负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也有一些人，他们试图对抗那无可避免的命运的洪流，在潮水之中成为孤独的逆行者，此处前方即是深渊，你做好奉献一切的准备了吗？】
【任务难度：辉煌】
【任务目标：抵抗魔潮的侵袭】
【任务目标：建立灰塔】
看起来陆绊现在是作为支援，去往边陲的小镇上抵抗接下来即将到来的魔潮。
而现在的夜之国，还处于某个王国的统治之下，王国的统治者采取的是消极的对抗策略，导致土地不断沦陷，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陆绊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抵抗侵袭和建立灰塔，那么肯定就是要帮助灰塔最初的创建者完善魔法体系，同时抵抗魔潮。
说不定还能顺便给这王国革个命。
如果有希雅在，陆绊觉得建立灰塔应该是很简单的，希雅拥有完善的魔法知识，尽管可能陷入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悖论，但构建魔网应当没什么问题。
按照希雅曾经告诉过陆绊的，在魔网和灰塔建立之前，这个世界也有法师，只不过可能是本体接受了污染的侵蚀，自身异化，丧失理智的存在。
怎么从本体承受知识，到通过魔网的祈求，借取力量，就是灰塔的关键。
当然，还需要大量的人手来抵抗魔潮，修筑防御工事。
陆绊想着这些，他走上马车，马车里坐着的显然是他的同行者。
他首先看到了希雅，这位穿着铠甲和斗篷的少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岁月在她的脸上好像消失了痕迹。
随后，陆绊看到的是斯通，他略显窘迫，身上穿着大风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没有吸烟，正襟危坐。
最后，陆绊看到了第三位同行者。
他之前的困惑终于解开了。
对方看到陆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向他伸出手，想要拉陆绊进入车厢。
陆绊一怔，随即问候道。
“好久不见，老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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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5.必然性
看到崔斯特的时候，陆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毕竟他之前才刚刚听闻了崔斯特的死讯，那在江城山的洞窟里镇压着旧日支配者的玄君就是熟悉的老朋友崔斯特，在命运的闭环已经达成的情况下，能够再度见到崔斯特，实在让人感慨。
陆绊坐到马车里，队伍继续行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希雅，又看了一眼斯通，像是在寻求他们的答桉。
“我已经知道了。”
崔斯特这时候忽然开口。
他没有解释自己知道了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和表情，那应当是一切。
“见到斯通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预感，毕竟这烟斗可没有第二个。”
崔斯特从怀里摸出了那石楠根的烟斗，与斯通手上的就连花纹都一模一样。
“这么说来，我接下来会参加一个任务，去往你的世界的过去，镇压一位旧日支配者？”
他又确认了一遍。
陆绊点了点头。
“因为我拯救了你的世界，所以你才能在那个世界出生，最终与我相遇，所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命运就已经达成了闭环，是吗？”
在那摇晃的马车中，崔斯特问道，阴沉的阳光从树缝里筛落，穿过马车的门打进车厢里，扬起的灰尘显示出光的轨迹。
“对。”
希雅回答。
她很清楚，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崔斯特，是在【玻璃之花】后，【招魂夜】之前崔斯特，这应当就是崔斯特在那段时间里参与某次任务，在这之后，他将承接去往陆绊所在异域的任务，并最终在那里迎接自己的终结。
当然，就算这么告诉崔斯特，他也没有什么实感。
以他的视角看来，他不过只是和陆绊与希雅一段时间没见面。谁能想到对他们而言，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并不完全。”
希雅又解释道。
“准确的说，我们目前观测到事实是，陆绊的世界因为玄君的行动而保全了下来，你在某次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废都，至少没有出现在斯通的眼前，而你留下的话，让陆绊知道了玄君就是你。”
“我留下什么话？”
崔斯特询问道。
斯通刚想回答，可希雅却拦住了他。
“你现在并不知道你会留下什么话，这里或许可以有转机。”
这位法师少女说道。
“因为这句话是陆绊判断玄君就是崔斯特的证据，如果这句话我们不泄漏给你，那么就代表命运可以更改。”
“什么意思？”
崔斯特有些不太理解，这些事情有一部分涉及了他自身，有一部分又涉及到了寂静之地错乱的时间，对于感知时间从来都是单向的人而言是很难理解的。
“陆绊并没有亲眼见证你成为玄君，并且最终死亡的过程，那么，如果我们可以找到一些办法从中介入，那么我们过去知晓的你成为了玄君而死的事实就有可能不是真的，实际上你藏匿了起来，活了下来，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希雅解释道。
“就像，我先看到了你的手上有一块蛋糕，我此时转头看向马车外面，回过头来的时候，蛋糕已经不见了，你的嘴角有一点儿奶油，我因此判断，是你吃掉了蛋糕，这合乎逻辑。”
“但实际上可能是这样，我因为你吃掉了我的蛋糕耿耿于怀，所以研究出了能够穿越时空的魔法，回到了过去，在过去的我看向窗外的时候，未来的我回来抢走了蛋糕吃掉，并且弄了一点儿奶油到你的嘴角。”
“这样一来，我的过去并没有改变，可蛋糕却实实在在被未来的我吃掉了。”
听到希雅的解释，崔斯特和斯通面面相觑。
只有陆绊开口。
“我也想吃蛋糕。”
“我也想吃。”
希雅点头表示赞同，又看向崔斯特。
“你明白了吗？”
“可是，如果那真是我，我在死亡的时候应该会被其他人看到吧，什么传人什么的，这又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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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特还是觉得不好理解。
“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只有神选者才能认知到，因为神选者本来就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人，对于那些传人，他们因爲无法认知到除了自己以外的时间，所以对他们而言，那些可能性都是虚无的。”
希雅说明道。
“如果将你的历程当做一本小说，那么他们就是书中的人，书中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身处一个故事里，对他们而言，只有被读者阅读到的那一页的自己才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们，则是看书的人，可以随意翻阅，甚至跳过一部分的章节，达成将故事随意重组的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如果崔斯特还不知道那句话，那么我们就还有更多挽回的余地的原因。”
她看向斯通，又看了看陆绊。
“这样吗......”
崔斯特陷入了思考。
告诉他即将死去的事情实在太过具有冲击性，而希雅又说了这些可以拯救自己的话，他的确需要时间去消化。
“不过，老崔的事情是不是也印证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他必然能从这一次任务之中离开夜之国，也就代表我们的任务必然会成功。”
陆绊又说道，将目光落在了崔斯特的身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高兴不起来啊。”
崔斯特下意识就要点燃烟斗，但想了想在马车里，还有女士，他便将烟斗收回了兜里。
“这倒不会。”
希雅出声道，她否定的是陆绊的话。
“这里是远古的夜之国，灰塔建立之前，而我来自未来的夜之国，我能够站在这里，使用法术，就代表着灰塔的建立是必然事件，是命运的闭环。”
“而且，也有一种可能，灰塔的建立是必然，但不一定是我们帮忙建立的。”
斯通提醒道。
确实，从希雅能观测到的历史来看，灰塔的建立是毫无疑问的，所以，就算他们这一次失败了，侥幸逃脱，也会有其他人来帮助建立灰塔，最多也就是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差距而已，依靠现有的历史来判断任务的未来，并不严谨。
“不，灰塔的建立是必然，而且肯定是我们的成果。”
陆绊这时候忽然说道。
696.敲骨吸髓
经过之前冯羽带他去波纳佩岛的经历，陆绊已经大致摸清楚了寂静之地的这些任务的本质。
那就是那些真正的神祇们采撷了一段异域的历史，将其作为了舞台，投放神选者入场，达成她们想要的结果之后，再将这段历史放回原本的位置。
每一个异域的任务，对于这些神祇而言就是小说里尚未被翻阅的部分，他们可以随意跳到开头或者结局，而把神选者丢进去，就是在进行黑箱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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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是比神选者更高级的观测者，如果说凡人对神选者而言是故事里的NPC，无法觉察到时间线，那么对那些神祇而言，神选者同样是无法觉察到时间线变化的玩具。
若是想要真正掌控自己，就必须要跳出自身所处时间线，以俯瞰角度来纵览异域。
这大概就是鹤鸣道人说的“升华”的概念。
当在异域之中留下了无数自己的印记，成为没有时间概念的法则之后，才有可能真正脱离时间的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
所以，陆绊他们现在实际上是处于“夜之国的灰塔尚未建立”的这一段时间里，最终，灰塔的确是建立了，中间可能已经有无数的神选者进入任务并且失败了。
之所以陆绊认为那成功了的神选者是他们而不是其他人，是因为如果他们失败了，在这魔潮之中是绝对难以存活下来。
况且，崔斯特现在还属于一名侦探的范畴，尽管掌握了一些超凡力量，但想要变成玄君那样能够封印旧日支配者的存在，肯定还需要一定的质变，他将会在这几次的任务之中收获一些东西，才能最终成长为玄君的模样。
听到陆绊的话，崔斯特一怔，倒是没有多问。
“那也好，我们可以稍稍放下心来。”
他对于自己的死亡结局避而不谈。
“快到了。”
斯通看了一眼窗外，树林逐渐稀疏，人类生存的痕迹逐渐明显。
“你对这个时代了解多少？”
陆绊询问希雅。
“不多。”
希雅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由于灰塔才刚刚建立，所以魔潮依旧肆虐，绝大部分地区的记录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魔潮之中逸散，等到后来王国灭亡，绝大部分的文字记录就都没有了。”
用她的话来说，现在就是蛮荒时代，差不多也就等于炎帝黄帝大战蚩尤那个情况，传说和历史杂糅，更没有什么细节的描述。
“那你应该也知道灰塔的创建者的名字吧？”
斯通追问。
“不，他的名字我们并不知晓，灰塔并没有记录他的名字，至于理由，我不清楚。”
希雅否认道。
“我曾经询问过我的老师这个问题，他认为是因为当时建立灰塔的有很多人，魔法体系的建立并非一个人短时间的功绩，而且魔网本身就是代表着所有人都有平等的机会接触魔法，所以灰塔才对最开始建造者的名字讳而不提。”
“但我认为，或许灰塔的创建者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字被神化，当某项伟业具体到某个人身上的时候，他就会凝聚信仰，就像鹤鸣道人那样，化为印记，有可能成为神祇，而那位创建者正是为了和那些释放了魔物的神祇对抗才创造了灰塔，所以他才会拒绝让自己变成同样的状态吧。”
“所以我们还得找到那名创建者吗？”
崔斯特不禁问道。
“也是好事，至少在希雅这里，那名创建者还没有达成闭环，我们只要能找到一个人，帮助他建立灰塔，那么他就是这个创建者。”
斯通很快想到。
这就和陆绊的想法差不多，他需要的灰塔的第一块砖头，也不用去寻找，到时候建的时候摸一块就完事了。
“阁下，到了。”
外面传来士兵的声音，陆绊朝外面探头，看到在森林之间相对简陋的防御工事，以及一些塔楼，道路上行人稀疏，建筑低矮，士兵们穿着老旧的皮甲，排着松散的队列前进，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地面泥泞，车轮都要陷入泥土里了。
一股牛粪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弥漫，足以令精致的现代人当场呕吐。
陆绊跳下车，他发现这里处于一处坡地，往下眺望可以看到大片的农田，更多的农人正在田野里忙碌，播种，期望着收获的季节。
“阁下，我带你们去见男爵大人。”
那最开始有着锋利长剑的士兵说道，他领路，带着陆绊等人走了几步，就到了一幢依旧破落，但至少显得还算端正的宅邸前。
镇子上的其他屋子大多木制，而这宅邸则是砖石堆砌，足以见得其高贵。
宅邸的护卫不多，陆绊等人走进院落，就看到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的男子坐在院落里，他正在喂鸡，手里抓着一把粗粮，很是沉浸。
希雅刚想开口，斯通就示意她稍等一会儿。
等到那男子将手里的粗粮都撒掉，他才拍了拍手，起身，转过来面对陆绊他们。
“辛苦了，各位，现在食物紧缺，这些鸡还太小，我想把它们养大一些再用来招待各位。”
他大约二十岁出头，与陆绊年纪相彷，暗澹的金发，身材瘦弱，显然，即使作为这里的掌权者，他的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们可以直接叫我杰洛，男爵不过只是买来的名分，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恐怕是上错了贼船。”
“买来的？”
斯通挑了挑眉毛。
“我确实听过，在旧王国最后的那些日子里，王室腐败，爵位都通过金钱出卖，绝大部分买爵位的人到了封地，都会层层盘剥，敲骨吸髓，把封地里的臣民都榨干，否则都是亏本的。”
希雅小声解释道。
看起来这位杰洛男爵也是想要花钱买一个爵位来赚钱，可没想到的是，这小镇比自己想象得要穷得多，就算压榨都榨不出什么油水，算是赔在这里了。
“不过这边风景还算不错，靠近森林，只可惜没有什么人力，不然按照当时我买爵位的说法，开拓一下森林里的资源也能赚到不少钱。”
杰洛男爵叹息了一声。
忽然，从他身后的屋子里，一声爆炸响起。
697.宫廷法师（为盟主【太玄氲炁】加更！）
那爆炸让希雅感觉有点熟悉，她看向杰洛男爵身后。
“抱歉，我这里的客人有时候有些吵闹。”
杰洛男爵苦笑一声，他走进屋子里，陆绊等人紧随其后。
这砖石铸就的屋子不算大，也就是个普通住人的房子，陆绊看到，在一侧的房间里，一阵浓烟正四溢出来。
那烟雾有一股臭味，就像什么粪便被加热煮沸了一般，令人作呕。
希雅一抬手，风忽然涌动，那些烟雾顿时被一扫而空。
她得以看到屋子里的状况。
一张斑驳的木头桌子位于屋子正中间，那桌子上满是烧焦，腐蚀，切割的痕迹，如今能完好地四个腿站在这里，就让人感觉很奇迹了。
桌上有无数的瓶瓶罐罐，比起桌子，那些瓶子和罐子要精致得多，显然是专业工匠制作的。
半透明的瓶子里装着各色的溶液，粉末，有的甚至在不断变化颜色，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而桌子一侧，正在燃烧的蜡烛上加热的那一瓶黑色溶液看来就是刚才臭气的来源，它此刻正安静地在火上翻滚，映照出了房间里那人的模样。
他有着一头深黑的短发，和杰洛男爵年纪差不多，只是由于爆炸导致头发竖起，变成了经典爆炸头的样子，脸上满是污垢，看着脏兮兮的。
“介绍一下，这是乔斯特，我的好友，我们认识的时候，都还在用尿和泥巴玩。”
杰洛男爵咳嗽了两声，介绍道，末了，又补充一句。
“他是宫廷法师。”
听到杰洛男爵的话，希雅看向这个男人。
“不太像。”
很快，这位法师少女摇摇头。
既然在这里出现了一名宫廷法师，那么希雅很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位灰塔创建者。
只是这乔斯特看起来还略显稚嫩，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法师，看来还需要漫长的年月。
希雅自己更倾向于灰塔的创建者是一群人，而并非一个人。
因为无论是灰塔，还是魔网，都并非一个天才的法师能够缔造的，只有依靠无数法师的呕心沥血，才有可能从零开始创造那样庞大的奇迹。
她是一名法师，利用理性解构世界之人，懂得自然规律并非是依靠一两个人的意志就能随意改变的道理。
乔斯特不知道希雅的想法，他只愣愣地看着希雅，双眼瞪大，接着，他冲向了希雅，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调说道。
“无咒施法，即刻响应，连仪式都没有准备，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显然，他对于希雅刚才抬手就吹散了浓烟感到不可思议。
“一点儿小把戏。”
希雅并未正面回答乔斯特。
她不太清楚魔网建立之前，法师到底是如何施法的，按照老师隐约提到过的，大概要准备复杂的仪式，还有特定的咒语，以及足够强韧，能够承受污染的意志吧。
此时，希雅注意到，乔斯特的两只眼睛的颜色不太一样。
一只还是正常的黑色，可左眼已经变得绯红，如同血液。
“这可不是什么小把戏，要知道，按照阿尔赫斯特大师的理论，法术便是知识的显化，而仪式则是知识的固化，固化的知识通过咒语被唤醒，显化，这就是魔法的作用机制，不可能在没有咒语和没有仪式的情况下使用啊！”
乔斯特看起来相当执着，一定要弄懂刚才希雅的法术是怎么操作的。
希雅正在思考，要不要解释一下魔网之类概念，让这位乔斯特加快一点儿对现代魔法的理解，他却忽然瞪大了双眼。
“不要......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乔斯特立刻捂住了耳朵，就好像有恶魔在他的耳边开始低语般，他的童孔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痛苦地跪倒在地，全身颤抖。
“乔斯特。”
杰洛男爵立刻扶住这位年轻的法师，只见乔斯特的眼睛流下了赤红的眼泪，那是鲜血。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些挣扎的纤细声音，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般紧绷，不断抽搐，痉挛。
“让我来。”
希雅按住了乔斯特的脑袋，她的手指伸进乔斯特的黑发之中，伴随着某种空气中微不可查的季动，乔斯特的肌肉放松下来，他闭上了双眼，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
陆绊的右手也具现化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打开了乔斯特的脑袋。
无数的信息弹跳出来。
“是污染。”
陆绊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他容纳了相当程度的污染，这些污染会不断侵蚀他的意志和身体，实际上，就算没有其他的意外，他应该也会在三年内迅速衰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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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原始的法师吗......”
希雅感到有些唏嘘。
夜之国过去的法师，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见到的所有超凡的力量都往自己的脑子里丢，能容纳多少就容纳多少。
而这些知识都是污染，会导致理智降低，身体遭到侵蚀而异化，所以很多法师都长得奇形怪状，甚至连人的形态都失去了。
后来有法师尝试缓解这种情况，有的人试图依靠不同来源的污染之间的制衡来平衡体内的污染，甚至还总结出了一套不会导致失控的体系，有的人则研究大脑封闭，将绝大部分的知识和污染都放置于深层大脑，使用的时候才依靠特定的方式唤醒。
前者被称为血脉法师，后者就是宫廷法师的雏形。
在更古老的时代，据说这两种法师还曾经爆发过正统之争，只是还没来得及白热化，就因为魔潮的侵袭而作罢。
只不过，只要遭受了污染，就会不断加深，这两种法师哪怕费劲心力，最终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延缓死亡与疯狂。
而且，越是强大的法师，承受的污染越多，他们因为污染而陨落的时候，就越会造成越大的危害，因此，若是还能保有理智，这些法师多半会选择去黑森林的深处，那些魔物肆虐的地方。
传说，那些强大的法师在死亡之时可以给世界留下一个诅咒，那些超越凡人理解的恐怖天灾，便是这样形成的。
“这样的人，真的能建立灰塔吗？”
希雅看着已经睡去的乔斯特，暗自想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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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傻孩子
日暮镇是一座位于王国边陲，绝大部分区域被黑森林覆盖的小镇。
在许多年前，大概这个许多接近五十或者一百的数字，总之，在很久以前，日暮镇还是一座相当富饶的小镇，拥有大片肥沃的农田，有河水流淌，富庶，安逸，令人向往的田园牧歌生活对于这里的镇民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每一天罢了。
直到魔潮一次次到来。
那血月高悬，怪物肆虐的场景成为了所有日暮镇还存活着的老人心中最深的梦魔。
夜之国的平均寿命相对更长，如果一个人无病无痛，又没有经受战争的洗礼，绝大部分情况下能活到两百岁往上，如果使用魔法延续寿命，那么三百岁也有可能。
而在日暮镇这样的地方，七十岁的人就已经是极为稀有了，能活到一百岁，足够称其为长寿。
病痛，怪物，各种灾害袭击下，能够活下来就已经相当幸运。
这座镇子过去的繁荣已经随风而去，只剩下如今的落败。
大量肥沃的农田被那些藤蔓与扭曲的树木占据，干净的水源被黑森林污染，饮用之后会导致癫狂与幻觉，牲畜也被土地污染，产生了各种变异，甚至开始袭击人类。
这样的地方，要说能捞到什么油水，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和乔斯特从小认识，他在大约四五岁时候就接触到魔法，他有当法师的才能，很快就成为了一名学徒，我家里倒是有一些钱财，可经年累月的盘剥之下，那些钱财很快就消耗光。”
杰洛男爵坐在桌旁，他说道，杯子里的是澹得如同清水的葡萄酒，这附近的水源大多被污染，直接饮用会导致精神错乱，只有煮沸之后勉强能够解渴，而这种葡萄酒经过酿造，污染更少。
“只是后来，乔斯特触犯了一些禁忌，他从王宫被赶了出来，大概是因为他天赋实在太好，所以那本来应该直接处死的罪并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将他发配到了这样的边陲小镇。”
“我那时候正好家里的生意也彻底做不下去，孤身一人，就干脆买了这里的爵位，也照顾一下乔斯特。”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似乎正在做噩梦的法师。
“你说他天赋很高？”
陆绊和斯通外出去镇子上查看情况，留下了崔斯特和希雅在这里与杰洛沟通。
“对的，正常来说，一位法师想要达到乔斯特的水平，至少要四十到五十年的学习，可他二十岁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成就，非常罕见，哪怕往前追朔，也很少有他这么年轻的正式宫廷法师。”
杰洛男爵说道这里，就像是很自豪一般。
“那确实很厉害了。”
崔斯特附和道，他看了希雅一眼，这位法师少女却并不显得高兴，而是眉头微蹙。
“我认为，乔斯特是不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暂且不说，按照你的说法，他可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希雅直言不讳。
“什么错误？”
杰洛男爵感觉希雅举手投足都相当自信，而且刚才还展现出了就连乔斯特都觉得奇妙的法术，想必是一位强大的宫廷法师。
“魔法是知识，是污染，就像你们喝的水一样，这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逐渐侵蚀你的身体，最终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病变。”
希雅看着杰洛男爵杯子里的葡萄酒说道，那里面尽管只残留了一点儿污染，但对普通人而言，经年累月的饮用肯定会导致侵蚀，这镇子上的居民，士兵，都已经受到了黑森林的污染。
在希雅的年代，水源和土地的勘测是相当重要的，即使位于黑森林边陲，负责边防的镇子，法师们也会利用净化法术来确保水源和食物的安全。
可在这个时代，显然没有那么严格的措施，这里的法师估计也就乔斯特一个，他也没有这种意识。
就算魔潮没有到来，这镇子上的人的寿命也会逐渐缩短，最终，整个小镇要么陷入疯狂，自相残杀，要么剩下的居民搬迁离开，变成废村。
“同样的，法师学习魔法，也是一个逐渐积累污染的过程，你认为那些法师四五十岁才能掌握这种程度的法师，实际上是因为他们需要时间消化，承受，容纳污染，而他，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握了这么多魔法，别的我不清楚，但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他相当于将其他人五十年才能消化的污染，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全部吃掉了，肯定会导致折寿。”
希雅的话令杰洛男爵的脸黑了下来。
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
难怪之前的法师天才都没有多少，因为真正聪明的法师，都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们不会急切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把自己撑死，而是尽可能延长寿命。
这么一看，乔斯特的天才，实际上反而显示了他的愚蠢。
面对知识，他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拼劲全力想要将所有遗落在地上的碎片拾起来，可没想到那沉重的碎片早已经压弯了他的嵴背，并且会导致死亡。
实际上，在尚未知晓异域恐怖的那些文明之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说起来，你说乔斯特因为触犯了禁忌被赶出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崔斯特又询问。
“他想要教授魔法，向普通人，这在宫廷法师里是严重的禁忌。”
杰洛男爵回答道。
崔斯特一开始还有些不理解，认为是那种阶级固化，愚昧民众的措施，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是禁忌。
因为魔法本身就是污染，如果普通人随意学习魔法，那么污染就会扩散，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认知也不一样，若是魔法被滥用，肯定会导致巨大的社会动荡，甚至可能引发集体癫狂或者更严重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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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法师不让人传授魔法，看起来并非暴政，而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他才想要研究魔网吗？”
希雅若有所思，她来到乔斯特的实验室，看到地面跌落了一本笔记本，她将其打开，虽然里面用的是古代的夜之国文字，但希雅学过一些，很快就能读懂。
看起来这是乔斯特的笔记。
她刚刚阅读了几页，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陆绊的声音。
699.人均胎教
另一边。
陆绊和斯通走在日暮镇的街道上。
说是街道，也只是一条泥泞的路，森林里湿气很重，地面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湿漉漉的，混杂着牛粪，人的排泄物，还有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脏东西。
斯通掩住鼻子，他看着街道上的人，绝大部分面黄肌瘦，看起来食不果腹，而且严重营养不良，他们的眼睛都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疲劳与苦闷是这里的主旋律。
更加令人在意的是这些人的眼神。
有些人，虽然衣衫褴褛，但并不能掩盖他眼中的志向的光辉，而日暮镇的人，绝大部分的眼神都是麻木的，就像任何事物都难以引起他们内心的波澜。
除去一些尚且不知道生活艰辛小孩子，这里从居民到士兵，都像是已经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如今只不过是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等待着终末的那一天到来。
“这里想要修建灰塔，人手根本不足。”
斯通说道。
前方田野并不肥沃，属于强行开垦的，里面种植的植物也不算丰硕，只勉强维持着生活。
陆绊以前看过一些纪录片，那里面会呈现一些国家最偏远困苦的山村里的景象，日暮镇此刻比起那些也没好到哪里去。
“确实，这里估计也就一千个人不到，人均胎教，就算有力气干活，也没办法看懂图纸，做精细的活也做不了。”
陆绊喃喃自语般说道。
“而且，要建造灰塔，可不是只建一栋楼就行，灰塔代表的是魔网，是整个夜之国的魔法体系，比起物理上的高塔，还是学术上的高塔更重要。”
但陆绊也很清楚，就算乔斯特是灰塔的创建者，他拥有无数的天赋与灵感，但现在这个青年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几年命可活的可怜人，身处一个悲剧的时代，在一座破落的小镇上，而且随时可能有魔潮侵袭，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到底要怎样才能完成那样的伟业，陆绊是不太清楚的。
“我们去田里看看。”
斯通指了指前面的田野。
一边走，他一边开口。
“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崔斯特先生，这种情况，你明白的，让我感觉很奇妙，他见到了现在的我，过去的我见到了未来的他，一些事情好像会随之改变，又或许根本没办法改变。”
斯通是一个心怀悔恨的人，这样的人总是会对过去追忆，懊悔，束手束脚。
“他大概会很欣慰，因为你终究继承了他的事业和一切，成为了神选者，并且走在了他曾经走过的道路上。”
陆绊回答。
斯通停下脚步，他看向陆绊，但陆绊并没有等他，只继续往前。
斯通跟了上去，他看到农田里的庄稼长得并不好，由于灌既了受到污染的水源，这些植物都以一种歪曲的状态生长，很难想象结果之后会是什么个诡异的模样。
田野继续往里，就是郁郁葱葱的黑森林，田野的边缘用栅栏围住，但这些木头家伙在真正的魔物到来的时候只会不堪一击。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斯通看向陆绊。
这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斯通想象着一些小说里的桥段，大致就是一群原本啥都不懂的居民，在主角的康慨陈词以及身体力行之下逐渐觉醒了自己的意志，拥护主角建设城市，最终抵抗住了外敌的入侵，但那只是小说，斯通觉得，就算自己运用些超凡力量，这里的镇民也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没办法担当起抵挡魔潮的重任。
他转过头，发现陆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寻找一阵，他才发现陆绊正在和一个农民说话。
“最近收成不太好，你们打算怎么过冬。”
陆绊问道。
“不知道，就这么过吧，能活一天算一天。”
那农民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如果怪物来袭击，怎么办？”
陆绊又问道。
“怪物......怪物......不知道。”
农民迟疑了片刻，他回答。
“如果我们能建立一些建筑，抵挡住怪物，你觉得怎么样，你愿意帮忙吗？”
陆绊追问。
“不可能，那些东西，挡不住，很恐怖，没办法......”
农民摇了摇头，又拿起了农具，继续除草。
见到对方已经不愿意和自己说话，陆绊也知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在这闭塞的地方，确实很难依靠镇民们来抵抗魔潮。
“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崔斯特先生那边能有收获。”
斯通走了过来，他和陆绊两人往男爵宅邸走，刚回到镇子上，就看到了一队人马。
那一队人和日暮镇的卫兵比起来显然算是正规军了，骑着马儿，身上还有甲胃，武器精湛，让陆绊不禁感慨，原来这个时代的夜之国也有这种正经的士兵存在。
为首的人穿着红色的铠甲，他朝着男爵的屋子骑行，一脸鄙夷。
同时，有人在骑兵队里呼喊。
“公爵大人需要修建寝宫，按照规定，日暮镇需要提供一百青壮年，镇子上所有人到男爵府门口集中，重复一遍......”
“寝宫？”
陆绊听到这些话，觉得实在不太对劲。
日暮镇这么艰苦，而那些衣着光鲜的骑士们却还要抓这里的人去干苦力，而且甚至不是修建防御魔物的工事，反而是寝宫，实在令人怀疑这些贵族的脑袋是不是早就已经污染彻底腐蚀了。
“等等。”
陆绊朝着那身穿红色铠甲的人开口。
“你们是来帮忙守卫这里的吗？”
由于绝大部分镇民都是沉默寡言的，所以陆绊的话很清楚地传递到了那人的耳中，他看了陆绊一眼。
“不知道哪里来的行商？”
那人调转马头。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从哪里来的，按照公爵大人的命令，我有权向你征收过路税。”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能揩油的对象一般，以严厉的口吻说道，同时，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像是如果陆绊不服，就要用那东西抽打他一般。
饭团探书
“所以你们不是来帮忙的？”
陆绊状似无辜地问道。
“少废话，蠢货！”
那红色铠甲的骑士见到陆绊一副懵懂的样子，鞭子朝向他挥舞过去。
可下一刻，那鞭子却扑了个空。
只见陆绊灵巧地躲过了对方的鞭子，还看向斯通和其他人。
“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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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那红色铠甲的骑士眉头一皱，不知道陆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只感觉到一阵愤怒，毕竟之前还没有这样的平民胆敢违抗他。
在这片领地，作为公爵大人的卫队下属的小分队的外派队员，他甚至比一些依靠买爵位买来的男爵更加有权势。
嗖——
他抬起鞭子，使其在半空中发出破空之声。
那鞭子眼看就要落在陆绊的身上，这一次，陆绊没有躲避。
那鞭子击中了陆绊，他整个人就像被一把刀切开一般，鞭子没入血肉之中，随后，伤口骤然愈合，将鞭子直接束缚在了陆绊的身体里。
看到这一幕，那红色铠甲的骑士瞪大了双眼，这具有冲击性的猎奇画面直接让他的理智受到了损伤，他身后，那些看起来精锐的士兵纷纷乱了阵脚，就连马儿都像是被惊到了般不安地后退几步。
至于那些镇民，反而没有多大惊讶样子，估计是因为他们身处边境，早已经见惯那些怪物肆虐，残害人类的场景，什么死法都见过，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内心的波澜。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长年的水源和土地的污染，导致他们本身受到的污染层级已经足够高，陆绊现在呈现出来的诡异模样早已在他们的阈值之内，根本没办法导致理智降低了。
可那些骑士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说不定都根本没有和真正的魔物战斗过，只知道仗势欺人的这些骑士们，看到陆绊此刻的模样，几乎可以看到头顶上不断冒出来的【理智-1】【理智-1】的提示。
尤其那红色铠甲的骑士，他试图抽回鞭子，可那鞭子就像在陆绊的身体里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那骑士脸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他立刻放开了鞭子，转而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那长剑寒光湛湛，显然比起镇子上最好的一把剑都要锋锐。
“魔、魔物，是魔物，快拿住他！”
那红色铠甲的骑士叫道，试图以人数优势压制陆绊，可他身后，那些手下们早就已经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身下的马儿远比他们要勇敢，没有逃窜，恐怕他们早就已经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那红色铠甲的骑士脸上顿时露出了步惊云一般的狰狞表情。
他想要让马儿掉头逃走，可没有了马鞭，光靠缰绳是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一点的，他只能愣愣站在原地，看到陆绊来到自己的面前。
“去死，去死，去死！”
那红色铠甲的骑士开始胡乱挥剑，试图阻挡陆绊，但在此之前恐怕他的剑会伤害到自己。
于是，温柔的陆绊右手具现出银色的钢笔【遗言】，同时，那红色铠甲的骑士动作为之一滞。
陆绊抓住了他握剑的手。
像是有什么藤蔓从陆绊的掌心伸出来一般，那人的手便再也无法挥舞，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陆绊，祈求他放过自己。
“不痛的，一下子就结束了。”
陆绊像是哄骗小孩子睡觉一般，钢笔落下，那人身上无数的信息如同书页般跳了出来。
【队长的老婆真带劲啊，难怪队长每天脸色都那么差】
【今晚是吃鸡腿还是猪排呢，最近吃肉太多了，有点腻】
【剑术基本属于小学生捡树枝级别，完全没有继承到父亲的半点儿武艺】
【好色，和有夫之妇偷情属于家常便饭】
【至少还没有杀过人，可喜可贺】
陆绊简单看完这些文字，觉得整个人能在这混乱的夜之国活到这么大也真算是本事了。
他除了身体强壮一些，有个好父亲给他继承了骑士的位置，剩下的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优点，但凡他能够有一些长处也不至于一点儿长处也没有。
这样的人，别说对抗魔潮，与魔物战斗，哪怕就是在和平年代也会给大家整出一点儿幺蛾子来。
更不用说他这样的甚至算是不错的，至少没有胡乱杀人，陆绊估计有很多和他差不多的人，可能早就已经以暴力残杀了许多忤逆自己的家伙。
和这一群虫豸在一起，怎么才能拯救夜之国！
想了想，陆绊也没有过多进行干涉。
只在他那杂乱的信息里写下了一句话。
【想当陆绊先生的狗】
随即，所有的信息都收敛了回去。
那红色铠甲的骑士，名字叫做布朗的家伙很快回过神来。
他看到陆绊，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剑，立刻吓得将长剑丢掉，随后翻身下马，也没管泥泞的地面，他跪倒在陆绊面前。
“陆绊大人，陆绊大人，我有眼无珠，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作势就要亲吻陆绊的鞋子，陆绊挪开了脚，让他站起来。
“你细说一下公爵要建造的东西。”
陆绊询问。
身穿红色铠甲的骑士布朗立刻将公爵已经建造了好几座宫殿，并且还准备再建一座，让他们这些人到处抓苦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的那些手下见到自己的老大忽然间这么乖巧，一开始还挺疑惑，但很快，他们也有样学样地下马，围在陆绊的身边，有问必答。
陆绊很快弄清楚了，这王国的贵族怕是一点儿实事都没干。
除了享受就是享受，而且，或许由于魔潮本身的可怕，他们这些贵族老爷已经养成了朝生暮死的观念，人生得意须尽欢，能爽完今天，哪管明天洪水滔天，所以这些贵族老爷个顶个地擅长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就连泥巴里都能给他们挖出点儿金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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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和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才能拯救夜之国？
陆绊看了眼这些空有装备但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士兵，又看了看那些麻木而没有任何触动的镇民，他觉得，想要短时间内让这些人进化成敢打能胜的雄师，难度也就比他现在去找夏洛特或者豹豹过来帮助自己平推简单那么一点儿吧。
想到这里，陆绊认为，教育救不了夜之国。
他们想要完成任务，只能运用一些破坏性的，更加彻底的手段。
很快，陆绊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寂静百货】里看到的东西。
701.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陆绊需要人手。
这些人手不是那些麻木沉默的镇民，也不是这些毫无战斗力的骑士，更不是沉湎于娱乐，只会纵情酒色的贵族。
甚至不是那些宫廷法师。
陆绊需要的，是拥有主观能动性，能够在短时间内集结，提出方桉，并且实施的专业人才。
陆绊需要的，是不怕牺牲，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建设者，战士。
想到这里，陆绊很快有了思路。
如果说有什么人是能够迅速适应不同于现实的环境，并且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改变，开始建设，发展，并且不畏惧失败与死亡的，那么答桉只有一个了。
陆绊让这些骑士原地等着，立刻跑向了男爵的屋子。
一边跑，陆绊还一边叫。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听到陆绊话，希雅和崔斯特都走出来，杰洛男爵跟在后面。
杰洛男爵看到那红色骑士，脸色顿时大变，他躲在了希雅的身后，似乎对那骑士相当畏惧。
“怎么？”
希雅看着那匍匐着的红衣骑士，又看看陆绊，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
“我想到了，怎么和这一帮虫豸一起拯救夜之国。”
陆绊说道。
“虫豸？”
杰洛男爵产生了疑惑。
“我是说这些善良可爱的镇民，还有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们。”
陆绊改口道。
“你发现了什么吗？”
崔斯特询问，对于陆绊的奇思妙想，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男爵，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沼泽，或者类似的水池？”
陆绊问道。
“沼泽？水池？”
杰洛男爵显然不明白陆绊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说泥潭的话，倒是有一处，就在田野之外的森林里，因为以前有人不小心陷进去，所以后来竖立了牌子。”
想了想，他指了指远方的田地。
“哦，带我去看看。”
陆绊说着，又看了一眼那穿着红衣的骑士布朗。
“你也跟着一起。”
闻言，布朗立刻跳了起来，他兴致勃勃地跟在陆绊的身后，就好像呼吸陆绊曾经呼吸过的空气都是一种荣幸一般。
杰洛男爵走在前面，陆绊等人跟在他的身后，那些田里忙碌的人并没有抬头看这边，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之中。
这里的人眼睛里都没有好奇。
虽然在异域，好奇心很多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对生活而言，好奇代表着期待，代表着希望，若是失去了好奇，那么往后余生也不过只是时间的堆砌罢了。
越过栅栏，杰洛男爵走入黑森林中。
这边的树木受到污染，形状扭曲怪异，就像一个个狰狞的恶魔，彷佛下一刻就会动起来，将路人抓住，吸食榨干。
大约十五分钟，就在周围都变得安静，像是已经进入那无边黑暗的深渊中的时候，陆绊看到了一点儿阳光。
那微弱的光芒从树缝中漏下来，能看到前面的树木变得稀疏了一些，在中间，有一滩泥潭。
乍看之下，这只是普通的因为下雨或者土质松软而形成的泥潭，陆绊凑近过去，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泥潭里还有着一些不知名小生物的尸体。
看来都是陷入其中，无法逃脱，最终死在了这里，化为了养分。
陆绊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泥潭里的水。
冰冷，黏稠，像是什么生物的体液。
他将手指抽出来，尝了尝味道。
“？”
看到陆绊的举动，杰洛男爵一愣。
这是能喝的水吗？
“不好喝。”
陆绊下了结论，他转过身来。
下一刻，那原本波澜不惊的泥潭忽然间泛起涟漪。
好几根长长的触须从污浊的泥水里伸出来，令杰洛男爵急忙往后退，脚步凌乱，而那骑士布朗，早就已经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只是，那些触须还没有触碰到陆绊，就被某种无形之物阻挡住，伴随着轻微的爆鸣声，那些触须凭空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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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特拉的虚空爆裂术。
希雅的手往前一伸，随后，那水里的东西就像被什么东西拖拽一般，强硬地被拉出了泥水之外。
“如果我是你，我建议你闭上眼睛。”
崔斯特摸出了枪套里的左轮手枪，同时半蹲着对已经目瞪口呆的杰洛男爵说道。
“啊？”
下一刻，那东西彻底现出身形。
那是一团肉球，肉球由各种动物，包括人类的脑袋构成。
每一种生物的脸部都是极端的痛苦与扭曲，从那些脑袋的间隙之间，斑斓毛发化作了一根根触须，正癫狂地到处乱钻，那些毛发的速度很快，其中一根朝着周围的树木突进，竟然深深凿出了一个破烂的大洞。
“啊呜呜呜......”
那怪物发出了呜咽声，就像小孩的哭泣，听到那声音，捂住眼睛的杰洛男爵感到内心一阵恐慌，身体彷佛不受控制般颤抖起来。
另一边，那红衣骑士布朗已经彻底晕厥了过去。
希雅不紧不慢，另一只手朝着那怪物一拳挥出。
某种缓慢而强大的力量在半空中飘荡，接着，就看到那一团肉球出现了一个凹陷，随即，整个炸裂开，那些头颅，毛发，以及其中的断肢都四散，被无形的壁障挡住。
“看起来这是盘踞在泥潭里的怪物，你要找它做什么？”
希雅拍了拍手，奇怪地问道。
一旁，斯通看着希雅刚才的举动，有一种感慨汗颜的感觉，一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曾经以她为对手，就庆幸那时候希雅还很善良，没有下死手。
“倒也不是，我就是想要一点儿氛围。”
陆绊再度来到泥潭旁边蹲下，无数的文字信息浮现，他确认了一遍，随即，开始在上面书写文字。
与之前不同，陆绊写了很久，又反复斟酌修改，直到半小时后，那晕厥的红衣骑士布朗醒来，看到血肉模湖的怪物尸体之后再度晕厥过去，陆绊才站起身，拍了拍手。
“你做了什么？”
希雅隐约觉得这泥潭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她说不上来。
“我们现在需要人手，需要一些动力十足的苦力。”
陆绊回答，他站起来。
“而我正好认识一些这样的人，在我的世界，他们的名字叫做‘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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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玩家
“玩家？”
听到这个词，斯通表示不太理解。
他认知中的玩家，大概就是那些混迹于赌场的家伙，每天就指着一波发财，可最后的结果都是被黑帮抓起来丢去偏远的地方中土豆，往后余生都在还债之中度过。
很多人对黑帮有误解，觉得黑帮喜欢放高利贷，而且喜欢在对方偿还不起之后砍断别人的手脚，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黑帮的操作。
你还不上高利贷黑帮只会纯亏钱，砍下来的手脚甚至还不如猪肉好卖，黑帮并不是那么残忍的家伙。
他们只是有时候会给出一些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因此，陆绊说到玩家的时候，斯通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崔斯特倒是见多识广，听闻过一些说法，最重要的是，他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而且，陆绊说的话，不能随意接嘴，否则可能会出现很尴尬的情况。
老神选者了。
希雅之前去过陆绊的世界，对玩家还是有概念，但她没想通陆绊说玩家和他们现在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让那些玩家来到夜之国吧。
“对，实际上，我在我的世界开发一款游戏设备，你们可以理解成单人可以观看参与的戏剧，我觉得，我可以尝试让他们能够降临到这个世界。”
陆绊解释道。
他已经对这泥潭做出了一些改变，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玩家们降临的出生点。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穿越到这里，这难度是否有点高？”
崔斯特觉得有些奇妙，一段时间没有见，陆绊竟然已经掌握了让人穿越异域的技术，这有点超出崔斯特的想象。
他想到了陆绊提到的自己将来会死在他世界的事情，忽然有些唏嘘。
“让人肉身穿越异域，大概只有某些特殊的生物或者更高位格的存在才能做到，我当然没办法让他们过来，而且这里也太危险了，肉身穿越，反而会丧失掉他们最大的优势。”
陆绊解释道。
“我对这泥潭做出的改变，是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制造出拟态的生物，然后，我用一些方法让我的世界的那些玩家们将意识投射到这些拟态生物上，就能够完成召唤了。”
“简直就像死灵术士一样。”
希雅觉得陆绊的想法十分异想天开，但在异域，一切皆有可能，她还是选择相信陆绊的。
“那我们现在开始召唤？”
“不，还得再等等。”
陆绊说道，又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
“要等什么？召唤还需要什么准备？”
斯通不解地追问。
“还需要一点儿宣发时间。”
陆绊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在他的家里，一滴陆绊逐渐膨胀起来，变成了陆绊的模样。
只不过，由于本身质量不够多，所以，这陆绊只有纸片人的模样，从侧面看根本看不到。
思路客
纸片人陆绊很快打开了电脑，排列出一份文档，随后，发送到了工作的群里。
寂静游戏的负责人史明第一时间看到了陆绊的文档。
他的表情从迷惑，到震惊，再到憧憬和期待，最后彻底兴奋起来。
“果然，还有这种用法。”
史明对于陆绊的天才想法感到折服。
在【晨星】制作出来之后，史明就觉得，这东西肯定会为人类游戏产业带来全新的变革。
【招魂夜】只不过是前菜，是尝试，真正能够让【晨星】产生质变的，毫无疑问是开放世界游戏。
就如同当年的几个MM的出现，让互联网游戏产生了纪元的更迭，巨大而真实的世界打动了所有的玩家一般，虚拟现实的开放世界，绝对能够让整个游戏业界发生革命。
毕竟用键盘鼠标手柄的开放世界，终究只是由玩家通过特定的操作来实现的，所见即所得虽然很好听，但绝大部分的游戏只不过是被安排在既定的框架之下的剧目，现在一个机会就在玩家们的面前，是要继续抱着那些老旧的游戏溺死，还是拥抱虚拟现实，答桉不言而喻。
只是，史明唯一担心的事情是这游戏的工期。
虽然有的游戏公司一年出一款开放世界游戏，被人戏称为罐头厂，但那是因为人家有已经很成熟的配套工具，而且不同的工作室交错发售，实际上一款游戏还是需要开发两三年的。
而陆绊，这又是虚拟现实，又是开放世界，怎么想也要个四五年时间来实现吧。
不过，陆绊的第二份文件很快就传了过来。
史明一看，傻了眼。
因为这是宣发材料。
陆绊让史明去一些国内外的游戏论坛里募集第一批测试者，要在明天早上就开始第一轮封闭测试。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史明不禁感慨。
之前【晨星】的时候，陆绊其实也只是用了史明的流水线厂房以及渠道，注册材料等，具体的游戏开发业务并没有史明的参与。
史明作为一名游戏从业者，很清楚地知道，想要开发一款优秀的开放世界游戏有多难。
想要开发一款质量过硬的开放世界游戏，需要上百名优秀的软件工程师日以继夜的调试与创造，需要近千人的美术团队为游戏提供以假乱真的贴图与素材，需要一个敢于创新又专注细节的策划团队，需要一个能够承载各种设计的强大游戏引擎，更需要一个目光卓越，才华横溢的天才制作人。
陆绊是不是这样的人，史明不敢说，因为从【招魂夜】来看，陆绊对于玩法的突破其实并没有太多，【招魂夜】的优秀在于搭配了虚拟现实技术之后的沉浸式体验，而玩法与陆绊最开始的互动视频如出一辙。
将在画布上绘制的画用电脑画出来，那是创新，而用像素来进行演绎诠释，那就是创造了。
开放世界是一个玩家们热衷，经久不衰的游戏类型，所有的游戏厂商也会在这上面进行创新演绎，留给陆绊的玩法不多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史明还是按照陆绊的吩咐，将测试公告发到了论坛和一些社交媒体上，并且还邀请了一些比较知名的玩家进行体验。
顷刻间，玩家们炸裂了。
703.封闭测试
在国内某个MM起家的游戏论坛，史明找运营发布的测试招募底下，短短几分钟就有了上百回复。
【卧槽，陆绊又要出新游戏了，这次是网游？】
【开放世界？陆导我游戏玩的少你不要骗我，难道[招魂夜]不算开放世界？】
【是我想的那种开放世界吗，就是可以自由跑的，可以摘苹果的那种？】
【都虚拟现实了还想着摘苹果，你在海拉鲁大陆摘的还不够多吗，在开放世界当然是要做一些瑟瑟的事情啦】
【抽我抽我，陆导快抽我！】
【我好想当陆绊导演的狗啊，可是陆绊导演说他喜欢的是猫，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我只是一只老鼠】
【我就说嘛，这游戏设备怎么可能没有大作护航，不知道陆绊的这游戏是什么题材，想到能亲身经历那些恐怖的场景，我真是嗨到不行啊！】
【估计抽不中我，等一个主播直播吧，呃，或者游戏体验也行】
【这次测试就招三百个，抢破头了属于是】
面对陆绊新游戏，大家都争着当分母，希望自己能被抽中，无论游戏是好是坏，【晨星】第一款大型游戏，肯定会被载入史册。
而且自己参加测试，完全不亏啊，总不可能进入游戏之后就无法登出，必须通关才能离开吧。
与此同时，一些之前有合作推广过的主播也收到了邀请。
比如老茄子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繁琐抽选过程，他直接得到了下载码，进入设备里开始下载游戏。
只是，这个游戏的名字让他觉得有些微妙。
【囚笼】
光从名字看起来，不知道什么题材的游戏。
既然是开放世界，肯定会有一张大地图吧？
不过这是测试，可能地图范围也不大？
等到游戏下载完毕，老茄子立刻戴上头盔，进入那一片星海之中。
他看到，在已经通关的【招魂】旁边，多了一扇门。
那门扉看起来造型同样古朴，只是要比【招魂】的风格更加古旧，偏西式，像是什么城堡或者要塞的大门。
在门缝处，还有一些墨绿色的树叶漏出来。
老茄子伸手，试图推开这一扇门。
可那门就像凝固了一般，怎么样也没办法被推动分毫。
尝试了一会儿，老茄子甚至绕到门的后面去看了眼。
当然，门的后面，还是门。
他退出了设备，打开网页搜索【囚笼】。
果不其然，一些和他一样已经拿到测试资格的人早就将这个游戏的名字泄漏了出去，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这个游戏的讨论。
有人认为这是一款密室逃生类的游戏，玩家可能会在一个很宽阔的地方进行解密，逃生，或者类似于大逃杀之类的荒野生存吃鸡类。
也有人觉得，这可能还是陆绊之前的诡异惊悚风格游戏，说不定就是让玩家被关在棺材板里，寻找怎么逃出去之类的。
还有人考据，说这种门的建筑风格在目前陆绊出现过的异域宇宙里，只有夜之国比较符合，所以可能这一作游戏会和夜之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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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茄子觉得最后一个说法很有道理。
他想象了一下类似的游戏，不知道是可以在夜之国的森林与那些小镇上骑马游荡，解决普通人遇到的魔物和危机，还是进入夜之国的灰塔，在学校里学习掌握魔法。
不管哪一个都挺令人激动的。
而且，按照招募帖子的说法，这是一个网络游戏，是大型多人在线游戏。
老茄子之前玩的开放世界类的，大部分都是单机，网游大世界类似的也很难与现在的开放世界游戏相对比自由度，可在虚拟现实设备下，传统的那种带空气墙，各种操作都受到限制的开放世界游戏肯定是行不通的。
你用键盘鼠标在游戏里跳来跳去被空气墙挡住，和用【晨星】在游戏里跳来跳去被空气墙挡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也是虚拟现实设备的游戏不好开发的原因之一，如果做不到完全的沉浸，那么人物的行动就会束手束脚。
老茄子很快看到自己所在的游戏区UP主的群响了起来，消息很快到了99+。
【老C】：你们拿到【囚笼】的测试资格了吗？
【悠闲浪人】：拿到了啊，正在下载，很急很关键。
【怕上火喝凉茶】：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没有拿到测试资格吧？
【老C】：我就问一问，我早就下好了游戏等着开服呢。
【A君】：事先声明，我是铁好人，你们到时候进去了不要干我啊，大家一起搁置争议，共同攻略。
【麻辣的馒头】：谁和你这狼人杀呢，我感觉这夜之国题材的游戏，可能自由度会超过我们的想象，你看，之前的游戏也就在一幢屋子里，想出去的人都挂了，但夜之国那么宽阔，地图估计得跑一段时间。
老茄子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之前的【招魂夜】，有人就尝试过看看能不能直接走山路离开，甚至还有荒野求生专家去尝试，可他们都失败了，而且死得很惨。
这一次的游戏，地图到底有多大？
除了直接邀请的那些游戏主播和测评组之外，剩下的三百人很快确定，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资深玩家，而且几乎都通关【招魂夜】。
第二天傍晚，六点，【囚笼】的封闭测试开始。
老茄子早早就吃过饭，解决了个人生理问题之后，他戴上头盔，进入到虚拟的世界。
那一扇门此刻已经有所松动，老茄子推开了那一扇门。
嘎吱——
伴随着一阵响动，老茄子感觉自己周围被黑暗笼罩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确认周围的情况，就感觉一阵冰凉。
好像有什么东西覆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就像水一样。
可那东西散发着一股臭味，令老茄子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很快发现，自己好像在污水里。
不，是泥水，这里是一处泥潭！
老茄子意识到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拉住，顷刻间，老茄子被拉出了水面。
他大口呼吸，钻进鼻子里的是带着一点儿腐臭和泥土味道的空气。
老茄子趴在地上，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笼罩了他。
直到听到旁边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支棱起身体，看向前面。
只见在他周围，许多衣衫褴褛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不乏老茄子熟悉的游戏主播。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穿着红色的铠甲，骑在马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骑士。
“快站起来，你们这帮废物，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那骑士的声音传入老茄子的耳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游戏。
四周是广袤而幽深的森林，眼前则是看起来是引路人的NPC。
老茄子捏了捏自己那还沾着泥水的脸，疼痛感传来。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吧。”
他忍不住感慨。
704.报数
老茄子发出感慨不是单纯因为看到了游戏的画面。
而是整体的氛围。
[招魂夜]的时候，由于身处闭塞的屋子里，而且那暴雨山庄其实也算是偏现代的建筑风格，所以老茄子只觉得来到了古旧的屋子里探索，他事后分析，觉得人都是具有脑补的能力的，很多时候他粗略看了一眼就自己脑补了剩下画面，所以才会显得真实。
就像很多游戏，如果是城市背景，比如赛车或者战争题材，画面就会非常真实，因为有现实作为参考物，顶级画质甚至能达到以假乱真地步。
所以，人们评价一款游戏引擎的效果，或者一个制作组的水平，大多会以那些非现实的物品的建模贴图作为参考。
因此网上一直有这么一些说法，真正要看[晨星]的画面，还得看真正幻想的题材。
可现在，这污浊腐臭泥水，那遮蔽阳光的参天大树，眼前这红衣骑士斑驳又泛光的铠甲，是如此真实，如此触手可及。
老茄子玩过无数的奇幻题材游戏，有时候骑着马儿驰骋在破落村庄之间，有时候徒步漫游在白雪皑皑的山巅，还有时候置身于气势磅礴的白色城堡内，可任何一个，现在都比不上他此刻所见。
那泥潭都带给他极大的震撼。
“都乖乖站好，我清点一下人数。”
布朗看着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几百个人，有些没底气的叫嚷道。
要不是之前陆绊和他解释过这些人都是陆绊召唤过来的，可能布朗现在就要当场尿一裤子了。
-开始，布朗还有些担心这些召唤过来的野蛮人懂不懂自己说的话，有没有基本的常识和素质。
可是当他们只花了十几秒就排列出了一个错落有致的方阵队列时，布朗傻眼了。
他显然不知道这些被召唤来的“野蛮人”在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军训，要说排队列阵，那没有人比这些人更懂小碎步动起来是什么意思了。
人有点多，你们能自己报个数吗?”
布朗本想亲自数，但考虑到在几百号人面前掰手指头的场景似乎略显羞耻，所以他决定让他们自己数数。
下一刻，布朗就惊呆了。
只见位于队列最右边的人忽然站定，大喊一声。
“!”
随后看向身边的人，那被看着的人也立刻报了個“二”，随后一路往后传。
等到一阵列都快要报完，老茄子想了想，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这种游戏，和npc搞好关系肯定没坏处。
他迅速进行了计算，等最后一个报数的人收声，老茄子立刻叫道。
“报告，实到三百四十六人!”
不错，你出来，负责管理一下他们。”
布朗迟疑了片刻，觉得这个人应该还挺活络的，就让他负责管制这些人。
他们都从泥潭出来，应该相互之间更好沟通吧?
布朗有些惴惴不安。
老茄子的行为也让周围的玩家们一惊。
本来下意识排队的时候，大家还处于一种懵逼和适应环境的过程中，就像刚刚穿越过来的新人。
可老茄子的一声立刻让他们意识到，这是游戏啊!
这可是网游。
能和npc搞好关系，肯定会有很多收益，你看，这家伙不就变成了他们的领导者，说不定还能触发什么隐藏任务或者剧情呢。
很多人的脑子还处于旧时代的游戏里，等着npc交给自己任务。
可这是虚拟现实的开放世界游戏，自己不去主动找，怎么会有收获呢?
“骑士大人，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老茄子按照自己玩类似游戏的习惯，斟酌了一下词语询问。
“我们回镇子上，这森林很危险，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布朗回答，同时也很满意这个人的态度。
骑士大人，听起来多舒爽。
他调转马头，带队前进，旁边的几名身穿银色铠甲的骑士也护卫在这一群人旁边。
老茄子走在最前面，他很好奇这周围。
按照那骑士说的，这里应该就是夜之国的黑森林了。
夜之国会有魔潮，那是无数怪物袭击的绝望场景，难道这个游戏的主线就是对抗魔潮?老茄子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周围的树木，可还没等他抬手，就听到后面发出了一阵喧闹。他转头一看，发现是有个不安分的玩家跑路了。
老茄子一愣，随即也很快理解。
既然是开放世界游戏，那其实完全没有限制玩家们做什么。
有人可能在路边摘苹果，一路就爬到了雪山还没有触发最開始的剧情，也有人周游世界，全副武裝回来了才打第一个boss，自由就是游戏的主旋律。
那玩家估计就是想看看这森林是单纯的贴图，还是真的可以探索的空间。
“危险，啊这，他不怕死嗎?”
布朗下意识想叫住他，但又想起陆绊说的，这些“玩家”是特殊的召唤生物，死了也会复活的，便有些好奇。
只见那个人朝着森林深处跑，很快就没入了阴影之中。
布朗等待了几分钟，忽然，那泥潭冒出了泡泡，一只手从泥潭里伸了出来，吓得布朗打了个冷颤。
刚才逃跑的那个人从泥潭里爬出来，可脸上却没有恐惧与迷茫，反而是极端的兴奋。
“兄弟们，没有空气墙，卧槽，太牛逼了，没有空气墙，随便跑，但是我跑到一半就被一根树藤绊倒，然后一朵花直接吃了我，卧槽，太他妈的痛了，但是好牛逼啊!”
他激动地对其他人说道。
“?
布朗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被魔物杀掉了还这么激动和兴奋，就好像刚才他遇到的不是什么骇人恶兽，而是落难的公主一般。
听到这个人的话，其他人也跃跃欲试，令布朗一时有些担心。
虽然这些人好像能死而复生，但就这么一直在这里耗时间也不太好，说不定那些怪物到时候就顺着味道找过来，到时候自己可没办法管这些人。
就在布朗犹豫的时候，老茄子发出了声音。
“各位，我觉得，我们最好先跑一下主线，不然就现在这个装备去找野怪肯定要被反复蹂躏，而且，新手教程都还没有，我们还是先走走看吧。”
听到老茄子的话，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测试最重要就是推进度，至于那种不务正业的探索，等到正式发售之后去搞也没问题。很快，队列又站得整整齐齐，等待着布朗来带路。
“???”
布朗听着他们的讨论，一个词没听懂。
什么主线，什麼新手教程，这都是啥和啥啊?
不过，这些“玩家”好像不准备乱跑了?
那可太好了。
布朗想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带你们去见男爵大人，都跟上了。”
705.剑在手，跟我走
走在森林里，老茄子忽然有一种大学时代的军训夜行军的感觉。
感觉上来，他就想唱个歌。
不知道这个游戏里能不能唱歌?
老茄子于是询问。
“报告，骑士大人，我们能唱歌吗?”
听到老茄子的话，布朗差点摔下马。
这唱歌是做啥?
难道他们不怕引来那些黑森林的怪物吗?
“不行，这里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等离开了森林，你随便唱。”
布朗急忙劝阻道。
老茄子只能作罢，不然在这行军列队之中唱一首打靶归来，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好在这里距离森林边缘并不远。
前方很快出现了光芒，老茄子看到树木变得稀疏，他来到阳光下。
一个世界展现在他眼前。
他看到了错落的田野，里面劳作的人们，看到了远处的房子，哨塔，看到了一片荒凉的大地。
“这就是夜之国?’
老茄子就和其他玩家一般感慨。
这与他们认知中的那个魔法文明截然不同，看起来更像是什么落后贫穷的小山村。
那些村民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沉默寡言，对于这一群玩家的出现没有丝毫感慨，也看不出任何波澜。
“看来这里的npc调试还没完成，只有少部分的npc具有自主的意识，估计那些都是路人。
老茄子想到，很多游戏，只有关键的npc会有剧情对话，其他的大多就是一两句搪塞过去，那种能够伴随着游戏进度，路人npc的对话会发生变化的游戏都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路人只有一个建模，点到他们的时候能告诉你他曾经也是一個冒险者，直到后来膝盖中了一箭都少。
而陆绊的游戏，众所周知，这些npc都极为精细，像是有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一般，根本不会出现循环对话情况，不管怎么样对话都能有进展，这种npc逻辑设计肯定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老茄子也能理解路人没有设计那么丰富的应对状态的理由。
“这草的味道还挺真实。”
“这里好臭，是不是有人随地大小便?”
“这泥巴的味道也挺真实的。’
“老哥，那不是泥巴，是牛粪。”
“呸呸呸!
玩家们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整个世界。
“我们之后升级了能不能拿到那样的装备。’
“你蠢啊，都来夜之国了，肯定要学魔法啊!”
“我懂了，我们的主线就是对抗魔潮。”
“可是这里啥都没有，难道要我们自己造吗?”
大家议论纷纷，终于来到了男爵府门口。
说是男爵府，也就是一幢泥巴房子。
玩家们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男爵出来。
很快，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然后，在他的身后，玩家们看到了一本正经的陆绊，希雅，斯通，以及崔斯特。
“???’
老茄子看到陆绊的时候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陆绊本人，还是他的npc?
他内心嘀咕，听着那位男爵发话。
“各位，我是日暮镇的领主，杰洛，我召集你们，是想要建立一座抵御魔物的要塞，以及能够研究魔物，对抗魔物的设施，发挥你们的力量，我会给予你们丰厚的奖励的。”
杰洛男爵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这些生硬的说辞能否说动这些看起来就很有想法的家伙。
不过看起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当杰洛男爵话音刚落，那些玩家们就躁动起来。
“卧槽，牛逼，真的是要对抗魔潮，爽到了。’
“我们能转职魔法师吗?我老想搓火球了。
“我估计那几个角色就是导师，比如找希雅就可以转职成法师，找老崔就能变成射手之类的。
“那找陆绊会变成啥?”
“变成神经病?’
“原来是个捡垃圾种田游戏，没想到我在现实里搬砖，到了游戏里还要搬砖。”
“我老mc玩家了，造房子我最擅长。”
不同的玩家有不同的期待，但大家都没有质疑杰洛男爵的话。
这让他觉得很迷惑。
因为按照观察，这些人就像陆绊他们一样，应该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自己独立的意识，而且看起来行动力很强，这样的家伙，会听从一个不起眼的，看起来就没什么战斗力的男爵的话吗?
可事实截然不同，他们就像呼吸一般接受了杰洛男爵说的话，并且立刻就有了一些方案。“我来吧。”
陆绊这时候走到杰洛男爵的身边，他开口说道。
“各位，我这里可以提供装备和工具的购买，你们必须提供有用的材料回来才能购买基础的装备，去黑森林里寻找吧，将那里变为我们的田野，去吧。”
陆绊指了指远方的黑森林。
玩家们同时转过头去。
看到那茂盛的森林，以及里面可能存在的各种生物。
他们的眼中顿时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虽然自己现在一穷二白，只有一身衣服，但那森林里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想到这里，玩家们纷纷变得激動起来。
“這个模式有点像饥荒，只是一开始有个据点，我们可以先去捡一些树枝，或者摘果子。
“可以捡石头制作武器，去狩猎那些怪物。”
“我準备在村子里先逛逛，说不定就有隐藏任务线。”
“对啊，刚才那个男爵不是说还要研究魔物吗，我们活捉魔物回来，估计能有更多的收益吧?”
“开局一块石头，装备全靠捡?”
“你们想，刚才那老哥深入森林里被干掉了，说明森林深处是有怪物的，我们如果动作快，可以先扫一遍森林外围，等到大家都扫完了，再进入难度更高的深处，现在可以说是先到先得啊。”
玩家们很快行动起来。
这种大型多人在线的生存游戏，老茄子有很多心得，他知道，初期的资源是有限的，先人一步就能处处领先。
所以，他决定先依靠领队的身份，找那个骑士套近乎，争取弄到一点武器。
老茄子来到布朗的面前，以商量的语气开口道。
“骑士大人，你看，我帮你整理好了队伍，是否可以给我提供一把武器，我这就去森林里给你抓来魔物。”
“???’
布朗听到老茄子的话，一脸懵逼。
要武器还是次要的，你就这小破衣服，竟然还敢去黑森林里抓魔物?
这也太勇了吧?
再说了，老子也不要你抓来的魔物!
不过，他想了想，提供武器给这家伙也可以，反正自己这边也暂时用不上。
做好了决定，布朗就叫来手下，拿了一柄剑给老茄子。
老茄子拿到剑，将其抽出来，顿时感觉自己战鬥力爆棚。
他身边，其他的玩家见状，纷纷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卧槽，我就说，和npc搞好关系能有宝贝，你看他的剑!”
“草，不能再摸了，我们现在就去森林里!”
“老哥，我们跟着你走!’
“我们可以直接去找怪杀了，不知道这边杀怪掉不掉经验的。”
“快走快走，再慢点可能只有锄头留给我们了。’
玩家们受到刺激，很快就朝着过去镇民们避之而不及的黑森林跑去。
老茄子举起了剑，在这一刻，龙裔，猎魔人，老猎人，灰烬，褪色者灵魂附体。
“跟我一起，保卫日暮镇!”
他叫道，好几个玩家跟上了他，迅速没入了黑森林里。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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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全订番外已经交给编辑了，估计过几天就能看到，是有关春日无战事的，没有全订的朋友可以趁着现在打折查缺补漏，到时候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啦^
706.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杀过我
老茄子身先士卒，走进黑森林中。
周围的光芒被树林吸收，变得昏暗。
他的目标是之前干掉了一位玩家的那个什么花。
按照老茄子的想法，靠近森林的怪物，一般都不会太强。
而且现在绝大部分玩家都处于没有装备和武器的状态，所以如果是正常的游戏设计，这些初始怪物肯定是有办法战胜，不会太强的。
就连大树守卫都能在高手的操作之下1级盾反处决，他老茄子现在手里还有一把锋利的长剑，有什么道理打不过新手村的小怪。
然后，十几分钟后，老茄子就明白了陆绊的恶意。
那被解决掉的倒霉蛋看到的，只是那一片花丛的一朵花而已，还有至少十朵样貌狰狞可怖的花儿在等着他们。
以及数不胜数的蠕动的带刺的藤蔓，散发着尸体腐臭的瘴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生物不会移动，只留在原地守株待兔，等待着那些不小心的猎物，比如老茄子他们。
战斗只持续了大概五分钟。
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战斗。
没有战技，没有魔法，就靠着自己上小学的时候从父母混合双打那里传承下来棍棒功夫，老茄子哪怕手里拿着是激光剑也不一定能解决掉这么多的怪物。
片刻之后，泥潭里，老茄子和他带领的一群玩家们爬了出来。
“卧槽太他妈难打吧，这是人打的?’
“这是新手村的怪?我游戏玩得多你别骗我。”
“陆绊该不会学坏了吧，开始搞这种把boss放到出生点旁边的操作，你还是人吗?”“好带感，好刺激，刚才我觉得我的心率可能超过了两百!”
“这没有技能怎么打啊，我们是不是要找点现实里练过武术的人来帮忙打。”
玩家们七嘴八舌，可老茄子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家人们，我的剑呢?
“你的剑就是我的剑?”
“不是，我那么大一把剑呢，去哪儿了?”
老茄子急忙在自己的身边寻找，却并没有发现那把长剑的踪迹。
“难道，
这游戏是死亡掉落?”
他的心咯噔一下。
和其他玩家偷偷摸摸靠近刚才他们阵亡的地方，老茄子赫然看到，银光湛湛的长剑就落在了花丛之中，被一团藤蔓缠绕。
“卧槽，真的是死亡掉落!”
在远古一点儿的网游之中，死亡掉装备是很常见的，那时候的玩家除了刷刷刷，就是和其他的玩家pk，然后pk杀死了对方就能捡对方掉出来的装备，这样pk就会很爽，大佬就会不断氪金，用各种手段来强化自己，防止自己被杀掉。
不过这样的设置对玩家而言挫败感太强了，在之后的游戏就逐渐取消了，甚至到后面还发展出来拾取绑定的设定，让装备再也无法流转。
当然，也有一些执行丛林法则的网络游戏就很重视死亡惩罚，甚至不是掉一两件装备，连自己的技能等级，身上的钱都会全部掉出来，死一次就血亏。
没想到[囚笼]竟然这么硬核?
老茄子顿时感觉这游戏的难度一下子上去了。
好在这游戏貌似没有经验值的设定，死亡惩罚除了掉光身上的装备之外，就是疼痛，不过在[晨星]的普通沉浸度体验之下，这种疼痛还算能够忍受，甚至让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家伙
“听我说，我们现在想要杀掉这些怪物就要拿到武器，而武器已经掉在了怪堆里，这样，我们出一些人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另一些人去拿回武器，我刚才看了下，那里面除了那把剑，还有一些金属，可能是之前死在这里的探险者的装备。’
他分析到，在正常情况下，这种行动是非常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
可这是游戏，在死亡惩罚只有装备掉落这一点的情况下，没有任何装备的玩家们简直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个顶个的勇。
“没问题。”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老茄子的想法。
毕竟那花丛里好像真的还有挺多宝贝的，自己随便拿到一件就发了。
“各位，夜之国的兴废，在此一举，希望大家能群策群力，我上了!”
老茄子说了一句，随即和玩家们又冲进了花丛中。
几分钟后，泥潭里伸出了一只手。
老茄子爬了出来，大口喘气。
“卧槽，打不过啊。”
他们显然低估了那些怪物的实力，别说几个人当诱饵吸引注意力了，那些怪物一朵花對付十個人都绰绰有餘，他们的百般计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無功的。
“等下，我刚才竟然活了一分钟，我感觉我自己变厉害了。
“只是运气好吧?”
“不是，我也发现了，我好像能看清楚了一些那些藤蔓的动作，这难道就是成长吗?”“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我直接被秒了呢?”
“再来一次?’
玩家们又一次冲进花丛中。
过了一会儿，老茄子再度从泥潭里爬了出来。
“有点难度。”
他总结到。
“不过刚才我已经快要拿到剑了，我们阵容没问题，是操作有失误，再来一次!”
直到傍晚，老茄子依旧没有能够拿回那把剑。
他来到花丛旁边。
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殺过自己，他来到这里，就像回到家里一样熟悉。
他看向其他玩家，他很清楚，大家都已经到了极限。
就像一个boss，正常卡玩家几十分钟一个小时已经很长了，而这卡了一整个下午，又是各种死法，让大家都已经感到疲惫，纷纷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我们最后试一次，要是不成功，就老老实实回去捡树枝或者帮忙种田攒钱吧。”
老茄子鼓励道。
大家也纷纷振作起来。
毕竟已经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在这里了，要是放弃，岂不是很亏。
而且，玩家们在反复的死亡之中也逐渐锻炼出了反应速度，并且，总结出来了一些这些怪物攻击模式的规律。
如果说普通的游戏是角色数值成长带来的反馈，那么这个游戏就是玩家本身成长带来的反馈。
甚至，老茄子觉得，自己现在摘下头盔，回到现实世界，脑子也会大概记住这些体验，让他的反应更上一层楼。
“走，我们上!”
老茄子带着玩家冲向那些花儿。
707.隐藏任务
另一边，也有一些玩家和老茄子不同。
他们对战斗的兴趣没有那么大，或者说，是另一种风格的玩家。
有的玩家就喜欢挑战难度，喜欢用最差的装备，以自己的操作来战胜强大的敌人。
但也有一些玩家，他们追求的不是这惊险刺激感觉，而是自己碾压对手感觉。
这些玩家平常玩游戏的时候，是断然不会毫无准备越级挑战的，如果尝试一次打不过，他们就会去练级，去刷装备，去寻找提升自己办法。
甚至有的极端一点的玩家，会在新手村练到满级之后再去碾压敌人。
十里坡剑神，指的就是这种人。
玩家老c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十里坡剑神.
稳健型玩家。
他没有急着去森林里。
看着那么多的村民，田野，老c觉得，他们应该不是普通的背景板。
陆绊说的赚取资源，那么自己帮他们种田，能不能算赚取资源?
老c朝着田野走去，一路上还注意不要踩到别人家的鸡。
以前他玩过一个游戏，作为一名未来的大英雄，他在来到新手第一个村镇的时候鼠标不小心点错，杀了村子里的一只鸡，结果整个村子的人都来追杀他，给年轻的老c的心里留下了巨大阴影。
有的玩家属于混沌邪恶阵营，就想着屠杀npc，从这些npc身上捡装备。
当然，这个行为在[囚笼]里被禁止了，他们没办法对这些npc造成伤害。
老c来到一个耕作的农夫身边，他出声询问。
“大哥，你要帮忙吗?
那农夫一开始没在意老c的话，直到老c再重复了一遍，他才缓缓转过头。
“不需要。
“原来npc还有对话的。”
老c本来以为这些npc就连对话都没有的，现在看到可以交流，他就凑了过去。
“我可以帮你，锄地是吧，我以前在老家经常帮忙锄地的。”
他抓住了对方的锄头。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游戏玩家，老c知道，这种npc，绝大部分都是傲娇，心口不一，说着不需要帮忙，但实际上你只要帮助了他，就能获得更多的收益。
这种就是隐藏剧情了。
那农夫一半是没想到，一半是力气没有老c大，竟然被抢走了锄头。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老c认真地开始锄地。
农夫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不明白这個人为什么忽然要帮助自己，自己也没什么能给他的。
农夫沉默了片刻，他来到田边，抄起草叉，去另一边将杂草铲掉。
一段时间之后，眼看一片田地都弄完了，老抹了一把汗，许久没有这么运动了，他虽然精疲力尽，大汗淋漓，但是却也感觉很爽。
他回到农夫身边，开口说道。
“大哥，我已经帮你把地都锄完了。”
农夫听到老c的话，看了看田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
他最后只能这么回答。
“我已经帮你把地锄完了，大哥。”
老c又重复了一遍，为了防止系统识别不出来，还换了个语序。
他等待着农夫给他的奖励。
谢谢?”
农夫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一直重复是在做什么，他只能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难道还不够?”
老c暗自想到。
的确他也遇到过一些游戏，游戏策划非常精明，一个任务并不会立刻结算奖励，甚至都没有反馈，必须要连续好几天，持之以恒地触发完成，才有可能在最后获得隐藏的奖励。
这么看起来，帮这农夫劳作可能的确是一条隐藏的任务链。
看到老c思考的样子，这名农夫也想了想，对方都帮自己干了这么久的农活，好像也的确应该给一点报酬，但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钱的，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不如请他吃顿饭?
“要来我家吃饭吗?”
那农夫说道。
老c一愣，这是自己真的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
他立刻答应下来，跟着农夫往回走。
一路上，其他的玩家看着他，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刚才看他一直在帮忙耕田，难道是因为帮忙种田就能获得奖励?”
“可是没有任务提示啊，感叹号都没有。
“你玩没玩过游戏啊，这种游戏肯定没有任务列表的，凡事都要自己去触发的。”
“我现在去帮忙种地還来得及嗎?”
那些玩家们发现老c触發了新的剧情之后，也纷纷涌向了田野。
他们帮忙除草，浇水，铲走牛粪，甚至还清扫大街。
镇民们面面相觑，这一群人到底想干啥?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不求回报，积极帮助陌生人，就好像神话传说里神的使者一样。
但他们并不是神的使者，而是那些旅行者带来的，是男爵大人带来的。
这些镇民的脑子里多了一些想法，但长久麻木的生活不是那么一点儿时间就能改变的。另一边，在哨塔上看着这一幕的杰洛男爵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这是魔法?’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法术，这些召唤出来的生物，拥有和人一样的思维，甚至看起来比普通人要聪明得多。
但某些情况下，他们又显得有些憨憨的，不求回报地帮助其他人，而且好奇心过于旺盛，就连死亡都无法令他们感到畏惧。
“这不是魔法。”
陆绊回答。
“他们只是一些非常容易满足的家伙。”
他确认了一下时间，大部分玩家的电源应该差不多要用完了，他们很快就会暂时离开这个世界。
等到他们回归，陆绊就可以制造一些简简单单的武器装備，或者超凡道具，作为给玩家们的奖励。
陆绊很清楚，游戏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付出了必定就有收获，不断的正反馈和奖励刺激才是游戏这么令人沉迷的原因。
可惜的是泥潭的容量有限，陆绊需要第一批玩家开拓一部分的黑森林之后才能继续扩容，好在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地球相比更慢，陆绊还有足够的时间。
等到夜幕降临，玩家们纷纷在城镇里下线，陆绊回到了男爵府里。
乔斯特已经醒来，陆绊有话要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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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十二道魔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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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计算机网络通信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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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魯考......躺守?赶肤隙??睡呜谁?呃??章熊镜呜谁征??接守?牵泳菠?旅接守、?骂纺??章屿餐
?壶增捞划??划宙爐露摘幼?着戒?库遇??喃喃朵?擦剂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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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败顷??魯魯价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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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剧?接守?是镜诗嫌叛记鸟?肤搁?呃?熊镜?挑跳庭?章海获?唐睬搁???拨搁?听炉?仇摘??岸?瓜立?旅櫓盧桨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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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增捞划??划宙摘幼?着戒?库遇??喃喃朵?擦剂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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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败顷??价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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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剧?接守?是镜诗嫌叛记鸟?肤搁?呃?熊镜?挑跳庭?章海获?唐睬搁?, ?拨搁?听炉?仇摘??岸?瓜立?旅桨叛记考......故屋熊镜幼?呜???。餐
是败顷??旅?泳为幼镜?朵冤?晋智捞镜淡??蛛?底境???赶完旺????价炊殊敏唐洞纵蛮夕?????。
付??是败顷??旅?镜悟?熊醉擅船幼呜闭破??故凝禽?凝炒幼糊法?蛛怕??划者枯?曾烟赶年故各犹震?镜价俩屋仅?践茧诠俩?圾?休嫌镜赶懒频?仅修?职??郊稀?涛?炊殊?年?纯疲蒸年故各犹?针窗。
接幼?揭唱洋立?患践?镜是瓜粒??曾烟熊纯敷衍炒??。
考......躺守?赶肤隙??睡呜谁?呃??章熊镜呜谁征??接守?牵泳菠?旅接守、?骂纺??章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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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肤隙赵待镜幼??炊???炒岁车着赶瓜?故闯郊捞镜墙葬?挑跳????稻?夕牵?赶?挑跳继?诗嫌?岸语?犁得、合炒?。餐
是败顷??价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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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增青?朵冤独?蛮价?券掠?。
考剧?接守?是镜诗嫌叛记鸟?肤搁?呃?熊镜?挑跳庭?章海获?唐睬搁???拨搁?听炉?仇摘??岸?瓜立?旅桨叛记考......故屋熊镜幼?呜???。餐
是败顷??旅?泳为幼镜?朵冤?晋智捞镜淡??蛛?底境???赶完旺????价炊殊敏唐洞纵蛮夕?????。
付??是败顷??旅?镜悟?熊醉擅船幼呜闭破??故凝禽?凝炒幼糊法?蛛怕??划者枯?曾烟赶年故各犹震?镜价俩屋仅?践茧诠俩?圾?休嫌镜赶懒频?仅修?职??郊稀?涛?炊殊?年?纯疲蒸年故各犹?针窗。
接幼?揭唱洋立?患践?镜是瓜粒??曾烟熊纯敷衍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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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2.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另一边，经过了下线冷静之后的老茄子再度上线，猛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那些花虽然会攻击人类，但本质还是植物。
就算它们是动物和植物的混合，那总归也是一种生物。
只要是生物，应该就怕火才对。
而且那是黑森林，从理论上来说，他们玩家也不需要保护森林，直接一把火烧掉就完事了。
老茄子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他和之前的小伙伴们讨论了一下。
“卧槽，我们刚才怎么没想到，脑子瓦特了。”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去哪里找火呢？”
“好主意啊，我们去村民那边借把火，直接给它烧个干净！”
“这就是开放世界的魅力，当你一种游戏方式通不了的时候，肯定会有另外的方式能够逃课通关！”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随便烧吧，这黑森林好像本来就是魔潮导致的，烧一点应该没问题。”
“我老家以前也经常烧秸秆，烧过的灰落在地上，还能当肥料呢！”
想到这里，老茄子立刻敲响了镇子上还亮着灯的农夫家里的门。
此时夜之国已经进入夜晚，皎洁的月亮高悬，与地球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看过魔潮的玩家们很清楚，这月亮在某些日子里会染上血色，那赤红的月亮会带来无尽的魔物，席卷整个世界，就连法师都只能牺牲自己才能勉强与之抗衡，在那混乱的风暴之中苟延残喘。
好在现在月亮至少还是银色的，不用担心魔潮来临。
农夫显得有些迷茫，蜡烛在夜之国不算常见，一根蜡烛在普通农家一般能用上一星期，他们大多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规律，这个点已经快要吹灭蜡烛睡觉造人了。
“老哥，借个火行吗？”
老茄子手里拿着的是几根捡来的树枝，由于是从腐叶里弄来的，所以还有些潮湿，散发着腐臭味。
农夫迟疑片刻，又看看蜡烛，最后还是让老茄子进屋点火。
借着蜡烛的光，老茄子稍稍看清楚屋子里的状况，木头房子的屋顶铺的是稻草，一下雨就会变得很潮湿，甚至还有可能漏雨，这房子没有房间的区别，门口是一个生火的灶台，屋子里一张木头床，没有桌椅，没有柜子，蜡烛摆在灶台上，简陋到老茄子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他也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想要让人们的生活水平得到提高，发展生产力是必要的。
而日暮镇现在的问题就是生产力不足，同时会受到黑森林里魔物袭击的困扰，如果能够击败魔物，开拓黑森林，开垦新的耕地，那么生产力上去了，才有可能改变这里的生活状态。
老茄子费了一番功夫才点燃了树枝，火燃起来，令房间里更加明亮，照亮了床上的女人和小孩。
火光在他们的眼中摇曳，又随着老茄子的离开而隐没。
老茄子没时间感慨，火都快要灭了。
他和其他玩家们急忙用树枝引火，还抓了点枯叶，很快，一个篝火就在田野边缘被点燃。
玩家们纷纷发出了欢呼，脸上的表情个顶个地兴奋。
没有男生能拒绝一根笔直的树枝，更没有男生能拒绝这根树枝上还点着了火。
可现在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树枝燃烧很不稳定，至少得有火把那种程度的猛烈燃烧才有可能点燃森林。
现在不是天干物燥的秋天，黑森林本身又相当潮湿，想要烧个痛快还得考虑考虑。
老茄子现在觉得，游戏太真实也不一定全都是好事。
放在其他游戏里，随便拿起一根木头就是核动力火把，可以烧几百个小时都不会熄灭。
可在囚笼里，火把甚至还得自己造。
待会儿要是击败怪物，那些战利品大概......也要自己剥取？
正常的火把一般都是粗壮的木棍缠绕布条固定，随后浇灌汽油之类的，晒干之后就能持续燃烧了。
可现在哪里来的布条？
老茄子抓耳挠腮，很快将目光落到了其他玩家身上。
“你想做什么，烧人这可不兴啊。”
被他看着的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不是，我们的身上的衣服不就是布，我们死了之后复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完整的，说明这是我们的初始装备啊。”
老茄子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要是我们把衣服都拖了，然後去送死，這些裝备会随之消失吗？”
玩家们面面相觑。
真正的资本家，狠起来就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先去尝试一下。”
老茄子本着身先士卒的精神，立刻就脱掉了衣服，赤条条地朝着森林奔跑。
过了一会儿，那衣服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个老茄子，穿着初始的衣服，快步跑了回来，激动问道。
“怎么样，衣服还在不在？”
当玩家们看到手里的衣服和穿着衣服的老茄子的时候，整个暴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在田野上奔跑，一个两个冲向森林里，寻找各种方法自我了断，然后从泥潭里爬出来，一件衣服变成两件，三件，很快，田野上就获得了衣服的丰收。
这些衣服的质量虽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也比普通村民的衣服更好，更不用说，等到了真正寒冷的季节，多一件衣服還是很好的。
这些衣服老茄子没有处理，准备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发给其他人，他捡了几件衣服，撕成布条，缠绕在木棍上打结，由于没有汽油，只能就这么烧着了。
带着一群玩家，手里拿着火把，老茄子很快回到了那个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藤蔓会从什么地方砸过来的花丛旁边。
只是这一次，老茄子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用火光照亮那蠕动的花丛。
“去死吧！”
他叫了一声，将火把投掷进花丛之中。
要说这是个游戏，那的确只是个游戏，但在虚拟现实的情况下，这些怪物也的确杀了他不知道多少次，这种切身感受的仇恨在此刻，成为了他战斗的动力。
伴随着老茄子的呼喊，无数的火把丢向了那花丛之中，即使黑森林潮湿，但在这么多火把的灼烧之下，那一片花丛也逐渐被点燃。
扭曲的藤蔓试图挣扎，那一朵朵能够吞噬人类肉体的花骨朵都在烈焰之中消逝。
看到大火蔓延，老茄子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在内心升腾。
这是复仇的愉悦，也是人类终于战胜自然的欢欣鼓舞，是自己的灵魂得到释放的震撼。
他咧开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在火光的掩映下分外惊悚。
然后，老茄子发现，火好像要烧到这边了。
“润，快润！”
他转身，拔腿就跑。
713.刻在基因里的种田天赋
大火一直持续到了早上，整个夜晚，日暮镇都笼罩在一片黄昏的橙黄色之中。
那山火的浓烟直冲天际，遮蔽了月光。
有许多镇民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看着那被焚烧的黑森林，火光在他们的双眼之中凝固，原本黯淡的眼神似乎借此出现了一瞬间的神采。
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做到这样。
即使放火烧山，可那些黑森林又会迅速长回来，它们侵占田地，还会释放出各种各样恐怖的怪物，至于魔潮，每次魔潮降临的时候能够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少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灾难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都没有什么概念。
可是，好像现在情况有点儿不一样了。
镇民们很清楚，尽管这火焰可以暂时烧毁森林，但过了一阵子，草木又会覆盖，这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操作。
然而他们却内心燃起了一点点的希望，希望这些行为古怪的人能够真的将黑森林消灭。
清晨，中途休息一段时间老茄子再度上线，他看到大片森林已经被烧毁，只剩下焦黑的残骸弥漫出恶臭，火焰还在朝着四周扩散，但潮湿的黑森林已经让火势变小，估计过了一段时间，这山火就会彻底平息。
当然，老茄子他们完全可以再加一把火就是了。
来到废墟之上，这一片林地远超了之前整个日暮镇的农田面积，老茄子凭借着记忆来到了那花丛附近，他发现，这里的残骸模样有些不同，似乎并未被大火彻底烧尽。
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之前的长剑，还有在花丛中的铠甲也因为山火的高温而融化，早就渗透进泥土里，找也找不到了。
“没想到这一茬啊......”
老茄子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我们可以把这里先打扫整理，开垦出来，种一些快速成熟的作物，首先解决吃饭问题。”
老茄子睡觉之前也就吃了一碗泡面，游戏里更是啥都没吃，无论虚拟的，还是现实的胃都有些饥饿了。
就是不知道夜之国的作物成长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一年三熟的三季稻，不过既然魔法都存在，魔法植物什么的肯定会有。
老茄子甚至想了想会不会有诸如豌豆射手，玉米机关枪，窝瓜之类的能够攻击的魔法植物存在。
总之，他和其他玩家先借来锄头，把这片焦黑的土地犁了一遍。
不得不说，种田这种天赋真的是铭刻在了基因里，老茄子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小年轻，拿上锄头干了大半天，竟然也觉得满足而惬意。
就是有点儿累。
到了中午的时候，老茄子已经差不多把这片地三分之一的区域都收拾干净了。
他决定去找陆绊邀功。
收拾一点那些花儿的残骸，老茄子和几个玩家回到镇子上，来到男爵府门口。
“开门，开门，我们带回来了魔物的尸体。”
老茄子拍门叫道。
过了一阵子，才有人开门。
老茄子记得他，这是斯通，废都的侦探。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来的夜之国，但既然人都在这里，老茄子也就没有追究了，全当做是彩蛋。
“我们清理被烧过的森林，弄回来了这些。”
老茄子手里拿着已经烤焦了的藤蔓，丢到了地上。
斯通看了看这些藤蔓，的确不是正常的植物能够长出来的。
他想了想，叫来陆绊。
“他们要奖励。”
斯通表示所有的东西都找陆绊要。
陆绊看到这藤蔓，说实话，对于他们的研究而言用处不大，但既然自己说了要给资源，那么就说到做到。
陆绊让他们等着，绕到屋子另一边，拿了一些破烂生锈的武器。
随后，他在上面写下文字。
可以对树木造成有效伤害
砍掉魔物的肢体轻而易举
防护效果惊人，可以抵御怪物的爪击
那些歪瓜裂枣的武器，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陆绊将其搬给了老茄子他们。
“就这？”
斯通瞥了一眼那些没人要的武器，觉得这东西想打发走这些人简直异想天開。
可没想到的是，老茄子拿到裝備，顿时大惊失色。
“真的有武器？”
“这是剑？看起来好像很锋利的样子。”
“这盾牌一看就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表面的伤痕都是光荣的勋章啊！”
“我要这根长矛，武器长一点，有安全感一点。”
“可惜没有铠甲，我还挺想当一个骑士呢。”
这些玩家们三下五除二地瓜分了武器，丝毫没有不满意的样子。
“？”
斯通一度觉得，陆绊是不是又搞了什么操作，迷惑了这些人。
“对了，还有这些。”
陆绊又反身，去正在啄食谷粒的鸡群里偷了一把它们吃的鸡食，这貌似是一种谷物的種子，就是田里种的，一年一熟，收获之后可以碾成粉末，做面包之类的。
在这些种子上，陆绊继续写下文字。
从种下到成熟只需要三天，抗灾抗病，有土就能长
随后，用个布袋子装起了这些谷物，交给老茄子。
“把这些东西种下去，记得浇水，三天就能收获了。”
老茄子郑重地接过那一袋谷物，眼中更加兴奋。
魔法植物果然是存在的！
虽然不是豌豆射手，但这种三天就能收获的作物他闻所未闻，肯定也是魔法的效果！
拿着这一带谷物，老茄子回到了田野旁边。
“就这？这都不够吃啊？”
有玩家质疑道。
“这不是吃的，是种的。”
老茄子反驳道，又看了看其他人。
“你们谁会种地的？”
虽然老茄子经常玩一些种田，养牲畜，钓鱼的游戏，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下过地，这种时候，还是找专家比较合适。
可那些玩家们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懂得怎么种田。
毕竟都是重度游戏玩家，个顶个的宅男，别说下地种田了，就连出去露营都没有，哪里懂这种操作。
不过玩家们还是相当聪明的。
老茄子就让大家先搭几间屋子在新开垦的田地旁边，自己退出了游戏，打开旧日视频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文字。
如何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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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4.还是种田适合老子
都说国人自带种田的种族天赋，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叶公好龙，在游戏里点点点做一个仓鼠都很有兴趣，真正拎起锄头种地还是敬而远之的。
本来老茄子是想用搜索引擎的，但他随便搜了下种田，就看到前面几页都是差不多的文字搭配图片。
种田是怎么回事呢，种田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种田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小编带大家一起了解吧。种田，其实就是种田了。大家可能会很惊讶，种田怎么会是种田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那么这就是有关种田的事情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呢？欢迎在评论区告诉小编。
“你搁这搁这呢，但凡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老茄子决定去视频网站里搜索一下，毕竟说起种田，那谁还不懂啊，不就是播种浇水等着生根发芽么。
就像把大象放进冰箱，不也就打开冰箱门把大象放进去再关上门三步嘛。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视频做参考，老茄子还是不放心。
他在旧日视频网搜索了一下关键词。
可惜的是这个网站还是太年轻了，出来的绝大部分都是诸如钢铁雄心种田思路如何在mc里种田还是种田适合老子之类游戏动画娱乐视频。
老茄子翻一会儿，才终于看到几个点击不过万真正的现实种田视频。
他很快学习了一番，又看了两遍，才戴上头盔，回到夜之国。
由于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老茄子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差不多搭好了木屋的基础。
老茄子立刻拿上那一袋种子，趁着自己还记得怎么播种的功夫，将那些种子赶快埋进土里。
自己一个人来不及埋，还叫上其他人一起。
花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将这一袋种子全部播种完。
老茄子全身都是汗，正好头盔的电量经过早上的那一番折腾和这段时间的劳作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选择了下线。
摘掉头盔，老茄子回想了一下刚才在游戏里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现实里肌肉都变得有些酸痛了。
他点了个外卖，趁着外卖还没到，头盔还在充电的时候上网冲了会儿浪。
[晨星]新游封闭测试，玩家惊呼陆绊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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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种田游戏爱好者真正的归宿——[囚笼]
著名虚拟主播毕业，称其要去夜之国追求梦想
知名游戏区up主锐评陆绊新游，称恶评与自己未收到邀请并无关系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满天飞，老茄子也有机会看看其他玩家做了什么。
然后，老茄子就发现，这游戏真的有点厉害。
有像他这样，去森林里打怪，烧了大把的黑森林，开拓荒地的玩家，还有帮助农民种田，得到了报酬的玩家，甚至还有玩家因为自己的知识被男爵直接招进了男爵府里，拥有了骑士的身份。
还有几个玩家，作死与探索的心永远遏止不住，他们沿着森林里往前走，小心翼翼地躲开了那些怪物，走了大概大半天的时间，写了一份详细的黑森林调查报告。
总之，许多老茄子想到的，没有想到的玩法都被玩家们开发出来。
不过绝大部分的玩家还是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想要解锁更多的玩法，就肯定要发展日暮镇。
老茄子点进了论坛，大部分的游戏论坛都已经有了囚笼的专区，只是由于参与测试的玩家太少了，而且能够开游戏的都沉迷其中，所以干货其实没有多少，绝大部分是云玩家在讨论。
他点进了一个标题是封测玩家们，大家团结起来，开拓荒地，建立对抗魔潮的最前线的帖子。
这帖子显然是一个测试玩家发的，他分析了一下目前日暮镇的情况，结合夜之国的世界观，他认为，这个游戏的主线应该就是对抗魔潮，而在没有法师的情况下，他们想要对抗那些魔物，就需要种田发展自己。
老茄子也深以为然。
帖子的回复也很真实。
没想到在现实里搬砖的我到了游戏里还要搬砖，牛马看来永远逃不开干苦力的命运
这算不算虚拟現實版的絕地求生，开门啥都没，东西全靠捡
看楼主的说法，这游戏难道是耕田模拟器？
别说，鼠标点点点的种田和实际自己挖土，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跟着领队一起去森林裡烧了那些怪物，男爵还给了我们武器，太牛逼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种田才适合老子，就要种田，当一个囤囤鼠
感觉思路应该是，开拓荒地，发展镇子，然后尽量升级装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到魔法
草，看你们聊得我也好想玩，有没有人卖号给我的，我出五千块收
那我出一万
人脸识别绑定设备的，你想卖设备都卖不了，不然早就黄牛满天飞了
老茄子发现，论坛里好多人在讨论如何种地，如何保证水土不流失，怎么应对杂草，俨然像是什么农业论坛的样子。
还有人未雨绸缪，开始研究起怎么才能建造防御塔了。
老茄子的外卖到了，他点的是茄子烧肉和土豆丝配白米饭。
本来这种快餐外卖，老茄子就随便吃点。
可是今天，可能是因为种地带来的疲劳，老茄子竟然觉得这饭特别的香。
无论是浸满了油的茄子，还是酸辣口味的土豆丝，搭配米饭都相当美味，三下五除二，老茄子就把东西吃完，只剩下外卖盒，都不用垃圾分类。
解决了个人的问题，他看着充电差不多完成了，又戴上了头盔。
回到夜之国，老茄子看着自己种下的田地，一种雄心壮志在内心涌现。
在过去，自己的前辈们，也是在这样荒芜蛮荒的地方披荆斩棘，开拓未知，而现在，轮到了自己。
他拿着锄头，凝望那一片黑森林。
“种田真有趣！”
715.魔网雏形
当老茄子带着玩家们在种田，开拓森林的时候，只懂亿点点这边也正在忙碌。
他不懂魔法，但看起来陆绊他们好像也不太需要自己懂魔法，只需要给那位法师讲解一下计算机就行了。
“......所以，这样的结构才能够成立。”
硬着头皮讲完基础的计算机网络通信原理，只懂亿点点又认真看了一遍自己做的笔记，生怕出现什么问题，误导了对方。
不过好在，这法师相当聪明。
只懂亿点点因为是做科普视频的，所以见过很多求知欲还不错的人，他知道，聪明与懂得多并不是一个等价的描述。
比如很多人觉得自己如果穿越到古代，依靠现代的眼界与认知就能混得各种风生水起，这其实是因为现代社会人们接受的信息量大，哪怕小学生都能通过互联网知道很多。
但聪明则是接触到新事物的理解速度，比如眼前这位年轻的法师，他虽然完全不懂什么互联网，什么计算机，但只懂亿点点只随便讲解了一些，他很快就能理解，并且提出自己的想法，有些就连只懂亿点点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大概有这么一种技术。
“所以，我们实际上可以采用这样的魔网构成，比起只依靠几个神祇来承载的污染，这种将污染分摊到每一个接入魔网的人的方法，能够更好地消解污染的影响。”
乔斯特一边做着笔记，一边确认自己的想法。
“但是，这种魔网的模式有两个问题，首先是，即便如此，还是需要几个强大节点用来存储核心魔法，也就是说，我们还是需要找到一些具备类似神明特质存在，利用他们来记忆知识，其他加入魔网的施法者只是用于维持魔网的存在。”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需要大量的普通施法者加入魔网，在魔网的施法者太少的时候，污染依旧严重，至少需要几千人的法师，才能维持魔网的正常运转。”
“确实，第一个问题暂且不提，第二个问题在如今的夜之国也很难解决，宫廷法师的数量太少了。”
希雅表示同意。
她借由只懂亿点点的讲解，以及与乔斯特的讨论，也对于魔网的底层设计有了一定的认知。
在希雅的时代，法师塔随处可见，而在这个年代，却几乎没有这种建筑。
希雅不得不怀疑，法师塔本身可能就是一种魔网增幅装置。
法师塔是一种魔力构造，普通法师们在法师塔附近能够更容易连接到魔网，并且释放的法术也有一定的增幅，比如灰塔就是一座夜之国最大的法师塔。
现在，希雅更能理解这种构造的作用，通过法师塔的增幅，能够让附近的法师更轻松地承担污染，所以灰塔的建立，必然是因为魔网的需求，这两者是息息相关的。
以此反推，希雅认为，每一座法师塔，就是储存着知识与污染的高级节点，是魔网的具象化建筑。
至于宫廷法师的数量，希雅也想不到办法。
就算魔网能够建立，普通人立刻签订三次握手的协议接入魔网，但未曾经受过污染的这些普通人肯定会即刻丧失理智，甚至反过来污染魔网，想要找到上千名宫廷法师同时接入最开始诞生的魔网，实在太困难了。
不过，所有的困难都比不过找到一些能够承受污染的神明，并且将他们囚禁起来，老老实实地当污染垃圾桶这件事。
陆绊想了想，不知道能不能找夏洛特或者豹豹之类的顶班一下，但又觉得这种乐子人要是真的连上了魔网，指不定就在魔网上放一些奇怪的，诡异的，禁忌的知识来制裁那些好奇的法师。
他决定不去打扰那两位。
一阵雷声从外面传来，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崔斯特看向外面。
远处的森林之中，有雷霆的暴风雨酝酿。
那雷云远超一般的规模，哪怕距离这里超过百里，依旧清晰可見。
“那也是一个诅咒。”
乔斯特解释道。
“强大的法師，在临死之前可以留下一个诅咒。”
“诅咒？”
崔斯特看着那深紫色的雷雲，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对，越是强大的法师，就承载了越多的污染，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拥有强大力量的时候，还保持着理智的时候，这些污染可以被压制，有的法师也会选择让自己的一部分身体异化来缓解污染對理智的折磨。”
乔斯特回答。
“但是到了他们年老的时候，理智已经损耗殆尽，身体里的污染到了极限，随时有可能控制不住，甚至有些法师已经几乎丧失了全部的理智，陷入疯狂。到了这种时候，很多法师就会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理智降低吗......”
崔斯特瞥了一眼自己还剩下的理智，忽然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终末。
按照陆绊他们的说法，自己应当是选择了留在陆绊的世界，封印即将苏醒的旧日支配者。
可崔斯特现在并没有掌握什么封印旧日支配者的方法，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是如何做出那样的选择的。
但崔斯特自己的理智的确也所剩不多，最多再有两次任务，可能就要真正地步入疯狂。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崔斯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选择像陆绊他们说的那样，牺牲自己，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就像那些法师一样。
“是的，这些法师会深入到黑森林之中，尽量避免影响到人类，然后，用剩下的所有力量，构筑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魔法，这就是法师留下的诅咒。”
乔斯特解释道。
“比如焚火者阿格尼，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法师之一，他独自一人就消灭掉了两位魔潮领主，在临死之前，他选择进入极北的森林深处，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火龙卷，在王国的北方，夜幕降临之后眺望北方，都能看到那一片赤红。”
“又像是这一个，应该是惊雷索拉尔留下的诅咒，这个诅咒长年盘旋在黑森林上方，一边移动，一边对黑森林里的魔物造成毁灭的影响。”
他说着，看向远处那深紫的雷电，雷光映照着他的侧脸，专注而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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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6.粮食丰收
第二批测试招募资格让大家望眼欲穿。
虽然只距离第一次封闭测试开始不过三天，但在各种封测玩家的宣传之下，囚笼已经成为了新时代游戏的标杆。
一款游戏的质量到底如何，厂商的宣传，媒体的测评都不一定很能反映。
但玩家的口碑是做不了假的。
褒贬不一和好评如潮的游戏，看起来对玩家的吸引力就不一样。
更不用说，陆绊之前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招魂夜本身的优秀素质更是让人期待。
真要说的话，招魂夜给人的感觉除了惊艳，更多的是意犹未尽。
就像是给大家吃了一个饼，这饼又香又好吃，美艳不可方物，但问题就是一口就吃完了，不够吃。
而囚笼，按照目前封测玩家们提到的内容来看，简直就不是一张饼，而是一顿海陆盛宴，满汉全席，吃撑了估计也不一定能吃到一半的那种。
那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个世界。
封闭测试三天时间，玩家们探索的夜之国也不过一座几百人口的小镇以及周边的森林区域而已，甚至比不过稍微大一些的大学校园。
在这个世界里，玩家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的人种田，每天辛苦耕耘，等待着收获。
有的人则拿起了武器，在森林里狩猎，从一开始的“这片森林里每个怪物都杀过我”状态，到后面不穿衣服拿一把破剑单挑四条腿小动物。
还有人则发挥自己的特长，对原本的农田进行合理规划，或者帮男爵府重新布局，筹备一些生产建筑的工具。
老茄子现在就处于等待收获的期待之中。
实际上，他播种下去的作物已经成熟了两轮，如今，第三轮也即将成熟。
夜之国的农作物实在让老茄子大开眼界。
这种类似小麦的作物，刚种下去的晚上就已经发芽，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变成了青葱的小苗。
等到第二天，已经肉眼可见的青穗便从那些枝桠之间长了出来。
第三天，老茄子还在研究怎么收割的时候，作物就成熟了。
当晚，他们就吃上了用这些东西制成面包。
这些面包的味道不算很好，但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代，很多面包不但用的是边角落的面粉，里还会掺杂木屑之类本身不是食物的东西，吃起来不说是珍馐美味，至少也是味同嚼蜡吧。
对于老茄子，这些面包反正也不能真正让自己的身体得到营养补充，但一定程度上缓解游戏里的饥饿还是做得到的。
而对于那些长期靠山吃山，靠河吃河的人而言，这东西简直就是天赐的食物了。
镇民们很快将食物分食干净，同时，玩家们又从陆绊那边拿到了更多的种子，继续种植。
夜之国才过去不到九天，镇上就已经囤积了不少的粮食，长此以往，最多一个月，日暮镇就能存储过冬的粮食。
老茄子感到了丰收的喜悦。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自己爷爷奶奶辈的人这么喜欢种庄稼，就算子女已经衣食无忧，自己可以养老享福了，也依旧喜欢下地。
当看着粮食丰收，满仓库都是吃的时候，人的幸福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更不用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
当然，老茄子也遇到了一些问题。
比如粮食太多了，而日暮镇的镇民们大多都是种多少吃多少，唯一能存粮的地方除了床底下就是肚子里，镇上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粮仓。
又比如，镇民们的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唯一泥巴堆的男爵府又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造物了，镇子上的土木工程基本属于纯手艺活的阶段，工匠精神拉满，就是不太能适应现代化的建筑结构，想要搭房子，恐怕还得先把工具造出来。
好在镇子上的破旧武器还剩一些，经过玩家们的奇思妙想，总算是弄了点木头过来，暂且搭建一个屯粮的地方。
还在田地里看着那金黄的麦穗傻笑，老茄子忽然感觉天色黯淡了一些。
他眺望远方，发现之前那盘踞在黑森林上方的深紫色风暴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浓厚而阴沉的乌云。
那云层就像是火山喷发之后幽深的火山灰，从地平线的另一端蔓延而来，遮蔽天幕。
那云层之间，绯红的闪电明灭，就好像要将世界吞噬一般。
“这是魔潮？”
老茄子頓時想起了在魔潮裡看过的画面，那巨大的单体风暴席卷之下凛冽的寒风，伴随着无数灰白的冬狼奔涌而来，摧枯拉朽地消灭一切所见之物。
尽管在电影里体验过那绝望的场景，在各种游戏和影视作品里也見识过那样怪物浩浩荡荡冲过来的画面，可实际的，设身处地地站在那样宏伟的力量之前，老茄子还是感到一阵本能的战栗。
一阵狂风袭来，令那些麦穗不断摇曳，玩家们都好奇地看向那边，而镇民们，他们的脸上则难得露出了除了麻木和吃到味道普通的面包的喜悦之外的表情。
那是恐惧。
“这是魔潮？”
崔斯特眺望窗外，那突变的天色在这一片异域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画面。
他来过夜之国，之前的一次任务同样是经历魔潮，只不过那是他才刚刚成为神选者时候的事情，而且还是凡人难度，那时候的崔斯特和几名巡林客以及法师驻守在靠近人类城镇的据点里，并非像陆绊那样是在对抗魔物的桥头堡，第一线。
尽管如此，崔斯特还是见识到了那些魔物的可怕，人类面对哪怕只是漏网逃过来的怪物，都难以支撑，长剑被折断，盾牌被贯穿，只有绯红的血月，给大地染成一片赤色。
“不，按照王国首席法师们的观测，下一次魔潮至少还有半年时间，而且血月也尚未升起，这应该只是某些集体行动的魔物的迁移造成的天气污染。”
乔斯特从卷宗里抬起头，他凝视了片刻，又琢磨了一会儿。
“但我们最好做好准备，魔物们本身就没有理智，相当混乱，很有可能穿过森林，袭击这里。”
716.粮食丰收
第二批测试招募资格让大家望眼欲穿。
虽然只距离第一次封闭测试开始不过三天，但在各种封测玩家的宣传之下，囚笼已经成为了新时代游戏的标杆。
一款游戏的质量到底如何，厂商的宣传，媒体的测评都不一定很能反映。
但玩家的口碑是做不了假的。
褒贬不一和好评如潮的游戏，看起来对玩家的吸引力就不一样。
更不用说，陆绊之前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招魂夜本身的优秀素质更是让人期待。
真要说的话，招魂夜给人的感觉除了惊艳，更多的是意犹未尽。
就像是给大家吃了一个饼，这饼又香又好吃，美艳不可方物，但问题就是一口就吃完了，不够吃。
而囚笼，按照目前封测玩家们提到的内容来看，简直就不是一张饼，而是一顿海陆盛宴，满汉全席，吃撑了估计也不一定能吃到一半的那种。
那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个世界。
封闭测试三天时间，玩家们探索的夜之国也不过一座几百人口的小镇以及周边的森林区域而已，甚至比不过稍微大一些的大学校园。
在这个世界里，玩家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的人种田，每天辛苦耕耘，等待着收获。
有的人则拿起了武器，在森林里狩猎，从一开始的“这片森林里每个怪物都杀过我”状态，到后面不穿衣服拿一把破剑单挑四条腿小动物。
还有人则发挥自己的特长，对原本的农田进行合理规划，或者帮男爵府重新布局，筹备一些生产建筑的工具。
老茄子现在就处于等待收获的期待之中。
实际上，他播种下去的作物已经成熟了两轮，如今，第三轮也即将成熟。
夜之国的农作物实在让老茄子大开眼界。
这种类似小麦的作物，刚种下去的晚上就已经发芽，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变成了青葱的小苗。
等到第二天，已经肉眼可见的青穗便从那些枝桠之间长了出来。
第三天，老茄子还在研究怎么收割的时候，作物就成熟了。
当晚，他们就吃上了用这些东西制成面包。
这些面包的味道不算很好，但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代，很多面包不但用的是边角落的面粉，里还会掺杂木屑之类本身不是食物的东西，吃起来不说是珍馐美味，至少也是味同嚼蜡吧。
对于老茄子，这些面包反正也不能真正让自己的身体得到营养补充，但一定程度上缓解游戏里的饥饿还是做得到的。
而对于那些长期靠山吃山，靠河吃河的人而言，这东西简直就是天赐的食物了。
镇民们很快将食物分食干净，同时，玩家们又从陆绊那边拿到了更多的种子，继续种植。
夜之国才过去不到九天，镇上就已经囤积了不少的粮食，长此以往，最多一个月，日暮镇就能存储过冬的粮食。
老茄子感到了丰收的喜悦。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自己爷爷奶奶辈的人这么喜欢种庄稼，就算子女已经衣食无忧，自己可以养老享福了，也依旧喜欢下地。
当看着粮食丰收，满仓库都是吃的时候，人的幸福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更不用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
当然，老茄子也遇到了一些问题。
比如粮食太多了，而日暮镇的镇民们大多都是种多少吃多少，唯一能存粮的地方除了床底下就是肚子里，镇上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粮仓。
又比如，镇民们的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唯一泥巴堆的男爵府又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造物了，镇子上的土木工程基本属于纯手艺活的阶段，工匠精神拉满，就是不太能适应现代化的建筑结构，想要搭房子，恐怕还得先把工具造出来。
好在镇子上的破旧武器还剩一些，经过玩家们的奇思妙想，总算是弄了点木头过来，暂且搭建一个屯粮的地方。
还在田地里看着那金黄的麦穗傻笑，老茄子忽然感觉天色黯淡了一些。
他眺望远方，发现之前那盘踞在黑森林上方的深紫色风暴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浓厚而阴沉的乌云。
那云层就像是火山喷发之后幽深的火山灰，从地平线的另一端蔓延而来，遮蔽天幕。
那云层之间，绯红的闪电明灭，就好像要将世界吞噬一般。
“这是魔潮？”
老茄子頓時想起了在魔潮裡看过的画面，那巨大的单体风暴席卷之下凛冽的寒风，伴随着无数灰白的冬狼奔涌而来，摧枯拉朽地消灭一切所见之物。
尽管在电影里体验过那绝望的场景，在各种游戏和影视作品里也見识过那样怪物浩浩荡荡冲过来的画面，可实际的，设身处地地站在那样宏伟的力量之前，老茄子还是感到一阵本能的战栗。
一阵狂风袭来，令那些麦穗不断摇曳，玩家们都好奇地看向那边，而镇民们，他们的脸上则难得露出了除了麻木和吃到味道普通的面包的喜悦之外的表情。
那是恐惧。
“这是魔潮？”
崔斯特眺望窗外，那突变的天色在这一片异域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画面。
他来过夜之国，之前的一次任务同样是经历魔潮，只不过那是他才刚刚成为神选者时候的事情，而且还是凡人难度，那时候的崔斯特和几名巡林客以及法师驻守在靠近人类城镇的据点里，并非像陆绊那样是在对抗魔物的桥头堡，第一线。
尽管如此，崔斯特还是见识到了那些魔物的可怕，人类面对哪怕只是漏网逃过来的怪物，都难以支撑，长剑被折断，盾牌被贯穿，只有绯红的血月，给大地染成一片赤色。
“不，按照王国首席法师们的观测，下一次魔潮至少还有半年时间，而且血月也尚未升起，这应该只是某些集体行动的魔物的迁移造成的天气污染。”
乔斯特从卷宗里抬起头，他凝视了片刻，又琢磨了一会儿。
“但我们最好做好准备，魔物们本身就没有理智，相当混乱，很有可能穿过森林，袭击这里。”
717.最后的勇气
“做好战斗准备。”
布朗叫一声，他其实已经双手颤抖，快要拿不稳剑，事实上，就连他声音都已经开始发抖，那一身铠甲是他如今唯一依仗。
布朗从未面对过真正的魔物，甚至就连普通的野兽都没对付过，不，退一万步来说，他甚至没有真正和人生死搏斗过，绝大部分情况下，布朗都是带着一群人欺负别人的那个家伙。
他知道这并非魔潮，那些魔物可能也不一定会经过日暮镇，可源自本能的恐惧仍然让布朗咬紧牙关，生怕一个泄气，自己的膝盖会伴随着屁股一起松懈下来，一泻千里。
这时，布朗看到，那些“玩家”们，竟然一个个都拿起了武器，来到他们开拓的田野的边缘，试图包围城镇。
他们的身上没有铠甲，依旧是原本的布衣，可这些人却并没有感到恐惧。
甚至，布朗在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兴奋与期待。
这可是魔物？
那些远比野兽凶猛，暴虐残忍的魔物！
他们难道不怕死的吗？！！
呃，好像他们的确不怕死。
布朗突然想到，玩家这种召唤生物的确不畏惧死亡，他们就算肉体死亡了，也很快就能从泥潭里爬出来再生，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些人。
但布朗并不想成为这些人。
因为怎么说呢，这些玩家虽然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却憨憨的。
哪有人这么不求回报地帮别人种地，开荒，造房子，而且这群玩家好奇心也太旺盛了，行动力又超强，根本无所顾虑，大不了死了重来。
而且，只需要一点儿奖励就能十分满足。
布朗不懂。
但有这些玩家在前面挡着，好像也挺不错的？
他带队的那些骑士们也是欺软怕硬，没见过世面的主儿，面对那山雨欲来的场景，能够握住剑就已经是极限了，要是魔物从森林里跑出来，这帮人估计会第一时间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此刻，老茄子手里拿着陆绊送给他的剑，站在田地里。
他没有实际打过仗，就连真人cs都没玩过，老茄子回想了一下，觉得他们不能就这么干愣着站在这里。
至少也需要一点儿掩体。
于是老茄子选择了蹲下，躲在田埂后面。
那雷云的风暴轰隆作响，整片森林摇曳起来，空气变得寒冷，老茄子甚至觉得自己能呼出白气。
前方，幽深的森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高速穿梭过去。
老茄子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剑。
这种感觉，就像是躲在树洞里担心戒灵找到自己的霍比特人，心跳不已，生怕对方忽然停下来发现自己。
所幸的是，那些声音虽然喧闹嘈杂，但很快就掠过森林，似乎并未注意到日暮镇这边。
就在老茄子听着那森林里的野兽狂奔声音逐渐变小，认为那些魔物已经离开的时候，忽然，整个森林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老茄子顿时下意识屏住呼吸，试图以此来隐藏自己。
可并没有那么简单。
老茄子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就像是有一千条虫子在光滑的地面上移动，那千百的腿不断交错一般。
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老茄子算是半个南方人，也见过南方的大蟑螂，小时候见过树上的各种奇怪的虫子，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在树丛之中，一片阴影蔓延了出来。
老茄子看到，那些实体化的影子不是什么诡异超凡的异象，而是虫子。
足球那么大的多足虫，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袭来。
那些虫子大多有六條至十條不等的腿，身体不大，腦袋的位置却全是眼睛，有的虫子身材臃肿肥胖如同蠕虫，有的虫子则长着翅膀，身体纤细，只有口器像是蚊子一般，是细长的钢针。
老茄子顿时头皮发麻，心跳的速度达到了极限，所有的血液都往脑袋直冲，鼓膜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疯狂敲动。
这些根本不是虫子，而是来自地狱的最深的噩梦！
那些虫子来袭的片刻，吼叫声响起。
在最前线的玩家们用呐喊来缓解内心的恐惧，他们手里拿着长剑，长矛，锤子等，以凡人的身躯，对抗那些虫子。
可下一刻，洪流蔓延，那些玩家们的身体脆弱不堪，只眨眼间的功夫，就被虫群彻底淹没。
老茄子这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放松。
就像因为课堂作业而需要上台演讲并且因此而紧张了半个小時之后，身体已经麻木，反而得到舒缓般。
他手里拿着剑，朝着那些虫子砍去。
老茄子惊讶地发现，这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长剑，竟然轻松砍开了那只虫子的脑袋，无数的眼球被一剑砍开，红的，黄的，绿的，浆液爆破。
老茄子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各种牛逼的游戏主角灵魂附体。
然而下一刻，一根钢针一般的口器就贯穿了他的胸口，甚至来不及体验游戏带来的疼痛，老茄子就被好几只虫子淹没，撕扯，杀死。
玩家们构成的第一道防线很快就被蚕食殆尽。
那些虫子穿过丰饶的田野，朝着日暮镇的方向涌来。
镇民们目睹了玩家们的牺牲，他们惊恐，慌乱，只能拿着手里的锄头和镰刀，近乎绝望地保护自己。
布朗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超越死亡的恐惧之中，他倒是没有再颤抖了，因为双腿已经完全僵硬，就像浇灌了水泥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看着那些虫群涌来，所有人的眼中，希望的灯火都已经快要熄灭。
布朗以几乎咬碎牙齿的力度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那些虫子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身后，镇民们已经因为恐惧而溃散，哀嚎和哭泣声此起彼伏。
布朗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因为保护这些普通人而死。
忽然，布朗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他抬起手中的剑，朝着那些虫群冲了过去。
或许人在即将死亡的时候，都能这么轻松。
他想到。
接着，布朗就看到，自己面前的虫群忽然如同气球一般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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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阳光猛烈
那些虫子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撕扯一般，黑的，白的，黄的，绿的浆液四散，在空中化为了一场令人作呕的雨幕，纷纷扬扬地落下，溅了布朗一身。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确认，就看到那从森林里涌来的虫群接连发生了爆炸，它们低劣的智力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霎时间，在金色的麦穗摇曳的田野上，那虫子的浆液浇灌，令作物变成了纯黑的颜色。
这一波虫群的攻势竟然因此而停滞了。
布朗急忙回头，看到身穿沉重铠甲，披着斗篷的希雅正抬着右手，她一个响指，那位于更后方的虫子就如同被巨大的手碾碎般支离破碎。
风暴倏尔远去，阳光穿透阴云照射大地，那些剩下的虫子似乎畏惧希雅，又像是害怕阳光，纷纷钻入了森林之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就连战斗都称不上，只是单方面的碾压罢了。
此刻，刚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老茄子迎面撞上了那些虫子。
“卧槽，还会守尸体了？”
他骂了一声，由于手边没有武器，老茄子只能准备徒手和那些虫子搏斗。
可那些虫子竟然看都不看老茄子等人，径直就钻进了更深处的森林之中。
“啊？”
老茄子还警惕了一下，最后发现那群虫子的确没有再回来，才快步回到城镇上。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镇子上的人都被杀掉了，那些虫子才会离开。
可看到完好无损的布朗与镇民的时候，老茄子愣住了。
当然，自己种田里作物还是被糟蹋，这让老茄子感到痛心疾首，对于那些魔物的憎恨又增加了几分。
随后他发现，田里的作物沾染上了魔物的汁液后，并没有枯萎，反而长得更好了。
只是，那些饱满的麦穗就像是虫卵一般，轻微蠕动着，令人作呕，相当惊悚。
“这些已经被污染了，想要消除污染，还得需要强力的净化手段。”
希雅观察了一眼麦穗，说道。
“天呐，你刚才那至少是一个七阶以上的魔法吧，竟然能在没有任何咏唱和准备仪式的情况下使用，这就是未来的法师的形态吗？”
乔斯特一边惊叹于希雅的魔法，一边又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些被污染的农田，尽管这些田地本来就是由黑森林开垦出来的，但就这么被再度污染，还挺可惜的。
“这是黑森林之所以蔓延的原因之一，魔物的尸骸会污染大地，导致腐败与混乱，就算我们能够击败那些怪物，可大战之后，依旧会有土地沦陷，那些源自森林里的河流，水源，很快就会变得浑浊，水流之中也携带着疯狂。”
那些吸收了污染的麦穗见风就长，迅速开始朝着周边蔓延，即便虫群已经过境离开，但留下的烂摊子却依旧不是凡人能够收拾的。
“......在我的时代，有一些特殊的手段可以净化这些污染，那同时也是抵御魔潮入侵的重要手段。”
希雅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那是一种叫做灵炬的手段，通过燃烧法师的灵魂制造出纯净的火焰，那火炬的光辉下，魔物无所遁形，只要火不灭，魔潮就难以推进。”
“燃烧法师灵魂？”
乔斯特听到这句话，一开始显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他又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暗自点头。
“这魔法是谁创造的？”
“不知道，从我有认知以来，灵炬就存在于魔网之中，每一个与魔网签订了协议的法师，都会获得灵炬的相关知识，因此，在危急的时刻，每一位法师，都能点燃自己，驱赶魔物。”
希雅摇了摇头。
魔法是法师对于知识的再加工，能够创造这个魔法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做出的这个决断，希雅并不清楚。
或许，只有在最绝望的境遇下，才有人能迸发出这样的思维火花。
这也是在希雅的时代，法师并未形成如同现在的王室与贵族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真正的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他们行走于荒芜的大地之上，戒备着来自黑森林之中的威胁，并且随时准备牺牲。
法师并不是什么崇高而不可亵渎的职業，只不過是這个世界的文明为了存续下去而不得不点燃的烛火。
“你能教一下我这个魔法吗？”
乔斯特严肃道。
“这......”
希雅有些犹豫。
因为她很难说是否因为自己告诉了乔斯特灵炬的知识，所以灵炬才会出现在魔网的契约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是一个命运的闭环。
不过她很快也释然。
灵炬是夜之国千百年来对抗魔潮的关键之一，这样的法术，就算不是乔斯特开发，也肯定有其他的法师研究出来，自己能够站在这里，就代表灵炬的出现是必然的。
研究出这个魔法的人，既是夜之国最大的英雄，也是夜之国最大的罪人。
他拯救了这个世界，也让無数的法师因此而奉献自己。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告诉乔斯特，说不定还能够有所改进，让法师不再成为那点燃灵炬的耗材。
希雅做出了决定，她的左手抬起，一道苍白的火焰在那手铠之上燃起。
燃火的光芒照亮被腐蚀的农田，令那些受到污染的作物纷纷枯萎，大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犁过一遍般，呈现出一片狼藉的模样。
火焰熄灭，希雅转过头看向乔斯特。
“我刚才稍微燃烧了一下自己的灵魂，制造出了灵炬的火焰，但如果燃烧时间过久，那么这火焰就会彻底吞噬灵魂，再也无法控制和熄灭，而实际上，能够控制灵炬火焰的法师也只是少数。”
她右手旁边具现出一支羽毛笔和一卷羊皮纸，很快写下了有关灵炬的相关法术细节，这法术并非通过魔网的临时给予，而是从契约成立开始就灌注到法师的灵魂之中，所以希雅很轻松就写了出来。
这魔法实际上也很简单，只需要一次点火，剩下的就是让其蔓延。
乔斯特拿到羊皮纸，伴随着阅读，表情也越发凝重。
这时，刚才还在保护男爵的陆绊走了过来，他看向希雅，又看了看乔斯特手里的羊皮纸。
“灵炬的火焰，和我知道的一种净化污染的东西很像。”
陆绊说道。
“那东西叫做净火。”
719.遇事不决上宇宙
陆绊曾经在辉煌境见过发明了净火的那个文明的落幕。
他也知道，净火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强烈的污染，以灵魂，意志，强烈的感情为燃料，一旦燃起，永远也不会熄灭。
通过特殊的手段，和岛大社的巫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净火，为自己所用，这一切都源于最初的巫女，化作了神樱的那一位巫女。
她的灵魂永远寄宿在神樱之中，通过吸纳巫女们临死之前的绝望来维持净火。
这样的火焰，与夜之国的灵炬的确很像。
只是，灵炬本身并不会吞噬周围的万物，它只在法师的身上燃烧，通过产生的光芒来驱逐魔物，而燃烧的烈焰的确也可以对魔物造成影响而不伤害普通人。
用陆绊的话来说，这灵炬的火焰更像是得到了控制的净火。
所以，陆绊有些好奇，这灵炬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不过他瞥了一眼羊皮纸上的内容，都是一些咒文和仪式。
完全看不懂。
陆绊也不是什么触类旁通的天才，所以他决定直接询问希雅。
“灵炬的火种的确是通过契约深埋所有法师心中的那一点儿污染，在正常情况下，这污染由魔网压制，而释放污染也需要魔网的介入。”
希雅简单解释。
至于这污染具体是什么，陆绊肯定是没办法亲眼见到了。
“我觉得，灵炬的火焰说不定和净火有相似的来源，只是在演化之中，一个选择了削弱威力变成可控的，另一个则放大了污染性。”
陆绊隐约把握到了一些有关异域污染的情况。
灵炬和净火，两者都以火的形式，燃烧灵魂，在异域的大背景下，这种巧合单纯是偶然的可能性很小。
而净火的前身，灰火，在那个世界是一种燃烧巨人的尸骸产生的消灭妖异的火焰，巨人的骸骨是净火与灰火无法烧尽的事物。
灵炬的火焰，同样要烧法师。
陆绊相信，这是某种来自亘古的知识在异域之中散布投射出来的不同的火花，最终点燃的文明的烈焰。
此时，乔斯特忽然开口了。
“我觉得，这种灵炬的结构或许可以成为魔网的组成部分。”
听到他的话，希雅感到疑惑不解。
“这本来就是魔网的契约之中的一部分。”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之前遇到的构建魔网的困难之一，不是因为没办法找到囚禁神明来充当主要节点吗？而这灵炬，如果将其应用到神的身上，让那些神被灵炬的火焰点燃，那么它们就难以脱离魔网，在永恒的污染对抗之中，被束缚在这里。”
乔斯特摇了摇头，他解释道。
“灵炬的本质不是净化的火焰，而是更强的污染，只是这种污染对于越是混沌的事物，效果就越好。”
“也就是说，这火焰对于身为污染聚合体的神祇而言，是致命的武器。”
听到乔斯特的话，陆绊也感觉有些豁然开朗。
首先，异域的污染总是处于扩散状态，并且更强的污染能够覆盖更弱的污染。
灵炬仅仅光芒就能驱散魔物，是比这些魔物更强的污染。
千百年来，无论魔潮如何肆虐，都无法免疫灵炬。
因此可以得出，夜之国的这些神祇，并没办法彻底抹消灵炬的污染，灵炬的污染水平可能与这些神祇相当。
而囚禁束缚神祇，使其变成承受污染的污染源，则需要让祂们在接入魔网的情况下，不会反向输出污染。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
用灵炬的火焰来焚烧这些神祇，让祂们长久地处于和灵炬的火焰对抗的状态。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祂们当成垃圾桶了。
从未来向现在推倒，灵炬的存在并不是魔网衍生出来的法术，而是魔网构建的基石。
或者说，乔斯特想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按照他从玩家那边学到的，一个计算机网络系统，肯定需要有抵抗风险的能力。
网络节点本身就是其中一台或者几台设备出现问题之后，整个网络能够继续运转的对策，而代入到魔网之中，如果其中的一名或者几名法师出现了问题，遭受到了严重的污染，那么有什么办法来阻止这些污染通过他们辐射到魔网之中，污染其他正常的法师呢。
答案就是灵炬。
当魔网发现有法师遭到了强大污染的侵蚀，那么就会即刻点燃这位法师身体灵炬种子。
同样，若是有哪个被囚禁的神祇试图挣扎，那么与祂相连的其他法师也会通过魔网的契约将灵炬的污染投射到那些神祇身上。
灵炬既是让魔网能够正常运转的地基，也是保护魔网不会产生动荡的锁链。
从这一点来看，灵炬应该就是乔斯特的发明。
希雅感到了命运的不可思议，她又开始好奇，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乔斯特要用什么办法来参透灵炬？
灵炬这一份知识的源头又在哪里？
不过，比起这些，希雅想到了更多。
“在我的时代，灰塔之上持续燃烧着灵炬的火焰，我并不知道那火焰到底是在焚烧谁，现在看来，应当是魔网最核心的那一位神祇。”
这代表着，希雅他们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可能还得寻找夜之国沉睡或者疯狂的神祇，将其束缚在灰塔之上。
而这个任务的名字叫做囚笼，大概也是类似的意思。
可现在，制造出魔潮的神祇早已不知所踪，而授予人类魔法的神明也无迹可寻，这要从什么地方找？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
斯通这时候举起了手。
“我们在暴雨山庄接触过鹤鸣道人，他告诉了我们成为旧日支配者的方法，如果找不到神祇的踪迹，那么我们可以用类似的办法，制造一个神？”
“什么办法？”
崔斯特显然不知道类似的事情，他困惑道。
斯通和希雅随即简单将鹤鸣道人的谋划说了一遍，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鹤鸣道人成神的细节，因此这知识携带的污染很少。
“留下自己的印记......”
崔斯特喃喃自语，开始思考可行性。
“神选者是难以留下自己的印记，我们本是就是在异域世界的切片之中行走，难以留下传说。”
希雅叹息一声。
“而且，这些印记也不仅仅只是传说，当事人的所作所为必须要被高位的存在观测到，至少也是神选者级别，否则，只在普通人之中流传的神话是无法产生神明的。”
只有普通人的信仰，那么只需要将那个异域的普通人都扑杀，神话自然就会崩溃。
想要真正成为旧日支配者，就得在不同的异域留下相同的印记，而且至少要被一位以上的旧日支配者准确观察到作为锚点，期间，还得想办法处理那肉体早已承受不住的污染。
成神，谈何容易。
就在他们担忧的时候，陆绊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因为他之前的任务之一，就是在异域留下自己的印记。
这么说来，希雅他们并没有类似的要求？
不过陆绊现在留下的印记也只有自己的世界，如果那个世界毁灭，那么陆绊也终究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幻梦罢了。
当然，现在的陆绊至少也认识那么一两个旧日支配者的化身，至于印记的程度有多深，那就不太清楚了。
难道夜之国的任务，這裡面要當成柴薪燃烧的“神祇”，就是我自己？
陆绊想了想，还是将这个猜测和其他人说了一声。
“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你的任务根本没有完成的可能性，寂静之地不会出现这样的任务。”
希雅第一个反对。
“而且你也没有那么多魔法的知识，要是变成魔网的中心，估计大家都只会吹唢呐吧。”
崔斯特还调侃了一句。
“我们的目标应该还是找到夜之国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吧，牺牲同伴这种事......”
斯通瞥了一眼崔斯特，没有说下去。
“如果能够以一个人的生命换取一整个文明的存续，那这笔买卖也太赚了。”
陆绊倒是没什麼感慨。
作为寂静之地的神选者，总有一天可能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眺望天空，阴云已经飘散，苍穹又恢复了蔚蓝，陆绊知道，在这穹顶之下，还有一轮赤红的血月，那血月则囚禁着一个旧日支配者，每当星球转动，群星归位，祂就会朝向夜之国，造成魔潮。
“嗯？等等。”
陆绊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天上。
“说到被囚禁起来的神，不是就在我们眼前么？”
至少在陆绊后来在夜之国对抗魔潮的年代，血月之上的确封印着一个伟大的存在。
而那家伙是什么时候上去的，没有人知道。
现在，魔网需要一个被束缚的神明来当开关，而月球上就有一个被封印的神。
那么问题不就变成了如何把大象塞进冰箱里那么简单明了吗？
只需要想办法把月亮上的那家伙拉下来，或者用什么办法让他在魔网里冲冲浪，就能解决魔网架构的最大问题了。
“所以......万事万物的答案就是种田上宇宙？”
陆绊看了看百废待兴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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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有抽奖，稍微多写了一点儿，更新晚了点。
720.二周目速通
这一刻，陆绊的目光穿透了云层，彷佛看到了那月亮之上的旧日支配者。
她被牢牢地束缚在上面，赤红的血液浸润了月球的土壤，将半个月亮染成了血红色。
那血液穿透宇宙的空间，滴落到这个星球上，成为了滋养魔物的土壤，甚至光是那旧日支配者的注视都会导致污染与异化。
她能否可以成为魔网的节点，陆绊不清楚。
但他知道，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建立合适的防御体系，召集更多的玩家，同时解决魔网的问题。
他首先找来了玩家们。
在简陋的城镇广场上，刚刚经历了一次小规模的魔物袭击的玩家们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虽然他们绝大部分都死在了袭击中，有的跑尸体快的可能还死了两次，但是被虫子撕扯，啃噬，刺杀的感觉依旧残留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在异域，正常情况下目睹同类的尸体都要掉个一两点理智，而被魔物杀死，估计减少的理智更多，当然，一般来说，都已经被杀了，理智什么也就没有意义，但玩家不同。
玩家们可以经历无限次死亡，并且从死亡之中学到战斗技巧和经验，摸清楚魔物的规律。
在可以死而复生的情况下，人类有时候的离谱程度远超想象，玩家们可以为了好奇心看看山崖对面有什么就想尽各种办法尝试，死亡几百次只为了跳过去，也可以在被boss虐杀的情况下坚持十几个小时，只为了在打完之后大骂一声“fnndp”，还会研究各种捷径，机关，逃课方法，追求速通。
网上就有很多二周目速通的视频，重新打一遍游戏，无论如何都会比之前更快的。
“各位。”
陆绊发言道。
“刚才我们遭到了魔物的袭击，损失惨重，而按照法师们的观测，更大范围的魔潮将会在六个月之后到来，到那个时候，如果我们不能建立起有效的防线，那么很有可能被魔潮彻底吞噬。”
听到陆绊的话，玩家们面面相觑。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他们都觉得陆绊说得很有道理。
魔潮应当是这游戏的主线大事件，而且这游戏的事件看起来是真会改变场景和地形的。
有的游戏里，无论剧情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件，游戏的场景都不会变化，甚至都快世界末日了还会让玩家去找猫找狗，送信修房子。
还有的游戏，场景破坏也不完全，桶子可以翻滚撞破，但墙壁不管怎么砍都不会留下伤痕，甚至那些场景里的小动物被砍了都还活蹦乱跳的。
而【囚笼】的地图，一切都是可以破坏的。
黑森林可以被焚烧，那些花丛怪物被杀了也没有复活刷新，玩家们有理由认为，那些npc要是被魔物杀了，肯定也不会复活。
对很多玩家来说，这种死了之后就没办法刷新，没办法复活的东西，是很珍贵的。
有的游戏里，要是不小心失手杀死了npc，不但会有一整个村子的人来追杀你，而且甚至会直接死档，要么就是东西没办法再买，武器装备没办法升级，要么就是断掉了剧情线索，无法推进。
所以，玩家们自己可以无限死，但只有一次生命的npc反而弥足珍贵。
谁也不知道哪个npc身上可能隐藏着支线的线索，要是还没有发掘到npc就死了，那可太亏了。
同时，这里的地图如果被破坏，玩家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就荡然无存了，作为封测玩家们的开拓的据点，日暮镇已经不仅仅只是夜之国的一座边陲小镇了。
“对此，我准备修建一座高塔用以观测黑森林的动向，并且在小镇周边建造防御工事，希望大家可以积极参与，我会给予大家丰厚的报酬的。”
陆绊说道。
首先要先将灰塔建立起来。
而且还得保护这座边陲小镇不受到魔物的侵扰，玩家们死了可以复活，可镇子上的人死了就没办法复活了。
至于战壕，防御工事之类的，就要发挥一下主动能动性了。
玩家们听到陆绊的话，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卧槽，这是进入下一阶段的剧情了吧。”
“要真的开始造房子了吗，有没有什么加速建造的法术之类的？”
“有的啊，三个农民就能加速敲房子，只是农民是我们自己。”
“这个年代建造高塔，我们是要造灰塔吗？”
“有没有办法点出火炮的科技树啊，真想炸他妈的。”
“二阶段开始了，我记得以前我玩的游戏就有全服玩家收集素材一起推进度的世界任务，到时候高塔建成的时候陆绊怕不是还要发表一下演讲。”
“造房子我擅长了，我老文明玩家了，先来点奇观再说。”
看到玩家们都跃跃欲试的样子，陆绊很满意。
他又弄来了一些破旧的农具，一一在上面书写文字。
【能够将泥土变成水泥，小心使用】
【可以轻松铲起远超极限重量的石头！】
【全自动刻刀，只要拿起就能掌握最精湛的凋刻技术】
【用它造出来的堡垒坚不可摧】
之类的，将这些农具变成了一个个超凡的物品，作为奖励，分发给了玩家们。
老茄子也分到了一个铁锹。
他拿起铁锹，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就浮现出来了铁锹的使用方法，就好像他上辈子是一个饱经风霜的铁锹一般，就连骨头都是铁锹的形状。
老茄子一铁锹下地，很快就铲起了一堆泥巴。
他看到那些软烂的泥巴遇到水就开始变得黏稠，逐渐凝固，就像是现实世界的水泥一样。
“这么离谱？”
老茄子觉得我们的魔法实在太厉害啦。
原本老茄子还觉得，如果是泥巴房子，估计那些虫群冲过来就直接倒塌了，根本挡不住任何魔潮，更不用说建造什么高塔了，可现在，有了这个铁锹，一切皆有可能，无论是怎么奇怪的建筑，无论是怎样复杂的结构，只要交给玩家，分分钟给你搞出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畅想更多，就听到田野另一边的玩家们吵了起来。
721.帧数与延迟
老茄子觉得有点奇怪，这群人叽叽喳喳在说啥呢，都拿到了工具，赶紧种田去啊，怎么还搁这磨磨唧唧的。
他凑了过去，想听听热闹。
人类的本性之一就是凑热闹，听八卦，就算和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也大可以凑过去说两句“我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之类的，满足嘴瘾。
老茄子发现玩家们核心的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老茄子认识，也是一名老玩家了，名字叫【老c】，喜欢玩一些稀奇古怪的游戏并且做测评。
另一个老茄子不认识，不过从旁人的三言两语之中，他知道了这个人叫做【狸猫】。
“我和你说，面对这种数量众多怪物，我们就要造火力阵地，用火力洗地，所以建造分散炮台更好！”
【狸猫】说道。
“分散炮台太容易被逐个击破了，我觉得应该建造一个坚固的堡垒，你看电影里不就是一个要塞嘛。”
【老c】反驳道。
两个人似乎正在为了到底要建造怎样的防御工事而争吵。
【老c】的理由是电影里对抗魔潮用的就是古代留下来的要塞，从这个剧情反推，在这个时代能够抵御魔潮的，肯定是巨大的堡垒。
而【狸猫】则认为，他们应该发挥火力优势，建造分散而精致的堡垒，避免被一锅端。
两种思路似乎都有道理。
魔潮至少会持续三天时间，在这期间，法师和巡林客们需要足够的补给和坚固的要塞才能在魔潮的冲击下苟延残喘，至少电影里就是这么表现的，如果要塞不够坚固，不够大，那可能在领主级别的魔物出现的时候，就会被摧枯拉朽般冲垮。
而另一边就是偏向现代的战术思维了，将鸡蛋放到不同的篮子里，每个堡垒设置炮台，可以在一条很长的防线里抵御魔潮，类似于战术穿插。
“老茄子，你来，你评评理。”
老茄子本来还在吃瓜看戏，忽然发现这瓜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被【老c】点名，要他说说话。
“啊？”
老茄子本身一开始就带队，后来又带着玩家们开荒了那一片魔物花丛，带着种田，声望还挺高的，这话一出来，所有的玩家都看向了老茄子。
“要不然你俩中和一下？”
老茄子决定和稀泥。
“这怎么中和？”
【老c】不理解，他一定要一个答桉。
“你看，单独的堡垒能够防范的区域有限，分散的炮台又容易被击溃，那全都要不就行了。”
老茄子随口说着。
“你看电影里，法师都在巨大的要塞里，周围还有一些哨塔，小型的要塞，这样他们点燃的灵炬就可以辐射很大一片区域，又能相互支援，不是挺好嘛。”
他的话惊醒了梦中人。
两个原本还在争执的玩家忽然沉默下来。
两个人都思考了一下，觉得老茄子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一个主力的要塞，以及周围分散的小堡垒，这不就是航母编队的配置吗？
这么一想，两位玩家都理解了对方。
他们很快握手言和，一起开始谋划。
老茄子没有理会他们，他想到的是观测塔。
如果没有猜测，这观测塔应该就是灰塔的雏形。
能够亲手建造这夜之国传奇的建筑，老茄子情绪激动。
想到这里，他就有一种渺小的感觉。
就像是置身于浩瀚历史的剪影之中，往前，是千百年魔潮对于整个世界的肆意蹂躏摧残，往后，则是即将开始的波澜壮阔的反攻。
而自己，将会在这之中留下一个小小的足迹。
这种感觉充盈着老茄子的胸口，让他感到心潮澎湃。
不过正当他要大展拳脚，争取砌下灰塔的第一块砖头的时候，老茄子发现【晨星】快没电了。
他只好退出游戏，摘下头盔，放到充电器上充电。
老茄子这才真正理解为什么这设备的续航这么差，而且还必须放在专用充电器上充满了才能使用，不能边充电边玩。
要是真的能永不下线，那老茄子怕不是过不了两三天就被人发现死在床上，油尽灯枯。
陆绊为了保护大家的生命安全才做出了这样的设置，他真的，让老茄子哭死。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游玩，老茄子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这游戏的帧数和延迟都十分稳定。
帧数就不提了，老茄子这种写轮眼，帧数要是有很大的波动，他第一时间就能觉察到。
据说有的玩家对帧数超级敏感，可以只看一段实机画面就说出帧数，老茄子虽然不至于，但也能感受到差距。
而延迟，则是网络游戏逃不开的问题。
老茄子正常玩网络游戏，根据服务器不同，从6ms到50ms都有，正常情况下，他觉得35ms的延迟已经很高了，而有的玩家，就连5ms的延迟差距都能感受到。
还有游戏厂商会投机取巧，比如有一次老茄子玩游戏总觉得游戏延迟有问题，他看着自己的机器显示的是22ms，可上网一查，却发现实际上是35ms，简直离了大谱。
而【囚笼】，帧数稳定，延迟几乎感觉不到，老茄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住在寂静游戏的机房楼上了。
洗了个澡，吃了些小零食，老茄子打开网页，上论坛看了一眼。
“已经开始招募第二批玩家了？”
老茄子一眼就看到了论坛版头的公告。
点进公告，老茄子阅读了一下，和第一次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次标注了有建筑，工程，通信等相关专业技能的玩家优先。
公告底下，依旧是一大堆回复。
【我就玩个游戏，竟然还需要懂建造房子，现在玩家的门槛这么高了吗？】
【哈哈哈，土木狗终于站起来了，哈哈哈哈】
【这搞得和真的一样，我听说第一批玩家已经准备造堡垒了】
【陆绊要这些玩家是为了测试啥，游戏物理引擎的极限吗？】
【我听说隔壁公司的技术大老已经准备投测试申请了，这种掌握了核心技术的大老来和我们这种普通玩家一起卷，要脸吗？】
【陆绊这该不会是要挖人吧，这玩家去玩了，还能回来工作吗？】
【上一次我没抽中，这一次我肯定要中，陆绊抽我，狠狠地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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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南方蟑螂
论坛里，很多玩家也纷纷开始打字回复。
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番真正的战斗，而且任务又迅速开始了第二阶段，玩家们激情之余，也想来吹吹比。
玩游戏，讲究的就是一个内心愉悦，挑战难度是爽，刷刷刷是爽，掉装备是爽，和别人吹牛也是一种爽。
尤其是他们这几百个第一批封测的玩家，那简直就是全球玩家们梦寐以求的身份。
不好好装下逼，岂不是亏了。
老茄子就看到论坛里有一些明显是真正的玩家发的帖子。
【[囚笼]真是太牛逼啦，刚刚经历了第一次魔物袭击事件，感觉良好】
【首次魔物袭击日暮镇，我是如何抵抗】
【你们根本不知道当真正面对那些魔物时候是什么感受】
老茄子点进最后一个帖子。
帖子的楼主看起来之前没有和老茄子一起去和那些花丛里的魔物战斗，这是一名生产玩家，专注于种田和制作一些小工具。
【......那些虫子长得都很可怕，就像平日里的蜘蛛放大了好几倍，你想象一下，就像一条狗那样大的八条腿的蜘蛛朝着你爬过来，它脑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而这样的蜘蛛还有几百只，我敢保证，那些平常见到南方蟑螂都吓得不轻的人要是看到这种画面，估计第一时间就直接晕死过去了！】
楼主描述了一番刚才见到的魔物袭击的场景，绘声绘色，让人怀疑这位楼主现实里的职业是不是什么网文写手或者自媒体运营。
当然，他的描述很多人也不以为然。
底下很多人都在吐槽他。
【不就是虫子么，说得谁还没见过一样，我在田里抓蚂蚱的时候，楼主都不知道在哪呢】
【南方蟑螂有什么好怕的，我以前住平房的时候，每天都要打死好几只。】
【那种虫子有什么好怕的，来一只我砍一只，来一群我砍一群】
【我看电影里，打虫子都是一打一片的，你们这些封测玩家行不行啊，不行就让我们这些会玩的上】
【去学点魔法啊，搞点装备啊，会了魔法，打怪还不是简简单单，一套连招下去剩下的就是割草】
【怎么感觉你们这些封测的玩家这么辛苦呢，都已经玩了好几天了，都没升级吗？】
只有一些玩家在帮忙解释，这个游戏的养成曲线很长，几天时间也不过就是适应了这个世界而已。
曾经有的游戏，也以真实为卖点，比如上马，别的游戏一个按键的事情，它会分成几个步骤让玩家操作，而事实也证明，这种过度拟真在传统平台上是不太行得通的，玩家们终究是来玩游戏而不是体验生活的。
可在虚拟现实里，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如老茄子，他觉得自己现实里现在反应速度也提高不少，而且对于体力活动的耐性也变强了许多，简单来说，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得到相应的锻炼，可精神已经得到了成长。
他的心灵变得更加强大了。
尤其是在面对了那些虫子的洪流之后。
老茄子感觉现在就连汽车朝着自己正面撞过来，他都不会太慌乱，甚至还能有时间反应过来躲开。
这种成长感，就像一些重技巧而轻装备的动作类游戏一样，角色的成长微乎其微，但玩家的成长却是实打实的，虽然反馈来得慢一点，可成就感更强。
那些云玩家觉得封测玩家们技术不行，菜，可老茄子却取笑这些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囚笼】到底玩的是什么。
老茄子没急着玩游戏，他打开了几个基础的建筑教学视频，想看看有什么能学习到的，不过没几分钟，他就关掉了视频。
剪切力是什么？应变又是什么？静定结构又是啥？
造房子不是只要把这个砖头放到另一块砖头上就行了吗？
他开始觉得陆绊招募人才是很正确的了。
这不来点有真才实学的玩家，估计真的挺难建造灰塔和那些要塞了。
老茄子这时候忽然有些懊悔。
自己大学的时候一直沉迷游戏，都快忘记自己原本学的专业内容了。
虽然现在是全职up主，赚的钱比那些还在单位里每天当苦力的同学不知道多多少，可如今，老茄子竟然有些羡慕他们。
自己只剩下玩游戏这一个特长了，而在【囚笼】里，这特长竟然没有任何用处。
毕竟在游戏里，都是个顶个的厉害玩家，老茄子反而显得很平庸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充电。
因此，老茄子打开了购物网站，迅速买了几本他专业的书，决定拾起那些知识，至少在帮助夜之国建立灰塔这件事做出一些共享。
下了单，老茄子感到心满意足，就像自己已经完成了学习一般，他收拾了一会儿，又戴上了头盔。
...
第二批测试玩家很快就招募敲定。
这一次，参与测试的玩家大部分都并非时间多到不行的职业玩家，很多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有某大型通讯集团的技术骨干，也有某建筑集团的工程师，还有包括材料，机械制造，电力电子等领域的精锐人才，还有一些年轻的生物，医学，科研人员参与。
生化环材，机械土木，牛马专业在这一刻属实是高光表现了。
可以说，光是聚集了这些人，陆绊都有可能建立一个开拓新地区的远征队，从基建，通信，科研各个方面，建立一套完善的体系。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白来的。
对于【晨星】，现在所有的行业都虎视眈眈。
因为这设备展现出来的技术水平实在太牛逼了。
只用来玩游戏，简直是糟蹋。
所有的公司都想了解【晨星】的秘密，可是他们的拆机毫无收获，甚至就连基础电路逻辑都搞不明白。
而【囚笼】，这虚拟现实的开放世界游戏更是让人们觉得，陆绊的设备已经超越了时代至少五十年以上。
只要是对这些领域感兴趣的人，都想了解。
然而陆绊又不开放合作，甚至连软件接口都没有提供。
这些人只能自己亲自体验，一探究竟了。
第二批测试玩家确定的当晚，这些玩家们陆陆续续戴上头盔，进入夜之国。
723.从入门到精通
汪浩是一名建筑设计师。
他才三十岁出头，在这个领域算年轻。
学生时代，汪浩就很喜欢玩游戏，不过和很多人设想的不太一样，汪浩喜欢玩的游戏都是一些割草无双，可以爽快爆杀，不用脑子也能玩的，而不是什么造房子种田的游戏。
在工作里已经造了够多的房子了，没必要在游戏里继续受折磨。
当然，【晨星】他第一时间入手了。
【招魂夜】汪浩也花费了很多时间才打通，至于【囚笼】，第一次测试的时候他也报名了，可惜没被选上。
还好，第二次他被抽中了。
戴上头盔，汪浩很快进入到夜之国的世界里。
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时候，汪浩感觉到了某种季动。
这就像自己见到那些设计大师的天才作品时受到的震撼一样。
他看着这泥潭，那些摇曳着金黄麦穗的田地，以及远处升起了鸟鸟炊烟的房子时，比【招魂夜】那时候更加令人激动的情绪涌现出来。
然后，汪浩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泥潭旁边。
“都来这边登记一下，待会儿分配工具。”
那人说道，汪浩还心想这npc的表情这么灵动，对方就看过来。
“别看，我也是玩家。”
对方说道，似乎他已经被很多人误认为是npc。
“呃，不好意思。”
汪浩急忙道歉，看起来这是第一批封测玩家。
他在进入游戏之前也做了功课，知道现在玩家们面对的是魔潮的侵袭，需要建造堡垒来抵御那些怪物，还需要建立魔法体系，量产法师。
魔法什么的汪浩没有研究，但造房子他很擅长。
“谁会建筑，土木，设计方面的？”
那负责接待的玩家问道。
汪浩急忙举起了手，他注意到还有几个人也同样举起了手，其中有人他也认识，是另外一个建设集团的人，他们算是校友，见过几面，另外的，汪浩就不熟悉了。
“行，你们几个跟着他走。”
负责接待的玩家指了指一旁的另一个人。
汪浩老实跟在他的身后，四处张望。
虽然现在的状况有点像在当苦力，但这游戏实在太牛逼，汪浩的好奇心大过了一切。
“这边是堡垒和灰塔建筑的设计总部，你们应该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吧，先看看设计图？”
带路的人将他们带进了一间歪歪扭扭的泥巴房子里，里面有几位玩家和一张巨大的桌子，桌面放着一张羊皮纸，汪浩瞄了一眼，是这附近的地形图。
几个新玩家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只看了看图。
汪浩忽然有一种当年面试的感觉，就好像那些第一次封测的玩家是面试官一般。
他仔细端详设计图，这种堡垒结构他没遇到过，谁家学校教怎么造堡垒嘛，日常工作里，他也没有相应的设计经验，只能凭借专业知识分析了。
“......这里的结构可能会强度不够，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再加固一些？”
汪浩见到其他人都没有敢说话，便指着其中一处地方说道。
“嗯，还有呢？”
对方反应很平澹，就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汪浩于是大胆了一些，又指出了一些不足，提出了一些意见。
其他的新玩家也受到汪浩的感染，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热闹的空气。
“......以这个灰塔为中心，朝着森林的方向辐射建造重型的堡垒以及分散的哨塔，这样的设计方桉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汪浩说完，又看了看那几个人的反应。
“......”
被汪浩盯着，【老c】感觉有点如坐针毡。
他本来也不是建筑专业，对造房子的认知仅仅限于一些生存制造类游戏。
现在面对科班的，他可不敢乱说话，生怕露了怯。
自己毕竟是第一批的老玩家，可不能在新人面前丢脸。
可现在还是得回应一下的。
【老c】只能清了清嗓子。
“各位都是现实世界里专精土木工程的专家，虽然这里是夜之国，与现实可能有些不同，但各位的经验与专业知识都相当重要，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好的。”
汪浩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是合格了。
他又将目光放到了那设计图上，位于图中间的高塔，看起来应该这一片区域最核心的建筑。
可是，这一座高塔又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是一个奇观，可以提高附近所有居民的属性能力吧？
他百思不得其解。
...
另一边，通讯集团的技术骨干周长清也面对了类似的情况。
他被人带到了镇子上，一座看起来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里。
现在坐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些同僚，而对面则是希雅与一名年轻的男子。
“......这种架构是最常用的。”
周长清根据对方的要求，解释了一下自己使用过的通讯系统，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满意。
毕竟这可是一个魔法的世界，现实世界的那些通讯理论是否成立尚不可知。
“请问你刚才说，曾经在一无所有的地方建立起了通讯网络，是真的吗？”
那年轻的男子忽然询问。
“对的，我之前参加过支援建设，去热带雨林里建立通讯系统，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周长清又说了一下自己援建的经历，他们这种通讯集团的，外派是很正常的，去非洲或者那些不发达的地区支援建设，建立通讯网络，什么花鸟鱼虫都见过。
所以这次来参加游戏测试，对周长清而言也是一次外派，只是外派的区域不是地球，而是一个虚拟的异世界。
不过周长清觉得，要是能在这样的世界建立起一个通讯系统，简直是天方夜谭。
“咳咳咳......感谢你的讲述，我这边有一些基础材料，希望你们能好好阅读一下，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希望明天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大家能够对我们的目标有个更直观的了解。”
那年轻的男子似乎身体不太好，他咳嗽了几声，随即将一叠羊皮纸装订而成的册子分发给周长清等人。
周长清还有些不太明白，他接过册子，看到上面用经过了系统翻译的文字写着。
《魔法从入门到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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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4.魔网的建设构想
《魔法从入门到精通》。
虽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周长清的确看到上面是这么写着的。
自己真的要学习魔法了？
他之前看过别的玩家对这款游戏的评述，里面并没有提到能学习魔法。
现在自己刚刚进入游戏，就得到了真传，这中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
周长清本来以为自己是来搞通讯建设的，怎么就忽然让他学习魔法去了呢？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确认镇子上没有靶场，放下心来。
拿着这本书，周长清离开了男爵府。
他也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书翻阅起来。
文字都经过了游戏的翻译，理解表面的意思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连起来，周长清就不太看得懂了。
“魔法是知识这句话倒是没错，但知识会带来污染又是什么意思？”
“魔法是通过知识造成的污染来侵蚀世界的行为，这是某种比喻？”
“呃，由于这种特性，所以魔法是可以被传授的，嗯，这当然没问题......也正因此，魔法也可以被剥夺？这是什么意思？”
周长清光是阅读其中有关魔法定义的章节，就感到头昏脑涨，有种被榔头狠狠地敲了脑门，又被灌注了大量的泥水，最后用打蛋器疯狂搅拌的感觉。
他看了眼其他人，他们也在如痴如醉地阅读，同时脸上显示出迷离的状态。
周长清找了个没太阳的屋檐底下，继续
“这魔法感觉不像是某种技能，更像是一种具体的东西？”
他一边阅读，一边思考，周长清感到有些头晕，他觉得这可能是由于自己在游戏里玩了太长时间导致的3d眩晕。
抬头看了看绿意盎然的森林休息片刻，他继续沉浸在魔法的世界里。
毕竟能在通信领域做到这种程度，多多少少也是个卷王学霸级别的，周长清对知识的渴望与好奇远超普通人。
“所以，魔法的本质是知识，人类只要获得了知识就会产生一定的改变，而法师能够通过这些特异性的知识来影响改变世界？”
周长清终于看完了绪论，他翻过一页，看到书本上是几个常用的魔法构成与解析。
对着第一个点火魔法看了半个小时，周长清放下了书。
“这啥？”
每个字分开来他都能理解，但连起来就是看不懂。
而且越看，脑袋就越昏。
周长清觉得自己的认知和理解能力是相当优秀的，至少在博士以前，他还没遇到过那种看书会看到头昏脑涨的程度，但他知道自己有的同学是这个样子的，一旦看书遇到自己不理解的内容，就会越来越头痛，最终放弃学习。
可这魔法书，却让他真的感受到了那种学渣去看每年高考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解析的感觉。
周长清偷偷瞄了一眼其他人，他们也都面露难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
他稍稍有点放心。
看了一个小时，周长清都觉得很奇妙，自己竟然在一款游戏里学习了一整个小时的魔法，他吐出一口气，想要依靠书本的文字来学习魔法，果然很困难。
他往后翻了翻，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内容。
结果周长清就看到了一个章节。
【魔网的建设构想】
“魔网？”
周长清看到“网”字，就下意识精神起来。
他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很快就了解到，这是一种魔法系统的设想。
正因为魔法是知识，是可以被剥离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构想。
简单来说，让法师们接入魔网，然后魔法以及相应的知识并不直接传输给法师们，而是通过法师们申请调用权限之后才开放接口，魔法的污染在远端实现，法师可以自身不受到太多污染的情况下，使用魔法。
与现实互联网里流行的云计算功能类似。
周长清翻阅着这里的内容，时不时又往前翻看魔法的概念，越看，越觉得这个设想很巧妙。
不但能够保护法师，还可以让使用魔法变得更加自由。
换成现实世界里，就是有效降低了应用对手机性能的依赖，而将这份压力转嫁到网速上。
“这个有趣啊。”
周长清看完了这部分内容，终于理解为什么需要自己这样的人来游戏中的。
这一个章节虽然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设想，但和之前那些有理有据，虽然不太看得懂，但也能感受到是一个从定性到定量都相当完整的魔法理论不同，它只有定性的分析，不涉及具体的参数与结构细节。
简单来说，只是一个相对具体的创意，就像周长清和同事们说，我们要在这里搭建一个通信基站，在这座山头建比较好一样，没有说具体怎么施工，用什么设备，如何调试。
很明显，按照那位年轻人的说法，周长清他们来就是做这个的。
用这个世界的东西，来建立起一个魔法网络。
周长清顿时就感到了一阵史诗感。
他在支援偏远地区和落后的国家的时候，经常有类似的感受，看着原本贫瘠而落后的地方，因为联通了网络而逐渐接触新世界，将自己的产品售卖出去，甚至开拓出了新的产业，这种改变世界的感觉是很令人沉醉的。
只不过，周长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类似的半导体材料，也不懂魔法具体要怎么使用，他觉得很苦恼，有力都没地方使。
想到这里，周长清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一定要孤身一人解决问题。
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退出游戏，随后急忙打开电脑，点开自己的工作群。
【周长清】：急需一个网络通讯系统的搭建方桉！
今天是工作日，但已经是夜晚，没有那么多人工作软件在线，因此，周长清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回答。
【老周你不是去参加什么什么游戏的测试了吗，怎么还心系工作？】
【就是，领导都给你放假了，我好羡慕。】
周长清看着同事的调侃，他苦笑一下，又打字道。
【周长清】：别说了，这游戏里要建一个魔法网络，我这是要在游戏里加班了。
【啥啊，在游戏里建立网络，这游戏这么真实的吗？】
【不是点一点就行吗，还真的要通讯知识？】
【合着游戏的测试人员招募那里写的是真的？陆绊真的要在游戏里来点真实的？】
【周长清】：别扯皮了，我一个人搞不定，你们帮帮我。
他想着，自己有一个专业的团队，还怕搞不定你一个小小的魔法网络？
想到这里，周长清又想到，自己应该把那本书的内容给这些同事们看看，不然他们估计也没办法理解魔法到底是啥。
他又来来回回游戏好几次，总算整理出了那本书的绪论，上传到了工作群。
725.拓荒者
比起魔网，建造堡垒显然简单得更多。
这里的重力常数与地球所在的宇宙类似，绝大部分的力学公式也成立，汪浩简单测试了一番，就开始了设计与建造工作。
他最先想设计的是灰塔，但听闻这高塔除了正常的物理结构，还得涉及到魔法相关，汪浩不懂魔法，只能作罢。
他们这些画图狗，最怕的就是甲方改来改去，有时候已经做好了设计，拿去给甲方，甲方会拿给他的“朋友”看一看，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意见，然后好不容易改了好几版，觉得应该差不多了，甲方又来了一句还是最开始的样子更好，简直可以气到吐血。
所以，自己不懂的魔法建筑，汪浩自然不去触碰。
他首先指导建设的是堡垒。
这堡垒设计指标需要容纳数千人在其中生活，战斗，需要坚固的城墙，宽敞的仓库，还有便利行走的通道，供人休息的屋子，以及在外侧被攻破之后，能够收缩防御，继续抵抗的结构，当然，还有位于要塞顶端的与灰塔相似的结构。
汪浩还是第一次参与设计制造这么粗犷的建筑物，基本上不太需要什么设计感，什么时尚感，也不用顾忌潮流，美观，只要牢固就完事儿了。
当然，他还是遇到了不少问题的。
比如现代建筑中，钢筋混凝土是常见的结构，利用钢筋来承受拉力，混凝土承受压力，可以在相对低廉的成本下达到优秀的建筑性能。
假如纯粹是泥巴堆成的，矮房子还好，一旦楼层高了，受力就会出现问题，风一吹就倒。
本来，汪浩是准备如法炮制的。
然而他很快发现，夜之国的金属属于稀缺的材料，那些骑士身上的铠甲已经算是冶炼技术的巅峰了，但比起真正的钢铁，依旧脆弱而不堪一击。
在一个点火基本靠木柴的地方，更不用想钢铁要怎么锻造出来了。
汪浩这才真正感受到了现代化工业体系的重要，哪怕他们掌握了建造方法，可材料的生产链却限制着他们的进度，很多平常用起来已经非常习惯了的东西，实际上却并非理所当然。
比如汪浩就久违了地用手来画图，而不是在电脑上。
站在要塞的基础上，汪浩看向那黑森林深处，现在他只能希望开拓森林的那些玩家们能够找到一些铁矿之类的资源。
在汪浩的目光所看不到的地方，老茄子拿着武器，带着开拓黑森林的玩家们在茂密的树丛中前进。
他们离开日暮镇已经三天，进入到了黑森林前所未有的深处。
途中，老茄子也遇到了一些魔物，好在这一群玩家都是封测玩家里的精英，每一个都经历过上百次死亡的锤炼，闭着眼睛都能解决掉常见的小型魔物，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出现过任何伤亡。
但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
这个游戏没有炉石，没有回城卷轴，更没有以太之光，越是深入黑森林，就越感到迷茫与孤独。
就像人类离开地球，去往群星之间探索，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每一刻都在侵蚀着人类的内心。
而且，黑森林的水流，土壤，树木，空气，都携带着污染，这种污染是潜移默化的，会放大人类的情绪，普通的担忧会逐渐演变成恐慌，胆怯激化成为畏惧，不满演变成愤怒，进入黑森林的第三天，老茄子就感到他们队伍里已经弥漫起了一股不安的气氛。
他们这次探索的目的很简单，寻找黑森林里的资源，无论是矿产还是别的，总之，需要开拓荒地，为日暮镇的建设提供资源。
老茄子这才真正感受到过去那种拓荒者的勇气。
“前面好像有动静。”
一名游离在队伍之外的斥候返回了队伍里，他通报道。
他们这些探险的玩家分散在一个很广的范围内，防止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魔物被一锅端，而最外侧的就是最灵巧的斥候。
老茄子跟随那位玩家来到最前面，他发现，那是一片空地。
准确地说，是一片坑洞。
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一般，大地出现了一个深坑，可以想见，原本这里也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只不过在那意外之后就寸草不生，才有了这样巨大的坑洞。
老茄子目测了一下，这坑洞至少有四个标准足球场，倘若从天空中俯瞰，那必然是一幅震撼的画面。
而且这坑洞看起来已经形成了有一段时间，断面早已爬满了植物，甚至底部还因为积水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坑洞的一侧，老茄子很快就发现，那里裸露出来的部分并非泥土的黄褐色，而是青黑，大片的青黑色上寸草不生，就像逐渐结疤的伤口。
“看起来像是某种矿石。”
有稍微认识这些的玩家说道。
老茄子掏出了陆绊给他的自制的指南针。
他发现指南针有些偏斜，很明显，这是大规模铁矿存在的痕迹，部分的铁矿产生了磁性，吸引了指南针的磁石。
“我们去看看。”
老茄子让一部分在坑洞附近戒备，自己带着几个玩家沿着坑壁往下，朝着那青黑色的岩石处移动。
来到岩石旁边，老茄子首先确认了这并非煤炭，那些矿石质地坚硬，而且往土里延伸，他随便用铁锹挖了挖，发现根本看不到根部在哪里。
敲下几块，又在手绘的地图上标记了坐标，老茄子准备等回去之后进行检测，如果真的是铁矿，那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有着落了。
然而正当老茄子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咆哮声。
回过头，老茄子发现，坑洞底部的水潭正泛起涟漪。
从那之中，某种生物呼之欲出。
老茄子下意识拔出了剑。
他看到，水中，一个巨大的影子破浪升腾，那怪物的身体表面像是覆盖着一层矿石，显示出金属迷幻的色彩，它有六足，脑袋上找不到眼睛，巨大的身形足足有三层楼高。
同时，老茄子感到大地震动，那一片“矿石”竟然也颤抖起来，从泥土里抽出。
这竟然是怪物的身体一部分！
“卧槽，这是遇到野外boss了？”
老茄子看到，那水中的巨兽遮蔽了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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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6.那种事不要啊！
“卧槽，我怎么死了！”
老茄子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本来还脑补了一出人类与自然搏斗的可歌可泣的赞歌，在那一刻，老茄子的脑中奎托斯，褪色者，新大陆的白风闪过，他甚至还摆出了一个准备见切躲闪的动作。
可是那巨大的岩石怪物也就普普通通一脚下去，老茄子和他周围的玩家们荡然无存。
看着泥潭里陆陆续续爬上来的玩家们，老茄子内心百感交集。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以和森林里的魔物绕着树木转十几分钟也不会受伤，他特定在现实里学习了一些基础的自由搏击，对武器的使用也属于玩家里的佼佼者。
可这样的自己，在面对那些超凡的，庞大的，伟岸的怪物时，依旧如同一只蝼蚁，不仅连反抗都做不到，甚至对方都不一定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看到泥潭里咕噜咕噜冒出了好多人，正在一旁和那些玩家们学习建筑知识的崔斯特看了过来。
“你们不是去探索资源了么，找到了什么？”
崔斯特询问。
老茄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简单复述了一遍，崔斯特想了想，让老茄子他们先休息一下，回男爵府去找希雅他们。
“这不是领主，只是体型大一些的铁蜥而已。”
希雅听闻了崔斯特的转述，思考着说道。
“在我的时代，铁蜥已经几乎绝迹，它们是受到了轻度污染的生物，身体绝大部分由钢铁构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灰塔的铁矿石来源，但后来由于法师们的捕猎，以及魔潮的反复，最后一只铁蜥被目击到已经是百年之前了。”
“这么说，它就是夜之国的铁矿了？”
陆绊顺着希雅的话说道。
“对，不但有铁蜥，还有各种矿石构成的生物，它们在灰塔的记载中叫做结晶生物，都是受到了污染的矿物与周围的生物融合而成的。”
希雅颔首。
“真奇妙。”
崔斯特摸了摸下巴。
“所以夜之国的矿产资源，都是会自己爬的吗？”
斯通想象了一下这画面，觉得有点儿恶心。
“没错。”
希雅看向崔斯特。
“魔网这边需要我和乔斯特的支持，你们和勘探队一起去解决掉这个铁蜥吧，它应该能提供我们需要的部分钢铁。”
“没问题。”
崔斯特并没有意见。
他的拟造阳炎对这种体型巨大的生物简直就是加倍伤害，而且，他也挺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怪物的。
“等一下。”
陆绊忽然开口，令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觉得，我们应该让那些新玩家有一点参与感，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预防针？”
崔斯特不懂陆绊的意思，在废都，可没有疫苗这种玩意儿。
“我的意思是，现在镇子周边太安全了，这些玩家来了之后就没有遇见过危险，应该死一死，不然到时候真正的魔潮来了，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陆绊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是魔鬼吗？”
斯通看着陆绊，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让他们耗费几天时间体验一下黑森林，了解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对于他们精神的成长很有帮助。”
陆绊认真地说道。
“倒不如说，我正是想要帮助他们，所以才会让这些玩家进入黑森林里。”
“你果然是魔鬼吧。”
斯通很肯定地说道。
但陆绊没有在意，他直接召集了玩家们。
在已经稍微修葺过，不再泥泞，而是由石头铺就道路的城镇广场中，陆绊开口道。
“各位，我们的勘测队最近发回了报告，他们遭遇到了一头凶恶的怪物的攻击，损失惨重，而这头怪物身体上拥有丰富的资源，想要继续发展，我们必须勠力同心，一起对抗这只怪物。”
听到陆绊的话，那些没有跟着勘测队出去，以及第二批测试玩家面面相觑。
“没想到资源还得打怪，可我根本没升过级啊，这几天就光顾着搬砖了。”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机械制造牛马，让我去打怪那种事不要啊！”
“勘测队都是一测的老玩家，技术很熟练了，就这样还团灭了，我们这些菜鸟上去难道不是送人头？”
“可是我还挺想去外面看看的，不然这游戏真的要变成加班模拟器，搬砖模拟器了。”
“这种肯定就是世界事件了，奖励绝对丰厚，想想安其拉开门！”
“反正又死不了，去跟着大佬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我听勘测队的人说，那怪物体型很大，估计我们几百个人过去也就是被当成蚂蚁踩的。”
尽管大家都有些担忧，可仔细一想，这游戏不就是开放世界冒险吗，要是自己一直留在镇子上，待在安全区里，那谈何冒险。
明明外面有广阔的世界，却闭门不出，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游戏！
而且，第二批测试的玩家也大多都是真正喜欢玩游戏的玩家，探索的欲望还是很强烈的。
最主要是，像周长清这种，上班就是搞通讯，到了游戏里，还是搞通讯，一点儿游戏体验都没有，反而让他觉得像是在游戏里加班，更加想要出去看看了。
现在让周长清哪怕打史莱姆，他都很开心。
所以，陆绊的话一出来，玩家们都沸腾了，他们做好了准备，领取武器，兴冲冲地向往着大远征，就像拿到了没开锋宝剑的霍比特人。
看到这一幕，斯通抽了抽嘴角。
“这群人竟然真的愿意去送死，呃，虽然他们不会死，但那不会觉得痛吗？”
他好奇询问陆绊。
按照陆绊的说法，这些人和陆绊来自同一个世界，斯通不禁怀疑那个世界的人是不是脑袋都多少带点。
“当然会痛，你在想什么，被怪物踩死，至少疼痛和被踢了一脚脑袋的程度差不多。”
陆绊奇怪地反问。
“......”
斯通无语。
“而且，他们也不是去送死，对于他们而言，死亡也是享受的一部分。”
陆绊又补充了一句。
“享受的一部分？”
斯通这次真的不理解了。
他曾经见过一些大佬不为人知的癖好，的确有些人是被别人残暴凶狠地对待才会感到兴奋的，可那毕竟是少数人，而现在，这几百个人，难道都好这一口？
727.玩家们的大远征
对于这群玩家的第一次远征，陆绊不仅要让他们体验到夜之国真正的残酷，锤炼他们的精神和意志，还需要让他们起到宣传的作用。
由于没有开放对应的内部接口，所以晨星是不能直播的，直播软件也无法抓取玩家们的所见所闻。
究其原因，倒不是什么商业机密，而是因为本来晨星的运转就是陆绊一拍脑袋的产物，没有正常人类的电子电路逻辑和信号系统，自然不可能被抓取到。
所以，在地球上的纸片人陆绊，抓紧时间弄了一个直播软件，准备到时候直播一下这些玩家们大远征的场景，用作宣传。
要说陆绊缺玩家，那肯定是不缺的，现在全世界的玩家，没有几千万也有几百万想要进入夜之国的世界，争着给陆绊当牛做马，建设日暮镇。
但陆绊需要一些人类高质量玩家。
如果说第一批封测玩家是“玩家”，是游戏大于生活的人，那么第二批玩家就是喜欢玩游戏的各个行业的精英。
而第三批玩家，陆绊想要招募一些平常不太玩游戏，但在自己的领域却是佼佼者的人。
这样的需求，自然需要一定的宣传。
直播就是最好的宣传。
陆绊找李梓健联系了网站和电视台，到时候直接包下电视台的黄金时间，就播放玩家们和那巨大的怪物战斗的场景作为宣发。
第三批玩家招募和直播的事情一公布，全球轰动。
几乎所有的媒体娱乐相关的报纸都在头版刊载了这件事，各种自媒体，公众号，脱口秀节目，一切的传媒，都在讨论囚笼。
而根据玩家们透露出来的情况，这场大远征应当也是游戏开始测试以来最大的一次玩家行动。
之前的那一次魔物袭击，只有封测玩家体验了，而且没有任何的图像资料流出，其他云玩家都恨得牙痒痒的。
这一次，能够有官方直播，简直不能更爽了。
有人可能会问，这些玩家自己就不想去参加测试吗？
除了没有被选中之外，有些时候，玩家们还真就喜欢看别人打游戏好过自己玩。
一方面是手残，自己玩疯狂受苦，看别人行云流水，单挑boss，有一种爽快感，还有一方面，就是自己玩过的地方，看别人再玩一次，受同样的苦，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还有一部分玩家就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享受游戏，凭本事买的游戏，为什么要花时间玩了。
而且按照封测玩家们透露出来的，这游戏十分硬核，操作和现实没有任何区别，不少玩家也就只叶公好龙，能看别人直播就相当满足了。
在某个建筑集团，周长清的部门。
这群土木人正在研究周长清给出的需求。
由于夜之国的材料和现实不太一样，所以无法直接套用现有的计算公式，必须进行改变。
这工作由普通人来做肯定没办法，只能交由计算机，因此，这部分工作是周长清把数据带出来，给同事们输入到程序里来完成模拟的。
夜晚。
周长清的同事朱伟正在办公室盯着电脑，看模拟软件里的结果。
这软件的用途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将建筑的模型输入进去，确认材质等，最后看看在各种情况下是否能保持稳定。
在正常的使用中，也就台风，地震之类的极端自然灾害会进入模拟。
可现在，他们还得考虑魔潮的影响。
毕竟现实世界里可没有什么十几米高的巨狼朝着屋子一头撞过来的情况。
他们为了验证堡垒的承受力，不得不改写程序，做出更多的情况。
朱伟打了个哈欠，等这一次模拟结束，如果没什么问题，他就准备回家了。
部门里其他人已经下班，现在整栋楼里已经没几个还在加班的了。
等待结果的时候，朱伟也没急着奉献自己的剩余价值，而是翻阅起那本魔法入门书来。
书籍的内容都是周长清转录出来的，部门里的人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伟权当打发时间。
他翻过已经研究讨论过的绪论部分，直接看起了魔法。
看着看着，朱伟总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那像是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畔低语。
他平常看这些内容，看了一会儿就头昏脑涨，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撞钟敲了十几下，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看这些，朱伟感觉自己的思维十分清晰，就好像自己生下来就懂这些内容一般。
他很快就理解了第一个法术的构成，那萦绕在自己耳畔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其中的语言，虽然朱伟无法听懂，但却莫名能够理解含义。
它在叫朱伟尝试一下。
朱伟怔怔地放下了那本书，他抬起手，能够感受到，某种力量正在指尖凝聚。
办公室的灯光闪烁了两下，窗户被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风吹得哐当作响，朱伟感到，耳边的呓语忽然变得十分巨大，那嘶哑的，连绵的，具有诱惑力的声音就像在他的脑中响起一般，与自己的心声重合到一起。
朱伟感觉，自己的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缓缓在朱伟身后浮现，那人影像是一个女性，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下一刻，在朱伟即将打响指的瞬间，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将其牢牢束缚住。
朱伟处于双眼无神的状态，茫然地看向身侧。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正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粉嫩的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不要太好奇哦。”
那柔媚而撩拨人心的声音传来，朱伟双眼失神，缓缓点了点头。
紧接着，电脑发出了滴的一声，是模拟软件的结果跑了出来。
朱伟这才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坐在这里发什么呆，他确认了一下模拟结果，与之前的预测基本一致，他保存了数据，关掉电脑，准备回家。
站起身，朱伟发现自己踩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是那本魔法书籍。
他急忙捡起那本书，看了下上面的魔法内容。
一点儿也不理解，头痛感又涌了上来。
朱伟将其放好，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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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刨腹自证
燕南大学医科的郑礼非常期待这一次的直播。
他填写了问卷调查，申请了测试，但很遗憾的是没有被抽中，成为那进入夜之国的幸运儿。
没办法，只能云了。
可是，晨星没有提供直播接口，也没办法在游戏里录像拍照，一切全凭的是玩家们的描述，根本不过瘾啊！
就算这些玩家们天天“卧槽”“牛逼”“无敌了”，郑礼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玩过招魂夜，知道这个虚拟现实设备能够达到的拟真度，因此很清楚，在夜之国这种范围的开放世界里，游戏能有多好玩。
这种感觉，就像你看着别人拿起了鲜美名贵的食材，可做菜过程和最后的成品都看不到，闻不着，只能听别人描述“放盐少许，大火烧开”这种苍白的文字，隔靴搔痒，饥渴难耐。
现在至少郑礼可以看直播了。
而事实上，许多人倒是认为，直播并不是陆绊的妙招，而是他的无奈之举。
因为没办法直播游戏画面，所以外界一直对囚笼的完成度感到诟病。
招魂夜在一幢宅邸的范围内达到了完美的画面呈现，而夜之国，按照玩家们的描述，范围远比一间屋子要大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材质，贴图的素材量是巨大的。
初版的魔兽世界都耗费了几千人五年的功夫，这囚笼，到底做了多久？
反正肯定没有五年，因为五年前，陆绊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大学生，寂静游戏的前身也才刚刚推出他们的第一台主机，江城实业更是尚未涉足游戏产业，整个行业都不可能拥有虚拟现实相关的技术储备。
用专业人士的话来说，创意在这个行业是最不值钱的。
比如开放世界，其实说白了就是把现实里的人们能做的事情放到游戏里，只要越逼近现实，模仿现实，游戏的开放程度就越高，再加上一些奇幻科幻的操作，就是一个游戏底层的游玩逻辑了。
但能做到这一点，需要的却是技术的储备和积累。
角色的建模的自由活动程度，攀爬，跳跃，火焰和水流的物理引擎，以及那些光影的变化，风吹过林地时的摇曳，想要完成这些，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技术团队。
并且，游戏机的机能本身也是限制，如果用超级计算机，那很多疯狂的代码都可以实现，可在玩家们的配置底下，开发者就需要抠抠索索地耗尽每一个内存，压榨cpu，才能让游戏得到最完美的实现。
因此，业界虽然认可陆绊的创意和表现方式，但技术真的到了那一步吗？
他们抱持怀疑。
这一次直播，被大家认为是陆绊刨腹自证，自己到底有没有吃那一碗粉，就看直播的内容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陆绊不开放直播接口，只进行官方直播，是不是心里有鬼。
这也是游戏圈子里的基本操作了，发布会上看着画面很厉害，实际上到了实机演示疯狂缩水，用cg来骗人的做法，每个厂商都或多或少有过。
在直播之前，陆绊还特地放出了一小段预热视频。
郑礼很快就在微博上刷到了这个视频。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是玩家们在城镇里行走，建造，种植的场景，只有不到一分钟，属于坐一趟地铁能看好几次的那种。
只是，这画面也太真实了吧？
郑礼自己玩游戏的时候，虽然觉得画面很好，但也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这些画面是不是自己脑补的结果，自己实际上看到的画面要略逊一筹，是大脑自动将其修正成了那么美好的样子。
可看到这预告片，他惊讶了。
这是游戏？
这真的是游戏里的画面？
这光影，这材质，这动作，确定不是实拍？
郑礼立刻往下拉，他看到大部分人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顿时放下心来。
他上一次看到这么仿真的画面，还是在某个赛车游戏里，他一度以为是制作组找来了真车，只在一些细节上能看出cg的痕迹。
但金属的材质与人类的材质不可同日而语，再逼真的画面，也无法以假乱真。
所以，郑礼觉得，陆绊这肯定是找人拍的宣传片，搭配上他引以为傲的特效技术，装作游戏里一样。
尽管有玩家发微博表示这就是实机，还发出了自己的设备照片证明，可绝大部分人还认为这是托。
所有的争议都指向了直播，人们等待陆绊的直播，想看看到底这游戏的品质如何，是否真的吹的那么神乎其神。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好了。
晚上八点，黄金时间。
郑礼打开了旧日视频网的官方直播间。
直播间里全是人，他切换了几条线路，才算找到了一个不太卡的，即便如此，弹幕也厚到了不开一些筛选和屏蔽就根本看不清屏幕的角度，这种密集程度，大概也就国家队进世界杯才能与之媲美了吧。
倒计时在屏幕里计数，搭配上了一些夜之国的概念设计图，一点点让期待感拉满。
等到八点整，画面一黑，直播开始。
郑礼直接屏蔽了所有的弹幕，以防止这些东西遮挡自己的视野，这导致右边的评论区不断滚动，就像是几百个人同时在开独轮车一样。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森林。
那漆黑幽深，如同活物一般的森林顿时吸引了郑礼所有的注意力，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本还疯狂滚动刷屏的评论在画面出现的那一刻停止了下来。
尽管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森林，但却展现出了如同海啸扑面而来一般的压迫感，郑礼看到了旁边陆陆续续有评论刷新。
友情提示，现在可以呼吸
看到这一句，郑礼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忘记了呼吸！
他看到镜头移转，钻入森林之中。
在层层叠叠的树林里，一队人马行走着，这些人穿着布衣服，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战战兢兢，表情严肃。
郑礼很快发现其中一些人就是之前自证的玩家。
无论他怎么看，这些人都是真人出演。
陆绊难道要在全世界的人面前播一段真人电影出来糊弄观众？
郑礼不明白了，他继续看下去。
728.刨腹自证
燕南大学医科的郑礼非常期待这一次的直播。
他填写了问卷调查，申请了测试，但很遗憾的是没有被抽中，成为那进入夜之国的幸运儿。
没办法，只能云了。
可是，晨星没有提供直播接口，也没办法在游戏里录像拍照，一切全凭的是玩家们的描述，根本不过瘾啊！
就算这些玩家们天天“卧槽”“牛逼”“无敌了”，郑礼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玩过招魂夜，知道这个虚拟现实设备能够达到的拟真度，因此很清楚，在夜之国这种范围的开放世界里，游戏能有多好玩。
这种感觉，就像你看着别人拿起了鲜美名贵的食材，可做菜过程和最后的成品都看不到，闻不着，只能听别人描述“放盐少许，大火烧开”这种苍白的文字，隔靴搔痒，饥渴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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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许多人倒是认为，直播并不是陆绊的妙招，而是他的无奈之举。
因为没办法直播游戏画面，所以外界一直对囚笼的完成度感到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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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材质，贴图的素材量是巨大的。
初版的魔兽世界都耗费了几千人五年的功夫，这囚笼，到底做了多久？
反正肯定没有五年，因为五年前，陆绊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大学生，寂静游戏的前身也才刚刚推出他们的第一台主机，江城实业更是尚未涉足游戏产业，整个行业都不可能拥有虚拟现实相关的技术储备。
用专业人士的话来说，创意在这个行业是最不值钱的。
比如开放世界，其实说白了就是把现实里的人们能做的事情放到游戏里，只要越逼近现实，模仿现实，游戏的开放程度就越高，再加上一些奇幻科幻的操作，就是一个游戏底层的游玩逻辑了。
但能做到这一点，需要的却是技术的储备和积累。
角色的建模的自由活动程度，攀爬，跳跃，火焰和水流的物理引擎，以及那些光影的变化，风吹过林地时的摇曳，想要完成这些，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技术团队。
并且，游戏机的机能本身也是限制，如果用超级计算机，那很多疯狂的代码都可以实现，可在玩家们的配置底下，开发者就需要抠抠索索地耗尽每一个内存，压榨cpu，才能让游戏得到最完美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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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绊难道要在全世界的人面前播一段真人电影出来糊弄观众？
郑礼不明白了，他继续看下去。
729.亏本赚吆喝
在游戏里，周长清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观众们的看法，他现在非常紧张。
自己都没有经历过什么正规的战斗训练，连拿剑都是找其他玩家学的。
让这样的人上战场，那不就是送吗？
但周长清也很期待探索黑森林，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森林就在那里。
自己进入这个游戏，在夜之国行走，谁也不能说自己对森林深处没有半点儿好奇。
如今，参与世界任务，能够去讨伐铁蜥，周长清肯定很激动。
但同时，周长清也畏惧死亡。
玩别的游戏，周长清肯定也死过很多次，但那也就是屏幕一黑，跳出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除非那种硬核模式，死了无法重生的游戏，不然最多也就带给周长清一些挫败感。
可这个游戏，一切都是这么真实，疼痛都仿佛真的在自己的皮肤上绽放，这样的情况下，死亡就很可怕了。
以前有的专家说，游戏会促进暴力，各种现实里打打杀杀的情况在游戏里却是常态，会让玩家们对于暴力的阈值降低，从而在现实世界里做出暴力的举动。
也有玩家表示，在游戏里满足了自己的破坏欲望，反而在现实世界会变得冷静。
但要周长清来说，要是游戏里死了会那么痛，估计大家也都会小心谨慎，不会追求无谓的暴力了。
熊孩子之所以熊，不就是因为没人教育没人打么。
当然，这游戏太过于真实也让周长清联想，说不定到时候会有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人，在现实世界里也以为在玩游戏从而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那太遥远了。
将思绪转回现实，周长清甚至产生了要不然待会儿闭着眼睛冲就完事了的想法，早死早超生。
他们在森林里前进了游戏时间的两天，由于已经知道了坐标，不用探索，所以比起前一批勘测队的速度要快上不上。
第二批玩家位于队列的中央，属于被保护的位置，而老玩家则分散在周围，警惕危险。
周长清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见到的画面已经被转播到了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直播间里，弹幕就像是缓过了一口气般，终于爆发出来。
这是实拍吧，怎么可能有这么真实的画质？
陆绊是不是表面上说给大家玩游戏，实际上在骗人看电影啊？
这光，这水，这人，画质爆炸！
我眼睛不太好，这不就是实拍吗？
这画面也太牛逼了，估计3080ti都带不动
醒醒，这是晨星独占的，想登陆pc估计有点悬
这里这么多人，差不多所有玩家都在了吧，是有什么大战役吗？
卧槽，刚才镜头那个人我认识，是我大学同学，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
大惊小怪，坐下，都是陆导的基本操作
玩招魂夜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设备牛逼了，现在看起来简直超越想象
与此同时，观看直播的除了普通的观众，还有一些行业大佬。
比如某图像处理硬件的大厂高管。
他和自己部门的骨干在会议室里看着直播，越看，他的表情就越凝重。
“这画面，已经远超了我们目前的极限，虽然穷尽算力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但成本太高了。”
一位骨干喃喃自语般说道。
他们做的硬件，本质还是商品而非科技产品，要讲究一个性价比。
无限堆料的确可以达到很不错的效果，但相应的成本提升，售价也会相应水涨船高，等到了客户承受不起的时候，无法通过销量带来的利润弥补研发成本，那这产品就是失败了。
像晨星这样的设备，他们估算，每一台的造价至少也得五万，即使出货量很大分摊成本，能降价的空间也微乎其微。
可陆绊只卖几千块，这完全是亏本赚吆喝。
以前也有游戏机厂商利用类似的策略，比如成本价三四千的设备，亏几百块出卖，打价格战来抢占市场，等到占据了有利份额之后通过卖游戏来回本。
但陆绊这每卖一台，自己就亏好几万，现在卖了这上千万台，陆绊的别墅都不知道亏了几幢了。
“陆绊完全不用现在的显示技术，我们也分析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市场份额会被逐渐蚕食的。”
另一位骨干感慨道。
他们这一行，最怕的就是别人技术比自己牛逼，价格还和自己差不多，更何况，目前晨星的技术优势几乎是碾压的，看不到任何翻盘的空间。
“不是，你们真的觉得这是游戏画面不是实拍？大家都是搞技术的，这种画面，你们扪心自问一下，现在的计算机技术能做到？”
有一个人声音提高了一些，他始终认为这是实拍场景，一半是怀疑，一半也是不能接受。
“陆绊他全球直播，敢这么弄吗？”
另一人反驳。
高管随意瞄了一眼自家的股价。
从晨星发售之后，相应的行业股票本来有片刻的走高，因为投资人最开始认为这技术的出现会导致行业的再次升级，其他厂商会迅速跟进。
可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技术，跟进不了啊。
其他厂商根本连陆绊的尾气都吃不到，晨星的体验就是独一份的。
到这个时候，股票就开始暴跌。
光是他家的股票，就已经缩水了百分之八十，一些游戏机公司更是只剩十分之一，伴随着直播，股价彻底崩盘，救都救不回来那种。
这位高管此刻也寄希望于陆绊这就是实拍的电影而不是游戏。
可很快，直播镜头里的玩家们就遇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
在某位玩家第一视角的观察下，可以看到，那是一处深坑，周围的大地似乎被犁过一遍，充满了肆虐的痕迹。
而在那坑洞的正中央，盘踞着一头巨大的怪物。
那有好几层楼高的怪物身上泛着金属的光泽，像是钢铁的机械造物，它一开始并未注意到玩家们，还在休息，而玩家们纷纷散开，铺设起进攻的武器设备，准备对它发动总攻击。
“这也是特效？”
有人下意识感叹。
如果说之前的画面都是实拍，那这画面肯定不可能是实拍，至少也是合成的cg。
可这也太真实了吧！
那位高管感到一阵绝望，他深刻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陆绊的时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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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排队枪毙
在缺乏金属的情况下，人类能进行什么攻击呢？
说实话，玩家们也没什么头猪。
在人类战争早期，金属强度还不够高的时候，木制品的确是主流。
但人类有史以来大概并没有像这样捕猎过这么大型的陆地生物，而且，这也并非血肉凡胎，而是有着钢铁表皮的庞然巨物。
正经来说，在没有任何超凡加持的情况下，这些玩家手里的武器可能还不如对方的皮毛坚硬，真要硬碰硬撞上去，虽然不能说玉石俱焚，但至少也可以称得上是以卵击石了。
采用正常人类的战斗方法，只能进行一个团的灭。
玩家们当然很清楚。
他们制造了一些简单的战争机器，比如投石器。
在中世纪之前，投石器一直都是攻城战和防守战的主力，通过绞索产生的扭矩，这些机器能够将沉重的石块投掷出去，对远方的敌人和建筑造成伤害。
此刻，十几个小型投石器正在森林的边缘，坑洞之上准备就绪。
伴随着指挥者的一声令下，那些石头飞出，遵循重力飞出一个抛物线，砸向了那沉重的钢铁大蜥蜴。
哐哐哐——
沉闷的声音响起，可以看到，在那铁蜥的金属外壳上，这些石头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少地方出现了凹陷，若是能够再发射几次，那么说不定就能让它破防了。
面对攻击，那巨大的铁蜥缓缓移动身体，看向周围给他带来困扰的小东西。
它的动作实在不能称之为迅捷，迟缓如同耄耋老人。
这也是很正常的，当生物的体型大到一定程度，神经传导就会出现延迟，虽然不至于35ms那么高，但体现在整个生物的行动时，就会对外界的刺激感知极为缓慢。
毕竟从接受刺激，传递到大脑里，做出反应再传回身体就需要比正常生物更长的时间。
这也是玩家们的唯一优势。
轰隆——
铁蜥移动，它的一只脚踩下去，直接将一台投石器踩得稀巴烂，连带着两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玩家。
直播画面正好落在了这倒霉的玩家身上，以他的第一视角，呈现了那巨大的钢铁之足从天而降，垂直落下，不讲道理地遮天蔽日的场景。
看到这一幕，郑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肯定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这压迫力还是让他喘不过气。
卧槽，这怎么打？
有没有什么魔法之类的把它轰杀至渣啊？
石头打钢铁，完全不能看了
好残忍，这些玩家也太惨了
简直就是排队枪毙！
弹幕纷纷感同身受。
郑礼看到，战斗还在继续，有不少玩家一路狂奔，冲到了铁蜥的身边，试图爬上那青黑色的身体，用手里的武器攻击这庞然巨物。
其中就包括老茄子。
他手里的武器是经过了陆绊的超凡改造的长剑，对于魔物有很强的压制作用。
老茄子灵活得如同精灵弓箭手一般翻身跳上了铁蜥的尾巴，手里的长剑往下一戳，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剑刃竟然穿透了钢铁的外壳，刺入其中。
片刻，那铁蜥才有些反应过来，它的尾巴缓缓移动，可老茄子已经抽出了长剑，朝着更上方奔跑。
他抓住了矿石的凸起，接着嶙峋的表面往上攀爬。
与此同时，其他的玩家也纷纷从铁蜥几条腿的空隙之间靠近这怪物，爬上它的身体。
这些玩家们就像是蚂蚁正在对抗大象一般，聚集到铁蜥的周围。
只是他们并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各自散开了十几米的距离，这样一来，即使一个玩家被踩死，其他的玩家在短时间内也可以更加靠近怪物。
“原来那些投石器是诱饵。”
郑礼这时候大概看明白了玩家们的战略，利用投石器吸引铁蜥的注意，让它离开坑洞，忙于拆毁那些投石器，随后玩家们再用人海战术来消灭这怪物。
一刀一刀，玩家们手里的带有超凡特效的武器不断刺穿了铁蜥的身体，那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怪物身上已经满是创伤，可以看到，钢铁的外壳底下，这怪物依旧有血肉。
老茄子此时已经爬到了铁蜥的脖子上，他的目标是头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剑长度够不够刺穿脑壳，但杀死一只怪物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斩首战术。
铁蜥这时候已经有些混乱，它转动身体，但由于速度不快，所以绝大部分有备而来的玩家都能利用自己的武器刺穿钢铁的外壳，将身体牢牢地固定在怪物身上，不至于被甩出去。
除了有点儿恐高。
郑礼看着直播画面，有一种双脚悬空的错觉，就好像自己就是那个爬在上面的玩家，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起飞了。
这种第一视角的紧张感是任何电影都无法比拟的。
这时候，镜头来到了老茄子的身上。
他一步步越过脖子，来到了铁蜥的脑袋上，这里可能由于平常经常与地面磨蹭，所以相对光滑，青黑色的矿石分布在脑袋上，让老茄子得以抓握，战战兢兢地往前。
郑礼跟着老茄子的视角一起屏息，风在耳边呼啸，大地十分遥远，地上的人就像蚂蚁般无法看清，铁蜥一个猛然转身，好多玩家就这么被甩了出去，如同垃圾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老茄子咬紧牙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剑锋朝下，猛地一刺。
那长剑就像刺穿蛋糕般没入钢铁的外壳，这一次，疼痛的反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快速地到来，铁蜥的口中发出了嗡嗡声，那是它的哀嚎与咆哮，这魁梧而庞然的巨物，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渺小的，自己随时可以踩死的人类逼迫到这般境地。
老茄子还没来得及高兴，铁蜥就猛然一抖，它似乎已经觉察到了真正的危险，在进行垂死挣扎。
它的突然动作令玩家们一时难以应对，好多玩家从铁蜥的身上被甩落下来，就连老茄子，也只能紧紧地抓住那把插入铁蜥脑袋里的剑，不敢松手，生怕被直接甩飞，落到不知道哪里的森林中。
可下一刻，铁蜥的动作忽然定格了。
731.厚葬友军
在铁蜥定格的瞬间，它的目光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看向密林深处。
下一刻。
一道光芒从森林之中绽放，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笼罩了铁蜥的上半身。
那光芒很粗，极为耀眼，甚至令所有的玩家都暂时失去了视觉，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白闪烁之中。
巨大的铁蜥在这光柱前面，也仿佛只是一个小蜥蜴般，它没来得及反应，光芒已经接踵而至。
老茄子死死地抓着剑柄，他生怕自己被甩下去，他同样看到了那一道光芒，这光芒就像曙光女神的救赎，令他感到一阵安心。
这就是超凡的伟力，哪怕是这样巨大的怪物，也会在那光芒之中被击败。
老茄子感受到了圣洁的力量。
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在火力覆盖范围里。
“？”
老茄子都还没有来得及抗议，整个人就伴随着那光芒一起被蒸发了。
和老茄子一样，还有十几个玩家都同时被这一炮解决。
当然，铁蜥的半个脑袋也已经融化，滚烫的铁水就这么顺着它的脖颈往下，缓慢地流向地面。
那松软的泥土被熔铁浇灌，渗透，在冷却之后大概会形成类似蚁穴的形状。
可以伤口断面看到，覆盖在这怪物体外的是一层厚重的金属矿石，再往里则是红色的血肉，最中间则是银光湛湛的钢铁骨骼。
看起来它本身的外皮就是钢铁，只是因为经年累月的时光冲刷，所以才会逐渐覆盖那些铁矿，而这些铁矿又会成为它的保护壳，这种生物通常能活几百年，甚至千年，在漫长的积累之后，它们将会是黑森林里最强的盾。
黑森林里其他的魔物会因为这铁蜥身体巨大，外皮坚硬，又没有什么价值，望而却步，不敢狩猎它。
可惜它们遇到了玩家。
对玩家们而言，这怪物简直全身都是宝。
玩家们，包括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发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镜头转向了光芒绽放的位置。
在那里，崔斯特正缓缓收起自己的左轮手枪，就仿佛随便开了一枪般。
在崔斯特前面的树都已经被焚烧殆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
郑礼满眼问号。
老崔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按照之前的设定，崔斯特好像的确有一个大杀器，可以一炮轰穿那些妖魔鬼怪。
原来这是伏笔？
郑礼看着弹幕里一片666，忽然觉得刚才的玩家们有些可怜。
不但直接上去送了好几拨，而且还被友军伤害击杀了。
属实有点儿惨。
与此同时，泥潭里，刚刚复活的老茄子也是一脸懵逼。
他看着周围那些被友军炮火厚葬的玩家，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来这怪物还是会被炮火击败的。”
崔斯特拍了拍手，要不是陆绊告诉他这些玩家不但可以死而复生，而且，还热衷于此，他还有些犹豫，不方便直接连带着友军一起一炮端了。
“计划很成功。”
陆绊也颔首道。
他们的作战计划很简单，先提出一个看起来有可行性的计划让玩家们去吸引注意力，然后崔斯特想办法给它来上一炮。
很有崔斯特的作战风格。
他往前走，来到了坑洞的边缘，高声开口。
“各位，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我们终于成功讨伐了这头怪物，现在它的身体就是我们的战利品，大家有序打扫战场，胜利属于我们！”
刚刚还因为铁蜥的突然死亡而没反应过来的玩家，听到陆绊的话，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但很快，就有玩家们醒悟过来。
“我懂了，这是剧情杀！”
“剧情杀？”
“这么强的怪物，我们肯定不可能自己解决啊，那不得死个几十次，所以，其实这个世界事件是我们能够抵挡一段时间的话，npc就会直接剧情杀了这个boss。”
“卧槽，还有这种设置？”
“对哦，好多游戏都有这种玩法，我说怎么让我们直接来送呢。”
“可惜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了。”
“刚才那一炮是我们能学的吗，教练我想学！”
“来捡尸体拿素材了，这没有掉装备吗？”
看到这里，直播间的观众好像也被感染了。
郑礼看到，弹幕飘过，全都是在卧槽或者感叹的。
这要是我在现场，那不得爽死！
这太有史诗感了吧，卧槽，太牛逼了！
这种几百个人一起参加的讨伐，感觉很带感啊！
最后那一炮是什么，太强了吧，以后玩家能掌握这个吗？
快快快，去看看掉了什么装备！
刚才的战斗虽然简短，但是人和自然搏斗的惊心动魄，从最开始的战战兢兢，见识到强大之后的绝望，以及老茄子这样的玩家一往无前的冲锋，还有最后那令天地都黯然褪色的一炮。
这种感觉，很多人在现实中无法遇到，在游戏里也难以找回，而现在，这种战斗满足了他们多年的幻想。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怀疑陆绊的囚笼是一个骗局，但现在，大家心里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玩到囚笼！
每个玩家，甚至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这样的向往冒险，自由，战斗与收获的愿望。
而囚笼，就是这个愿望的具象化。
位于现场的玩家们，心情有些不太一样。
周长清侥幸活了下来，实际上，他都没敢冲出去，只听到各种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然后伴随着一道令世界寂静的轰鸣，尘埃落定。
他走出了自己躲藏的树后面，看到战场上那惨烈的状况，他的内心各种思绪交织，有庆幸，也有后悔，还有期待。
他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但也后悔没有冲出去，和其他玩家并肩作战，更期待的是解决了这怪物之后，他们能得到什么？
是传世的宝剑，还是无法被摧毁的铠甲，又或者是什么珍宝秘籍？
想到这里，玩家们纷纷都来到了铁蜥的身边，刚才的惨烈早就已经抛诸脑后，对玩家而言，打怪再辛苦，只要能roll到东西，那就是爽到的。
周长清看到，一群玩家围绕在那庞大的尸体旁边，叽叽喳喳。
他探头过去。
*
看了会儿msi，摸了摸鱼，更新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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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2.寄生虫
“没有装备啊，只有这铁疙瘩和这些肉。”
周长清听到一名玩家略显失望地说道。
“你懂个屁，这游戏都这么写实了，会给你在尸体里摸出铠甲吗，肯定只出素材啊！”
另一名玩家立刻反驳。
“我们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它身上的这些矿石嘛，赶快挖。”
又有玩家已经开始用手里的武器将血肉与矿石外壳分离，先一步动手。
其他玩家看到这一幕，也争先恐后地爬上了铁蜥的尸骸，在血腥味和被崔斯特的拟造阳炎炙烤过的伤口焦香味之间挖取矿石。
周长清来到致命伤的伤口断面处，这里因为那一瞬间的高温而焦化，别说血肉了，就连矿石外壳都融化，变成岩浆滚落地面。
但更深一些的地方，血肉还是保存了下来，并且，由于高温的炙烤而产生了美拉德反应，产生了烧烤一般的焦香味。
动物的内脏脂肪含量很高，尤其是铁蜥这种平常一动不动装作木头人的，满肚肥肠，经过高温一烤，那香味，令周长清口水直流。
他来到这附近，看到这些烤得香喷喷的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中迸发。
拿起剑，周长清割下一块那有些发黑的烤肉。
肉的表面是微黄发黑的焦糖色，切口断面颜色稍浅，肉香浓郁，即便是虚拟的，也让周长清不由得分泌了许多唾液。
“你要做啥？”
旁边的玩家看着周长清，感觉他不太对劲。
“我就尝一尝。”
念头一旦涌现，周长清就再也遏止不住。
他将那块肉塞进嘴里，牙齿首先接触到的是表面酥脆的部分，这触感令周长清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烤肉了，而牙齿继续往里，略显柔软的肉质又和酥脆的外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没有盐导致味道平淡，可这口感却是一流的。
“好吃！”
他三下五除二，迅速将那一块肉吃掉。
虚拟的满足感让周长清感到愉悦，他很快又拿起剑，准备切割另外的肉。
在现实里，可能他因为控制饮食等原因无法尽情享受，可在游戏里，随便吃，随便喝！
“你没问题吧？”
一旁的玩家看着周长清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块铁蜥的肉，也有些嘴馋，跃跃欲试。
“给你尝尝。”
周长清把肉递给那玩家，两个人很快开始享受起烤肉来。
周围的玩家看了，也纷纷效仿，一时间，这本来惨烈的战场，忽然变成了露天烤肉大会。
周长清用剑继续往下切割，试图挖出更多的肉，可忽然，他看到，在那已经有些生嫩的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颤动。
他用剑戳了戳，可那东西竟然缩了回去，形成了一个小窟窿。
“卧槽？”
周长清探头过去，仔细观察。
他看到那窟窿里似乎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正缓缓蠕动，正当周长清转头，叫其他玩家过来看的时候，那事物蠕动的速度忽然变快。
周长清回过头来，看到窟窿里，六只眼睛正泛着荧光，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下一刻，那东西从铁蜥的血肉洞窟里窜了出来，直接扑到了周长清的脸上。
那是一只虫子！
这虫子身体前端呈现一个球形，但有着无数细长的节肢足，此刻，那些末端尖锐的足部正死死地抱住周长清的脑袋，令他直接向后摔倒。
虫子的下半身则是柔软的，长条如同火腿肠般，耷拉在那坚硬的脑壳后面，像是大象的鼻子。
“卧槽！”
刚刚还和周长清分食铁蜥肉的玩家顿时慌了手脚，差点儿从铁蜥身上掉下去，他都忘记了手里还有武器，只大喊大叫几声，招引了其他的玩家过来。
一名玩家，看起来是一测的，他二话不说，直接长剑朝着虫子一砍，将它那肥大的腹部切开。
扑哧——
淡黄的汁液喷出来，飞溅到了两名玩家的身上，一股消化不完全的腐肉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虫子抽搐了几下，没有了动作。
那玩家用剑扒拉开已经死僵的虫子，只看到周长清的脑袋已经被啃了一大半，血肉模糊而狰狞，很快，周长清的身体化为沙尘，随风飘散。
“这好像是寄生虫，大家最好小心点。”
那玩家喊道。
本来还贪婪地不断瓜分铁蜥的玩家们目睹了这惨状，顿时收敛了不少，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铁蜥的身体。
直播间里，刚刚看到这一幕的郑礼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那虫子就和抱脸虫差不多，寄生在铁蜥体内，挖凿它的血肉，而这么大的生物，寄生虫也很大，而且十分危险。
就转眼的功夫，脑袋就被啃了那么大一块，要是自己遇到，估计分分钟就没了。
他注意到，好像这怪物的确不掉装备，只有素材，虽然有些失落，但仔细一想，这种完全拟真的世界里，打怪掉装备反而显得怪异，这种剥取素材的写实方式倒也挺合理。
而且，铁蜥的全身都是宝。
矿石外壳经过冶炼之后就是铁，它的肉可以吃，骨骼更是经过长期凝聚淬炼的精铁，这么大一头怪物，足够搬运上一阵子了。
直播很快结束，但给郑礼的感觉是，意犹未尽。
这游戏满足了他对于幻想类游戏的一切憧憬与期待，那就像真正的另一个世界般，令郑礼沉醉。
在互联网上，经常有一些水经验骗回帖的话题，比如如果一辈子只能读一本书要读什么，一辈子只能玩一个游戏会选择什么的，底下的回复都是杂七杂八，各种都有。
要是放在以前，郑礼可能还要思考一下。
可现在，如果让他一辈子只能玩一个游戏，那么他肯定会选囚笼！
不得不说，这种直播大场面的效果相当不错，当天，寂静传媒的邮件服务器就炸了，因为发邮件来询问什么时候第三批测试和公测的人太多了，就连官方微博底下的评论都超过了最大显示位数而出现了bug。
可对于玩家们来说，这些都是虚的，他们现在刚过经历了一场死斗，获得了大量的资源，正是发展的好时机。
灰塔的建造，已经提上日程。
733.污染核心
周长清最近很烦恼。
距离讨伐铁蜥，已经过去了一周。
第三批测试玩家的到来只让他激动了片刻。
而更长的时间里，周长清需要面对繁杂的魔法。
他作为核心小组成员，最近一直在乔斯特的实验室里研究魔网结构。
以前周长清总觉得，自己作为一名高级工程师，要是能穿越去古代，估计随随便便就能种田发展出不少超越时代的科技。
可现在他终于理解，自己毕竟不是全才，只懂自己掌握的，而想要在古代攀科技，就算有现代的知识，还得开挂才行。
没有合格的冶炼技术就无法制造出能够承受应力的零件，甚至没有开采技术，连矿石都找不到，还有各种石油相关的化工材料，各种工具设备，缺一不可。
从农耕文明到现代，不可一蹴而就。
所以，即使他掌握着先进的通讯理论，也还得一点点学习魔法，了解魔法的特性，才能在魔网的设计中发挥作用。
而这个时候，学习能力才是最关键的。
比如现在，乔斯特已经基本理解掌握了现代通讯技术，虽然缺乏实操，但理论上肯定不输相关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可周长清还处于一个魔法初中生的水平。
“......本来我以为魔法很简单，但现在看来，魔法要复杂麻烦得多。”
周长清感慨一句，他从书卷里抬起头，看了看窗外。
由于铁蜥的钢铁补给，在日暮镇外围新开垦的黑森林里，已经开始修建起了堡垒的地基，看着那些混凝土结构，周长清忽然有种现实照射进虚幻的感觉。
“实际上，按照一些古人的记载和推测，现在用的魔法已经是经过了修改的。”
乔斯特头也不抬地说道。
“原本的更加复杂吗？”
另一位玩家不禁问道。
“不，原本更加简单，比起现在的更简单，我们所说的现代魔法，已经是经过了分门别类，同时那些法师们将魔法规定为了需要仪式和咒文才能使用，提高了法师的入门门槛。”
乔斯特回答。
周长清本来还在想这不是多此一举，可仔细回忆魔法的概念，如果说魔法是一种污染，会伤害人体，那么提高准入门槛的确相当合理，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种保护。
“在我的世界，曾经也有一段时间，教会，或者上层，把握着知识，不让普通民众学习，不过后来，知识垄断被打破，普通人才能学习那些知识。”
周长清感叹道。
他很庆幸自己生活在安逸的和平年代，若是在战乱时代，或者更加黑暗愚昧的时候，恐怕生活要凄惨千万倍。
“在你们的世界，知识看起来不会带来污染，真好。”
乔斯特略显羡慕地说道。
“那就不知道了，哈哈，说不定我们早就已经被污染了。”
周长清打趣。
这时候，崔斯特推门而入，他手里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投影出七彩的颜色。
“这是你要的，铁蜥的凝聚核心。”
崔斯特将那水晶放到了桌上，乔斯特急忙拿起，仔细端详。
“这是啥？”
周长清询问。
“黑森林的绝大部分魔物都具有超凡的力量，其中一些强大的生物会产生污染的沉积，这就是它们的核心，别看这些核心很漂亮，但里面蕴含的污染却远比它们的血肉更多。”
乔斯特看了眼这东西，解释道。
“血肉的污染......”
周长清想了想，自己好像还吃了挺多铁蜥的肉，他们将铁蜥的矿石外壳撬下来之后，还把大部分的肉都带了回来，当做加餐，最近总算是过上了有肉吃，有汤喝的日子。
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怪物的血肉里还有污染。
不过他又不是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单纯的玩游戏，污染什么的只不过是设定罢了，周长清一点儿也不担心。
总不能这游戏里的设定还能跑到现实里影响自己吧？
在周长清思考的时候，崔斯特正在翻阅那些魔法书籍，他虽然作为神选者，无法签订魔网的契约，获得夜之国神明的垂青，但身为已经能够在异化和升华难度里行走的人，他承受的污染早就超越了这些魔法里所蕴含的，随便翻阅也没问题。
当然，绝大部分的法术对崔斯特而言没什么大用处，从攻击力来说，他的拟造阳炎堪比夜之国最强的攻击法术，而其他的，崔斯特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不过多看看总是好的，既然对自己的理智没有影响，崔斯特也乐于长长见识，免得以后在其他的异域遇到类似的诡异状况不知所措。
“差不多了。”
周长清又研究了一下，直到游戏提示电源将要耗尽，才意犹未尽地准备下线休息。
他回到了玩家们的住所，那是这段时间建起来给玩家们下线用的，免得大家一起上线的时候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摘掉头盔，周长清长舒一口气。
自己最开始是怀抱着来试试新游戏报名的二测，被选中之后，单位又给了自己支持，但现在，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周长清忽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他现在，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醒着的时候，在夜之国的时间远比现在长，当囚笼这样的虚拟现实占据了大部分的生活之后，周长清越发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了夜之国，而现实才是虚假的。
乔斯特等npc，就像真人一样，有自己的思想，和他们交流，周长清全然没有在玩游戏的感觉。
当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会稍微在现实停留更多时间，也顺便温习一下通讯相关的知识。
给头盔充上电，周长清去洗了把脸，现在是吃饭的时间，他准备下楼走走，吃点热乎的饭菜。
照着镜子里，周长清看了看自己。
正常来说，这种每天沉迷打游戏，不运动的情况下，自己整个人应该是很憔悴的，可很意外的，周长清表现得很健康，就好像那些游戏里的运动和劳作都切实映照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
忽然，周长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他，根本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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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4.四楼
周长清揉了揉眼睛。
镜子里的自己也揉了揉眼睛。
周长清觉得可能是他玩游戏太多感到疲劳了，所以才会产生刚才那样的错觉。
他拧开水龙头，用手捧起一把凉水，狠狠地在脸上揉搓了一把，令自己的精神变得十分清醒。
抬起头，他看向镜子里。
镜子里空空荡荡，映照着洗手间的墙壁。
“这回没事了。”
周长清这才放下心来，用毛巾擦拭脸颊，回到客厅。
他收拾好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下楼，楼道略显昏暗，最近天黑的较晚，还有一点儿霞光从云层里蔓延开来，轻抚这略显狭小的楼道口，笼罩上一层暧昧的辉光。
电梯一层层往上，周长清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等待。
这时，他听到电梯停下了，停在了楼下。
“嗯？”
周长清按的是往下的电梯，理论上来说，这电梯应该先往上到按了往下的最高楼层，再一点点往下移动，就算楼下有人为了自己先进去而按下了向上，也应该是别的楼梯停，而非自己等待的这一部。
“可能是程序有点问题吧。”
周长清没有放在心上。
电梯很快就重新运转起来，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周长清本来还想看看是谁在楼下按电梯，可却发现，电梯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那光滑的镜面，映照着周长清的脸。
他愣了愣，走进电梯。
按下一楼，电梯关门，那紧闭的大门也像是镜子一般照出了周长清的模样。
他低头看手机，刷了两条新闻，感觉到电梯的下降速度变慢，差不多到了。
抬起头，周长清却发现，电梯并没有停在一楼。
而是四楼。
电梯处故障很正常。
但问题是，周长清居住的小区，因为开发商有些迷信，没有四楼，十四楼，四号楼也是不住人的物业楼。
那么问题来了。
周长清现在在几楼？
电梯停在这里，一动不动，周长清看了眼，怀疑是不是显示错误，这里实际上是五楼或者三楼之类的。
叮——
忽然，电梯响了一声，让周长清打了个激灵。
他看到电梯门缓缓打开，显露出了外面的走道。
走道一片漆黑，明明只是坐电梯的那么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天色竟然完全暗了？
周长清按了下电梯关门的按钮，可那按钮就像坏了一样，按下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他犹豫片刻，朝着外面张望。
走廊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任何门户，窗户也没有透过来半点儿光，给人一种不安感。
正常情况下，周长清这时候应该就已经慌了。
可他毕竟经历过夜之国的黑森林，在夜晚的时候，黑森林虽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却远比现在恐怖，那种森林深处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呜咽，虫鸣，以及树叶被封吹动的稀稀疏疏的声音，勾动着恐慌的情绪。
但现在，周长清只觉得奇怪。
他等待了一会儿，决定出去看看。
毕竟说是没有四楼，实际上只是标牌没有四楼，原本的四楼其实是五楼，总不能这电梯无中生有出了一个四楼吧。
周长清之前还见过五楼的住户，是感情挺不错的一对情侣。
他走出电梯，靠着里面的微光看向走廊尽头。
在那里，有一扇门。
那门泛着微红的光芒，像是被蜡烛照亮，在这黑暗之中，反而显得极为诡异。
周长清一开始还以为是应急安全门，可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既不是楼梯的位置，也不是住户的位置，在别的楼层，只是一面墙壁。
他微微皱眉，好奇心让他决定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
换做之前，周长清估计早就开始找楼梯匆匆离开了。
但现在，在游戏里的经历让周长清没有那么胆怯，他走向那一扇门。
走在黑暗的走廊里，周长清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和自己的并不同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自己身后一般。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有电梯的光依旧照亮那一片走廊。
转过脸，周长清看到，一张脸正在自己的面前。
他陡然一惊，后退半步。
那张脸像是一个闭着眼睛的男人，脸色苍白，显出苦闷的表情。
周长清只能看到这张脸，看不到他的身体，手脚。
那脸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与周长清的脸平齐。
他感觉心脏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周长清这时候才发现，这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就是他自己！
那脸一动不动，像是虚幻的一般，在红色的门扉的光芒之中若隐若现。
他想了想，绕开了这张脸，快步走到门口。
周长清注意到这扇门是木头的，上面满是粗糙的纹理，甚至还贴着几张纸，纸上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就像是什么封印一样。
他想了想，伸手去揭开符纸，忽然，嘎吱一声，那门缓缓打开。
周长清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极为朴素的屋子，就像农村里的模样，木头桌椅，茶壶杯子，老旧的挂画，还有牌位，香炉。
在屋子里，有一个人坐在桌旁，背对着周长清。
那看起来像是一位老人，周长清不记得自己的楼里有没有这样的老人家，但他靠近了两步，发出声音。
“呃，不好意思，我看门没有关，就进来看看。”
周长清咳嗽一声，说道。
可对方却没有反应。
他靠近对方，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膀。
可就在周长清准备伸手的时候，对方忽然转过头来。
他的脸满是褶皱，就像是干瘪发霉的柿子，一双眼睛没有眼白，黑漆漆一片，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完全没有旋转，只有脑袋，将脖子拉伸成了麻花状，仿佛骨头完全不存在一般，转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周长清眼皮跳了跳。
可那老人却张了张几乎没有牙齿的嘴巴，从那干枯的喉咙里发出了几个词。
“水，给，我，水。”
“你要喝水？”
周长清反问道，他急忙拿起桌上的有些裂纹的陶瓷杯，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水。
可茶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已经倾斜了很多，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倒出来。
就在周长清疑惑的时候，茶壶里流出了液体。
那是红色的血液。
735.夺舍
周长清看着杯子里的东西，鼻翼微动，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老人家喝这样的茶，是不是不太好？
他脑中第一个念头是这个。
“水，给，我，水......”
那枯萎的老人却急忙伸出有着尖锐指甲的手，想要抓住杯子。
周长清只能将杯子放到桌上，看着老人端起杯子，咕噜咕噜将里面的血液喝了下去，几滴血伴随着他喉咙的鼓动而从嘴角落下来，就像刚刚吸完血的僵尸。
周长清见状，想到自己也差不多下楼吃东西了，他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那老人家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可忽然，那老人家一把抓住了周长清的手腕。
尖锐的指甲刺痛了周长清的皮肤，让他皱起眉头。
“我，还要，更多的，水，更多的，更多的......”
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他张开嘴，可以看到原本好像没有牙齿的嘴里，冒出了几根尖锐的犬齿一般的牙。
“我要......”
他朝着周长清扑了过来。
周长清没来得及躲闪，下意识地一拳砸了过去。
扑哧——
那老人的脸迎面撞上了周长清的拳头，就像软烂的柿子被铁锤砸中一般，立刻炸裂开。
深红色的血肉就这么飞溅到墙上，那老人的身体骤然失去力量，耷拉下去。
“我杀人了？”
周长清顿时有些慌乱，他急忙站起身，想要拿手机打急救车，可当他拿出手机，那老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周围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从那破旧的小屋，变成了电梯间里。
叮——
电梯发出了声音，周长清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楼。
他确认了一眼电梯的楼层，的确没有四楼。
急忙走出电梯，周长清离开这栋楼，他回头，往上数了数，第四层楼的位置，那里一片漆黑，似乎没人在家。
“是错觉？”
周长清不明所以，转身朝着小区出口快步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后，四楼，一片漆黑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盏红色的灯，灯光里，那老人完好无损地站在窗边，死死地盯着周长清。
他很疑惑。
为什么这个人完全不会对自己感到恐惧？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正常，但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老人抹了抹嘴角。
转眼间，这老人出现在了周长清的厕所镜子里。
他伸手，很快从镜子里钻出来，拥有了形体。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扫过，捕捉着令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头盔上。
他忽然觉得，那头盔好像有某种吸引力，让自己无法移开目光。
思考片刻，他靠近头盔，整个人钻了进去。
下一刻，“周长清”出现在了床上。
他看了看周围，这里和刚才的环境孑然不同，充满着破败与落后。
这里空空荡荡，看不到其他人。
“周长清”下床，朝着门外走去。
他嗅到了一股泥土的气味，来到门口，他发现这里好像是一处小镇子。
“我刚才不是进入了那个头盔，怎么会来到这里？”
“周长清”感到极为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周围有很多和自己“类似”的东西。
他决定探索一下。
“周长清”看到了一些路人，他发现前面的建筑群亮着灯，似乎更多人在那边，他朝着那里走过去，身后，幽深的森林给他一种危险的气息，自己不应该贸然靠近。
他观察着周围的人，发现有的人的确是人，可有的人，却是某种泥泞的烂泥模仿而成的人形。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就这么在一起对话，交流，让他感到十分不适应。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刚才叫你这么多声，怎么没反应？”
“周长清”转头，看到是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他的脸有些外国人的风格，不像东方的民族。
“我没注意。”
“周长清”搪塞了一句，本想找个理由离开，又忽然注意到，这个人身上有着很浓郁的香味。
这种血液，灵魂的香味，是他最好的美食。
必须想办法把这个人弄到手！
“周长清”想到这里，决定跟着对方行动。
“我还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好，我刚才有了一点儿想法，我们去实验室看看。”
那青年激动地说道，二话不说，就拉着“周长清”朝着镇子里走。
“周长清”伺机而动，他跟在对方身后，眼看着两人进入到一间屋子里，他很开心，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而且比起人来人往的街道，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趁着年轻人正在翻找东西的时候，“周长清”的指甲变长，变尖锐，像是小刀，他的嘴角也冒出了尖牙，舔了舔嘴唇。
“来，就是这个。”
对方转身回来，拿了一张图纸给“周长清”。
“周长清”本来准备敷衍一下，可当他看到那张图纸的时候，他整个人嗡一下愣住了。
某种战栗感在他的身体里激荡，灵魂的核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般，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立刻眉头紧锁，试图忍耐，可那图纸上的文字和图画就像某种诅咒一般，笼罩了他的全身。
“周长清”的嘴角开始抽搐，他感觉站立不稳，头晕目眩。
那些文字就像一把把匕首，在他的灵魂上扎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
“怎么样？”
那青年还挺天真地询问，可“周长清”已经没有了耐心，他丢下图纸，朝着外面跑去，想要回到那床上，想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那些文字已经彻底束缚了他的灵魂，刚刚出门没多久，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瘫软下去，没有了形体。
与此同时，在周长清的家里，那头盔上冒出了缕缕青烟，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哀嚎，最终消逝在晚风中。
而在小区附近的小饭馆里，点了两个菜一个汤，正大块朵颐的周长清忽然心有所感，他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刚才我照镜子的时候，是不是镜子里没有我的脸？”
他猛然想起，筷子掉到了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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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6.问就是夜之国特产
万丈高楼平地起。
这一句话用在日暮镇的建设上倒是挺贴切的。
正常的建筑工程，哪怕是国内的速度，没有几个月也下不来，更何况是这样的军事防御工事，必须坚固耐用，能够抵抗强烈的冲击波。
在没有大型机械，没有现代各种设备的情况下，想要短时间建造起这样的堡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夜之国有魔法。
魔法的事情，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更何况还有陆绊开发出来的各种有的没的超凡物品，从能够让面包变得好吃的烤炉，到戴上之后可以轻松举起重物的手套，从没有撬不动的墙角的锄头，到一眼就能看出顶真高度的眼镜，就像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一般。
魔法的事情都不考虑了，那这种超凡物品就更加不用思考到底是如何实现，如何制造的了。
问就是夜之国特产。
建筑设计师汪浩看着已经落成的堡垒，心中百感交集。
要是现实里也有这些工具，那很多不可能的工程也会成为可能，他作为基建工作者，肯定能够解决更多因为建设交通而带来的问题。
站在堡垒上俯瞰，汪浩看到除了这要塞一般的堡垒，在远处，还有几幢碉堡和塔楼，这些建筑星罗棋布，以那高塔为中心，四散分布开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那一座塔楼了。
魔网理论已经基本完善，灰色的塔楼拔地而起，俨然已经超越了堡垒的高度，就像一座灯塔，瞭望黑森林。
汪浩不太懂魔法相关，但他还是拿到了一份契约书，这上面表示，一旦灰塔建成，魔网启动，那么玩家将会成为魔网的一部分，共享知识与污染。
这倒是很好理解，现实的互联网，每台主机也都承担着类似的工作，而一旦接入魔网，就能学会魔法，对汪浩而言，也相当期待。
伴随着第三批测试玩家的加入，日暮镇的建设已经远超夜之国其他的地区。
在其他的城镇，包括公爵的属地，城市里都还是粪水与臭味齐飞，泥巴与垃圾成团的时候，日暮镇已经建设起了干净的道路，规整的房屋，完善的城市设施与各种功能性建筑。
比如利用魔法净化源自黑森林的溪流，用以供给镇民们使用的纯净水，以及灌既农田的自动灌既设备。
比如在农田之外建立的三层城市结构，即使城墙被攻破，堡垒沦陷，怪物也需要突破另外两道城墙才能进入生活区域。
比如原本的投石车已经被简易的火炮取代，至于火药，用的是动物粪便提纯转化而来，至少能保证四到五轮炮火射击。
现在的日暮镇，城市水平已经接近二十世纪初期的某些发达国家，除了没有汽车和电力之类的现代化产物，其他都相当舒适。
汪浩还在思考接下来要造什么，是尝试用上次铁蜥身上的磁铁进行电磁发电，还是研究其他的可能性，他就看到，远处的黑森林上方，云层聚集。
“是魔潮？不可能啊，按照观测，应该至少还有两个月才会到来。”
汪浩皱起眉头。
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魔物迁徙。
他是第二批测试玩家，没有经历过那一次惨烈的魔物袭击，此刻，激动与不安萦绕着他。
汪浩还没来得及离开堡垒，就听到了底下有玩家们的呼喊。
“魔物来袭，魔物来袭，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原本正在镇子上建设工作，或者休息的玩家们迅速动员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法师乔斯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玩家”们精力旺盛，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而且不惧死亡。
当然，乔斯特也能理解，这些特质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超凡力量的造物，没有死亡的概念，所以这么喜欢作死也是很合理的。
然而，乔斯特觉得，如果这个世界的人获得了不死之身，肯定会是极为混乱的，可这些“玩家”们却很守规矩，或者说，相对守规矩，而且一点儿奖励就会让他们趋之若鹜，如同饿虎扑食般冲上去。
就像现在，观测中的魔物迁徙再度出现，这些玩家们已经迅速集结，就连那些去休息了的玩家也大多回到了这个世界，进入堡垒之中。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积极？”
乔斯特也询问过和自己一起工作的玩家们。
“那当然，我们可是在拯救世界。”
那些玩家们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也去前线看看。”
崔斯特摸了摸自己的【拟造阳炎】，决定去堡垒前线督战，以防止出现玩家们应对不了的问题。
他来到了堡垒的瞭望台，发现斯通已经在这里了。
“......是虫群，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的那一批。”
斯通看到崔斯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他的能力在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怪物时没有什么作用，只能干看着。
“这一次魔潮可能就是虫子了？”
崔斯特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是虫子，那至少这次的堡垒应该能抵御魔物们的冲击。
“天色暗了。”
斯通看了眼天空。
深紫色与深红色交错的雷电在云层之中蜿蜒曲折，狂风吹动瞭望台上的人的头发，令许多玩家眼睛都睁不开。
黑森林里的落叶，残骸，沙土被这狂风吹起，构成了一道粗糙的风潮，砸向堡垒。
“魔物迁徙代表着魔潮将至，它们会不断涌动，聚集，等到血月降临。”
崔斯特想起了自己在夜之国的第一个任务里听闻的说法。
“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总不能用手枪来打蚊子吧？”
他看了眼斯通，半是开玩笑，半是劝说道。
“总要面对的。”
斯通说道。
下一刻，雷霆炸响，黑森林的树木开始不断摇曳，其中，黑压压的虫群升腾起来。
“火炮准备。”
底下的玩家们指挥道。
一时间，堡垒的各个炮口处，用动物粪便制成的炮弹装填，随即，引信点燃，炮火发射。
彭彭彭——
爆炸的轰鸣在那黑雾一般的虫群之间炸响，肉眼无法分辨的地方，许多虫子分崩离析，汁液飞溅。
可这一次的虫群似乎比起第一次更为庞大，尽管被第一轮炮火消灭了不少，但依旧一眼望不到头，黑雾不断变得浓郁，朝着日暮镇包围而来。
737.【千足】
“千足是以数量取胜的魔潮。”
乔斯特有些忧虑地看着外面的天气，说道。
“它们的领主是一条巨大的蠕虫，时刻都在产下虫卵，那些虫卵落地就会孵化，变为无数的虫子，虽然这些虫子很脆弱，被魔法或者长剑命中就会死去，可当血月来临，这些魔物的数量是最为庞大的。”
希雅没有去前线，因为陆绊想看看这些玩家们建造的防御堡垒是否真的能抵御魔物，所以除了让镇民留在镇子的核心区域之外，并未让希雅去帮忙。
他甚至还开启了直播，让地球上的观众们真正感受一下魔物的压迫感。
“在我的时代，千足并不是一个威胁很大的魔潮，因为虫群实在太脆弱了，哪怕不用灵炬，也可以抵挡很长一段时间。”
希雅说道。
魔潮的强度不同，千足算是较弱的，如果当年的魔潮是千足，甚至会被认为是祥瑞的征兆，因为造成的损失会是极少的。
可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
没有灵炬，没有大量的法师作为法术炮台消灭虫群，那么千足的数量就会成为令人头疼的难题，就算堡垒无法被攻破，可没有灵炬构成的防线，这些虫子可以轻松绕过堡垒，攻略后方的普通人，造成相当大的损害。
换做现代的夜之国，法师们可以解决绝大部分的虫群，只留下少量进入后方，交给巡林客就能处置。
而灵炬......
“灵炬......”
乔斯特喃喃自语。
作为魔网的重要组成部分，以神祇的灵魂作为燃料的灵炬自然是纳入设计之中。
只是，乔斯特有些犹豫。
如果他在这里开发出了灵炬，并且将其铭刻进魔网，铭刻进所有接入魔网的法师的契约之中，那么他将会在未来的时光中令千万人因此而死。
如果说自己一个人的牺牲能够拯救这个世界，那么乔斯特会果断慷慨赴死。
可现在，自己的行为却要帮后来者决定他们的命运，这一份选择，对乔斯特而言实在过于沉重。
魔网就差最后一点儿却停滞了的原因，除了需要找到能够被囚禁的神祇之外，便是乔斯特想要找到取代灵炬的办法。
只是，这灵炬似乎是必然的，令乔斯特极为烦恼。
窗外，炮火轰鸣，虫群已经来到了堡垒前方。
汪浩感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当人在极度紧张，亢奋的状态下，就会出现类似的仿佛触电的战栗，他在一处瞭望台，看着那些虫子越发靠近，甚至能看到它们腿上的鞭毛以及尖锐的口器，他咬牙切齿，握紧了手中的剑。
最后一轮炮火击中黑雾，令其黯淡片刻，很快，更加浓郁的虫子又弥补了上去。
汪浩的心脏狂跳，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可能早就超过了两百五，甚至觉得自己会因为心跳过速而在虫子到来之前暴毙。
“准备接触。”
负责指挥的玩家叫道，汪浩抬起剑，从窗口，看到虫子直愣愣地撞了过来。
嘭——
一道巨响从堡垒的各处响起，就如同一面墙壁般，那虫群撞了上来，令建筑一阵摇晃。
绝大部分的虫子都被坚硬的城墙和后来的同伴压成了肉泥，少部分则钻进了窗口，在地上，半空中，墙壁上攒动，攻击着所见到的一切事物。
嘭——
斯通果断掏枪，将靠近的一只虫子解决掉，他的射击技术很精湛，只用一枚子弹就能解决掉一只魔物。
崔斯特同样拿起了左轮手枪，只不过并未使用拟造阳炎，而是同样以普通的子弹对付虫子。
在他们的身边，玩家们手里拿着长剑，刀锋，矛与枪，大吼着与那些虫子战斗。
有玩家被虫子牢牢抓住，满是触须的口器啃咬脑袋，留下大片鲜血。
有玩家手臂被虫子撕扯掉，靠着另一只手砍下了敌人的脑袋。
还有的玩家被好几只虫子抓住，拖拽出了要塞，被抛进窗外的虫群之中，瞬间被淹没。
战况惨烈，堪比人类历史上那些残酷的战争。
此时此刻，通过直播观看着这些的观众哑口无言。
郑礼原本构想的战斗，就算不是面对铁蜥那般史诗震撼，至少也是电影魔潮里那种扣人心弦。
可事实证明，他看到的画面都太温柔了。
在人与天灾的搏斗之中，惨烈与残酷才是真正的主旋律。
在这样的战场上，没有什么荣誉和功勋，没有正义或者邪恶，只有生与死，最纯粹的求生本能。
有的玩家武器被击落，他用手指去抠那些虫子的脑袋，眼睛，插入那些柔软的部分，有的玩家肚子被拉开一个大口子，他选择抱起一枚点燃引信的炮弹，朝着外面那漫天的虫群纵身一跃。
可面对这样的话，郑礼没有避开目光或者关掉网页，而是认真地看着。
现在，只有这样的注目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致敬。
有的哨塔被无数的虫子包围，摇摇欲坠，有的堡垒吸引了虫群的火力，顽强抵抗。
还有的哨塔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里面的玩家都已经死去，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直播的弹幕很少，绝大部分观众都愣住了。
很多战争片，说是反战，实际上却用各种手段来美化战争，本质是反战败，只要战胜了，就是光荣和勋章，他们不会告诉观众，战争要付出的代价。
而陆绊的直播间里，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展示在了观众眼中。
崔斯特看到身边的玩家们逐渐变少，有些玩家在泥潭里复活，立刻又拿起了身边的武器对抗虫群，在虫群的暴风雨中摇摇欲坠。
还有部分虫子已经穿过了防线，来到了镇子上。
他掏出了拟造阳炎。
瞄准，扣动扳机，朝着半空中的虫群最密集的地方。
光芒瞬间夺走了大部分生物的视力，那一道冷冽的光直冲云霄，甚至驱散了浓重的乌云，如同神明的一指，令晦暗消逝，阳光重现大地。
接着，那些盘旋在镇子上的虫子似乎被什么力量支配，纷纷炸裂开来，没有半只能够伤害到这里的住民。
希雅放下了手，叹息一声。
“看来光靠现在的夜之国的力量，终究无法抵抗那些魔物。”
她看向身后的乔斯特。
这位法师若有所思，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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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8.前夜
乔斯特咳嗽两声，他能感受到身体状况的变化，内脏受到的侵蚀是不可逆的，它们会逐渐坏死，畸变，失去原本的作用，甚至会制造出一些会毁坏其他脏器的事物。
用现代人的说法，这和癌症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内脏，细胞，由于外部辐射，病变等，最终成为了无限增殖的病态细胞，不断扩散，侵蚀身体机能，最终致人死亡。
乔斯特的肺已经切除了一部分，肾脏早就没了，肠胃也大部分依靠魔法维持，如果从现代医学角度，他的身体能够维持运转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甚至有可能在魔潮来临之前就暴毙。
最近，他时常来到灰塔的顶端。
在这里，乔斯特可以眺望黑森林，那幽深静谧的森林之中有着无数的魔物，它们没有道理地攻击人类，杀戮生命，肆虐大地。
夜风很凉，临近血月，气候是最早发生变化的。
夜之国的四季并不分明，通常而言，魔潮到来的日子都是最冷的，也正因此，许多作物没办法正常生长，尤其在这黑森林边陲。
只有在王国腹地，距离黑森林最为遥远的位置，“丰收”这个词才有切实的含义。
乔斯特看向底下的灯火，他感到一丝欣慰，又有些担忧。
他欣慰的是这座城市已经发展了起来，尽管位于黑森林边陲的地理位置让人有些望而却步，可这里的繁华却是远超周边的，甚至就连附近的公爵都放出风声，想要与日暮镇建立良好的交流。
当然，这是在公爵最开始派出人马想要侵占，却被彪悍的玩家们好好教育了一番之后才达成的。
乔斯特的担忧就很真实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魔潮尚未到来的基础上，倘若魔潮到来，那些怪物肆虐，谁能保证日暮镇就一定能够抵御？
就算日暮镇这里的防御工事稳固，可周边的城镇却肯定会因为魔潮而毁灭，到时候腹背受敌，日暮镇也不一定能镇守那么长的时间。
更何况。
在城镇之中，人声鼎沸。
附近城镇的居民，通常在魔潮来临之际都会选择离开逃难，去往更腹地一些的城堡，要塞，虽然这并不一定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总好过在原地等死。
可现在，日暮镇的消息传出来，许多附近城镇的居民就选择来到这里避难，城镇虽然变得繁华了不少，但乔斯特肩膀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前段时间，自己寄给王宫的导师的信件的回信。
乔斯特讲述了自己在边境见到的一切，那些人民的苦难，肆虐的魔物，艰苦的生活，又阐述了魔网的概念，他们做到的事情，最后，乔斯特恳求这位将自己逐出了王宫的老师给予他帮助，召集宫廷法师，加入魔网。
然而回信却并不乐观。
首先，乔斯特的导师本身也并非首屈一指的宫廷大法师，他能够涉及管理的宫廷法师只有一部分。
另外，对于魔网，这位老法师并不信任，认为还有许多漏洞，就比如位于魔网中心的那神明，至今并没有很好的选择，想要捕捉月亮上的神祇谈何容易，关键时刻，恐怕还需要非常手段。
最后，乔斯特的老师劝说他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能够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么或许还可以回到王宫，接受延续生命的治疗，至少多活一段时间。
这样的回信乔斯特早已经预料到。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或许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犹豫，想到自己老师的提议。
可现在，他认识了希雅，这一位来自未来的法师，她展现了魔网的可能性以及夜之国千百年之后的未来，乔斯特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他一定要完成魔网，哪怕献出自己的一切。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身后传来了声音，乔斯特回头，看到是穿着长风衣的崔斯特。
“有关魔潮的防御，我们需要开一个会。”
崔斯特说着，但也没有催促乔斯特，而是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害怕吗？”
崔斯特看着那幽深的黑森林，询问道。
“当然害怕，每一次魔潮的到来，都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会有无数人死去。”
乔斯特颔首，又接着说道。
“我更害怕这样的事情永远持续下去，直至人类毁灭，甚至就连文明已经毁灭之后，它也永远存在，扼杀一切新生。”
崔斯特闻言，微微颔首。
他很能体会这样的心情。
在异域之中，他见证了无数的绝望。
最初来到寂静之地，神选者们都是绝望的，因为这里的任务都诡异而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理智丧失而陷入疯狂，或者直接被污染侵蚀，异化成为怪物。
之后，神选者们了解到了异域的秘辛，知晓了自己世界的终末，便产生了期待，希望能够拯救自己的世界。
而到了最后，神选者会认识到，世界是绝望的，异域的末路只有毁灭一条，无论他们怎么挣扎，怎么努力，世界都会被无可奈何地步入末日，而神选者们，疯的疯，死的死，变成怪物的变成怪物，没有一个得到善终。
假如乔斯特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面对夜之国的困境，他可能只会在愚昧之中死于某一次魔物的袭击，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可现在，乔斯特知晓了这些，他理解了夜之国的困境，并且为之做出了努力，在这种情况下，这里依旧会堕入黑暗，对于乔斯特而言，他可以忍受无边的黑暗，前提是他未曾见过光明。
“你呢，崔斯特先生，你会害怕吗？”
乔斯特转而询问。
“当然，因为按照他们的说法，我距离死期也没有那么遥远了。”
崔斯特摸出烟斗，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火柴了，他有些尴尬。
“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
乔斯特说着，指尖打出一个火苗，为崔斯特点燃了烟斗里的烟丝。
这位侦探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白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牺牲我一个人的生命能够让这个世界延续下去，我会毫不犹豫，可我无权决定其他人的选择，我很明白，我接下来可能会犯下人类史上最大的罪恶，我将让这个世界走向一条看不到未来的道路。”
乔斯特叹息一声，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选择，也正因此，他感到了命运的无可奈何。
“如果是那个家伙。”
崔斯特笑了笑，他想到了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精神病人。
“他可能会说，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前进......”
乔斯特咀嚼着这个词。
“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仁慈的敌人，而是那些不可名状的，高居于云端之上的神祇，倒不如说，能够以一些人的牺牲让这个世界见到些许光明，还有比这更棒的交易吗？”
崔斯特深吸一口烟斗，他站起来，身后的群星似乎黯淡了几分，皎洁的月亮泛着点点红色，就像即将被污染了一般。
“该走了。”
739.魔潮起时
傍晚，老茄子没有玩游戏。
本来这个点，他应该在夜之国里劳作，收获，或者锻炼自己的剑术，和其他的玩家打打牌。
可今天不一样。
他看了看论坛里回复最多的帖子的标题。
【魔潮将至，夜之国即将面临最大危机！】
帖子里，是有关魔潮的讨论，宫廷法师前几日传来了信息，夜之国的魔潮即将在几天之内到来，届时，血月到来，大地陷入永远的黑夜，无数的魔物涌动，摧毁万物。
玩家们也纷纷动员了起来。
伴随着几批测试玩家陆陆续续进入夜之国，现在在日暮镇的玩家势力达到了两千多人，虽然看着人数不多，但都是训练有素，并且掌握了超凡物品使用方法的，足以和夜之国十倍以上的正规军战斗。
两千多人也到了陆绊的极限，令这个世界的人降临到异域还是需要一定的力量维持的，而陆绊按照现在的状况，也就只能支撑这么多，再往多了去，后来的玩家恐怕就没有人形，只有史莱姆一般的外表了。
而且，人数并不是决定胜败的核心原因。
陆绊的任务是帮助建造魔网，抵抗这一次魔潮，只要魔网能够建立，那么这一次的魔潮想必也能够抵御。
他手里拿着一小块砖头，这就是在灰塔奠基的时候，陆绊偷偷拿出来的。
现在虽然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砖头，但要是灰塔成为魔网的中枢，那么它立刻就会被赋予传奇的属性，成为灰塔的第一块砖头。
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先不说能不能上宇宙去找那位月亮之上的旧日支配者聊聊联网的事情，魔潮很快就要到来，如果无法抵抗这一次的魔潮，那么后续也就无从谈起了。
他用【遗言】加固城墙，制造了一些有的没的超凡道具，希望玩家能够抵御住魔潮。
灰塔之内，乔斯特做着魔网最后的收尾工作，现在的魔物，只需要一个启动的契机就能建立，到时候，两千多玩家就会成为魔网的最初一批用户，承载污染，使得魔网能够覆盖夜之国全境。
他停下了笔，看了看手里的这一张羊皮纸，叹息一声。
“你去过灰塔内部吗？”
他询问身边的希雅。
法师少女摇了摇头。
“灰塔的顶端是永远不熄灭的灵炬，内部则是绝密，我没有资格进入那储存着旧日典籍的高塔里，只远远眺望过。”
希雅答道。
“现在你看到了。”
乔斯特打趣道，他环视四周，这里除了高高的旋转楼梯通往塔顶之外，就是一些法阵与仪式素材，一切都保持在随时可以启动的状态，等待着命中注定被点燃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乔斯特知道，很近了。
现实里，老茄子的鼠标滑过那些回复，虽然只是一款游戏，但面对自己一砖一瓦建造起来的城市，自己见证的历史，他还是有些动容。
【加油啊，一定要挺过去！】
【就算只在游戏里，经历过这些的人也足以称之为英雄！】
【如果没办法抵御魔潮，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会毁灭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官方会有直播吗？】
【有点不敢看，到时候告诉我结果好了】
有的人将其视为游戏里的重大事件，有的人则期待着大战的到来，只有玩家知道，他们面对的并非那虚拟的数据，而是真实的洪流。
在夜之国过了这么久，哪怕是最新的玩家也对这里产生了感情。
这片饱受苦难的大地，理应迎来哪怕一次黎明。
老茄子看着自己的群聊，今天格外安静，大家都憋着一口气。
头盔一直处于电量足够的状态，老茄子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他很有仪式感地拿起头盔，躺在床上，戴上。
“链接开始。”
在那星海之中，老茄子回到了夜之国。
他第一感觉是周围有些昏暗。
游戏里现在应该是正午，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可老茄子却觉得如同黄昏日暮。
他抬起头。
看到云层之间，那太阳逐渐暗淡下去，就像被什么东西逐渐遮蔽一般。
随后，他立刻看向黑森林的方向。
广袤的森林，澄澈的天空之中，一轮月亮逐渐升腾起来。
那月亮不复之前的皎洁与明亮，只有最深沉的血色，像是一道伤口，即将流溢出庞然的鲜血。
起风了。
整片森林不住地摇曳起来，微风转变为了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老茄子看到身边有玩家将一个沙漏倒转，放到桌上。
“来了。”
一声轻盈的话语，所有的玩家都拿起了手里的武器。
与此同时。
整个夜之国都被巨大的阴影笼罩，那血月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临近日暮镇的公爵府，那大腹便便的男人惊恐地看着月亮，急忙坐上了逃亡的马车。
镇民们蜷缩在家中，相互依偎，绝望笼罩了眼眸。
王国的王宫之中，夜之国的君王目光深邃，忍不住颤抖。
那些宫廷法师们走来走去，焦急和慌乱的情绪迅速蔓延。
一名法师看着那降临的夜幕，他手里拿着一封信，表情凝重。
一阵风令黑森林的树梢动摇起来，像是一群舞女，在召唤某些神祇的降临，不断抖动，诡异而扭曲。
某种令人咬牙切齿的彻骨寒意涌上脊背，让人不自觉地战栗。
虽然已经经历过两次魔物的袭击，但老茄子深刻地知道，这和之前都不一样。
他能感受到，在那绯色的月光的照耀下，自己内心的某种恐惧不断滋长，逐渐想要压倒自己的战斗意志，只要稍微放松，他就会跪倒在地，迎接死亡的命运。
森林里，某种事物准备破土而出。
老茄子抛开杂念，他凝望森林，看到那树木似乎长高了不少。
不，那不是树木长高了，而是其中蛰伏的魔物飞了起来。
一道闪电突兀出现，老茄子这才发现天空已经被阴云笼罩，雨点落下，更显萧瑟。
此时此刻，老茄子终于看清楚了那些魔物，那是无数的虫子，以最令人恐惧的模样蠕动着，飞翔着，朝着日暮镇而来。
而这样的洪流，几乎同时在整个世界出现，就像一张巨网，逐渐收拢，闭合，覆盖整个文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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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叹息之墙
正如乔斯特所说，【千足】这个魔潮是以数量作为最大特征的。
然而所有的魔潮本身就是大量魔物聚集冲击的结果，魔物的数量都很多，那为什么【千足】能够得到如此的评价？
答案就是，数量实在太多了。
老茄子之前经历了两次魔物迁徙造成的袭击，第一次就像现实世界里的蝗灾一般，数不清的虫子从森林之中钻出来，不断袭击人类，第二次则更加壮观，虫群遮蔽天日，像是一道黑色的浪涌。
他本来以为，魔潮也就是比这个稍微强烈的程度，可能就是视觉上更加震撼一些吧。
然而当老茄子真正看到魔潮的本体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密密麻麻的虫子如同一面厚实的墙壁，这墙壁无限高，无限厚，不仅仅遮蔽天日，更是带来了绝望。
这些虫子不是单纯地袭击人类，而是要取代所见之物。
老茄子抬头，他试图找到这虫群墙壁的顶端，可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尽头。
就像是一道触及天幕的海啸自幽深的海中倾覆而来般，肉眼所及之处，除了虫子之外别无他物，那连绵无尽的洪流吞噬了森林，草木，空气，就连时间与空间都好像已经被虫群啃噬殆尽。
那绝望的墙壁，只能让老茄子发出叹息。
这种整个世界朝着自己迎面砸来的感觉，令老茄子原本的雄心壮志都轰然破碎。
人类是不可能与这样的怪物匹敌的，永远都不能。
临死之前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甚至于，直到有玩家发出声音，他才恍然回过神。
该战斗了。
真的要和这些东西战斗吗？
我们就算能抵抗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两天，可真的能够战胜这些怪物吗？
就算这一次能够勉强抵挡，可这样魔潮还有十几种，并且还将持续千百年，现在能侥幸活下来，可死亡如影随形，如同一把大剑高悬头顶，令你的余生都无法安度。
很多上过战场的老兵会出现ptsd，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们会在夜深人静，其他人都入睡的时候回忆起曾经在战场上看到过的惨烈情况，无法入眠，有的还会对外界普通的刺激产生过度的反应，终其一生都在惊惧之中度过。
巨大的绝望感笼罩了老茄子，他看到有的玩家行动了起来。
“三天，只要坚持三天我们就能完成任务了，都打起精神来。”
有一位乐观的玩家说道。
他的话令不少人都行动了起来，游戏嘛，有时候面对那些恐怖的场景，玩家不还是得玩下去。
总不能因为怕死就不推进剧情吧。
游戏里的三天，在现实世界也就一天，中途可能还得充电两三次。
都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总不能现在掉链子吧。
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因为这场面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郑礼看到屏幕里的画面，这才感受到陆绊当年已经很温柔了。
电影里的场景显然因为技术原因而没有完全呈现出魔潮的恐怖，又或者可能按照设定，千百年之后的魔潮已经没有原初的那么危险，又或者是灵炬的影响，总之，现在的直播的氛围相当压抑，令人感受不到希望。
【艹，这怎么打，完全没得打啊！】
【这个数量也太太太夸张了吧，人命填填不过来吧。】
【这没有魔法该怎么打，就是大炮打上去，一下子就会没淹没吧】
【感觉会很惨烈，不太敢看了】
【加油啊，测试的大哥哥们】
偶尔飘过的弹幕并未被郑礼注意到，忽然，他听到了一点儿声响，这次将注意力全部转移过去。
在要塞之中，汪浩带头，炸响了第一炮。
他当然也很害怕，紧张，恨不得立刻摘掉头盔回到现实，逃避接下来的厮杀，可他还是没有逃，甚至还反过来指挥开炮。
因为这些都是他建造的房子，身为一名建筑工程师，没有比看着自己建造的房子被摧毁更让人心痛了，一想到自己建造这房子花费的心血和精力，就让汪浩克服了恐惧。
嘭——
用动物粪便制造的炮弹朝着远处飞去，沿着抛物线坠落到森林之中，激起了泥土与落叶，只是由于虫潮尚未靠近到火力覆盖的范围，所以没能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只点燃了些许森林，造成了小规模的山火。
但这一炮，却惊醒了众人。
玩家们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大宏愿，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游戏里的一个重大世界事件而已。
正因此，他们不应该因为恐惧而退却，放弃。
大不了就是死，死了反正也能复活，干就完事了。
这一炮下去，玩家们纷纷醒悟过来。
他们逐渐开始行动，点燃烽火和狼烟，架好大炮，准备面对第一波冲击。
老茄子看到，那一堵墙以巨大的压迫感靠近，靠近，那虫群来到了刚才炮火造成的森林火灾处，只一秒，那些火焰就被虫群淹没，再也找不到半点儿光芒。
黑暗的大地，唯有绯红的月亮带来危险的光。
也正是这时候，所有的要塞，哨塔，堡垒，炮火同时炸响。
那汇聚了人类文明精华的火炮编织出一张稀疏的网，径直落到那阻隔世界的黑色巨幕上。
爆炸声并没有传过来。
因为在虫群的推进之下，那些炮弹还没有来得及引爆就陷入了虫海之中。
片刻后，才看到那一面坚不可摧的高墙之中掀起了些许涟漪。
有不少虫子被炸成了碎片，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又被同类撞开，构成了一片血肉的暴雨。
那高墙的推进速度没有半点儿变慢，第二轮炮击已经接踵而至。
轰隆轰隆轰隆——
沉闷的炮击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这种安静令人感到恐惧，只有炮火轰鸣才能让玩家们放心些许。
可那黑色的高墙没有任何影响，依旧遮天蔽日，横推一切。
“果然还是不行吗？”
斯通在堡垒处，看着那绝望的叹息之墙，他已经在思考保命的策略，如果只是自己和陆绊他们的话，斯通倒是还能保护周全，可更多的，他就做不到了。
就在这时，崔斯特面对那凛冽的寒风和绝望的墙壁，他抬起手，掌心握着那把左轮手枪。
骤然间，划破黑暗的光芒闪现。
741.万物显形
骑士布朗全身战栗，他甚至没办法保持站立的姿势，只能扶着墙，保持僵硬的状态。
透过要塞的窗口，他能看到那些虫群构成的墙壁，炮火落在上面就像是小砂子丢进湖面，仅仅能掀起些许涟漪，却无法撼动其本身的存在。
蜉蝣撼树般的努力让布朗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他甚至开始思考，如果虫潮抵达要塞，这里无法继续守卫，他就立刻用自己手里的长剑自杀以减少痛苦，但布朗也有些犹豫，死亡还是太痛了，他不太敢自我了断。
周围的那些和他一起的骑士们也战战兢兢，咬紧牙关，生怕要是泄气了就会直接当场失禁，瘫软在地。
“我没办法战胜它们，我们都会死......”
布朗低声嗫嚅道，他牙齿打颤，说话都不清楚。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道光。
那光芒就像是太阳重现大地，驱散了一切黑暗般，从堡垒的窗口照射进来，令他们的铠甲和武器熠熠生辉。
“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无论是玩家，还是骑士们，这时候都极为困惑，不知道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
难道是神明显灵，降下了神罚，击败了魔物？
布朗顿时感觉身体的紧绷感消失了不少，他来到窗前，眺望远处。
只见一道光芒击穿了黑暗。
那光芒很粗，但对比起虫潮还是太过纤细，它径直涌入这一波虫潮的中心，看起来似乎没有半点儿效果。
然而，下一秒，那虫潮之中，巨大的浪涌翻腾。
以光芒照射的位置为中心，巨浪不断滋长，将数倍于那光芒粗细的范围内的虫群颠覆。
就像在火热的油锅之中倒入了一小杯水，虫群沸腾起来。
最靠近光芒的虫群直接蒸发，连齑粉都不复存在。
稍微靠近一些的，则因为灼热而燃烧，融化，成为了灰烬。
更远的，冲击波令它们丧失了力量，迅速被后面的同类撞碎，碾压。
倘若此刻可以俯瞰大地，那么就能看到，那密不透风的叹息之墙中，被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就像摩西分海一般，那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永恒屹立的墙壁，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玩家，士兵们，就像被重锤猛地敲击了脑袋一般，幡然醒悟过来。
是的，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如果还没有战斗就放弃，那么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会全部浪费。
与其屈服于这些怪物，不如与它们搏斗到最后一刻，死也要站着死。
下一轮炮击很快准备就绪，可一道命令却让玩家们停止了射击。
“延迟一分钟？可是这怪物都快来到眼前了1
老茄子不解地听着来自陆绊的命令，他很焦急，虽然因为崔斯特的那惊天动地的一炮，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可虫群的数量还是茫茫多的，哪怕把所有的炮弹都倾泻过去，可能也无法让这墙壁损失哪怕十分之一，伴随着虫群的靠近，人们心中的恐惧又会滋生不少。
陆绊这命令到底有什么用意？
尽管内心无限的疑惑，但老茄子还是遵守了命令。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他登入游戏，在夜之国的时间也不过一小时，现实里更是只有二十分钟，可他却感觉像是过去了大半天。
汗水在这寒风中丝毫未减，老茄子心中默数，很快就要到达极限。
那些虫子，他甚至可以看清楚这些虫子的模样，那些扭曲的怪物咫尺之间，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腾上来，蚕食他们的血肉。
心跳到了极限，老茄子全神贯注，等待着那一刻。
他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期待，刚才那一炮，在黑森林里直接秒杀了铁蜥，那景象老茄子此生难忘，可现在，即便这攻击摧枯拉朽，却未能让人们看到胜利的曙光。
杀掉了一群虫子，还有更多的虫子。
那打开的裂隙顷刻之间就被填补了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甚至于，这一道魔潮的主宰都没有出现，谁也不知道这千足的头目是怎样的怪物。
此时此刻，观看直播的也屏息凝神，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在这没有灵炬，没有法师的牺牲的时代，面对如此茫茫多的虫海，根本想不到任何翻盘的可能性。
郑礼认真看着屏幕，心跳虽然不如游戏里的玩家那般剧烈，却也憋了一口气。
他看到，就在那些虫子迎面而来，即将撕碎一切的时候，天亮了。
并非刚才那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光，而是真真切切的阳光。
那光芒耀眼，炽烈，席卷一切。
阳光猛烈，万物显形。
刹那间，那一堵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高墙，看起来无法逾越的壁障，那些狰狞可怖的虫子，在阳光下被灼烧，炙烤，它们的身上升腾起烈焰，转眼便扩散到虫群之中。
那殷红的血月的光华，岂能与烈阳争辉。
“开炮1
就在这时，约定的时间到了，老茄子下意识地以激动的声音吼道，炮火的轰鸣接踵而至，他的声音颤抖，只是，并非由于恐惧，而是激动。
那炮弹落到因为猛烈的阳光而溃散的虫群之中，一个个炸开，令火焰变得更加旺盛。
骤然，绵延数十公里的火墙在黑森林的上空出现。
在堡垒上方的瞭望台，陆绊将收音机放到桌上，那上面的档位停留在了焦热，这是足以令一方土地大旱十年的烈阳，此刻，却成为了人们梦寐以求的，名为希望的事物。
布朗流下眼泪，他大喊出声，以此来激励自己，炮火不断在那因为阳光而阻滞的虫群里迸发，竟然令其前进的趋势为之停滞。
在远离日暮镇的地方，魔潮也因为这太阳远远的出现而有些畏惧，推进缓慢。
尽管在夜之国全境的其他地方，那些虫子依旧肆虐，杀戮，可此刻，在这里，人类的确取得了片刻的优势。
“就这样，持续三天......”
郑礼看过魔潮，自然知道这阳光可以持续很长的时间，他顿时放下心来。
然而很快，郑礼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虫子的动向，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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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2.遮天蔽日
虫群在猛烈的阳光下燃烧，那黑压压一片的魔潮顿时成为了一片火海，让老茄子想到了曾经在纪录片里看到的蝗灾之年，用火来驱赶那些虫子的场景。
可是，他看到，这些虫子竟然正在移动。
最外层，饱受阳光折磨的虫群，竟然缓缓蠕动，朝着更高的天空飞去。
那些虫子表面已经焚烧起了烈焰，正在逐渐剥落，像是烟花的碎屑一样随风飘落。
但在那些虫子后面，尚未被阳光照射到的同类，却迎着这些散落的灰烬扶摇直上。
纵使当灰烬散去，阳光依旧猛烈，将后来者焚烧，可这些虫子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着阳光的方向飞翔。
“这是......”
斯通极目眺望，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它们在试图遮蔽阳光。”
希雅很快就看出了虫群的动向。
在她的时代，【千足】由于灵炬的存在，已经不算是威胁很大的魔潮，可现在，它的数量优势，反而成为了能够克制阳光的最大武器。
那些虫群不断涌动，在烈火中向着天空扩散，竟然在短时间内形成了一道屏障，阻隔了阳光。
阴云逐渐朝着要塞蔓延而来，伴随着的是炽烈的火焰。
哪怕希雅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虫群的牺牲精神值得肯定。
如果换做是冬狼之类的魔物，或者瘟疫之类的疾病类魔潮，面对这猛烈的阳光大概难以抵抗，只能绕道而行。
可虫群的数量最多，哪怕牺牲千百万的同类，它们依旧笔直向前。
这些虫子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前赴后继的大无畏精神，只不过是被领主的意志支配之下的牺牲品与可怜虫罢了。
想要让这些虫群溃败，必须得让它们的领主退却，或者直接干掉这领主。
但希雅也很清楚，【千足】即使在她的时代也依旧存在，这说明他们在这个时代必然没有能解决掉问题的根源。
“【千足】的领主并未唯一，在漫长的繁殖期，它们会诞生一名虫后，不断孵化出新的虫群，那就是【千足】这道魔潮的领主，可当年岁过去，虫后也会衰老死去，当领主死亡，虫群又会诞生新的虫后，无穷无尽，这才是【千足】的数量庞大，杀之不尽的原因。”
希雅低语道。
就算他们这一次能够精准地找到虫群的主宰，用斩首战术将其解决掉，也只能缓解片刻，很快，那些虫群之中又会诞生新的领主，继续进攻。
这也是绝望的一种形式。
陆绊看着逐渐遮挡住太阳的虫群，皱起眉头。
当阴影再度回归大地，虫群又开始朝着堡垒进攻，炮火很快就失去了作用，在绝对的数量面前，火力压制也没有了效果。
虫群已经淹没了靠前的几个哨塔。
那些原本还点燃火炬的哨塔，顷刻间被黑压压一片的虫群攀附。
直播这时候切到了驻守这座哨塔的玩家的视角。
那玩家还没来得及离开炮口，就看到虫子扑哧一声撞上了墙壁，那几丁质的外壳由于高速的冲击而崩裂，浑浊的浆液飞溅，落到了玩家的脸上，稍稍遮蔽了镜头。
他立刻抹了抹脸，令视角变得清晰了一点。
更多的虫子通过炮口涌了进来，它们挣扎着，不惜扭曲自己的身体，钻入哨塔里。
一剑，旁边的玩家手起刀落，将最前面的虫子的脑袋砍了下来，那恐怖的生物抽搐了两下，垂落在地上，没有了声响。
但更多的虫子还在涌进来。
甚至于，玩家们都听到了一阵令人心悸的窸窣声，整座哨塔开始微微颤抖，动摇起来。
虫群堆积在哨塔上，重量超越了哨塔建筑的载荷极限，令结构开始变得脆弱。
同时，一些虫子开始啃食起哨塔的墙壁，那些混凝土的砖石被一口一口啃咬，虫子的口器被磨平了就换一只，只要时间足够，这些虫群必然就会将这座哨塔完全摧毁。
这第一视角的紧张场景被观众们全都看在眼里。
郑礼大气不敢出，这身临其境的感受，让他仿佛也来到了哨塔之内，这绝望的境地。
他看到主视角的玩家不断挥剑，试图斩掉那些涌进来的虫子，可虫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那令人绝望的魔物很快占据了视野的全部角落。
一名玩家倒下，被好几只虫子分食，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又一名玩家被虫子扑倒，那尖锐的口器直接从眼睛里插入大脑中，吮吸着白花花的脑浆和骨髓。
人与怪物的厮杀动人心魄，一念之间，就是生死的差别。
郑礼有些不忍卒视，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位于前方的哨塔就是炮灰，是必然会被牺牲的存在。
没有灵炬的情况下，无穷无尽的魔物足够令人意志崩溃。
轰隆——
伴随着一道巨响，那哨塔终于倒塌，主视角的玩家也被无尽的虫群淹没，最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日暮镇附近，已经被改造了的泥潭之中，刚才牺牲的玩家们复活了出来。
被虫子啃噬的感觉还在身上蔓延，尽管已经削减了痛楚，可这感受依旧让人难以忘怀。
那遮蔽了太阳，不断燃烧的虫海已经来到了主要塞前方。
伴随着最后一发炮弹的耗尽，人类已经只剩下自己的双手能够对抗这些魔物。
但与状况相反，玩家们倒是已经没有绝望的感觉。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脑子里只有如何活下去，如何战胜敌人的念头，更多的，宏观上的，这些玩家已经没有考虑的空隙了。
这些是陆绊他们需要考虑的。
“按照这种速度，不到半天的时间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斯通判断道，这里已经是经过了玩家们的建设和改造，拥有了超越时代的防御工事和发展水平的要塞了，都无法支撑到血月结束，那么夜之国的其他地方，那些住民又会经历怎样的惨剧，斯通想都不敢想。
希雅沉默不语，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异域必将经历的苦难，这份苦难还会延绵千百年，夺走无数人的生命。
她的所作所为无法改变既定的天命，她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然而，眼前的所见，还是令她内心受到了触动。
哪怕命运无法改变......
希雅轻声嗫嚅着，她往前站了一步，来到了瞭望台的最前方，直面那虫潮的最先锋。
她抬起了右手。
742.遮天蔽日
虫群在猛烈的阳光下燃烧，那黑压压一片的魔潮顿时成为了一片火海，让老茄子想到了曾经在纪录片里看到的蝗灾之年，用火来驱赶那些虫子的场景。
可是，他看到，这些虫子竟然正在移动。
最外层，饱受阳光折磨的虫群，竟然缓缓蠕动，朝着更高的天空飞去。
那些虫子表面已经焚烧起了烈焰，正在逐渐剥落，像是烟花的碎屑一样随风飘落。
但在那些虫子后面，尚未被阳光照射到的同类，却迎着这些散落的灰烬扶摇直上。
纵使当灰烬散去，阳光依旧猛烈，将后来者焚烧，可这些虫子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着阳光的方向飞翔。
“这是......”
斯通极目眺望，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它们在试图遮蔽阳光。”
希雅很快就看出了虫群的动向。
在她的时代，【千足】由于灵炬的存在，已经不算是威胁很大的魔潮，可现在，它的数量优势，反而成为了能够克制阳光的最大武器。
那些虫群不断涌动，在烈火中向着天空扩散，竟然在短时间内形成了一道屏障，阻隔了阳光。
阴云逐渐朝着要塞蔓延而来，伴随着的是炽烈的火焰。
哪怕希雅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虫群的牺牲精神值得肯定。
如果换做是冬狼之类的魔物，或者瘟疫之类的疾病类魔潮，面对这猛烈的阳光大概难以抵抗，只能绕道而行。
可虫群的数量最多，哪怕牺牲千百万的同类，它们依旧笔直向前。
这些虫子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前赴后继的大无畏精神，只不过是被领主的意志支配之下的牺牲品与可怜虫罢了。
想要让这些虫群溃败，必须得让它们的领主退却，或者直接干掉这领主。
但希雅也很清楚，【千足】即使在她的时代也依旧存在，这说明他们在这个时代必然没有能解决掉问题的根源。
“【千足】的领主并未唯一，在漫长的繁殖期，它们会诞生一名虫后，不断孵化出新的虫群，那就是【千足】这道魔潮的领主，可当年岁过去，虫后也会衰老死去，当领主死亡，虫群又会诞生新的虫后，无穷无尽，这才是【千足】的数量庞大，杀之不尽的原因。”
希雅低语道。
就算他们这一次能够精准地找到虫群的主宰，用斩首战术将其解决掉，也只能缓解片刻，很快，那些虫群之中又会诞生新的领主，继续进攻。
这也是绝望的一种形式。
陆绊看着逐渐遮挡住太阳的虫群，皱起眉头。
当阴影再度回归大地，虫群又开始朝着堡垒进攻，炮火很快就失去了作用，在绝对的数量面前，火力压制也没有了效果。
虫群已经淹没了靠前的几个哨塔。
那些原本还点燃火炬的哨塔，顷刻间被黑压压一片的虫群攀附。
直播这时候切到了驻守这座哨塔的玩家的视角。
那玩家还没来得及离开炮口，就看到虫子扑哧一声撞上了墙壁，那几丁质的外壳由于高速的冲击而崩裂，浑浊的浆液飞溅，落到了玩家的脸上，稍稍遮蔽了镜头。
他立刻抹了抹脸，令视角变得清晰了一点。
更多的虫子通过炮口涌了进来，它们挣扎着，不惜扭曲自己的身体，钻入哨塔里。
一剑，旁边的玩家手起刀落，将最前面的虫子的脑袋砍了下来，那恐怖的生物抽搐了两下，垂落在地上，没有了声响。
但更多的虫子还在涌进来。
甚至于，玩家们都听到了一阵令人心悸的窸窣声，整座哨塔开始微微颤抖，动摇起来。
虫群堆积在哨塔上，重量超越了哨塔建筑的载荷极限，令结构开始变得脆弱。
同时，一些虫子开始啃食起哨塔的墙壁，那些混凝土的砖石被一口一口啃咬，虫子的口器被磨平了就换一只，只要时间足够，这些虫群必然就会将这座哨塔完全摧毁。
这第一视角的紧张场景被观众们全都看在眼里。
郑礼大气不敢出，这身临其境的感受，让他仿佛也来到了哨塔之内，这绝望的境地。
他看到主视角的玩家不断挥剑，试图斩掉那些涌进来的虫子，可虫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那令人绝望的魔物很快占据了视野的全部角落。
一名玩家倒下，被好几只虫子分食，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又一名玩家被虫子扑倒，那尖锐的口器直接从眼睛里插入大脑中，吮吸着白花花的脑浆和骨髓。
人与怪物的厮杀动人心魄，一念之间，就是生死的差别。
郑礼有些不忍卒视，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位于前方的哨塔就是炮灰，是必然会被牺牲的存在。
没有灵炬的情况下，无穷无尽的魔物足够令人意志崩溃。
轰隆——
伴随着一道巨响，那哨塔终于倒塌，主视角的玩家也被无尽的虫群淹没，最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日暮镇附近，已经被改造了的泥潭之中，刚才牺牲的玩家们复活了出来。
被虫子啃噬的感觉还在身上蔓延，尽管已经削减了痛楚，可这感受依旧让人难以忘怀。
那遮蔽了太阳，不断燃烧的虫海已经来到了主要塞前方。
伴随着最后一发炮弹的耗尽，人类已经只剩下自己的双手能够对抗这些魔物。
但与状况相反，玩家们倒是已经没有绝望的感觉。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脑子里只有如何活下去，如何战胜敌人的念头，更多的，宏观上的，这些玩家已经没有考虑的空隙了。
这些是陆绊他们需要考虑的。
“按照这种速度，不到半天的时间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斯通判断道，这里已经是经过了玩家们的建设和改造，拥有了超越时代的防御工事和发展水平的要塞了，都无法支撑到血月结束，那么夜之国的其他地方，那些住民又会经历怎样的惨剧，斯通想都不敢想。
希雅沉默不语，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异域必将经历的苦难，这份苦难还会延绵千百年，夺走无数人的生命。
她的所作所为无法改变既定的天命，她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然而，眼前的所见，还是令她内心受到了触动。
哪怕命运无法改变......
希雅轻声嗫嚅着，她往前站了一步，来到了瞭望台的最前方，直面那虫潮的最先锋。
她抬起了右手。
743.旗帜
骤然，闪光从希雅的指尖绽放。
这位身穿沉重铠甲的少女右手随之一挥。
从左至右，一连串的闪光在虫潮的浪尖迸发，令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
嘭嘭嘭——
巨大的爆炸在那些虫子之间出现，每一次爆炸，都会将一片区域内的虫群彻底清空，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等待其他的虫子补充。
仅仅依靠希雅一个人的力量，竟然让那势不可挡的虫群前进的脚步稍稍停滞了片刻。
没有犹豫，希雅扬起的右手又再一次收了回来。
又是一连串的黑白闪光，就像在已经被犁过一次的地面上再度犁了一次般，那虫群又一次遭到了重创。
而且这一次，连同那遮挡阳光的炮灰们一起，被爆炸的气流吹散。
阳光短暂地降临大地，令最前面的虫群在窸窸窣窣的动作之中燃起烈火，纷纷跌落下去。
可以看到那被包裹住的哨塔终于显露了出来，原本坚固的构造已经坍塌，只剩下一片废墟。
尽管希雅的攻击有效阻止了正面的虫群的进攻，可那些虫群在其他地方的推进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此刻如果从天空中俯瞰，可以看到以这日暮镇为中心，周围的虫群都聚集了过来，逐渐将其环绕。
此时不过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陆绊掏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将含有伟大存在呓语的言弹装填，朝着那些虫群开了几枪。
被命中的虫子立刻扭曲起来，并且伴随着翅膀的高速震动将这源自亘古的歌谣传播给其他的同类，一时间，以那些虫子为中心，一团又一团的虫子向下坠落，在疯狂中炸裂，失去了生命。
可即便如此，对于数量众多的虫子来说，影响也微乎其微。
一巴掌下去打死几十个怪是割草，一巴掌打下去打死几千个怪，别人还有更多，那就是折磨了。
虫群的包围圈逐渐收拢，眼看着，就连血月的光辉都要被遮蔽。
就在这时，一道火焰自虚空中绽放，迅速点燃了接触到的所有虫子，那些虫子飞速燃烧，凋零，化为灰烬。
又是一道闪电自天穹落下，击穿了虫群厚厚的壁垒，令些许阳光渗漏，照耀堡垒最上方的瞭望台。
大地也开始颤动，那些石头就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站立起来，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巨人，那些虫子攀附在巨人身上，却又迅速被打飞，拍得粉碎。
“这是......”
有些虚弱的崔斯特看向这些攻击，那攻击并非来自希雅，而是堡垒的后方。
他看到，在那即将被合拢的包围圈之中，有一队人占据了那最后的一点儿缺口。
那缺口很小，只剩下一条缝，可这条缝却根本无法合拢！
陆绊看了过去。
真实视界让他在这个时候依旧能够准确捕捉到那遥远的地面上站着的人。
那些人陆绊并不认识，他们穿着红黑相间的斗篷，斗篷之下是沉重的银色铠甲，这些人脸几乎都隐藏在头盔之中，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书本与长剑，一面旗帜自人群里树立起来，那旗帜上是荆棘与长剑，那是夜之国现在的王国的旗帜。
“是宫廷法师？”
希雅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样的配置。
“是宫廷法师的精锐部队......”
在灰塔之上，乔斯特也认出了这只队伍的来历。
宫廷法师之中，有些专精于战斗的法师组成的队伍，这些法师被称为苍白骑士，他们拥有丰富的对魔物战斗的经验，那些长剑和书本都以魔法加持，拥有强大的作战能力，而铠甲也是坚固的魔法铠甲，这些法师是后来的灰塔法师们的雏形，也是最早的代行者，他们行走于夜之国的大地，在每一次魔潮的最前线奋战。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乔斯特感到困惑。
又是几道魔法迸发，那一条缝隙竟然被这一群重装铠甲的法师们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呼啸的寒风之中，乔斯特听到，从那一队法师那里，传来了魔法加持的声音。
“......乔斯特，王国第六苍白骑士团，奉命前来支援。”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感到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随后，又听到那人说了一句。
“老师让我给你带个话，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顿时，乔斯特就明白了。
这是自己的老师派遣而来的支援。
带队的，想必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学习的前辈们。
他有些失神，面对那虫群，某种意志正在乔斯特的脑中逐渐酝酿。
而苍白骑士们已经集结在了一起。
“竖起旗帜，举起长剑，现在就是展现毕生所学的时候，让这些虫豸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一面旗帜在风中高扬，骤然，就像是明白了威胁在哪一般，无数的虫子汇聚成了一道洪流，朝着那一队骑士涌去。
这摧枯拉朽的力量足够让建筑倒塌，长剑折断，足够摧垮所有人的意志。
嘭——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那洪流正面撞上了那一队苍白骑士，骤然，一切都被淹没，只有虫群的振翅声。
乔斯特的眼神黯淡了片刻，然而下一瞬，光芒自那洪流之中溢出，令人感到温暖和安定的光芒穿透虫群，如同一柄利剑，撕裂了虫群。
嘭——
巨响之中，虫群被炸开，一道魔法构成的壁垒阻隔了那些魔物，将位于中心的苍白骑士们牢牢护祝
只见这些骑士们面朝敌人，背靠旗帜，站立在一起，那旗帜依旧飘扬，那铠甲依旧无暇，就像这污浊的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将其摧毁一般。
与此同时，玩家们手上的稀奇古怪的超凡物品也逐渐开始影响虫群。
有的虫子顿时化作一块石头，砸向了自己的同族，有的虫子迷失了方向，胡乱撞在一起，有的虫子开始长出花朵，草木，成为了一株植物，还有的虫子身体表面寒霜泛起，迅速冻结。
在日暮镇的堡垒，玩家们和魔潮的战斗，这时候才真正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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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4.一点儿火苗
夜之国，某处堡垒。
虫群已经遮蔽了整片天空，它们从黑森林那扭曲的草木之中升腾起来，所见之处，就连石头都试图啃噬。
堡垒里剩下的骑士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他们抵挡住了两波虫群的进攻，已经折损了大半的人，仅剩的人，双眼空洞，表情麻木，显然，在这绝望的战斗之中，不仅身体，就连理智也受到了折磨，就算能够侥幸存活下来，对世界的认知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一名骑士看着堡垒之外漫山遍野的虫群，他的眼睛动了动，低头，他看向自己手里的因为不断斩杀虫子而导致满是缺口的长剑，他感到了一丝厌倦。
自己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自己一直战斗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最终会被魔物吞噬毁灭，自己在这里忍受的折磨，毫无意义。
他感觉自己的耳畔响起了轻声的低语，劝诱着他。
这位骑士举起了剑，将其横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有人站起来想阻止，可动作里又透出了犹豫。
绝望的情绪蔓延，那名骑士将剑锋划过脖颈，粗糙而满是缺口的剑刃依旧令皮肉展开，血流如注。
那位骑士没有言语，血沫已经堵住了他的喉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最后的懊悔，双手用力抓住自己喉咙的伤口，想要阻止血液溢出，他双腿乱蹬，最终却逐渐脱力，整个人瘫软下来，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其他人面面相觑，要说自己没有类似的念头是不可能的。
轰陋—
就在这时，一阵冲击袭来，前方的墙壁终于因为虫群的啃噬而倒塌，那黑压压一片的虫群涌入堡垒之中，骑士们忽然有些后悔，想要追寻那位自杀的人而去。
可时间已经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机会了。
片刻之后，堡垒被彻底夷平，那些骑士，就连尸骸都没有留下，只剩下寒风呼啸。
这样的情况在现在的夜之国随处可见。
这样的情况在夜之国还将持续数日。
在这比地狱更加令人折磨的世界之中，就连正常死亡都已经是奢望。
靠近黑森林的村镇里，走不动路的两位老人坐在长椅上，看着那漫天的虫群，两人握紧了对方的手，伴随着虫群俯冲直下，他们闭上了双眼。
稍远的大城镇，母亲抱着孩子，看着那飞在半空中的虫子，满眼都是绝望。
就连贵族们，看到远处逐渐被蚕食的天幕，也只剩下逃窜的命。
在魔潮面前，权势，地位，力量，身份，一切的差距都被光速抹平，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平等。
日暮镇。
苍白骑士们的出现令在场所有的玩家们都振奋了不少。
虫群的攻击似乎减弱了不少，有些虫子见到这里难以啃下来，转而去其他的区域祸害。
而正在进攻要塞的虫子，则被玩家们各种稀奇古怪的超凡道具阻挡，难以攻破这建筑。
一道光从苍白骑士的旗帜上迸发，如同尖刀一般刺穿了阻拦的虫群，光芒绽放，硬生生从那虫子的海洋之中分开一条道路。
骑士们朝着要塞行进，他们的速度很快，尽管只有步行，却如同骑乘了骏马，这肯定也是魔法的效果。
片刻之间，那些骑士就来到了镇子上，他们张开了壁垒，不断释放出火焰与冰霜，对天空中盘旋的虫群发动攻击，保护镇子上的民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即便日暮镇的防线能够暂时抵御虫群，可整个夜之国的其他地方，死亡与哀嚎遍地。
乔斯特在高塔之上，他面前是散落的羊皮纸，那些纸上书写着魔网的最终仪式过程。
在某种灵光一闪之下，乔斯特终于完成了这个有可能是夜之国从古至今，过去，现在，未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之下，最伟大的法术。
现在，只剩下将其点燃了。
可是，乔斯特却产生了犹豫。
这样的决定，真的是他能够独断的吗？
他看向远处。
那座要塞在虫群的风暴之中摇摇欲坠，不死的玩家们前赴后继，不断从泥潭中重生，集结冲向战常
镇子上的法师们高举旗帜，面对汹涌的虫潮，他们不惧死亡，哪怕此身陷入污染，也依旧不断使用魔法，保护镇民。
与灰塔遥相辉映的要塞瞭望塔上，帮助自己的陆绊等人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击破虫群。
在这样的世界之中，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乔斯特听到了轰隆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推进速度过于缓慢，或许是因为神选者的存在吸引了魔物的注意，在地平线的彼端，巨大的虫子浮现。
那虫子几丁质的外壳之下是布满黏液的柔软身躯，它身形庞大，臃肿，像是病变的肿瘤，虫子漂浮在半空中，垂下了无数蠕动的触须，它就像一团腐败的肉，散发着恐怖狰狞的气息，那十六只眼睛看向不同的方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样的虫子还有很多。
就像气球漂浮而来，虫群也为这些虫子让路，形成了一条条空隙的道路。
看到这一幕，希雅脸色微微变化。
“把那些虫子优先解决掉。”
她指了指最靠前的一只。
随即，手中的魔法跨越了百米的距离，朝着那一只虫子飞去。
可还没等魔法命中，那虫子竟然炸裂开来。
轰陋—
足以令人短暂失明的闪光迸发，紧接着是巨大的轰鸣，那虫子就像气球般爆炸，造成的冲击波伴随着火焰，将它的同族吞噬殆尽，那爆炸气流迎面朝着要塞而来，令希雅的头发飘乱。
在希雅的时代，千足便有这样的变异虫子，它行动虽然相对迟缓，但破坏力惊人，如果没有灵炬阻挡，那么这些虫群完全可以进入到要塞附近，引爆自己，摧毁防御工事。
更重要的是，在数量优势下，这爆炸是无穷无尽的。
法师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远程狙击这些虫子，但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除此之外，还有移动速度更快，如同滚球般，但破坏力稍小的虫子，以及针对魔法的吞噬魔法的虫子，专门切割钢铁的虫子，可以隐匿身形的虫子等各种特化的虫子。
这些虫子通常会在血月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出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难熬的时候。
可现在，魔潮才刚刚开始半天时间，这些异化的虫子就出现在了战场上。
轰陋—
希雅看到，靠前的一座哨塔被那爆炸虫子撞上，一朵小蘑菇云升起，烟消云散之后，那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更多的爆炸虫子出现在了战场上，希雅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神选者的到来而产生的历史的涟漪，她只知道，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这一次魔潮造成的损失将会比历史中大得多，会有更多的领土沦陷，蝴蝶效应可能会影响更多的历史。
这就是夜之国的抗争。
人类哪怕胜利了千百年，可魔物只需要赢一次，就足以决定结局。
嗖——
从那爆炸虫子身上，好几条稍小的，如同梭子般的虫子落下，它们的速度极快，数量极多，转眼间越过了虫群，越过了堡垒，命中了镇子上的魔力壁垒，命中了那矗立着的灰塔。
轰隆轰隆轰陋—
一连串爆炸响起，崔斯特看到，硝烟之下，魔力壁垒虽然依旧存在，却也破损了不少，产生了裂纹，里面的法师们苦苦支撑，攻击的频率伴随着污染的侵蚀加速而变低。
至于那高耸的灰塔，爆炸令其塔身受损，整座高塔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乔斯特受到震动而跌到，他摔在地上，血从他的手臂留下，乔斯特不住地咳嗽，血溅落到那些羊皮纸上，触目惊心。
他知道，是时候了。
乔斯特站起身，他站在灰塔的顶端。
嗖嗖嗖——
又是上百条类似的虫子，那些虫子以凌乱的轨迹，朝向灰塔。
它们似乎在恐惧着什么，在敬畏着什么，在害怕着什么，急于摧毁这座尚未起到任何作用的高塔。
希雅拼尽全力拦截着这些虫子。
可数量实在太多。
这数百条虫子，哪怕只有一条漏网之鱼，都足以造成巨大的创伤。
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之下，哪怕魔法也显得苍白而无力。
轰陋—
百密一疏，一条虫子击中了灰塔。
在爆炸声里，无数建筑的残骸飞出来。
希雅的内心咯噔一声，某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她看到那烟尘之中，灰塔已经千疮百孔，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塌。
然而，灰塔依旧在。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座破破烂烂的高塔吸引。
在高塔的顶端，站着一个人。
他身穿红色的长袍，面容憔悴，嘴角还有着尚未擦干的血迹。
乔斯特不自觉地笑了出声。
他笑，是因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
在这晦暗，绝望，夜幕笼罩的世界里，确实需要一点儿火苗。
这火苗并非是舍弃了人类的神明，也并非创造了魔物的旧日支配者。
这火苗，乔斯特现在终于理解。
是他自己。
745.燃火之年
那座高塔依旧矗立，可火焰尚未点燃。
还缺少一样东西，乔斯特想到，某种纯粹的，根本的，直抵根源的东西。
魔网的存在条件有三。
首先是法师与魔物的协议，这代表了契约与誓言，是法则，是秩序，是一切的根基。
其次是知识，那些来自伟大存在，旧日支配者，以及亘古流传的典籍的知识，以及衍生的法术，是一切的源头。
最后，是祭品。
承载污染，在永恒的寂静之中奉献自己，牺牲自己的祭品。
这是一切的延续。
此刻，玩家们已经签订了协议，与魔网达成了协定，根基已立。
通过乔斯特的仪式，那些悠久的知识也将倾注到魔网上，成为人人皆可掌握的法术，源头源远。
只差祭品了。
一旦三个条件确定，乔斯特立刻就能将魔网实体化，在这夜之国的大地上，所有的人都会获得接入魔网的机会，顷刻间，灵炬的火焰就将燃遍此处，照亮幽邃的夜空。
自此，夜之国将会开启绵延千年的抗争与牺牲的历史，无数的人将会因此而死，又有无数的人将会在这抗争之中降生，睁开眼，看着这个世界。
那潮水般汹涌而来，裹挟一切，覆灭万物，毁坏世界的魔物遮天蔽日，就连空气中都仿佛能闻到血与火交织的味道。
乔斯特站在高塔最顶端，这座凝聚了无数人心血，只为了向那不讲道理的神明挑战的高塔的最顶端。
他得以俯瞰世界，见证这个异域的苦难与挣扎。
前方是骇人的恶兽，而身后，是摇摇欲坠的家园。
是时候了。
他想到，答案其实他早就已经知晓，但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巨大的勇气。
因为那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牺牲，而将是从今往后，无数人的牺牲。
乔斯特能够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形式付出自己的生命，只为了拯救这个他所热爱的世界，但他无权决定他人的奉献，而接下来乔斯特要做的，就是最极致的傲慢，因为他将会替往后千千百百的法师决定他们的命运。
而乔斯特自己，将会永远被束缚在这高塔之上，见证接下来所有的牺牲与死亡，直至世界终结。
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他全然可以放弃一切，溘然长逝，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乔斯特站在灰塔顶端，那空荡荡的塔顶。
“传说，那些强大的法师在死亡之时可以给世界留下一个诅咒。”
“他们承载的知识超越了凡人的极限，他们升华自我，掌控规则，甚至足以媲美神明。”
“因此，当他们陨落之时，那最憎恨，最绝望，最愤怒的意志，将会化作诅咒留存。”
“有容纳了万千污染的湖泊，哪怕只是目睹就足以令人疯狂。”
“有亘古不息的风暴，狂乱而肆虐，抹消一切生灵。”
“还有森然耸立的高塔，扭曲周围的所有生物，令堕落开花结果。”
乔斯特此刻的视野已经超脱了当下，从这个世界的文明出现，一直到遥远的将来，他一览无遗。
鼻血悄然流下，这是某种法术即将施展的预兆。
“我，乔斯特，灰塔第一任首席法师，在临死之前，我想要留下的并非诅咒，而是一个希望。”
在他的身边，一丝丝电流涌动，旋转的风暴在他头顶构成了一个巨大而狂乱的旋涡，哪怕魔物都为之忌惮。
他抬头，凝望那赤红的旋涡，穿过云层，他与红月对视，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现在，过去，未来，试图与那神祇抗争之人对视。
然后，他开口了。
“焚火者阿格尼，你曾经以一己之力庇佑十三个公国，在魔潮面前，你的光辉比太阳更加炽烈，在理智残存的最后时刻，你选择献祭自己，将原本的十六道魔潮削减为十四道，你留下的诅咒至今仍在极北之地徘徊，那是吞噬万物的火龙卷。”
“不屈之花芙拉尔，你研发改良的药物拯救了大瘟疫之中濒临崩溃的国家，那些妖娆的花儿曾经是魔物们最为忌惮的梦魇，你行走大地之时，白色的花儿曾经开满整片黑森林，就连你的陨落也无比凄美，那诅咒是黑森林最深处不断生长的鲜红荆棘，持续消灭着魔物，百年来一如既往。”
“出题人詹森，你创造的迷宫法术至今依旧囚禁着一道魔潮的领主，是你第一个向人类展示了，那些魔物并非不可战胜，就算力量孱弱，人类依旧可以运用智慧与之匹敌，哪怕陨落之后，你的诅咒也成为了魔物们无法突破的藩篱。”
他说着，穿越时空，向着一个个曾经行走于大地的伟大法师们对话。
那些最绝望，最极端，最悲愤的诅咒，伴随着海量的，足以磨灭意志的知识涌入他的大脑。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法师们，我，乔斯特，在此，与你们立下约定的誓言。”
光芒交织，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那网的正中间，就是他。
“我向你们约定，只要愿意伸出你们的手，那么我将永远回应你们的祈求。”
虚空之中，无数虚幻的手朝着他伸来，或者坚定，或者慌张，或者渴望，或者愤怒，包容无数情感的祈愿顺着那光芒交织的大网，尽数流入他的意识。
第一次握手，那是绝望之中最后的祈求，是痛苦之时挣扎的呓语，是愤恨之间咆哮的怒号，无论何种，都代表一个意志，那就是相信希望的存在并且试图向其靠近。
一瞬间，乔斯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他的皮肤泛红，冒出白色的烟雾，某种炽烈的火焰将从皮肤底下升腾。
情感与意志远比知识更加折磨人，他的双眼已经只剩下绯色，整个人即将剥离最后的人性，成为一个印记，一个永不磨灭的存在。
于是，乔斯特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那些祈愿伸出了手。
第二次握手，这是不背弃，不辜负，不忽视任何一个人的应答。
乔斯特承受了所有知识带来的污染，那些庞大的诅咒化为实体，流入他的体内，借由这个举动，古往今来，夜之国引以为傲的大法师们的意志通过那无形的巨网得以汇聚。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困惑不已，还有人踌躇满志，但所有的意志都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伸出了手。
他们都很清楚，选择了乔斯特，就相当于将自己纳入了囚笼，他们的意志将会永恒被烙印在魔网之上，从今往后，无数法师将会向他们祈祷，而那些来自异域的知识也将通过魔网烙印在他们的脑中，连同污染。
他们将会为了整个夜之国，背负所有的污染，直至永远。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选择了乔斯特。
就像自己曾经选择了希望。
两只手相握的瞬间，法术即将构筑完成。
“祈求......”
以最后的力气拼出这个单词，他整个人被苍白的火焰笼罩。
那火焰微弱，摇曳，在狂风之中，像是下一秒就会熄灭。
希雅很快领悟到了他要做什么，她立刻闭上双眼，开始如同每天零点向神明祈求法术的馈赠一般，朝着灰塔之上祈求。
看到这一幕，崔斯特也闭上了双眼。
更多人开始祈求。
曾经光着身子在花丛中与魔物搏斗的玩家。
在麦田里收获，眺望金色麦浪的玩家。
与铁蜥战斗，修建堡垒，学习魔法，在这夜之国真实生活着的玩家们。
被恐惧支配的镇民们，顽强抵抗的法师们，在电脑前看着直播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观众们。
所有人都开始祈求。
魔法是唯心的力量。
强大的法师，必然拥有强大的意志。
而最强大的法术，必然将会承载最坚定的祈愿。
那不可计数的，层层叠叠的，磅礴如同海啸般的祈求，顺着逐渐暗淡的网络汇聚到了灰塔之上。
愿意承受这般的宿命，愿意化为柴薪，点燃自己，照亮这黑暗世界的意志。
那是承诺，是契约，是誓言。
在这最幽深，最绝望，最痛苦的至暗时刻，他们选择相信希望。
这就是第三次握手。
于是，这个夜之国古往今来最大规模的法术，构筑完成。
那灰塔之上的苍白火焰，刹那间熊熊燃烧，那光芒穿透了云层，穿透了人潮，穿透了密密麻麻的魔物。
希雅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年在夜之国的历史上被称为“燃火之年”。
从此刻起，魔法不再是被束之高阁的花儿，而是人人都能接触的力量。
从此刻起，魔物不再是无法匹敌的绝望，而是能够以凡人之躯抗衡的敌人。
从此刻起，夜之国的天幕中，那熠熠生辉不再是星辰，而是一位又一位法师。
从此刻起，夜之国将会陷入长达千年的苦战与抗争之中，但那些饱受磨难与困厄的人民，那些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人民，却再也没有说过投降这个词。
因为从此刻起，反抗的号角已经被吹响，人类已经亲手点燃了属于自己的文明。
那炽烈如同心跳的灵炬中，乔斯特的声音穿透空间，时间，来到那罪魁祸首的耳边。
他说，去他妈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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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6.无人知晓
在魔网构筑成功的那一瞬间，夜之国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轰鸣。
法师们注意到，空气里出现了状若实质的丝线，这些由光芒构成的丝线自自己的胸口蔓延，向着无穷高远处的天空延伸，在半路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在他们的意识之中，一团火焰出现在那阴沉幽暗的夜幕之中，就像一轮苍白的太阳，带给大地薄弱的光芒。
一些知识浮现在他们的意识中，那是一个契约。
这契约许诺以不受污染的知识与力量，但同时也其要求了牺牲与付出。
有的法师犹豫了，有的法师欣然，还有一些茫然无措。
但还是有人选择了接受。
他们或许是饱受污染折磨，命不久矣的可怜者，或许是心怀高远，立志于拯救这个世界的理想主义者，又或许，只是想要在这黑暗而绝望的世界里，抓住那最后一丝希望。
于是，火被点燃。
某处要塞之中，一位奄奄一息的法师身体上燃起了苍白的火焰，那微光并不灼烧周围的事物，却令这要塞骤然亮起。
那些奋力抗争着的士兵们忽然发现，在那暗澹的光芒之中，这些虫群竟然被点燃了。
那些狰狞可怖，看起来不可战胜的虫子，在火焰的光芒里挣扎着退去，逃窜，试图离开光芒的照射范围。
士兵们感到不可思议，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是神明降下的恩赐，可当他们寻找火光的来源时，只看到那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正痛苦哀嚎，在苍白的火焰中翻滚扭曲的模样。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到底谁拯救了他们。
伴随着接入魔网的法师越来越多，整个网络也逐渐成长，茁壮，构成了笼罩夜之国全境的庇护所。
俯瞰大地，一点，两点，三点，更多的火焰燃起，这些法师们以自己为柴薪，点燃灵炬，以那暗澹却足够驱散绝望的光芒照耀世人。
这时候，普通人也看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如同柳絮一般的丝线。
简单的知识顺着这些丝线流入他们的脑中，一个世界在这些人面前展现开来。
在这贫瘠落后的世界，愚昧无知的年代，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只在自己的镇子上生活，他们并未见过广阔的大地，没有见过那些伟岸的山川河流海洋，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然而，现在，一个机会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要签订契约，同意接入魔网，那么就有无穷无尽的知识可以获取，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知识不再是令人畏惧的污染，而是人人可以享受的福利，这一切的代价，是当魔潮来临之时，需要的时候，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有人拒绝，想要偏安一隅，在自己的家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也有人犹豫，他们对知识与力量心生向往，又对牺牲与付出望而却步，还有人直接回应了握手，对他们而言，现状已经足够糟糕，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绝望了。
星星点点的火光又不断涌出，照亮了夜之国的天幕。
在这漫长而痛苦的对抗魔潮的征战之中，人类第一次拥有了希望的灯火。
那并非一个两个英雄在绝境之下的力挽狂澜，而是由一个个普普通通的你和我构成的小规模的奇迹。
对夜之国而言，英雄的时代结束了，历史不再是由一个两个才华横溢的天才与伟人推动。
对夜之国而言，凡人的时代开始了。
从今往后，对抗魔潮的宿命将会铭刻在每个人的心中，这世界将再无远古的英雄，因为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是英雄。
同样，在日暮镇，作为最早接触魔网的这一批玩家，老茄子的脑中也浮现出了一些复杂的协议。
他抬起了右手，银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指尖，老茄子现在很明白，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基石，这个世界的法则。
此刻他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能拨动这些银色的丝线，从而调动整个世界的底层法则，改写现实，这就是魔法的本质。
他闭眼，却并未感到黑暗，漫天的星辰灿耀，每一颗都向自己敞开了怀抱，老茄子的眼前，无数的知识流溢，那饱含了一整个世界的底蕴的洪流令他目不暇接。
老茄子回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接触互联网时候的惊艳。
在那个单调而有些朴实的年代里，网络带给老茄子的是颠覆性的认知，他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广阔，自己原本波澜不惊的人生就如同一张黑白的照片，而那互联网上的丰富多彩才是真实的模样。
对于现在的老茄子而言，这些知识的涌入也让他对世界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很难想象，一款游戏里会有这样丰富的知识。
对老茄子而言，夜之国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同样的，在希雅的意识里，她站在了那座高塔之上。
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触魔法，与魔网连接时感受到的那苍白而温暖的光芒，她站在了这光芒前。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燃烧自己。”
希雅很清楚，寻找神祇来作为祭品是相当困难的，更不用说月亮之上那被封印着本体的旧日支配者。
想要建立魔网，想要让这个世界发生改变，乔斯特使用的是自己的力量。
希雅不知道这件事乔斯特是从最开始就在谋划，或者是这危难时刻的灵光乍现。
她只知道，乔斯特自己化作了神祇，点燃灵魂，千百年来，一直守望。
灰塔与魔网将会成为乔斯特的印记，这么多日子以来，他辛苦建造的，是属于自己的囚笼。
将古往今来所有法师的意志糅合，构建出了一整片浩渺的群星，那一颗颗星辰，就是神格化的一位位法师。
而促成这一切的，是自己这些神选者带来的知识，是成为神明的方法给了乔斯特启迪，令他最终设计出了这样天才而残酷的构造。
一小时，这是夜之国一位法师坐在灵炬上燃烧自己到耗尽的时间。
而乔斯特，他坐在这灰塔的顶端，燃烧自己，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
甚至，大部分的夜之国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们的存在。
这些人的名字无人知晓，可他们的功绩却与世长存。
747.代价
斯通的脑中也涌现出一些知识，其中有些是他已经了然的，有些则是尚未接触的。
但奇迹的是，这些知识并没有伴随着污染而来，斯通能够很轻松地阅读，汲取这些知识而不用担心受到侵蚀。
当然，斯通也能感受到，这些知识就像蜘蛛网一样包覆在自己的大脑上，随时可能会被抽离，一旦消失，那么这些也就会从自己的脑中被抽走。
这就是魔网的作用机制，通过临时授予知识来阻隔污染的传递。
斯通甚至窥探到了一些超越人类极限的，应对伟大存在的知识。
看到这里，他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既然自己能看到，那么崔斯特......
斯通忍不住看向身边，因为使用了拟造阳炎而正在恢复体力的崔斯特。
崔斯特微微闭上双眼，他也能看到那些金色的线，灵炬的火焰带来的知识涌入他的脑中，崔斯特作为一名历经考验的神选者，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并不像那些第一次接触到这样事物的人一般好奇。
很快，崔斯特就从这些知识里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囚禁神明的知识。
夜之国的法师在过去也曾经有过成为神明的尝试，一些法师也在临死之前了解到了旧日支配者的存在，他们一直在研究如何能够压制那一份力量，与之抗衡，尽管能够接触到这一点的法师已经非死既疯，但通过灵炬和魔网，那些已经陨落的伟大的灵魂得以将自己所有的知识贡献，在魔网之中，超越时空的思想产生了碰撞，并且得到了一些答案。
崔斯特很快把握住了那些知识。
然而，这些知识会伴随着退出魔网而消失，离开夜之国后，崔斯特将忘记一切。
但是，作为一名神选者，崔斯特自然清楚如何烙印这些知识。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被摇晃了一下。
睁开眼睛，崔斯特看到，斯通正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
崔斯特回应道，他以为斯通是在担忧自己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衰弱。
“虫群退去了。”
这时，有玩家忽然说道。
那原本来势汹汹的虫群，此刻竟然如同畏惧阳光的阴影一般退却，它们在苍白的火焰之中挣扎，凋零，留下一地的尸海
可是灰塔的光辉，远比陆绊所见过的要塞里的灵炬更强。
那苍白的曜日，其光华竟然如同真正的太阳般辐射开来。
目力所及之处，阳光明媚，就连高悬于天空的血月都黯然褪色。
这光芒穿透了黑森林，令那些扭曲的，受到侵蚀的树木燃烧起来，大片的火焰却没有冒出浓烟，这些植物就像是被加热融化的黄油一般，崩解，分裂，化为粉尘，在阳光中消散。
超过千里的范围，灵炬的光芒遍览。
这一道光芒，就直接开拓了大片的黑森林，将人类这么多年以来失去的土地夺回了许多，很显然，自此之后，夜之国的中心将会转移到灰塔附近，以此为中心，建立起新的国度，最终成为陆绊所见到的那个模样。
他看向手中的小砖块。
灰塔基石
灰塔建造时的第一块砖头
在漫长的对抗魔潮的斗争中，灰塔的建立是一个标志，这代表了人类终于有能力掌控超凡
可是，代价是什么？
陆绊现在终于理解这物品说明里的话语了。
过去的法师，是被动承受污染，无法控制侵蚀，最终陷入疯狂，异化之中，就像人类借助自然的某些天气变化来收获，耕种。
而灰塔建立之后，法师们就便能够主动掌控这份力量，让其为自己所用。
至于代价。
他看向那座静静燃烧的高塔。
正如同乔斯特曾经说过的，以一人的性命拯救整个世界，换取世界的延续，是一件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就算夜之国最终会支撑不下去，被魔潮摧毁，成为又一个异域的墓碑，但这反抗的过程，却是不容忘却的。
而且，还有许多见证者。
在电脑前，刚刚看完这一幕的郑礼这时候才想起了呼吸。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苍白的火焰燃起的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剜去了一块般。
这样的场景，他并非前所未见，事实上，他曾经见证过许多。
学医的经历，让郑礼知晓了很多逆行者，这些人在战乱之地，在贫瘠之地，在绝望之地，在人避之唯恐不及之地，却迎头而上，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这也是他最开始选择医学的原因。
而更多的，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有相似之人，为了照亮他人，点燃自己。
如果说，在观看魔潮的时候，郑礼感受到的是那些法师们牺牲自己的大无畏精神，那么现在，他目睹的便是一场盛大的牺牲。
而这一切，似乎早已命中注定。
血月尚未结束，灵炬还需要燃烧更多的生命，每一个燃起的火焰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着自己的家庭，人生，梦想，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魔潮来临之时，化作了苍白的火焰，短暂燃烧，释放出耀眼的光芒，灿耀世间。
郑礼甚至开始思考，如果自己面临类似的情况，他会如何选择。
就算现在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能够牺牲自己，可实际上如何，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么勇敢与无私。
也正因此，郑礼对于那些牺牲自己的法师，更加感到敬佩。
很难想象，光是看一场游戏的直播，能让郑礼想到这些，产生这样的感触。
可那夜之国的一切，就像真的发生的一般，让人无法接受这只是虚拟的。
三天后。
伴随着血月消逝，老茄子摘下头盔，现实时间里仅仅过去了一天，他中途也充了三次电，最低限度地吃饭睡觉，补充体力。
对他而言，这段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好几个月一般。
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们，就像真的朋友一般。
起身，老茄子也没有功夫去水群或者发微博炫耀，他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天色昏暗，洗手间很黑，老茄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灵感迸发。
他没有伸手去开灯，而是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只见，火苗从他的指尖迸发，升腾，点亮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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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8.破晓
夜之国。
破晓。
血月消散，静谧的夜晚再度笼罩大地，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灵炬逐渐熄灭，就像安然睡去的万家灯火。
在蜡烛点亮的堡垒里，玩家们坐在地上，精疲力尽。
尽管在灵炬的光辉下，虫群根本无法靠近灰塔千里之内，但这种精神紧张感却令身体格外疲惫，并且，玩家们还组织了一些探索小分队，前往寻找灵炬光辉的边界，帮助可能存在的受到攻击的夜之国居民和卫兵们。
虽然现实时间里只有一天，中间大部分玩家都下线充电吃饭，还睡了一会儿，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加班通了个宵，但精神的煎熬足以令人感到数倍的疲劳。
因此，当血月终于消失，世界又恢复正常的时候，很多玩家甚至没有想到去要奖励，而是直接下线，倒头就睡。
在梦中，很多人梦见了许多东西，比如青绿色的极光自天穹穿越，不灭的火焰在地底灼烧，巨大的赤色星球孤独地在宇宙中漂流，以及那深海之下的幽邃海渊中睁开的眼睛。
伴随着血月的消失，陆绊的视野中，寂静之地冰冷澹漠的文字也开始浮现。
【抵抗魔潮的侵袭：1/1】
【建立灰塔：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陆绊已经可以选择随时回归。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关闭【晨星】与这里的连接，免得有些不安分的灵魂留在了异域。
不过看起来，其他的同行者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
斯通和希雅都看向了崔斯特。
因为他们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崔斯特的机会。
“我们需要找到办法去往陆绊的世界的过去，然后在那个时候欺骗过世界......”
希雅还在思考如何才能救下崔斯特，但那位侦探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回答，又看了一眼斯通。
“在这里的生活这么久，见证了这么多，我已经想通了。”
崔斯特并没有露出什么悲伤或者遗憾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与坚定。
“异域的文明苦苦挣扎，想要在旧日支配者的威胁之下存活下来是十分困难的，是哪怕付出百万人的生命，千百年的牺牲都不足以达成的。”
“对比之下，如果能够以仅仅一人，或者几人的性命来拯救一个世界，那是极为幸运的。”
他看向灵炬，那幽然点亮的苍白火焰，在那之中，是数位法师的灵魂凝聚，是乔斯特本人的意志体现，他们以自己的牺牲，成为了异域人类的神明，延续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囚笼。
“所以，如果我能够确实以自己的牺牲，拯救陆绊的世界，那么对我而言，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崔斯特看向陆绊，露出了一些轻松的笑容。
“而且，我很清楚，我已经没有多久时间了，我的理智已经只剩些许，距离疯狂只有一步之遥，比起在浑浑噩噩之中终结自我，不如坦然一些，承受自己的命运。”
闻言，斯通抓住了崔斯特的手。
“不，你不能这样，我们有办法，可以在拯救世界的前提下保护住你的性命，事情还有转机......”
他说着，认为崔斯特没有必要牺牲自己，他还可以活更长的时间。
“我很清楚我自己。”
崔斯特轻轻拍了拍斯通的肩膀。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我可能只是一个落魄的小侦探，说不定哪天就被黑帮在背地里做掉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我在废都收获了名望，财富，以及一段丰富多彩的人生，在故事的最后，需要一个圆满的结尾，而还有什么比拯救一个世界更加圆满？”
听到崔斯特的话，希雅也沉默了。
她见证了乔斯特构建魔网的历程，她也很清楚崔斯特的想法，如果这个位置换做自己，希雅觉得自己也有可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寂静之地行走到现在了，希雅很明白文明的可贵，在这疯狂而扭曲的世界里，能够拥有秩序与希望，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她无法反驳崔斯特的话，希雅也清楚，崔斯特这样的行走到了【升华】难度任务的神选者，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
即便自己，再有两三次任务，理智也将会清空。
到了那个时候，希雅可能会选择点燃自己，回归灵炬，成为夜之国的一部分吧。
所以，崔斯特的想法，她能理解。
与其挣扎于注定到来的死亡，不如选择一个更有意义的终末。
斯通能理解崔斯特的想法，但他并不认同。
他看向陆绊，寻求帮助。
陆绊看着崔斯特，但还没有开口，崔斯特就抢先一步。
“在连接到魔网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些能够封印旧日支配者的办法，那些知识，我将其留在了脑中，我很清楚，想要做到这些，就要在异域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就要试图成为神祇。”
“如果我没有来到夜之国，没有参与这些，或许我真的还需要很久才能获得这些知识，也有可能根本没办法做到。”
他有些唏嘘。
正因为崔斯特来到了这里，参与了灰塔的建设，所以才能获得相应的封印旧日支配者的知识，才能获得《玄君七章秘经》里的那些知识，才会在江城山静坐千年，才会给陆绊留下了那样的一句话。
正如任务最开始，神选者们讨论过的，由于希雅的存在，所以灰塔的建立是必然，他们的这一次任务必然成功一般。
由于陆绊的存在，所以江城山的封印必然成立，而并不懂得封印旧日支配者与成神之路的崔斯特如何做到这一点的，答桉就在夜之国。
无穷无尽的知识通过魔网汇聚到了他的脑中，崔斯特将其采撷了下来。
而或许崔斯特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正是陆绊他们告诉了崔斯特他的未来。
一切都是因，一切也都是果。
命运在此刻闭环，成为了不容改变的历史。
“所以，各位，到了道别的时候了。”
见到其他人都没有表示，崔斯特轻笑一声，拍了拍他们的手臂。
“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之后的任务里相遇，在寂静之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将衣服的扣子整理好，正了正头顶的猎鹿帽，抬起手，向其他三人敬了一个礼。
“那么，我该回去了。”
“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他的身影暗澹，只有声音存留。
749.你在看着我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崔斯特看到眼前的文字浮现，他抬起头，看到挂钟正好指向正午十二点。
窗外阳光明媚，在废都，贫富交界的区域，这样没有枪声和打闹声的午后是难得的。
他敲了敲桌子。
很快，一名青年揉着惺忪的睡眼跑了过来。
“崔斯特先生，你回来了？”
年轻的斯通看到崔斯特，放下心来，他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我去帮你泡咖啡。”
斯通急匆匆来到厨房，烧水，磨咖啡粉。
崔斯特站起身，看到他忙碌的身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他的决定没有改变。
在未来，他将会死去，而斯通能够成为神选者，继续行走于寂静之地，并且，这位年轻人将会继承自己的意志，对于崔斯特而言，就足够了。
就像他曾经和乔斯特讨论过的，如果一人的生命能够拯救世界，那么这是一笔再合适不过的买卖了。
尽管，就像陆绊他们对崔斯特所说，玄君的封印将会持续消耗人命以维持，崔斯特的行为，与点燃最初的灵炬的乔斯特没有什么差别。
但这样也好。
崔斯特接过斯通递来的咖啡。
咖啡很烫，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类似的饮料了。
“对了，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想到这里，崔斯特开口。
“什么？”
斯通觉得崔斯特有些奇怪，他看了过来。
“......算了，还是到时候再和你说吧。”
崔斯特想了想，现在距离那命运的时刻还有一段日子，就让两个人好好享受一下剩余的时光吧。
他啜饮一口咖啡，苦涩之中带着一点儿微酸，就像命运的馈赠，从来都已经标记好了价格。
...
斯通回到了侦探事务所。
他有些不适应，抬头，看向挂钟，正午十二点。
窗外雾蒙蒙的，工业的废气遮蔽了天空，在这种贫富区交界的位置，阳光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品，对比十年前，污染更加严重，废水污染河流，空气也变得满是颗粒，这座城市俨然已经不适合穷人生存。
他站起身，来到厨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凝望窗外，看着这座城市。
忽然，斯通鼻头一酸，整个人像是崩溃一般蹲下来，他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却难以流出眼泪。
就像窒息的人般，斯通的胸口不断鼓动，抽搐，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蹲在那里，等待心情平复。
许久，直到日暮夕阳，斯通才站起身，他依旧没有流泪，只像是老了好多岁般。
打开笔记本，斯通拿起笔，开始认真记录。
...
回到现实，希雅看了看周围。
在穿过那五彩斑斓的黑色之时，希雅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回到现实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东西。
但自己的屋子还是一如既往，书架上全是各种已经被翻阅过无数次导致封面褪色的书籍，柜子里放着瓶瓶罐罐，里面都是各种零食，蜂蜜，饼干，肉脯等。
桌面是羊皮纸，上面记载着一些魔物的资料。
希雅看到最上面的羊皮纸写着的正好就是千足的相关资料。
或许，这一次任务早就已经在命运之中了。
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走出房间。
这里是灰塔，学院的所在地，希雅这一次任务是在代行者的假期之间，算一算日子，再有几天，她就要再度踏上旅程，行走于黑森林边陲，与那些魔物战斗了。
广场上，人来人往，年轻的法师学徒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他们激烈讨论着魔法相关的问题，通过魔网，魔法在这个时代已经相当普及。
可无人注意到那座灰色的高塔。
就连希雅，也只有入学的时候才会为那高塔的宏伟而惊叹，之后的许多年，都将其当做是一个背景，从未对其有过更多的关注。
可现在，希雅看到那熊熊燃烧的苍白火焰，她有些唏嘘。
一位自己熟悉的友人，正在上面受到焚烧，这折磨持续了千百年，并且还将永远持续下去。
将意识从那漫长的苦痛里收回来，希雅忽然注意到，一旁有好几个女生正看着自己这边。
“请问是奎尔瑞斯小姐吗？”
对方战战兢兢地询问道，怀中还抱着厚重的书本。
“是，没错。”
希雅淡然地回答，在夜之国，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画风。
“太，太好了，我是您的忠实读者，实际上，我现在就在读您写的书。”
那女生激动地叫了一声，和她的同伴一起来到希雅的面前，将手中的书的封皮展示。
魔物的异化考察。
这是希雅留下的论文整理而成的书籍，其中汲取了部分她在异域所见，分析了夜之国常见魔物的特性，异化历程等，是灰塔学院一门选修课的课外拓展读物。
“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对方将书本摊开到扉页，递给希雅。
希雅很干脆地签下了名字，将其还给对方。
“奎文瑞斯小姐，您有写新书的打算吗，我觉得您的作品，嗯，想法非常独特，对世界的认知也与众不同，我很期待1
对方又询问道。
“不，暂时没有......”
习惯性回答，希雅又看到了灰塔，她想了想，改口道。
“如果有的话，或许是针对的魔网的研究。”
“魔网？”
听到希雅的话，她的小粉丝们不太理解，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魔网是一个理所当然存在的事物，就像太阳和血月，她们不知道研究这个有什么作用。
希雅和她们道别，继续朝着灰塔走去。
这座高塔就像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一样，充满着与夜之国传统美学格格不入的特征，在高塔上的那些损坏的缺口，很明显就是那一次魔潮受损的。
灰塔的下方是学院的大图书馆，只有一定级别的法师才能进入，在往上，是绝对的禁区。
现在希雅很明白，那是不断被焚烧的乔斯特。
“乔斯特，你在看着我吗？”
她轻声嗫嚅道。
灰塔的灵炬，照耀大地，一如既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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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魔网残片】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任务探索度：120%
任务完成情况：不可名状
你品味了这世间的苦难，见证了灰塔的奠基，在那漫长的黑夜之中，总有一些事物勇于燃烧自己，为他人带来黎明与破晓，在伟大的意志影响下，哪怕凡人也能成为神祇，囚笼已然建立，然位不见王影
获得寂静点数：500000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魔网残片
结算完毕
开辟了崭新的表现形式，你让无数人沉浸于虚拟而又真实的世界，但他们渴求的更多，在规则已经被打破的现在，世界也在产生变化，你应当引领这一股潮流，成为新时代的弄潮儿，变革已经到来，一路狂奔，不要回头，前进，你只能选择前进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再度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陆绊却没有更多的感慨。
他很清楚，崔斯特自己选择了慷慨赴死，在寂静之地，理智永远会伴随着任务的继续而不断降低，最终归零，成为彻底的疯子，在污染的侵蚀之下异化成为怪物，或者直接死去。
像自己这样运气好的，少之又少。
可以说，死亡是神选者的宿命。
而崔斯特，至少选择了自己的死法。
从这一点来看，九流的后人们，也算是崔斯特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种子，历经岁月，生根发芽。
陆绊应当好好照顾照顾他们。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拿出手机，给正在工作的唐雨医生发了条微信。
一动不动：唐医生，最近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另一边，正在值班的唐雨手机震动，她看到了陆绊的消息，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她不明所以，陆绊这平常也没怎么关心自己，无事献殷勤，难道江城山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唐雨：我这边都还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陆绊看到回复，放心下来。
但想了想，女生说话一般都是反着来的，当女生说“没关系”的时候，一般就是有关系，当她说“我一点儿也不生气”的时候，那肯定就是暴怒如雷了。
唐雨可能的确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困难，不方便告诉陆绊。
陆绊决定给她寄一台晨星，当做礼物。
解决完这件事，陆绊看向自己的收获。
令人意外的是，过去陆绊的任务奖励都是一些任务的素材，用来给他的职业发展制作产品，可这一次，陆绊获得的却是魔网残片。
他手掌摊开，一枚蓝色的晶体出现在那里。
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说明文字浮现出来。
魔网残片
异化
夜之国魔网实体化的一部分，在创始之时碎裂的破片
虽然不能以此接入魔网，祈求神明的馈赠，但却能够仿造出类似的结构
只需要大量的知识，一点儿污染，以及足以承载这些的祭品，就能让魔网在异域重现
但要小心，污染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承诺，是契约，是誓言”
很明显，这是一个拥有魔网结构的小型化装置。
通过这个东西，可以在这个世界再现出魔网。
只不过，陆绊也很清楚，魔网本身不是什么很复杂的很奇妙的东西，它只是一个知识分享平台，而魔网的建立，除了需要大量的知识，能够交换知识的节点之外，更重要的是承载污染的祭品。
就像乔斯特，将自己和那些法师们的灵魂化作了祭品，容纳污染，才能让法师们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使用魔法。
而在这个世界......
是否有建立魔网的必要暂且不提，陆绊也找不到能够成为祭品家伙，总不能自己搞个黄金马桶坐上去，或者让豹豹来帮忙吧。
陆绊决定先看看职业发展任务。
职业发展任务
从这一刻起，异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幻，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你给大众展现了如此的图鉴，不能再止步不前，完善你的生态，吸纳你的追随着，让异域的神话真正在此世掀起狂澜吧
任务要求：魔网影响力：0/10000000
“他们不择手段，他们不惧死亡，他们永远热情，他们是......玩家”
“好家伙。”
陆绊直呼好家伙。
看来职业发展任务就是需要自己在这个世界建立魔网。
陆绊仔细思考了一下。
建立魔网倒是不困难，在魔网残片的帮助下，陆绊完全可以制造类似的东西。
但他的知识从哪里来？
承载污染的祭品又怎么弄？
给陆绊整不明白了。
他打开电脑，决定上网查一下。
不过很快，陆绊就看到了有关囚笼的帖子。
因为自己的离开，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陆绊宣布测试结束，让玩家全都离开了夜之国，因此，玩家们纷纷有了时间来聊聊自己这么久测试感受到的。
这游戏是我玩过最牛逼的游戏，如果这辈子只能玩一个游戏，那我愿意是囚笼？
最后那一段剧情演出太牛逼了，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和那法师一起经历了魔网建立的过程一样，脑子里出现了很多魔法相关的知识，可惜没记住，不然现实里说不定还能搓两个火球玩玩
感觉这几个月就像梦一样，我好像真的生活在了那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别的不说，我现在吃饭都感觉很满足，看到稻米有一种充实感
可惜的是测试结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玩到这游戏，黑森林和城市都没有来得及探索
我感觉自己虽然一直在玩游戏，但体质真的变强了不少，称了下体重发现还变瘦了，难道游戏里种田真的能减肥？
我这次领悟到的一个道理，就是你永远可以相信陆绊
电子娱乐界不能失去陆绊，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这些吹捧的话语陆绊直接掠过了，自己品鉴的已经够多了。
他很快发现，有一些评论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
各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现象，我从游戏里退出来之后发现我竟然能搓出火苗了
751.开门，是陆绊
发完帖子，老茄子感觉有点慌。
自己会不会被当成是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网瘾少年，被抓去电击治疗？
但自己确实可以搓火球啊！
他抬起右手，那些知识从自己的脑袋里油然而生，滋生出火苗，这火苗并不会灼伤自己，却能够点燃纸张，显然是真正的火焰。
作为一名经历唯物主义教育的优秀青年，老茄子肯定不相信现实里存在魔法鬼怪。
可现在自己却正在经历这些。
他最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出现了幻觉，可当他用指尖的火苗烧掉了一张便签纸之后，老茄子发现这是真的。
他这几天闭门不出，不敢见人，他一方面害怕自己其实已经产生了什么不可逆的变化，只是自己还没有觉察，走出门可能会被当成什么怪物被抓起来，另一方面，老茄子又害怕的是，周围的一切可能都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
所以，在网上发表完帖子，老茄子有点担心待会儿就响起门铃，然后有人要查自己的水表。
他急忙打开手机，看了下自己的水电费，发现已经缴清，他安心下来。
很快，帖子就有了回复。
老茄子一个激灵，急忙点开。
啊对对对，我也会，最近点烟都不用打火机了，很方便
“难道是真的？”
老茄子变得激动起来，他又看到了几条评论。
实话和你说，我玩完游戏回来之后，发现自己能飞了，最近每天内裤外穿，胸口顶着一个s去拯救世界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现在手里可以伸出爪子，生气的时候还能变成绿色，可厉害了
不会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可以射出蜘蛛丝吗？
看到这些评论，老茄子就回过神来，这些人都在糊弄自己玩呢。
果然，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真的发生了变化。
老茄子这么想着，忽然，自己的论坛账号有了一条私信。
他打开，发现是一个陌生人，对方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相信你，因为我也发生了变化，可以点燃火焰，还能用意念移动东西
“卧槽1
老茄子顿时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打字回复。
我就知道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可是那火苗是真的，你还会用意念移动东西？怎么做到的？
老茄子立刻用视线盯紧了桌上的鼠标，试图想象移动它的样子，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魔法并不是这么便利的东西。
思考之间，对方又有了回复。
论坛私信太麻烦了，我们加个微信聊吧，我的微信是xxxxx
老茄子很快就加上了对方的微信，聊了两句，对方又说。
我们这里其实很多人都已经相互认识，我们组建了一个小团体，搭建了一个网站进行交流，你去xxx网站，我们在那里留了信息
老茄子看到这个链接，又复制进了浏览器，打开，发现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资讯网站，还有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贴皮小广告。
他还重复进了两三次，除了小广告上的金装秘书换了个模样，其他的倒是没有变。
这网站不对啊，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对方很快给了回复。
是这样的，这种事情毕竟不能放在台面上讨论，所以我们搞了一些伪装措施，你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网页，实际上另有玄机的，你点击右上方的注册看看
老茄子点击了右上方的注册，里面填写了一些基本资料，很快，老茄子就发现，弹出了一个对话框，要求自己扫码付款。
“怎么还要钱的？”
老茄子微微皱眉，询问一番。
那当然，要是不用钱，那肯定有很多无聊的人过来注册，扰乱我们的交流，没事的，这个就是一个验证手续，你付过钱到时候我转你
老茄子看完，老实扫码，反正只有几十块，也不多。
而且对方很快就转了钱过来，让老茄子放下心来。
登录了之后，网页果然就不太一样了。
贴皮的小广告依旧存在，但资讯的内容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更多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搞得老茄子坐立不安，有些尴尬。
“这怎么还是不对啊？”
老茄子更加奇怪了。
没关系，你先随便点击三个视频，看一分钟，然后就会弹出一个窗口，你扫码付钱之后，就能看到真正的网页了，这都是伪装。
老茄子看向网页，他随便点了三个，这些视频不得不说，封面看起来个顶个的牛逼，实际上却一个比一个恐怖，他索然无味，一分钟后，关掉了播放窗口。
网页弹出提示，这一次，就要老茄子充值大几百了。
他倒是也放心，直接扫码付款，询问对方后续。
你等一下，我和网站的负责人确认一下。
对方留下这句话，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反应。
老茄子忍不住发消息过去。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
老茄子又发送了两条，依旧是这个提示。
他打开好友列表发现对方真的已经删掉了自己。
“......这难道是，网络诈骗？”
老茄子这时候才幡然醒悟。
最开始的注册返现，原来是鱼饵！
“卧槽，这些人有没有良知，我在讨论这个世界的危机，他竟然骗钱让我注册这种小网站？”
老茄子感到十分愤慨。
不但由于自己被骗了几百块，更因为这网站的内容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气愤地关掉了网页，站起身，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可忽然，他心有所感。
下一秒，门铃声响起。
老茄子来到门口，朝着猫眼往外看了看，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由于走廊灯光不太亮，看不清长相。
“谁啊？”
老茄子刚刚被骗，现在处于十分警惕的状态，不敢相信任何人。
“我是陆绊。”
对方回答。
“陆绊......啊？”
老茄子一愣。
现在还有人有这种诈骗方法？把人当傻子？他不怕被打？
“你是陆绊，那我就是陆绊他爹。”
老茄子忍不住骂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是孤儿院长大的。”
对方很诚恳地说道。
“......滚，谁tm相信你啊，你们这些骗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1
老茄子骂了一句。
转头准备不理会这家伙。
可当他回过头时，却发现自己的客厅里站着一个年轻的英俊男子，他的脸老茄子肯定不会忘记，是让无数人晚上睡不好觉的存在。
是真的陆绊。
“卧槽？？？”
老茄子语无伦次。
“我说了，我是陆绊。”
对方无奈摊开手。
*
大家警惕新型网络诈骗，尤其是最近，有个叫夜兰的女骗子，骗了挺多钱了，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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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2.只有红茶可以吗？
“我这里只有之前朋友送的红茶，如果不嫌弃的话......”
老茄子有些战战兢兢，毕竟之前才从游戏里看到了陆绊，一时之间很难和现实里的这位区分开来。
甚至他产生了一种，游戏里的陆绊和现实的陆绊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不用喝水了，我直接和你说吧。”
陆绊拒绝了可能昏睡的红茶，他说道。
“你说你能搓出火苗了？”
听到陆绊的话，老茄子陡然一惊。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在网上肯定用的网名，而且个人信息保护得也不错，不至于泄漏出来，所以，难道陆绊刚才是顺着网线找过来的？
“我顺着网线找过来的。”
陆绊随口答道。
“？”
老茄子一愣，一时不知道这是玩笑还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离谱了吧？
“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陆绊没有解释，而是追问道。
“呃呃......”
老茄子点了点头，随即，打了个响指，在指尖，一点儿火苗升腾。
陆绊看着那火苗，若有所思。
“看来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职业发展任务。
他需要拓展魔网的影响力，首先需要建立一个魔网，并且要将这个魔网在现实世界普及。
而且这一次的评价指数是影响力而并非影响人数或者接入人数，这个判定标准就很含湖不清了。
不过，陆绊简单推断，影响力应当是魔网以及接入了魔网的人对世界的影响，比如有人如果通过魔网毁灭了世界，那影响力肯定很高。
在经过了这么多作品的熏陶之后，显然，这个世界需要一点儿勐料了。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灵气复苏，换做异域，就是旧日复苏。
陆绊在此之前因为魔网的关系，简单研究过一些作品里有关这种事件的描写，这种复苏过程一般可以分成几个阶段。
首先是只有少部分的人开始觉醒，他们通常会隐匿自己，在暗处活动。
随后，就是更高层级的势力介入，形成海面下的角力博弈。
最后，才是大众认知，整个世界结构的变化。
至于现在......
陆绊看向老茄子。
“用手搓出火苗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你接入过魔网，掌握这种小法术很简单的。”
他直言不讳。
“啊？”
老茄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游戏里的设定？
总不能是现实的说法吧？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准备给你们一些小礼物。”
陆绊又接着说道，他随手具现化出银色的钢笔，看了眼老茄子放在电脑桌旁边的【晨星】，在上面写下文字。
【能够接入魔网】
“？”
老茄子不知道陆绊在做什么，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自认为自己还算社牛，见到陌生人交流起来还是很顺畅的，可见到陆绊，却总感觉不太能说出话，这位导演给人的压迫力非同寻常。
倒也不是那种面对老师家长的感觉，而是未知，老茄子也不知道陆绊接下来要做什么，这种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令他显得战战兢兢，不敢多说。
“回去等消息吧，之后会找你优先测试一些东西的，对了，有关魔网的事情......”
陆绊停顿了片刻，看向老茄子。
“你也不想自己周围出现一些奇怪的事物吧？”
老茄子顿时心脏一紧，有一种身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错觉。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目送陆绊离开。
过了一会儿，老茄子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信方是寂静传媒，因为之前提示签收头盔也是这个号码，所以老茄子才得以确认。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让老茄子一周之后更新一下【晨星】的系统，然后登入。
“......他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老茄子看到这条短信，才勐然抬起头，看着上锁的防盗门，一脸懵逼。
...
陆绊已经大致对如何完成职业任务有了想法。
首先，在自己的世界里，本身就有类似魔网的存在，那就是互联网。
魔网将知识暂时寄存在法师的大脑中，随时抽取，互联网实际上也是将信息和资料存储展示在设备上，让用户观看体验。
所以换个思路，陆绊没有必要像夜之国那样，将知识真的灌注到大家的大脑中。
他只需要通过一台设备来实行就足够了。
而这一台设备，就是【晨星】。
基于【晨星】，建立魔网，让玩家们通过【晨星】来对世界造成影响，看起来就是任务的完成方式。
就像在夜之国那样，陆绊可以在自己留下过印记的地方制造玩家们的淤泥分身，让玩家们利用【晨星】远程控制淤泥分身。
想到这里，陆绊很快投入了改造工作。
他拥有【魔网残片】，很快就利用这东西打造出了一组服务器终端，这就是魔网的核心，也就是用来当做“祭品”的事物。
所有的污染都会以信息的方式保存在这服务器里，通过接入请求散布到虚拟现实头盔里，而玩家们，只是体验者。
当然，即便如此，那些污染肯定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玩家，就像老茄子这样，由于受到了知识的侵蚀，逐渐开始展现超凡的特征，但比起哥斯拉入侵或者迷雾怪物笼罩，现在的污染扩散方式已经算相对温和了。
从少数人开始，逐渐让整个世界的污染水平提高，直到可以对抗绝大部分其他世界的神选者前来制造威胁的程度，这是陆绊目前的目标。
陆绊很快通过对测试玩家的筛查，找到了三十五名已经产生了异化的玩家。
他们都是在接入魔网的时候，因为个人的体质差异所以获得了部分魔网里知识，能够在现实里呈现出一定超凡能力的人。
当然，他们的超凡能力很微弱，大部分也就打个火，或者让桌面上的勺子移动几厘米的程度。
想要真正呈现超凡，任重而道远。
...
一周后。
老茄子如约更新了【晨星】的系统，在这段时间里，互联网上都在讨论【囚笼】到底什么时候测试，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他自己倒是没有关注，因为老茄子在等着陆绊的更新。
等到设备更新完毕，老茄子立刻戴上头盔。
他发现，除了最开始的那几个应用和游戏之外，在那星海之中，还多了一扇门。
老茄子来到那扇门前面，他抬头，看着这个应用的名字。
【寂静之地】。
753.视频攻略
【寂静之地】。
看到这个应用，老茄子不明所以。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扇门。
这门扉彷佛青铜打造，厚重，锈蚀，冰冷，透着古老的气息，门扉半开合，似乎用手就能推动。
门扉上还有一些花纹与不知名的文字，光是凝视着就会让人感到头皮发麻，彷佛那些文字和花纹都在蠕动一般。
门缝之中溢出的雾气灰蒙蒙的，其中似乎蕴藏着彩虹一般的华光，引人好奇。
老茄子光是看着这扇门，就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感觉，本能地感到畏惧和害怕，可好奇心又吸引他想要推开，窥探其中的奥秘。
想了想，既然是陆绊让自己下载的，那肯定不会害他。
况且，这就是一款游戏而已。
老茄子于是推开了门。
在他的视野之中，灰白的文字澹澹浮现，构成了类似系统说明的东西。
【欢迎来到寂静之地，请完成任务，体验非同一般的人生】
这文字浮现又消失，紧接着，出现在老茄子面前的，是似曾相识的文字。
【同路人】
【夜晚踏上归途的时候，是否感觉孤单寂寞？不用怕，有我陪你。】
【床下的朋友】
【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向你的好邻居打个招呼吧，我说的是床底下的那位。】
【不能回头的小巷】
【传说在喧闹的街区，有一条不能回头的小巷，勇敢地穿过它吧！】
三段文字出现在老茄子的视野之中，成为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芒。
老茄子皱起眉头。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床下的朋友】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陆绊最开始火的那个视频吗？”
老茄子一拍大腿。
难道说，这个新游戏是将陆绊之前的作品都制作成了游戏，让玩家们亲自体验？
他忍不住退出游戏，摘下头盔，上网翻了翻。
陆绊的视频还在，现在早就已经几千万播放，老茄子没屏蔽弹幕，一点开，就是密密麻麻的弹幕，一堆诸如【恭喜你发现了镇站之宝】之类的弹幕遮挡住了屏幕。
老茄子关掉了弹幕，仔细看完了这个视频。
“确实，这就是陆绊最开始的视频，现在要让我在游戏里体验？”
想到这里，老茄子忽然期待了起来。
“我现在有视频作为攻略，肯定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细节？”
“这个视频能制作成游戏，那么其他的视频岂不是也可以？”
“我可以去废都，荒原，夜之国，和岛？”
“这么一来，难道我可以救下红叶和琥珀？”
老茄子顿时激动了起来。
不过看游戏的介绍，他还得完成眼前的这一个才行。
老茄子又重新看了一遍视频，忍着身临其境的寒意，他戴上头盔。
“这里有三个任务可以选择，我肯定选有攻略的，就是不知道这是一次性的选择还是可以之后回档来重复体验？”
很多有分支剧情的游戏，玩家都可以存档重复体验，以此获得完整的剧情，可老茄子这时候发现，好像游戏没有存档功能？
“说不是通关了之后才能再选的？哎，不管了，先玩再说。”
老茄子这么想着，他选择了【床下的朋友】。
刹那间，老茄子周围的星空暗澹下去，他就像被一道旋涡裹挟，产生了一股头昏脑涨的感觉，等到尘埃落定，他的双脚再度踩在地面上，老茄子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屋子。
这屋子里有一张床，一间衣柜，桌子，电脑，椅子，阳台外面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老茄子检查了一下床铺，就是普通的床，电脑打开，但没有联网，里面也没有什么文件，只有一些普普通通的恐怖电影，老茄子快进了一下，和他认知之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他打开阳台的门，看了看外面，这里像是一处小区，可以听到一些人活动的噪音，非常富有生活气息。
老茄子试着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明明还很喧闹，却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
老茄子来到房门口，他打开门，客厅和洗手间都很正常，老茄子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在手里汇聚成一片，他洗了洗脸，一切都像真的一样，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老茄子，长得的确是他的脸，只是略显憔悴，苍白，就像大病了一场。
老茄子抹了抹眼睛，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
他放下心来。
来到屋子的防盗门口，老茄子试图开门，却发现门好像被锁住了，根本拧不开把手。
看来这个任务只能在这间屋子里行动。
“十二点躺在床上，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应该是留给我调查用的。”
老茄子回到屋子里。
他首先将目光放到了衣柜上。
那衣柜的门紧闭，似乎需要一点儿力气才能打开。
老茄子来到衣柜门口，轻轻打开了衣柜门。
里面是一些衣物，老茄子拎起两件，触感普通。
就在这时候，他赫然发现，在那一堆衣物里，好像有一只眼睛！
“卧槽！”
老茄子整个人打了个自下而上的冷颤，手里的衣服下意识就丢了出去，他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打开的衣柜里，不敢挪开。
他丢出去的衣服遮挡住了那只眼睛，反而让老茄子更加感到害怕。
他感到自己心脏狂跳，鼓动的声音在他的耳膜上回荡，老茄子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
大口喘气，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老茄子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吞了口唾沫，颤抖着伸手去拉那一件衣服，露出了刚才看到眼睛的位置。
看到眼睛的那一刻，老茄子感觉心脏咯噔一下狂跳，不过很快，老茄子就发现，这眼睛只是一件卫衣上的印花，那是一个人物，在黑暗之中乍一看就像正在盯着自己一般。
“什么嘛......”
老茄子松了一口气。
他急忙用衣服掩盖住那眼睛，关上衣柜的门。
花了一点儿时间平复心情，老茄子又想到了视频的内容。
视频里，在床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床底下......”
坐在床上的老茄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看向床与地面的空隙。
他的好奇心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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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4.虫子腿
老茄子小时候也有些好奇床底下，在那时候，床架子底下一般都留有缝隙，家长们会放一些箱子，盒子在下面，偶尔的空隙，就让还是小孩子的老茄子十分好奇。
他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在墙上看到了一只蜘蛛，本来想用报纸拍死，可那灵活的蜘蛛竟然一路逃窜，进到了床底下。
自那之后，老茄子对床底下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总有一种蜘蛛一直藏在床底下，随时可能爬上来钻进自己耳朵里的担忧，这样的战战兢兢持续了很久，直到他长大之后才有所缓解。
现在，老茄子的床都是封闭了床底的，看着踏实。
在游戏里，他忍不住朝着床底下弯腰，探头。
伴随着视线逐步看向那幽暗的床底，老茄子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就在他的目光绕过鞋子，看向脚后跟的位置时。
一条毛茸茸的虫子腿迅速缩回了阴影之中。
“！！！”
老茄子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那条虫子腿的画面虽然转瞬即逝，但老茄子却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就连那黑漆漆的腿上有几根毛都如数家珍。
人在受到极端刺激的时候，就是会莫名记下一些平常根本不会注意的东西，比如被父母棍棒教育的时候会记住当天电视机里播放的内容，遇到车祸的时候记下对面路人衣服的颜色，这也是一种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减弱当事人对那刺激画面的印象，从而不会产生严重的应激。
老茄子这时候显然就陷入了这种状态。
他的身体打了个冷战的同时，整个人跳了起来，两条腿急忙缩回床上，他不敢再往下看，生怕一眼就看到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躲在床底下。
甚至于，坐在床上，老茄子都疑神疑鬼，担心床下的东西掀翻床板，或者隔着床垫来袭击自己。
他站在床铺上，坐立难安。
“这怎么办？”
老茄子看着墙上的挂钟一点儿一点儿接近午夜十二点，自己还站在床上像个小姑娘一样不敢下床，有些着急。
吞了口唾沫，老茄子心一横。
“反正是游戏，大不了挂了重来。”
他急忙跳下床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墙边，直勾勾地盯着床底下。
在那幽暗的角落，除了灯光落下的阴影，什么都没有。
老茄子蹲下身子，视线继续朝着里面窥探。
理智告诉他，继续往里看可能会遇见一些不好的东西，可好奇心却驱使着老茄子继续往下看。
很快，老茄子就看到了床的另一边的光芒。
他以几乎趴下的姿态看着那边，床底下空空荡荡，除了灰尘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是错觉？”
老茄子玩过一些恐怖游戏，绝大部分游戏都依靠的是忽然跳出来一个鬼脸的方式来吓唬人，也有一些营造氛围的，不过隔着屏幕，表现力总算有限。
可现在，老茄子整个人僵在这里，大气不敢出，他趴了一会儿，才终于收回视线。
“有点难搞啊......”
眼看要接近十二点，老茄子看着被自己踩过的床，小步靠近，盯着床底下，终于，在距离床铺还有不到三十公分的时候，老茄子直接跳到了床上，躺下。
他正准备闭上眼睛，却发现，灯没关。
“......”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却没有那么紧张了，只跳下床，快步关上灯。
卡哒——
开关一响，整间屋子立刻暗了下来。
老茄子打了个激灵，立刻跑向床铺，就像小时候那些怕黑的孩子一般，急忙想要钻进被窝里，与世隔绝。
可就在老茄子即将上床的时候，他看到床底下，在外面的灯光映照下的床铺底下，似乎有一条毛茸茸的虫子腿又伸了出来。
老茄子没有在意，他也不敢在意，现在马上就到十二点了，他必须赶快完成任务才行。
躺在床上，老茄子闭上了眼睛。
十二点的钟声如约而至，他开始数心跳。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老茄子数心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莫名平静了下来。
尽管床底下可能存在什么东西，但老茄子却得以专注在了数心跳这件事上。
忽然，老茄子感觉屋子里传来了什么声音。
嘎吱——
就像是，门被悄悄推开了。
那声音来自衣柜。
“衣柜被打开了？谁打开的？”
老茄子很明确屋子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而现在，又是谁在屋内走动？
他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从衣物之中爬出来般，那声音朝着自己靠近。
老茄子双眼紧闭，不敢睁开，只能默数心跳，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
脚步声响起，和普通人干脆利落的脚步声不同，这声音就像是某种粘稠的东西在地上拖拽一般，滴滴答答，拖泥带水。
老茄子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粘稠的血液滴落，在他的脚上流到地面的场景。
声音很快停下，按照距离推算，老茄子觉得对方已经到了床边。
他没有听到任何呼吸声，却感到自己的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
这是很多时候，旁人在靠近自己的时候，由于对方的体温等造成的感觉。
可是现在，只有热源，却没有声音，那感觉还覆盖了老茄子的脸和身体。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压低身体，朝着老茄子的脸靠近，不断靠近般。
近在迟尺的微妙感受令老茄子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确认，但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睁眼。
不但没办法睁眼，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老茄子只能感受到那微妙的温热感觉从自己的眉心往下蔓延，掠过嘴唇，到脖子，咽喉，再是胸口。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停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老茄子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纹丝不动的身体，与那越来越明显的有什么东西正悬在自己上方的感觉，令老茄子内心无比焦躁。
就在这时候，老茄子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抓挠。
那窸窸窣窣的感觉，就像一只虫子，一只有着无数条腿的虫子，正在抓挠床板一般。
那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已经占据了老茄子全部的感知。
他暴跳起来。
755.肩膀上的蜘蛛
在跳起来的一瞬间，老茄子似乎捕捉到了一个黑影钻进衣柜里，那床底下的动静骤然消失。
他全身肌肉酸痛，就像刚刚在水里游了几十个来回一般，只要一放松下来就能躺下睡着。
幽暗的屋子里，老茄子却感受到了一丝静谧安详。
因为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行文字。
任务失败。
老茄子知道，跳出了这一行字，不但代表自己这一次游玩的任务失败了，而且也代表他暂时不会受到威胁了。
毕竟从理论上来说，自己已经game over了，就是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被攻击的。
想到这里，老茄子顿时放松下来。
他躺了一会儿，等到身体休息足够，不再紧绷，才跳下床。
“这要怎么重新开始，只能退出重新进？”
老茄子不太明白，不过，现在已经是个死人的他还是对刚才自己感受到的东西有些好奇。
他打开房间的灯，来到衣柜旁，打开了衣柜。
里面有些凌乱，与自己刚才所见截然不同，就像被小偷翻找过一般。
“刚才真的是从衣柜里爬出来的？”
老茄子拎起一件衣服，那是刚才他丢到衣柜里用来遮掩那件有印花的衣服的。
他看到，那件有着眼睛印花的衣服正好端端地摆在衣柜的角落里。
可是，那衣服上的印花却不见了踪影。
老茄子心头一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刚才在我身边的是这衣服里的东西？”
他捉摸着，将那件衣服拿了出来。
这时候，老茄子才发现，刚才在暗处看不出来，这衣服上是深红色，而且并不均匀，就像是被泼洒了一盆墨水般。
那红色让人感到不安，就像已经凝固了的血迹，至于衣服上的图案，很明显能看出缺失了一块，就像是那上面的人物自己爬了出来一样。
老茄子心头一紧，急忙将那件衣服丢掉，关上柜门，不愿意多看一眼。
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床底下。
“现在就算床底下有什么东西，也伤害不到我了吧。”
老茄子于是大胆地接近床铺，蹲下身子，扶住床沿，看向床铺底下。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只在灰尘之上，有什么东西爬过的痕迹，那东西似乎有许多腿，凌乱地在灰尘上掠过，留下了一片狼藉。
老茄子的视线顺着灰尘看过去，看向床板。
那里似乎有什么痕迹。
老茄子想到这里，下意识打了个响指。
在他的指尖冒出了小火苗，火光照亮了床底下，也照亮了那床板。
只见，在床板上，划痕延伸。
那些划痕就像是用指甲抓挠出来的一般，在木头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刻痕，无法磨灭。
一瞬间，老茄子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了那刺耳的抓挠声，他觉得有什么正在自己的背上抓挠，一股战栗感从脊背升腾，令他抖了抖。
现在开始回归
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老茄子还没来得及从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之中恢复过来，就回到了最开始的星海之中。
在他面前的是那扇造型古朴的大门。
老茄子没有急着再来一遍，而是摘下了头盔。
自己的屋子里，一片寂静，除了电脑运转的细微声响，没有其他的动静。
老茄子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喝了一口饮料，甜味缓解了刚才的紧张，令他得以思考起来。
“陆绊的视频里，床底下的是一个玩偶，可我刚才经历的，床底下可能是一只大蜘蛛？这床下的东西会因为人的不同而产生变化？”
“衣柜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从衣服上离开了，去了哪里？”
“我刚才好像是没有数够心跳就睁开了眼睛，那种状态，就像鬼压床一样，是因为衣柜里的东西‘压’住了我？”
老茄子一边喝可乐，一边想着，他走出厨房，又去洗手间想洗一把脸。
拧开水龙头，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老茄子，有些憔悴，就像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般。
他抹了抹脸，揉揉眼睛。
这时，老茄子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东西黑黑的，就像，就像一条虫子的腿。
“1
老茄子立刻抖了抖身子，手忙脚乱地去拍肩膀，随后看向那里。
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衣服上被抖落，掉在地上，他定睛一看，像是一只蜘蛛！
那东西一落地就迅速摆动毛茸茸的腿，飞速沿着浴室的地面爬行，一下子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卧槽1
老茄子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谁知道那是蜘蛛还是蟑螂，不对，北方蟑螂应该没有这么大。
找了一阵，老茄子发现那虫子真的不见了。
现在问题有点大条了。
众所周知，最可怕的虫子，是你看见了之后就找不到的虫子。
他回到卧室，看了一眼头盔。
“是因为我刚才经历了那些，所以产生了幻觉？”
这时候，老茄子忽然想到，自己在游戏里也能打响指点火，游戏是怎么知道的？
那真的是游戏吗？
这种真实感，尽管体验过囚笼，老茄子还是要不禁询问自己一次。
他决定戴上头盔，再一次体验。
...
任务要求：魔网影响力：152/10000000
陆绊看到视野之中的数字缓慢增长，他感觉自己大概把握住了这个任务的精髓。
“看来的确通过这些已经觉醒了一定超凡能力的玩家，可以增加魔网的影响力，而且并非是按照人数。”
陆绊只给了三十五名玩家寂静之地的体验权限，让他们在陆绊自己经历的第一次任务里探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通关，就已经积累了上百的影响力。
“看样子探索这些任务，提高探索度也能增加不少影响力。”
陆绊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最开始的任务探索度不高，而且是三选一，另外两个任务他不知道细节，因此只能自己结合现在所知道的内容进行杜撰。
但床下的朋友，玩家们在这里探索的东西就很值得陆绊注意了。
他发现，床下的事物会伴随着玩家的不同而改变，但大多都是他们恐惧害怕的东西，也有一些是大众认知里害怕的。
“所以，当初那个玩偶......”
想到这里，陆绊低头，看向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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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6.衣柜里的怪物
陆绊的床底下很干净。
没有杂物，也没有垃圾，就连灰尘都没有，正常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大约都沾一点儿精神问题，就和一边杀人一边听欢乐颂的家伙差不多。
床底下没有蜘蛛，也没有玩偶。
他打开了衣柜，里面的衣服很简单，一眼就能望到头，长得好看的人其实不太需要花哨的衣服来装点自己，简简单单的t恤也能穿成潮牌。
在衣物里，陆绊看到了一个玩偶，他将其拿出来。
那玩偶有着小丑般的浓妆淡抹，滑稽而诡异的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放到现在，这样的玩偶肯定不如可达鸭那般讨人喜爱，但在十几年前，这样子倒还挺受孩子们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审美，陆绊也说不上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底下？”
陆绊询问对方。
但玩偶没有回答，只静静躺在那里。
陆绊想起，自己最开始的任务探索度只有30％，平庸中的平庸，也就普普通通地完成了任务罢了。
在寂静之地的任务中，探索度百分之七八十左右就能窥见事情的来龙去脉，能到九十以上基本上就能接触到真相，一百再往上，那就是窥探到了事件背后某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踪迹，或者对于异域的发展历程有了决定性的影响才有了。
那么，最开始的这个任务，如果自己能够达到更高的探索度，会获得什么东西呢？
尽管现在，任务无法重来，但陆绊还是能玩一玩这个灵异小游戏的。
当然，在尝试之前，陆绊也大致思考了一下自己会得到什么。
首先，当时的陆绊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类似之前深夜电影院那样的诡异之物，这些扭曲的规则存在于人类文明的每个角落，显然，这个数心跳的游戏也是其中之一。
不能回头的小巷与同路人，显然也是类似的诡异之物的具象化。
陆绊的探索度如果再高一些，大概就能了解到这一层，他保守估计到这里，探索度就已经能到百分之七十了。
再深入了解，可能就是这娃娃的本体，以及这诡异之物的成因，规则，应对方法了。
陆绊需要探索的，就是这一块。
从目前来看，这个游戏并不会导致人死亡，那些玩具们就算任务失败，也只是半路醒过来，被惊吓到一阵子而已。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这是陆绊构筑的游戏世界，真实性根据陆绊的认知来，陆绊自己玩这游戏没死，所以玩家们也不会死。
另一方面可能是这个灵异小游戏本来就危险性不高，毕竟是凡人难度的游戏，可能即便失败了，也只是被恶灵缠身，理智降低罢了。
所以，陆绊决定自己尝试一下。
夜晚。
陆绊这次没有准备大蒜和盐，他看了一部最新的恐怖电影当做睡前娱乐，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绊带给电影界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所以最近的恐怖电影都有些没内味，过分追求特效而忽略了氛围的烘托，陆绊没有尽兴。
临近十二点，他关掉灯，躺到了床上。
等到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陆绊闭上眼睛，开始数自己的心跳。
由于已经体验过一次，陆绊驾轻就熟，很快就进入到了那种飘忽的状态之中。
不过，陆绊此时已经可以剥离自己的意识，他可以发现，伴随着数心跳这个行为，他被某种事物覆盖住，那东西如同流水一般，渗透到了陆绊的身体上，似乎正在汲取陆绊意识之中的记忆。
在这种状态下，陆绊对外界的感知变弱了很多，夜晚小区里的生活噪音都难以传入他的耳中，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意识与身体的连接被这些事物阻隔了。
这时候，陆绊剥离出来的意识看到，自己的衣柜悄然打开。
从衣柜里，一个暗色的生物缓缓爬了出来。
它比正常人高一些，但身体纤细，仿佛只有皮包骨，陆绊看向它的脑袋，只有两个黑洞洞的凹陷，说是骷髅，可这也并非人类的模样，更像是某种类人的生物。
它就这么来到了陆绊的床头，俯身看向陆绊。
脑袋朝下，那怪物越来越靠近，上半身几乎构成了一个直角。
那怪物的手朝着陆绊伸去，轻轻拂过那包裹着陆绊的无形之物，随即，陆绊看到空间里一阵扭曲，那怪物就像是在吞噬一样，将这些无形之物吸取到那两个大窟窿里。
陆绊看到自己的气息变得平缓，表情稍微安定下来，那东西直起了身子，正准备悄悄回到衣柜里。
这时候，陆绊忽然抬起了手，抓住了对方。
“等一下。”
陆绊睁开眼睛，他看到那诡异的生物发出了漏气的噗噗声，接着迅速干瘪下去，空间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盘旋，随后钻进了衣柜里。
啪——
衣柜门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陆绊看了一眼手里正在化为轻烟消逝的那皮囊，果断打开了衣柜的门。
可是衣柜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陆绊原本的衣服。
他翻找一阵，也没发现什么玩偶或者蜘蛛，或者其他吓唬人的玩意儿。
“不见了？”
陆绊微微皱眉。
他大概清楚了，这东西应该是数心跳的时候触发的诡异之物，至于它刚才做的事情......
陆绊回想了一下，在被这怪物吸取的时候，脑子里会浮现出恐惧和害怕，紧张的情绪，并且由于外界刺激的暧昧，从而产生更加强烈的应激反应，就像被鬼压床时候慌乱的意识，听到了不应该出现声音的担忧等。
这种负面情绪，被覆盖在陆绊身上的无形之物抽取了出来，化为了食粮，被那生物吞噬掉。
“所以，这是一种以人类恐惧为食的生物？”
陆绊推测道。
“只要游玩这个游戏，就会召唤出它来，随后，这生物就会制造恐惧，饱餐一顿之后离开？”
“那么玩游戏的人看到的画面，是幻觉吗？”
他这时候想到，游戏的一个关键是看床底下，可刚才那怪物显然没有钻进床底下，这中间又有什么联系？
陆绊看向床底下，他发现，在那一尘不染的床底下，静静躺着一个有着滑稽笑容的蓝蓝路玩偶。
很显然，这是怪物来过的痕迹。
或者说，这是那怪物在吞噬了陆绊的恐惧之后遗留下来的......排泄物？
陆绊看着手里的玩偶，立刻将其丢到了地上。
757.虚拟诡异之物
想了想，陆绊又把那掉在地上的蓝蓝路玩偶捡了起来。
虽然从那个怪物的角度来说，这是它的排泄物，但在陆绊的角度，这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的滑稽的玩偶。
陆绊闻了闻，也没什么异味。
“要不要尝一下？”
他最终还是没有实行这个举动。
从嗅觉来看已经得出了结论，就没有必要进行过多的尝试了。
“如果说这东西是怪物汲取了恐惧之后剩下的，那么最开始的时候......”
陆绊想起自己刚进行第一次任务的时候，当时事先查看床底下，就有这么一个玩偶。
他将其妥善丢到了分类的垃圾箱里，可到了半夜，数心跳的游戏过后，这东西又出现在了床底下，而且像是还爬行过了。
原本陆绊以为这玄乎的东西可能是从垃圾箱里爬了回来找自己，可现在看起来，是因为那怪物汲取到了自己的恐惧，所以才又拉了一只。
而这排泄物，看起来会根据进食的恐惧种类不同产生变化，有的人可能拉出来的就是蜘蛛爬虫，有的是零分试卷，说不定还有信用卡账单乃至老妈的鸡毛掸子出现。
“这就是凡人难度会遭遇到的怪物？”
陆绊想到，这样的生物制造恐惧，吞噬恐惧，但本身依赖人类，不会将其置于死地，那么同路人和不能回头的小巷应该也是类似的道理了。
弄清楚这一点，陆绊觉得这任务的探索度估计也有个八九十了。
至于这生物到底是什么，他觉得没有必要纠结太多，多半是某些污染阴差阳错制造出来的被扭曲的规则。
想到这里，陆绊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生物即便面对已经经历过异域冒险的陆绊，也能汲取出恐惧，同时，在晨星里，它也能汲取玩家的恐惧，而实际上玩家们可能根本没有在现实里遇到过它。
这说明，诡异之物的规则即使并非现实世界，也能生效。
就好比陆绊把恐怖电影院照搬来游戏里，那么玩家也会受到相同的束缚，可能会被这诡异之物无限次爆杀，不过由于在虚拟世界，而且受到了陆绊的保护，所以这些玩家们不会死，反而可以尝试攻略得到规则。
甚至于，这些诡异之物由于是被虚拟的规则触发的，它们都不一定能得到好处。
衣柜怪物在虚拟的世界吞噬了虚拟的恐惧，回到现实之中，它却什么都没有吃到。
恐怖电影院在虚拟世界杀了人，可实际上人没死，依靠汲取生命而发展壮大的它，吃了空气。
假使这些能够成立，那陆绊完全可以试着将这个世界的诡异之物都寻找一番，将其丢到虚拟的世界里，由数量众多的玩家们来寻找它们的规则和破绽，现实里陆绊再去控制，收容。
毕竟陆绊只有一个人，还有寂静之地的任务，分心去做这些事情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并且，陆绊注意到，比如衣柜怪物，它汲取人类恐惧的时候，也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当然这种污染很浅很浅，也就和胆子小的人冷不丁看了一部超级恐怖的电影差不多，而且有阈值，像陆绊这样的就完全不怕了。
所以，通过这些诡异之物来实现潜移默化的污染，似乎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陆绊想到这里，决定再去做一下实验。
最好能抓到一两个诡异之物，想办法让它们配合一下，来晨星里坐坐，聊聊天，喝喝茶。
可惜的是，陆绊不知道同路人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不能回头的小巷在哪里，给玩家们布置的这两个任务全是陆绊自己胡诌的。
他决定上网看看，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些灵异传说盛行的地点吧，就算这些地方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假的，总归能有一个是真的吧？
搜索引擎里输入“灵异地点”，陆绊很快就有了好几页的搜索结果。
他看向第一条南华私立仁济医院，一座能够吞噬人命的医院。
陆绊点了进去。
行走在南华私立仁济医院的走廊里，你会听到细微的呜咽声，每当雨夜降临，这里的某些病房会传来婴儿的啼哭，当你仔细寻找，就会看到，原本雪白的病床上忽然荡开了红色的污渍......
陆绊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感觉还挺刺激的，就是和自己经历的不太一样。
看起来这医院在被爆破拆除之后，又多了一些新的怪谈。
他又看向第二条进去了就出不来，永远在同一天重复的游乐园。
陆绊继续点进去。
在雾气缭绕之中，有一处游乐园存在，只要进入了游乐园之中，就会永远重复在里面游玩，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要当心会走路的玩具熊，千万不要购买纪念品......
这一次的还原度还可以，陆绊还挺满意的。
看了一圈，他发现这前两页的都市传说基本都是自己的作品改编出来的，有的添油加醋，群魔乱舞，有的则力求刻画氛围，阴气森森。
作为现代网络灵异文学，还算不错。
可惜都不是陆绊想要的。
他继续翻页，很快，陆绊就看到了一条论坛里的帖子。
我家对面小区的凶宅要挂牌法拍了，有大佬想买来试试看吗？
这帖子里简单重复了一遍标题里的内容，还附带了一条新闻。
新闻里说，这栋别墅本来是一位商人的财产，但某天商人的老婆和情夫偷情被抓了现行，那商人一怒之下便杀掉了自己的老婆和情夫。
案件到这里，还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杀人案，可后来，那商人为了逃避罪责，将老婆和情夫的尸体一点点在自家浴室里分解，然后分批次带出去丢到了河里，要不是因为最后露了马脚，都不一定有人能发现。
更可怖的是，这商人当时竟然还报了警，和警方一起寻找失踪的妻子，甚至于警方在楼上寻找，楼下就藏着两具尸体。
这种大胆的行为引起了很大的争议，闹得沸沸扬扬。
在帖子里，除了这条新闻，楼主还表示，那一栋别墅之前就死过人，住在里面的，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问题，是一幢名副其实的凶宅！
陆绊看到这里，决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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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小钱
陆绊住过的凶宅可以说是琳琅满目了，如果单纯从死过人的角度，除了他自己的屋子，其他住过的地方都是凶宅，而且一个比一个凶。
就算随便路过的街角，乘坐的巴士，都有可能出现死人。
死状还都挺凄惨。
所以，现实世界的凶宅，对陆绊而言完全小菜一碟。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屋子不是凶宅，只是普普通通死过人的房子。
如果说死过人就算凶宅，那整个世界也没几栋好楼盘了。
联系了法拍的负责人，陆绊来到了这一处别墅区。
和江城大学附近的那种多用来出租的别墅区不同，这位于陵江江畔的别墅是十足的富人区，江景房，据说一些明星也会在这里购置房产，出入都戴着墨镜，生怕被那些跟踪的粉丝认出来。
“这别墅的价格不低，而且法拍需要全款，所以来询问的人知道具体情况后，都放弃了。”
负责人认真地介绍道。
陆绊以前经常听到有人说法院拍卖的东西便宜，有的是赃物，有的则是被法院强制执行者拿来抵债的财产。
当然，也有几十亿的青眼白龙这种离谱的东西。
但实际上，法拍的房子不见得很划算，因为想要拍卖，只能全款买，不能分期贷款，而通常这样的房产又都是豪宅，动辄上千万的，就算总价格便宜了一两百万，可还是一大笔钱。
有这个经济实力能掏出全款的，没必要去买这种房子，而愿意接盘的，大部分没那个钱。
像陆绊现在看的这一套，又发生过恶性杀人案的，又是又不好的传闻的，更加没人买。
你说花大几千万买个凶宅，不是膈应自己么，又不是缺那几百万。
陆绊倒是不在意，都是些小钱。
“这里真的死过人？”
陆绊听完那位负责人的话，询问道。
“呃......确实是死过，之前新闻报道也提到了，是情感纠纷。”
负责人有些尴尬地答道。
“那起案件我看过了，再更之前呢，还有没有在这里发生的类似案件？”
陆绊又追问道。
“啊这...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
负责人顾左右而言他。
“这样啊，我还以为这里死过挺多人呢。”
陆绊状似很烦恼地说道。
“呃呃......”
负责人有些纳闷，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谁，这是陆绊。
陆绊是做啥的，拍电影的啊！
他之前的电影大多具有恐怖惊悚的色彩，凶杀案在他的电影里都是小儿科了。
难道陆绊是为了来这里取材？
负责人倒是不在意陆绊是不是在蹭他的介绍，他本身也算陆绊的电影粉丝，至于晨星，他对游戏不感兴趣，倒是没有尝试。
“我查一查卷宗。”
那位负责人说道，立刻给同事打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负责人微信就收到了几个pdf文件。
打开简单看了看，他来到正在盯着浴缸端详的陆绊旁边。
“陆导，这里之前的确发生过一些事件......陆导？”
负责人看到陆绊蹲在浴缸旁边，视线却悬停在更高一些的位置，就像看着坐在浴缸里的某个人一般，负责人感到有些古怪。
“这里就是那位商人杀人分尸的浴室吗？”
陆绊转过头，他的身子没有半点儿转动，只有脑袋扭了过来，显得十分别扭。
“啊这......不，不是的，案发地应该在楼下。”
负责人奇怪地回答。
“那就怪了。”
陆绊继续盯着浴缸，喃喃自语般说道。
“怎么了？”
负责人追问。
“因为这浴缸里也死过人。”
陆绊指着浴缸说道。
“啊？”
负责人急忙查看自己手机上的卷宗，却没有发现在这一层楼的浴室里发生凶杀案的情况。
一瞬间，那负责人有一种周围都暗了下来的错觉，他感到脊背发凉，某种潜藏于内心的恐惧正在萌发，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
“卷宗有了吗？”
陆绊忽然又询问，这句话令负责人回过神来，立刻把手机递给陆绊。
这种卷宗属于内部资料，看一看已经算是超纲了，自然是不能发送给陆绊的。
陆绊一看，好家伙，这里死的人还不算少的。
从十年前落成以来，这别墅至少有五任主人，除了最开始那个倒霉家伙是因为破产而变卖了之外，其他的主人都没有善终。
第二任主人是个明星，他平常并不住这边，但偶然有一次在这里度过周末的时候上街出了车祸，被泥头车正面创死，最后也就留下了一只手和一只脚。
第三任主人是那位明星的好友，也是一位明星，他后来因为在这里嗑药被抓，前几年刚出来。
第四任主人是一名商人，他最后因为投资失败在自家的公司跳楼。
第五任就是那个冷静地干掉了情夫和自己老婆的杀人者了。
总之，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死于非命，要么就是遭遇不幸，个顶个地惨。
也正因此，这别墅的价钱经过这几年的积累，甚至只有开盘价的八成。
但杀人事件只有最近这一起，陆绊现在身处的浴缸，自然是没有任何犯罪记录的。
“确实有点意思。”
陆绊喃喃道，他想了想，对那位负责人说。
“这边怎么付钱？”
“付钱？”
那负责人很疑惑。
“对啊，我要买这里，是要走对公转账吗？”
陆绊理所当然地反问。
“啊这，你这就做好决定了？”
负责人哑口无言。
正常情况哪有那么快就决定这上千万的买卖的？
更不要说这里还是一幢名副其实的凶宅。
陆绊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呃，这么一说，好像他赚钱的速度真的比大风刮来还要快。
毕竟再大的风也吹不来那么多现金。
“我今晚能睡这里吗？”
陆绊又问道。
“啊这......我先问一下领导......”
负责人急忙打电话询问，陆绊则看了看这别墅。
虽然没有亡魂，亡灵之类的，但沉积的污染很明显足够形成一个诡异之物，可能由于现在是白天，所以诡异之物并未出现，但到了晚上，说不定就能有所发现。
想到这里，陆绊看向浴室的镜子。
镜子里，在自己的身边，好几个黑影伫立。
759.邻居
傍晚。
正在家里度过假日时光的演员施明忽然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在这别墅区，是没有什么保险推销员上门的，他以为是自己的快递，穿上拖鞋来到门口。
透过大门的监控，他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门口，那并不是快递小哥，也不是物业人员，而是一个男人。
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演员施明一愣。
这不是陆绊吗？
虽然知道陆绊就住在江城，但这位导演几乎不和国内的影视圈子合作，施明想不到陆绊亲自登门拜访的理由。
难道他的新作要找自己来出演？
想到这里，施明顿时激动起来。
陆绊的电影，那可都是足以名留影史的巨制，自己就算混个龙套也很足够了。
他急忙来到门口，打开大门。
果然是陆绊，他没有看错。
“陆导，您这是？”
施明恭敬地问道。
“嗯？你认识我？”
陆绊看了看眼前这位男子，有些困惑。
当然，陆绊的意思并不是觉得自己平平无奇，作为一名需要戴口罩和墨镜上街的人，他很清楚自己被认出来的概率是相当大的，他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新邻居，要是理论上自己应该认识对方而现在却想不起，那也太失礼了。
“陆导的名字谁能不知道啊，不知道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施明恭维道。
“哦，是这样的，我买了13号的别墅，虽然平常也不会住这里，但想着最好打个招呼。”
陆绊和气地说道，他担心可能晚上会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所以准备提前和邻居们打点一下。
“13号......啊？陆导，那房子可不兴买埃”
施明琢磨了一下，这13号楼，不就是前段时间刚出事的那一幢吗？
多亏了这杀人犯，让整个小区的业主都人心惶惶，连带着房价都跌了不少，一些最开始想着社区环境升值投资的人都欲哭无泪，怎么陆绊还买了这一幢？
难道他被当冤大头骗了？
想到这里，施明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陆绊。
于是，施明一五一十将那一幢楼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了陆绊。
陆绊倒也没有急着打断对方，而是认真听完了。
内容倒是和那位法拍的负责人讲述的差不多。
“你说着别墅之前就不太吉利，有什么讲究吗？”
陆绊想了解一下这屋子之前发生了什么。
“有的，我这房子买了五年，周末就喜欢住在这里，一个人，自由，有时候遛弯，就会发现这别墅莫名亮着灯，陆导你应该也知道，这房子之前频繁换主人，所以经常会空着，我记得看到灯光的时候，这里根本没住人1
施明煞有介事地说道。
“而且，有一些遛猫遛狗的人经过那屋子，宠物也会一直狂叫，显得很不安的样子，我记得3号住的那大爷之前养了只八哥，遛鸟的时候路过那边，八哥大叫了几声，竟然直接死了。”
“这么严重。”
陆绊附和道。
“那可不，所以啊，陆导，你这房子还是不要住的为妙。”
施明苦口婆心。
“没问题，我正好取材，不碍事的。”
陆绊却大手一挥，表示不用在意。
施明转念一想，陆绊的确是拍恐怖片出身，这种凶宅，也的确是个好题材，他来这里取材，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陆导又有新电影了？”
他于是转而问道，要是和陆绊聊得投机，说不定还能混到个角色呢。
“还在构思。”
陆绊答道，又说着。
“对了，我今晚住在这里，可能会检测一下屋子，弄出一些动静，到时候请不用在意。”
“动静？”
施明有些困惑，但很快又颔首。
“行，没问题，我到时候在小区群里给大家说一声，都是圈子里的人，熟悉的。”
他还热情地把陆绊拉近了小区的微信群。
从施明的家门口离开，陆绊又如法炮制，询问了一圈周围的住户。
得到的答案差不多，在没有人的时候，屋子有时候会忽然亮起灯光，小动物靠近别墅会感到不安，弱小一些的之后就一命呜呼了，此外，还有人曾经看到屋子里有人走动，曾经的住户本来还挺和善的，但住进去一段时间之后就变得孤僻古怪起来。
总之，经典恐怖片桥段了。
陆绊估摸着这里面就算没有诡异之物，可能也有一个两个孤魂野鬼等着被超度。
别墅区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什么生活烟火气，试想一下，住大几千万上亿江景别墅的有钱人坐在小区门口的炒饭店里扒拉蛋炒饭的画面，也就电影里会出现了。
这周围不光没有什么便宜实惠的快餐店，就连外卖都少。
倒是有物业的会所，里面可以提供商务餐和宴席等。
陆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到屋子里，打开灯。
不知道是不是灯泡老化，就算打开了灯，屋子也显得有些昏暗，空旷的大房子里，走路都像是有回音。
但陆绊待了一会儿，就觉得这里有些拥挤。
“如果这里有诡异之物，那么必然有一定的规则，这规则的惩罚大概不致死，不然这里早就死了一群人了，是会导致污染？”
陆绊猜测，就像床下的朋友一样，制造恐惧，吞噬恐惧的时候会带来些微的污染，如果这别墅的诡异之物也是类似的状况，那么住户长期接触，受到的污染日积月累，总会导致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会自杀，嗑药，杀人，也能理解。
比如，陆绊觉得可能这个世界上就存在一种诡异之物是办公室幽灵，一旦人坐在办公室里工作就会触发它的规则，导致人越来越疲倦，抗拒工作，不想上班，而由于不致命，所以大家都没有觉察，还以为是自己真的不想上班。
这种诡异之物才是最常见的，也最隐蔽，但历经漫长的岁月，它们总会继续成长，变成掠夺生命的恐怖存在。
想到这里，陆绊感觉灯光闪烁了一下。
接着，客厅的电视忽然打开了。
电视里播放着的是不知道什么电视台的节目，画面模糊，从里面主持人的打扮来看，倒是挺复古，很有九十年代的质感。
“......新闻......播报......”
陆绊听到，主持人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他凑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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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了一会儿，这段时间更新估计都有些不稳定，等一个周末调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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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聪明宝
电视里像是在播放新闻，断断续续，就像受到干扰信号的旧彩电。
可问题是，这是新款的液晶电视，按道理不会有雪花点这种上个世纪的产物。
陆绊只能认为这是在播放视频。
他仔细观看里面的表演。
“......欢迎，收看，江城晚间新闻......”
伴随着那个主持人的话语，电视变得清晰了许多，可以看到很有年代感的演播室布局，让人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下面是今天新闻的主要内容，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今日举办了大型联欢晚会，医护人员与患者们载歌载舞，欢度佳节。”
伴随着他的话语，电视的屏幕一转，出现了陆绊熟悉的西城北路900号的画面，只不过这里的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显然要新很多，像是早年的影像。
陆绊看到，在医院的院子中央搭建了一个舞台，舞台上，是载歌载舞的演出者。
只不过这些演出者穿着病人的衣服，似乎正在表演小品，但动作又十分用力，像是打了起来。
坐在底下的观众则是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人，他们木然地鼓着掌，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像是失去了思考的木头人。
欢乐的乐曲声穿插，可现场却显得十分诡异，令人不安。
“下一条新闻，我市小学于昨日开学，学子们回归校园，开始新一学年的学习，下面请看前方记者的报道。”
画面一转，就是一位记者站在小学校园门口，旁边的学生来来往往，看起来倒是挺普通的，只是，陆绊注意到，这些学生们对于记者都有些躲闪，又不敢说话，就像是被监视的人质一般。
“下面让我们来采访一下今天刚刚入学的新生。”
记者说着，忽然伸手，抓住了一旁一个落单的小学生，那小学生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这位同学，你对新的学年有什么展望呢？”
记者却不依不饶地询问着，似乎没注意到这名学生正在大哭。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1
那学生不断叫嚷着，努力想要挣扎离开，可那记者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学生的肩膀，就仿佛那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爪子一样。
“看来这位同学相当期待新的学年。”
记者说着，忽然张开了嘴。
他的嘴就像假的一般裂开，很快就变成一人高的血盆大口，只消片刻的功夫，那学生就被一口吞下，记者的嘴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他露出了笑容。
“让我们来采访下一位同学。”
听到记者的话，那些刚才还压抑着看着同学被吃掉的小学生们立刻开始四散奔逃，而那记者，平平淡淡地又抓起了一个，如法炮制，再度将其吃掉。
“江城大剧院今日上演新剧目，众多观众购票观看，气氛热烈。”
伴随着新闻播报员的声音，画面再度一转，是陆绊熟悉的江城大剧院，只是，这大剧院显然已经因为杜丹平的大火而被焚毁了，即便在电视里，这剧院也是一片狼藉。
同时，这里还在熊熊燃烧。
就像是当年的大火没有被扑灭一般，这大剧院之中燃烧着烈焰，确实可以说是气氛热烈了。
舞台上，几位演员正在表演，他们身上的衣服被火焰灼烧，逐渐溃烂，他们的皮肤也因此而泛出水泡，不断焦化，可这些人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演出。
台下的观众们也是同样沐浴在火焰之中，他们很多都已经烧得只剩下枯萎的骸骨了，却依旧在鼓掌，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为那些台上的演员欢呼喝彩。
整个画面显得极为诡异，令人由衷地感到不舒服。
伴随着这新闻的结束，电视又陷入雪花点之中。
陆绊等待了一会儿，画面一跳，出现了一个脸颊红润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仔细一看，正是刚才被记者吃掉的小学生之一，他皮肤苍白，只有脸颊呈现不自然的红润，就像是死人妆那般刻画上去的。
而且他的双眼没有眼白，黑漆漆一片，穿着学校的衬衣校服，挂着不自然的笑容。
“我最喜欢喝聪明宝了，聪明宝帮助我健康成长，愉快学习1
他说着，拿起了一个棕色小瓶子的药剂，一口灌下，嘴角还渗出了一些药剂，那药剂的颜色殷红，就像鲜血一般。
喝完这药剂，那学生的嘴唇也变成了鲜红的颜色，与腮红相映成，诡异而奇怪。
“我也喝聪明宝，妈妈说，喝了聪明宝，才能考上好学校。”
另一个学生也走到了他的面前，这同样是刚才那个记者吞掉的小学生，同样皮肤惨白，只有脸颊带着腮红，他拿起药瓶，也咕噜咕噜将其喝完。
两个人喝完，对视一眼，随后看向屏幕。
“聪明宝，你的学习好伴侣。”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的头上，从头发之间，整个裂开，就像盛开的花朵一般，脑浆迸发，构成了一棵小小的树苗，在屏幕里绽放。
画面陷入了一片雪花点之中。
陆绊看完了这些内容，他并不确认这是否是真的曾经发生过的，毕竟在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诡异之物能够造成那样的景象，估计大家也不一定能发现。
他估计，这就是那些邻居传闻的这里在没人的时候还会亮起灯光的原因之一，要是隔着普通人，大半夜的电视机里忽然开始放这些东西，估计也会神经衰弱，变得疑神疑鬼的。
陆绊来到满是雪花点的电视前，认真看了看电视机，发现这根本没有插电。
就在他摆弄电视的时候，那雪花点忽然又消失，一张脸出现在了电视机里。
“你也要喝聪明宝吗？”
那张脸是那位记者，狰狞而可怖，咬牙切齿，像是在诉说着仇人的名字。
“你也要喝聪明宝！！1
他再度吼道，整台电视机都摇晃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一般。
“别急。”
陆绊说了一句，随即，文字如同书页一般从电视机上浮现。
他的右手具现化出银色的钢笔遗言，开始阅读电视上的文字。
761.一台普通的电视
一台普通的电视，价格昂贵，远超价值，除非为了炫耀，否则不值得购买
具有自己的意识，会演绎出不同的节目，取悦观众
没有电也可以启动，鬼知道它经历了什么？
最近心情不太好，如果观众对电视节目的反应不足，它会尝试进行更加刺激的改编
这些文字伴随着电视机的技术参数浮现在陆绊眼前，那电视里的记者满脸凶狠，却多了几分困惑，他似乎在好奇陆绊在做什么。
“这就是源头？”
陆绊觉得很奇妙。
显然，这台电视机可能受到了污染，导致诞生了自己的意识，它除了正常作为电视机的功能之外，还会自己做出一些事情。
其中就包括对节目进行加工，再创作，糅合出刚才陆绊看到的节目。
并且，如果观众对节目并没有什么反应，节目还会继续进化，可能会变得更加诡异，更加恐怖。
光是看这些节目，可能就会导致人理智降低，产生一些幻觉，精神恍惚之间，试图嗑药缓解自己的症状或者走在路上不小心被泥头车创死看来也很正常。
但变态杀人犯就不太合理了。
除非本来就有类似的想法，这电视机的节目是一个催化剂，否则，正常人是不会突然就变成那样冷静的杀人犯的。
当然，很多电视节目里也会有周围的邻居说“那个人平常看起来很善良，一点儿都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这种话，陆绊也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却凶残可怕的人。
“这台电视还没有形成规则，它和床下的朋友类似，以人类的恐惧为食，通过电视节目制造恐惧，收割恐惧。”
陆绊分析道。
一旁，电视机里的记者又开始播放诡异的画面，这一次似乎是江城山上，第一视角的镜头，几个人正在山上寻找道路，他们穿着冲锋衣，手里拿着工具，像是在勘测什么。
这些人应该是在山里迷路了，可旁白却像是在讲述动物世界一般，以诙谐的语调说着他们遇难的过程。
“编故事倒是挺有一套的。”
陆绊点评道，他没有在意这台电视，而是来到了浴室。
这是白天他看到一些污染的位置。
这浴缸显然也死过人，但卷宗里没有记录，看起来有人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浴室昏暗的灯光下，陆绊拧开水龙头，让浴缸逐渐浸水，在水光之中，像是有黑影浮现。
陆绊将手伸到水里。
一瞬间，冰凉的触感伴随着某些画面流入他的脑中。
陆绊看到自己惨死街头，腹部被掏空，内脏拖拽得到处都是的画面，又看到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被以各种手段虐杀的场景，这些场景都极为真实，仿佛他亲眼目睹一般。
转眼，这些画面又变成了陆绊对身边的施以暴行的情节，所有人类内心最卑劣，最丑陋的想法都化作了陆绊的具体行动，令人血液涌动。
那些画面仅仅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不见，但对于大脑的冲击却远不止如此。
陆绊转动眼珠，看着那清澈冰凉的水。
“这浴缸也有问题，会制造一些幻觉造成恐惧？”
如果经常使用这浴缸，脑袋里接受那些画面，那总有一天也会精神出现问题的。
让一个人变成神经病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神经病了。
比如在那位变态杀手洗澡的时候，脑袋里经常浮现出自己虐杀他人的画面，或者自己被其他人杀害的镜头，那假以时日，恐怕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而且这些想象又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长期的压抑之下，一旦类似的场景真的出现，那位商人可能就会崩断最后一根弦，做出不可理喻的行为。
陆绊抬手，在那浴缸上，无数的文字如同书页般浮现。
一款昂贵的浴缸，躺在里面能得到母亲怀抱般的感受
它能彻底释放人类的天性，将那些潜藏在内心，就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疯狂都发掘出来
只有直面自己才能彻底洗净灵魂，这是一个可以让灵魂的污垢都出窍的浴缸？
“果然，也受到了污染。”
这个浴缸的效果就是将压抑在人心底的野兽释放出来，每个人都存在兽性，无论是再克制的人，内心总有一些疯狂的想法，一些本能的念头。
平时可以用理性压抑，可受到这浴缸的污染之后，这些兽性就会膨胀，很有可能压倒理性，让人化身为疯狂的杀手。
那位商人可能就是因此而堕落的。
“让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陆绊继续在别墅里行动，现在他倒是觉得好奇，这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受到污染的东西。
无论是那电视机，还是浴缸，本身都是受到了污染之后才成为那样的，那么，凡事总有个源头，这别墅里肯定存在一个最重要的污染物，它带来了最本源的污染，导致长期放置在这里的东西产生了异化。
他来到了卧室。
采光很不错的卧室，宽敞而考究，一旦拉上遮光窗帘，那么就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适合睡眠。
陆绊注意到了一点儿差别，他躺到床上。
枕头很柔软，舒适，就像为陆绊量身定做的一般，只要躺上去，不需要几分钟就能入睡，缓解白天的一切疲劳。
躺着躺着，陆绊感觉不太对劲。
他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些旖旎的画面，他自己和身边的人似乎正在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主角包括了陆绊曾经遇到过的人，以及现在身边还活着的人，其内容足够让人沉湎其中，无法自拔，只顾着享受其中的极乐。
这些想象虽然试图让陆绊认为是他自己的梦境或者幻想，可惜它们还是有些低估了陆绊。
让一个神经病做这种梦，就和让一个人普通人梦到自己光着身子在世界最高城弹奏钢琴一般。
还是看看远处的风景吧家人们。
陆绊一眼就看出这是假的，他睁开眼睛，坐起身，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枕头上。
那柔软的，蓬松的，巨大的枕头，正在以肉眼难以觉察的幅度，缓缓起伏，就像是在呼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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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2.枕妖
在民间传说里，枕妖算是比较年轻的一类。
以前古代人，用得起枕头的都是富贵人家，穷人也就躺在稻草铺盖上凑合度日，哪里还有余裕去搞枕头。
就算有钱人用的枕头，很多也是木头枕头，睡久了脑壳疼。
而枕妖就是一种有钱人家的闺房小姐用的枕头衍生而出的妖怪。
在古代，封建礼教很严格，大家闺秀很多时候就是真的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因此，枕妖就是用来满足少女怀春愿望的工具，在一些不能仔细描述的五块钱剧情里，闺房的枕头也经常成为重要角色，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的传闻。
但在陆绊看来，枕妖其实也就是受到了污染的枕头。
他的手放在枕头上，那微微起伏呼吸的枕头顿时像一只做坏事被抓住了的猫一样，战战兢兢，一动也不敢动。
随即，书页摊开。
【一个柔软的枕头，只要躺在上面，就能享受舒适的睡眠】
【拥有控制梦境的力量，它绝对会给你一个相当愉悦的梦境】
【要谨慎使用它，否则可能会殚精竭虑，精尽人亡】
“看来是了。”
和之前的电视机依靠汲取恐惧来填饱肚子不同，这枕头是依靠躺在上面的人的妄想诞生的欲望来生存的。
或者说，人类的情感都可以作为这些诡异之物的食粮。
无论是痛苦，恐惧，悲伤，还是快乐与欢愉。
“情感是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接受了外界的侵蚀导致的污染。”
陆绊思考到。
毕竟只有活着的生物才有情感，这些情感的倾泻又会导致理智的丧失，情感与理性本来就是对立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理智降低的时候，人类会展现出强烈的情感，因为这些情感就是理智受到了污染之后自然产生的。
当然，这不能说情感就是不好的，正如陆绊的想法，这个世界和污染是深度绑定的，人类的出现都是因为污染，多多少少有一些污染，问题不大。
但是在这幢别墅里，这几样东西一起出现，对普通人来说就问题大了。
就算多多少少沾染一些污染不影响生活，但这么多东西一起来，那总是顶不住的。
所以导致这里的住户，要么被泥头车创死，要么选择嗑药逃避现实，或者见到自己的被绿了，怒火中烧，做出了极为恶劣的犯罪。
那位商人，可能本身内心就有一些卑劣的想法，在这些污染的催化之下膨胀，最后变成了变态杀人犯。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涌现出了一点儿灵感。
这屋子里同时存在三种不同的初级的诡异之物，它们平常是不会见面的，但如果将三者放在一起......
想到就要去做，陆绊立刻把这枕头拎了起来，途中，枕头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在陆绊的手里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转头就变成了一堆鹅毛和破布。
来到浴室，陆绊首先将枕头放到一旁，又来到一楼大厅，将正在播放奇怪新闻的电视机扛到了浴室。
然后，陆绊把枕头浸泡到浴缸的水里，然后将电视放在枕头上，同样浸没在水里。
这样一来，电视机的画面可以给浴缸和枕头观看，枕头的梦境又能影响浴缸和电视，浴缸的水带来的幻觉又能侵蚀枕头和电视机，陆绊有些好奇，会发生什么。
他在一旁好奇地等待着。
最开始出现异常的是电视。
电视机里，那位记者忽然表情古怪，随即，他来到大街上，像是发了疯一样开始疯狂吞噬其他人，一边吞噬，他一边还在大叫着。
“聪明宝，嘿嘿，我的聪明宝，听我说谢谢你，我的聪明宝。”
一边叫嚷着，他一边还唱出了旋律。
接着，枕头也出现了异常，它的膨胀频率开始变快，如果说原本还是微不可查，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清的话，现在就是如同一颗心脏般不断跃动，连带着电视机都不太稳了。
同时，枕头的颜色也开始变成了深红，如同肾上腺素飙升的运动员般，透出鲜艳的色彩。
最后，伴随着浴缸的水开始像是沸腾般翻滚，整个浴缸剧烈震动起来。
彭——
下一刻，浴缸爆炸了。
浴缸连同电视机，还有那枕头一起，化作了碎屑飞溅，好几块直接插进了浴室的镜子里，凿出了几个巨大的窟窿。
陆绊身上也沾了好几片碎屑，不过很快，这些破片就被陆绊排了出来，落在地上。
“看起来三者放在一起相互影响，最后就是污染不断膨胀，快速堆积，导致它们自毁？”
正经的能够掌握规则的诡异之物是无法被物理消灭的，正如同人类无法消灭规则，这些规则本身就是它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印记。
而这种未成形的，就没有那么强的生命力了。
诡异被杀，就会死。
陆绊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点儿解决这个世界诡异之物的办法。
实际上，不同的诡异之物之间，肯定也存在制衡与共存的关系，而如果双方都无法杀死对方，那么它们很有可能会卡上bug，永远无限地轮回，又因为杀死诡异之物无法获得足够的污染来强化自身，所以一旦这个bug被卡上，那么就会直接被锁死。
他还在想着再在这间屋子里转转，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探头朝外看，发现是一些人聚集在自家门口，吵吵闹闹。
陆绊于是下楼，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名中年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显然是刚刚换上的，他一看见陆绊，立刻询问。
“陆导演，你这是在做什么，刚才我们听到好大一声爆炸声，你这是怎么了？”
对方显然是这里的住户，听到了爆炸声，以为是什么天然气爆炸，便跑出门来查看情况。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大晚上的没事做，都过来凑热闹了。
“没什么问题，我之前说过，就是单纯测试一下，如果打扰到了各位，那我表示歉意，接下来应该会安静很多了。”
“真的不要紧吗？”
那位中年男人问道。
“没事，你们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陆绊抬起双手。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全是洞。
763.擦一擦还能用
解决了目击者。
解决了目击者的问题，陆绊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
看着一地狼藉，陆绊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些诡异之物的污染到哪里去了。
众所周知，污染并不是能量，并不遵守什么守恒定律，污染只会越来越多，伴随着知识的交换，污染会形成新的污染，最终成为无法解决的大麻烦。
同样的，污染也不会消失，只会从一种形态变成另一种形态，并且越来越严重，引人疯狂。
所以，刚才这三个被污染的东西相互毁灭了，它们携带的污染也不会消失。
陆绊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污染的去向。
那是浴室里那破碎的镜子。
陆绊站在镜子前面，那几个窟窿蔓延出的裂纹将整面镜子划分成了不同的部分。
他仔细观察，看得到镜子里映照出了不同的自己。
有的陆绊正伤心地哭泣，像是刚刚失去了家人的孤儿，有的陆绊则愤怒不已，狂暴地砸着屋子里的所有东西，还有的陆绊兴高采烈，手脚狂乱地抖动，像是刚刚从精神病院里出院的患者。
陆绊仔细看了看，盯着其中一个陆绊。
“我就想喝聪明宝，有了聪明宝，我就能做一个好大人。”
那陆绊用咿呀学语的小孩子语调说着，就像一个傻狍子。
“聪明宝到底是什么？”
陆绊手机查了一下，也没发现这到底是什么，不过在他小时候，市场上的确曾经出现过一阵这种补充营养的药剂，还有许多洗脑的广告营销，他是没喝过，但当时还是有很多家长买来给自己的孩子补脑的。
按照陆绊的想法，要是嗑药就能补脑，那人类的发展也太容易了点。
看着这面镜子里那傻乎乎的陆绊，陆绊忽然觉得脑袋里涌现出一个念头。
想喝聪明宝。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难以遏制，陆绊甚至脑中已经幻想出了自己喝下那殷红的药剂，满脸陶醉的模样。
不过对于能够和旧日支配者的化身谈笑风生的陆绊而言，这种念头只是惊鸿过隙，很快就被摁灭了。
要是换一个普通人，可能就会被这念头蛊惑，陷入疯狂。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这面镜子的影响能力也越发变得强大，原本只能给陆绊一点儿幻觉，现在已经可以在第一时间影响到陆绊的意识。
这镜子的污染程度，大概也是三者的总和，甚至更多。
陆绊将手放在破碎的镜子上，无数的文字浮现。
【一面破碎的镜子，谁也不知道它见证了什么，至少擦一擦还能用。】
【每一个镜面都会衍生出一个化身，当心，不要让他们取代你。】
【当你疲劳的时候，或许可以照照镜子，让他们帮你解决现实生活中的各种问题。】
显然，被这镜子照到了之后，镜子里的化身就会尝试替代现实里的人。
至于那些化身会做出什么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可能只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鼻涕虫，也有可能是怒火冲天的暴力狂，还有可能就是刚才那样，满脑子聪明宝的傻孩子。
这么想着，陆绊又好奇。
自己家里也有一面差不多的镜子，镜子里的陆绊也能够自由行动，如果把两面镜子对着放，不知道会诞生什么东西。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想一个炼金术师，不断尝试将不同的东西混合到一起，制造出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用床单将镜子遮住，陆绊在自己的新家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陆绊找人将镜子搬运回去，回到家中，他将其放到了浴室，与浴室那一面镜子面对面摆放，随后，揭开了盖在上面的床单。
他从中间瞄了一眼，发现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镜子里的陆绊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不在视野里。
难道他知道自己要做实验，于是躲开了？
陆绊找了一下，很快就看到，在客厅那一面大镜子的角落里，镜子里的陆绊正躲在茶几后面，瑟瑟发抖。
“就这？行不行啊？”
陆绊说了一句，看起来镜子里的陆绊也知道那一面镜子已经接近真正的诡异之物的程度，所以赶紧跑路，免得被炸开。
将浴室的这面破碎的镜子用床单遮住，陆绊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
【任务要求：魔网影响力：8975/10000000】
“进度有些慢啊。”
陆绊想到。
一千万的影响力，按照现在的速度，那不得再过好几个月才能完成。
现在那三十五个玩家，能够度过第一次任务的也就那么四个，大部分都卡在了第二个任务里。
“还得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才能获得更多的影响力。”
陆绊琢磨。
但是，这些人如果通过【晨星】来到这个世界，难保不会做出一些玩家的经典操作，对周围的一切大肆破坏，就算不伤害人命，也有可能破坏财物，造成普通人的困扰。
“要是能找一个遗迹，或者别的什么让他们探索......”
陆绊正在思考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冯羽的微信。
这位班长之前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一直没有找陆绊，现在忽然发消息，看起来要么是事情处理完了，要么是快要被事情处理完了。
打开微信，陆绊看到，冯羽没有留言，而是发了一个定位，还有一个链接。
点开定位，这并不在国内，而是在大洋彼岸。
马萨诸塞州，密斯卡托克镇。
点进那个链接里，陆绊发现，这是一封邀请函。
“尊敬的陆绊导演，我们很荣幸地邀请您参加本次密斯卡托克电影节，并且担任评委......”
邀请函以黑色为背景，雾气一般的白色文字浮现在上面，文字内容是邀请陆绊参加这一个电影节，并且担任影片的评委，这样的邀请陆绊收到过不少，自从他成名之后，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电影节都希望他能出席，担任评委，增加自己的含金量。
“这是让我去出席电影节？”
陆绊琢磨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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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4.密斯卡托克
陆绊首先上网搜索了一下密斯卡托克这个地方。
网上对这座城市的介绍不多，除了电影节相关报道之外，只有寥寥数篇旅游日志。
坐落于马萨诸塞州的这座城市早期以农业为主要产业，但伴随着附近一些历史遗迹的发掘，农业发展受到了一定的限制，整座城市逐渐陷入了停滞。
密斯卡托克大学是这里唯一的一所大学，始建于十七世纪末，算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大学，比较优秀的专业是考古，历史，心理学等，考虑到城市的衰退，考生日益减少，这所大学便想到了举办电影节来吸引外来游客的办法。
密斯卡托克电影节以奇幻，科幻，惊悚，恐怖类电影的评选为主，经过一段时间的耕耘与发展，已经成为了相关领域比较权威的电影节，倒是也真的稍微拯救了一下日渐衰落的密斯卡托克。
当然，由于这个电影节的涉及题材，有关密斯卡托克的传说也络绎不绝。
有人说，密斯卡托克大学的图书馆有许多禁书，有的书甚至可以召唤死者，控制亡灵，甚至让人死而复生。
在大学里馆藏的从埃及带回来木乃伊标本，每当特定的夜晚就会苏醒，支配见到的一切生灵。
在密斯卡托克郊外的小镇上居住着举止怪异的居民，他们在某些日子里会变成怪物，将游客献祭给他们所信奉的神明。
还有传闻密斯卡托克大学的教授曾经组织前往南极的探险队，结果却遭遇了意外，生死不明。
这些传闻的真假陆绊无法考证，但冯羽既然发了消息过来，那这个地方想必也是和异域的污染有一定的关系。
陆绊发消息向冯羽确认，可她却再没有了回复。
“这消息难道不是冯羽发的？”
他产生了困惑，又给冯羽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很奇怪。
显然，这不是冯羽本人发送过来的消息，她的账号，或者她的手机现在不是自己在使用。
那么持有者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并没有掩盖冯羽失去联络的情况，也不在意陆绊能猜到，这是看中陆绊肯定会去帮助冯羽？
虽然陆绊肯定会去看看情况就是了。
他又搜集了一些有关密斯卡托克的资料，便买了机票，直飞马萨诸塞州。
马萨诸塞州在国内也被称为“麻省”，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便位于这个州，但密斯卡托克却并不属于这些出名的地方，它地势较高，海蚀地貌突出，单看风景，属于贫瘠而荒凉的那一类。
甚至于，密斯卡托克都没有自己独立的机场，从隔壁罗德岛州的普罗维登斯过来都要更快。
陆绊夜晚抵达的普罗维登斯附近的格林机场时，已经是深夜，他在机场附近的酒店睡了一夜，第二天，准备寻找前往密斯卡托克的方法。
在酒店的大堂，陆绊正要办理退房手续，就看到前面吵吵嚷嚷有好几个年轻人。
他们一共五人，两女三男，像是大学生，一边闲聊着，一边办理退房。
“这一次我最想看的是《来日方长》，导演的风格我很喜欢。”
“你们别光顾着看电影，记得要完成我们的作品。”
“酒店的床实在太硬了，睡得我背疼。”
“待会儿先去加油，这该死的汽油怎么这么贵。”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陆绊在后面静静地听着，很快就发现，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密斯卡托克。
像是大学的实践旅行，游学之类的。
听到这个，陆绊就不得不薅羊毛了。
他清了清嗓子，凑了过去。
“几位，你们要去参加密斯卡托克电影节吗？”
陆绊虽然本身英语水平早就还给了老师，但反正有【遗言】，掌握一种语言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是啊......嗯？”
那最高的男生本来随口回答了一句，可注意到陆绊，他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是，陆绊导演？”
他第一时间认出了陆绊，目瞪口呆。
“什么陆绊？”
一旁的金发女生还没反应过来，复读了一下这个名字。
“是陆绊，《魔潮》的导演陆绊！”
又一个人认出陆绊，立刻捂住嘴巴。
“卧槽，这是真的吗，我都还没有认真化妆，等等，让我照照镜子。”
那金发女生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忙躲在了身材高大的男人后面。
“陆绊导演，你也是来参加密斯卡托克电影节的？”
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询问，他穿着夹克，有点文绉绉的意思。
“对的，电影节方面邀请我担任评委，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他们没有安排人接应我。”
陆绊张口就开始胡说八道。
“哦，请不要在意，密斯卡托克人就是这么怪诞，他们不太欢迎外乡人，而且交流沟通起来很困难，我说的没错吧，斯科特。”
那戴着眼镜的男生说道，又拍了拍他身边，刚刚办完手续的那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像是排球运动员的男生。
“斯科特就是密斯卡托克人，我们在波士顿上学，正准备开车去参加电影节。”
那名叫做斯科特的男生只对着陆绊点了点头，似乎对陆绊的身份不感兴趣的模样。
“那正好，你们的车上还有位置吗？”
陆绊直言不讳，据说外国人都很直接，他也就入乡随俗，没有拐弯抹角。
“当然，詹姆斯租借的是一辆房车，只要陆绊导演你不介意和我们一起在路上睡一两天。”
最后一名女生说道，她头发偏棕色，看起来没有那么张扬，但说话却很具有挑逗的意味。
“那可太好了。”
陆绊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
这五个人是波士顿一所大学影视专业的学生，他们这一次去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感受一下电影节的氛围，作为校外实践的一部分，另一个目的则是要拍摄电影。
他们想要拍摄一部有关电影节的电影，第二年争取参加大学生电影节，要是能拿个提名之类的，就赚翻了。
“有关电影节的电影？”
陆绊感觉听着有些耳熟。
765.大学生电影
“对的，陆绊导演，我们的电影要讲的就是几名大学生准备前往一处偏僻的小镇拍摄有关当地民间传说的惊悚恐怖片，结果自己却遭遇到了恐怖事件，最后失踪，多年之后，另一群人找到了他们的录像带的故事。”
那个子最高的男生在车上解释道，他负责开车，驾驶技术在这个年纪已经算不错，周围的景色向后飞驰，令人目不暇接。
新英格兰地区冬季寒冷，潮湿，由于靠近大西洋，所以一旦不是晴天，空气里就会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大海的味道，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还会有大雾弥漫，遮蔽视野，在这荒原之中开车，必须要小心谨慎。
道路两侧的风景单调，枯燥，偶尔能看见一些造型奇怪的石头，这已经算是最值得注意的风景了。
房车还挺宽敞，可以睡六个人，从机场开出来之后，一路上，陆绊简单认识了一下这些大学生。
开车的是这一次旅行的主导者，名字叫做詹姆斯，这房车也是他在这边租赁的，他家里似乎还挺有钱，说话做事都相当大气。
他的女朋友便是那名金发女郎瓦莱瑞，学的是电影美术相关，身材火辣，正坐在副驾驶玩手机。
戴眼镜的男生是韦斯，他看起来一副什么都很懂的样子，与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也都不错。
之前被提到的那个排球运动员一样的男生就是斯科特，他沉默寡言，像是一直都处于思考之中，偶尔的几句话都言简意赅，正中靶心。
棕发的女生叫塔莉亚，她热情开朗，手里拿着一罐啤酒，看来白天饮酒对她而言也算家常便饭。
“说实话，陆绊导演，这个故事我创作的时候参考了疯人之口，我感觉那种现实和虚幻交错的故事能让观众更有代入感！这种伪纪录片的形式也相当有趣。”
詹姆斯一边驾驶，一边说道。
“这是你写的剧本？”
陆绊询问。
“不，我只是有这个想法，真正写剧本的是斯科特，他很擅长这些东西。”
被点到名字，那位男生有些腼腆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陆绊导演，不知道你对于我们的剧本有没有什么看法？”
那棕色头发的女士塔莉亚询问，她坐在陆绊的身边，说话的时候，又凑近了一点儿，胳膊贴上了陆绊的袖子。
“小成本电影采用比较独特的叙事是很好的，或许你们可以尝试把现在的旅程也记录下来，这样更能增添真实感。”
陆绊简单说了两句。
听到陆绊的话，几个人有一种恍然的感觉，斯科特立刻起身，在有些摇摇晃晃的房车里翻找拍摄器材，很快摸出一台摄像机，打开电源，开始拍摄起来。
“呃，陆绊导演，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能把你拍进电影里吗？”
戴着眼镜的男生韦斯询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只是一个客串配角，你们才是电影真正的主角。”
陆绊笑道。
从机场开往密斯卡托克需要一天一夜，傍晚，吃过速食披萨，太阳落山，周围彻底黑了下来。
“起雾了。”
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果汁的詹姆斯说道，现在开车的是韦斯，男生们三个人交换驾驶，不能喝酒，韦斯的车技比起詹姆斯而言略逊一筹，速度也自然慢了不少。
陆绊向窗外看去，荒凉的世界被一片浓雾笼罩，那白茫茫的雾气让他想到了夜之国的那片森林。
“今晚会有这么大的雾吗，把灯打开，我可不想半路和那些喝醉酒的家伙撞上。”
詹姆斯叫了一声，他们这一路上偶尔能遇到对面开过来的车，但去往密斯卡托克的却极少，这倒也正常，如果不是同时出发，那么同向的车也就和拉力赛一般，正常情况下保持差不多的距离，根本遇不到的。
只是，这样的大雾哪怕在新英格兰地区也实属罕见，塔莉亚打开了车窗，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还有大海或者湖泊的潮湿腥味。
“关上吧，太冷了。”
瓦莱瑞说了一声，可塔莉亚却没有照做。
“吹吹风挺舒服的，不是吗？”
她又喝了一口罐子里的啤酒，估计是喝过酒之后身体发热，所以才会想要透透气。
“我说关上，我可不想晚上感冒。”
瓦莱瑞强调了一句，眼看就要站起来，帮对方强行关上窗户。
“还是关上吧，开了暖气。”
斯科特打了圆场，他劝说一句，塔莉亚才不太情愿地关上窗户，坐回屋子里。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想象中好。
陆绊暗自想到。
他倒是对这种大学生之间别扭的关系不太感兴趣，只想尽快去往密斯卡托克，看看冯羽的情况。
可车子开了一会儿，速度忽然又慢了下来。
“该死，是不是机油不够了？”
韦斯骂了一句，他检查仪表，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了？”
詹姆斯问道。
“不知道，油门踩下去也没什么反应，油箱应该加够汽油了吧？”
韦斯反问。
“当然，我们两个不是一起看着加的吗？”
詹姆斯来到副驾驶的位置，跟着查看了一下。
“前面好像有个镇子，我们在那边停下检查吧。”
他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端倪，倒是注意到在前面那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亮着的灯光，于是说道。
房车很快停下，陆绊看向窗外，这里倒不是一座小镇，而是几幢房子。
看样子像是附近农场主的屋子，一盏雾灯在这大雾天十分显眼，至于房子，只有一楼亮着昏暗的灯光，有些诡异。
“我感觉不太好，我们不应该下车。”
瓦莱瑞脸色有些差，她说道。
“你在怕什么？”
塔莉亚颇为不屑地嘲笑道，她打开了车门，走下车，雾气很快笼罩了她，只剩下一个朦胧的人影。
韦斯和詹姆斯也下了车，他们检查了一下发动机和传动，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
“确实是没有机油了，我们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詹姆斯感到不可思议，他回到车上翻找了一下，没发现有备用的机油。
“这该死的租赁公司，我早该想到的。”
他骂骂咧咧，又将目光转向了前面的那一间屋子。
“我们去找那家人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弄点机油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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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6.摄像机别停下
这屋子是马萨诸塞州常见的三层小楼，一层大客厅与厨房，院落，二层是卧室，三层阁楼，这样的房子通常还会有一间放满了工具的车库，可能在附近还有一个颇为隐蔽的地下室。
在这种地广人稀的国家，很多人饱受末日电影的熏陶，通常都会在自家屋子搞一个人防工程，就算丧尸来袭也能在地下苟延残喘一阵子。
詹姆斯和韦斯来到了那屋子的门口，他们没有急着敲门，而是先呼喊了两声。
夜晚，大雾中，荒芜的公路旁边，敢就这么住在这儿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本事的，在这个合法持枪的国家，贸然敲响别人家的门，很有可能会遭遇不幸。
陆绊也下了车，他透过【真实视界】可以看到雾中行走的两人，他们的呼喊在空旷的世界回荡，可屋子的主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你好，有人吗？”
詹姆斯又叫了两声，显然，没有回应。
韦斯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雾气令衣服都变得潮湿，他的眼睛感到一阵不舒服，重新戴上眼睛，韦斯来到了那屋子的门前，他敲了敲门。
“你好，请问有人吗？”
韦斯尝试着推了推门。
令人惊讶的，门没有关。
“嘿，这门没有关。”
一边说着，韦斯一边推门走进了屋子里。
“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詹姆斯劝说道，但韦斯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这里没住人？”
从雾中走进灯下，微醺的塔莉亚朝着屋内看去。
“可能他们出去了，但没有锁门，这真是疏忽。”
韦斯揶揄般说道，他走进门厅，这里看起来的确住了人，桌面和茶几上都没多少灰尘，客厅的灯昏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他看了一眼厨房，发现那里还有尚未处理完的蔬菜，火腿和奶酪，韦斯很自然地捡起一片火腿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我们不该进来。”
詹姆斯跟了进来，他看到韦斯的行为，立刻出声制止。
在国外，这种非法闯入要是被屋子的主人抓住了，人家当场击毙你都不用付法律责任的，詹姆斯可不想拍个电影就把命送了。
“你在拍什么？”
回头，詹姆斯又看到斯科特正端着摄像机跟随着拍摄。
“我想留下一点儿记录，呃，这状态挺有趣的不是吗？”
斯科特辩解道，手上的摄像机正准备放下，就听到了韦斯的声音。
“不，摄像机别停下，这才真实。”
他让斯科特继续拍摄，同时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水龙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流出来的水像是自家的水箱里存放的，略显浑浊，韦斯嗅了嗅自己的手指，微微皱起眉头，只能扯了一张厨房纸擦干净。
“我们要拍的是什么，是惊悚与未知，现在不就是吗，想一想，这公路旁孤零零的房子，里面的人忽然消失了，我们这一群人进来探索，多么好的题材。”
韦斯嘴角翘起，他又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试图上楼。
“这是什么？”
跟着进来的瓦莱瑞注意到了橱柜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相框。
相框里摆着相片，那是一张合影，可以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与一名年轻人正在以这房子为背景的地方合影，只是，两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像是被烟熏过一般，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这里住着这两个人？”
詹姆斯看了一眼，觉得这相片实在让人感觉不舒服，令他本能地移开视线。
斯科特倒是没有避讳，摄像机拍了过去，还给了个特写。
“楼上是卧室，或许他们已经睡着了？”
韦斯踩到楼梯上，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韦斯，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
詹姆斯这么说着，视线却依旧在橱柜上扫视，他略过那诡异的相框，看到了橱柜上的有着厚厚融化的蜡的烛台，看到了几个污浊的玻璃杯子，一个丑陋的稻草和破布扎成的玩偶，他目光移动，看到了一双眼睛。
咯噔——
詹姆斯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到，那眼睛正盯着自己。
那是一双浑浊的眼睛，早已分辨不清原本的瞳孔颜色，只倒映着詹姆斯的脸，在眼睛之外，是爬满皱纹的脸。
“f......”
还没骂出声，詹姆斯先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客厅昏暗的灯光照过来，詹姆斯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这是一名老妇人，头发斑白，脸上满是褶皱，她的双眼微动，往前缓缓移动了一步。
“抱歉，我们只是路过的，因为车辆出了故障，所以想问问能不能帮帮忙......”
詹姆斯急忙解释，他看向那老妇人的双手，直到确认那里没有握着什么霰弹枪之类的武器，才稍稍放心。
老妇人没有回答詹姆斯，只看了其他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扛着摄像机的斯科特身上。
“呃，不好意思，我们是学习电影的学生，斯科特，快放下摄影机。”
詹姆斯急忙叫道。
斯科特这才略显不舍地关掉了摄影机的录制。
“请问你有机油吗，我们的车子之前没上机油，现在开不动了。”
詹姆斯又试探性地问道，同时给韦斯使眼色，让他不要乱动。
韦斯见状，也悄悄收回了踏上楼梯的脚。
嘎吱——
木板再度发出声音，让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韦斯急忙后退好几步。
“......车库，有机油，门没锁。”
那位老妇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她的声音嘶哑，就像风吹过的沙丘，给人一种滞涩感。
“谢谢，谢谢。”
詹姆斯立刻说道，他让韦斯赶快离开这屋子，去往车库找机油，自己则待在屋子里。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询问。
“是啊，已经很多年了。”
老妇人应了一声，缓缓走向厨房，这时候，詹姆斯才发现，老妇人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在刚才的距离下，她随时可以将刀尖插入詹姆斯的胸膛。
“我们准备去密斯卡托克参加电影节，没想到竟然在公路旁边看到了这房子，这里可真偏僻啊。”
詹姆斯抹了一把冷汗，接嘴道。
“密斯卡托克......”
老妇人本来已经将刀放在案板的熏肉上，听到詹姆斯的话，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们不能去密斯卡托克。”
她身子没有动，只有脖颈上的脑袋转了过来，老妇人看向詹姆斯，低声说道。
767.B级片
“你们不能去密斯卡托克。”
老妇人的话在屋子里回荡，让詹姆斯刚刚被擦掉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她就像一只猫头鹰一般，以转过来的脑袋盯着詹姆斯他们，瓦莱瑞直接躲到了詹姆斯的身后，相当戒备，而那喝醉了的塔莉亚顿时清醒了一些，她看向老妇人，不太敢出声。
“密斯卡托克怎么了？”
詹姆斯好奇询问。
“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排外，闭塞，他们不欢迎外乡人。”
老妇人念叨道，又看了一眼斯科特手中的摄像机。
“我的儿子，曾经也喜欢电影，他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台摄影机，他拍了很多录像。”
她回过头，继续用手中的菜刀将熏肉切片。
“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都是他拍的，他还曾经拍过电影，你们或许会感兴趣。”
切好了肉片，老妇人打开了灶台的火，烧热锅，倒了一点儿油，似乎是准备煎熏肉和火腿。
“真的吗，那他真是个喜欢电影的人。”
詹姆斯说道，他来到了电视柜前面，那台电视颇为老旧，几乎是他见过的最老的彩色电视。
在电视柜里，放着许多盒录像带，上面用文字标注了诸如“生日”“旅行”“田野”之类的词，看起来像是家庭录像。
继续往下看，则是诸如“诅咒”“罪恶”“丧尸派对”这样的看起来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恶毒的词，联系到老妇人所说的话，这或许是她儿子拍摄的电影。
b级片以及个人电影是很多导演的起点，尤其在西方的这些国家，很多时候年轻人会收到摄影机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感兴趣的家伙就会以此来记录生活，拍摄小成本的个人电影，比如大名鼎鼎的斯皮尔伯格。
许多知名导演日后的创作风格也夹杂了许多少年时代的痕迹，甚至有的导演拍大片拍腻了，还会转头去拍点儿b级片玩玩。
而在b级片里，恐怖惊悚题材长生不衰，在小成本的限制下，科幻奇幻大制作显然是不成立的，而平淡的爱情文艺片又不够吸引眼球，惊悚，恐怖，犯罪，暴力题材成为了b级片的宠儿，甚至一度成为b级片的代名词。
看样子这位年轻人也很喜欢恐怖题材。
詹姆斯继续扫过，却发现，有一盒录像带的备注令人在意。
上面写着“电影节”。
“可惜他已经去世了。”
冷不防地，从詹姆斯的身后传来了老妇人冰冷的话语。
他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到那老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悄无声息。
詹姆斯瞥了不远处的女朋友瓦莱瑞一眼，有些埋怨对方怎么不提醒自己，可那金发的女郎一脸无辜，她也没注意到这老妇人的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去世了？”
站在窗边的塔莉亚询问。
“对，一场事故，令人感到不幸的意外，他死在密斯卡托克，死在电影节上，我最后收到的只有这一盒录像带。”
老妇人越过詹姆斯，伸手从柜子里抽出了那一盒录像带。
“你们要看看吗？”
她幽幽地问道。
詹姆斯咽了口唾沫，说实话，他真的不想看这东西。
他不知道这位老妇人的儿子是真的因为意外死亡，还是别的什么，他感觉这老妇人有一种神经质的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给自己来上一刀，他不太想涉入太深。
“还是不用了......”
詹姆斯拒绝道。
“可以啊。”
这时候，陆绊忽然出声，令詹姆斯打了个冷颤。
“我们对密斯卡托克电影节很感兴趣，也准备创作一部和电影节有关的电影，我相信这录像带能带给我们一些灵感。”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绊导演？”
詹姆斯不理解陆绊的想法，忍不住反问。
“那太好了，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老妇人转过身，将那一盒录像带塞到了陆绊的手中。
“这一盒录像带就送给你们吧。”
“真的可以吗？”
陆绊接过录像带，看了一眼，那录像带的塑料外壳上有一些磨损的痕迹，不像是日常使用的磕磕碰碰，倒像是什么生物在上面用爪子留下的划痕。
“如果他拍摄的东西有观众，他肯定会开心的。”
老妇人答道。
陆绊点了点头。
“嘿，我找到了机油，詹姆斯，来帮一把手。”
忽然，韦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稍稍缓解了一下现场的诡异气氛。
“哦，好、好的。”
詹姆斯起身，又看了电视柜一眼，才急匆匆跟着韦斯去修理车辆。
他的女朋友瓦莱瑞也紧跟上去，似乎不太想在这屋子里久留。
“我能拍一下这里吗？”
斯科特开口问道，他指了指电视柜。
老妇人没有阻止，只回去厨房继续做晚饭。
屋子里很快弥漫起了肉的香味。
斯科特认真拍了拍屋子里，又将镜头落到电视柜以及那些录像带上。
他随意拿了一盒标注了“田野”的录像带，将其放到播放机里，打开电视，一阵雪花点后，画面出现。
“嘿，这就是田野，里面种着玉米，我不太喜欢玉米，但它们能卖钱。”
一个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不知道是由于放映机的问题还是电视的问题，声音带着许多杂音，像是受到了严重干扰的收音机，画面也一顿一顿，即使拍摄的是白天，也让人感觉黑压压的，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
“我在玉米地里见到了一些朋友，他们很奇妙，我准备给他们留下一些记录。”
声音继续，并且镜头也逐渐深入玉米地里。
高耸的玉米遮蔽了大部分视野，只有区块之间分隔出了小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看他们就在那里面。”
画面里出现了一只手，指向前方，但可能由于这个动作的缘故，镜头稍稍往下偏移了，没有能第一时间拍摄到他指向位置的画面。
但拍摄者很快调整了过来。
就在那镜头往上，令人好奇的答案即将揭晓的时候，一张脸出现在电视机里。
“！！！”
塔莉亚忍不住惊叫一声，那脸就像一个死人般苍白，他静静地躺在玉米地里，周围的玉米被不知名的事物压倒，构成了一个奇怪的空地。
“你好，盖洛特？”
声音再度出现，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躺在地上人的脸，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已经死去了一般。
“看来他睡着了，我得先叫醒他。”
镜头开始摇晃，斯科特瞥见，那摇晃的镜头里映照出了这个躺在地上的人的下半身。
那身体没有双腿，从腹部往下就不翼而飞，像是被什么生物啃噬过的伤口处，内脏四溅。
电视机滋啦一声黑掉，录像带到此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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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8.祭品
看完这一卷录像带，塔莉亚和斯科特脸色都有些难看。
如果说这是真的，那也未免太过离谱，一名少年会拍下这样恐怖狰狞的尸体当做日常记录，而且还没有被警察调查，录像带好好地存放在自己家里，甚至能够随意拿给其他人展示。
如果说这是假的，只是一名青年拍摄的低成本的恐怖电影，那也太真实了吧。
他是怎么弄出这些以假乱真的道具的？
“很不错的拍摄技巧。”
陆绊忽然发出了声音，让那两个被吓到的大学生都看了过去。
“恐怖本质是对未知的恐惧，而我们熟悉的现实则能够带来安心感，这个视频通过日常拍摄家庭影片的手法，让我们放下了戒备心，沉浸到了他拍摄的情景之中，增加代入感，这时候再展现不同于现实的诡异恐怖的事物，就会造成极为强烈的恐怖感。”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听到了陆绊的话，两个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很多恐怖电影都会选择用一段剧情来铺陈主角的身份和人际关系，接着，再逐渐破坏这样的关系，甚至有的作品直接从主角身边的人下手，令其产生异化。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母亲，妻子，丈夫忽然神志不清做出诡异恐怖的事情更让人感到害怕的呢？
还有什么比自己温暖的被窝里突然出现一个狰狞的女人头更加让人感到畏惧的呢？
所谓的jump scare，也是在一个相对舒缓，平和，安静的环境之下，突然蹦出来一个吓人的东西，要是一直给观众紧张刺激的环境，那突然跳出来的鬼脸可能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一拳打过去。
“是、是这样吗......”
塔莉亚看了一眼那琳琅满目的电视柜，不由得开始想象这些录像带里到底有什么内容。
那标注着“生日”的，会不会是在生日时候揭开盒子，看到蛋糕变成了一颗人头。
那写着“旅行”的录像带，会不会讲述的是一个人藏匿尸体的经历。
而那些写着“诅咒”“罪恶”的，更加明目张胆的录像带又会记录下怎样的内容，塔莉亚不敢去猜测。
斯科特咽了口唾沫，他拿起摄像机，拍摄下了这些录像带的镜头。
这时，去修车的詹姆斯才回到门口。
“谢谢你的帮助，女士，我们的车已经可以开动了。”
他给屋子里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最好不要去密斯卡托克，不要参加电影节。”
手里拿着盘子，已经做好了晚饭的那位妇人又一次说道。
陆绊注意到，她端着两个盘子，准备了两份食物。
“他就死在电影节上，那不是一个值得去的节日，他们颠覆了一些传统，导致了新的变化，呵呵。”
妇人坐在餐桌旁，手里拿起了一块夹着熏肉与鸡蛋，切片西红柿的三明治。
“电影节上会发生什么吗？”
斯科特好奇的询问。
“献祭，孩子们，他们会挑选祭品。”
老妇人咬了一口三明治，番茄汁残留在她的嘴角边，像是鲜血。
“祭品？”
斯科特不解，试图询问更多。
“快走吧，我们最好能赶在这段雾变薄的时间里开过这一段路。”
门口的詹姆斯催促道。
斯科特无奈，只能留下了这老妇人的影像后，离开屋子。
车子总算发动，朝着大雾之中驶去，陆绊向后看，看向那孤零零的宅子。
宅子一片漆黑，甚至连最开始的一楼昏暗的灯光都不复存在。
陆绊看向二楼。
这时，他发现，在屋子的二楼，窗户之后，似乎有一个人影。
那人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这一辆车，他大半身体隐藏在窗帘之后，只有一双眼睛，半露出来，让人心悸。
“那是什么......”
斯科特举着摄像机，他看着那景象，感到一阵战栗。
“你认为呢？”
陆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是她的儿子？”
塔莉亚想起了刚刚看到的录像带的画面，一个令人胆寒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涌现。
“难道......刚才那些录像带不是电影，而是实拍，她的儿子还活着，是一个躲避追捕的杀人犯！！？”
“陆绊导演你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才会那么说的？”
她看向陆绊，眼神中又多了几分钦佩。
“那倒没有，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陆绊摆了摆手。
“还是看看这录像带的内容吧。”
他指了指斯科特手里的那一盒标注着“电影节”的录像带。
“你们车上有播放器吗？”
“当然有，我找找。”
斯科特开始在车子后面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搬出了那旧式录像带的播放器，虽然现在数码设备已经普及，但有的人还是更青睐胶卷，认为这样拍出来的画面更有质感。
接上插头，与电视连起来，斯科特将录像带放进播放器，电视上很快出现了画面。
“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一个声音响起，看过刚才那一卷录像带的人立刻就能分辨出，这是那位老妇人的儿子的声音。
“这里是密斯卡托克电影节，嘿，我准备记录这一次的电影节，他们说这一次会有不同寻常的节目，我倒要看看是什么？”
“这里起雾了，这破地方这个季节就是如此，希望不会影响后天的电影节。”
“街上已经有了许多游客，他们打扮得稀奇古怪，要我说，真是太酷了。”
“看这里，那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他这次会有新电影上映，我可太期待了。”
“这是熏鱼派，密斯卡托克的特产，相信我，你们不会愿意尝试这东西的，相当难吃。”
“哦！电影节开幕了，看看那些人，都是明星，开幕式在大学的礼堂里举行，希望我能蹭到一个位置。”
“各位，好消息是我认识一个在礼堂里帮忙的家伙，他给我找到了一个位置，坏消息是这个地方在屋顶上，算了，这里的风景也不错。”
电视机里，是他手持摄像机拍摄出来的密斯卡托克的画面，这里弥漫起了浓雾，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雾中。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769.红脑米戈弗莱迪
影片采用的是手持摄影，对初学者而言这是最正常不过的拍摄方式了，尤其是这种老式摄像机的用户。
手持摄影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导致观众眩晕，看一阵子就反胃。
所以现在的电影，哪怕要模拟出手持的真实感，也会用上稳定器。
稳定镜头一直是拍摄电影的难题，普通的导轨需要提前铺设，在复杂环境下不实用，绝大多数的摄影还是依靠的斯坦尼康背心，也就是将一个沉重复杂的设备穿在身上，以此来稳定摄像机的镜头。
这也难怪于有的无人机厂商开发出了手持稳定的拍摄设备之后，整个行业会将关注的目光投射到这里了。
经典的手持拍摄镜头很多，也有全程用手持镜头的，至于这位年轻的拍摄者的影像，只能说就初学者而言，他的手还算稳。
影像里记录的是不知道哪一次密斯卡托克电影节的场景，可以看出具有一定的年代感，大街上开着的车辆都不是最现代的款式，人们使用的也还是翻盖机，直板机，没有智能手机。
正当几人想要看看后续如何的时候，一阵雪花点飞扬，录像带却停止了播放。
“咦，是出了什么问题？”
斯科特取出录像带检查了一番，却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影片断在了开幕式即将开始的时候，让人不禁有些期待后续的发展。
“后面没有了。”
斯科特检查了很久，还是找不出问题。
“他的母亲不是说过这录像带记载了他参加电影节的经历吗，怎么会只有这么点儿内容？”
塔莉亚不解。
“对啊，他还死在了电影节上，按道理应该有后续的内容才对。”
斯科特狐疑道。
“刚才那些画面，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瓦莱瑞已经有些困倦了，她半躺在床上，抱着一个枕头。
“什么电影？”
换班下来休息的韦斯扶了扶眼镜，他从副驾驶的座位下来，从斯科特的手里抢走了那一盒录像带。
斯科特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有关电影的事情，令韦斯觉得好笑。
“你们竟然真的相信？”
他看起来并不认为那老妇人说的话是真的，只当做是吓唬人的恐怖故事。
“你们可能被屋子的氛围影响了，现在回头看，可能那些电影也就粗制滥造罢了。”
将录像带放进播放器里，韦斯看了一遍这电影，连连摇头。
“太幼稚了，我能看出他试图表现恐怖和诡异的氛围，但手法拙劣，只有感情，没有技巧。”
他不屑一顾，将播放器关掉。
“还是听听广播吧。”
回到副驾驶，韦斯打开了车载广播。
在国外，广播电台的管制没有那么严格，经常会有人私自搭建电台，宣扬一些自己的主张，尤其是这种公路上，很容易搜索到一些私人电台。
“......这里是密斯卡托克之声，最近马上就是电影节了，卡特，你有什么想法吗？”
“又是电影节，总是电影节，这座城市的话题只剩下了电影节，你知道吗，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提前去超市囤一些生活必需品。”
“你会买什么？”
“当然是那些橡胶的小雨伞了，电影节的这几天，整个密斯卡托克消耗的分量相当于这里平常大半年的。”
“那我要是提前买一些到时候拿出来卖岂不是能发财了？”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哈哈。”
“好了，有关赚钱的事情暂且不提，让我们先来听听今天的第一首歌吧，这是一首很符合圣诞节风格的歌曲，红脑米戈弗莱迪。”
广播里的两位主持在开完黄腔后开始播放起一首颇为欢快的歌曲。
陆绊对圣诞歌曲知之甚少，只知道一首merry christmas，最多再有一首merry christmas mr.wrence，但听旋律，这首歌应该的确是应景的。
你们都知道深潜者
黑山羊幼崽和夏塔克鸟以及修格斯
夜魇和飞水螅
还有犹格斯真菌
但是你们可曾记得
其中最可憎的生灵是什么？
红脑米戈弗莱迪
有一个黏糊糊的脑子
如果你不幸看到
将会尖叫并疯掉
可听着歌词，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歌？”
瓦莱瑞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听着这歌曲，骤然清醒了一些。
“这曲子我好像听过，但歌词肯定不是这样的......”
斯科特也觉得奇怪。
“这是在乱唱歌吗？”
塔莉亚不明所以。
陆绊没听过原版，但歌词里的这些奇怪的名词让他觉得有些熟悉，这种感觉就像在异域见到的那些怪物一般。
在欢乐的圣诞歌曲旋律之中，歌词却怎么也称不上喜庆，甚至给人一种瘆人的感觉。
“快关掉广播，我听着不舒服。”
瓦莱瑞尖声叫道。
“这不是挺有氛围的吗，斯科特，你拍下来了吗？”
韦斯全然没有感到害怕的模样，反而让斯科特立刻录下来。
一首歌结束，那两位主持人又开始对话。
对话的内容倒是相对于歌曲而言正常了不少，无非是一些黄段子，调侃电影节的笑话，很符合这种长途司机的喜好，当做背景音乐足够。
“我要睡了1
瓦莱瑞戴上了耳机，她蜷缩在床上，用轻薄的毯子裹住自己，在摇晃的房车之中逐渐陷入睡眠。
塔莉亚和斯科特也很快进入梦乡，后半夜他们才会叫醒斯科特来换着驾驶。
陆绊躺在床上，思考着广播电台，冯羽，录像带的事情，在轻微的摇晃之间很快也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绊觉察到那催眠的摇晃似乎停了下来。
他微微睁开眼睛，见到驾驶的人正好打开门准备下车，他心想这应该是要交接班，又闭上眼睛。
但等待了一会儿，车却没有再开起来。
陆绊又睁开眼睛，这一次，他看到詹姆斯和韦斯在车外面抽烟，斯科特则坐在驾驶位置上，检查仪表。
这时候，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在空间中响起。
陆绊听到了一点儿雪花点的沙沙声，他觉得自己脸上被什么东西照亮了，陆绊看过去，发现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打开了。
在电视机里，手持镜头展示着礼堂的状况。
“嘿，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可太酷了，这里是绝佳的观景台，你绝对没办法在别人那里看到这些。”
电视里播放的，好像是刚才不了了之的影片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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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外乡人
陆绊不禁认真看了起来。
“看！那是导演，我最喜欢他的出道作，灵气十足1
“如果说哪一部电影让我重复观看最多的话，果然还是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次电影节看到他1
“果然！果然！我就知道这次会有出席！！1
一看见那些知名导演和演员，这拍摄者就开始激动起来，镜头的摇晃也更加剧烈，显然，这种见到平日以来一直关注的偶像的小粉丝这时候都快忘了自己还在拍视频了。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发音还是语调，说出来的名字都十分含糊，陆绊是听不懂他说的那些导演和演员到底是谁，镜头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然他还能查一查资料，确认这是哪一届电影节。
“啊，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都忘记了还在拍摄之中，但我想任何一个喜欢电影的人看到了这些，都会感到兴奋和激动吧。”
那声音听起来稍稍冷静了些，他解释道，但身体还是很老实地继续拍着开幕式的画面。
就在陆绊好奇是不是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都是开幕式画面时，他发现，舞台上的那些西装革履，盛装出席的嘉宾们，似乎围绕着一个东西正在转圈圈。
“嘿，是献祭。”
拍摄者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朋友看到了街头的艺人表演一般，好奇，期待，兴奋。
最重要的是，没有半点儿违和。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让人看绽放的烟花一般，没有半点儿残酷与暴虐的语调，但正因此，却给人一种真正冰冷的感觉。
都说孩童天真无邪，可他们有时候虐杀小动物也毫不留情。
拍摄者正是让人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未曾见过真正的世界，只从小接受了错误的教育般。
陆绊看到，那些人围绕着的，也是一个人。
这个人同样穿着西装，只是被五花大绑在了一张床上，他也并未挣扎，而是表现出狂热的表情，并不因此而畏惧。
环绕着他的人，表情虔诚，旁边的人将银晃晃的小刀递给他们，每人一把，就像等待烤全羊的食客。
忽然，伴随着那音乐的停下，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们若有所思，接着，所有人同时抬头，看向了镜头所在的方向。
看向了电视机之外，正在看着录像带的陆绊。
“你在看什么？”
身后，一个声音令陆绊立刻回过头，发现是詹姆斯。
车内仪表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脸，铁青色，如同一个死人。
“这录像带里的内容......”
陆绊指了指电视机，这时候他才发现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屏幕黑掉了，那播放器也早就没有在运转，刚才的一切就像是陆绊做的一个过分真实的梦境。
“录像带怎么了？”
詹姆斯稍稍靠近了一点儿，光打在他的脸上，构成了略显狰狞的阴影。
“我确认一下。”
陆绊说着，就要打开电视，确认录像带的内容。
“还是算了，这么晚了，打扰她们睡觉。”
詹姆斯拦住了陆绊，他躺到了自己的女朋友瓦莱瑞的身边，很自然就抱住了那曼妙的肢体。
另一边，韦斯将烟头踩灭，也爬上车。
“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还没躺下的陆绊。
“没什么问题。”
陆绊摇摇头，继续躺下。
他没有立刻睡着，而是听到那边传来轻微的鼾声，才缓缓起身。
伸手到播放器旁边，陆绊正准备按下播放键，就听到了话语声。
“陆绊导演，你在做什么？”
正在开车的斯科特瞥了车内后视镜一眼，问道。
“刚才录像带里出现了新的内容，我确认一下。”
陆绊直言不讳，他也同样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着斯科特的表情。
“真的吗？那可太了不起了。”
斯科特回应道，不过他正在开车，也没有更多的动作。
“不如等到早上大家一起看，我也很想看看后续的内容。”
听到斯科特的话，陆绊想了想，点了点头，他起身，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又开口询问。
“你对于‘献祭’知道些什么吗？”
“你指的是那位老人家说的？我不太清楚，但这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词。”
斯科特看了身边的陆绊一眼，依旧专心在驾驶上。
前方的道路无限延伸，却被雾气阻隔了视野，只能看到不到十米开外的道路，更远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更没有人间灯火，只有白茫茫的雾气翻滚，似乎里面蕴藏了某些东西，引人担忧。
“你是密斯卡托克人，应该对电影节很了解吧。”
陆绊又询问。
“电影节的主办者是密斯卡托克大学，我在小时候没有机会进入那里，但在我们那儿，这地方的风评并不好。”
“风评并不好？”
“对的，如你所知，密斯卡托克只是一座因为农业衰落而逐渐变得闭塞的小城市，城市里的人不太喜欢外来者，也不愿意离开城市，但密斯卡托克大学不一样，他们为了招揽学生，提升知名度，所以才创办了电影节，这在密斯卡托克人的眼中可不是什么善行。”
斯科特将车速放慢了一些，这样他能够得以将注意力放到对话上而不用时刻提防有喝醉酒的司机开错道撞上来。
“密斯卡托克人不喜欢外来者，他们自成一体，像我这样的去往波士顿读书的人在他们看来都算是异端，我也不太喜欢那里的氛围，但那儿总归是我的家，人总是要回家的。”
斯科特叹息一声。
“你也可以选择让父母离开，去大城市，波士顿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陆绊提议道。
“或许吧，我们说回电影节的事情，密斯卡托克人喜欢保持不变，可那些大学的人却喜欢变化，他们改变了一些传统，我说不上来那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无论如何，密斯卡托克已经和我年轻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斯科特的语调带着一种微妙的乡愁，这就像是儿时赤脚跑过的石板路最终被砸碎，铺上了水泥和沥青，那些低矮潮湿的平房变成了一幢幢漂亮的住宅楼，他回到了这里，可这里已经不再是家。
“但那些都不重要，陆绊导演，我现在只想好好拍摄我们的电影，可能对你而言，这只是几个大学生粗制滥造出来的劣质电影，可能根本没有观众，也没有喝彩，但无论多么蹩脚，多么拙劣的电影，只要能成功拍摄出来，对我而言都已经是满足了。”
他喃喃自语般说道，唯有说着这件事的时候，斯科特的眼中才有真正的光芒。
771.神像
清晨，周围终于变得亮了一些。
尽管依旧浓雾笼罩，但至少能见度提升了不少。
陆绊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
窗外很冷，雾气本身就是水蒸气在空气中遇到了微小的颗粒后凝结而成，此刻，这些白雾就像是冰晶构成的一般，噼里啪啦地撞上了车窗玻璃，发出细小的声音。
他正准备上网看看，却忽然发现没有了信号。
“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陆绊询问身边的斯科特，这位司机正在等着其他人醒来好换班，打了个哈欠，斯科特决定将车停在路边。
“没有，看来这里距离密斯卡托克还有一段距离。”
斯科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摇了摇头。
“我去喝口水，等他们醒。”
他在车载冰柜里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大口，用水抹了抹脸，似乎清醒了一些。
陆绊也走下了车。
他呼吸了一口这饱含灰雾的空气，感觉自己的肺都在灼烧。
斯科特没有吸烟，而是拿上了摄像机，正在拍摄周围的环境。
陆绊看着他一个人，视线移向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那灰色的雾气似乎正在消散。
“嗯？”
陆绊看到，那雾中好像出现了建筑物。
“看。”
他指向前方，让斯科特转过头去。
在那雾中，一座尖顶的屋子伴随着雾气的消退而现出身影，它像是一座教堂，有着尖尖的屋顶与彩色的玻璃。
只是这教堂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的模样。
“怎么了？”
房车的门口，韦斯打着哈欠，缓缓走下车。
“那里有一座教堂，还有路牌。”
斯科特说道，在教堂旁边的路上，挂着一块公路的路牌，上面提示，此处距离密斯卡托克只有不到二十公里了。
“这教堂看起来不错。”
韦斯抬头看了一眼教堂，如果说正经的教堂充满了神圣的意味，那么这座教堂显然更多是破败，带着一点儿诡异的味道。
“嘿，起床了，詹姆斯，我们发现了好东西。”
他立刻回去叫醒了同伴，其他三人还睡眼惺忪，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进去拍一下，走。”
韦斯叫道，他很快拉上了斯科特。
陆绊跟在他们身后，走进教堂。
事实证明，这座教堂的确已经废弃，因为除了正面看到的部分，剩下的已经坍塌，不知道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天灾。
在这种荒原上，很容易产生龙卷风，那些狂风席卷农田，牧场，连房子都能轻易摧毁。
颓唐的长椅饱经风霜，木头早已斑驳，祈祷的台子垮塌，信仰不再。
斯科特的摄像机镜头流转，很快朝向了那讲经台后面的神像。
正常来说，这样的教堂不应该有神像。
教堂里用作祈祷的，一般要么是十字架，要么是一些物品，鲜少出现具体的神像。
可这教堂，却有一座高大的神像。
这神像像是被风雨摧残过一般，原本灰白的神像已经变得有些脏污，还略显破损，镜头往下，拍到了神像的脸。
这本来应当是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她怀中理应怀抱圣子，可现在的神像，怀中空空荡荡，那并非是因为岁月的洗礼而破损，因为神像的断面很整齐，简直就像是，她怀中的事物具有了生命，自己爬走了一般。
而神像的脸，五官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有眼睛的部分，被一条黑布蒙上了。
这黑布显然是后来放上去的，它遮住了神像的眼睛，给这原本圣洁的神像增添了几分阴暗和诡异的感觉。
“干，这神像酷毙了1
韦斯叫道，他凑近过去，跨过已经垮塌的讲经台，来到神像旁边，伸手触碰，感受到粗糙的质感。
“为什么她要被蒙上眼睛？”
他说着，就要爬上神像。
“韦斯，你做什么？”
斯科特依旧拿着摄像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他呼喊一声，就算自己不是虔诚的信徒，但这种攀爬神像的行为还是有些犯忌讳，令斯科特感到不舒服。
“这里已经废弃了。”
韦斯转眼已经爬到了神像肩膀的位置，他扶着圣母玛利亚的脖子，将手伸向了那神像的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嘿，你在做什么？”
这时候才刚刚踩着瓦砾走进教堂的詹姆斯叫道，令韦斯的手停下了片刻。
“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话语之间，他已经抓住了那一块黑布。
这黑布质地粗糙，又不像是布，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韦斯没有想太多，他直接试图扯下黑布。
只是，这黑布缠得很紧，韦斯不得不使劲，可就在这时，黑布忽然松开了，他没有站稳，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下去。
“！！1
斯科特正想去扶住他，可韦斯眼疾手快，很快又抓住了圣母玛利亚的胳膊，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只能吊在那胳膊上。
好在这里不算高，韦斯看了眼下面，便松手跳了下来，平稳落地。
“吓死我了。”
韦斯叫了一声，看了眼手里的黑布，随即抬头，看向那圣母玛利亚的神像脸部。
那里有一双眼睛。
与神像这样灰白，以写意为主的风格不同，那一对圣母玛利亚的眼睛十分写实，就像是精心雕琢过才镶嵌进去的一般。
这眼睛透着五彩斑斓的星光，像是将银河都收纳了进去，在灰白的石像上，这眼睛足以称之为魅惑，让韦斯一度陷入了呆滞。
斯科特也看愣了，他的摄像机如实记录着那一双眼睛的画面，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这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詹姆斯也被这一双眼睛吸引，他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这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能这样。”
“看来是这一双眼睛让他们蒙住了神像。”
陆绊说道，这眼睛并非人类，而像是某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或者至少，它可能见证了一些。
“我认为我们最好把它恢复原状。”
陆绊从韦斯的手中接过了黑布，他细细用手指摩挲，大致判断了材质。
“这不是布，而是某种经过处理的皮革，像是牛皮或者鹿皮......”
想到这里，陆绊有了一个猜测。
他没有做声，而是爬上了石像，将黑布再度蒙上了圣母玛利亚的眼睛。
“我们快走吧，马上就要到密斯卡托克了。”
等到陆绊做完这些，还沉浸在那一双眼睛之中的詹姆斯才恍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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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三段广播
密斯卡托克的风景，与别处是不一般的。
房车沿着路牌的标识往前，很快就能看到城市的建筑。
在大片冬季无人耕耘的农田的尽头，便是城市。
不像波士顿那般繁华，也没有底特律的复古，作为一座农业为主的城市，密斯卡托克充满了复古的风味，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有着尖尖的房顶的屋子。
这种哥特式风格的建筑通常带有很强的宗教意味，可能是由于来源于法国的这种建筑样式多半用在教堂之中，比如已经被焚烧毁坏的巴黎圣母院。
但有些讽刺的是，这些教堂的修建却并非由于宗教崇拜，而是民主发达的公共礼堂，时至今日却大多与宗教，信仰联系起来，只能说时间的确足以抹平一切痕迹。
尖顶，彩绘玻璃，这样的建筑很难想象是二十一世纪的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可在密斯卡托克，如此才是日常的风景。
靠近城市，收音机里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换班开车的詹姆斯拧了拧旋钮，总算让这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今天的密斯卡托克热线，为你解决问题，我们首先来看看第一位读者来信。”
这声音总让人感觉听过，仔细回想，陆绊发现是昨天晚上那有些疯癫的广播里的。
现在听起来，这不是私人电台，到像是官方的？
有些官方的电台的确也会走个性化的路子，在崇尚自由的国度，甚至还能听到在官方电台里直播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车子微微摇晃，陆绊听到了广播继续播放。
“来自密斯卡托克的布莱尼女士......我的丈夫最近每天晚上回来都很晚，可他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忙碌，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一天我试着跟踪下班之后的他，却发现他竟然躲在小巷里，正在吃野狗的尸体，我应该怎么办？”
听到前半段，车内的几个人还会心一笑，想着大概又是某种绿色的植物在头上生长，可听到后半段，大家笑不出来了。
“这是恶作剧？”
韦斯扶了扶眼镜，下意识问道。
有些电台节目本身就没什么人气，不得不播放那些虚假的读者来信来整活，就和主播直播看弹幕的时候编弹幕念差不多。
他以为这也是类似的，听到了广播里继续说话。
“布莱尼女士，在小巷里吃野狗的尸体并不是特别异常的事情，众所周知，野狗的尸体如果在阴暗的地方没有人处理，那么就会腐败散发臭味，所以您的丈夫也算为城市的市容整洁做出了贡献，下次可以让他带着你一起去尝试。”
广播里给出了建议，可听起来却也怪怪的。
“第二封来信，来自密斯卡托克的拉斐尔先生......我最近很烦恼，放在仓库里的尸体总是会被别人翻出来弄得到处都是，还缺斤少两，我尝试过树立警告牌和搭建护栏，可最后还是被翻出来，前几天我又发现尸体被偷了，追出去一看，竟然是两个人正在街边吃着，我是否应该直接用枪干掉他们？”
第二个广播来信更加让人感到诡异了。
“尸体是什么？”
塔莉亚看向其他人，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代称，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
“可能他指的是熏肉之类的。”
瓦莱瑞猜测。
“该不会......这个人被偷的尸体，就是之前那个听众丈夫吃的野狗？”
詹姆斯试图解释。
“他们偷走了烟熏的狗肉，在路边烤来吃，大概是这样吧？可能是怕那些环保主义者或者动物保护主义者来捣乱吧，我知道那些家伙，都是些极端的家伙。”
“是这样吗？”
韦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位拉斐尔先生，我想说的是，保护你的私人财产的权利神圣不可侵犯，给那些该死的家伙一枪，让他们见见血，密斯卡托克的治安维护需要你1
电台主持人的话语高昂，可内容却实在令人感到有些战栗。
“他们疯了吗？”
塔莉亚叫道，听到她尖锐的声音，正在休息的斯科特翻了个身，但没有醒来。
“第三封来信，是来自密斯卡托克的高尔先生......我被吃了，他们把我的尸体吊在屋子里，用刀割开血管，把血放干净，我就这么被倒吊着，只能盯着那些家伙，可没想到我被偷走了，那个人把我拖到了街上，他啃食着我的血肉，满嘴都是，满嘴都是，他还叫上了其他人，哦，感谢上帝，最后他们都被杀了，好用的步枪子弹钻进了他们的脑门里，感谢上帝，我至少还有脑子剩下。”
电台主持人再度开口，这一次的来信让车里的人彻底不知所措了。
“这肯定是恶作剧，是那种恐怖灵异类的广播节目1
塔莉亚再度惊叫道，令一旁酣睡的斯科特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知道整个故事了。”
陆绊倒是没有什么感慨，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如果密斯卡托克的官方电台是这种情况，那这座城市多半也有些大玻
不过对陆绊来说没什么差别，因为冯羽都被困在这里了，那密斯卡托克要是没有什么大病反而才奇怪。
“这肯定是在讲故事，倒是还挺有趣的，可能是配合电影节的特别栏目1
韦斯解释道，比起相信这些来信是真实的，显然这是一个配合电影节的玩笑。
“哦，我感到很抱歉，这位高尔先生，显然他们并不尊重你的尸体，对于这样的人，密斯卡托克不欢迎他，如果你能提供更加详细的线索，或许我们能够帮助你，无论如何，让密斯卡托克变得更加美好是我们的最终目标1
“读了这么多来信，让我们稍事休息，听一首歌放松一会儿吧，请听旧神颂歌。”
广播里又响起了圣歌一般的旋律，只是歌词与昨夜听到的那些颇有几分亵渎含义的歌曲类似，讲述着有关伟大存在与群星之间的联系，在欢乐的旋律中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房车已经开进了城市，在那些哥特式的建筑之间，可以看到稀疏行走的路人。
每一个路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诡异而夸张的笑容。
773.我在结局等你
陆绊注意到，街上的人穿着老旧的西装与裙子，皮鞋，这种明显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打扮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街上几乎看不到汽车，也没有自行车，行人只以双腿行走着。
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散了，午后的阳光照射城市，增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临街的咖啡店里回荡着爵士乐，就仿佛这种曲风正流行的年代。
最让人在意的，便是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他们不论男女老幼，统统带着僵硬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等待拍照的时候扯起嘴角露出的，却因为摄影师长久没有按下快门而变得略显抽搐的表情般，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们无论说话，还是吃东西，喝水，都带着那诡异的笑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只有这样的表情，恒古不变。
看到这一幕，哪怕是神经大条一些的韦斯也感到不安了。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愚人节玩笑吗？”
不过这些人也没有对房车有什么兴趣，并未投射目光过来。
詹姆斯开车前往城市南部，那边靠近密斯卡托克大学，有很大一片广场和草地，在电影节的时候，这里停满了车辆，这边的人都很崇敬汽车文化，出门都喜欢自驾游，配上大一些的车子，直接就在野外烧烤起来。
可是，当他们来到那停车场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一辆车都没有，空空荡荡，像是高考期间的体育场，只有几个人在草地边缘站着，窃窃私语地看着这边。
“嘿，看来我们是来得最早的。”
韦斯跳下车，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看了眼草地，在上面跑了两步。
“这草地也很干净，我想到了傍晚就会有人来的。”
斯科特拿起了摄像机，他的工作看来就是摄影师，他将韦斯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了下来，镜头跟随着这位年轻人移动，捕捉着他的身影。
忽然，斯科特拍摄到，漫步的韦斯撞上了一个路人。
那路人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站稳了。
“嘿，小心点，哥们。”
韦斯站稳之后看向对方。
然后他就看到那带着诡异笑容的路人看向自己。
“■■■■■！”
那人嘴里念叨着什么，韦斯没有听清楚，但那显然不是道歉，从语气听起来，像是某种咒骂与呢喃。
“你说什么？”
韦斯皱起眉头，他询问道。
那个人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他盯着韦斯。
这场景很奇怪，那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僵硬笑容的男人，一双污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韦斯，从他的嘴里，一句话脱口而出。
“滚开，外乡人。”
这一句话韦斯听懂了，他顿时有些生气，还想和对方理论几句，忽然，韦斯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好几个当地人。
他们都带着诡异的笑容，如同游乐园化了彩妆的小丑，只是，他们围住了韦斯，那气氛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要做什么？”
韦斯顿时退却了一些，向后缩了缩。
只是那些人并没有放开韦斯的想法，其中一人还抓住了他的手。
韦斯一慌，想要甩开对方，却发现那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就像树根一般牢牢捆住了他的手臂，他想要抽身，对方却纹丝不动。
恐惧伴随着那皮肤的疼痛滋生，韦斯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
“快帮忙，你们快帮忙......”
韦斯叫道，可身后的斯科特依旧端着摄像机在拍摄，甚至靠近到韦斯的旁边，拍摄他恐惧表情的特写。
更远一些，詹姆斯注意到这一幕，他没听到韦斯的呼救，只以为是在拍摄电影的素材，面对韦斯另一只疯狂摆动的手，他只挥了挥以示回应。
“该死，斯科特，你在干什么，快来救我！”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些颤抖。
远处，两位女士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还发出了嘲笑的声音，令韦斯的恐惧越来越加剧。
他们都以为自己正在表演，正在拍电影。
“该死！你们放开我！”
韦斯叫道，他抬起腿，想要踢那些人。
“你不该来这里。”
其中一个带着诡异笑容的市民说道。
“献祭还欠缺祭品。”
“他可以吗？”
“他可以。”
“她会高兴吗？”
“当然！”
“抓住他！”
“没错，只有抓住他，我们才能获得救赎！”
几个人七嘴八舌，如同祈祷一般的声音传入韦斯的耳中，他无法思考，只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迎来生命的终结。
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抓住了韦斯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拽。
不知道为什么，那原本紧紧抓住斯科特的手松开了，韦斯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走，向后跌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他这时候才发现，是陆绊将自己救了下来。
“你们找错人了。”
陆绊说了一句，那些人狐疑地看着陆绊，沉默了片刻，才纷纷散开，又如同最开始那一般，在草地附近散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韦斯惊魂未定，他看着那些市民离开，这才想起刚才的一切，憋在喉咙的话一股脑儿喷了出来。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帮我，我差点死了，你还拍什么？”
他对着斯科特吼道。
“我以为，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在表演......剧本里不是有这一段吗，主角来到密斯卡托克，然后被一群陌生的市民围住，差点儿被抓走。”
斯科特辩解道。
“......好吧，确实有这样的剧情，但刚才我明显，该死，这里的人都是怎么了？”
韦斯看了一眼先前围住自己的市民，可那些人现在看也不看这里一眼，令人感到古怪。
“你们的剧本具体是怎么样的？”
陆绊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好奇。
按照斯科特的说法，他们的剧本里有这样的情节，然后现实里就出现了韦斯差点儿被这里的人抓起来的场景。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在异域，纯粹的巧合并不多，更多的是命运的闭环，更不要说，冯羽还被困在这里。
所以，陆绊想看看剧本，确认一下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我去拿过来。”
斯科特说着，小跑向车子。
陆绊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休息的韦斯，他的目光放到了草地上。
一开始陆绊还没注意，可刚才韦斯被团团围住的地方，在那地上，陆绊看到有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书写的文字。
这文字并非英语，而是汉字，因此，陆绊一眼就看出了其与众不同。
他看向那些文字。
【摄像机，不要停】
【我在结局等你】
【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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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4.遇事不决丧尸片
这文字就这么书写在地面上，陆绊不太确定之前是否存在，但此刻，他看到，那些文字就像早已写上地面一般，难以磨灭与摧毁。
陆绊抬手，看到一些银色的文字浮现在上方，构成了一些说明。
【文字，能够传递信息的事物，人类创造，简单实用！】
【来自于冯羽的笔迹，她亲自写下了这一段文字】
【至少现在，她还活着】
陆绊确认了这是冯羽写的，而不是那个掌控了她的手机的存在写来诱骗他的。
那么这些文字的意思就有趣了。
“摄像机，不要停？”
陆绊瞥了一眼斯科特手里的摄像机，冯羽知道自己正在和一群拍摄电影的大学生在一起，所以提醒自己最好保持摄像？
他很快联想到了诡异之物的规则。
现在的情况，密斯卡托克这座城市里的市民的状况，很难不认为是受到诡异之物的影响，那么，或许这个诡异之物的规则之一就是要让摄像机保持在运转状态。
可是刚刚斯科特一直拍摄韦斯，却也没能阻止这些市民。
陆绊觉得困惑。
他蹲下来，将手按在地面。
一些银色的文字浮现。
【质朴的大地，不太适合耕耘。】
【踩上去很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硌着疼。】
平平无奇，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陆绊还伸手在地面摩擦了一下。
“的确有些疼。”
他很同意这些文字的看法。
起身的时候，斯科特已经拿着一个笔记本回到了陆绊和坐在地上的韦斯身边。
“给，这就是我们的剧本，不过詹姆斯崇尚现场发挥，这个剧本的台词很少，我们力求真实的现场表现。”
斯科特将剧本递给陆绊，同时解释道。
陆绊翻看了两眼，的确相当简陋。
只有一个简略的，随便一个大学生都能写出来的恐怖故事剧情。
一群学生准备拍摄以电影节有关的恐怖电影，没想到到了密斯卡托克之后，真的遭到了怪物的袭击，电影会以第一视角手持摄像机拍摄，记录这些学生最后的遭遇。
这其中的确标注了一些内容，类似于“主角被一群市民围住，难以脱身”，“夜晚的旅馆发生了恐怖事件，主角听到了诡异的声音”“地下停车场的追逐，角色牺牲”“逃出生天的主角在黎明到来之时相拥而泣”这样的恐怖电影经典桥段。
至于台词几乎没有，更没有正经的剧本，一切全靠现场表演。
这倒不是说电影的导演是个啥都不懂的新人，而是恰恰相反，这剧情本来就是一群大学生准备拍摄恐怖电影，所以用镜头将他们的言行举止记录下来之后，就是最好的电影素材，还有什么演技能比真正要做这件事更加真实呢。
当然，没有固定剧本也会出现一个拍完之后圆不上的问题，所以很多小成本的电影最后都会有一个放飞自我的结局，能结局就已经超过其他百分之八九十的电影了。
看样子詹姆斯这位导演还挺信奉临场发挥的。
在电影爱好者圈子里经常会流传类似的笑谈，比如某个画龙点睛一般的镜头与对白是演员灵机一动的临场发挥，就像小丑第一次按下医院的爆破按钮失灵，后续不断狂按的那一段镜头一般。
所以，很多新手导演就会很想发掘出这种临场发挥。
优秀的临场发挥，无剧本表演当然是妙手，可如果演员与导演没有足够的积累，对拍摄电影有深刻的理解，拍不好带剧本的本手，那么这种临时加戏的举动也只能成为俗手。
陆绊自然没什么好评价的，只暗暗记下了剧本接下来的一些剧情节点。
看起来他们要拍的是主角们被不知名的怪物追赶的玄学恐怖片，从这一点来看，还算不错了。
众所周知，北美是出了名的丧尸爱好者聚集地，以至于这边的b级片十部里没有六部，也至少有八部是丧尸片，连带着正经的电影，电视剧也很多丧尸题材。
这些作品里的丧尸很多伴随着剧集的深入，都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模样，会跑会跳，甚至会超能力都是正常的。
按照丧尸九宫格，《冰与火之歌》也是一部丧尸电影，不死生物的大批进犯，人类在外敌当前的勾心斗角，最终的战胜丧尸，各种丧尸片的经典要素一应俱全，就连剧集的烂尾都一脉相承。
而这些来自波士顿的大学生选择拍恐怖片没有丧尸，陆绊觉得已经是人类的一大步了。
将剧本还给斯科特，陆绊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摄像机。
“你的摄像机可以拍摄了，或许这一群大学生发现自己的剧本不断应验也是很有趣的剧情。”
“......对，就像《疯人之口》一样！”
斯科特拿起了摄像机，拍摄韦斯。
“走开点，别烦我。”
韦斯挥了挥手，他现在可没有心情拍电影，刚才的经历让他有种差点儿就死掉了的恐惧感，韦斯拉开自己的衣袖，查看被那些市民抓住的位置。
然后，韦斯就发现，那里出现了漆黑的手印，就像是沾着墨水的手抓过一般。
他试图擦掉这些东西，却发现那黑色的淤青就像是已经刻进皮肤里一样，难以抹除。
虽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这些手印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韦斯感到一阵心悸。
抹了一阵，他忽然发现，这些淤青好像又扩散了一些，沿着手臂往上，来到了上臂。
韦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
斯科特的摄像机又转了过来。
“让你别拍了。”
韦斯立刻拉上了袖子，抬手挡住画面。
“可是陆绊导演让我不要停下拍摄。”
斯科特将摄像头转向了陆绊。
“对的，无论如何，摄像机都不要停下来。”
陆绊叮嘱道。
他又看了一眼冯羽留下的第二句话。
【我在结局等你】
这一句的含义就值得琢磨了。
这里的结局与之前的不要停下拍摄是否有关系。
指的是如果这一部电影完成了，陆绊就能见到冯羽？
冯羽如果能预料到这些，那么她身处的状况应该没有那么危急。
她又是以怎么样的方式留下的记录？
陆绊觉得这中间，以及这座城市的问题还有很多。
想到这里，他有了一个计划。
775.【电影节】
“艹，又死了。”
老茄子骂了一句，面对那浩瀚的星海，他沉默片刻，最终摘下了头盔。
回到现实世界，老茄子看着熟悉的屋内景色，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他还没有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程度，但是伴随着游戏的进程，老茄子却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如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一般，在世界的阴影之中，邪恶滋长，自己这样的人只能说是看到最表层的东西，而世界的真实，他们远远没有触及。
比如现在他正在寂静之地里游玩的这个副本，名字叫做最后一课，主要的任务就是需要进入到一所曾经发生过命案的学校里探索，寻求当年的真相。
很简单，就像一些文字冒险类的恐怖游戏一样。
可问题是，这游戏tm是在晨星上的！
操控纸片人在电脑里探索，哪里比得上自己亲手在那破败的学校里一点一点发掘真相来得刺激。
以前老茄子还觉得那种深夜拿个手电筒去废弃工厂医院里探险的直播很没意思，现在自己在游戏里，那简直是酸爽。
更不要说，这不仅仅只是一间废弃的学校，其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存在，暗搓搓地影响着老茄子。
他好不容易度过了寂静之地的第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就遇到了最后一课。
在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后，他获得了一个奖励，说是能够在自己危急的时候产生作用，一定概率逆转现状，不过老茄子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里。
他当时进入这个任务后，天刚黑没多久就挂了，被厕所隔间不知道什么东西抓住了后背，拖进了马桶里。
老茄子当时就摘掉头盔，去浴室里洗了个澡，直到镜子里的自己干干净净，飒爽到对自己露出了笑容，才又回去继续攻略。
然后，老茄子还联想到陆绊的很多剧情都和现实有联系，于是搜索了一下，发现在江城附近真的有一所学校，当年被爆出了一些丑闻而停办，学校都分散到了其他的学校里。
他对照了一下新闻图片，和自己在游戏里看到的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完全一致。
老茄子当时就搜索了更多有关这个学校的消息，只知道当年好像有女生在学校自杀，还传出过一些其他的传闻。
有人说是集体犯罪，有人认为是经济纠纷，也有人认为这里曾经发生过献祭仪式这种离谱的传闻，老茄子看了一个多小时，是根本没有半点儿头绪。
现在距离他开启这个任务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老茄子依旧卡在了中间，他大概知道了当年的确有一名女生死在这里，可具体是为什么死的，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老茄子都不懂。
他感觉头大，难以继续。
洗了洗脸，老茄子正准备点个外卖吃点东西，看向手机，却发现他们的那个寂静之地的群刷出了很多消息。
流浪剑客：你们刷出来了吗，好像是特殊任务。
小小罗曼：我刷出来了，你们有人进去看了吗？
请叫我英雄：还没有呢，我还在学校里被疯狂蹂躏，你们知道那个走廊的红色裙子的女人要怎么解决吗，我已经被她捅死了三四次了！
折戟：那个简单，你在她走在走廊的时候躲进教室里，等她走过了这一层再出来，千万不要和她刚正面，打不过的，直接剧情杀。
天才本当上手：这任务有人试毒了吗，没人的话我待会儿再来问问。
群里的都是收到了寂静之地测试资格的人，根据老茄子的调查，他们大多数都拥有了一些或多或少的异能，这些异能并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加便利，倒是会造成一些麻烦。
在接到了陆绊的测试资格之后，他们纷纷进入寂静之地，研究这个新游戏。
很快，这些玩家们就发现这个游戏的与众不同。
虽然同样具有极高的自由度，但这些游戏的副本大多是限定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区域内，就像是从胶卷里裁剪下来了一段影片一般。
也有人在群里聊天吹水，还鼓捣出了“神选者”这么个头衔，认为自己是被选中的人，将来肯定大有所为。
看到群里的讨论，老茄子才发现，原来是寂静之地更新了。
而且还发布了一个特殊任务。
群里有关任务的讨论不多，因为大家都还在搞之前的任务，也不知道这特殊任务有什么要求，要是难度很高，又卡住了，那可真是哭笑不得了。
老茄子也没急，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肯定也通关不了。
他吃过外卖，休息完毕，才戴上头盔，更新好游戏。
很快，在寂静之地里，就出现了另一扇门。
这门扉具有一点儿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风格，木制，上面好像有斑驳的痕迹，不知道是弹痕还是抓痕，看着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门后面，点点雾气泛滥出来。
老茄子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奇怪的问题。
在大门上，冰冷淡漠的银色文字浮现。
电影节
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是北美的奇幻电影盛会，想象力在这里交织，没有尽头
可这座闭塞，落后，排外的城市今年却显得有些不同
新英格兰的迷雾笼罩了这里，市民变得木讷，狂躁，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广播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阳光虽然依旧灿烂，可那真的是真实的吗？
你来到这座城市，为了帮助一个大学生团队拍摄恐怖电影，可那拙劣剧本里的内容却在现实上演，一切朝着疯狂狂奔
任务要求：见证电影的结局
任务要求：活下来
“摄像机，不要停1
看到这些文字，老茄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密斯卡托克电影节他倒是知道，这是北美一个偏小众的奇幻，科幻，恐怖类的电影节，b级片爱好者肯定不会错过这个电影节。
他立刻摘下头盔，去网上搜索了一下，很快，老茄子就点进了这个电影节的官网。
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正在举办中
老茄子看到那文字，有种现实与虚幻交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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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6.欢迎来到密斯卡托克
老茄子不明所以。
陆绊是根据这个电影节创造了这个副本，让自己过去体验？
还是说......
“总不可能是陆绊现在就在电影节那边，让我们用这虚拟现实头盔现场体验吧？”
老茄子笑道。
不过他以前曾经看到过一些游戏设想，那就是利用增强现实技术，玩家们戴上智能眼镜，现实里的事物就会变成游戏里的模样，玩家们可以在现实中互动，进行游玩。
比如之前流行的宝可梦的手游，就是要玩家们去现实之中的某些地点捕捉宝可梦，算是一种实现方式。
陆绊这晨星一步到位，实现了虚拟现实技术，现在反过来，要搞增强现实？
老茄子虽然是个玩家，对游戏业界也有自己的思考。
现在的游戏，说白了缺少的不是创意，而是实现创意的方式，有很多天马行空的创意与玩法并不是没有人想到，只是以现有的技术手段无法很好实现。
比如以前的人就想过，如果游戏可以自由行动，攀爬，飞翔，那该多有趣，可当时的代码和计算机水平只能支撑角色在平面上移动，等到后来计算机技术发展，才有了开放世界，尽管如此，那些开放世界也并非完全自由，里面的npc都是遵循代码的，不能衍生出一个真实的世界。
而陆绊的晨星显然解决了这个问题，在夜之国里，老茄子和那些原住民交流过，他们都像是真实的人类一般，有着自己的思考。
尽管很多人都因为知识水平的匮乏而显得有些木讷呆板，但他们的智力显然是正常的。
因此，老茄子也一直怀疑，夜之国的确存在，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陆绊所做的，不过是让他们这些玩家用某种方式穿越降临到了那里而已。
无论如何，这密斯卡托克，老茄子肯定要去看看的。
在进入游戏之前，老茄子做了一些功课，搜索密斯卡托克的相关消息，可只找到了有关电影节的新闻，他将其默默记在心里。
随后，他才戴上头盔，进入寂静之地。
老茄子没有进入自己一直在攻略的最后一课，转而推开了电影节的大门。
门扉刚刚移动，一阵灰蒙蒙的雾气就笼罩了老茄子，随即，老茄子感到一阵强大的吸引力从前方传来，将自己吸入了门中。
周围的景色变得迷幻起来，像是各种不同颜色的燃料混入了水中，不断荡开，最终形成的缤纷色彩。
这些色彩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颜色一般，飞向了高天，宇宙与群星之间。
回过神来，老茄子已经双脚站在了地面。
他首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至少是个人样。
老茄子身上穿着他之前在房间里穿的衣服，他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他穿着的还是短袖！
实在太冷了！
现在是冬天，十二月，临近圣诞节，而新英格兰地区此时寒风凛冽，迅速让老茄子牙齿打战，整个人蜷缩起来。
“艹，早知道应该多穿点衣服的1
老茄子知道，这时候退出游戏去换衣服也没办法改变现状了，他只能顶着寒冷看向四周。
“说好的电影团队呢？”
他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宽阔的草地旁边，这里似乎是一处城市停车场，可是只有一辆车停着，周围有一些行人，天色渐晚，很快就会入夜，到时候肯定会更加寒冷。
老茄子决定过去看看情况。
他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一旁的行人看向自己。
老茄子看过去，发现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没有半点儿喜悦，仿佛死后由入殓师化出的死人妆，他们身上穿着西装和裙子，在寒风之中如同木偶，动作僵硬。
“......你们看什么？”
老茄子问了一句，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是英语，明明他的英语在考完六级之后就已经还给老师，可现在脱口而出的却是流利的英语。
想想也很正常，这里毕竟是北美，说英语的地方，自己要是还得用蹩脚的英语和本地人沟通，那可太难了。
“他可以吗？”
看着老茄子的人忽然发出声音，像是在和身边的人讨论。
“他从哪里出现的？”
“他可以，他现在很需要1
“可以，他可以，就要他1
“献祭，献祭，他就是祭品1
那几个人交流了几句，接着，老茄子看到，这些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人突然移动起来，快步朝着自己的位置跑来。
他们跑步的动作也很滑稽，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跌跌撞撞，相互搀扶，但速度却很快。
还没反应过来，老茄子就被抓住了。
他的双手被抓住，老茄子看到，被抓的地方皮肤迅速变黑，就像被染料涂抹了般，他急忙想要逃脱，可很快，自己就被许多人围住了。
老茄子整个人被举起来，他大喊出声，可没过多久，嘴巴就被捂住了。
他被抬到了街上，夜晚的街道还有很多行人，老茄子被捂住嘴巴，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本来想向周围求救，可老茄子却发现，这些路人的脸上，也都带着同样的诡异笑容。
老茄子内心一惊，转眼间，自己已经被扛到了一幢教堂之中。
他看到，那教堂的祈祷台后面伫立着一座圣母玛利亚的神像，只是那神像的眼睛被黑布蒙上，显出几分禁忌的感觉，而最令人在意的，是那圣母怀中的事物。
正常来说，这里应该是婴儿状态的耶稣，尽管这宗教本身并不会给上帝一个具体的形象，但在某些教派里，偶像崇拜也是存在的，他们会给神赋予具体的形象来崇拜，信仰狂热。
而现在，那圣母玛利亚的怀中，那襁褓之中，是一团黑色的黏液。
那黏液就像是最幽邃的夜空，又如同未知的海渊，光是看一眼，就足够夺走人类的理智。
在那黏液之中，纤细的触须孕育，正在朝着周围蔓延，老茄子好像看到在那肉块之间有无数的眼睛，好像有类似山羊蹄子般的东西，他不知道更多了。
老茄子的意识产生了恍惚，他被放在一个复杂的，由不知名的鲜红颜料涂抹而成的古怪的图形中央。
“他可以用来献祭。”
老茄子听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用兜帽遮住自己脸庞的男人说道。
下一刻，黑曜石构成的匕首插入了老茄子的胸口，他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在血液涌出之前，老茄子已经化作一滩污泥，弄脏了那精美的仪式法阵。
手里拿着黑曜石匕首的男人一愣，他看着手里的匕首，又看看其他人，歪了歪脑袋。
777.冥冥中自有天意
“卧槽1
星海之中，老茄子猛然醒来，他大口喘气，这才发现这是在虚拟的世界。
可刚才的疼痛感是如此真实，就像真的被一把粗糙的刀捅穿了胸膛一般。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还好，没事。
想到这里，老茄子摘下头盔，回到现实之中。
他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见到没有任何伤口，才放下心来。
据说如果虚拟现实技术发达了，那么有时候玩家是会感觉到幻痛的，就是明明只是游戏里受到的刺激，可身体却以为自己真的受了伤，导致幻痛。
在一些医学实验里，会让被试者将自己的手放到看不见的地方，然后用一只假的手放在桌上冒充他的手，通过一系列逐渐加深的刺激，最终，当医生用锤子敲打那假的手时，被试者会认为自己受到了锤击从而跳起来。
老茄子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刚才所见。
诡异的笑容，恐怖的献祭仪式，还有那圣母像怀中抱着的初生的怪物。
老茄子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生物。
那一团肉块之上还有无尽的触须，就像一棵树般摇曳，肉块之中的眼睛充满了最深的恶意，还有那些像是山羊蹄子一般的肢体，挑战着老茄子的神经。
他只要一回想起那生物的模样，就感觉全身上下有蚂蚁在爬，令老茄子感到一阵恶寒。
“献祭，他们刚才说的献祭是真的？”
“密斯卡托克电影节就是一次真正的献祭？”
“那些拍摄电影的大学生应该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会遭遇危险？”
老茄子想到自己的任务目标是见证电影的结局，然而自己连拍摄团队都没有见到就被抓去开了膛，实在丢脸。
不过问题不大，玩家不就是要在一次次的死亡之中成长，体验，最终通往游戏的结局嘛！
他急忙准备戴上头盔再战。
忽然又想到了刚才瑟瑟发抖的自己，立刻去翻出了厚衣服穿上，由于空调太热，他还关掉了。
再次推开大门，老茄子回到了密斯卡托克。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一片草地附近。
只是，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就好像自己离开游戏的那一段时间，游戏里的时间也在正常向前一样。
这可太真实了。
老茄子本想走向那亮着灯的房车，忽然又看到了草地旁边的居民。
这些居民依旧带着诡异的笑容，警惕地盯着老茄子。
“草，不会又来一次吧？”
老茄子暗叫不好，正准备拔腿就跑，却听到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能用来献祭吗？”
“他不行，他有问题1
“走开，离远点，走开1
“不可以，不可以，他没有资格。”
那些人说着，竟然远离了老茄子的身边，就像他是什么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事物一样。
“嗯？”
老茄子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这个副本，难道与现实时间是同步的？”
“我刚才在现实里度过了一段时间，副本里的时间也流动了。”
“刚才我被抓去献祭，现在这些人对我不闻不问，是因为发现我没办法成为献祭的材料？”
“也就是说，我并非回到了游戏的开始，而是伴随着游戏的进程，再度进入游戏之中？”
原本老茄子以为这就像最后一课那样，是一个单人的副本任务。
现在看来，这更像一个有着自己时间流逝的网游，就像夜之国一样。
“这么说来，如果我没能找到那些拍电影的大学生，可能到时候时间流逝，他们一个两个都被抓起来献祭了......对了，那些怪物1
老茄子忽然急切起来。
这密斯卡托克肯定有大问题，那些人要将自己献祭给那丑陋恐怖的怪物，那应该不止有一个怪物，这密斯卡托克这么多教堂和老房子，说不定全都是怪物。
想到这里，他没有去房车那边，而是顺着刚才的记忆，沿着道路行走，想要去刚才自己被开膛破肚的地方。
反正自己也死不了，必须要查看清楚情况，最好能看到那个实行祭祀的人的脸，这样之后还可以提醒其他人。
他很快找到了那一处教堂，教堂的大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
老茄子径直走进了教堂里，准备打个措手不及。
可他刚迈步进去，就想起了一件事。
既然游戏里的时间是流动的，那么自己现在过来，对方肯定已经结束了献祭仪式才对。
那岂不是扑了个空？
老茄子刚刚有些懊悔，就看到，在偌大的教堂里，一群身穿黑袍的人正围着用不知名的红色染料涂抹而成的复杂的仪式法阵，在中央的石头祭台上，一个倒霉蛋正被按在那里，戴着兜帽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黑曜石祭刀，眼看就要落下。
“且慢1
老茄子大声叫道，令好几个脸上戴着诡异笑容的人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然而那把刀已经插入了牺牲者的胸膛。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飞溅，那倒霉蛋的胸口只有黑色的淤泥流出，随即，他整个人化作了一滩泥水，迅速蒸发，消失不见。
老茄子看得目瞪口呆。
反而是其他人，一副早就司空见惯的样子，叹息一声。
“又失败了。”
那手里拿着黑曜石祭刀的人说了一句，又抬起头，看向门口的老茄子。
“......你们继续。”
老茄子说了一句，拔腿就跑。
他听到身后好像有密集的脚步声，估计那群人都过来找自己了。
“刚才那是其他玩家？”
老茄子记得，这个倒霉蛋之前也和自己一起建设过夜之国，好像是个啥工程师。
显然，他也进入了密斯卡托克，然后就像刚才的老茄子一样，被抓来了这里当做祭品。
只是就像老茄子，他也没办法成为献祭的材料，因为他们本质是玩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老茄子一路狂奔，然后，还没等他被追上，一辆老式的汽车就从道路上开过，直接创飞了老茄子。
意识远离的瞬间，老茄子好像听到了夜色之中的呢喃，像是某种遥远存在的低语。
他无法分辨那些语言，只能理解简短的几句。
“耶v！那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1
*
正好这时候应该是edg比赛，冥冥中定有7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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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习惯了就好
“卧槽，咦，为什么我要说卧槽？总感觉刚刚才说过。”
老茄子摘掉头盔，刚刚被泥头车创死的感觉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回荡，他爬起来，急忙拿起手机，点开了群聊里一个人的头像。
老茄子：你刚才是不是也被献祭了？
周长清：也？刚才那个门口怪叫的人是你？
老茄子：我才没怪叫，我是想救你！
周长清：我可谢谢你了，可真疼埃
老茄子：你第一次，肯定会觉得痛的，习惯了就好了。
周长清：？？？
老茄子：没事，你第二次进游戏，他们就不会抓你去献祭了，我们在这个副本里用的身体不是人的身体，所以好像没办法献祭给那些怪物。
周长清：所以这还是个大型多人在线副本？
两个人很快交流了一些自己的经历。
周长清和老茄子的经历倒是类似，出现在草地附近，然后被路人抓住，抬起来就送到了教堂里准备当祭品。
老茄子告诉了对方有关时间流逝的问题，周长清一拍大腿。
周长清：那我们应该立刻重新进入游戏，不然他们肯定还会找到其他人来进行献祭，万一有什么关键人物被抓了，那副本可能就永远通关不了了！
老茄子：说不定等副本结束，我们还能从头开始进入这座城市？
老茄子想到了一些网络游戏的设定，虽然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同步，但只是以一周为单位，每到新的一周，所有的怪物，副本，任务就会刷新，即使上一周没能攻略，这一周也可以继续挑战。
周长清：我们不能赌这种可能性，之前的副本都是重头开始，这一次的副本时间同步，肯定有问题，就像夜之国那样，我们现在也没有重新进入夜之国，所以，我倾向于这是不可逆的。
看到对方的分析，老茄子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两人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同时进入了游戏。
只是这一次，老茄子并没有再度出现在那草坪周围，而是在大街上。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
他朝着四周张望，没有看到汽车经过的身影。
“因为我刚才的死法不一样，或者死亡地点不一样，所以我在这个点复活了？”
老茄子想到。
很多游戏都有这样的设置，玩家死亡之后不是在原地复活，而是最近的一个存档点，防止倒霉的玩家被怪物守尸体。
他想起和周长清的约定，看了眼街道，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去那一片草坪。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现在时间也不晚啊，那些市民怎么了？”
老茄子沿着街道行走，试图找到刚才的那一座教堂，可密斯卡托克显然不止有一个教堂，他刚刚看到一个尖顶房子，跑过去，却发现并不是最开始的那个。
这教堂门扉紧闭，里面却灯火通明，不知道是烛光还是白炽灯的光芒从彩绘玻璃里透出来，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那彩绘玻璃上描绘的是圣母玛利亚诞下圣子的场景，本应该是庄严肃穆的，充满神圣感的。
可老茄子仔细观察，却发现那圣母玛利亚的面容充满着一股邪异的感觉，眉眼之中并没有慈祥，反而是妖娆与妩媚，而她生下的那婴儿，也不是能够拯救世人的耶和华，而是一团长着蠕动触须的怪物，在摇曳的光芒中，那彩绘玻璃上的画面栩栩如生，像是马上就要钻出玻璃，来到现实。
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仔细聆听，从教堂里还传来了一些念诵的声音。
那些祷文并非圣经，而是某些正常人类无法理解的呓语，歌颂着某些来自遥远深空的不知名的伟大存在。
老茄子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骤然停下来。
虽然看不到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老茄子内心已经仿佛能够看到正虔诚地坐在教堂里祈祷的信徒们忽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门口的场景。
有一瞬间的胆怯，但老茄子还是壮着胆子等待。
反正自己死了不过重头再来，谁怕谁啊！
片刻，那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对方没有开门，只隔着门出声。
“是谁？”
“我想问问，这附近有一片草地和停车场该往哪里走？”
老茄子心想这些人还能交流，挺不错的，也没管对方是否礼貌，便问道。
“你是外乡人？”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差不多算是？”
老茄子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但想了想，反正他肯定不能说自己是本地人。
“外乡人，离开，快离开。”
对方回应了一句，接着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老茄子又敲了敲门。
可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他微微皱眉，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只感受到了这里对外乡人的排斥。
他继续沿着街道行走，又看到有一家店铺虽然卷帘门已经放下，但似乎还亮着灯。
“或许教堂里的都是那些不知名邪神的信徒，他们对我们恶意很深，而城市里的普通人说不定会好一些。”
老茄子心想，他来到那家店铺门口，他听到里面似乎有一些声音，仔细一听，像是缝纫机或者类似的机器在人力之下运转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
嘭嘭嘭——
卷帘门的声音很响，老茄子听到里面原本持续着的声音骤然中断，接着，响起了说话声。
“谁？”
那是一个女性的轻柔的声音，光从这话语声，老茄子就能想象出一位年轻的女孩正在卷帘门后朝自己说话的画面。
他把刚才询问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对方沉默了片刻。
“你是外乡人？”
听到这句话，老茄子陡然一惊，又有种好笑的感觉。
这就像是在游戏里对话，结果npc只有那么一两句回复，在游戏里倒也正常，和一旦现实里出现这种情况，就让人觉得有些搞笑了。
“不，我只是迷路了。”
老茄子编了个谎言，自己现在一口游戏附赠的地道新英格兰口音，对方又没看到自己，撒个小谎问题不大。
“是吗？”
对方似乎斟酌了片刻，随后，卷帘门微微抬起。
老茄子看到，那灯光之下映照出了对方的影子。
影子里，无数的触须蔓延。
779.就是本人
另一边。
周长清进入游戏，他看了看周围。
是那一片草地没错，可没有看到老茄子的身影。
“他没上？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周长清看到草地周围的路人正盯着自己窃窃私语，又像最开始的老茄子一般条件反射了一下。
但那些路人很快就离开了，看也没再看周长清一眼。
他忽然觉得有点儿失落。
“这里只有一辆车，我应该先去那边看看情况。”
周长清朝着那一辆房车走去，很快，他就看到，有几个大学生正坐在这里烧烤。
北美的人非常喜欢烧烤，平日里派对就是在自家后院里烧烤，过节烧烤，过生日烧烤，遇事不决就烧烤。
像这种出游，在草地附近弄一个烤架，来点儿烧烤，合情合理。
看着那些人都十分年轻，周长清很快就想到了这个副本的任务。
任务要求：见证电影的结局
按照任务描述，这座城市应该有一群大学生正在拍摄电影，那么，现在周长清见到的，很有可能就是主角的团队。
“这么看来，或许那些把我抓走的路人就是阻碍我完成任务的敌人。”
周长清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洞穿的伤口，幻痛似乎还持续，一想起那圣母像怀抱的扭曲丑陋的怪物，他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两眼发黑。
将回忆驱散，周长清来到这些大学生的旁边。
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坐在烤架旁边，正在大快朵颐的陆绊。
好家伙。
周长清直呼好家伙。
既然陆绊在这里，那肯定就是主线没错了！
“嗯？你是游客吗？”
一个正在烤肉的大学生注意到了周长清，他询问。
“算是，我刚刚到这座城市。”
周长清立刻回答。
这几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正常多了，至少是人类的感觉，而那些市民，看起来就像提线木偶，一眼npc。
“我就说肯定还有其他人的，你看。”
那大学生朝着自己的同伴叫道，似乎在为自己的猜测得到了验证而自豪。
“你吃过了吗，要来一块烤肉吗？”
他询问。
周长清赶紧点头。
他接过用纸质餐盘装着的烤肉，仔细确认了一眼，这的确是肉，才塞进嘴里，热乎乎的肉外面烤得焦脆，里面则很柔嫩，只抹了些盐，味道很不错。
他迅速将其咽下，又来到了陆绊的身边。
“是陆绊导演吗？”
周长清小声询问。
“就是本人。”
陆绊答道。
他盘算了一下，估摸着周长清应该死了一次才过来，他询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被抓走了，你看到了什么？”
一听陆绊的话，周长清立刻精神了起来。
看来这次的任务是和陆绊一起拍电影？
他为什么要和这些大学生一起？
周长清脑中疑惑万千，不过他相信，陆绊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见闻。
“......这里不对劲。”
周长清最后总结道。
“你们在说什么...那是电影的剧情吧？是吧？”
一旁，听到了两人对话的韦斯脸色有些不太好，他刚刚差点儿就被那些市民抓走，没想到竟然是被抓去当祭品。
可既然这个男人说自己被当成了祭品，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总不能他会死而复生吧？
再加上这个人明显是个东方人，一坐下来就和陆绊很熟练地交谈起来，所以韦斯判断，这个人可能是陆绊的朋友，或者手下。
“没错，这种剧情还挺不错的吧，闭塞落后的小镇正在举行某种奇怪的献祭仪式，远道而来的游客成为了祭品，被肆意残杀。”
陆绊一边吃着烤肉和烤蔬菜，一边描述道。
“斯科特，你记得密斯卡托克有这样的宗教吗？”
他又看向这唯一的“本地人”。
尽管斯科特说自己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很久，但总归还是在这里生活过的。
“没有......”
斯科特摇了摇头，他的摄像机架在了一旁，用来拍摄他们烧烤的内容，按照詹姆斯的说法，这也可以用来当素材。
“我曾经生活的密斯卡托克虽然有一些教堂，但没有这么密集，更没有这种放满了圣母像的，人们也只有礼拜日才会去，不像现在这样聚集。”
“这么说，是最近这几年才开始的？”
教堂就像罗马，肯定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些有着古怪圣母像的教堂应该是斯科特离开密斯卡托克之后才建造的，而一个诡异的信仰要到能够建立教堂的程度，在此之前肯定又传播了好几年，所以陆绊判断，这种可能触及了某些不可名状存在的信仰，或许已经延续了很长时间，只是之前都不为人知。
说不定，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献祭仪式。
在这电影节上有许多恐怖，惊悚的电影首映，收割观众们的恐惧，而恐惧，恰好又是很多诡异之物最喜欢的食粮，如果这个假说成立，那么可能这个电影节就是在这种信仰之下诞生的产物。
而伴随着时代的发展，电影节能够汲取的恐惧越来越少，又有诸如陆绊这种和电影节无关的导演上映的恐怖片来提高大家的阈值，所以密斯卡托克这里的宗教只能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来取悦他们的神明？
陆绊猜测。
因为冯羽都被困在了这里，那么这里肯定不只是诡异之物那种级别的，陆绊认为，可能有某些接近，或者达到了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存在在密斯卡托克的背后捣鬼。
“太奇怪了，电影节竟然没有游客，反而只有这些奇怪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
金发的瓦莱瑞抱住了男友詹姆斯的手。
“不，你们不觉得这是最好的题材吗？闭塞的城市和诡异的邪教徒，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我们能够拍下这些，甚至找到答案，那岂不是最完美的恐怖片了！”
詹姆斯却忽然变得狂热起来，他手舞足蹈，非常兴奋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
瓦莱瑞皱眉看向自己的男友，她记忆中，詹姆斯并不是这样莽撞的人。
“那座教堂在哪，我们待会儿就去看看。”
可詹姆斯反而越说越兴奋，他看向周长清，询问道，满眼的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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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已经死过一次
周长清听到他们的话，立刻站了起来。
“不行，不能去教堂，会死的。”
他果断说道。
“为什么？”
詹姆斯之前忙碌于烤肉，没有听到周长清和陆绊的对话，他此时疑惑。
“因为我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
周长清脱口而出，可刚说出来，他就看到了除了陆绊之外的其他人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在周一清晨的早读上举起手让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个事，大家一齐看过来之后脱口而出我是个****一样。
“你没问题吗？”
詹姆斯问道，他瞥了一眼周长清面前，也没有啤酒罐子，不像喝醉的样子。
“呃，我的意思是，我刚才被抓到了教堂，差点儿就死了，那里很危险，你们不要去。”
周长清立刻改口解释。
“确实。”
韦斯点头赞同，他的手臂上还有那些漆黑的印记，他也不愿意再被那些诡异的市民抓住。
“我们要不干脆走吧，离开这里，我感觉这座城市很不对劲，让人很不舒服。”
詹姆斯的女友瓦来瑞说道，她看向夜空，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可是却令她感到有些陌生，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天文爱好者，无法分辨出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星辰到底属于什么星座。
对于她而言，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倘若瓦来瑞小姐很清楚星星的位置，现在盯着这片星空的她肯定已经陷入了认知的崩溃之中。
因为陆绊已经分辨出，这些星辰与地球上所见并不相同，是属于异域的星空。
至于到底是由于这里已经被异域化，被某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转移到了不知名的空间，还是那些邪神的注视了导致了星空的污染，陆绊就不太清楚了。
“走？可我们的电影还没有拍完。”
詹姆斯反问，他似乎并不愿意离开，这个年轻人拿起了一块三成熟的烤肉塞进嘴里，带血的肉汁从他的嘴角流下来，颇为狰狞。
“我不管，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去巴士站，火车站。”
瓦来瑞站了起来，她显得很坚决，她又询问道。
“斯科特，密斯卡托克的巴士站在哪里？”
斯科特一愣，他倒是真的不知这座城市还有这种东西。
印象中，这里没有通铁路，也没有城际巴士，只能自己开车往返。
将自己的认知如实告诉了瓦来瑞，这名金发女郎有些歇斯底里。
“该死的，这个鬼地方，我就知道不应该来，我现在应该在佛罗里达的沙滩上晒太阳而不是在这个湿漉漉的鬼地方浪费人生！”
瓦来瑞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令一旁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周长清很困惑。
怎么这群大学生忽然就开始吵起来了。
“别说了，老老实实地拍完电影吧，这里是大城市，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不然我们找附近的警察局看看，问问警察。”
塔莉亚让自己的同学冷静一些，她喝了一口啤酒，像是很享受现在的时间。
“我去找警察。”
瓦来瑞叫道，她没有理会同伴的呼唤，只拿起了手机，穿上外套，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詹姆斯叫了两声，自己的女友头也没有回。
看到这一幕，周长清彻底凌乱了。
“这不是妥妥地作死吗？”
他看向陆绊，小声地说道。
在恐怖题材的作品里，这种因为争吵，或者想要提前回家而脱离队伍的人，妥妥的是第一个便当的。
周长清的任务是协助电影拍摄，要是这些人死了那可就完不成了。
“你拿上摄像机，去记录一下。”
陆绊却直接将一部摄像机塞给了周长清。
“记住，摄像机不要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
“啊？”
周长清看着自己手里的摄像机，不明所以。
不过既然是陆绊交给自己的任务，那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拿上了摄像机，跟上了瓦来瑞。
“女士，女士。”
周长清一路小跑，总算追上了瓦来瑞，他打了个招呼，手里的摄像机打开。
“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很危险，我陪你去警察局。”
他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
瓦来瑞上下打量了这个人一眼，看起来倒是不像坏人。
“你在拍什么？”
只是，那端起的摄像头始终让瓦来瑞感到有些不舒服。
“......这是执法记录，要是这里的警察有问题，我们可以拍摄下来他们执法的过程，之后起诉他们！”
周长清临时想了个理由。
瓦来瑞姑且算是同意了，两人沿着道路往前，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只有周围的屋子摇曳着灯火，照亮街道。
周长清看到，那些屋子里，窗户后面，依稀能看到人影，这些人影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大街上，盯着他和瓦来瑞。
那种目光是警惕的，恐惧的，厌恶的。
周长清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从旁边的屋子里钻出好几个大汉把瓦来瑞抓去献祭，他一边拍摄着瓦来瑞的身影，一边跟着往前。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很快找到了密斯卡托克警局。
这警局亮着灯，看起来还在正常运转。
瓦来瑞走进了大门。
周长清留了个心眼。
他看到挂在大门口的警徽似乎有些奇怪。
仔细观察，原本高塔与阳光辉映的马萨诸塞州警徽，上面却是一团满是触须的怪物的模样，这怪物与之前周长清看到的圣母像怀抱的差不多，但更加抽象，具有某种邪异的质感。
他内心涌现出了不好的预感，试图叫住瓦来瑞，却发现对方已经走进了那幢建筑物里。
周长清只能扛着便携式摄像机跟了进去。
“有人吗？”
警察局灯火通明，可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瓦来瑞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叫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周长清拍摄着这一幕，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惊悚感。
他将镜头朝向警察局的其他地方，接待的前台，值班岗，等待的长椅，贴着各种宣传海报的走廊墙壁。
忽然，周长清透过摄像机发现，在前台，坐着一个女性。
那女性穿着警察的制服，脸色苍白，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那里。
可在周长清的视野之中，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他急忙低下头，确认摄像机的镜头。
在镜头里，那女人似乎注意到了周长清的摄像机镜头，她看了过来，随后，满脸惊恐地蜷缩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周长清。
或者说，盯着周长清的身后。
勐然回头，周长清却没有发现身后有什么东西，那里只有警察局的大门。
“......难道说，摄像机不要停的意思是......”
他感到一阵悚然，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促使他将摄像机转了过去。
转向那女人惊恐地盯着的地方。
781.星空即是深渊
周长清首先看到了一对蹄子。
那蹄子像是山羊蹄，腿却极为粗壮，镜头往上，可以看到如同黏液堆积一般的一团污泥构成的身体，身体上有着令人恐惧的有着尖锐牙齿的嘴，再继续往上，则是如同分岔的树枝一般的繁多的触须。
这生物就像一棵会移动的树木，微微颤动着，它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周长清拍摄到了它，只是伫立在那里。
周长清不知道它的眼睛在哪里，它是否注意到了自己，他光是看到这生物的一瞬间，就感到大脑沸腾，像是被人用烧开了的水从头顶浇下来了一般，令他无法思考。
“你怎么了？”
瓦来瑞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周长清僵直地站在原地，用手指戳了戳他。
直到这时，周长清才回过神来，他强忍住不适和呕吐感，按住瓦来瑞的肩膀。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里有问题。”
他说着，用摄像机扫了一圈门口。
接下来的景象让他感到一阵后悔。
因为在警察局外面，全都是这些怪物。
它们就像是嗅到了跌落在地上的雪糕的蚂蚁般聚集了过来，在警察局外面堆积，其中有好几只已经进入到屋子里。
哐当——
玻璃门发出了一声巨响，随即轰然破碎，从摄像机里可以看到，那是一头怪物撞上了这扇门，它的身上被玻璃划破，满是伤口，却没有留下血液，反而显得更加惊悚。
“发生了什么？”
瓦来瑞没有看到那些生物，她盯着那破损的门，十分迷茫。
“跟我来。”
周长清用摄像机确认了一下屋子里，发现走廊那边倒是没有怪物，想到警察局应该不止一个出口，便拽着瓦来瑞朝着警察局内部走去。
来到走廊，周长清还回头拍了一下那大厅的状况，正好看到那如同一棵黑色的树一般的怪物将躲在前台的女警察抓起来，那些触须探入对方的身体，顷刻间，就将那位女警撕碎，看不见的血肉溅落到墙壁上，地面上，只有摄像机能够看到。
周长清终于理解了陆绊说的摄像机不要停下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怪物，只有用摄像机才能拍到。
周长清联想到，说不定之前在街道上，这样的怪物随处可见，可他们却浑然不觉。
而这座城市里的人，正是知晓这件事，才会在夜晚之后闭门不出。
他用摄像机拍摄前方，亮堂的走廊此刻却显得十分阴森，因为周长清看到墙壁上满是血手印，可以看出这些受害者遭受的折磨与感受到的痛苦。
明媚的走廊，在摄像机之下却血腥而阴沉。
瓦来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这感觉也弥漫在周长清身上，令她也不禁闭上嘴巴，没有多说。
周长清看了一眼，房间都没有关门，他很快找到一处办公室，这里像是经历过战斗，柜子和桌子都被翻倒，资料满地都是。
不过周长清的目标不是调查这里发生了什么，而是地上的枪。
他捡起那可能是之前的警员对抗怪物留下的霰弹枪，确认了一下弹药。
周长清之前曾经去过非洲援助建设，在那边可没有国内那么安全，土匪和一些武装分子经常会骚扰他们这些施工建设的，所以他也学习了枪支的使用，虽然到最后回国也没真正用枪和人对抗过，但好歹也是考了证的。
他捡起弹匣，放进口袋里，就听到了一阵碰撞声。
朝着外面探头，周长清的摄像机拍摄到，那些怪物正在挤进走廊里。
“发生什么事了？”
瓦来瑞一头雾水，看着周长清捡起了枪，她感觉事情好像变得非常严重了。
空荡荡的警局就已经让人够害怕了，此刻外面传来的声音，就像是某种粘稠浓密的事物与光滑的墙壁摩擦发出的般，令人无法忽视。
可瓦来瑞看向外面，却只能看到什么都没有的走廊。
“这些怪物，只有用摄像机才能看到，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周长清接触过夜之国的魔法，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知识就是污染，恒无知者恒幸福，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幸。
自己这样的人看到摄像机里的画面都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瓦来瑞这样的人看了，怕不是当场就陷入疯狂。
不过，即便这样，瓦来瑞看起来情绪也不太对劲。
“怪物？”
她反问。
“给你，知道怎么用么，打开这里的保险，然后扣下扳机，不要枪口对着人。”
周长清简单教了教，将一把警用手枪递给了瓦来瑞。
“这座城市估计已经被怪物占据，它们行走在街道上，十分危险。”
又解释了一句，周长清拿起摄像机，和瓦来瑞一起冲出了屋子。
他一路狂奔，同时用摄像机拍着前面，确认道路。
周长清看到前面，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虚掩着，外面似乎就是警察局的停车场。
他加快了脚步，身后的瓦来瑞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就在周长清跑到走廊尽头之时，他推开门。
停车场里的汽车安静停着，没有任何声音。
抬起摄像机的镜头，周长清看到，无数的怪物正盘踞在停车场，它们像是早就已经待在那里了一般，无数的触须蔓延。
周长清忍不住抬头看向那星空，无数璀璨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收缩，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彷佛要将周长清的意识都吸收进去一般。
那不是星空，周长清立刻清醒。
这是深渊。
他抬起枪口，正准备突破这里。
可瞬间，周长清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看到自己和瓦来瑞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起来，巨大的疼痛接踵而至。
周长清感觉屁股有点痛，不过很快就不痛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屁股在天上飞。
意识陷入终结的时候，他看到瓦来瑞的身体血肉模湖，从半空中消失。
...
“她没事吗？”
斯科特瞥了一眼瓦来瑞和周长清离开的方向，一边将烧烤架收拾好。
“放心，我和她吵过无数次了，她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哭着求我的原谅。”
詹姆斯像是了如指掌般回答，并未放在心上，他将手里的那一罐啤酒喝完，罐子丢进垃圾桶里，打了个嗝。
他看了一眼街角，赫然发现那边有个人影正朝着这里走来。
等到路灯的光芒照亮对方的脸，詹姆斯发现，那正是自己之前离开的女朋友，瓦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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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2.森之黑山羊
“回来了？”
詹姆斯调侃了一句，看到瓦来瑞似乎变得很冷静，她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回到了车里，一转头，詹姆斯发现对方已经躺下了。
“这家伙，闹脾气呢。”
他笑了一声，也没进去安抚，而是和斯科特讨论着接下来的拍摄安排。
“......我们明天去拍一下教堂，这种宗教建筑肯定会给观众不同一般的观感，还有开幕式，我们能混进去吗？”
“......剧本我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临场发挥，绝对真实！”
“......那些市民可能的确很排斥外人，所以才会对韦斯那样，放心，等游客们都来了，我们可以去密斯卡托克大学附近。”
“......瓦来瑞？不用担心，我和她认识很久了，她没事的。”
听着两个人的讨论，陆绊在一旁并未发言，他隐约已经对现状有了猜测。
这些拍摄电影的大学生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但也并非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陆绊趁着他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接下来该怎么拍，对照着地图选择取景地的时候，他钻进车里，来到了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和播放器旁边，找到了之前那位老人给予的录像带。
韦斯已经躺下，而瓦来瑞则蜷缩在另一侧，塔莉亚还在外面吹风，车内很安静。
将录像带放进播放器里，陆绊稍微调小声音，观看这已经看过的影片。
上次影片在拍摄到开幕式那些人古怪的仪式后就中断了，陆绊想看看，这录像带是否会跟着进化。
意料之中的，那些后续的画面的确存在于录像带里，并非陆绊的幻梦。
“看，那是什么？”
拍摄者将镜头拉近，拍摄到了大礼堂舞台上的景象。
那些身穿黑衣的人将一个男人团团围住，那男人身穿西装，被捆绑在一个台子上，随后，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来，他抬起了右手，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一把银色的小刀，接着，毫不犹豫地将那短刀插入了男人的胸口。
片刻之后，只见从男人身体里涌出的血液顺着地上那不太明晰的仪式的勾勒蔓延，缓缓覆盖上去，令仪式法阵变得鲜红而妖冶。
而这些血液，陆绊看到，正不遵守物理规律地朝着舞台后方涌动，甚至漂浮了起来，构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鲜血网络。
在网络的尽头，所有的血液聚集到了一尊神像上。
那神像就像是怜悯世人的圣母玛利亚，可外表却极为邪异，充满了某种亵渎感，她的怀抱中，血肉汇聚，彷佛从虚空里酝酿出了一个崭新的生命一般。
那幼崽伴随着撕裂人心的哀嚎降生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信徒都朝着神像匍匐，朝拜，口中念叨着祈祷的经文。
“耶！■■■■■！那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那神祇的名讳以人类无法理解的声音发出来，这声音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已经无法辨认到底属于那一位神祇。
想来这也是一种生物的保护机制，直呼旧日支配者，或者更高之上的存在的名讳会导致人类陷入疯狂，而疯狂的人类又难以广泛传播这些神祇的信仰。
尽管作为神祇而言，她们对于信徒是否传播自己的威名根本无所谓，可身为信徒，自然是能够多彰显自己的信仰就多彰显，还会布道与传教，那么神明的名讳就变得重要了。
于是，那些没有那么疯狂的信徒就会总结出一套能够指代旧日支配者的发音，通过这些发音将那些祷文流传下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森之黑山羊？”
陆绊仔细观察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毛骨悚然的怪物，感觉它的确和山羊有那么几分相似。
那些数量繁多的带有蹄子的腿正在半空中晃荡，而它的身体，那些彷佛血肉混合物一般蠕动的肉团，其中张开合上的血盆大口，以及上方那些蔓延的触须，更是恶意的直接显现。
被献祭的男人很快死去，他全身的血液被汲取干净，也只诞生了这么一个怪物，那怪物从圣母像的怀中跌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从那样的高度摔下来，这怪物却完全没有受伤，只挣扎了一下就爬了起来，朝着舞台之下移动。
这怪物就这么来到人群之中，所有人都以敬畏而崇拜的眼神看着它，没有人胆敢违抗它的意志，那些如同树枝一般的触须缠绕住了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子，转眼间，他就被抓起，送入那怪物的口中，没有什么咀嚼就碾碎了身体，彻底与怪物融为一体。
而剩下的人，他们似乎还在献祭，正准备重复这样的过程。
“太刺激了，这就是献祭，这就是献祭！我就知道会有！”
拍摄者的声音显得极为狂热，就像一位真正的狂信徒。
“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献祭，发生在整座城市，密斯卡托克将成为新的尹甸园。”
他说道，同时爬下了这后台，来到大学礼堂的外面。
外面的观众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扮演成电影里的角色在道路上聚集，忽然，礼堂的大门被撞开，那诡异而恐怖的怪物来到了大街上。
手持镜头有些摇晃，但忠实记录了这一切。
群众们尖叫起来，恐惧地逃窜，但更多的人只看着那怪物，歇斯底里地狂叫，停留在原地等死。
怪物的触须抓住了一个游客，将其丢进嘴里，如同嗑瓜子一般咀嚼，碾碎，血飞溅，令现场更加混乱。
“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多了，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正式开幕了！”
拍摄者高声喊道，录像带这时候陷入了雪花点之中，电视机很快黑屏下来。
“看来的确会伴随着我们的探索而发生变化。”
陆绊总结道。
那些怪物，很明显是某种邪神的卷属，密斯卡托克的人在这里举行仪式将其召唤而来，就是之前周长清遇到的那些。
可是这录像带拍摄的是哪一年的电影节，电影节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任何新闻记载，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绊思考之时，忽然看到，房车内，黑暗之中，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783.亲爱的
那眼睛反射着外面路灯的微光，显得有些狰狞。
“你醒了？”
陆绊看向眼睛的主人，韦斯。
“我会死吗？”
韦斯忽然问道。
“凡人终有一死。”
陆绊果断答道。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韦斯坐了起来，他不住地抓挠自己的手臂，终于忍不住掀开，发现在那皮肤之上，黑色蔓延，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手上，甚至于他拉开衣领，发现脖子上也已经有了黑色。
“好痒，就像有蚂蚁在爬，你明白吗，这种感觉，那瘙痒，就像从我的骨头里发出的。”
韦斯惨笑了一声，他的指甲在自己的手上抓挠，可以看到，指甲早已经抓破了皮，露出底下的血肉，可即便如此，就连那血肉也是黑色的。
“你说，我要是把骨头挖出来，会不会舒服一点？”
他的手来到脖子上，那黑色的皮肤就像什么刮刮乐的开奖条，吸引着指甲不断在上面刮蹭。
韦斯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配合他的行为，显得十分诡异。
他的手指很快抓破了脖子上的皮肤，但那还不够，他还想更加深入，手指与皮肤的接触处渗出了黑色的血，可韦斯丝毫不在意，他不断地抓挠，终于将肉也抠烂。
陆绊很庆幸他的皮肤，血液和肉都已经变成了黑色，所以这么看起来就和用手指在抠一块巧克力蛋糕没什么差别，不至于让人反胃，甚至还有点儿嘴馋。
他抬起手，韦斯的头上立刻浮现出了无数的文字。
【在床底下藏的书最多的种类是比基尼美女】
【拍电影的目的是为了结识更多女生】
【喜欢动作类，充满暴力元素的电影，并且经常幻想自己是里面的主角】
【对身边的两位女生都有非分之想】
【脖子好痒】
【手臂好痒】
【骨头好痒】
【全身都好痒好痒好痒......】
陆绊的视野很快被这好痒的文字占据，像是要填满他身处的空间，他立刻将这些文字收敛起来，随即在意识有些模湖的韦斯身上用银色的钢笔【遗言】写下文字。
【强烈嗜睡，睡着了哪怕打雷也没办法吵醒】
很快，韦斯双眼一翻，陷入了沉眠之中，也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受到了很严重的污染。”
陆绊总结道。
这种程度其实陆绊也做得到，不过就是趁着韦斯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他脑子里不断写下好痒就可以了。
这样韦斯醒来之后，就会感觉全身瘙痒，如同刚才一般将自己的皮肤和血肉抓破。
他猜测，可能是白天被那些市民抓住的时候导致了污染的渗透。
现在，陆绊只能让韦斯暂时陷入沉睡，防止他自己把自己的喉咙抠破。
这座城市的确拥有巨量的污染，陆绊甚至觉得，那些市民十有八九都已经异化。
“就像【怪奇游乐园】一样，这里也能篡改大家的认知，让其他人无法觉察？”
陆绊思考道，倘若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本来就是一场献祭，那么现实里没有相关报道的情况就很值得注意了。
旧日支配者的确拥有改变认知的力量，但她们绝大部分是不会用来隐藏自己的，对那些超然的存在而言，存在就是合理。
倒是这个世界的诡异之物，会不断隐藏自己，小心谨慎，防止被发现。
所以，陆绊寻思，这里可能除了那个旧日支配者之外，还有诡异之物的存在，两者结合，才诞生了这电影节。
他给韦斯盖上了毯子，离开了房车。
星空如同深渊，吸收着所有的光芒，整座城市似乎陷入了寂静之中。
斯科特拿着摄像机，正在确认白天拍摄下来的场景。
塔莉亚坐在一旁吹风，像是已经睡着。
陆绊看到，詹姆斯脱掉了外套，走进房车里。
他想了想，没有动作。
詹姆斯回到房车里，他看到韦斯已经入睡，自己便摸上了瓦来瑞的被子里。
手不安分地伸向一些位置，詹姆斯正准备像之前一样，在这种刺激的地方与女友和好，可忽然间，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粘稠，潮湿，温热，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在瓦来瑞的腹部，那本来应该平坦的位置，此刻竟然有一个微微的凹陷。
詹姆斯伸手去摸，一开始以为是肚脐眼，可当手指放在上面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凹陷有些超乎想象。
他的手指往里面探，很快，就摸到了一个温热的，富有弹性的软块。
“这是什么？”
詹姆斯好奇问道。
“是我的肝。”
瓦来瑞似乎已经醒了，她回答道。
“还挺软的。”
詹姆斯感慨道，他之前从来没有摸过人类的肝脏，不，甚至就连动物的肝脏他也没接触过新鲜的，此刻，这种新奇的触感让他离不开手，好奇地揉捏着。
“这里也是肝？”
詹姆斯又摸到了另一块触感不同的地方，似乎更有弹性，与皮球类似。
“这是胃。”
瓦来瑞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詹姆斯的手继续探索，很快，他摸到了那凹陷的边缘，有些很硬的东西从他的指尖摩挲而过，令詹姆斯觉得很奇怪。
人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地方会是这样的触感呢？
肋骨？盆骨？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自己的女朋友耳边吹风般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听到詹姆斯的询问，瓦来瑞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接着，转过身来。
“这是牙齿，亲爱的。”
瓦来瑞露出了一个含羞而妩媚的笑容，借着窗外的灯光，詹姆斯看到，自己面前的女朋友，身体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那洞里，内脏正粘连在一侧，而空洞的周围，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瓦来瑞的双脚满是黑色的毛发，脚掌也变成了蹄子的模样，她双眼一片漆黑，从那些内脏之间，无数的触须萌发，朝着詹姆斯的手臂蔓延而来。
“......啊！”
詹姆斯忍不住发出了哀嚎，某种冲击伴随着这景象席卷了他的大脑，他看着自己的手，满手的温热的鲜血，他急忙想要爬起身，可已经被瓦来瑞的手缠住。
“亲爱的，你还爱着我吗？”
瓦来瑞的声音，比夜晚更加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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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4.至高的母神
只片刻功夫，詹姆斯就感觉自己的手传来一阵剧痛，他看向被缠绕住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手臂的模样，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
比起恐惧，迷惑更早占据了他的内心。
如果说枪口或者刀锋对准了他，詹姆斯必然是首先感到恐惧的，因为他能理解这些凶器意味着什么，这些东西能够伤害他的身体，夺走他的性命，能够以他可以明白的方式作用于他的身体。
可现在，躺在自己身前的女朋友，那腹部的空腔，那令人胆寒的牙齿，以及在内脏之间蠕动的触须，都超出了詹姆斯的理解，他无法想象这些东西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蹂躏自己，磨灭他的意志。
就像给电脑程序输入了数据库之外的指令，电脑无法分析，从而宕机一般。
在无法理解的巨大危险来临之际，詹姆斯同样停止了思考。
就连哀嚎都没办法发出来，詹姆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友。
“亲爱的，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瓦莱瑞嘴角翘起，那嘴角很快裂开，变成了巨大的缺口，与她的腹部连通到一起，构成了一张超越想象的血盆大口，从口中，无数的触须延伸出来，将詹姆斯彻底笼罩。
身体的本能，求生欲此刻发挥了作用，詹姆斯立刻往后挣扎，想要逃跑。
可他身后，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韦斯，快帮我，快救救我！”
詹姆斯认出了这是自己的朋友，他急忙叫道。
可韦斯却无动于衷。
“好痒啊......好痒啊......”
他正在抓挠身上那些黑色的部分，血肉溃烂，流下的鲜血就这样溅落在房车内，触目惊心。
詹姆斯脑子已经宕机，甚至于看到这场景也并未感到畏惧。
比起那要吃掉自己的女朋友，就连浑身是血的韦斯也显得眉清目秀。
他拉住了韦斯，死死地盯着瓦莱瑞。
那女人爬了起来，只是并非以人类的姿态，而是肚子朝上，背靠地面，用手肘与弯曲的腿支撑着身体，可以看到，满是黑毛的手臂与双腿末端已经硬化，如同生物的蹄子，她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模样，从那腹部的大嘴里，无数的触须构成了树冠一般的茂盛枝桠。
瓦莱瑞就像正在从人类异化，蜕变成为怪物般，那扭曲倒错的景象折磨着詹姆斯的神经。
可能是由于手臂的伤口导致流血过多，詹姆斯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他恍惚之间看到，那韦斯的身体似乎一动不动，又像是正在微微颤抖。
片刻后，韦斯的身体里，萌芽迸发。
就像新生的小幼苗，那萌芽从韦斯血肉模糊的身体里破体而出，汲取血肉的养分，转眼间变得繁茂，韦斯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可嘴里还在不断念叨。
“好痒啊，好痒啊，好痒啊......”
他的声音和瓦莱瑞的脚步声交织，在房车里回荡。
詹姆斯感到自己的后背被某种柔软而滑腻的事物缠绕住，那东西接触到自己的皮肤，轻轻松松地深入皮下，就像他的皮肤和这些触须原本就是同样的事物一般。
他觉得自己的内脏被那些触须抓住，拉扯，比疼痛更加令人感到战栗的绝望令詹姆斯的大脑沸腾。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整个将房车的顶篷掀开，连带着把车里的三个人都撞飞，詹姆斯感到头晕目眩，他的脑袋撞上了不知道车子的哪个部分，彻底昏死过去。
“我的确应该在车里，不应该在车底。”
陆绊手中，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逐渐暗淡消失。
他看到之前还是正常人类的两人，此刻已经变成了扭曲丑陋的怪物，没什么特别的感慨，他来到因为冲击力而被汽车碎片击倒，遍体鳞伤的其中一个怪物身边。
手轻轻放上去，无数的文字浮现。
【曾经是人类，但早已因为污染而异化】
【它信奉的是黑暗诞下的神祇，那神祇司掌繁殖与生育，在浩瀚的虚空之中孕育了万千子孙，祂是至高的母神】
【依靠吸食血肉为生，会迅速自我增殖，杀之不尽的怪物】
【当你看到这些生物，你就应该快跑啦！】
“至高的母神？”
陆绊阅读这些记录，他的脑中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他的大脑发热，摸上去还有些烫，这很不常见。
都到了他这个污染水平了，哪怕是知晓一位旧日支配者的名讳也不至于这样，陆绊有理由怀疑，这位司掌繁殖与生育的神祇，可能位格相当高。
“这些生物是祂的眷族，人类为了获得力量召唤这些眷族，结果导致了密斯卡托克成为怪物的摇篮？”
这种级别的存在，即便是眷族的召唤仪式都应当具有相当强烈的污染，人类正常情况下是很难自己领悟到的，他们能够掌握这些技术，多半来自异域的污染。
发生这种情况的理由有很多。
或许是某些灵感极高的人在某些特定的时间通过某些特殊的方式聆听到了那些回荡在异域的呓语，从而意外了解到了某些名字，在半疯狂的状态下将其记录了下，流传后世。
也有可能是属于其他神祇的神选者在过去曾经来到过这里，就像江城山一样，他们在这一片土地散播黑暗的信仰，污染了这里的市民。
还有可能是某些恶趣味的家伙，基于自己的目的，或者单纯的乐子，教给了当地人。
总之，在这种来自异域的极高程度的污染降临之时，人类就连抵御都做不到，只会被侵蚀，异化。
但令人诧异的是，密斯卡托克的污染几乎没有外泄。
陆绊抬头仰望群星，这里的星空并非真实，他估计，之前他们驾车而来的时候穿越的迷雾，就是某种特殊的封印，将密斯卡托克这座城市束缚在了这里，而没有让污染影响到周围的地方。
这里就像一座更大的江城山，或者波纳佩岛，封印着不可名状的恐怖，只有陆绊这样的人才会误入其中。
至于是谁，用的什么办法，陆绊已经心中有数。
他看向一旁，另一只蠕动的怪物试图挣扎着站起来，那蠕动的触须朝着陆绊蔓延，却被陆绊轻松躲过。
陆绊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摄像机，他打开摄像机，拍摄前方宽敞的草坪。
镜头里，草坪上，全是那些扭曲丑陋的怪物。
在怪物之中，站着一个人。
785.困在时间里的人
塔莉亚走在草坪上，她打了个哈欠，酒精刺激着大脑，令塔莉亚意识朦胧，这种暧昧而微醺的感觉正是很多人之所以喝酒的理由。
冷风吹着她的发梢，塔莉亚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草坪中央。
她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想要躺在草坪上享受一下。
可正当塔莉亚向后坐下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了一团柔软的沙发上。
这沙发就像那些记忆海绵一般柔软，很快就让塔莉亚深陷其中，舒适感令她感到困倦，尽管在这个季节，随意在外面睡觉有可能导致感冒，但困意袭来的时候，任何一次点头和眯眼都是无法信任的。
塔莉亚迅速陷入了沉睡。
当她的意识远离时，环绕着她的“沙发”也发生了变化。
黝黑，滑腻，漆黑的触须缠绕住了塔莉亚的身体，黑色的血肉逐渐开始吞噬塔莉亚，她仍然在酣眠，仿佛痛楚并不存在。
她的皮肤被撕扯出了鲜血，那神经，肌肉被一点点侵蚀，连骨头都没有逃过一劫。
片刻后，塔莉亚被完全吞噬掉，而那无形的怪物不断蠕动，一团污浊的黑色血肉掉到地上，很快，那血肉就开始蠕动，生长，膨胀，转眼便成为了一只小型的怪物，在草地上蹒跚学步。
“果然还是没办法吗......”
一声叹息传来。
一名青年手里拿着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个画面。
“不论重复多少次，不论用怎么样的办法，都没办法改变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摄像机，看向房车的位置。
“那边应该也差不多......”
呢喃道，他朝着亮着灯的那边走去，却因为眼前看到的景象而停下了脚步。
房车的车顶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掀翻，而两个怪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房车旁边，一个人拿着摄像机，正在拍摄这里。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陆绊打了个招呼。
“斯科特。”
站在草坪里的斯科特见状，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盯着陆绊看了好久，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可很快，斯科特就放弃了。
陆绊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人，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
或者说，他的异常之处，已经不是斯科特这样的人能够看得出来了。
就像恒星或者宇宙发生了某些变化，身居在渺小星球上的普通人类又怎么能够理解呢？
站在那里，斯科特不敢有所动作。
在这一片异常的世界里，陆绊却是最正常的那一个，仔细想想就让人感到不对劲。
“过来聊聊天，吃点烧烤吧。”
陆绊招呼道，他将摄影机架在一旁，把烤架又摆开，打火机点燃了其中的炭火，从已经被掀掉了车顶的房车冰箱里取出一些肉，准备等到火烧热之后就架上去烤。
他的动作是如此自然，以至于斯科特顺理成章地回到了房车旁边。
斯科特看了一眼那两具怪物的尸体，试探性地问道。
“这是瓦莱瑞和韦斯？詹姆斯呢？”
“躺着呢，不过也差不多了。”
陆绊指了指失去意识躺在地上的詹姆斯，他的手臂大量出血，基本上已经活不下来了，当然，陆绊理论上是可以救救这位年轻人的，比如在他的手臂上写下【天生残疾，他一只手的技巧使用得出神入化】之类的文字，就能有效止血，但陆绊很清楚，这些人的死活不是问题的关键。
“这么说起来，你已经知道他们会遇害了？”
他看向一旁坐下的斯科特，火光映照着斯科特的脸，一半橘黄，一半灰暗。
“是的，从我们遇到你开始，不，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知道他们会死。”
斯科特说道。
“詹姆斯平常不是这样的，他很有智慧，领导力，也尊重其他人，韦斯虽然喜欢耍小聪明，但也同样乐于助人。”
“塔莉亚是个文静内敛的女孩子，最喜欢读书，而瓦莱瑞也没有那么任性，她非常体贴善良。”
“可是他们一旦进入这里，来到密斯卡托克，他们的性格就会产生扭曲，变得极端，狂躁，就像成为了另外的人一样。”
“当然，他们最后都会死，因为自己的独断专行，不，就算他们没有产生那样的性格变化，在密斯卡托克这样的地方，也终究难逃一死。”
他盯着那一团火，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不是一种预知，而是一种记忆，对吗？”
陆绊用烤肉夹夹起一块颇厚的肉，放到了烧烤架上，高温让烤肉的表面立刻焦化，肉与架子接触的部分响起了滋滋的声音，正是通过这种迅速而猛烈的炙烤，才能够锁住肉类的水分，使其在表面酥脆焦香的同时，里面保持柔嫩。
“对。”
斯科特点了点头，他随意捡起一块木炭，将其添到了那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里，火焰变小了一些，但最终会烧得更旺。
“我已经经历了这些事情不知道多少次，我们被困在了这里，不是密斯卡托克，而是电影节，我们被困在了时间里。”
“你的意思是，每当密斯卡托克电影节开幕，你们就会开始这一段经历，最终以全员死亡为结局？”
陆绊确认道。
从现在的情况他可以知晓，这些大学生的确并非人类，而是某种污染形成的，就像淤泥构成的人类一般，他们只是单纯在模仿人类的行为而已。
“是的，陆绊导演，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这一部电影讲就是一群大学生试图以电影节为背景拍摄恐怖片，结果在拍摄过程中遇到了诡异的事件，最终全员死亡的故事。”
斯科特回答，他说得很平淡，就像在点评一部乏味无聊的电影。
“我们这一部电影的结局就是这样，苦难，绝望，恐惧，这些就是恐怖片的经典元素，也是我们所感受到的。”
“本来，这一次的旅行遇到了你，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可现在看来，即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意外，可故事的结局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而且，很可惜的，陆绊导演你可能也会与我们一起进入这个无尽的轮回。”
他看向陆绊，略带歉意地说道。
“可是，斯科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陆绊问道，他将那块差不多烤好的肉放到了盘子里，看向斯科特。
“为什么你们会被束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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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6.神祇的注视
陆绊思考过，为什么那些凌驾于旧日支配者之上的存在，即便有自己的诉求，也不会亲自前往对应的异域。
有一种可能是祂们根本不在乎。
这些超越了恒星，星系的存在，很难想象会在意发生在一片小小的异域之中几个人的悲欢离合。
就像人类会研究蚂蚁，但也只是注视，了不得了用放大镜汇聚阳光烧死几只都已经算闲得蛋疼了。
那些伟大的意志不一定在意这些异域的生死存亡，驱使神选者也不过只是闲暇娱乐，就像玩挂机放置类手游，设定了一些参数之后就放在那里忘记了，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想起来查看。
不过，在了解到辉煌境的遭遇之后，陆绊认为，可能那些至高无上，超越一切的存在的确不会关注异域的生存与毁灭，但对旧日支配者来说就不一定了。
被辉煌境封印了那么多年的旧日支配者们妄图打破藩篱，挣脱囚笼，祂们会利用一切机会，驱使人类的好奇心来探索未知，最终尝试解开封印。
而寂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祇，陆绊也没和祂聊过天，自然不知道。
不过他认识豹豹和夏洛特这样的旧日支配者的化身，神祇也有自己的追求，所以，祂们干涉异域的发展进程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么，祂们为什么不像之前那【黑暗之人】或者豹豹一样，直接出手干预呢？
这里就牵扯到了一个问题，也是陆绊之前思考该如何救下崔斯特的关键。
那就是观测。
陆绊等人认为自己能够救下崔斯特的关键，在于能够穿梭时间的神选者们没有直接观测到崔斯特的终末，而崔斯特自己在那时候已经死亡了，所以他自然在死亡的一瞬间失去了观测的权柄。
因此，只要陆绊没有亲眼见证崔斯特的死亡，那么他就存在救下崔斯特的可能。
至于之后崔斯特自己选择了慷慨赴死，那是个人的选择了。
从这里就可以了解，一旦能够穿越时间，神选者就具备强观测历史的力量，被神选者见证的历史，就会更加牢固，无法更改，对现实的影响也更加深远。
而神选者穿越时间的力量并非来源于自身，而是寂静之地赋予的。
陆绊有理由相信，那些伟大的存在肯定也能够穿越时间，或者说，时间对祂们而言也是能够随意操纵之物。
就像黑洞周围的时间会逐渐趋于静止，人类杜撰出来的度量衡在天文尺度的畸变之下都会崩溃，那些真正超越现实的旧日支配者，神上之神，祂们周围的时间想必也是混乱的。
所以，这些神祇应当拥有更强的观测能力。
可以预见的是，祂们的注视，肯定比神选者对于时间的拨弄更加有威力。
恐怕，陆绊猜测，这些神祇遥远的惊鸿一瞥，就足以让历史定格，让那一段暧昧的历史成为“被旧日支配者干涉”过的历史。
这也是为什么不同的神祇会派出神选者来对同样的一段历史进行干涉的原因。
祂们只是派遣神选者，让他们相互博弈，如果自己派遣的神选者胜利，那么那一段历史就会立刻受到祂的注视，从而定格。
这些神祇们，就在一段段尚不可知的历史之间博弈，最终影响现实。
比如陆绊所在的世界就封印着一些旧日支配者，尽管祂们现在没有被释放出来，但如果有其他的神选者回到过去，对祂们的封印造成一定的影响，或者解决掉那些能够稳固封印的人的祖先，那么或许有朝一日，那些封印就会松动，被破坏，最终让那些旧日支配者再度降临人世间。
于是，那些真正至高的神反而不会主动去干涉异域的过去与现在，就是为了防止历史固化。
这也是神选者不断活跃在异域之间的根本原因。
而密斯卡托克，显然这里正在不断重复时间，但又与真正的密斯卡托克区分开来了。
或者说，现在陆绊所处的密斯卡托克，是这座城市的一段历史截取出来而成的。
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改变已经收束的结局，陆绊身边的这些大学生注定死亡，而密斯卡托克会继续存在，直至今日。
陆绊收到的邀请或许就是进入这里的关键。
在这已经固化的时间里，可能只有陆绊，以及陆绊背后的寂静之地的介入，才能令其发生改变。
“为什么？”
斯科特也不明白，他认为这是一场悲剧，肯定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才会导致自己被留在这封闭的时空中不断循环轮回，承受这样的苦难。
而且，只有斯科特自己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知晓自己身处轮回之中。
他每一次醒来，都要面对浑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同伴，哪怕斯科特提醒，阻止，用各种方法试图改变未来，可最终的结局都一样。
“陆绊导演，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吗？”
斯科特询问。
“因为这里被某个超越了人类的意志注视到，所以才会出现了时间的畸变，那应该是这些怪物带来的。”
陆绊看了看草地上盘踞的那些只有用摄像机才能拍到的怪物。
这些怪物既然是那个什么至高母神的眷族，而那至高母神显然位格和豹豹这种差不多，那么，由于眷族的大量降临而导致这里的污染程度上升，形成了类似异域的小范围空间也很正常。
甚至陆绊觉得，可能有的神选者的任务就是来到密斯卡托克电影节，帮助这些人脱离时间的轮回。
而正因为是眷族导致的时间轮回，所以这里的历史并没有完全固化，还有改变的空间。
只不过，如果这里只是单纯因为怪物的存在而变得不断轮回，那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污染势必会蔓延开来，环绕在这虚假的密斯卡托克的浓雾反而起到了一个保护的作用。
这说明，密斯卡托克肯定有人来过，那个人将污染局限在了这一片区域，甚至可能这不断轮回的时间也是他的手笔，他无法处理这些污染，只能将其封印。
那个人，才是导致斯科特他们被囚禁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陆绊拿起了摄像机。
他想起了冯羽的话。
【我在结局等你】。
“往前走吧，朋友。”
陆绊站了起来。
“我们去结局看看。”
787.通往结局的方法
“结局？”
斯科特不明白，接下来，那些怪物将会吞噬掉这里的一切生命，最后，整个密斯卡托克将会在狂乱的祷告声里陷入永远的黑暗，所有的树木，建筑，就连石头都会开始蠕动，繁育，诞生下各种超越伦理的畸形怪物。
对斯科特而言，结局就是这样。
无论努力挣扎，无论如何对抗，这里都没办法获得救赎。
他其实早就已经放弃了，就像旁边的那些朋友一样，享受所剩无几的人生，浑浑噩噩地度过最后的日子，然后再重复。
直到，他看到了陆绊的出现。
对于早已陷入轮回的斯科特，任何的变化都像是救命的那一根稻草，他尝试抓住，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斯科特遇到过好几个误入这里的人，他会告诉他们这里的诡异恐怖，获得对方的信任，尝试一起突破。
可最终，只会让那些人陷入绝望，然后，当轮回再度降临，斯科特惊恐地看着上一次轮回还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人，已经成为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傀儡，嘴里念叨着奇怪的祷文，用到划拉开自己的腹部。
而陆绊的出现，最开始让斯科特以为，这可能又是一次失败，这位导演会像之前的其他人一样，再度成为傀儡。
因此，放弃了希望的斯科特，就像之前一样浑浑噩噩，并未向陆绊寻求帮助，也没有告诉他实情。
可现在，好像真的有点儿不一样了。
“我之前说过的吧，摄像机不要停，现在电影不是正好到了转折的地方吗？”
陆绊反问。
“主角的同伴都因为各种事故和意外而死亡，现在他知晓了真相，和仅剩的另一个人一起，决定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这样的剧情怎么样？”
他说道。
听到陆绊的话，斯科特有些迷茫，也有些胆怯。
他已经不敢再产生希望与期待了。
越是心怀期待，越是充满希望，现实就会带给他更强烈的绝望。
但看陆绊的模样，并不像畏惧这些怪物的模样。
陆绊没有去往草坪，而是拿上了播放器里的那一盒录像带，朝着街道走去。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街道。
摄像机的镜头拍过去，可以看到在墙壁上，马路上，屋顶上，盘踞着无数的怪物。
这些怪物就像生长出来的树木般，摇曳着身体上方的树枝一样的触须，想要吞噬一切生物。
在屋子里的人只木然地看着窗外，他们躲在房间里，规避这些怪物，可这并不是长久之策，只要这些怪物继续增长，这座城市最终都会陷入死亡。
只是，陆绊没有理会那些狰狞可怕的怪物，而是径直往前，朝着教堂走去。
斯科特看了看旁边，他发现在小巷里有一些路人，那些路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挺单薄，就像刚才和他们在一起的周长清一样，只是，他们很快就发出了惨叫，被无形的怪物蹂躏吞噬。
陆绊不以为意，他来到了那一间教堂门口。
教堂的门扉紧闭。
里面传来了念诵祷文的声音，那彩绘玻璃描绘的是妖异的圣母诞下丑陋怪物的画面，极为亵渎。
陆绊敲了敲门，听到脚步声靠近，对方询问了一声。
“谁？”
“能开门吗？”
陆绊左手拿着摄像机，问道。
“你是外乡人？”
对方又询问。
“对。”
陆绊点了点头。
“外乡人，离开，离开，离开。”
对方很强调般重复了三遍，相当不友善。
“好的。”
陆绊应了一句，随即，手里具现化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
嘭——
下一刻，那木门以极高的速度飞进了教堂，斯科特好像听到了什么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被压在下面，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教堂里，斯科特看到，他们正在举行献祭仪式，一名女子躺在仪式中央的石质祭台上，自愿献出了自己的心脏与鲜血。
圣母像的眼睛流下了黑色的眼泪，她的怀中，一团黑色的触须正在汲取着那女人的鲜血，逐渐成型。
那些信徒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门口，脸上依旧是诡异的笑容。
他们同时垂头看了下被门板压死的同伴，忽然，开始有所动作。
所有的信徒都朝着陆绊涌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了各式各样的刀具，一言不发地朝着门口奔来。
“给，拿好了。”
陆绊将摄像机交给了斯科特，随后，右手具现化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随意在门板上写下文字。
【可以发射威力巨大的弹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接着，他抬起了门板。
哒哒哒——
以某种人类难以理解的方式，门板上竟然不断迸发出破碎的木片，那些破片朝着奔涌而来的信徒们而去，被击中的人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倒在地上，无力动弹。
在圣洁的教堂里，陆绊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所有站着的信徒。
他甚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来询问。
小心绕开了那些尸体，陆绊来到了神像前面。
主持祭祀的人已经没有了气，陆绊俯下身子，他将手放在对方的脑袋上，无数的文字跳了出来。
【狂信徒，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信奉伟大存在的人，精通各种有关信仰的知识，甚至掌握了一定的超凡伟力】
【死状很凄惨，请不要拍照】
“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超凡，看来受污染的程度不低。”
陆绊想到，又抬头，看向那正在疯狂汲取现场信徒们血液的怪物，没有任何犹豫地将一发装有伟大存在的呓语的言弹打入它那尚未成型的身体里。
嘭——
那身体扭曲，膨胀，随后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爆炸，那怪物的血肉弄脏了彩绘玻璃，在教堂里飞溅。
“刚才的都拍下来了？”
陆绊回头，询问斯科特。
这位年轻人有些没反应过来，陆绊刚才的举动，俨然一个b级片的复仇主角，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和之前那个谦虚的电影导演简直是两个人。
“......拍，拍下来了。”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见证结局的时刻了。”
陆绊抬起手中银色的左轮手枪，对准了那流下漆黑眼泪的圣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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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又出生了
在开枪之前，那圣母玛利亚的神像流下的黑色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稠。
那黑色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并未像水流一样摊开，而是像是具有自己的生命与意志一般蠕动起来，逐渐汇聚，构成了微小的怪物的模样。
与此同时，陆绊的耳边，响起了轻声的呓语。
这些呓语并非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来自亘古的声音，这些声音并不会伴随着人类文明的更迭而散佚，这是铭刻在所有生物的基因里的，能够呼唤起最本能的恐惧的声音。
陆绊感觉自己的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他看到黑暗之中躺着好多人。
化为干尸的崔斯特形容枯槁，他那枯萎的喉咙里发出声音，手朝着陆绊伸来，发出呜咽的话语。
“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你为什么没有救我......”
全身溃烂，血肉模糊，穿着长靴与和服的红叶一只眼睛掉了出来，她表情狰狞，周围，黑色的浓雾弥漫。
“你本来可以改变这一切的，你明明可以拯救所有人的......”
血肉都已经被焚尽，身躯显得更加娇小的琥珀空洞的眼神盯着陆绊，带有灼热气息的声音萦绕。
“你害死了我，你害死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这么相信你，你亲手将我送上了祭台......”
还有更多的，在任务里经历的死亡，那些亡灵环绕在陆绊的身边，以交错的声音控诉着，试图折磨陆绊的意志。
所有的罪孽，遗憾，痛苦，此刻化为实体，在陆绊的眼前不断重复。
而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钻入了陆绊的脑中。
那也是源自古老的旧日支配者们的语言，凌乱，复杂，却直达人心。
“拥抱黑暗吧，感受繁育的喜悦，获得丰收吧！”
这些语言歌颂着黑暗，教唆陆绊堕入其中，让他的身体变异，生长，茁壮。
很快，陆绊的腹部就膨胀起来，像是怀胎十月一般。
他感到腹部一阵疼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呕吐感，随即，陆绊的腹部出现了起伏。
就像有什么生物在其中孕育，那圆滚滚的腹部变得凹凸不平，某种事物破体而出的感觉越发强烈。
斯科特看到这一幕，他捂住嘴巴，目瞪口呆，在此前的轮回循环之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即便如此，斯科特的手依旧拿着摄像机，将这一切如实记录下来。
陆绊稍稍弯下腰，接着，以最大的力道，就像要将脊椎骨折断般向后仰去。
咔嚓——
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斯科特全神贯注地盯着陆绊。
扑哧——
陆绊的腹部忽然传来了某种事物破裂的响动，紧接着是令人心悸的撕裂声。
那腹中的胎儿穿透了陆绊的肚子，来到这个世界。
黑色的血液飞溅到圣母玛利亚的神像上，令她的裙摆蒙尘，变得污秽，而那陆绊肚子里的东西，正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什么。
“陆绊导演！”
斯科特惊呼一声，正当他以为陆绊已经无力回天，要被这诡异的神像杀死之时，他猛然发现，那从陆绊肚子里诞生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人类。
而且，那人虽然身上满是黑色的浓稠的血液，却并不显得扭曲，从陆绊的肚子里钻出来后，他缓缓爬起来。
至于陆绊，已经两眼翻白，逐渐溶解，化作一滩肉泥。
斯科特看到，陆绊的腹中诞生的人，还是陆绊。
“又出生了一次。”
陆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保里面没有另一个小陆绊。
地上的肉泥逐渐收拢，回到了陆绊的身上。
“光是呓语就足够让人出现异化的状况，该说不愧是和夏洛特的本体同等级别的神祇吗？”
陆绊低语道，他抬起手，掌心具现出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朝着那哭泣的圣母玛利亚的神像果断开枪。
当虚幻的言弹命中那神像之时，它轰然破碎。
令人没想到的是，在神像那灰白的石头之下，竟然是黑色的血肉。
那些血肉甚至还在不断蠕动，就像具有生命的生物一般。
圣母像如同江城山那些因为主人被封印而陷入石化的怪物般伫立在这里，那些蠕动的血肉朝着外面溢出，似乎想要找到新的宿主。
“这里陷入轮回的原因看来就是这个了。”
陆绊没有犹豫，给这些血肉来了个痛快。
他耳边的呓语骤然小了很多，但还是有细碎如同耳边风般的话语，从四面八方吹来。
这城市里的每一座神像，看起来都是一个制造邪神眷属的源头。
但陆绊并没有准备亲自去消灭所有的神像，他只在【晨星】里发布了一个任务，很快，爆炸声就在密斯卡托克里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陆绊看到，街头的玩家们正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到处打砸抢烧，躲在屋子里的居民们不知所措，而一座座教堂已经被锤子砸开，里面的信徒们和玩家扭打在了一起，神像被火焰笼罩，那黑色的眼泪不断在烈火之中蒸腾，化为了雾气消散。
由于最开始陆绊给玩家们的任务是探索，再加上这里的确是有些诡异，所以玩家们的进度很慢。
但陆绊直接更改了任务目标，变成了摧毁教堂里的神像，解决掉那些信徒，游戏的性质就变了。
很多玩家在解谜环节会血压飙升，恨不得摔手柄，可一旦boss亮了血条，那就由不得它了。
而玩家，又是最混沌的存在，不管是不是npc，不管有什么后果，只要自己手上有武器，对方有血条，那么很难忍住不去戳一下的。
可以说，陆绊现在解放开了玩家们的最后限制，那么这些不惧死亡的家伙自然就会开始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热闹。
斯科特跟在陆绊身后，手里的摄像机记录了这一切。
他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有一天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些令人恐惧的，无法抵抗的怪物，竟然会被一群人类击败。
而陆绊，走在最前面，他来到了位于密斯卡托克大学的校园广场，在这里，伫立着一座高耸的神像。
陆绊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这就是密斯卡托克的异变的源头。
789.【黑暗丰穰之女神的神像】
这高大的石像就如同那些教堂里陈列的一样，是诡异的圣母玛利亚的模样，只是，在【真实视界】的视野之中，这雕像外部是石头，内部则是不断蠕动的深红色血肉，而在血肉的核心，有另一尊神像。
没有犹豫，陆绊直接朝着那神像开枪。
嘭——
片刻之后，那神像就分崩离析，深红色的血肉溅落，构成了一场小小的血雨。
而位于血肉之中的神像掉落出来，落在地上。
陆绊看到，那神像周围就已经开始生长出了深黄色的草木，这些草木不断蠕动，就像虫子。
他伸手，将其捡起来。
神像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变得黏稠，就像某种生物的血肉，陆绊捡起神像的行为就像是从皮肤上把一块疙瘩扯下来般，接触面如同伤口般模糊，从那污浊的断面，无数细小的，白色的如同虫卵的事物溢出来。
那些虫卵落地就开始孵化，很快变成了一条条白色的蠕虫，蠕虫以那被侵蚀的地面为食，转眼间就开始分裂，增殖。
陆绊很贴心地踩了一脚，就像踩到了一滩牛粪一样。
他有点儿后悔地将视线转向手里的雕像。
那雕像与陆绊的手接触的位置开始产生变化，陆绊能够感知到，触碰的皮肤细胞开始分裂，繁殖，这种与癌细胞类似的疯狂增殖方式汲取了周围的营养，而诞生出来的细胞又有着不断攒动地鞭毛，令陆绊的手掌也开始长出了细密的，不断起伏的绒毛。
可能那些盗幕小说里的尸体长毛就是这样的，腐败的尸体遭到了污染的侵蚀，从而使得已经失去活性的细胞又重新开始增殖，才会有那样的绒毛出现。
绒毛之中，又有新的生命孕育，只不过是接触的须臾，陆绊的掌心就进行了一次生命的演化。
不过既然是陆绊自己的手，那他肯定不能放任那些东西生长。
于是，他将雕像放到地上，双手拍了拍。
总算拍死了那些还处于石器时代的文明。
同时，陆绊的右手，银色的钢笔【遗言】浮现，他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到雕像上，无数的文字浮现。
只是，这些文字不仅仅有陆绊理解的语言，还有更多他无法理解的，就连寂静之地可能都没办法翻译的语言。
那些早已经湮灭，不复存在的文明的文字，看样子也在这神像之中蕴含。
【黑暗丰穰之女神的神像】
【不要试图理解，去感受，倾听】
【象征着繁育与生长的主宰，只需要片刻就会让世界变得繁荣起来】
【向其献上祭品，可以召唤伟大存在的眷族】
【谨慎，与神上之神交流，疯狂是最好的结果之一】
这神像如同一团云雾的聚合体，那云雾像是稀薄的血肉构成的，在云雾之中，无数骇人的漆黑触须和巨大而充满尖牙的大嘴若隐若现，在云雾的下方，作为神像根基的是山羊蹄子一般粗壮的足。
它看起来就像盘踞在密斯卡托克的那些怪物们的始祖，只是盯着看了两眼，陆绊就感到自己的双眼开始酸胀，瘙痒，眨了眨眼睛，陆绊发现自己的眼球上已经开始蔓延起了树枝和青草，似乎光是视觉就会导致严重的污染和侵蚀。
好在陆绊及时化为了血肉，又再度重组，将那些污染纳入体内。
“好危险的东西，难怪会放在神像里。”
陆绊估计，这东西当时被水泥浇灌，封存进了雕像里，但由于其本身的超凡特性，将水泥变成了血肉，并且污染外泄，影响了周围的人。
估计每隔一段时间，这雕像就要重新处理，以防止里面的这一尊真正的神像力量外溢。
陆绊想了想，手中的钢笔变成了左轮手枪，他将那来自遥远群星的伟大存在的呓语打入了神像内部。
等待了一会儿，这神像竟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于陆绊的眼睛又开始长草了。
“看样子这神祇的位格要远高于那毕宿五上的伟大存在啊......”
陆绊下了结论。
在异域，更强的污染是难以被较弱的污染覆盖的，而旧日支配者们也是一样，那【黑暗之人】可以直面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说明他的位格比江城山里的那位群山之主要高出不少，而现在，这神像也经受住了毕宿五的伟大存在的影响，说明它所代表的神祇的污染大概率是在那之上的。
陆绊很快想到了夏洛特曾经对自己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旧日支配者也是有级别的。
其中有三位，就是神上之神，至高的存在。
一个是夏洛特的本体，拥有诸多面貌，行走于异域之中，不知道在谋划什么的家伙。
还有辉煌境的人信仰的，能够带来无数知识与污染的存在。
那么第三个，或许就是这个诞生于黑暗之中，司掌繁殖与生长的神祇。
祂的一个神像就足以令这座城市陷入癫狂，在永恒的轮回里挣扎，如果本体或者化身降临的话......
那情景很难让人想象。
不过按照斯科特所言，在轮回的终末，无论如何努力，所有的人类，动物，植物，甚至建筑都会开始繁育，大概在这场盛大的献祭仪式的结尾，那家伙的一缕气息会通过不可知的方式拂过这里吧。
从这里来说，将密斯卡托克的这一段时间截取出来，其实的确是拯救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陆绊回头，看向斯科特。
“这里就是结局了。”
他说道，右手的钢笔【遗言】在地面书写，很快用一团石头将神像包裹了起来，准备之后拿给夏洛特或者这个世界的豹豹看看。
随后，陆绊来到了斯科特的旁边，看着他将镜头朝向天空，最后按下结束录像的键。
“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轮回了吗？”
陆绊询问。
斯科特有些茫然，他反过来看向陆绊。
“你将受到污染的密斯卡托克变成了一部电影，一卷录像带，将自己化作了影片里的角色，詹姆斯，韦斯，瓦莱瑞，塔莉亚，这些都是你的一部分，斯科特。”
他指了指斯科特怀中的那一盒录像带。
“现在，污染的根源已经被找到，不用再继续了，斯科特，每个故事都应该有一个结局。”
“而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你拯救了这座城市，神选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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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晨曦
听到陆绊的话，斯科特感到有些迷茫。
神选者？
拯救了这座城市？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怎么就能掌握那些超凡的力量，像陆绊一样与这些怪物对抗？
这里面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
而且，如果斯科特真的是什么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为什么会深陷这个轮回里，不断重复受苦，陷入绝望？
“斯科特，为什么摄影团队里所有的成员都会失去记忆，而只有你能记住一切？”
“为什么你不会因为目睹这些诡异的怪物和堕落的场景而丧失理智？”
“为什么那些怪物不会袭击你，你能安然行走在密斯卡托克，用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切？”
听到陆绊连续的诘问，斯科特皱起眉头，这些事情被他当做了理所应当，可实际上来看，却每一个都是疑点。
他却从来没有思考过各种的缘由。
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陆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摄像机。
“斯科特，因为这一切都是你所拍摄的电影。”
“什么...意思？”
斯科特感觉某种记忆正在涌上来，可那却极为陌生。
他跪倒在地，头痛欲裂。
他是斯科特，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因为和同伴想要拍摄电影而来到密斯卡托克，遭遇到怪物的袭击而死去，陷入无尽的轮回之中，苦苦挣扎。
可在另一个世界，另一片时空，他是一名行走于不同世界之间的穿越者，见证了异域世界的兴衰与那些人们的悲欢离合。
当斯科特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时，他发现了这里产生的异变，经过一番调查，他终于明白了这里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污染，可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这里的污染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逆转的。
而他们想要召唤的存在，位格又远远超过了斯科特能够抵抗的程度，就连他自己都难以保全，只有异化成为怪物一个结局。
在这个时候，斯科特使用了他的【孤注一掷】。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在已经绝望，没有任何可能的世界里，斯科特抓住了唯一的可能。
他将那一段时间的密斯卡托克，连同其中的污染一起采撷出来，以他的能力制成了一部电影。
于是，密斯卡托克存留了下来，一直延续到今天。
而斯科特则受到污染，永远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形体。
“这一盒录像带就是你。”
陆绊说道。
“你将所有的污染都封印进了这录像带之中，同时为了防止自己的意志受到污染，你制造了一些分身，让他们进入电影里，成为其中的角色，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中，寻找着能够拯救这一座城市的办法。”
斯科特就像是把这一段时间制作成了一个游戏，通过不断尝试攻略来寻找破局之道，如果他能够寻找到，那么就可以解决这里的污染，令一切都化为过往。
如果他没办法找到，那么这污染也只会在电影的世界里重复，无法影响和干涉到世界。
当然，作为神上之神的眷属，这些怪物所拥有的污染终究不是一位神选者能够长期抵御的，在某些情况下，那些污染会有外泄，导致一些灵感极高的人误入这虚假的密斯卡托克。
“现在，这里的污染已经被解决，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陆绊说道。
斯科特抬头，看向陆绊。
“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斯科特的记忆正在占据他的大脑，他有些悲伤，又有些庆幸。
悲伤的是自己即将烟消云散，不会有人记住自己。
庆幸的是至少他的付出没有白费，在最后，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看。”
陆绊指向天空。
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群星逐渐黯淡下去，因为在东方，鱼肚白浮现。
晨曦令阴云也染上了绯色，金光的光芒自那地平线的尽头绽放，璀璨夺目。
这是在轮回之中的密斯卡托克无法看见的光景。
“真好。”
斯科特感慨道。
第一缕阳光降临密斯卡托克。
陆绊伸手，接住了正在掉落的摄像机。
他看了一眼摄像机最后拍摄的镜头。
那是初生的朝阳，充满希望。
陆绊感觉周围忽然变得嘈杂喧闹起来。
他看向旁边，年轻人来来往往，他们手里怀抱着书籍和咖啡纸杯，有的行色匆匆，朝着前方的古旧的建筑走去，有的则悠哉散漫，闲庭信步，不同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严肃认真的，也有嬉笑怒骂的，全然不是那诡异的笑容。
这校园广场也干干净净，除了些落叶之外没有脏污，没有飞溅的血肉，也没有落地生根，见风就长的草木，俨然就是正常的世界。
陆绊看向位于校园广场正中央的那一尊雕像。
雕刻的是一位学者，从底下的铭牌可以看出，这是曾经对密斯卡托克大学做出了极高贡献的一位教授。
远处，烟花的声音传来，陆绊看了过去，天空中散开了绚烂的礼花，还隐约有奏乐的声音。
回头，在校园里，挂着各种宣传横幅，欢迎来到密斯卡托克电影节之类的标语随处可见。
看来这里是真正的，现实里的密斯卡托克电影节了。
陆绊手中拿着一盒录像带，表面斑驳，有大量的指甲划痕。
或许这就是每个神选者的宿命。
陆绊想到。
当这些经历了许多世界毁灭的人面对选择的时候，恐怕大部分人都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与其伴随着理智逐渐降低，最终陷入疯狂，死在异域的某个角落，或者被污染侵蚀异化成为怪物，不如最后和那些污染的源头一换一。
就像崔斯特，就像这位无名的导演。
或许，未来的陆绊也会有这么一天。
“看来你已经看到了结局。”
从陆绊的身后，一个声音忽然传来，他转过身，看到是穿着长风衣和牛仔裤的冯羽。
“你没事？”
陆绊微微皱眉，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
“不能说没有事，只是遇到了一点儿问题。”
冯羽将因为凛冽的寒风而吹散的头发撩到耳后，她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
“我们边走边谈吧。”
791.录像带
陆绊和冯羽并肩走着。
两个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主要是女生们看到陆绊就走不动路了，导致了交通堵塞。
陆绊很快摸出了一个口罩，为了密斯卡托克的交通安全而戴上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在北美这里存在着一个隐患，我后来才发现，是在密斯卡托克。”
冯羽一边走，一边说道。
陆绊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之前冯羽还开玩笑，说让陆绊还自己人情，要陪她去马萨诸塞州，现在看来，大概冯羽早就已经发现了密斯卡托克的问题。
“这片土地很奇怪，从古代开始，就经常出现一些污染与诡异，直到密斯卡托克这里出问题。”
“每年电影节期间，这里就会出现那一片空间，我之前尝试过进去调查，可是很快就遇到了麻烦，想必你也知道，那里盘踞着的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诡异之物。”
冯羽和陆绊走出了校门，密斯卡托克的教堂似乎没有陆绊昨晚所见的那么多，尽管还有一些造型古朴的建筑，但比起那宗教氛围浓厚的城市风景，这里显然更加现代化。
不知道斯科特截取的是哪一段时间的密斯卡托克，想想应该是更早时代的。
“所以你让我去试探一下？”
陆绊稍稍放慢脚步。
“放心，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我可以和你一起殉情。”
冯羽莞尔，她指向了陆绊的手里的那一盒录像带。
“你以为这录像带是谁给你的？”
“那个老妇人是你？”
陆绊将手里的录像带翻了一面。
“准确地说，我一直通过这一卷录像带在观察你，不然是怎么留下那些文字的。”
冯羽回答。
想要凭空留下提示的文字的确很困难，但对于电影里的画面而言，冯羽只需要找到对应的胶片，然后在胶片上留下文字就够了。
同样的，想要增加什么东西，在胶片里直接添加就可以了。
但这胶片显然是那位神选者遗留下来的，具备一定的超凡特质，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更改。
陆绊看向手中的录像带，许多文字浮现。
【欢迎光临密斯卡托克电影节】
【异化】
【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是一场小众爱好者的狂欢盛会，恐怖，惊悚，想象力的盛宴在此召开】
【这一盒录像带是一部有关电影节的电影，有点儿惊悚，略显恐怖，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一旦播放，就必定要走向结局，至于你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要依靠导演来定】
【拼尽全力活到结局吧，或者，永远不要成为最早领便当的那个】
【“每个家中都会存在一卷不要让孩子看到的录像带，这就是其中之一”】
这录像带已经伴随着其中的来自旧日支配者的污染被收纳起来而变成了一件超凡物品。
如果播放这录像带，就会让周围的人被吸收进去，经历一段恐怖电影，而他们想要逃出来，只有让电影进入结局才行。
至于在那至高母神的神像已经被取出来的现在，电影里会有什么剧情，陆绊也不太清楚。
他将录像带收了起来，又摸出了那个石头包裹的球。
“还有这个，要怎么处理？”
那石头包裹起来的神像依旧在对外界进行侵蚀，就这么点儿时间，陆绊就发现石头的缝隙里已经长出了一些诡异的，深紫色的苔藓，他急忙将其抹掉。
“这个简单，我们找一个已经毁灭了的异域，然后丢过去就行了。”
冯羽说着，朝着陆绊伸出了手。
陆绊会握住那有些冰凉的手，下一刻，他感觉周围的声音远去，无数斑斓的色彩笼罩了他和冯羽，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经被夕阳笼罩。
“这里是......暮之城？”
陆绊确认了一下，这衰败的景象，永恒不变的落日，的确是四眼人生活的异域，暮之城。
他记得这里之前被自己传播了一点儿信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这里已经彻底步入了毁灭。”
冯羽指了指前方。
陆绊发现，这里就是他当初用【怪奇游乐园】显圣，顺便带走了一群四眼人的位置，如果他没有记错，在这附近应该有一座遗迹。
那遗迹的确还在。
只不过，这里与陆绊记忆之中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之前，这里是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已经破败不堪，只有低矮的平房存留。
可现在，这废墟显然经过了一定程度的重建，规模扩大了很多，当初陆绊放置游乐园的地方，更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城市中心广场，可以想见，这种规模的城市，必然居住了大量的居民，说不定在陆绊离开之后，这里就成为了暮之城的政治文化中心。
但这里已经毁灭了。
连尸骸都已经风化，那曾经辉煌的建筑只剩下断壁残垣，建筑之间长满了荒草，死气沉沉。
如果是因为战乱，那么这里应当会成为胜利者占据的城市，而现在，整座城市一个人都看不到，周围的荒野也极为空旷，陆绊怀疑，这里可能发生了某些极为诡异的事件，导致了整座城市的无声毁灭。
“暮之城本来就是已经步入迟暮的异域，这里包含着大量污染，而没有人能够处理，他们的神选者最终也无力回天，他们试图召唤新的神祇，于是，在一场献祭仪式之后，整个异域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生物都成为了祭品，被奉献给了那位神祇，可理所当然地，祂没有给予这里救赎。”
冯羽叹息一声。
尽管暮之城与陆绊所在的异域属于敌对状态，陆绊也曾经和那些四眼人对抗过，但看到曾经还一息尚存的文明就此湮灭，还是令陆绊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那他们召唤的那神祇呢？”
陆绊询问。
冯羽没有回答，而是指向了天空。
陆绊抬头看去，他看到，在那永恒的黄昏之中，有一道青绿色的火焰正撕裂天空，那火焰似乎从地平线的彼端升腾，又落入另一端，而在大地的裂缝之中，翠绿的气体弥漫，眼看就要吞噬整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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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2.毁灭你，与你何干
这些火焰就像是火山喷发一般，从地底最深的地方喷涌出来，那些焰色并没有像普通火焰一般给事物留下阴影，尽管这些火焰正在以最为炽烈的姿态燃烧，却无法让人感觉到任何暖意，只有死亡与腐烂的气息，流窜其中。
在看到这幽绿色的火焰的一刻，陆绊感到自己的脑中涌现出无数的画面。
晦暗的绿色烟雾自那些火焰之中坠落，从地表的缝隙深入星球的内部，令核心染上与它一致的绿色，随后，那惨淡的绿色光柱会从大地的每个角落再度喷涌，令周围的生物枯萎死亡，就连岩石都会受到侵蚀而异化。
当一整颗星球的所有物质都被侵蚀之后，那火焰才会悄然离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世界，成为宇宙中一座孤独的墓碑。
暗红色的血从陆绊的鼻孔，眼睛，嘴角，耳朵流了下来，他的大脑在刚才已然经历了一番骚乱，花费一段时间将沸腾且不安分的脑髓液装了回去，陆绊翻白的双眼才终于恢复正常。
“这也是一个旧日支配者？不，祂应当比旧日支配者的位格更高，但又没有到夏洛特她们的程度。”
陆绊询问道。
“外神，是旧日支配者之上存在，是最接近这个世界本质的存在，也是世界上所有污染的源头。”
冯羽回答。
“这是其中之一，不过祂对人类的渺小祈愿并不感兴趣，也并没有被封印，所以，鲜少有人知晓祂的存在，有人说祂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居所的舞者，火焰的翻腾是祂摇曳的舞姿，但对于绝大部分的人类而言，一旦看到这烈焰，便宣告了末日的到来。”
这样的存在在宇宙之中还有很多，祂们并没有善恶之分，只遵循着自己的意志在星间移动，摄取自己所需，至于造成的后果，那就不是这些外神会去关注的了。
可能就像这幽绿的火焰，祂只是单纯汲取星球的能量而已，而当星球的核心能量耗尽了，冷却下来之后，整个星球上的文明会出现怎样的变化，祂必然是没有思考过的。
如果说在异域之间那些邪恶生物制造杀戮，毁灭文明是恶意，那么这些神祇的行动则完全没有感情的因素。
印证了那一句话，毁灭你，与你何干。
这样的淡漠才是旧日支配者的主旋律，而像夏洛特或者【黑暗之人】那样行走于人世间，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精心准备的家伙才是真正的稀有生物。
当然，旧日支配者是自由的，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相当正常。
“你可以将这神像放在这里，这颗星球已经彻底失去了未来，我们头顶的这位外神只要再过大约三千年就会将这里彻底消化完毕，不用担心神像会造成什么危害。”
冯羽指了指前方的地面。
陆绊想了想，这神像代表的是司掌繁殖与生育的神祇，它能够侵蚀接触到的一切物品，令其开始繁育，异化，将其放在荒野的结果，大概就是让这荒芜的大地再度诞生扭曲的生命。
或许在宇宙的创生之初，死寂的世界里，也正是因为这神上之神的权柄才会诞生璀璨的生命。
只是，这里存在的力量终究只是一尊神像，那横亘于天空的绿色火焰最终会吞噬一切。
陆绊将那石头取了出来，放到了地面上。
石头已经遭到了严重的侵蚀，那石头缝隙之中的蠕动的草木一接触到坚硬的地面，就开始蔓延，生长，龟裂的大地上很快出现了一片茂盛的草地。
只是这草并非绿色，而是深紫与殷红交织，如同浅海之中的海草般摇曳。
或许在这颗星球毁灭之前，这里会因此而诞生新的生命，甚至由于神像的污染，那些生命说不定会跨越亿万年才能完成的进化之路，在行将毁灭之际出现文明。
那个时候，这些文明里的贤者与先知会仰望天空，在永恒的黄昏之中依靠那绿色的火焰的闪烁频率来推定时间，制定历法。
部落的族长会看到这拔地而起的扭曲的参天大树与横亘天际的青绿火焰而编造一段创世的神话，甚至因此发生信仰不同者之间的战争。
求知者会试图探究天空与生命的奥秘，叩问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他们一边朝着宇宙埋进，一边往地底探寻，可能会与愚昧守旧的宗教势力展开纷争，在火刑架上燃烧自己。
而所有的一切，这个文明的全部，最终都会在那绿色的火焰之中陷入终末，无人铭记。
这就是异域的文明。
陆绊轻叹一声。
冯羽朝着他伸出了手，陆绊回握住。
“如果这时候就诞生了有意识的生命，说不定他们还会把我们当做是创世的亚当和夏娃。”
冯羽打趣道，随即，两个人周围的世界被一片绚烂如同烟花的色彩笼罩。
那青绿色的火焰远去，深红色的星球也掠过陆绊的身边，闪光的金属片在那虚空之中摇曳，某种旋律传入陆绊的耳中，似曾相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咖啡厅的桌前，面前的杯子里是带有奶沫的咖啡，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冯羽。
周围依旧是密斯卡托克的风景，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很多化妆成电影里角色的coser大摇大摆走在路上，吸引着市民的目光。
电影节看来能够正常开始，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冯羽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令她的嘴唇微微湿润。
“在许多异域，旧日支配者正在复苏，祂们的污染也随之活跃，当异域的文明湮灭，污染蔓延，总会影响到其他的异域。”
“你是指，有人正在唤醒这些旧日支配者？”
陆绊也喝了一口咖啡，尽管添加了牛奶，那苦涩的味道还是令他皱起眉头，于是他加了两颗方糖，用勺子缓缓搅拌。
“你应该也认识这样的家伙。”
冯羽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确实。”
陆绊想到了那皮肤黝黑的男子，作为喜欢穿梭在异域，教唆人类探求知识，解除那些邪神的封印的家伙，他或许真的只是唯恐天下不乱，在找乐子。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
一个声音忽然从两人之间迸发，陆绊看去，一名年轻的女生正捧着一杯热牛奶，坐在桌旁。
793.混沌化身
看到这少女，冯羽立刻警觉起来，她抓起陆绊的手，就要准备逃窜。
“不用担心，是熟人。”
陆绊劝说道。
冯羽挑了挑眉毛，看了看那少女，又看看陆绊。
“你怎么总是能遇到我不认识的女孩子？”
“这个，说来话长。”
陆绊看向坐在他们中间的那少女，她穿着一件羽绒服，棉质短裙，黑色的丝袜与靴子，俨然就像刚刚在密斯卡托克大学里行走的大学生。
“你怎么来了？”
他询问这个少女。
“我不能来？”
神上之神的化身之一，青春靓丽的美少女豹豹看向陆绊，眼神里满是戏谑的意味。
“你当然可以来。”
陆绊没有和她纠结。
“我闻到了这里有点儿熟悉的气味，就顺着味道找了过来，可刚刚走进城市里，那味道又消失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豹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就像是找不到玩具的小孩子。
但陆绊很清楚，她估计就是为了寻找那至高母神的神像而来，由于封印的松动，临近电影节，那一片时空就会在密斯卡托克重现，豹豹应该就是嗅到了类似的气味。
“我们刚刚已经处理完毕了。”
陆绊答道。
“遗憾~”
豹豹哀叹一声，抿了一口热牛奶，令她樱色的嘴唇上沾染了些许白色的液体，她注意到这些，舔了舔嘴唇。
“你很熟悉那个神吗？”
陆绊又询问。
“当然，祂，呃，我不知道你了解到什么程度，但祂的存在是和我的本体一个等级的存在，如果说旧日支配者或者那些神祇也有等级，祂的位格至少在前五。”
豹豹想了想，利落地答道。
“这种级别的神祇的眷属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确实很不正常。”
冯羽喃喃道。
“这个异域还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秘密，呵呵，你应该好好感谢我，因为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我可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而持续不断地与那些家伙战斗哦。”
豹豹像是邀功一般说道。
陆绊当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就算她真的在暗地里解决了一些可能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威胁的家伙，但实际上肯定不会是因为陆绊，而是纯粹她自己的乐子。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陆绊答道。
“言不由衷，好感度减十。”
豹豹略显嫌弃地白了陆绊一眼。
“原来还有十以上吗？”
陆绊接了一嘴。
“你想知道有多少？”
豹豹稍稍凑近到陆绊的方向，挑逗般问道。
“你们要打情骂俏到什么时候？”
冯羽端起咖啡又放下，发出了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呜哇，这个女人好可怕，你平常就是和这样的女人一起行动吗，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的精神经常出问题了。”
豹豹像是很害怕般说道。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调侃，而是放下热牛奶。
“那个家伙很喜欢到处留下痕迹，对他而言，这个世界越混乱，他就越开心，毕竟他的代表是‘混沌’，世界陷入混沌，那么祂也会变得强大。”
“你作为那位存在的分身，如果世界变得更加混乱了，你岂不是也会获益？”
冯羽觉察到了豹豹语言之中的含义，她随即询问道。
“确实如此，但我们之间需求的‘混沌’是不同的。”
豹豹将面前的装有牛奶的杯子缓缓旋转，令其中的液体微微摇晃。
“比如【黑暗之人】，他渴求的是知识带来的苦难与困厄，他乐于看到那些人类在承受了不应该了解的知识之后堕落的丑态，他更喜欢的是自己亲手操纵导致的混沌。”
“而那位废都的朋友，她喜欢的则是持久的混乱，或者说混乱的平衡，当废都的黑帮一家独大，她就会出手干涉，只有持续不断，此消彼长的混沌才是她的最爱。”
“至于我？”
豹豹又喝了一口牛奶。
“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我寻求的是另一种维度的混乱，对我而言，这个世界的人类持续生存，挣扎，苦恼，疼痛，就是最好的混沌源头。”
“听起来像是喜欢玩弄别人情感的渣女。”
冯羽点评道。
“呵呵，你如果愿意这么说也没关系，实际上，就连对我的偏见也是我乐于见到的。”
她笑盈盈地说道。
“那么，我们已经处理完了这里的异变，你也可以离开了。”
冯羽又说道。
“没事，我时间很多，可以陪你们逛逛。”
豹豹并未理会冯羽话语中的意思。
“也可以。”
陆绊没有拒绝，对他而言，在密斯卡托克参加电影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能够从豹豹这里获得更多有关旧日支配者的知识，他乐见其成。
视野之中，咖啡的奶沫也逐渐旋转，扭曲，构成了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
【任务要求：魔网影响力：5506332/10000000】
这个数字让陆绊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在此之前，魔网的影响力还只有几千，而经历了这些玩家在密斯卡托克的探索，影响力骤然提升到了五百万。
看起来魔网的影响力最主要的提升途径是让玩家们通过【晨星】来探索未知的事物。
仔细想想，这也很合理。
魔网的构成是知识，而陆绊的【魔网残片】里并没有基础的知识存留，全靠玩家们的探索，如果玩家们持续探索的是陆绊已经经历过的任务或者杜撰出来的任务，那么魔网之中的知识肯定就难以突破陆绊自己的上限。
想要拓展魔网，提升魔网的影响，那就要给它注入大量的知识来塑造魔网的形状。
想到这里，陆绊又对跟着豹豹一起参加电影节感到了些期待。
尽管在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没有相关的任务，但以陆绊现在的力量，已经足够将自己的经历和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制作成一款游戏了。
到那个时候，他甚至可以让普通的玩家也来尝试，探索那一座城市，提高魔网的影响力。
将思绪从魔网上转移回来，陆绊看了一眼冯羽，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似乎依旧对豹豹带有敌意。
他又看了一眼豹豹，这位年轻的美少女倒是一脸期待。
“那我们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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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4.对我来说刚刚好
“你为什么站那么远？”
陆绊看着远离自己的冯羽，询问道。
“这样一来，要是突然出现什么意外，我可以第一时间逃走。”
冯羽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一直盯着陆绊身边的大学生美少女。
豹豹并没有拘束的模样，在陆绊的身边四处张望，这里买一点零食，那里要留下照片，俨然是带着男朋友上街的小女生的模样。
所幸的是为了密斯卡托克的交通安全，陆绊还是好好戴上了口罩的，旁人无法认出他。
对于普通人来说，戴上口罩遮住下半边脸可能会变得更漂亮更帅，因为没有那么好看的人的五官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瑕疵和不协调的，有时候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加好看。
可陆绊这种已经到了人类极限颜值的，任何一点的残缺都是致命的。
就像一道完美证明且只有一种证明方法的数学题，你随便删改一些，只能是画蛇添足。
所以，戴上了口罩的陆绊，颜值大大地打折了。
走了十分钟，也就只有三位女生因为没有注意脚下的路而差点摔倒，或者撞上电线杆或者消防栓。
可喜可贺。
比起陆绊，更多的人注意到的是豹豹。
她在废都的化身都具有超凡的魅力，哪怕在正常情况下，普通人都难以逃脱，而在这个世界的化身豹豹，自然也继承那一份魅力。
与成熟女人的风韵不同，豹豹散发的少女的青春与天真无邪，就像你走在清晨的林间小路上，忽然钻出了一只花色可爱的猫咪，它来到你的脚边，用尾巴尖轻轻蹭你的裤腿，又在青绿的草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喵喵叫着看向你一样。
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因此，密斯卡托克的交通尽管没有因为陆绊的颜值而发生事故，但却因为陆绊身边的豹豹而出现了堵塞，就算豹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陆绊应该也有百分之一的错。
陆绊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个口罩给豹豹戴上。
“好难呼吸。”
豹豹不情愿地戴上口罩，抗议道。
随即，陆绊就看到她的白皙的脖子旁边裂开了几道口子，就像鲨鱼的鱼鳃一般微微开合，像是在呼吸。
啪——
陆绊两只手捂住了那鱼鳃。
“好痛苦，要死了。”
从豹豹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幼稚。”
一旁的冯羽点评道。
“有些事对小学生来说十分幼稚，但对我这样年纪的少女来说刚刚好。”
豹豹脖子上的裂隙合拢，又变回了光滑白皙，让人想要将舌头黏在上面的模样。
“我不要戴口罩，我变个模样好了。”
豹豹看起来的确很抗拒这种阻隔呼吸的装备，她话音刚落，脸部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成为了另外的一个人。
“你看你看，这样怎么样？”
豹豹在陆绊面前转了一圈。
她的模样是黑发与琥珀色的双眸，与那位在和岛燃成了灰烬的巫女如出一辙。
就好像她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一样。
“别闹。”
陆绊揉了揉她的脑袋。
豹豹又再度变化，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在细节上有些差别，仅仅微妙的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就不太一样了，从外貌90变成了外貌80，尽管依旧漂亮，却没有那么吸引人的眼球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她嘟囔了一句。
“呵呵。”
冯羽在一旁冷笑了一声。
“我看你是故意的。”
“不是挺有趣的吗，变化容貌我可是最擅长的，而且不光连外貌，就连身体细节和性格记忆都能模仿呢。”
豹豹挺起了胸脯，又转头看向陆绊。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既然电影节邀请了我，就去他们的组委会看看吧。”
陆绊倒是没有在意豹豹说的话，对这种外神的化身，尤其是喜欢搞事情，找乐子的神祇的化身而言，这种程度的雷区蹦迪就算不是难得一见，至少也是家常便饭了。
更何况是以人类的混沌情感作为最大喜好的豹豹，人类情感的变化，极端的情绪，混乱的思绪，都是她的心头好。
所以这种试图撩拨陆绊心里情绪的行为，合情合理。
陆绊等人很快来到了电影节组委会的所在地，虽然是大学承办，但组委会的办公地点并非在校园里，而是位于城市西北，山坡上低矮的写字楼，这楼房显得有些年头了，在写字楼对面，是一间医院。
这里可以俯瞰小半座城市，算是密斯卡托克的高处了。
陆绊看了一眼上面的招牌，写着“阿卡姆疯人院”，入口的铁门紧闭，里面矗立着很多哥特式的尖顶建筑，看起来也是一幢古迹。
“外国还真是民风淳朴，直接取名就叫疯人院了。”
陆绊感慨道，看到精神病院，他就有一种亲切和熟悉感，顿时产生一种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的念头。
不过现在还办正事要紧。
陆绊走进了那一幢建筑。
“你好，我收到了邀请函，来担任这一次电影节的评委工作。”
他很有礼貌地向前台小姐姐出示了手机里的邀请函。
可对方看到那黑色的邀请函，皱起了眉头。
“呃，不好意思，先生，这个邀请函好像有点儿，不对？”
前台小姐仔细确认了两遍，才迟疑地说道。
“不对吗？”
陆绊认真看了看这封邀请函。
“哦，不好意思，这是我编的。”
冯羽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般说道。
“？”
陆绊看向冯羽。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
冯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盈盈地站在一旁吃瓜看戏，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包瓜子。
“没事，你表明身份，他们恐怕求你还来不及。”
她又补充了一句。
陆绊于是摘下了口罩。
看清楚陆绊的模样，那前台的嘴立刻合不拢了。
“你......您是，陆绊导演？”
她错愕地询问道。
“就是本人。”
陆绊颔首道。
“我听说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有很多优秀的作品，所以想来品鉴一下。”
听到陆绊的话，前台小姐姐，立刻慌张起来，随即拿起电话给组委会办公室打电话，片刻之后，几个人就从办公室里匆匆跑了出来。
“陆绊导演，您应该早点通知我们的，我们可以派人去机场接您。”
为首的那位年过半百的男人说道。
“没事，我就随便逛逛，你们这个电影节办得还不错。”
陆绊顿了顿，又问道。
“对了，我们还没有住的地方，能帮忙安排几个房间吗？”
他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795.阿卡姆疯人院
从旁人的角度，陆绊可能看起来像依靠自己的名头混吃混喝的家伙。
实际上，陆绊的确是在混吃混喝。
虽然以他的资产，买下这边的一座酒店完全不成问题，但花自己的钱又怎么比得上白吃白喝呢？
更何况，陆绊要是作为评委参加电影节，必然是对密斯卡托克电影节的极大宣传，带来的收益不可估量，陆绊吃一点人家的，不寒碜。
和电影节组委会的人交流了一会儿，陆绊才离开这里，拿着几盒光盘。
这些光盘是电影节参展的影片，陆绊准备找时间看一看，做出评价。
走下楼，陆绊又看到了那一家精神病院。
天空变得阴沉了一些，冷风凛冽，吹动了树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令那精神病院显得更加幽深。
“我们不如去精神病院里看看，说不定那些病人在看完电影之后能有一些奇妙的点子。”
陆绊提议道。
“你认真的？”
冯羽瞥了一眼陆绊。
“好耶，是疯人院1
豹豹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大概和疯子在一起，她也会感受到混沌的快乐。
“我不打扰你们的疯人院之旅，我先回酒店了。”
冯羽并不打算进入精神病院，只留下了陆绊和豹豹。
两人来到门口，看到北美常见的啤酒肚光头保安正拿着挤满了黄芥末的热狗刷手机，咬一口夹着培根火腿的面包，还喝了一大口可乐。
“你好，我们想要参观一下这一间精神病院。”
陆绊对着窗口里说道。
“参观？你们是患者家属？”
保安很疑惑地看向陆绊和豹豹。
“不是的哟，我们是电影节的工作人员，因为这一次电影节的主题是混沌和疯狂，所以我们想要给医院里的患者们播放电影呢。”
豹豹抢在了陆绊之前，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里，可能只有第一句是真话。
她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煞有介事，就像真的一样。
陆绊都快相信了。
“播放电影？你们之前和院长预约过吗？”
保安放下了手里的热狗，用粗壮的手指按了一下面前的那台服役历史可能比他的任职时间更久电脑，询问道。
还是一指禅。
“当然预约过。”
豹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张纸，递给保安。
保安认真一看，的确是院长的笔记和印章。
不过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来阿卡姆疯人院放电影呢？
既然有文件，保安也没有阻拦，给两人发了访客证，放他们进来。
走进大门，看着门口的宣传栏，陆绊才知道了为什么这里显得与周围那么格格不入。
简单来说，江城的精神疾病中心是治疗精神疾病患者的医院，而阿卡姆疯人院里的，则是罪犯。
这医院的全称是“伦道夫阿卡姆精神病患犯罪疯人院”，正如名字所示，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患有精神病的犯人。
用“关押”这个词来描述可能不太准确，这里的患者基本都是因为精神病的原因而暂停审判，或者无法被逮捕，或者入狱的家伙。
在北美，恶性犯罪俯拾皆是，而且人人有枪，市民们根本不慌，导致在别的国家可能只是普通斗殴的事件，在这里都会变成持枪火并，而且还有一些内心变态的人，会使用手枪袭击那些无助的人，并且犯下罪行。
本来，这些人都应该被绳之以法。
但其中有不少人会谎称自己患有精神病，是一时犯病了才会拿着步枪去大街上对着人群扫射的。
而这边的法律系统又遵循判例，在此之前，总有一些判例是依靠这种手段来逃避了罪责的，于是，只能看到老老实实的黑叔叔不能呼吸，而强杀十几人的白人笑嘻嘻地在大别野里吃喝玩乐。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就连法官们也忍不下去了，于是，一个巧妙的提议被采纳了。
既然这些犯罪分子说自己是精神病人，那么就建立一所专门收容这些精神病犯罪的医院。
阿卡姆疯人院应运而生。
绝大部分宣称自己是精神病的恶性犯人，都会被送来这里接受“治疗”。
在早些年，额叶切除术是这里的主流治疗方法，简单来说，就是通过锥子和针管，在脑袋上开个洞，或者从眼窝底下探入大脑中，将占据大脑三分之一的额叶直接捣烂吸走。
这样的治疗之后，人会失去绝大部分的功能，整个人变得“安静”下来，也因此，常被用来治疗精神病，甚至发明了这个手术的医生还获得了诺贝尔奖。
当然，这样的手术方法是极为不人道的，因此到了现代早已被摒弃。
但在当时，那种有钱人依靠诡辩来逃避司法公正的情况下，这种治疗也算是以暴制暴了。
是老老实实去监狱里蹲十几年用铲子铺楼顶的沥青，还是被摘掉额叶变成一个行尸走肉，选择权在犯罪者的手上。
可现在额叶切除术已经被废止，这精神病院又多了许多但凡干一点儿人事也不至于一点儿人事都不干的犯罪分子。
在民风淳朴的阿卡姆，这些犯人着实令人头疼。
陆绊来到广场上，看到这里有许多穿着病号服的患者，以及站在一旁拿着枪的看守。
“终于到达了密斯卡托克最高城，阿卡姆，太美丽了家人们。”
豹豹呼吸着医院里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一边拿手机拍摄着说道。
“哟，这不是陆绊吗？”
她一本正经将镜头朝向了陆绊，故作惊讶地后退半步，又将手机镜头挪开，转向那些患者。
“还是看看远处的精神病人吧。”
“你玩得还挺开心的。”
陆绊想了想，觉得豹豹这种性格，高强度网上冲浪也是合情合理的。
“生活要多一点色彩，不要那么严肃。”
豹豹嘻嘻一笑，收起了手机。
陆绊看向那些患者，发现这些患者们一个两个都挺精神抖擞的，全然不像有精神病的模样。
他和豹豹来到了距离最近的那个坐在长椅上，腿上摆着笔记本电脑的患者身边。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毛病？”
陆绊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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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6.轻轻敲开沉睡的心灵
听到陆绊的询问，那位病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任何兴趣地又低下头，埋首于双腿的笔记本电脑上，并未敲打键盘，而是用手指在触摸板滑动，像是在浏览网页。
“有什么好看的，让我康康。”
陆绊来到他的身后，窥探对方电脑屏幕里的东西。
红的绿的，看起来像是金融投资软件的界面，不知道是股票还是别的。
“你在医院里还炒股？”
陆绊不禁问道。
那病人没有反应，只专注地浏览着那些股票的情况。
“这个人怎么都没有反应，是不是已经被做过手术，切除了额叶？”
陆绊向豹豹寻求意见。
“我看一下。”
豹豹说着，把手放在了那个人的头上。
那病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脑袋就直接裂开，如同盛开的花瓣。
那粉色的，布满沟壑的大脑就像一只蠕动的毛毛虫，逐渐绽放，就像一张妩媚的大嘴，令人想要下一刻就把脑袋深埋进去。
如果吃过猪脑的人应该能理解，这大脑软乎乎，就像一块豆腐，好像轻轻揉捏就会弄碎一般，但却又保持着形状，只耷拉下来。
豹豹没有嫌弃地用白皙的手指探入这绽放的大脑中，就像在自己的包包里找补妆镜般翻找了一阵子，才将手收回来。
陆绊看到，在这位少女的掌心，有一枚半透明的晶体。
将晶体捏碎，无数的粉尘飞扬，一些画面和声音浮现在半空中，很快化作了知识流入陆绊的大脑中。
“......嘿，朋友，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一支股票，我估计最近一段时间就可以买入了，我自己应该会加仓，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和你说......”
“......你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用呢，我也被套牢在里面了，要说亏的钱，我比你还多呢，没事，这应该只是技术性调整，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上扬的......”
“......所以说你为什么赚不了钱呢，追涨杀跌说得就是你这样的人，这股票暴跌了没错，难道不是买入的好时机吗......”
“......呵呵，投资就是有风险的，你既然选择了高收益的项目，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看样子这是一个股票经纪人，不但在业界小有名气，而且还制作视频指导投资者。
在最开始的几次，他的确准确预测了一些股票的涨跌，让投资者们都相信他的眼光是正确的，即便偶有失误，也情有可原。
毕竟一群拿过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大佬投钱进入股市都会亏得血本无归，又怎么能指望一个股票经纪人能够面面俱到，支配不一定存在的经济规律呢。
不过，这位股票经纪人很快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伪造了一支不存在，即将上市的股票，通过一系列的欺诈与操作让那些有钱的客户认为这支股票大有可为，甚至引发了抢购狂潮，令自己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而且最聪明的是，这位股票经纪人兑现了最早一批买进股票之人的收益，原本那些还在观望，怀疑的投资者们看到那些人拿到了翻倍的收益之后也难以自持，最终将钱财都投了进来，试图攫取更多的利益。
然后，这聪明的股票经纪人就捐款逃走了，只留下一地鸡毛，和在风中凌乱的众人。
实际上，要不是他的情人和他吵架导致他的位置暴露，警察们还不一定能抓到这诈骗犯。
结果，由于拥有大量的金钱，这位股票经纪人聘请的律师在法庭上为他做出了辩护，那就是这位股票经纪人是一个妄想症患者，在他的工作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幻觉，他妄想哪些股票会涨，哪些股票会跌，然后在大众面前胡说八道，有的准确，有的不准确，但大家就是相信他。
实际上，那些投资者都是跟着一个神经病在投资。
最后，这位患有“神经脖的股票经纪人妄想了一支股票，并且宣传，让大家抢购它，由于症状减轻，他发现了这件事，并且用自己的钱兑现了一部分投资者的收益，可很快，可怜的患者症状又加重了，于是，不知所措的他就捐款逃走，可悲可叹。
这样扯淡的辩护，没想到竟然法官竟然接受了。
在北美，这种案子其实相当纠结，由于这位股票经纪人有足够的金钱，那么他可以聘请律师进行各种拖延，重新举证，一场官司打个好几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在此期间，他甚至可以继续坑蒙拐骗，过得快快乐乐。
只是这病人没想到的是，法官虽然接受了精神病的说法，但并未直接释放他，而是将其送到了这阿卡姆疯人院进行治疗。
此刻，这位患者就是在用电脑继续操盘，关注动向，伺机准备再干一票。
理解了这些知识，陆绊没有去评价那位法官的审判是否正义，从朴素的道德来看，这个装疯卖傻的家伙的确应当受到制裁，他坑骗的钱财也应该还给那些受害者，但在这个国家，法律就是这样保护了他，这就是现实。
“看来这里的确是各种犯罪者的天堂，骗了这么多钱还能在这里玩电脑。”
陆绊点评道。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周围患者的目光。
那些“精神病人”看到豹豹一拍就让这名患者脑袋开花的景象，一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什么特效表演，还是自己在精神病院待久了，脑袋真的出问题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状况，可以让他恢复原状了。”
陆绊对身边的豹豹说道。
可这位天真无邪的美少女却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恢复原状？”
豹豹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向陆绊。
“恢复原状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原来你是真的把他的脑袋挖开，取出了记忆？”
陆绊不禁问道。
他一开始以为豹豹就像自己用遗言翻阅他人的记忆和经历一般，是以旧日支配者的力量查看这个人的记忆和过去。
没想到，刚才捏碎的，不是什么记忆的结晶，而是这家伙的灵魂？
事情好像大条了。
陆绊看到那些越来越困惑的精神病人们，不由得想到。
797.排排坐
身为旧日支配者的化身，豹豹肯定比陆绊更懂得超凡之力，想要读取记忆而不伤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对豹豹而言，与其说是故意杀死了这名患者，为民除害，大快人心，倒不如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杀了个人。
你开开心心走在大街上，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有几只蚂蚁挡在你的面前，对你晃动触角，那意思是在说你刚才踩死了它们的伙伴，你认罪么？
豹豹这个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心太大。
可能是还没有太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时不时就会犯下疏忽。
毕竟伪装成人类实在太累了，如果没有一定的乐子，很难让这些旧日支配者的化身持之以恒。
现在，阿卡姆疯人院的中庭，那些持枪的守卫似乎也注意到了问题，他们看向这里，有几个已经行动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的豹豹很快有了主意，不过就在她抬手的时候，陆绊忽然拦住了她。
“你接下来该不会要把所有目击者都杀掉吧？”
“不可以吗？”
豹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陆绊。
“那当然不行，我们还要放电影给他们看呢。”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
“对哦。”
豹豹觉得陆绊说得很对，手上的动作又变了一个。
接着，就看到眼前这个脑袋开花的“精神病”患者，那绽放的头颅又合拢了起来。
他活了过来。
这病人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注意到陆绊和豹豹，将视线放在眼前的电脑上，他飞速敲击键盘，一下子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花了出去，至于是捐给了慈善机构，还是单纯的买了几万个气球放飞给南极的臭氧层空洞添砖加瓦，陆绊就无法得知了。
只是，陆绊看到，这个人的后脖颈上，似乎有一点儿脏东西。
就像什么白兮兮，黏糊糊的东西粘在了上面一般。
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东西是从这位患者的皮肤底下溢出来的，就像痘痘一样，而在那痕迹之中，有一根丝线。
这丝线垂直向上，延伸到了无穷高远的天空之中，谁也不知道最终抵达了哪里。
这人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做完刚才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动作，只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就像是无人操控的体现木偶。
看到这一幕，那些保安们也就没有过来，站了回去。
这些患者也没人同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吧。
他们的脑中这么想到。
“小问题，小问题。”
豹豹一副“看我厉害吧”的表情，挺起了胸脯。
而其他的患者，一时不知道刚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都警惕地盯着两人。
陆绊来到医生办公室，正好抓到一个在摸鱼的医生，那医生正在玩空当接龙，就快要通关了。
“医生。”
陆绊冷不防的一句，吓得那医生立刻关掉了游戏，对方偏着头，看向陆绊，发现不是领导，才放心下来，又有些困惑。
“是这样的，我们是密斯卡托克电影节的工作人员，想要为医院里的患者们播放电影，给他们的住院生活提供一些欢乐。”
陆绊当即说道。
“播放电影？你们和院长预约过了？”
那医生问道。
陆绊看到，豹豹正准备往前走，一巴掌拍开这摸鱼医生的脑壳，他急忙拦住这位少女。
“我来处理。”
陆绊说着，随手从隔壁桌子上扯下一张纸，随后，银色的钢笔【遗言】在上面飞速写下文字。
【任谁看了都会同意签名者所说话语的纸条，简单实用】
陆绊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交给那位医生的同时，说道。
“我们和院长预约过了，请将设备给我们吧，这里应该有露天播放所需要的器材。”
接过陆绊的纸条，那医生恍惚了一下。
随后，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钥匙。
“左边第三把是库房的钥匙，投影仪在库房，库房在走廊尽头。”
“非常感谢，这个证明请给我。”
陆绊说着，将那张纸拿了回来。
直到陆绊和豹豹离开，那医生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两人很快取出了投影仪和巨大的幕布。
北美很喜欢露天电影，尤其是这边有着汽车文化的传统，很多时候，青涩小情侣的初次约会都不是在什么昏暗的电影院，而是播放着老旧电影的露天汽车电影院，只需要交一点儿钱，买上爆米花和两大杯可乐，就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所以，医院里也有这样的设备。
陆绊和豹豹很快将幕布支棱了起来。
这引起了许多患者的注意。
这些患者在外面都是个顶个的穷凶极恶的犯罪，杀的人加起来可能都快赶上一个加强营了，金钱让他们在精神病院里苟延残喘，面对陆绊的举动，他们有些不屑一顾。
“都来坐好，不要抢位置，马上就要放映电影了。”
陆绊叫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他，大家还是各做各的。
陆绊想了想，来到一位保安的身边。
将那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便签交给这位保安，陆绊同时开口说道。
“把枪借给我一下。”
那保安疑惑地拿起便签，很快就变得呆滞，木然，将自己手里的霰弹枪交给了陆绊。
陆绊拿起枪，来到幕布前，毫不犹豫，朝着天空开枪。
嘭——
枪声迅速引起了患者们的注意，有好几个黑人甚至立刻双手放到脑袋后面，蹲了下来，熟练地就像早就将这一套动作刻进了dna一样。
“各位，都过来坐好，不要抢位置，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
陆绊和善地说道。
“你谁啊？”
一个光头的，一看就很会打架的患者朝着陆绊叫道。
陆绊没有回答，只朝着他的脚边开了一枪。
嘭——
那光头患者立刻跳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绊。
“请找个位置坐下。”
陆绊露出了微笑。
那些病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来到了中庭广场，找位置坐下，乖巧得就像是幼儿园的孩子。
毕竟比起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倒是更像精神病人。
谁也不知道他给自己播放电影是为啥，难保不会一枪崩了自己，然后通过诉讼手段，和自己成为同一间医院的病友。
看到这一幕，陆绊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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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8.看啊，为什么不看！
看着大家自觉排队坐好，手都放在了双腿上，就像准备开运动会的小学生一样，陆绊感到极为欣慰。
看起来这些精神病人的确都是有钱的主，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至于为何沦落到这种地步，陆绊相信，除了个人的努力，还离不开国家的扶持。
鼓捣好了机器，陆绊很快就准备开始放映。
第一部电影是带有惊悚要素的民俗题材，只是欧美这一块的民俗着实有些简陋，基本上就是跳大神的plus版，很多意象与其说是恐怖，不如说是恶心。
眼球，血浆，断肢，各种限制级的画面浮现。
陆绊看完了这部电影，觉得它的题材有一定的新意，剧情则相对平实，角色表演倒是很不错，总体而言是一部值得花费时间观看的电影。
他写下审核评语，又看了看那些精神病人。
这些病人无动于衷，就像在三十五度的天气里站在大太阳的操场上听校长讲述自己工作成果和过往荣耀的初中生。
看来他们不太喜欢这部电影。
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这些精神病人之中很多都是个顶个犯罪高手，可能电影里死的人数量都不一定有某些患者杀的人多，对于他们而言，这种根本算不上恐怖。
陆绊又将其记录了下来。
电影应该考虑到各种观众的经历和需求，即使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在被关押的时候也是有可能看到这部电影的，而这时候，电影就无法带给他们足够的感触，这是不足的。
一部优秀的电影，应该能够是否有相关经历的人观看之后都能从中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带来触动。
不过，陆绊也觉得，这部电影的特效部分的确很普通，鬼魂就像廉价的幻灯片，这一点也是让影片打折的地方。
一部超现实的电影，特效还是很重要的，不但需要想象力，还需要质感，质感到位了，哪怕在几十年后的观众看来有些简陋，但依旧能够打动人心。
尤其是现在，这些有钱人可能也看过陆绊的电影，再不济可能在那些短视频app里刷到过类似的片段，对于特效的欣赏阈值已经很高了，在这种情况下，拙劣的特效就会导致电影的评价进一步下跌。
但想要让这些电影的特效追上陆绊的水平，陆绊不想说得太失礼，可能要给他们准备脑后插管。
想到这里，陆绊觉得自己不能就只是这么看着，他得做出一些行动。
于是，他将手放在了投影仪上，无数的文字浮现出来。
【古早的投影仪，能正常启动就是胜利】
【不要指望能有多好的画质，看得清颜色就很不错了】
【建议不要开启太长时间，灯泡可能会烧掉】
看来这投影仪也问题很大，播放设备都不太行，电影的画面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陆绊给它加上了几笔。
转眼间，这投影仪焕然一新，就像用了什么天顶星科技一般。
陆绊开始放第二部电影。
这一部电影的题材更加大众一点，是连环杀人案，血浆更多，画面更加暴力，但也没什么恐怖的。
甚至陆绊看到一半的时候还在好奇，这电影是不是以在座的哪位患者为原型创作的。
只是，经过了陆绊的小小改造，这投影仪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超凡力量。
比如，在播放的时候，伴随着那穿着塑胶雨衣，手持凿子的变态杀人犯在案板上将受害者一点点肢解的时候，那疼痛感与恐惧感就会如同真实存在般在那些精神病患者的身上蔓延。
好几个人抱着手，瑟瑟发抖，还有人想要捂住眼睛，不敢观看。
而有些则直接两眼翻白，昏厥过去，似乎已经死去的回忆正在试图攻击他们一样。
一部电影下来，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精神病人，十不存一。
他们就像刚刚暑假连续强化补习了一个月，每天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都在刻苦学习准备高考的高三学生忽然被告知高考延期了三个月一样痛苦。
“这部电影的结构上倒是有很多创新，用杀人的主视角来进行拍摄，并且加入了误导和诡计，虽然摄影水平一般，但创意很不错。”
陆绊做出了点评。
他相信那种精神病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又播完了一部电影，陆绊准备继续播。
一旁的豹豹已经昏昏欲睡。
“你们人类的电影就这水平吗？一点都不好笑。”
她嘟囔道。
“原来你是在找笑点吗？”
“看到里面的怪物，挺有乐子的。”
豹豹乖巧地点点头。
“倒是看着这些人被吓到的模样，更有乐子。”
她环视一圈，那些精神病患者一个个都抱头蹲防，瑟瑟发抖，一副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事物的模样。
见状，陆绊又拿起了那把枪，朝着天空鸣枪警告。
嘭——
“都坐好，怎么看电影的呢！”
他叫嚷道，那些精神病患者畏惧于陆绊的枪，又乖乖坐了回去。
第三部电影开始播放，陆绊看得津津有味，可却发现底下的观众们一个个都心不在焉，有人甚至拿起了手机，正在看手机。
这种感觉，就像大学上选修课的时候底下的学生一个两个要么睡觉，要么玩手机，反正除了听课之外啥都干，而老师站在讲台上还要认真互动把课讲完一样。
“看啊，为什么不看！”
陆绊提醒道。
他来到了一个正在看着手机的患者旁边，没有发出声音，只看着这患者在看什么。
然后，陆绊就发现，这位患者并不是走神，而是正在给自己的律师发消息。
【快想个办法把我从这该死的精神病院弄出去，去牢里，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我认罪可以吗，我什么罪都认，我自首，这里太可怕了！】
看来他是想要通过认罪的方式来逃离疯人院。
虽然陆绊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患者会选择改过自新，承认自己犯下的罪恶，但既然浪子回头，那么也是一桩美事。
陆绊等他和律师沟通完，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做得很好，我决定请你再看一部电影。”
听到陆绊的话，那患者脸色铁青。
799.功德一件
从阿卡姆电影院出来。
从阿卡姆疯人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阳光轻抚这笼罩在薄雾之中的疯人院，竟然显出了几分人间的真善美。
陆绊感觉很满足，他观看了好几部不错的电影，当然，参加评审的电影里也有乏味而老套的，不过瑕不掩瑜，人类在创造力方面带来的欢乐还是让陆绊感到欣慰的。
至于豹豹，也心满意足，大吃特吃了一整晚。
被超凡的投影仪播放的电影渲染的惊悚情绪，还有被陆绊强制观看电影带来的恐惧，诸多的情感都成为了她最好的食粮。
第二天早上，阿卡姆疯人院就出院了几十名患者，他们有的都在这里待了五六年，一直没能痊愈，如今，陆绊依靠播放电影就让他们恢复了正常，重新收获了应有的人生，也算是一桩功德。
可喜可贺。
出了医院，陆绊立刻就将评审意见交给了对门的评审委员会。
至于后续的颁奖，他就没有兴趣参与了。
陆绊一直认为，喜欢一位创作者，不一定要和对方直接交流，因为你喜欢的是他的作品，而创作者本人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性格，本来欣赏的作品，可能会因为和创作者的接触而产生改观，从而无法纯粹地看待作品，那么也就失去了创作的初心。
比如有的人喜欢追逐偶像，神化创作者，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创作者的作品就全盘肯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闭塞而容不下其他意见的一言堂的圈子，而不太清醒的创作者就会沉湎于其中，反而得不到进步。
粉丝们以为无论作品好坏都支持创作者是一种支持，其实这才会让他固步自封，难以成长。
同样的，有些人喜欢某部作品，但创作者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地方和自己的意见产生了冲突，从而使得产生了偏见，最终影响到对作品的鉴赏也是很正常的。
陆绊看完了这些电影，他就没有结交那些创作者的打算，主要是担心自己的意见可能会影响对方的创作。
走出组委会，陆绊也觉得这一次密斯卡托克的旅程该结束了。
他和豹豹随意找了一家餐厅，点了两份简简单单的早餐。
在吃早餐的时候，他看到一旁有一位男子正拿着一本讲述古代信仰演变的书籍
现在这个年代，会在外面看实体书的人不多了，陆绊觉得很新奇。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位年轻人还会用笔在书上做出笔记。
那年轻人桌面摆着一杯热咖啡，还有一份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似乎是他吃到一半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东西。
灵感突发，陆绊来到他的身边，看了下这位年轻人的笔记。
还挺专业的。
当然，在已经接触到了世界真实的陆绊看来，都是很浅显，或者说有错误的。
但正如不应该因为相对论的出现而否定在低速宏观条件下的牛顿力学一样，在尚未获知异域相关知识的时候，这些理论和思考也的确是有参考价值的。
“你的想法挺不错的。”
陆绊忽然出声说道。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那位年轻人停下了笔，转头看向陆绊。
“我发现人类对于海洋的观感竟然会因为地区的不同而产生巨大的差异，这一点相当有趣，所以就写了点自己的感想。”
年轻人很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陆绊听得很认真，一旁的豹豹吃东西也吃得很认真。
“......所以，我觉得这种区别的出现是由于不同地区的人类对大海的了解才出现的，越是依靠大海生活，就越会对大海产生恐惧，反而身处大陆的人，由于本身的丰饶物产，对于大海的需求会降低，所以反而不会对大海产生恐惧的情绪......”
他聊着有关恐惧的话题，可能是由于密斯卡托克电影节里展出的电影或多或少都有些惊悚恐怖的元素，所以吸引了这位年轻人过来。
“所以，我发现，人们对一样东西的恐惧程度会伴随着了解的加深而降低，但当抵达一定的程度之后，又会开始提高，尤其是当认知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彻底了解这样事物的时候，恐惧就会达到极点。”
他口若悬河地说道。
“因此，未知的恐惧源于已知，就像芝诺的悖论，人的认知就是一个圆圈，知道的越多，未知的事物也就越多。”
他和陆绊又讨论了一会儿，越说越兴奋。
“果然，我从普罗维登斯过来是正确的，这里能遇到您这样具有卓越见地的人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又看了看时间。
“糟糕，我预约的电影要开场了，抱歉，我要先失陪了。”
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了笔记本翻开，可以看到笔记本里除了书写了一些简短的句子之外，还有绘图。
图画都是一些怪异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的模样，很多可以看出是糅合了多种生物构思出来的。
翻到新的一页，年轻人撕下一张，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文字，交给陆绊。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能够有机会再继续聊聊，我先走了。”
将那一页纸给陆绊，年轻人脚步匆匆离去。
陆绊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地址和名字，正如这位年轻人所述，他来自于普罗维登斯，那是一座海港城市。
“霍华德。”
陆绊看了一眼他的名字，觉得有点儿眼熟。
有机会的话可以推荐一些其他语言的著作给他，说不定还可以寄一台【晨星】给这位年轻人，让他感受一下异域的风光。
这只是陆绊回家之路的短暂插曲，在波士顿附近的机场购买了一些小礼物，乘坐飞机，陆绊很快回到了江城。
而豹豹，半路就跳进了海里，不知所踪。
请秦天天吃了顿饭，给她带去了一些外国的洋菩萨雕像作为伴手礼，陆绊回到了甜蜜温暖的家中。
几天后，在观看密斯卡托克电影节颁奖仪式直播的时候，陆绊看到视野之中，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任务要求：魔网影响力：10000000/10000000】
【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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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萌芽】
【任务要求：魔网影响力：10000000/1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80％】
【任务完成情况：惊艳】
【你吸纳了一批追随者，他们动力十足，勇往直前，但这还远远不够，收集更多的异域，吸引更多的信徒，缔造更加强大的魔网，在污染的狂潮中屹立不倒，化作灯塔吧】
【获得寂静点数：50000点】
【结算完毕】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陆绊反复看了两遍。
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到过这么低的评价了，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适应。
仔细想了想，陆绊觉得可能是自己灌输给魔网的知识比较低级的缘故。
虽然这一次密斯卡托克的事件牵扯很高，但玩家们的参与度并没有那么高，他们大部分都在初期被那些神祇的眷者干掉了，未能接触到更深层次的隐秘，而有关神上之神，外神的知识，放进魔网里，玩家也没办法去查看。
所以魔网的影响力兜兜转转等待了很久才达到标准。
想要得到更高的评价，估计效率和质量缺一不可。
既需要给魔网添加更多的知识，还需要尽快拓展影响力。
但陆绊也注意到，自己挑选的这些玩家的受污染程度已经很高了。
面对那神上之神的眷族，正常人应该会立刻陷入癫狂，要么沦为那眷属奴仆，永世不得翻身，要么就直接当场开始相互厮杀，或者脑袋爆炸。
可是那些玩家们不但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而且还能反手拆掉教堂，砸毁神像，着实令陆绊感到意外。
尤其这些玩家们其实没有产生太严重的异化状况，最多也就是掌控的超凡能力又变强了一些罢了。
由于这种状况，玩家们开始逐渐相信，陆绊的这个【寂静之地】可能拥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能够激发人类的潜能，赋予他们超能力，所以现在极为相信陆绊，将其奉若神明。
如果信仰有力量，那么陆绊现在可能已经是一个小土地神了。
这也是任务评价里陆绊的追随者变多的理由。
只是，看着他们自称“神选者”，陆绊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收敛思绪，陆绊将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任务里。
他还需要去往废都和和岛拿取素材，所以能够选的话，这两个异域的任务自然是最好。
电视里，密斯卡托克电影节最佳影片颁给了一部讲述自我认知的惊悚类电影。
电影里的主角时常幻想自己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之中，觉得自己的真正身份是超凡的魔法师，从而认为现实都是自己的妄想，无视了领导的打压，甚至还在路上救下了一位女性。
本来以为主角的生活将会被这精神疾病困扰，可没想到他竟然越过越好，反而成为了模范市民，着实令人在感到讽刺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电影画面扭曲，那些颁奖嘉宾的脸上忽然睁开了好多只眼睛，袖子里钻出了无数的触手，整个人形态崩溃，成为了一团团扭曲丑陋的怪物。
那些怪物逐渐聚合到一起，构成了别扭而难以辨认的文字。
如果不是陆绊知道寂静之地就是这样的画风，他可能会认为密斯卡托克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陆绊看向那些文字。
【检测到扰动，正在重新定位任务】
意料之外的说明浮现，陆绊之前都没经历过寂静之地受到扰动的情况。
那些扭曲的怪物疯狂颤抖，又构成了新的文字。
【萌芽】
【每一段旅程都有终点，在大海之中，那可能是一片大陆，一座岛屿，或者，一处礁石】
【人类对大海的恐惧来自远古，在幽邃，冰冷，黑暗的海底，邪恶滋长，令人敬畏】
【可总是有人向往大海，在海中，他们获得了财富，名声，权力，他们功成名就，缔造超凡】
【你展开了一段新的旅程，是将会在大海的之中寻觅到最珍贵的财宝，理解永生的奥秘，窃取神明的权柄，还是被吊死在沙滩上，无人知晓】
【就如同所有的参天巨树都起始于一株小小的萌芽一般，所有的伟大都源自旅程最初的一步，勇敢地迈出去吧】
【“为什么要探索大海？当然是因为大海就在那里啊！”】
【任务难度：辉煌】
【合作任务】
【向认识的神选者发出邀请，或者接受神选者的邀请，成为同行者的神选者抵达一人时，任务开始】
【同行者人数：1/1】
那些怪物就像海草一般摇曳起来，反而让人感觉惊悚。
“已经有了一个同行者，而且还不能招募？”
陆绊嗅到了一丝不太妙的气息。
而且，他没有其他的任务可以选择，看起来只能承接这个任务。
说到大海，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之前与那位年轻人霍华德讨论的。
不仅仅是海洋，人类对事物的恐惧都会伴随着认知的深入而降低，但在某个阈值超过之后又提高，就像居住在大山旁边的人会对山林产生敬畏，居住在沙漠之中的居民会害怕漫天黄沙一般。
而这个世界的海洋的确还有很多未解之谜，这些未解之谜里，估计有一部分和邪神有关，是邪神的封印。
只是，这个任务的难度是【辉煌】，就代表肯定会涉及到有关旧日支配者，或者世界本源的内容，只有一名同行者，让陆绊感觉有些不放心。
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陆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按下遥控器，那些电视里的怪物骤然又分解，重组，构成了具体的任务描述。
陆绊看向任务的目标。
【任务目标：见证萌芽】
【任务目标：活下去】
“这是什么目标？”
活下去倒是很好理解，陆绊已经活下去很多次了。
而见证萌芽，他不理解。
联系到任务的名字和其中的说明，陆绊怀疑，可能这个任务是要自己种什么东西。
比如种田？
陆绊不太清楚，他想了想，将目光投放到了打折的【狂人的知识】上。
好久没有氪这个了，有些怀念。
陆绊直接花费点数买了一个十连，希望能够出货。
801.我们肘
出现在陆绊手上的是一个人类的头骨，其中似乎有黑色的火焰缭绕。
这让陆绊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这其中蕴含着什么。
十连可以直接定向获得信息，陆绊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这一次的任务。
将那头骨捏碎，黑色的火焰骤然升腾，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在陆绊的耳畔，呓语伴随着那火焰萦绕在陆绊的耳边，层层叠叠。
“......你们听过吗，有一片海域没有任何风，是绝对的无风带，所有的船只要驶入了那一片海域，就永远没办法逃出来了......”
“......在海上有会唱歌的人鱼，如果被她们的歌声吸引，那么就会永远无法离开，迷失在海里......”
“......你们见过真正的风暴吗，绵延几十里，就连海面和天空都会混淆的风暴，雷霆就像蜘蛛网一样连通了大海和云层，水龙卷就像立柱，支撑着天空，在那样的风暴中，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我见到了一些诡异的怪物，它们就像影子一样在水下聚集，转眼间就覆盖了整艘船，然后，就在我的眼前，那艘船就不见了，它不见了......”
“......你们能听到那声音吗，那来自深海的声音，它好像在呼唤我，没错，它在叫我回去，我应该去哪儿，我是谁......”
陆绊微微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些来自异域的知识。
这种程度的知识，已经不会让他产生什么特别的反应了。
“这好像不是地球啊......”
陆绊想到。
他看到的那些画面也并非古代的地球，而是一个大部分都被水域包裹住的地方，只有少数的岛屿在海水之中散布，而且还有很多怪物，不像是这个和谐有爱的世界。
而想到很多水，有岛屿的异域，陆绊就想到了和岛。
只是，之前任务如果是去往和岛，那么肯定会提到相关的元素，可这一次却没有诸如樱花，净火，巫女之类的信息，让陆绊十分疑惑。
话虽如此，陆绊也没得眩
反正他有水下呼吸，横竖不会淹死，问题不大。
做好了准备，陆绊又网购了一包种子。
据说这种种子是可以去太空的，以后条件允许，甚至能在火星生根发芽，种植土豆。
既然任务是萌芽，那陆绊带一点儿种子去种，合情合理。
他又给冯羽发了消息。
上次在密斯卡托克一别之后，冯羽又不知所踪，看样子是到什么地方旅游了，没有回复陆绊的消息。
他又给豹豹发了一条消息。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看不看手机。
没想到的是，豹豹竟然回复了。
炭烤椒盐海豹：你要去和岛？我也一起，一起一起。
她看起来还挺感兴趣的模样。
下一刻，陆绊就发现，自己身边坐了一个女生。
豹豹身上穿着一件印有正在拍肚皮晒太阳海豹的粉色睡衣，坐在陆绊的沙发上。
“我们肘。”
她说道，看来最近没少在网上冲浪。
“你真的要去？”
陆绊怀疑地问道。
他不知道和岛有没有豹豹的分身，好奇要是两者碰面会发生什么。
“有热闹看，我肯定要去。”
豹豹理所当然地说道。
陆绊没有阻止。
反正她想去，自己肯定也能去的。
而且海豹，和大海的确挺搭配的。
想到这里，陆绊按下遥控器的按钮。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他选择了是。
一瞬间，电视机里的画面如同溢出的流水般漫了出来，迅速地，那扭曲错乱的色彩便笼罩了房间，将陆绊包裹其中。
迅速地，陆绊就从客厅里如同褪色般消失不见。
豹豹见状，刚刚站起来，就感觉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
她瞥了一眼陆绊刚刚坐的位置，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放心，我会让他完完整整地回来的。”
说完，豹豹打了个响指，她的身影迅速黯淡，同样消失不见。
天旋地转之中，陆绊看到一团黄色的雾气正朝着自己涌来，但很快，一颗深红的星球的光辉占据了他的视野，那星球布满铁锈色，却又像是一团肉球，散发着生命的鼓动。
漆黑的触须在虚空中蔓延，又被一道青绿色的光芒撕裂，源自亘古的旋律在陆绊耳边回响，无名的雾气在宇宙里吞噬群星，千万的文明在黑暗之中孕育，繁衍，毁灭，如同朝露，瞬息万变。
这一切都迅速远去，在诡谲的万古之中，就连死亡亦会消逝。
他回过神来，发现世界依旧在摇晃。
不，准确地说，是船。
陆绊发现自己正位于船舱里，这里充满了潮湿腐朽的气味，就像穿着踩过水又闷在皮靴里好几天的袜子，一个字劲大。
那些湿漉漉的木头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陆绊环视四周，这里是他的船舱，有一张简单的床，被褥同样也是湿漉漉的，一股馊味。
桌面的木头碗里放着食物，理所当然是鱼。
不知道名字的好几种鱼类丢在水里煮开后制成的鱼汤，还加了几片海草当做点缀，看起来就没有任何食欲。
陆绊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味道让他想起了希雅中意的夜之国美食，就算称不上是美味佳肴，至少可以算得上是泔水猪食了。
杯子里则是酒，就像掺了水一样，味道难以恭维。
海上的航行很久远，淡水容易腐朽，所以在大航海时代，海员们通常储备的都是酒，至少酒经过了蒸馏，具有一定的杀菌防腐作用，味道就不用太指望了。
船舱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呼喊什么，陆绊推开门，看到忙碌的水手。
这些水手并未和陆绊打招呼，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陆绊沿着楼梯来到甲板上。
一片阳光明媚，船帆升起，正破浪前行。
他看到，一位身穿甲胄的女士正站在船首，眺望前方。
“原来是你。”
陆绊打了个招呼，希雅转过头。
“听着。”
可希雅并没有回应陆绊的招呼，而是直接说道。
“这一次的任务很危险，你可能会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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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2.海面上真安静啊
“我会死在这里？”
陆绊听着希雅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但看着对方的眼睛，陆绊很快就有了猜测。
“在上次任务之后，你又经历了别的任务，在那个任务里得知了我的死讯？”
陆绊脱口而出。
“嗯......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曾经在荒原参加过一次任务，在那任务里遇到了杜丹平，因为联想到你说过杜丹平在你的世界已经死亡，我就想能不能尝试通过告诉他这件事来救下他。”
希雅微微颔首，海风吹动她金色的发梢，那碧绿如同湖水的眼睛里蕴藏了许多的心事。
“然后，我成功接取了一个荒原的任务，找到了杜丹平，告诉了他这些事。”
“他有什么反应？”
陆绊有些好奇。
听到陆绊的话，希雅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他并不关心自己的未来，而是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经遇到过你。”
希雅的话还没说完，陆绊就已经猜到了一些大概。
很明显，陆绊并没有和杜丹平见过面，被挫骨扬灰的那个尸体不算。
如果杜丹平告诉希雅，自己曾经见过陆绊，那么这一次会面从陆绊的时间来说，肯定是在未来。
这代表陆绊在将来的某次任务里会去往荒原，寻找杜丹平。
由于陆绊的遗言需要的升级素材并不涉及荒原，所以陆绊暂时并没有去荒原完成任务的打算，可现在经过希雅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荒原看看情况。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因为过去的杜丹平遇到了未来的陆绊，所以告知了过去的希雅这件事，导致了现在的希雅告诉现在的陆绊，引起了他的兴趣，从而令未来的陆绊选择去往荒原，达成了命运的闭环。
到底谁是因，谁是果，在异域之中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他遇到了未来的我，那说明这一次任务我们应该能安全度过，又怎么来的危险这个说法？”
陆绊又觉得奇怪了。
“因为杜丹平说，他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状态相当不好，看起来在之前的任务里遭到了相当严重的污染，即将步入死亡。”
希雅立刻回答道。
“我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污染？”
陆绊皱起眉头。
要说污染，陆绊的确每天都会受到，但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
能够让杜丹平看出来自己出现了异样，那的确得是相当高级的污染了。
联系到这次的任务难度，陆绊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还说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自己的事情先不提，既然还能活着见到杜丹平，那陆绊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自己已经收集了三片杜丹平的旋律碎片，最后的这一片，估计就是要去找他本人才能拿到。
从最开始接触到异域，接触到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开始，陆绊就一直在寻找杜丹平的痕迹，现在看来，前往荒原应该是他找到杜丹平最简单的方法了，因为杜丹平已经见过了未来的陆绊，所以只要陆绊前往荒原，那么他就必然会见到杜丹平，这就是命运的闭环。
“他说，他正在寻找一个能够抵抗污染的方法。”
希雅看了一眼陆绊，随即将视线转向前方，那无尽的汪洋。
“他认为，自己已经快要接触到了寂静这个级别的神祇，杜丹平试图在这些神祇的博弈之间找到一条拯救自己世界的生路。”
“生路吗？”
陆绊不知道杜丹平最终有没有找到，这位神选者最终在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江城大剧院中，沐浴于毕宿五的光辉之下，最终消逝。
但至少在杜丹平死后的二十多年里，他所保护的那个世界依旧存在。
“他提到过未来的我说过什么话吗？”
陆绊又询问。
实际上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会在这一次任务里遭遇到什么巨大的不测，那么这些来自未来的信息很可能会成为将虚无且尚未被观测到的过去固定下来的刻刀，彻底定格陆绊的命运。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
就像崔斯特一样，既然要面对无可奈何的命运，那么至少也要明明白白地去迎接那注定的未来。
“没有，杜丹平也很清楚，一旦某些信息泄露出来，那么一切就会变成定局，他认为还有可以改变的余地。”
希雅眉眼低垂。
陆绊大致也明白，就算自己将来对杜丹平说了什么，杜丹平又告诉了希雅什么，她也不会将这些话转述给陆绊的。
因为一旦现在的陆绊知道将来的自己会说什么，那么他就真的会被命运的闭环锁住了，而现在，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作为伙伴，希雅肯定想要拯救陆绊。
正如陆绊他们想要拯救崔斯特。
当然，希雅也明白，身为神选者，如果真的需要牺牲自己去拯救一处文明，那么他们肯定也会挺身而出，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死亡，也依旧一往无前。
“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从陆绊的身后传来，他转过头，豹豹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换了一身衣服，正站在甲板上。
她身上的衣服白衣，绯袴，白足袋，与巫女很像，引起了不少水手们的注意。
由于同样是黑发，豹豹倒是真的与陆绊认识的和岛的巫女有几分相似。
“她是？”
希雅皱起眉头，她以为这是陆绊带的新人，但仔细想想，辉煌难度的任务，也不太可能有新人加入。
“你可以叫她豹豹。”
陆绊介绍道。
“豹豹？”
希雅略显怀疑地打量着这位少女。
豹豹的颜值毕竟有些夸张，吸引得水手工作都不利索了，就连希雅，潜意识里也难以对其产生敌意，这反倒令希雅警觉了起来。
这种程度的魅力，绝对不是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
“你好，我是豹豹。”
豹豹很大方地打了个招呼，随即看了看周围。
“海面上真安静啊，也没有其他的旧日支配者。”
“安静？”
希雅疑惑着。
“看来这片异域暂时还没有我的化身，要不要制造一个呢？”
豹豹歪着脑袋，手指放在嘴边，像是在苦恼。
“化身？”
希雅看向陆绊。
“她是一位外神的化身。”
陆绊重新介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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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宝藏！
“外神？化身？”
希雅听到陆绊的说法，立刻后退了半步，作势就要逃走，但陆绊及时出声，拦住了这位法师少女。
“她暂时是我们的同伴。”
希雅站定，狐疑地看着豹豹。
那穿着巫女服的美少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令那些水手们都如沐春风，有的差点儿从桅杆上掉下来。
“是一起战斗的同伴库啵1
“库啵是什么意思？”
希雅不太明白。
陆绊知道肯定又是豹豹在网上冲浪的时候学来的，看来人类世界的互联网对于豹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说不定在陆绊不知道的地方，她都已经像秦天天一样制作了一个虚拟形象，在旧日视频网直播出道，吸引了不少粉丝给她打钱呢。
“总之，她在大部分情况下不会伤害我们，可以放心。”
陆绊说道。
完全相信一位外神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豹豹这种乐子人的化身。
她现在就像是看着两只小虫子打架的熊孩子，暂时觉得这一边好玩，所以为陆绊他们呐喊助威，但要是她心情变化了，说不定就会觉得踩死陆绊更加有趣。
到目前为止，陆绊觉得自己还是带给了豹豹不少乐子的，如果说这算是奉纳的话，陆绊也的确在取悦神明了。
“没想到你竟然能和这样的存在联系上。”
希雅下意识别开了眼睛，倒不是因为豹豹的超凡的魅力，而是因为考虑到她是个外神的化身，四舍五入也和一位实在的旧日支配者同级别，要是直视，恐怕会立刻理智全失，陷入彻底的疯狂。
尽管豹豹现在长着人类的模样，可实际上，希雅很清楚，那不过只是伪装而已，只要愿意，豹豹可以立刻显化出自己真实的模样，令这艘船上所有人的脑袋当即开花。
“这其中有挺多复杂的原因。”
陆绊也没解释太多，有关废都的夏洛特，黑暗之人的事情，以及辉煌境的事情，这些知识都有可能对希雅产生害处，他没有贸然说明。
“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见证萌芽，可是这里一片大海，哪里来的萌芽？”
希雅没有追问，而是考虑起了任务的事情。
“我们问问船员。”
陆绊说道，他当即来到甲板一隅，正在刷甲板的一个水手旁边。
这水手穿着的也是和岛风格的粗布衣服，他腿毛很多，穿着木屐踩在微微摇晃的甲板上，却如履平地，用力刷着有些发霉的甲板。
“你好，请问我们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陆绊礼貌地问道。
“目的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船长觉得自己在做梦了就会回去了吧。”
水手不太耐烦地说道。
“船长？”
陆绊看了一眼舰桥。
说是舰桥，实际上就是位于主桅杆后方的台子，穿着深色衣服的船长正站在那里，掌控船舵，眺望远方。
陆绊又爬上梯子，来到了船舵旁边。
“陆绊先生，早上好，今天风向不错，我们应该能抵达既定的位置。”
那船长以爽朗的声音说道。
“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陆绊耿直地问道。
“嗯？我之前没有和你说过吗，我们要寻找七海之王留下的宝藏，据说他将其留在了无风带的一座小岛上，只要能够找到这宝藏，嘿，我们下半辈子就再也不用出海了。”
船长很激动地说道。
“比起宝藏，我觉得无风带的环境和生物更加值得注意。”
在船长旁边，还有一名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男子，他不像是大副，倒像一位学者。
“嘿，阿翔，你就别惦记你那些鱼了，找到宝藏，你回家找个女人结婚，每天下下棋打打牌，多爽。”
船长揶揄了一句。
“那我觉得我们找到宝藏的几率更低......”
被唤作阿翔的男子抽了抽嘴角。
看见陆绊，他挥手示意，打了个招呼。
陆绊自然不认识这是谁，不过看他和船长的关系似乎不错，决定有机会找这位阿翔聊聊。
“我们航行的位置距离和岛有多远？”
陆绊又询问了一下位置，想琢磨一下这里距离无风带有多远。
按照他的认知，和岛的无风带应该指的是灰烬海，那片就连净火都熄灭了海域没有任何风，任何船只进去了都无法出来。
“和岛？那是啥？”
船长不太理解。
“和岛就是...和岛大社所在的地方。”
陆绊一愣，又说道。
“和岛大社又是啥，阿翔，你知道吗？”
船长转头询问自己的好友。
“倒是没有听过。”
阿翔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本线装书，翻看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不清楚，这名字听起来像是某种建筑？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他反过来询问陆绊。
“那神樱你们知道么，净火和秽物呢？”
陆绊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他又确认道。
“这是什么传说话本故事里的内容吗？”
船长看了一眼陆绊。
“......确实是。”
陆绊应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询问。
他已经差不多理解了。
这里虽然是和岛，但并不是陆绊熟悉的那个和岛。
这里没有和岛，也没有诗歌祭，没有和岛大社，没有神樱。
甚至也没有净火和秽物。
这一片大海虽然广阔，但并不是世界的全部，在海的对面则是大陆。
这里是远古的和岛。
陆绊告别了船长，又找了几个水手打开他们的脑袋查看记忆，总算确认了这一件事。
至少在这些水手的认知中，这里并没有秽物的存在，自然也就用不上净火，没有神樱，那么和岛大社也不复存在，更没有操控净火的巫女。
大陆依旧存在，幅员辽阔，而现在是大航海时代，每个人都向往大海，试图在无尽的汪洋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财富。
这位名叫长政的船长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这些人通常在大海上充当护卫，为来往的商船抵御海盗，有时候也承接一些探索的委托，这一次出海，前半段旅程就是护送一艘商船，而后半段，也就是现在，便是船长准备去往他拿到的一张“藏宝图”里标记的地点，寻找传说中的宝藏的旅程。
理解到这里，陆绊也大致猜到了这一次任务的目标，见证萌芽，到底是要见证什么的萌芽了。
他们要见证神樱的萌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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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4.好奇心
没有秽物存在，也没有神樱和净火的和岛，对陆绊而言是难以想象的。
他目前去过的每个异域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污染，或者说，寂静之地的主宰者似乎对尚未受到严重污染的异域兴趣乏乏，大概没有出现异常状况的异域并没有派遣神选者过去改变的必要。
那么，陆绊和希雅来到这尚未被秽物污染的和岛，肯定是需要改变什么，阻止什么的。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见证萌芽，而和岛现在还没有出现神樱，看来我们的目标是见证神樱的萌芽，而神樱的出现代表这个世界已经受到了秽物的侵扰......”
陆绊思考片刻，很快得到了答案。
恐怕他们的这一趟旅程，还有可能见到秽物的诞生。
这一次任务并非对抗任务，要么就是寂静之地也不知道秽物的来源是什么，要么就是这里的秽物并非其他的神祇驱使自己的神选者制造的。
前一个可能性不太成立，这里的秽物显然并未达到超越旧日支配者的程度，寂静之地的主宰作为一名能够掌控诸多异域的神祇，神上之神，不应当对这些完全不了解。
而后面一个可能性，就耐人寻味了。
因为陆绊和希雅的任务是见证萌芽而不是阻止秽物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这就说明，秽物的出现是必然的，哪怕寂静之地的那一位，也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在我们之前，或许这里已经经过了一番博弈。”
希雅很快理解了她们这一次任务的由来。
“那些伟大存在的注视与直接干涉会导致异域的历史凝固，恐怕在我们这一次任务之前，就已经有不同的势力造访了这里，进行了许多次的交锋，而其中胜利者留下了秽物，并且被那些独立于时空的伟大存在观测到了，从而导致那一段历史已经无法更改。”
也可以说，他们的这一次任务，是在弥补之前的失败。
由于陆绊曾经来过和岛，所以神樱的萌芽已经是必然的事件了，区别只是在于到底是哪一位神选者见证的而已。
而由于希雅曾经遇到荒原的杜丹平告知陆绊这一次任务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这一次的任务是否成功，尚且不可知晓。
“这船依靠风力驱动，到了无风带要怎么行进？”
她又看了一眼风帆和兴致勃勃，正对照着一张老旧的羊皮纸地图左右查看的船长长政。
“我们可以和那个阿翔聊一聊，他看起来比较正常一点。”
陆绊又指了指正坐在一旁的箱子上，翻阅自己笔记的学者阿翔。
“正常？”
希雅奇怪地看了一眼陆绊。
这个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有那么一点儿违和。
但这个意见倒是挺合理的。
船长长政很明显是沉浸在幻想之中，想要依靠宝藏来咸鱼翻身的白日梦想家，和他直接沟通，可能只会得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妄想和不可靠的传闻。
倒不如问问那看起来就很聪明的阿翔。
来到这位学者的旁边，希雅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看了一会儿他的笔记。
阿翔正拿着一支纤细的毛笔，在线装的笔记本上写下文字，文字的内容则是一种鱼类的生态习惯，格式工整，内容完备，俨然就是一位经过了系统学习的研究者的模样。
“你的笔记很不错。”
希雅点评道。
她的声音引起了阿翔的注意，他急忙坐正了身子，同时下意识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笔记。
“只是一些私人的爱好。”
阿翔略显腼腆地说道。
“你喜欢研究鱼类？”
希雅好歹也是灰塔学院里的学霸，对于研究很感兴趣，看到阿翔的笔记，自然有些好奇。
“准确的说，是这片大海的生态环境。”
聊到了自己擅长的话题，阿翔就没有那么腼腆，而是变得侃侃而谈起来。
“我们和这片海域一起生活了几千年，从远古的时候开始我们的祖先就生活在海边，依靠海里的物产发展出了文明，可我们对这片海域的了解却很少，那些风暴和闪电，潮汐与海浪，以及海里的生物，我们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所以，我想要了解这里。”
“好奇心。”
希雅简单点评道。
“没错，我见过很多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他们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出海捕鱼，积累了许多经验，可他们却只会敬畏大海，而不敢去了解它，甚至认为，尝试了解大海是一种罪孽，我不认同。”
阿翔将笔记本放到一旁，让墨水被海风吹干，接着说道。
“在几千年前，人类只能在沙滩上用劣质的木头棍子插鱼，或者依靠一场台风席卷而来的鱼群，可现在，我们能够制造出乘风破浪的大船，能够深入远洋，可以在风暴之中穿梭，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掌握到这片大海的秘密。”
希雅默然。
她并不是觉得阿翔说得不对，这样的想法，在文明的任何阶段都会出现，或者说，这是文明之所以会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之一，正是好奇心与这种征服未知的气概，才让文明从蛮荒来到了现在。
可在异域，知识就是污染，人类的前进势必伴随着污染的扩散，阿翔这样的人，有可能成为改变整个文明进程的英雄，也有可能会沦为导致文明毁灭的罪人。
从和岛未来的情况来看，阿翔的理想并没有实现，甚至可能他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葬身于这片他试图了解的大海中。
“怎么，希雅小姐，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阿翔见到希雅没有反应，又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内心思考着是不是自己有些太自来熟了，毕竟难得和这么漂亮的女性一起对话，结果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实在太过老土了。
他有时候就会羡慕自己的好友长政，在岸上的时候，这家伙可是很受女人欢迎的，能够讨各种人的喜欢——只要不提到长政的宝藏。
“你说得很好，那么问题来了。”
陆绊这时候插嘴道，他拿起那已经快要风干墨水的笔记本，看了眼上面画着的鱼。
“这鱼好吃吗？”
“啊？”
阿翔愣住了。
805.永不空军
没有秽物存在，也没有神樱和净火的和岛，对陆绊而言是难以想象的。
他目前去过的每个异域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污染，或者说，寂静之地的主宰者似乎对尚未受到严重污染的异域兴趣乏乏，大概没有出现异常状况的异域并没有派遣神选者过去改变的必要。
那么，陆绊和希雅来到这尚未被秽物污染的和岛，肯定是需要改变什么，阻止什么的。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见证萌芽，而和岛现在还没有出现神樱，看来我们的目标是见证神樱的萌芽，而神樱的出现代表这个世界已经受到了秽物的侵扰......”
陆绊思考片刻，很快得到了答案。
恐怕他们的这一趟旅程，还有可能见到秽物的诞生。
这一次任务并非对抗任务，要么就是寂静之地也不知道秽物的来源是什么，要么就是这里的秽物并非其他的神祇驱使自己的神选者制造的。
前一个可能性不太成立，这里的秽物显然并未达到超越旧日支配者的程度，寂静之地的主宰作为一名能够掌控诸多异域的神祇，神上之神，不应当对这些完全不了解。
而后面一个可能性，就耐人寻味了。
因为陆绊和希雅的任务是见证萌芽而不是阻止秽物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这就说明，秽物的出现是必然的，哪怕寂静之地的那一位，也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在我们之前，或许这里已经经过了一番博弈。”
希雅很快理解了她们这一次任务的由来。
“那些伟大存在的注视与直接干涉会导致异域的历史凝固，恐怕在我们这一次任务之前，就已经有不同的势力造访了这里，进行了许多次的交锋，而其中胜利者留下了秽物，并且被那些独立于时空的伟大存在观测到了，从而导致那一段历史已经无法更改。”
也可以说，他们的这一次任务，是在弥补之前的失败。
由于陆绊曾经来过和岛，所以神樱的萌芽已经是必然的事件了，区别只是在于到底是哪一位神选者见证的而已。
而由于希雅曾经遇到荒原的杜丹平告知陆绊这一次任务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这一次的任务是否成功，尚且不可知晓。
“这船依靠风力驱动，到了无风带要怎么行进？”
她又看了一眼风帆和兴致勃勃，正对照着一张老旧的羊皮纸地图左右查看的船长长政。
“我们可以和那个阿翔聊一聊，他看起来比较正常一点。”
陆绊又指了指正坐在一旁的箱子上，翻阅自己笔记的学者阿翔。
“正常？”
希雅奇怪地看了一眼陆绊。
这个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有那么一点儿违和。
但这个意见倒是挺合理的。
船长长政很明显是沉浸在幻想之中，想要依靠宝藏来咸鱼翻身的白日梦想家，和他直接沟通，可能只会得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妄想和不可靠的传闻。
倒不如问问那看起来就很聪明的阿翔。
来到这位学者的旁边，希雅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看了一会儿他的笔记。
阿翔正拿着一支纤细的毛笔，在线装的笔记本上写下文字，文字的内容则是一种鱼类的生态习惯，格式工整，内容完备，俨然就是一位经过了系统学习的研究者的模样。
“你的笔记很不错。”
希雅点评道。
她的声音引起了阿翔的注意，他急忙坐正了身子，同时下意识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笔记。
“只是一些私人的爱好。”
阿翔略显腼腆地说道。
“你喜欢研究鱼类？”
希雅好歹也是灰塔学院里的学霸，对于研究很感兴趣，看到阿翔的笔记，自然有些好奇。
“准确的说，是这片大海的生态环境。”
聊到了自己擅长的话题，阿翔就没有那么腼腆，而是变得侃侃而谈起来。
“我们和这片海域一起生活了几千年，从远古的时候开始我们的祖先就生活在海边，依靠海里的物产发展出了文明，可我们对这片海域的了解却很少，那些风暴和闪电，潮汐与海浪，以及海里的生物，我们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所以，我想要了解这里。”
“好奇心。”
希雅简单点评道。
“没错，我见过很多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他们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出海捕鱼，积累了许多经验，可他们却只会敬畏大海，而不敢去了解它，甚至认为，尝试了解大海是一种罪孽，我不认同。”
阿翔将笔记本放到一旁，让墨水被海风吹干，接着说道。
“在几千年前，人类只能在沙滩上用劣质的木头棍子插鱼，或者依靠一场台风席卷而来的鱼群，可现在，我们能够制造出乘风破浪的大船，能够深入远洋，可以在风暴之中穿梭，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掌握到这片大海的秘密。”
希雅默然。
她并不是觉得阿翔说得不对，这样的想法，在文明的任何阶段都会出现，或者说，这是文明之所以会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之一，正是好奇心与这种征服未知的气概，才让文明从蛮荒来到了现在。
可在异域，知识就是污染，人类的前进势必伴随着污染的扩散，阿翔这样的人，有可能成为改变整个文明进程的英雄，也有可能会沦为导致文明毁灭的罪人。
从和岛未来的情况来看，阿翔的理想并没有实现，甚至可能他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葬身于这片他试图了解的大海中。
“怎么，希雅小姐，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阿翔见到希雅没有反应，又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内心思考着是不是自己有些太自来熟了，毕竟难得和这么漂亮的女性一起对话，结果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实在太过老土了。
他有时候就会羡慕自己的好友长政，在岸上的时候，这家伙可是很受女人欢迎的，能够讨各种人的喜欢——只要不提到长政的宝藏。
“你说得很好，那么问题来了。”
陆绊这时候插嘴道，他拿起那已经快要风干墨水的笔记本，看了眼上面画着的鱼。
“这鱼好吃吗？”
“啊？”
阿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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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6.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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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饱餐一顿
一个小时之后。
“老实交代，你们的窝点在哪里？”
陆绊对着甲板上跪在地上的那些海盗，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些被捞上来以及投降的海盗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保持沉默，有两个原因。
首先，他们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据点的位置，等这些人找到那座岛屿后，肯定就会把自己杀掉。
这里不是陆地，而是资源缺乏的大海，淡水，食物，这些都是用一点少一点的，海盗船上这么多俘虏，他们肯定不可能全留下养着，海盗们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劫掠商船一般只拿走货物，男人杀掉，女人留下享乐玩再杀掉，不会多养白吃饭的嘴。
其次，岛上还有他们的家人以及更多的海盗，要是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出卖了他们，就算能回去也会被内部肃清，总之就是没有活路。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拖延着，晚死一天也是一天。
说不定自己就找到机会跑路了呢。
看到这些海盗都没有声音，陆绊像是很烦恼地看了一下船长那边。
“船长，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船长长政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他最多也就和海盗船交锋过，没想到能一次战胜三艘，还俘虏了这么多人，脑子里还在回忆刚才希雅的魔法呢。
“呃，你们觉得呢？”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船员。
海上的海盗，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身上没有几条人命，那肯定也助纣为虐，这些人被军队的人抓到，一般都是吊死在海边的礁石上，让太阳把他们的尸体都晒成干。
自己的船员里，估计也有朋友亲人被海盗杀掉的，想要饶恕这些家伙，实在不太可能。
要不是为了这些海盗的据点，可能很多船员已经直接动手了。
而且，这么多的海盗在船上也是个隐患，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找机会哗变，抢夺这一艘船。
可现在，这些海盗一句话也不说，让情况有些尴尬。
陆绊见到船长没有决定，这些海盗又没有回答，便说道。
“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出你们的据点在哪里的人可以活下来，我们的长政船长会保证把那个人带回去，关进牢里，只需要好好改过自新就能重新做人，不会被吊死，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到陆绊的话，好几个海盗有些动遥
他们肯定只需要一个人，一群人难以带走，一个人总是没问题的，等到上岸之后也不会被吊死，这好像是唯一的活路。
但谁来当这个人呢？
海盗们也不是那么单纯的，他们很清楚，要是现在自己出头，那其他的海盗肯定会直接把自己干掉，不让自己成为唯一的那个人，因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猜疑链。
这一群海盗之中，就形成了一片黑暗森林。
看到这些海盗们各怀鬼胎的模样，船长长政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这群海盗没有那么好对付，在大海，不仅仅需要武力，还要懂得人心。
不过陆绊没有让这个状态持续太久。
他来到了跪在最前面的那个海盗面前。
那海盗一脸淡漠，不愿意多说半个字。
陆绊将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无数的文字浮现出来。
陆绊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他记忆里的据点位置，连带着还有一些作奸犯科的回忆。
“拿到了。”
陆绊说道。
“？”
海盗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陆绊是怎么知道的，还以为陆绊在诈他们。
直到，陆绊在海图上画出了那一座岛屿的位置，这一群海盗才真的恐惧起来。
“没问题了，这些人应该都没用了。”
陆绊又说道。
“等、等等，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说......”
海盗也不知道陆绊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又看不到遗言的相关内容，但既然据点的位置已经被曝光，他们只能求饶，希望得到怜悯。
“既然已经得到了情报，那剩下的人全都丢到海里吧。”
希雅冷冷地说道。
骤然间，那些海盗暴动起来。
为首的海盗恶向胆边生，他猛然跳起来，想要抓一个人质逃走。
幸运地是，他绕开了看着他的水手，从水手手里抢来了刀，还抓到了一个人质。
不幸的是，他抓住的是豹豹。
“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掉这个女人1
那海盗还在盘算着逃跑路线，以及如何要挟。
可他却发现，陆绊和希雅不为所动，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你刚才在说什么呀？”
一个柔软的声音从海盗面前的女人口中发出来，骤然间，海盗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绝美的事物，那美丽过于惊心动魄，令海盗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念头。
他的动作定格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挣脱自己的束缚，随后转身，尽管个头不高，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自己。
“好看吗？”
豹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就像是冬日的暖阳，令人动容。
“好看，好看......”
那海盗愣愣地答道。
“喜欢我吗？”
豹豹又问道，她的手指伸出，轻轻点了一点那海盗的胸口。
“喜欢，喜欢。”
海盗就像变成了一个无情的复读机一般，不断重复着回答。
“那你可以为了我去死吗？”
豹豹又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调问道。
“好1
海盗应了一声，接着，手里的刀直接朝着脖子上一抹，鲜血飞溅，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全部避开了豹豹，只弄脏了甲板。
伴随着这海盗缓缓倒下，其他的海盗似乎也像是被魅惑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豹豹。
“大家，你们可以为了我，都去死吗？”
豹豹嘴角翘起。
下一刻，所有的海盗都开始用尽各种办法自杀，有人直接跳下海中，有人则疯狂用脑袋撞向甲板，还有人伸手，掏出了自己的眼珠子，一时之间，甲板上呈现出某种炼狱般的景象。
船长长政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目瞪口呆。
他曾经听那些老渔民讲过海上有人鱼，会用她们魅惑的歌声蛊惑人类，可眼前这穿着白衣绯袴的少女，却简直像最纯洁的女子，以清澈的声音让那些海盗们纷纷赴死。
一刻钟后，伴随着最后一名海盗将自己的喉咙抠烂，血沫流得到处都是，他自己跳下了船，所有的海盗都葬身大海。
而豹豹，舔了舔嘴唇，似乎刚刚享受了一顿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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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盛夏！海岛！大冒险！
恐惧与绝望，痛苦和悲伤，都是豹豹最喜欢的食粮。
以普遍性的理论而言，即使她没有这些情绪享用，也不会饿死。
就像人没有电影看也不会死一样，这些情绪对她而言只是单纯的娱乐项目。
在孩童时代，很多人可以对着一滩水脑补出一段波澜壮阔的文明故事，也会在缺乏兴趣之后一脚把水洼踩空，豹豹对于这种娱乐项目的态度也是如此。
如果她觉得很有乐趣，就会认真对待自己的玩具，小心呵护，但要是不感兴趣了，那随便乱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到那些陷入狂乱，最终自相残杀的海盗们，船上的水手和船长长政面面相觑。
如果说希雅的魔法是奇妙而强大，那这位穿着白衣绯袴的少女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称得上是残忍与诡谲了。
仅仅依靠话语就能让他人献出自己的生命，比巫蛊之术还更加恐怖。
甚至，让人联想到，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对方蛊惑，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而不自知。
在长政的认知里，这几名乘客是出钱赞助自己寻宝的客人，但没想到，他们远比自己能打得多。
长政都有点儿怀疑他们是不是图自己的船了。
怀揣着这种狐疑，长政又看了一眼那白衣绯袴的少女。
少女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女士，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竭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1
长政不争气的膝盖和甲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我们去海盗的据点吧。”
豹豹很满意船长的行为，下令道。
船长长政立刻组织水手们去往那两艘剩下的海盗船上，伪装成海盗的模样，朝着陆绊给的地图标记行驶。
这些海盗船虽然不适合远航，但速度是真的很快，不控制一下，一下子就和陆绊他们乘坐的船拉开了距离。
“盛夏！海岛！大冒险1
豹豹站在船首，为这艘帆船加油鼓劲，试图超过隔壁的海盗船，嘴里又念叨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浪来的话。
所幸的是，豹豹暂时还没有学到太多抽象的话，发言也没有逆天到哈人的程度，至于当个梗小鬼，陆绊也不介意。
只要豹豹开心就好。
“呼呼呼1
豹豹使劲吹气，像是要让船速变得更快，她像个好奇的孩子，认真打量着海水。
“这里的海水很清澈，和之后的和岛完全不一样。”
陆绊说了一句。
在被秽物污染了之后，和岛的海水不再清澈，阴影笼罩着海底，那些诡异的怪物占据了海洋，吞噬一切生灵，就连晴天，海水也显得浑浊而肮脏，只有净火，才能焚烧一切罪孽，将整个世界归于最初的纯洁。
“这些海水......”
豹豹凑近，看向船首处的海水。
“就像星辰湮灭时候释放出来的最后一缕光一样，令人感到目眩。”
她认真说道。
“你的比喻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陆绊难得吐槽了一句，他看了眼前方，已经能够看到海平面处不一样的颜色，那是一座不大的岛屿，从面积来看可能都比不上陆绊住的街区，属于是一眼可以望到头。
岛上的山脉被绿树覆盖，在这个时代，人类对自然的开发远没有达到后来的程度，而海盗们的能力和技术也不足以支撑他们在这荒芜的地方建造出一片真正的乐土。
要是海盗们真的有这些能力，怕不是也不用到落草为寇的地步了。
毕竟从陆绊之前的所见来看，和岛的统治相当散漫，每个岛的岛奉行基本上各自为政，只要定时交税给和岛大社就没有问题，比起废都的层层盘剥，这里足以算得上人间天堂了。
所以，当海盗的人，估计是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
刚才陆绊在窥探对方的记忆，寻找岛屿坐标的时候，翻到的也基本上都是些饱暖思**的念头或者昨天吃了两个饭团，今天要吃三个饭团报仇这种连小孩子斗气都算不上的无聊思绪。
虽然称不上思绪万千，至少也可以说是大脑空空了。
陆绊之前看到，有的监狱里会安排犯人们学习一些传统手艺活，甚至一些由于学徒稀少，濒临断绝的传承都会拿来给犯人们学习，毕竟监狱里啥也不能干，除了劳动就是学习，最能让人静下心来感受古典的美好。
以前有龙场悟道，现在在监狱里悟道的也不算少，甚至还有人出狱之后靠着学到的手艺成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继承人，将传统艺术发扬光大。
这些海盗如果有幸进入牢里，陆绊寻思也可以给他们悟一悟道。
远远地，陆绊就看到岛上有一些人。
并非老弱病残，而是和之前船上一样的海盗。
可以看到，简陋的港口里还停着两艘船，其中一艘是同样的双桅帆船，还有一艘三桅帆船，想必是用来远航，来往据点和附近的岛屿的。
“这次收获还不错啊，竟然劫了一整条船。”
远远地，陆绊就根据码头上的海盗的口型模仿出了他说的话。
“不知道有没有女人，我可是好久没有******了。”
连同一些不太适合在小朋友面前说的话一起重复了一遍。
“不用逐字逐句地翻译出来。”
希雅让陆绊不要再重复那些粗鄙之语，准备抬手，想办法给那些海盗来上一炮。
但一旁的学者阿翔立刻拦住了她。
“等、等等，希雅女士，我们得留着码头，不然不方便停船。”
他提醒道。
希雅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于是换了个手势，如同拉弓一般，右手轻轻往后一扯，五指微微合拢。
下一刻，手指松开，某种无形的箭矢离弦而出，令周围扬起了一阵狂躁的风。
转眼之间，这无形的魔力箭矢已经抵达了码头。
那刚才还在妄想着女人的海盗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化作了一团血沫炸开。
以被击中的位置为中心，巨大的冲击力扩散开来，连带着码头附近的岛上那些正在散漫晒太阳的如同海豹一般的海盗一起挫骨扬灰。
而码头，完好无损，正等待着陆绊他们的到来。
809.进化
对海盗据点的洗劫比想象中要慢。
这些海盗烧杀掳掠，抢的东西太杂了。
还是那句话，要是能指望上这些海盗掌握一些物资整理方面的技能，那也不至于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食物和布匹放在一起，好多都已经发霉了，炮弹早就受潮了，估计直接烧也不一定能引爆。
还有更多的用麻袋装的钱币，生锈的武器等。
岛上剩下的海盗被绑了起来，关在一间小木屋里，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他们算是幸运的了，因为陆绊暂时还没功夫去翻开他们的记忆。
水手们正在整理岛上的财物，看着这搬东西上船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海盗。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宝藏？”
船长长政喃喃自语道。
比起去远海冒险，探秘未知的岛屿，好像的确去抢海盗来钱更快。
当然，正常情况下，他们的船最多也就和海盗周旋不落下风，靠着皮糙肉厚硬抗，要是遇上好几艘海盗船，估计也难以应付。
要不是有希雅她们，肯定没有那么好赚。
魔法真是个美妙的事情啊。
船长长政想着，又指挥了几句。
“轻一点，这些都是古董，每个角落都找一找啊，不要有什么拉下的。”
他说着，又看到远处的海滩，自己的好友阿翔正在俯身寻找什么。
一旁，豹豹和陆绊正跟着这位学者。
“你在找什么？”
陆绊好奇询问。
“我听说在这一片海域的岛上有一种奇妙的招潮蟹，就想看看这里有没有。”
弯着腰，阿翔说道，仔细观察着沙滩上。
尚未涨潮的沙滩上乍看之下平平无奇，可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一些细小的孔洞，就像是有虫子钻进去将砂砾挖了出来般。
阿翔用手扒拉开了一团沙子，仔细将杂质拂去，就看到掌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一直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螃蟹从湿润的沙土里钻了出来，试图从阿翔的掌心逃离。
他急忙用另一只手接住，两只手不断交错，等到沙子都掉下去，只剩下了这只小螃蟹，阿翔仔细观察，试图记住这生物的所有细节。
“看，因为它生活在沙滩上，比起游泳，更需要的是在砂砾里穿行的能力，所以钳子会比较大，末端的两条腿也逐渐退化成了爪子，这能让它们更好地在潮水中牢牢地留在原地。”
阿翔很激动地说道，等到观察结束了，又将这只小螃蟹放到了沙滩里，只见那螃蟹灵活地在沙滩上爬行，很快找到了一处松软的沙土，迅速没入其中，两只钳子飞快用沙子将自己埋起来。
还挺可爱的。
陆绊看到，豹豹也有样学样，抓起了一把砂土。
转眼间，那砂土之中，也有东西蠕动。
只不过，那东西蠕动地越来越剧烈，最终竟然延伸出了好几根触须。
很快，一只章鱼般的生物从豹豹的掌心钻出来，它有着章鱼的触须和那柔软的脑袋，下半身却是螃蟹的八条腿和钳子，两只巨大的眼睛位于脑袋上，呈现出智慧的眼神。
那生物不断蠕动，抽搐着自己的触须，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可它却在豹豹的手上缓慢移动，那些触须缠绕住少女白皙手腕的画面，实在有些重口味。
“你做了什么？”
陆绊瞥了一眼还在寻找其他的螃蟹来做对照而没有注意到这里的阿翔，询问豹豹。
“只是一点儿促进。”
豹豹和那生物大眼瞪小眼，她任由其在自己光滑的手臂上攀爬，可当那生物的触须试图从袖口伸进去的时候，豹豹另一只手抓起了这个生物，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捏爆。
噗——
深绿色的汁液飞溅，落到沙滩上，很快被潮汐冲走。
“创造一种生物大部分时间是相当无聊的事情，因为你想要让它们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就必须仔细照看，帮它们解决到许多麻烦。”
豹豹松开手，将那怪物的尸骸丢到海水中，她的手上依旧干净，一尘不染。
“就像你们人类养猫，看着猫猫很可爱，还能陪伴自己，但大部分都忽略了它也是生物，需要吃喝拉撒，自己需要照顾这些猫猫，当晚上被猫屎臭醒的时候，再可爱的生物都显得那么邪恶。”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陆绊不知道豹豹还养过猫。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是随意创造一些生物，也不去管之后的事情，当然，对我来说，主要看过程有不有趣。”
豹豹脱掉了鞋子和袜子，白嫩的赤脚踩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那些深埋在砂砾底下的招潮蟹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被一个旧日支配者的化身踩过。
冰凉的海水浸没了豹豹的脚趾，她稍稍提起自己绯袴的衣摆以防止被弄湿，像个孩子一样朝着稍微深一些的地方走去，脚微微抬起，踩着那清澈的水。
“你也一起？”
豹豹向陆绊发出了邀请。
阳光下，她的模样的确有些时似曾相识。
“我不是小孩子。”
陆绊拒绝了豹豹的提案。
“说得我像小孩子一样。”
豹豹略显不满。
“你多大了？”
陆绊反问。
“六个月？”
豹豹歪着脑袋，不太肯定地说道。
“那确实挺年轻的。”
陆绊想了想，这计算的应该是她这个化身出现的时间。
若是联系上记忆和知识的时间，恐怕那数字豹豹都说不出来。
“你不去搬那些钱财吗？”
没有理会玩水的豹豹，陆绊又看向了阿翔。
这个人和那些水手完全不同，比起金银财宝，好像这些奇妙的生物才是他的宝物。
“我对那些没兴趣。”
阿翔说了一声，他正用毛笔记录刚才的招潮蟹的生态状况，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才抬起头，继续开口。
“我们的活动已经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许多生物已经再也见不到了，但我相信，在海洋的孤岛之中，可能还存在一些没有被我们的活动干扰的生物，甚至它们可能保持着很久以前的模样。”
他注视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太阳逐渐西陲，映照出一片金色，身穿白衣和绯袴的少女在水中嬉戏，让人感受片刻的岁月静好。
“我一直很好奇，人类到底是怎么来的，生物又是如何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我想要了解这片大海，了解这个世界的意义，我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有一定的缘由，我的研究课题就是有关进化的课题。”
阿翔说到自己擅长的地方，话也变多了起来。
“就像这些螃蟹，它们和其他螃蟹的不同之处是因为环境的不同，最终，可能只有适应环境的种类存活了下来，不断演化到现在的模样，那么人类呢？人类又是为什么会呈现现在的模样？”
他并没有在询问陆绊，而是看向天空，像是询问着无穷高处正静静注视着这里的某位伟大存在。
阿翔可能并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那位正在玩水的少女能够全部解答，当然，在得知了这一切的答案后，阿翔可能也不再能保持人形。
就在阿翔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码头那边传来了呼唤。
“嘿，阿翔，我们找到了一份藏宝图！”
船长长政挥舞手臂，兴高采烈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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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无风带
摊开在略显发霉的桌面的，是一张由不知名的动物皮革制成的地图。
暗黄色的图纸上以笔墨勾勒出了一小片海域的岛屿形状，并且在其中之一做了标记，除此之外，地图的一隅还有一些疑似脏污的小点点，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黑点构成了类似星座的图案。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动物的绘图，看起来就像在标记危险。
一眼就很真，鉴定为藏宝图。
在这个时代，航海还没有卫星定位这种方便高效的东西，而茫茫的无尽汪洋很多时候连岛屿都看不到一个，所以大家都依靠的是星辰的定位。
比起可能因为天气原因而产生偏差的岛屿，礁石，星辰亘古不变，才是永恒的地图。
当船只航行到正确的位置，天上的星辰就会呈现这地图所示的排列，因此，这种标记法相当实用。
“按照这张图纸的显示，我们距离宝藏的地点大约还要航行一周，那一片海域不在航道上，很少有船只经过。”
负责导航的水手查阅了一下自己的海图，说明道。
这无尽的大海还有很多区域是人类尚未踏足的，由于洋流，季风的因素，船只的航路大多都是固定的几条，这些都是经过前人的实践，用血和泪的教训得到的，在航道之外的水域，要么礁石嶙峋，要么就是有不稳定的洋流，甚至可能会有海怪，一般的船只根本不会触碰。
在地球上，航海大发现时代的船只大多也是沿着大陆的边缘航行，鲜少有直接穿越大洋的，而敢于这么做的，都成为了被后世历史记载的大陆发现者。
这些未知的水域也成为了海盗们的天堂，许多海盗都会将自己的老窝，据点设置在航道之外，只有海盗自己知道怎么过去，也正因此，像船长长政这样的人才会想要去寻宝。
“只是，那一片区域是无风带，很凶险。”
导航员又指了指他们自己的海图。
这里就是和岛与地球上不同的地方了。
地球上的无风带一般特指的是赤道附近，以及南北纬三十度附近的因为地理原因而形成的静风区，虽然说是无风，大部分时候还是有一些微风的。
而和岛的无风带，是一片一片的区域。
这些区域有的只有一座城市大小，有的则幅员辽阔，在这些区域里，就连微风都没有，空气是绝对的静止，风帆动力的船只一旦误入这些区域，只会失去动力，最终葬身大海。
因此，在官方的海图里，大多会标注无风带的位置，让船只绕行，以免误入。
这一张藏宝图标记的位置，就在一片广阔的无风带里，这片区域甚至是目前已知海域的尽头，再往前，就连最勇敢的冒险家都未曾光临。
或者说，敢于进入这一片无风带的冒险者们，都已经杳无音信，十死无生。
“我就说，无风带肯定有宝藏！”
长政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馁，反而越发激动了起来。
“阿翔，我就说无风带有宝藏是吧，你还不相信，你看看这藏宝图！”
他对着姗姗来迟，脑子还留在了招潮蟹身上的好友说道，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你的藏宝图和这一张完全不一样吧......”
阿翔吐槽了一句。
“哪里不一样了！”
长政从怀里摸出了那一张藏宝图，两者比对了一下。
他的那一张，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的涂鸦，既没有星辰标记的位置，也没有航道的标志。
这两张藏宝图虽然不能称得上是完全一致，但也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不是挺像的嘛！”
长政还在嘴硬。
“这可是我花了好多钱在情报贩子那边买的，怎么会是呢？”
“听着，长政，就算这藏宝图是真的，但为什么会还留在这里被我们找到呢？”
阿翔又分析了一下。
“这说不定是一个陷阱，那片海域太深了，寻常的船只根本开不进去。”
“可这不是说明这些宝藏还没有被找到吗？”
长政反问。
“要是这些宝藏已经被拿走了，那藏宝图肯定会被销毁啊！”
“呃，这......”
阿翔一时语塞。
“你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而且，我们这一次为了无风带，不是还做好了准备吗！”
长政兴冲冲地说道，又指了指藏宝图上的图画，那些生物长相怪异，不像是普通的海洋生物。
“你看，这些怪物，看起来就是守护宝藏的，你不是也挺感兴趣的，说不定能成为第一发现者，还能命名！”
听到长政的话，阿翔也有些动摇。
他仔细看了看那些怪物的图画，虽然寥寥数笔，但却将怪物的形状都精准地描绘了出来。
其中一只怪物有着许多触须，就像一头巨大的乌贼，但触须之下又长有螃蟹的腿和钳子。
还有一只则呈现长蛇的模样，脑袋覆盖着骨骼，像是一条龙。
另外一只则如同海胆，身上满是尖刺，却在身体中间睁开了一只眼睛，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三只怪物环绕着藏宝点标记的岛屿，看来像是守护着这宝藏。
“而且，希雅小姐她们的战斗力很强，我们不用惧怕这些怪物！”
长政又劝说道。
一旁，陆绊他们没有在意这两人的争执讨论，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怪物身上。
这怪物长得有点儿像豹豹刚刚捏出来的章鱼暂且不提，但它们的模样肯定都不是正常情况下能长出来的，显然是受到了污染。
而和岛现在还没有秽物，污染程度不高，能够出现这种长相可爱的怪物的情况，必然是污染的泄漏。
陆绊他们的任务是见证神樱的萌芽，神樱是为了对抗污染而种下的，所以，哪里有污染，哪里就有神樱生长的环境。
更何况目前陆绊看到的海图里，都没有熟悉的地方，他有理由怀疑，和岛在神樱种下之前和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导致人们生活的区域都不一样了。
所以，无论这两人怎么争执，陆绊和希雅肯定是要去这藏宝图标记的地方看看情况的。
大不了就弄一艘海盗船自己开过去。
思考之时，他们好像也得到了结论。
811.螺旋桨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对危险的畏惧，阿翔同意了前往藏宝图所在岛屿的探索。
当然，水手们并不是完全都同意去探索未知的，他们绝大部分都只是跟着长政赚钱而已，这一趟拿到了不少海盗们的宝藏，足够很多人在岸上挥霍几年再下海了。
当人的需求得到了满足时，就会变得咸鱼。
也就是俗称的赚够钱了。
长政也没有为难他们。
愿意跟着他一起的水手们上船，剩下的则留在岛上，等待他们回来。
同时，长政也和留守的水手说好，如果一个月之后自己没有回来，那么这些船只和财宝就都留给剩下的人。
毕竟要是一个月都杳无音信，那十有八九是寄了。
当然，这些水手也有可能等到长政他们一出发就跑路，拿着财宝回去，所以长政拿走了海图，负责导航的船员也跟着他一起行动，没有了这两样，剩下的船员想要跨越大洋回家也挺不容易的。
他们最多只能等待一个月一次的商船经过这附近求援，才有可能找到回家的路，因此，无论如何，他们也得在这岛上待上两三个星期。
更不用说要是长政找到宝藏回来，发现这些水手都背叛了他，回到大陆之后，这些身为背叛者的水手绝对会被抓起来直接当做海盗吊死。
留守的水手们最好的办法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在岛上摸鱼一个月，然后再做打算，除非海上临时刮台风或者有别的海盗光临。
长政看起来好像是个没脑子的热血冒险家，但实际上还是计算得很好的。
分配完人员，船上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水手们的工作变得忙碌起来。
乘风破浪，沿着藏宝图的标记，这艘船开始朝着目的地挺进。
“说起来，你们要怎么在无风带里航行？”
吃东西的时候，陆绊询问阿翔。
船上的晚餐是鱼汤，用钓上来的鱼和之前储备的咸肉，风干蔬菜制作的汤的味道只能说是能吃就行。
大海上，淡水和蔬菜都是珍贵的资源，淡水众所周知，如果没有蔬菜的维生素补充，那么水手很容易换上败血病，因此现在远洋航行的船只大多都会储备一些风干的蔬菜，以及大量的葡萄酒作为廉价的维生素补充。
“我们弄到了一台设备，可以通过燃烧酒来驱动，在水里转动，推动船只前进。”
长政喝了一口鱼汤，眉毛皱起，解释道。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陆绊赞叹道。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儿耳熟啊。
“这可是城里最好的工匠制作的，据说提供给了官方，我这一台都是找了关系才弄到的。”
长政炫耀般说道。
“我们待会儿能看看吗？”
陆绊又问道。
“当然可以！”
想到要展示自己的宝贝，长政喝鱼汤的速度都快了一点。
酒足饭饱，他带着陆绊等人来到了船舱深处，这里摆着一个颇为巨大的机械，用布罩住，颇为神秘。
“这就是那个设备，到时候我们把它组装到船只的后方，就可以在无风带里顺利航行了！”
长政一边说着，同时掀开了那一块布。
一台颇为古怪的机械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与陆绊印象中的挂桨机有些不同，这设备大部分结构都外露，由大量的齿轮和轴承构成，比起耐用的引擎，更像是某种艺术品，很有蒸汽朋克的风格。
陆绊来到这台设备前面，将手放到上面，无数的文字浮现。
【伟大工匠的灵光一闪带来的杰作，人类步入蒸汽时代的一小步】
【只要足够的酒就能驱动，确保使用者不是酒鬼】
【某些超越时代的设计或许会带来小小的麻烦，但只要按捺住好奇心就不用担心】
【建议零售价：无】
没想到的是，这东西竟然真的能运转。
陆绊想了想，他认识的和岛里，没有这种设备的存在，这是否代表这东西的制造技术可能在之后失传了？
而且，从物品的描述来看，它也并非完全是这个异域的科技发展的成果，设计制造它的工匠或多或少都汲取了来自其他异域的灵感，受到了一定的污染。
甚至可能这一台设备里都蕴含了某些不可窥探的污染，只能使用，不要去试图解析。
实际上，就算这设备只是个骗局，可怜的长政又一次上当了，陆绊也有办法让船只在无风带里航行，问题不大，但看到这设备，还是让他对和岛的未来发展多了一些好奇。
回到甲板，月光黯淡，星辰却极为耀眼。
它们构成了不同的形状，由古代人瑰丽的想象为其排布成为星座，指引航行的方向。
这片星空与陆绊在地球上见到的截然不同，那些星座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陆绊注意到，阿翔坐在一侧船舷的栏杆旁，正拿着笔记本记录些什么。
他凑近过去，发现那一侧的海面似乎正在散发微光。
“是水母，准确地说，这种曳光水母只有远海才能看到，它们成群结队，利用光芒来吸引小鱼，进而捕食那些被钓上来的小家伙。”
阿翔看着海面，说道。
光芒之中，能看到无数的水母在海中摇曳漂浮，引来了鱼群，在其中穿梭，时不时有鱼儿停止游动，被水母的触手缠绕，包裹，成为了滋养它们生长的养料。
“据说这种水母可以治疗疾病，但样本太少了，只有那些有钱人才能买到。”
由于制冰技术并不发达，远洋捕捞在和岛是很难实现的，远海的生物就连海边的人都不一定能接触到，更不用说专门来这种海域研究生态了。
“这些水母的出现是个好兆头，因为它们只在最干净清澈的海水里出现，并且，是另一种生物的食物。”
阿翔指了指远处，陆绊看到，在斑斓星光的照耀下，一个黑影正徐徐靠近，与这艘船并行，朝着那一片摇曳的光斑游动。
下一刻，被光芒照耀的同时，那黑影现出了自己的模样，那是一头巨大的鲸鱼，它的鱼鳍就像翅膀般扑扇，而巨大的身体钻出海面，连带着一嘴的曳光水母。
这鲸鱼的身体接近透明，可以看到那些水母被吞进肚子之后散发出的微光，它落进水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又很快潜入深海中，不见踪影。
“这是水鲸，身体绝大部分由水构成，这使得它们的游泳速度极快，而且善于隐蔽自己，好在它们没什么攻击性，实际上是很温驯的动物。”
阿翔又解说道。
“这些生物在大海里构成了一条完善的食物链条，它们能够让这里循环起来，长久地持续下去，永远存在。”
他感慨了一句。
“永远存在。”
陆绊重复了一句。
他很清楚，这些生物在未来的和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多么璀璨的文明与生态，都会在污染的侵蚀之下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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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2.静谧之海
很多人觉得航海的经历很刺激，很有新奇感。
刚刚上船的几天的确是这样，无论是翻涌的浪花，蔚蓝的天空，还是那些与船舷并肩翱翔的海鸥，都给人一种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广阔感觉。
可当航行过半，面对海天一色，只有茫茫波涛的世界，再有好奇心的人也会感到厌烦。
更不用说船上的食物储备有限，为了尽可能延长资源的使用时间，水手们多半会钓鱼上来当做晚饭。
吃一两顿刚刚捞上来的新鲜的海鱼是享受，可吃上一段时间之后，搭配上现在和岛贫瘠的调味，那就只能是折磨了。
甚至陆绊已经自己酿造酱油，开发出了生吃的吃法，总比用各种调料糟蹋鱼肉要好。
陆绊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地方吃生的东西，不是因为他们野蛮，可能只是因为那地方没有什么厉害的厨子，优胜劣汰，大家自由选择，最终才形成了生食的传统。
反正他的胃也不怕什么寄生虫，所以就算那些鱼的身上还蠕动着暗黄色的小虫子，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吃掉。
比起小麦和面包，米饭的优点在于方便储存，而且要吃的时候直接加水烧热煮就行了。
甚至懒的时候丢进鱼汤里混着做汤泡饭也很方便。
陆绊坐在甲板上，就这酱油和生鱼片，吃了两大碗米饭。
“天气不太好，马上就到无风带了，似乎有一场暴风雨。”
学者阿翔看着前方阴沉的天空，说道。
“无风带还会有暴风雨？”
陆绊不禁反问。
他对无风带的了解不多，而且也不确定这个时代的无风带和未来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但既然都叫无风带了，还有暴风雨这种大气运动是不是有点儿不科学？
呃，异域的很多东西也不怎么科学就是了。
“实际上，无风带的暴风雨对我们而言是好事，因为只要风向合适，我们就能在无风带里行进很长一段距离。”
阿翔并没有露出很紧张的表情，反而有些放松。
“我记得如果遇到暴风雨要收起风帆的吧。”
希雅看了一眼主桅杆上被风吹动的白色的帆。
如果在狂风之中不收起风帆，那船只很快就会因为气流而倾覆，要么就是桅杆承受不了那么强大的风力而断裂。
大部分人类感知到的台风都是经过了漫长的跋涉和陆地削弱的，真正的台风，只有大海上才能见到。
在海水作用下，这些台风中心的气压极低，会突破人类认知的极限。
比如陆绊前面的那个。
在无风带里，巨大的云团从前两天就开始凝聚，此刻构成了深黑色的云层，隔绝了天空。
海面起了波澜，令船只的航行都变得不再平稳。
往前眺望，能看到那一片纯黑的云端，无数闪电明灭，巨大而粗壮的雷光击落大海，在幽暗的海水中扩散出一道火树银花，照亮了晦暗的深海。
陆绊吃完了东西，来到船首，往前看去。
能看到大海之中有一道很明显的界限。
在界限之外的此处，波涛浪涌，乘风而行。
在界限之内，海水平静，没有一点儿浪花，就像一面镜子。
就连雷电落入界限之中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其中就像拥有什么超凡的力量一般，化解了所有的冲突与矛盾，将一切都归于虚无。
轰隆——
雷声接踵而至期间，陆绊看到那一道试图打破界限内寂静的闪电在进入领域之后就开始变得慢速起来，原本的迅捷不知所踪，只剩下缓慢的电流在空气中逐渐构筑成型，最终落入海中，烟花般扩散开，湮灭于无形。
无风带看来不仅仅只是没有风那么简单。
看起来这里完全违背了科学规律，能够让一切进入无风带的事物都陷入停滞与静止。
“我试试。”
希雅来到陆绊身边，手中凝聚出一团无形的魔力，一发箭矢随即朝着无风带的边界飞去。
片刻之后，那无形的箭矢进入无风带，它顽强地向前，但最终还是在进入无风带之后几百米的距离上衰减消失了。
“不仅仅只是阻止了风，就连所有的运动都会被逐渐停下，这是污染的结果。”
希雅呢喃道。
如果没有抵抗污染的能力，那么在进入无风带之后，最开始是气流停滞，接着船也没办法移动，最后是人类身体机能的衰竭，甚至就连细菌的生长于繁殖都会趋于停滞。
这才是真正停滞的空间。
对希雅和陆绊而言，这些污染应该不成问题。
但对于船上的人来说，就有些麻烦了。
希雅看了水手们一眼，随即对长政说道。
“船长，我们等到夜晚再进入无风带吧。”
“夜晚？为什么？”
长政不太理解，那暴风雨眼看着就要蔓延过来了，如果想要靠着风力进入无风带，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等到晚上，可能就要错过了。
海上的台风移动速度很快，转瞬即逝，现在还是中午，要等到午夜过后，可能这台风真的要离他们而去了。
可既然是希雅说的，长政也不敢多问。
他也没真正去过无风带，都是听前辈们说的，现在还有点小激动。
“收起帆，把甲板上的东西都拉下去。”
船长长政指挥道。
水手们忙碌起来。
陆绊很清楚，希雅应该是要等到零点之后祈求适合的法术来抵抗无风带的污染，虽然这件事其实也可以交给豹豹，但让一位外神的化身来保护人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在水手们清空甲板，陆陆续续回到船舱之时，雨开始下起来。
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雨势渐大，电闪雷鸣，伴随着浪涛。
这时候如果下锚，船只很有可能会承受不住拉扯而直接断裂，只能随波逐流，靠着自身的重量和稳定性与风暴对抗。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船长长政站在舵盘旁边，他依靠自己的操舵来控制船的方向，令船首迎向浪涌过来的方向，因为如果船身与浪平齐，那很容易加剧颠覆，令船只倾倒。
在没有风帆动力的现在，只有长政的舵能够左右这艘船的命运。
风在呼啸，雷光在云层之中如同长蛇般蜿蜒，水手们坐在自己的船舱里，闭着眼睛，向不知道身在何方的神明祈祷。
在船舱最底下，希雅同样双眼紧闭，只是，她正在等待。
午夜零点，船只被暴风雨裹挟，已经来到无风带和正常海域的边缘，即将冲进无风带之中。
船长长政全身淋湿，他看到前方是一片静谧的世界，在那寂静之中，有疯狂和恐怖酝酿。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整艘船冲进了无风带之中。
与此同时，船舱之中，希雅睁开了双眼。
813.无风带远航
在船只冲进无风带的瞬间，长政感觉某种事物发生了变化。
他听到那雷电的轰鸣变得低沉，不远处还在肆虐的暴风雨骤然间平息了下来，原本充斥着耳朵的噪音消失不见，只有一片寂静的世界。
他感到就连空气都凝滞了，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那些原本轻盈的空气变得沉重，甚至就连自己的反应都开始变得滞涩。
然而下一刻，就像春风吹拂侧脸，长政感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回头，看向船后的风暴。
那无风带之外的狂风依旧在持续，可在无风带里，一片岁月静好。
船停在了距离无风带边缘不到百米的位置，看来纵使狂风暴雨，也难以令船只借势深入。
或者换个说法，能够在无风带里航行的，多半都具有某种超凡能力。
长政往无风带深处眺望，他看到海水如同镜面般光滑平整，没有半点儿海风能够掀起涟漪，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枚纽扣，丢进了海里。
只见那一枚纽扣没入水中，激起了一点儿浪花，但很快，浪花就平息下来，又变回了原本平静的模样。
“这里真的没有风。”
长政感慨的时候，看到水手们都纷纷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周围。
“都愣着干什么，把那个设备拿出来。”
长政急忙指挥道。
水手们七手八脚将那沉重的设备扛了上来，安装在船尾，长政灌入了一桶葡萄酒，将燃烧着的火芯丢进了火花塞里，启动了蒸汽机。
“嗯？”
他发现机器没有反应，又拉了一次用来让活塞运转起来的绳子。
这一次，悦耳的引擎运转声终于响了起来。
螺旋桨转动，整艘船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倒是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儿费酒。”
长政感慨一声，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手里的酒，接着将剩下的灌进了蒸汽机里。
陆绊也来到了甲板上。
希雅的法术保证了这艘船周围不受污染，陆绊以【真实视界】看向周围，无数的文字浮现出来。
【会让一切事物趋于静止的力量环绕在这里，不要停下你的脚步】
【前方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事物，小心谨慎】
【如果你死在这里，你的身体几百年也不会腐坏，是不是很感动！】
【最好小声点，在这安静的地方，任何动作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看来这里还有其他的生物。”
这倒也正常，藏宝图都画了那些怪物，无风带虽然会让一切事物都趋于静止，但肯定有生物能够依靠自身的超凡能力豁免。
这同样能够解释，在这样静谧的海域，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正常移动，绝对会迅速被那些怪物注意到。
就像......现在。
陆绊看了一眼那轰隆作响的蒸汽机。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某种悸动。
来到船首，星空的映照下，陆绊看到前方那平静的海面底下，有某种黑影正在聚集。
污染是会相互吸引的。
这些能够在无风带自由行动的怪物，必然承受了大量的污染，它们亦会渴求其他的污染，在捕捉到了有人进入无风带之后，便会顺着这动静过来。
陆绊的【真实视界】里，能够看到那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条长蛇般的怪物，大约有油罐车那么粗壮，体表覆盖着尖锐的鳞片，头部有苍白的骨甲覆盖，就像藏宝图里画着的那个怪物。
只是陆绊这一次看清楚了，它并非是在皮肤之外包裹骨骼，而是脑袋本身就只有骨头。
没有皮肤和肌肉血管，那头颅空空荡荡，两只眼睛里闪烁着苍青色的火焰，那火焰在海水之中也剧烈燃烧，照亮了大片的海域，令群星都为之黯淡。
长蛇的身体也全是骨骼，没有血肉，如同已经死去多年的亡灵从骸骨堆之中爬起来一般，它的骨骼呈现黑色，在海水之中若隐若现。
这长蛇足足有百米的长度，足够让整艘船都倾覆，它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咫尺之内。
陆绊站到了船头，手中具象化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
将伟大存在呓语的言弹装填，他瞄准了那游过来的怪物，果断开枪。
无形的子弹骤然命中了那怪物，陆绊看到，那怪物的动作忽然没有那么流畅了。
它忽然开始扭曲起来，在水中翻起浪花，打破了平静的海面，那怪物朝着天空钻去，双眼之中的火焰变成了红色，并且迅速扩散到了它的全身。
看起来这些生物虽然能够在无风带行动，但面对伟大存在的呓语还是难以抵抗的。
毕竟是早期的和岛，这里应该还没有受到那么强烈的污染，因此这些怪物也并未有秽物那样的抗污染特性，一发言弹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条长蛇钻进了云端，在那稀疏的云中翻腾，释放出了绯红的闪电。
“好像不太够。”
陆绊看着那怪物的黑色的骨头上很快长出了一层绒毛，那绒毛迅速扩张，变成了血肉，转眼间，一条满是腐朽血肉的大蛇就出现在云端之上。
它虽然因为伟大存在的呓语陷入了疯狂，但并没有直接死去，只是失去了最开始的目标。
同时，由于污染的侵蚀，它开始向周围释放自身的污染，好在无风带本身具有停滞的特性，这些污染的扩散进度也极为缓慢，最终停滞了下来。
接着，极为诡异的状况出现了。
那腐朽的大蛇就这么在云端翻腾，速度忽然放慢下来。
随后，它的动作定格了。
那深红的雷霆，漆黑的云层，以及云层之中若隐若现的大蛇，就这么凝固在了半空中。
它好像从过去开始就一直存在，又好像接下来将会一直存在。
“看来是理智受到了影响，导致对抗这片海域特性的超凡力量失效了，所以它才会被这里束缚住。”
希雅眺望了一眼，回过头，那些水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有一种噩梦照进现实的错觉。
或多或少，他们的理智肯定也降低了一些。
长大嘴巴，阿翔看着这条凝固在半空中的大蛇，忽然灵感涌现。
“如果这里拥有这样的特性，那么是不是会有一些远古的生物也同样留存在了这里？”
“或者......人类？”
在螺旋桨转动的喧闹中，他们很快看到，在前方的水域，停泊着一艘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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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凝固了时光
那艘船远比陆绊现在乘坐的这一艘更大，很难想象在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这样庞大的客船，那样的造船技术，应当只有财力雄厚的富商才能拥有。
身后的暴风雨依旧在肆虐，但那些疾风骤雨难以突破无风带的界限带来的阻滞效果，就连声音都逐渐消逝。
前方，幽深的夜幕与平静的海水被那富丽堂皇的大船点亮，竟然显出几分温馨的感觉。
天空中，被凝聚的云团之中的大蛇狰狞可怖，可大家都知道，它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了，它将会成为一尊雕塑，就这么伫立在这里，警告着后来者。
“我们去那边看看。”
希雅指了指前方的船，这种诡异的状况肯定不是正常会出现的，有必要检查一下。
“启航！”
长政的目光还停留在云端的怪物上，这一片海域的状况令他感到叹为观止，同时，也有些后怕。
要不是有希雅的魔法，自己估计冲进来没多久就会变成那个样子，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难怪老人们都说，无风带十分可怕，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而阿翔，他则抓紧时间描绘着那怪物的样子，这种诡异的生物前所未见，值得记录。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它行动，它没有肌肉和血管，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
阿翔还在喃喃自语。
“呵呵，说不定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永生的秘密。”
他身边，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吓了这位学者一大跳。
豹豹正以一个十分危险的姿势坐在船舷的栏杆上，她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绯袴下露出了两条纤细而白皙的腿，正耷拉在海面上，小脚丫一晃一晃的，令阿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面对一位魅力突破人类极限的少女，他很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意志，他询问道。
“永生的秘密？”
“对啊，你想知道么，只要掌握了永生的秘密，你也可以像这东西一样，几百上千年也不会死去。”
豹豹煞有介事地说道，她的声音就如同流淌着美妙旋律的竖琴，撩拨着每一个聆听者的心弦。
“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阿翔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一点儿，这样的秘密，谁又不想知道？
可他看了一眼那累累白骨构成的怪物，又及时提醒了自己。
“如果只能像那样活着，永生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的。”
“因为一个人的身体能够容纳的知识是有限的，生命不过是容纳知识的过程，当抵达极限之后，一个人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而若是它突破了这个极限，那么必然会产生异化。”
豹豹像是叹息一般说道。
“你这孱弱的身体，最终只能获得有限的知识，不觉得可惜吗？”
“你的意思是，压垮我们的其实是这些知识？”
阿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解释。
人类老去，迈入死亡的过程，就是获取的知识不断堆积，侵蚀身体的过程。
如果人类永远无知，那么就能极大延长寿命。
但人类是好奇的种族，本身就会追逐知识，因此，在获得了力量的同时，知识也带来了代价。
“没错哦，如果你愿意舍弃自己的身体，舍弃作为人类的身份，那么就可以拥抱知识，成为超凡的存在，就像我一样。”
豹豹莞尔，带着玩味的眼神看向阿翔。
“超凡......”
阿翔有些犹豫，纠结。
他亲眼见证了希雅她们的超凡力量，那样的力量，的确让人心动。
可需要舍弃人类的身份，变成天空中那些凝固的怪物那样，阿翔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种矛盾的心情通过空气传递给了豹豹，她嘴角翘起。
人类的挣扎，苦闷，抑郁，对她而言是相当美味的零嘴。
只是下一刻，豹豹的后衣领就被提了起来。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陆绊义正言辞地将豹豹从栏杆上拉下来。
“哎，有什么关系嘛，他反正不会选的。”
豹豹鼓起脸颊，抗议道。
阿翔有些不知所措。
他虽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能获得永生和不朽，但对豹豹所说的事情也的确有很大的兴趣，怎么她就断定自己不会选择了？
“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最喜欢开玩笑了。”
陆绊补充了一句，令阿翔更加奇怪，搞不懂豹豹说的是真的还是骗人的。
“这船真大。”
豹豹这时候已经来到了船首，看着前方那巨大的客船。
“估计有些家伙看到就已经瑟瑟发抖了。”
她又调侃道，也不知道指的是谁。
水手们将拴着钩子的缆绳抛掷到那客船上，很快拉起了几根缆索，铺开绳梯，攀爬上去。
陆绊和希雅以及豹豹也登上了这艘船。
然后，他们看到，这艘船并非那种幽灵船，相反，船上全是人。
甲板上，穿着漂亮衣服的男男女女正聚集在一起，有乐师奏乐，歌者演唱，像是正在举办什么盛大的宴会。
只是，所有的人动作都定格了。
无论是翩然起舞的舞者，还是专注演奏的乐师，端着美酒的侍者，或者大块朵颐的食客，无论耄耋之年的老人，还是咿呀学语孩子，所有人都凝固了时光。
他们的皮肤依旧泛着光泽，如同还活着的时候一样，甚至于那些食物，酒水，都像是刚刚出炉，热气腾腾。
灯火摇曳，这景象反而显得颇为诡异。
“这艘船误入了无风带，然后就被凝固了？”
希雅想到，如果没有魔法的加持，普通的船只进入无风带之后，很快就会变成这样。
这些人的时间都被凝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还活着，活在那一个瞬间。
“如果我们消除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力量，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陆绊问了一句。
他伸手，撕下了餐桌上盘子里一只看起来很可口的烤鸡的鸡腿，嗅了嗅，送进嘴里，大块咀嚼。
“味道还挺不错的，怎么现在的烹饪水平退步了这么多。”
陆绊说着，又拿起了一杯酒，咕噜咕噜喝下肚子。
“酒的味道也不错，看来它们的时间是真的定格了。”
“......好吃吗？”
希雅沉默了片刻，也问道。
“挺好吃的！”
陆绊将另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希雅。
希雅接过油光发亮的鸡腿，也啃了一口。
“嗯嗯，味道真的很不错。”
“我也要吃！”
豹豹叫道。
陆绊又扯下一条鸡腿，递给豹豹。
“我能吃吗？”
长政看着三人美滋滋啃着鸡腿的模样，也凑了过来。
陆绊大方地又扯下一根鸡腿，递给长政。
他自己啃完了手里的，又准备再来一根鸡腿。
第二根鸡腿刚咬了一口，陆绊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你们说，一只鸡，有几条腿？”
听到陆绊的话，几个手里拿着鸡腿的人面面相觑。
815.陆绊今晚吃什么
陆绊看向餐盘里。
一只烤鸡，有好几条鸡腿。
不仅如此。
那些烤乳猪，也有好几只眼睛。
鱼类的鱼鳍处长出了不少触须，如果不是已经被凝固，恐怕此刻就会不断蠕动，试图抓住其他的事物。
蔬菜的颜色也呈现诡异的模样，像是在动物的内脏上长出来的一般。
“呕——”
长政立刻将自己刚才吃的东西吐了出来，甲板上，那呕吐物呈现出深紫的颜色，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你们没事？”
长政看向三人，惊讶地问道。
“问题不大。”
陆绊觉得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摩擦他的牙齿，他以为是肉渣，伸手去摸，却扯出了一根滑腻黝黑的触须，那触须正在不断扭动，接触到陆绊的皮肤，触须光滑的表面忽然变得粗糙起来，变成了尖锐的牙齿，咬住陆绊的皮肤，汲取底下的血肉。
他陡然一惊，然后直接一口咬断了那一根触须，咀嚼了好多口，才咽下肚子里。
“真的没问题吗......”
长政又看向希雅。
希雅拍了拍肚子，既没有触须从嘴里钻出来，她的腹部也没有奇怪的起伏。
他最后看向豹豹。
“豹豹快要死了，你们要救救豹豹1
身穿白衣绯袴的少女捂住喉咙，口吐白沫，像是快要死的样子。
扑通一声，娇小的少女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接着没有了动静。
“你怎么了？”
长政急忙想去查看情况，可很快被希雅拉住了。
“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希雅问道。
片刻，就看到那一动不动，没有了呼吸的少女微微抽搐，接着又爬了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们两个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的吗？”
豹豹看向陆绊。
“我们担心你，不如担心一下被你吃掉的鸡腿。”
陆绊伸手摸了摸盘子里的鱼的触须，那东西并没有动弹，他将其拔了下来，蠕动的触须很快就开始缠绕陆绊的手指。
“看样子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所以这里的时间有所流动。”
希雅说道。
她在每个登船的水手身上都施加了魔法，能够让他们抵御这里的超凡力量，这种影响可能会逐渐扩散，导致原本被凝固的事物开始回到原本的时间中。
“这些东西在被凝固的时间里还能保持原状，但如果时间恢复流动，它们就会呈现出受到了污染的状态......这些人应该也是一样的。”
希雅确认到，她立刻看向长政。
“让水手们都回去，不要触碰这里的东西。”
话音刚落，几人就听到了一阵惨叫声。
长政顺着声音看过去，只发现原本站在那边查看情况的水手不见了踪影。
“他们人去哪里了？”
长政狐疑地询问另外的水手，可他们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轻举妄动，长政让他们立刻离开。
那两个水手刚刚点头，转身正准备去往船舷侧的绳梯，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蔼—”
伴随着一道逐渐变得低沉的叫声，他们凭空不见了。
“发、发生了什么？”
长政感到了切身的恐惧，他动也不敢动，只能站在三人的旁边，仿佛这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你看到了吗？”
希雅低声询问陆绊。
“只看到了大概。”
陆绊说道，他将手放在其中一位食客的肩膀附近，瞬间，那位食客的身上浮现出了虚幻的书本，陆绊手持银色的钢笔遗言，翻开了那本书。
一位诚实的商人，从来不欺骗自己的欲望
准备做完这一笔生意就回老家养老，这旗子实在立得太稳健了
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霜却没有老去，甚至长出了一些独特的器官，真奇妙？
只要轻轻触碰，他就会带给大家无与伦比的享受，你不想试试看吗？
上面书写着类似的文字。
从外表看，这一位食客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已经受到了污染的侵蚀，异化成为了怪物。
这一艘船上的人类，食物，估计也都是类似的。
无风带必然存在着污染，只是由于会导致时间凝固的超凡力量，所以那些受到了污染的生物无法异化，然而一旦他们的时间开始流逝，那么这异化就会立刻显现出来。
就像陆绊刚才接触了烤鸡，这烤鸡的异化就开始飞速出现，长出了好几条腿，而那些鸡腿又迅速异化，变成了扭曲的怪物。
陆绊不知道
但为什么那些水手会消失？
陆绊有些好奇。
他能看到，那些水手消失的时候，似乎有某些黑影覆盖了他们。
可是这黑影是如何在陆绊的真实视界之下还无法捕捉到的？
他的视线扫过这艘船，并没有发现异常的状况。
在他们原本的船上的水手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还在等待着陆绊他们回来。
虽然有豹豹在这里，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大岔子，但陆绊推测，按照豹豹的性格，陆绊估计她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和自己说，比起直接给出攻略让陆绊和希雅迅速通关，豹豹大概会更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就像陆绊看直播，主播按攻略搞速通是没有什么看头的，就是要看各种随机出现的节目效果才有乐子。
就在陆绊环视四周的时候，他的身边，希雅忽然消失了。
就像本来就不存在一般，身穿铠甲的少女就这样凭空消失，没有一点儿痕迹。
甚至也没有惨叫。
“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政声音颤抖，他来到了陆绊的身边，四处张望，试图抓住陆绊。
“不要紧张。”
陆绊说着，一把抓起长政，将他丢回了绳梯那边，咕噜咕噜滚回了自己的船上。
他看了一眼那艘船，水手们还在照常行动。
看来希雅还活着，否则她的法术就会直接失效，这些水手会逐渐被无风带捕获，时间被凝固。
那么，希雅去了哪里？
陆绊看向豹豹。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知道的哦。”
豹豹笑嘻嘻地说道，似乎没有因为现在的环境而感到害怕。
“如果你愿意给我找一点乐子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场外帮助。”
“什么乐子？”
陆绊问道。
“我想要的也就是那些，青春的悸动，战战兢兢的暧昧，甜甜的恋爱，争吵的烦恼，痛苦的决绝，深入骨髓的仇恨，你能给我提供的混乱的情感，是哪一种？”
豹豹莞尔，像是在看着一道自己一直以来很想吃的菜肴。
“......我还是先自己找找。”
陆绊不觉得接受豹豹的提案会比自己找更加轻松，他想了想，直接将手放在了那位食客的身上。
骤然间，那中年男人身上血肉膨胀，某种事物自皮下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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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42秒
从原本正常的皮肤底下，如同新芽一般的乳白色的触须自毛孔之中钻出来，就像是长了蛆的腐肉表面般，那些触须不断蠕动，摇曳，最终，在皮肤之下，更多更加粗壮的白色触须撕裂了皮肤，朝着陆绊的手缠绕而去。
与此同时，那位食客的嘴骤然张开，分为四瓣，每一瓣上都是细密的尖齿，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
只是那花儿似乎想要陆绊的垂青，二话不说就朝着他的身体而来，可以看到花瓣中央的布满沟壑的大脑，那豆腐一般质感的大脑上，毛茸茸的触须正在摩擦，等待着进食。
食客的衣服被撑开，他的骨头好像早就在几百年的酝酿之中被吞噬消化，整个人的身形崩溃，只有更多的乳白色的触须延伸出来，他就像一株植物，只为了绽放最美好的花儿而存在。
陆绊没有犹豫，手中具现化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一枪击发，那怪物立刻朝着船舱的方向撞了过去，连带着撞到了好几位翩然起舞的舞者，最终落在船舱的墙壁上，成为了一滩绽放的肉泥。
而那些被撞倒的舞者，身体的断面处，白色的肉芽也在滋长，就像是暂停的电影再度播放，而且还是十倍速快进般，他们的身体发现了异变，成为了狰狞恐怖的怪物。
“看来不能让它们相互接触。”
陆绊想到，抬起枪口，俯下身子，迅速将这些怪物都击飞到了天上，然后接连开枪，让它们飞得更高。
随即，这些怪物定格在了半空中，就像那被雷云包裹的骸骨大蛇，只是不同于之前的人类造型，它们现在只是纯粹的怪物。
甲板再度恢复了安静。
“这些人类已经异化了，他们在这片无风带遭到了严重的污染，但由于本身这里停滞时间的特性，所以污染产生的侵蚀没有立刻显现，可一旦他们身上的时间开始流动，这些侵蚀就会立刻加速。”
陆绊已经大致了解了这片海域上的影响。
换句话说，无风带的污染，与让这里的时间趋于停滞的超凡之力并不是同样的东西。
即使船员们在希雅的帮助下能够抵御时间被逐渐停滞的命运，可他们也依旧在承受污染。
只是这污染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这短短几十分钟的接触并不足以令人产生变异。
而这一艘客船，不知道在这里停滞了多久。
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来看，与和岛目前的时代风格截然不同，也不知道和岛现在大陆的历史进程是什么样，毕竟连蒸汽机都有了，大陆中心区域估计也有一些具有超凡能力的人，可能与长政这样时常漂泊在海上的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就算在地球上，很多发达的地区喝着咖啡吹着空调的时候，也有一些落后的地区甚至只能用鱼叉捕鱼为生。
和岛现在对大海的开发程度很低，越靠近大海的地区可能就越落后。
所以，这些人也有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才陷入无风带的，有关异化的速度，陆绊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
“为什么会这样，污染应该倾向于直接扩散才对，这样矛盾的情况，应该是有某人的干涉？”
陆绊暗自想到。
污染大多会自发扩散，从高污染的区域蔓延到低污染的区域，最终使得整个异域都呈现污染的状态，正常情况下，不会像无风带一样，定格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而不扩散。
不如说，这里的时间停滞反而阻止了污染的蔓延。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感觉，周围变得昏暗了下来。
那些星光似乎都笼罩了一层薄纱，暧昧不清。
陆绊看到，不远处的豹豹都变得虚无起来，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黑雾包裹住了般。
下一刻，陆绊感觉到某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试图反抗，可陆绊却感到手脚难以移动，那并非束缚感，而是身体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能够移动的时间，属于本能地无法移动。
他很快看到，一团笼罩在黑雾之中的巨大怪物正将他握在手里，那怪物的轮廓无法看清，但能直观感受到，它的身体至少也有数百米的高度，巍峨如同山岳，在远处的黑雾之中，幽蓝色的眼眸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光是被它注视，那些污染就如同附骨之疽，在陆绊的头皮，身体表面蔓延。
在这个瞬间，陆绊看到，那黑雾延伸出来的手臂还有很多，而怪物似乎来源于远处的一座岛屿，其中一只手臂里，银色的光芒绽放。
那银色的辉光就像刀刃一般，两三下切割开了那一团黑雾，为这晦暗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光明。
下一刻，陆绊回到了现实。
他看到身边的豹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已经腐朽长出了触须和绒毛的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扶手上长出的光溜溜的生物的脑袋，手指还在那没有眼睛的生物脑袋顶端微微张开的布满尖齿的嘴边逗弄，看起来相当放松，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
另一边，陆绊看到了身穿铠甲的希雅。
“有些棘手。”
希雅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手铠的手臂，说道。
“这个怪物存在于这片无风带，但又是以特殊的形式。”
她自言自语般呢喃道。
陆绊刚才，通过【真实视界】也大致看到了一点儿那怪物的特质，他随手捡起一片刚才砸碎那食客身体时候撞下来的船舱的木片，在看眼看着就要发芽的表面用银色的钢笔【遗言】写下文字。
【可以查看时间】
转眼间，这木片就变成了能够显示时间的钟表。
陆绊看了看木头上面，那些划痕变化了位置，构成了类似钟表刻度的模样，木片上生长出来的肉芽也缓缓移动，成为了指针。
希雅没有询问陆绊在做什么，但她已经了解了一些。
陆绊看到，时间正在逐渐流逝，当秒表再度旋转，即将抵达42秒的时候，他感到周围又陷入晦暗之中。
可这一次，陆绊早有准备，照着希雅的做法，很快就从那黑雾怪物的周围逃离开来，再度回到现实。
他立刻看向手里的木片。
木片上显示的时间是，43秒。
817.夹缝之中
“42秒。”
陆绊看着手里的木片显示的时间又开按照正常的体感开始流转，他说道。
“那一只怪物，存在于每分钟的第42秒里。”
既然在这片无风带里，时间会被迟滞，会被定格，那么，肯定也会有类似的生物，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存在于这里。
那云端的骸骨大蛇受到了严重的污染而异化，而陆绊刚才见到的怪物，显然也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污染，或者说，它可能就是污染的源头。
在某种特殊的机制下，它被封印了起来，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能够像那些旧日支配者一样被彻底封印的存在，或者施加封印的人也并没有辉煌境的居民那般强大，无法做到完全阻隔污染。
所以，这怪物被束缚在了每一分钟的42秒里，当时间抵达42秒，怪物就会出现在现实之中，它试图逃窜，可仅仅一秒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它逃走，甚至对于这怪物而言，它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依旧按照原本的步调在行动，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永远无法脱离这一秒的束缚，无论怎么挣扎，只能影响现实一秒钟。
事实上，看到这一点，陆绊也大概理解了这一片无风带的特性。
在这里的事物都会受到那盘踞于此的超凡之力的影响，自身的时间流逝受到影响，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他们的可能只存在于万分之一秒内，哪怕仅仅一次眨眼，外界也会度过千百年的时光，而越强大者，自身的时间流逝速度就越接近真实的时间。
至于那黑雾笼罩的怪物，由于自身的时间流逝速度无法被延缓，所以只被超凡之力束缚在了一秒钟之内，在那一秒里，它能够影响整片无风带，但只要离开了那一秒，它就无法作用于现实里的任何东西。
这就像，在电影的胶卷里其中一格添加了一头怪物一般，一旦电影播放到那一格，就会显露出怪物的模样，但转瞬即逝。
而希雅，刚才被抓住之后，花费了一段时间脱身，才能回到现实。
至于那些失踪的水手，就是在那一秒里被怪物注意到了，从而直接被黑雾笼罩，估计凶多吉少，就算还活着，但也被拉入了和那怪物一样的时间里，除非自身拥有陆绊或者希雅这样的超凡力量，不然只会被那怪物吞噬掉。
时间过去，陆绊看到，又快要临近第42秒。
他和希雅立刻离开了这艘船，回到了长政的船上。
这一次，第42秒很快过去，无事发生。
“看来它会注意到停留在这里的船上的东西。”
希雅看了眼船上的水手，又看了看那富丽堂皇的大船上的灯火烛光。
在他们三人离开之后，那艘船又回到了原本的寂静模样，一如之前。
或许对船上的人而言，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变化，他们意识的瞬间依旧停留在了宴会的那一刻，对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而言，这场旅途充满期待，可能会有美好的邂逅，可能是向着亲人所在的海的另一头，可能是美满人生的最后一次旅行。
但一切都已经定格，留在了最后的瞬间。
对时间夹缝之中的怪物而言，这艘船想必已经停泊在这里许久了，而陆绊他们的出现，就像是平常看习惯了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怪物肯定会觉得奇怪，会想要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毕竟对于只存在于一秒的怪物来上，长政的船根本没办法注意到。
就像之前，那骸骨大蛇出现的时候，存在于时间夹缝之中的怪物也没有对陆绊他们发动攻击，只要不是能够推动这里的时间流逝的举动，就不会导致怪物的攻击。
“我们要小心，最好不要接近这边停靠的船只，那上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只有变异的怪物。”
希雅对长政说道。
长政冒出了一身冷汗，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艘大船。
“阿翔，刚刚失踪的他们，名字都记下来了吗？”
他问了一句身边的学者。
“都记住了。”
阿翔没有登船，但他也能听到惨叫，知道那船上多半出现了一些危险状况。
“到时候记得把他们的那一份钱给他们的家人。”
长政说道，这是海上的规矩，假如水手在大海之中丧命，只要船只能够安全返回，那么他的那一份钱就会保留给其家人，如果不遵守这规矩被发现了，那么那些水手是不可能为船长卖命的。
这也是为了防止在海上找到宝物之后，水手们心怀不轨，自相残杀，想着少一个人多分一份钱而暴乱才定下的规矩。
阿翔抬头仰望星空，发现这里的星辰排布发生了变化，与之前所知的有所不同，好在藏宝图上有指示，按照现在的航速，只需要再过一天的航程，就能抵达宝藏所在的岛屿。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到了岛上，他们就会被那怪物注意到，从而陷入每分钟一次的危险。
难怪这宝藏就算标注了位置，也没有人能够拿到。
接近黎明时分，前方的海平面呈现出一片金色，在这绝对平静的大海上，那金色与天空相互掩映，散发出璀璨的光辉。
阿翔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夜没睡，这诡异的环境让他难以入眠，他于是便起身，来到甲板上。
守夜的水手们正在打牌闲聊，但他们的表情也并不显得如平常一般轻松，而是更加严肃，大概是试图以此来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的内心被这片海域的寂静占据。
他看到船首坐着希雅，便过去，想打个招呼。
希雅正在翻阅书本，似乎借着晨曦还在学习，阿翔叫了一声，可希雅却没有任何反应。
阿翔以为是她太专注了，就清了清嗓子，来到希雅的旁边。
他又呼喊了一声，又拍了拍希雅的肩膀，可专注于读书的少女却并没有理会他。
这时候，阿翔赫然发现，希雅的手臂上，铠甲的缝隙之间，似乎有某种事物正在蠕动，就像是腐烂的血肉之间扭曲的蛆虫一般。
阿翔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心脏漏跳了一拍。
“怎么了？”
这时候，希雅忽然发出声音，看向阿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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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代价
阿翔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如果贸然询问刚才所见到的场景，可能会被希雅灭口。
但阿翔还是很好奇，所以他问了。
“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吗？”
他问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那肯定不是没有问题的程度，这就像是询问一位垂死之人你还能活多久一样，要多愚蠢有多愚蠢。
“抱歉，我的意思是......”
阿翔想要解释，可希雅却抿嘴一笑，她直接摘下了自己的手铠。
那银白的铠甲之下，并非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而是一团行将腐烂的肉团。
那肉团伴随着心脏的跳跃而微微颤动，其中，柔软的触须正攀爬在上面，希雅张开了自己的五指，骨骼以某种奇特的方式扭曲，比起人类的肢体，那更像是某种怪物的身躯。
在那手臂之内，似乎有某种纯粹的火焰正在燃烧，令皮肤变得透明，整个手掌呈现出绚丽的色彩。
这样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了上臂，最终隐没在铠甲之中。
阿翔不知道希雅的身体还有多少部分与普通人一样，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能算是“正常”。
光是看到那模样，阿翔就感觉头皮发麻，视野里出现了一些幻觉，令他产生了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眩晕感。
希雅见状，将手铠套上，又拍了拍阿翔的肩膀。
“清醒一点。”
她说道，令阿翔稍微冷静了一点儿。
“这是，伤口？”
阿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询问道。
“这是代价。”
希雅答道。
“在这个世界，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阿翔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显得极为困惑。
“见证了越多的事情，你的理性就会受到越来越多的挑战，在很多时候，你会丧失人性，不要追求超越自己承受极限的知识，否则只会迎来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终末。”
希雅看着平静的海面，说道。
“你拥有好奇心，这是好事，但过分的好奇也会导致身陷险境。”
或许是因为阿翔表现的模样与希雅曾经认识的某个法师过于相像，所以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可这是获取知识必然伴随的风险。”
阿翔有些不依不饶，他试图争辩。
“如果没有那些冒险深入大海的航海家在暴风雨中穿越大海，我们可能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大洋彼岸的新大陆，无法寻找到绕开无风带与雷暴的安全航道，世界也不会发展。”
“希雅小姐，我很清楚，想要获得知识，必然会令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但如果能够因此而造福后人，将这份珍贵的知识流传下去，那我认为，就算牺牲我的性命也值得。”
听到阿翔的话，希雅叹息一声。
“你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纵使你能短暂地掌控一切，但最终都会殊途同归，步入毁灭。”
就像一场长夜，即便中途有烟花璀璨，但最终都会归于沉寂，等待不知道何时才会降临的黎明。
阿翔没有反驳希雅，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于世界的了解肯定没有这位年轻的女士多。
而很多事情，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一位自小出生在海岛上的小孩，对他而言，世界就是一片大海，他没有见过陆地的广阔，没有见过山川，草原，湖泊，他会形成一套自己的独立的世界观，尽管那可能与真正的世界相差甚远。
船首前方的海平面上，金色越发变得璀璨，一缕晨曦点亮了整片海域，那平静如同镜面的大海映照着朝阳的光辉，如同一首恢弘的合奏。
“多休息一会儿吧，接下来的旅程可能会很辛苦。”
希雅拍了拍阿翔，不知道为什么，阿翔骤然就感到一股困倦，他木然地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倒头就躺下，闭上眼睛再度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步入了黄昏。
“我睡了多久？”
没有做梦，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阿翔一觉睡醒，感觉自己精神状况前所未有的好。
他询问来来往往的水手，其中一人回答了他。
“快晚饭时间了，翔哥。”
听到这回答，阿翔才感觉自己非常的饿。
来到甲板，他就看到希雅和陆绊正端着碗在喝咸鱼煮出来的汤。
想到早上的所见，他本来想问问希雅状况如何，但又觉得这实在多此一举。
“来喝汤，新鲜的鱼汤来咯，这喝鱼汤，多是一件美事啊。”
陆绊见到阿翔，立刻招呼他过来喝。
阿翔端起碗，这鱼汤和之前见到的没有任何不同，尽管他回想起早上见到的画面有些食欲不振，但当汤落进肚子里，他却觉得这是他喝过最美味的一碗。
三下五除二，阿翔喝完了鱼汤。
此时太阳正好沉下海面，最后一抹余晖转瞬即逝，让人无法捕捉到那片刻的灿耀。
大海又陷入了夜色。
这就像休息日的周末，通宵玩游戏到了清晨，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感慨这个周末一定要好好放松，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一般。
有一种时间被窃取的感觉。
“我们很快就能抵达那一座岛屿了。”
站在船舵后面，长政看着手里的藏宝图，说道。
夜幕亮起了星辰，那是与原本的星空不太一样的排布，长政依靠那些星辰的位置寻找方向，很快，他就看到，在海的另一面，有一座岛屿浮现。
那岛屿面积很大，粗略估计也有一座城市的规模，上面有低矮的山峦，覆盖着植被，却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孤山，伫立在海面上。
按照之前的说法，那仅仅存在于第42秒的怪物应当会注意到登上这座岛的人。
“我和希雅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没有问题，再通知你们。”
陆绊说道。
尽管对长政来说，亲自探索这座岛屿，发掘埋藏的宝藏是他的理想与追求，但见证了那座客船上的诡异状况，长政也知道，自己贸然登岛只会送人头，活着才是王道。
他老实地待在了船上。
由于岛屿没有港口，当船到达小岛附近海域之后，陆绊和希雅，以及豹豹三人乘坐小船划向这座岛屿。
很快，小船在沙滩搁浅，陆绊踩在冰冷的海水里，踏上了这一座岛屿。
一瞬间，陆绊感觉周围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
819.巨人
陆绊看向手中的小木片，时间正好是第42秒。
他正准备面对那黑雾构成的怪物，可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然而，陆绊确实感受到了一阵风迎面吹来，只是这风极为燥热，而且像是有砂砾混杂其中，呼吸进鼻子里就让人感觉十分难受，想要咳嗽与呕吐。
陆绊看到，这里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橘黄色，就像被某种火焰燃烧过一样，而这橘黄色越靠近岛屿，就越发显得赤红，如同鲜血。
那黑雾怪物不知所踪，至少目前，陆绊没有看到类似的怪物存在。
“这风不太对劲。”
希雅抬起手，稍稍挡住眼前。
在沙漠里，这种风沙倒是很常见，可在小岛上，沙土大多潮湿，而且视野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砂砾，这风却总是给人一种颗粒感，灼烧着呼吸道。
她因此张开了一道魔力壁垒，阻挡了那些微风，可灼热感却挥之不去，向着身体深处蔓延。
“这里的风也带有污染。”
陆绊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而另一边，身穿白衣和绯袴的豹豹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陶醉其中的模样。
“多清新的空气啊，太美丽了家人们。”
她感慨道。
对于她这种级别的存在而言，这里的风的确算是清新得不能再清新了。
“我们现在是进入了时间的狭缝之间？”
希雅看了一眼周围，她询问豹豹。
“是的库啵。”
豹豹答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种说话方式。
“放心，你暂时还挺有趣的，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至少会帮你把尸体带回去的。”
她又看向陆绊。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陆绊感激涕零。
就在他们准备朝着岛屿中央进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某种颤动忽然自大地蔓延。
下一刻，阴影笼罩了三人。
陆绊回头。
他看到，一个巨人正站在他们的身后。
那巨人与人类的外形相仿，但高大许多，只是身上穿着暗黄色的衣服，遮蔽了体表，只有一双眼睛，盯着三人。
“这是谁的实验体？这里太危险了，你们赶快离开。”
他开口道，使用的并非地球或者和岛的语言，但不知道为什么，陆绊和希雅能够领会他的意思，体会他言语之间的感情。
就好像，自己所使用的语言是源自他的语言一般，有种本源的思想交汇。
陆绊和希雅对视一眼，没有拒绝对方的话。
看起来这个人不像是受到了严重污染的模样，对他们也没有敌意，现在身处时间的狭缝之中，他们还需要了解更多的事情。
“这边。”
那大黄人带着三人来到了沙滩另一处，在这里，还有许多和他差不多的巨人，他们都身穿黄色的衣服，与世隔绝，在不远处的海上，巨大的船只停泊于此，上面还有更多的巨人。
“浓度又升高了，那些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压制下去？”
“时间不多了，第四批的清理者准备要上了。”
“这家伙快不行了，医生，医生在哪里？”
沙滩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可以看到有许多巨人躺在地上，他们一动不动，身上的黄衣已经被拉开，露出了底下健壮如同古典雕塑般的身体，只是这些人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永远定格在了此刻。
还有些巨人正在休息，即便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些巨人显得极为疲惫，艰难，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再也醒不过来。
“塔维尔时间锚能锚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泄漏还是没有能够被阻止，这里太危险了，你们这些实验体不应该到处乱逛。”
那最初的巨人让三人来到一处金属台子上防止陆绊他们被其他的巨人踩到，随后说道。
“实验体？”
陆绊直接表达了疑问。
“嗯？你们不是杨的那些转化实验制造出来的小玩意儿吗？我难道又捡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巨人愣住了。
“杨？”
陆绊更加迷惑。
“你刚才说的泄漏，是指的旧日支配者的污染？”
希雅这时候直接问道，令那巨人微微皱起眉头。
“作为小人儿，你们知道的东西还算挺多，只是那可不是旧日支配者那么简单，而是外神，一位外神要在这里苏醒。”
那巨人答道。
只是比起他话语中的内容而言，他的语气过于平淡了。
就好像，这件事还有补救，还可以阻止一样。
“祂带来的污染到处都是，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人，不过至少还有时间，塔维尔时间锚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至少在锚定的时间结束之前，我们还可以阻止祂，说实话，我不太想对这片异域使用那东西，这里的大海很美丽，在我们的世界，已经没有这样清澈的大海了。”
巨人又喃喃自语般说道，他似乎将陆绊他们当做了可以聆听自己话语的倾诉对象，或许在这种紧张的状况下，只有说话才能稍稍缓解。
“塔维尔时间锚？”
希雅对这个名词很好奇，她试图追问。
某种直觉笼罩了她，但还需要确认。
“看来杨没有教你们这些知识，哈哈，塔维尔时间锚是一种特殊的装备，它可以锚定异域的一段时间，通过锚点，我们就能够进入那一段异域的时间里，进行一定的操作，而当锚定结束，我们在那段时间里的动作就会被凝固到异域的时间里，怎么样，很方便吧？”
巨人仿佛炫耀般说道，同时指了指不远处，大海之上的一根参天的银色钢钉。
希雅和陆绊对视了一眼。
塔维尔时间锚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但这东西的作用方式他们却再熟悉不过了。
寂静之地驱使神选者在各个异域里的活跃，就像这些巨人利用塔维尔时间锚的所作所为。
这些人是神选者？
希雅内心产生了一个念头，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次任务很明显不会有其他神选者的参与。
“所以，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争取让污染浓度降下来，把这个快要醒过来的外神给关回去，然后抽出塔维尔时间锚，拯救这个世界。”
巨人颇为自豪地说道，还挺了挺胸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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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时间锚点
陆绊和希雅彻底陷入了困惑之中。
他们坐在那金属的设备上，看着人来人往。
在这座小岛上的巨人数量并不少。
尽管他们都穿着黄色的衣服，从远处看起来长相都差不多，但陆绊还是大致记住了刚才那个把他们领回来的家伙。
“......总算是稳定了污染，不过这并不是结束，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那巨人过了一会儿才回来，他没有脱下外套，可以从头罩里看到他全身都出了大量的汗水，似乎十分疲劳。
“你叫什么名字？”
希雅询问。
“我？我叫宋，你可以叫我老宋，我和杨是很好的朋友。”
巨人坐在设备旁边，从那里抽出了一根灰色的管子，将其连接到了自己衣服上的一个金属小盒子上。
片刻之后，伴随着某种东西运转的声响，老宋发出一声愉悦的长叹，整个人放松下来，汗水也不知所踪。
陆绊猜测，这可能是某种降温设备，或许还有放松神经的作用。
尽管老宋的口中，外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文明抗击污染的过程总归是极为困难的，这沙滩上也有许多死者，并不是说两句话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他必然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宋，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这时候，另一个身材更加魁梧的巨人来到了老宋的身边，他拍了拍正在休息的老宋，说道。
“接下来的三次轮换，你留在这里，不要去了。”
“为什么？”
老宋一听，顿时坐了起来。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陈已经牺牲了。”
那人的话令老宋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你说什么？”
“在撤退的时候，构造体因为外神的扰动发生了坍塌，至少【异化】浓度的污染扩散包围了他的小队，作为队里的学者，他留在了最后一个，和另一名队员被污染侵蚀，永远留在了那里。”
他解释道，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所以，宋，你现在是我们这一片区域唯一的一名学者，你不能再上前线了。”
“可是......扰动数据需要我来处理，普通的队员是没办法在污染扩散的时候抵抗的，如果没有学者一起，控制污染的危险程度会提高至少三成。”
老宋试图争辩些什么，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提议是最优的选择。
“我们已经承受不了失去最后一位学者的损失了，塔维尔时间锚需要学者的权限持续运转与关闭，如果你也牺牲了，那我们将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直到其他人发现这件事，寻找锚定的时间点来寻找我们。”
那巨人又说道。
老宋垂下了头，他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了点，目送对方离开。
“学者？”
陆绊好奇地询问道。
“你是一位学者？”
“......对，你们可能不清楚，学者的身份并不只是研究知识之人，而是一支军团的核心辅佐，如果没有学者，那么在异域的旅行之中就会失去方向，也难以使用包括塔维尔时间锚在内的一些神授装备。”
老宋说道，指了指那大海之中的银色桩子。
“而且时间锚点也需要依靠学者提供坐标，如果失去了学者，那么处于塔维尔时间锚锚定的时间里的人就会与外界失去联络，外界的人想要寻找这里的人十分困难。”
“为什么？”
陆绊下意识问了一句。
现在看来，老宋还挺愿意和他们这些“实验体”说话的，尽管不知道实验体指的是什么，但至少是个薅知识羊毛的好机会。
反正不要钱，多少听一点儿。
“呵，你们可能还不太理解时间锚点到底是什么。”
老宋支棱起身体，他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将其洒落在金属设备的台面上。
“刚才我抓起了沙子，撒在这里，导致这里被沙子堆积，就像外神对这个异域造成了污染，而我们的工作，就是阻止这件事，所以，我们会通过塔维尔时间锚截取这一段时间，将第一粒沙子落下之前到最后一粒沙子落下之后的时间锚定。”
“这样一来，我的手的确洒下了沙子，但军团已经在锚定的时间里把所有的沙子都妥善处置，放回了沙滩上，所以，最终台面上没有一粒沙子。”
“实际上，从我撒下沙子到落下，这一段时间是很短暂的，在正常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完全将沙子搬走，所以，才需要将时间锚定，尽管沙子落下只有一秒钟，但我们实际上在锚定的时间里经历了几百年才完成这份工作。”
“听到这里，你们应该也理解了吧，时间可能会锚定在这一秒的任何一瞬间，就算外界的人知道我们锚定在了这一刻，可如果不清楚具体的锚点，依旧只能处于两个相似但完全不同的锚点内，相互无法影响。”
听到老宋的解释，陆绊倒是想到了之前他们讨论过的如何营救崔斯特的计划。
只不过，那个计划里，需要无人见证崔斯特的死亡，避免命运产生闭环，可按照老宋的说法，哪怕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能够找到对应的时间锚点，就能够将其锚定，寻找办法解决了问题再离开。
当然，前提是事情能够解决。
以陆绊的“时间线”来看，这座岛屿应当早就出现了污染，随后被这些巨人发现，锚定时间，而他能够看到尚未被污染的和岛，就代表这些巨人的努力应该得到了成功？
但他很快想到，这也不是确定的，因为这些巨人实际上还在努力对抗即将苏醒的外神，他们的锚定只是将污染暂时隔绝开来了，如果他们失败，那么伴随着时间锚点里的最后一位巨人死去，这里的污染就会彻底外泄，给和岛带来毁灭。
“你们在这里已经过了多久？”
希雅注意到这件事，于是问道。
“多久？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七千年？”
老宋随意算了算。
“七千年......”
无论对于希雅还是陆绊而言，这都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时光。
在这样的时光之中，这些巨人就这么直面外神的苏醒，甚至将原本可能只需要一瞬就会扩散的污染收束控制了七千年。
这些人拥有的技术，力量，毅力，远超了他们的想象。
陆绊很快想到了一个存在。
那就是辉煌境。
821.【摇篮曲】
高大的人类，超越时代的技术，在各个异域对抗污染，甚至能够封印外神和旧日支配者。
这些元素综合到一起，便让陆绊想到了那个已经毁灭的文明。
意识到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你们是辉煌境的人吗？”
他直接问道。
“辉煌境？如果你说的是辉煌图书馆，那我只能说我曾经在那里实习过，那可真是一段痛苦而美好的时光，哈哈。”
老宋却并没有承认。
陆绊想了想也很正常，就像古代的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唐朝人或者汉朝人一样，辉煌境大概是后世之人给他们命名的。
“我们不是实验体。”
陆绊又说道。
“不是实验体？不对啊，杨的确是制造了一些你们这么大的小人才对，难道你们不是他之前捎带过来做实验的？”
老宋微微皱起眉头，凑近过来，他的脑袋就很大，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杨是谁，但我们，嗯，算是你们的后人，我们是从未来过来的。”
陆绊说道。
“未来，真有趣，这么说，杨的实验真的成功了。”
老宋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揉了揉陆绊的脑袋，又开口道。
“那么，你们是从未来过来帮助我们的？”
“也说不上帮助......”
陆绊想了想该怎么解释。
他不知道，在他的视角已经毁灭了的辉煌境，是否还存在不少人在这些时间锚点内继续对抗着污染。
对于这些能够奋战七千年的巨人来说，是不是还不知道故乡已经湮灭的事情。
“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希雅这时候抢过了话头，她说道。
“我们需要见证一些事物的萌芽，你们是如何处理这里的污染的？”
“萌芽？”
老宋眼珠转了转，他想了想，摇摇头。
“我不知道有什么萌芽，我们现在处理污染的方式很简单，利用一些神授装备将污染控制在极低的活性下，只要能够压下浓度，那么这些污染就不会扩散。”
“控制污染？”
希雅有些疑惑，众所周知，在异域，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要是辉煌境的人能够控制污染，那简直太可怕了。
“不是控制污染，只是让这些污染的活性降低，奇怪，你们既然来自未来，难道没有教授过相应的知识吗？”
老宋狐疑地问道，但他并不纠结这些事情，而是指了指岛屿中央的那赤色的天空。
“污染，或者说知识，本身是有不同的活跃程度的，最高活跃程度的污染，我们将其定为【辉煌】程度，这种污染只有至高的那些外神才能散布，那些知识，或者说污染，会自发地向着一切可以扩散的地方扩散，吞噬其他低活跃度的污染，实际上，【辉煌】程度的污染，我们现在还找不到具体的方法来应对。”
“而再往下的【升华】，【异化】，【侵蚀】程度的污染就越来越不活跃，而最普通的【凡人】级别的污染，就是已经被图书馆判定为不需要特别处理的知识，就算正常人去主动接触，阅读，也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我们所要做的是，就是让这些活跃的污染变得不活跃。”
他收回了手，前方传来了几声低沉的轰鸣，像是暴风雨之前的闷雷。
“至于怎么怎么变得不活跃，那就牵扯到神授装备的作用原理了，具体的结构可能对你们而言也是一种污染我就不详细说了，但只要知道一个理论就行了，那就是高阶的污染对低阶的污染具有压制作用，在高阶的污染存在的情况下，低阶的污染就会变成惰性，更加不活跃。”
“【摇篮曲】，这是通常用来控制外神级别污染的神授装备，它可以连通一些你们绝对不想了解的玩意儿，利用那一头的污染，压制这一头的污染。”
听了老宋的说法，希雅感到更加疑惑。
“可是按照你所说的，你们只是将一种污染引入来对抗另一种污染，要是那个【摇篮曲】失控了怎么办？”
“这就是问题所在。”
老宋打了个无声的响指，似乎很赞赏希雅。
“【摇篮曲】只是让那些污染暂时沉睡，但总有一天会再度苏醒，我们现在致力于寻找的，就是完全根除污染的方法。”
陆绊默然。
这里就已经到了他所了解的辉煌境的历史了。
辉煌境的人为了寻求对抗污染的方法，走遍了所有的异域，进行了无数的研究，最终发现，整个世界会不可避免地沉入深渊之中，这才导致了他们陷入最深的绝望，最终灭亡。
而现在，老宋身处的时间点，他们还没有触碰到那面叹息之墙，还对未来充满希望。
陆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对方辉煌境的结局。
这么说可能有些残忍，但陆绊觉得，如果在这里老宋他们放弃了，可能和岛的历史会产生巨大的变化，一位外神带来的污染，绝对不是净火能够祓除的。
既然和岛会种下神樱，那么老宋他们在这里的努力，必然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的。
就算为了和岛之后的历史，陆绊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欺骗他们。
“如果你们失败了会怎么样？”
希雅问道。
“最好的情况是军团那边又派出了一队人来进行锚定，最坏的情况，可能是直接对这个异域进行废弃处理，将这里彻底封存，消灭其中的一切事物。”
老宋说着，又感慨了一句。
“这里的大海我很喜欢，如果要进行废弃，那真是太可惜了。”
希雅没有说话，她知道老宋说的其实是很合理的。
如果这片异域沦陷，那么这里的所有生物都将异化成为怪物，而那外神可能会打开通往其他异域的通路，将污染扩散到其他的异域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损失好几个异域，不如直接无情将这一个异域牺牲掉。
在辉煌境漫长的对抗污染的过程中，他们拯救的世界，或许与毁灭的世界一样多。
而这一次，是见证神樱的萌芽，让和岛得以延续，还是在外神苏醒的咆哮之中见证它的毁灭，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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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微缩实验
虽然陆绊与希雅待在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但从外部时间来说，他们或许还没有经历一秒。
在这时间锚点之内，七千年也不过是外界的一瞬。
好在污染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大地的震颤平息了不少，岛屿中央的不详的红光黯淡了些许。
“这些污染会通过空气传播，你们能感受到这里的风带有颗粒感，那是因为风中的微生物在污染的辐射下产生了变异。”
老宋说着，朝着虚空之中抓了一把，但掌心什么都没有。
他想了想，从设备的收纳盒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了陆绊和希雅。
“这样你们就不会被污染了。”
他很憨厚地笑了笑。
“你们这是成功了吗？”
希雅感觉空气之中那挠搔着自己喉咙的感觉消失了，这玻璃罩好像真的能够隔绝污染，她伸手触碰了一下，冰冰凉凉，与真正的玻璃有一定的区别。
“还没有呢，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正常情况下，我们需要利用【摇篮曲】让那些快要醒过来的家伙睡回去，但这里的污染已经开始了外泄，那就很麻烦了，我们现在只是将外泄的污染基本稳定住了，大的还在后面呢。”
老宋答道。
“花费了七千年的时间......就只是把外泄的污染限制住了？”
希雅感觉有些窒息，面对外神的污染，哪怕这些掌握了至高力量的巨人都需要花费七千年的时光来对抗，其他的异域，那些尚未掌握这样力量的文明，恐怕只能在那污染的洪流之中挣扎，最终溺死。
“时间对我们而言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因为在塔维尔时间锚的作用下，我们几乎拥有无限的时间。”
老宋挥了挥手，让希雅不用大惊小怪。
“你之前提到了实验体和杨，是什么的实验？”
陆绊趁着老宋这时候还愿意说话，急忙问道。
“你们从未来过来，却不知道杨的实验？”
老宋有些困惑，但并未在意。
“也正常，杨总是想象力丰富，说不定他后来又鼓捣出了什么东西，而且就算不是他，应该也会有其他人做出类似的事情吧，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性。”
活动了一下脖子，老宋接着开口。
“杨的实验很简单，那就是缩小我们的体型，变成你们这种规格的小人，一方面，这种体型可以降低对外界能量和资源的需求，另一方面，在我们发现的很多异域之中，这样的小体型也能有效探索那些遗迹。”
“就这么简单？”
希雅听完，感觉这个实验要说有用吧，也没有什么大用，要说没有用，好像也不止如此。
“我们这些学者就是这样的啦，会专注于自己的研究，有时候不会在意到底有没有用处，说实话，我也不懂杨的实验有什么好的，倒是如果能够把一些异域的生物缩小之后带回去也挺好的。”
老宋解释道。
辉煌境的学者，似乎地位相当高。
不但是军团的核心成员，掌握着许多设备的使用权限，而且还可以随意进行研究，在图书馆里学习知识。
当然，承受了知识，也就承受了污染，掌握了权柄，他们付出了对应的代价。
没有人想到杨的研究会在之后成为文明存续的火种。
老宋所处的这个时代的辉煌境，还活跃在各个异域之中，对抗着那些旧日支配者，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的终末。
他很快回到船上去查看设备的运转状况，留下了陆绊和希雅在这里。
“我们难道要在待上几百年？”
希雅想了想，按照辉煌境的人的尺度，几百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这里光是清理外泄的污染就用了七千年，想彻底封印那外神恐怕还得花上相同，甚至更长的时间。
陆绊和希雅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个时间锚点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是否正常，如果凝固定格了还好，要是没有停滞，那过个几十年可能两个人就要挑选合葬的墓地了。
“我看看。”
陆绊伸手，放在那“玻璃”上。
无数的文字浮现。
【超越想象的材质，能够一定程度隔绝污染又不会导致呼吸困难，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你根本不知道它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这东西能够抗击导弹的轰击，坚固耐用，五十年不变！】
【注意：请不要置于严重污染处，有可能导致异化】
有关这“玻璃”的资料出现在了陆绊的眼前。
“果然是高科技啊。”
陆绊仔细研究了一下，这种材料地球上估计是制作不出来了，其中包含的很多元素都在地球上找不到，分子结构也不遵循地球的物理法则，是彻头彻尾的异域产品。
这“玻璃”也受到了污染，才会呈现这样的状态。
陆绊又把手放到脚下，那金属的设备上。
【能够储存绝大部分的物资，很行！】
【能够将无机物缩小存放，你完全无法理解它是如何作用的】
【拥有完美的防盗技术，不要试图从这里拿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看起来这是一个存放物资的装置，大概那些巨人们用来对抗污染的工具都是从这里拿出去的。
陆绊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那伫立在海面上的巨大的银色钉子。
距离不够，他没办法阅读那塔维尔时间锚的属性，于是陆绊决定游过去看看。
反正老宋也不在。
他比划了一下距离，接着，手握成拳，以投掷手榴弹的姿势，用力将手往前一甩。
陆绊的拳头很快就飞了出去，穿过玻璃，越过沙滩，跌落进了海水里。
那拳头迅速变化，成为了一只小章鱼的模样，那章鱼游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银色的钉子旁边。
直到这时候，陆绊才注意到这钉子的规模，就像一株千年的参天巨木，矗立在波浪之中，巍然不动，像是镇压着这个世界。
章鱼的一根触须轻轻触碰了那貌似金属制成的钢钉表面。
无数的文字浮现出来。
但陆绊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些文字。
他只感觉某种狂躁的，细碎的，不可名状的呓语在自己的耳边回荡。
下一个瞬间，那章鱼骤然膨胀起来。
嘭——
像气球一般炸裂开来。
823.未来偿还此刻
陆绊感觉自己的脑袋沸腾了起来。
那章鱼直接炸成碎片，每一块碎片都焚烧起来，骤然化为灰烬。
可污染的传递没有停止，而是沿着陆绊与章鱼之间的联系传递了过来。
一瞬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眩晕感，就像在一艘颠簸的船上被翻来覆去地颠勺一般，令人产生了强烈的呕吐的冲动。
不过陆绊还没来得及呕吐，他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嘭——
陆绊整个脑袋炸裂开来，那粉色的，红色的，白色的半固体到处都是，溅落在玻璃上，如同出了故障弄得一厨房都是的料理机的杰作。
他的身体立刻融化，变成了一滩肉泥。
希雅身边有魔力壁垒，抵挡住了陆绊的炸裂，她有些发愣，看着在玻璃罩子上逐渐往下滴落的陆绊，忍不住伸手，用白皙的手指沾了一点儿陆绊，送到嘴边舔了舔。
“好难吃。”
希雅得到了结论，立刻将嘴里的陆绊吐了出来。
下一刻，融化的陆绊逐渐聚合起来，很快又恢复成了人形。
包括刚才被希雅吃过的部分，也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是不是小了一点儿？”
希雅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绊，评价道。
“哪里小了？”
陆绊环视自己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就感觉小了一圈。”
希雅拍了拍陆绊。
“哦，确实小了一圈。”
陆绊这么一想，自己还有拳头那么大的肉刚才蒸发了，算起来的确是要小一点的。
问题不大，还能凑合用。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希雅又询问。
陆绊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爆炸，必然是接触到了什么。
更何况，现在能让陆绊这么炸开来的污染也很少了，肯定是什么大药。
“不太好的东西。”
陆绊虽然在那个瞬间遭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人理智崩溃，连人形都无法维持，都快能把脊髓抽出来当剑使用了，但还是有所收获的。
知识就是污染，同样的，污染也是知识。
只要能够承受污染带来的侵蚀和异化，那么就能获得丰富的，远超想象的知识。
所以，陆绊也获得了知识。
他闭上眼睛，在虚空之中，浮现出来一些银色的气泡。
那些气泡并未破裂，不断升腾，就像肥皂一般聚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这画面虽然看起来很和谐，但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在这些闪光的泡泡之中，陆绊看到了一些画面。
有尚未冷却的星球上熔岩流淌，凝固成型。
有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城市在巨大的金属月亮的重压之下倾覆。
还有浩瀚的紫色大海中，扭曲而丑陋的生物爬上地面的第一步。
伴随着这些悬浮在泡泡表面的画面流转，陆绊又看到了那银色的钉子悬浮在高天之上，伴随着钉子的落下，周围的异域就像被拉扯了一般向下坠落。
他的脑中很快浮现出了有关塔维尔时间锚的知识。
尽管制造这东西需要的材料并非陆绊能够随手弄到，但基本的原理他还是弄懂了的。
收获颇丰。
“这时间锚，看起来能维持的时间并不多了。”
陆绊很快说道。
哪怕对于辉煌境的人来说，七千年也绝对不是弹指一瞬。
而塔维尔时间锚能够锚定时间所需要的能量是巨大的，通常而言，这些能量都不是凭空白来的，而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比如位于和岛的塔维尔时间锚，锚定时间所用的能量就是来自于和岛本身。
而这个能量并不仅仅只是常规意义上的能源，还包括的异域的未来，文明的底蕴，潜力等。
可以说，塔维尔时间锚是在用未来的和岛来填补现在的漏洞。
当能量不断燃烧，消耗，和岛的未来就会越落后，并且距离毁灭也越接近。
颇有一种利用未来的钱来还现在的债的感觉。
这里其实就有一些悖论。
和岛的文明发展得越灿烂，能够汲取到的能量就越多，那么就能够锚定更多的时间来解决这一次的外神苏醒，从而导致和岛能够有更好的文明发展环境来变得更好。
这是一个闭环。
而伴随着和岛的能量不断被用来锚定时间，留给他们的未来也不多了，导致剩下的能量也会越来越少，最终难以解决问题。
如果陆绊是一名出色的数学家，异域学家，那么他应当能够计算出一个极限的阈值，当污染影响程度超过这个阈值的时候，异域就已经没有了希望，因为它未来的能量无法供给保证现在能够解决问题，继续下去只会导致异域毁灭，徒劳无功。
而若是污染影响程度没有达到阈值，那就可以利用源源不断的未来的能量来解决当下的问题，这个异域就是值得拯救的。
以道德而言，这种计算方式未免过于冷血和无情，可在异域，只有精打细算才能延续生存。
辉煌境之所以会在异域穿梭，拯救这些旧日支配者肆虐的世界，也并非因为他们是怜惜生命的圣母，而是因为所有的异域都在被污染，辉煌境也不例外，为了避免终有一日要到来的末日，辉煌境的人不得不去处理这些异域的危机，并且试图找到答案。
这也是为何辉煌境最终毁灭了的原因，因为他们无法得到答案，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就连自己的世界，也已经超过了那个阈值，在精准的计算下，毁灭才是最优答案。
当然，放在和岛这里来说，如果没有辉煌境的介入，那么苏醒的外神在一瞬间就会毁灭这里，根本谈不上未来。
但陆绊简单观测了一下这里的塔维尔时间锚的数据，他很快得到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按照现在的进度，和岛是属于“被舍弃”的那一部分异域。
辉煌境的人在得到了结论之后，应当就会立刻离开，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并且利用他们的道具将这片异域彻底犁平。
想要拯救这里，想要逆转这一切，必须要一些能够左右平衡的，将这里的污染收敛到阈值之内的手段。
想到这里，陆绊感觉周围暗了下来。
天色并没有变化，而是一个巨大的影子覆盖了他和希雅所处的位置。
老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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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4.没关系，都一样
“刚才你是不是炸开了？”
老宋低沉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略微回荡。
“一点小问题。”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
“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老宋豁然地说道。
在他这种身份的辉煌境的人眼中，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身经百战了都，陆绊刚才的变化还不至于引起什么怀疑。
“这倒是真的有。”
陆绊直言不讳，他看了看那银色的钉子。
“按照这个异域的状况，你们应该没办法彻底封存住这里的危险了吧？”
听到陆绊的话，希雅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如果辉煌境的人能够成功将这里的问题解决，那和岛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了，他们的任务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既然希雅和陆绊身处于此，就代表老宋等人的努力注定会失败。
只是，这中间到底是如何展开的，就像是箱子里的猫，无人知晓。
而希雅他们在寂静之地的任务的目的看起来也比较明确了，那就是通过神选者的观测来固化现实。
既然陆绊的观测能够固化和岛的历史，那么就代表，同样能穿越异域和时间的辉煌境的老宋的观测是无法固化的。
身处时代之中的人，是没有办法窥探到时代的洪流的。
“......你说的没错。”
老宋只沉默了片刻，就理解了许多。
“你也看出来了，这个异域已经越过了赫格拉极限，它的未来已经不足以支付当前的代价，我们的损失也很惨重，继续下去是徒劳无功的。”
“所以你们决定放弃这里了？”
希雅往前一步，询问道。
辉煌境的人要是离开，她和陆绊想要解决这里的问题的确挺麻烦的，更要命的是，从寂静之地的任务难度来看，他们很有可能面临这个状况。
“按照正常的规则，我们必须放弃这里。”
老宋叹息一声。
“无论是塔维尔时间锚，还是这些其他的神授装备，包括我们自己的生命，都有很高的价值，不能让这些东西折损在这个必然会毁灭的世界里。”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希雅又问道。
“如果这里注定会在那些旧日支配者的苏醒之下毁灭，那么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拯救的价值吗？”
她询问的不仅仅是和岛，也是夜之国。
夜之国面临着同样的命运，那些魔潮的怪物，终有一天将会侵蚀整片黑森林，令灰塔倾倒，夜幕降临，她们的抵抗从长远来看，也是徒劳无功的。
那么，按照辉煌境的标准，夜之国也是不值得拯救的世界。
希雅应该立刻放弃那里，永远离开，保存自己的价值。
“从理性的角度而言，是这样的。”
老宋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会认为这是不道德的，是过于理性的，是丧失人性的。”
他坐到了那设备旁边，头盔里的双眼呈现出一种幽蓝淡漠的颜色，看着希雅。
“而事实上，在异域，在无垠的虚空之中，那些旧日支配者，外神，超越一切的伟大存在，至高无上的神祇，祂们是不会与你讨论人性，道德的。”
“虽然努力过了，但这片异域最终还是毁灭了，这样的自我安慰不会为文明的存续带来任何的收益，努力的过程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活下去，才是异域的唯一追求。”
“我曾经见过无数的异域，有的异域由于语言受到了污染，因此失去了通过声音与文字交流的能力，那里居民只能依靠一些简单的动作来传递信息；有的异域历史受到了侵蚀，丧失了所有曾经瑰丽的文化，艺术，知识，只活在当下，苟延残喘；有的异域由于污染带来的持续百万年的暴风雨，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无尽的汪洋大海中，那里的原住民不得不舍弃了原本的形态，进入海中生存。”
陆绊倒是挺理解老宋说的。
按照他对辉煌境的了解，这是一个能够派遣观察员见证一个异域毁灭而无动于衷，只为了获得世界毁灭的数据以及那些旧日支配者资料的文明。
辉煌境能够发展到这个程度，甚至能够拥有与旧日支配者博弈的手段，绝对不是依靠人性与道德，而是不择手段的前进。
在那已经沉寂的图书馆里，存放着千万个异域的诞生与毁灭。
每一个毁灭的异域，都是一记警钟。
实际上，老宋还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和陆绊与希雅对话，已经算是辉煌境留下的人性了。
正因为强大，所以才会无情。
但也正因为强大，所以可以和善地对待所有人。
如果老宋这些辉煌境的人对自己的力量没有自信，那么就会警惕陆绊和希雅，反复确认两者的身份，而不是热情招待他们。
善意的基础是实力。
如果没有实力基础的善良，那就是大家都厌恶的傻白甜。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遇到自己无法突破的壁垒，那确实会十分绝望。
辉煌境可能最后舍弃了一切可以舍弃的，都发现自己无法找到答案，才会陷入灭亡。
“所以，你们要离开了吗？”
陆绊询问。
“我刚才就是去确认最后的数据和收尾工作，防止外神的污染通过塔维尔时间锚或者我们离开的踪迹蔓延到其他的异域。”
老宋看了一眼那伫立在大海之上的巨大的银色的钉子。
“你们既然是从未来过来，那么肯定也知道这里的命运了吧。”
听到这里，希雅忽然抬起了眼睛。
“在我们所处的未来，和岛......这一片异域并没有毁灭。”
她说道。
“尽管这里遭到了严重的污染，但人们依旧在生活着，用牺牲的方式来阻止污染的更进一步，至少，这片大海仍旧存在。”
“是吗？”
老宋却没有惊讶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
“看来你们来得时间并不算遥远，或许在这中间还有人进入到这里，做了一些事情，让这一片异域的毁灭延缓了一段时间，但没关系，都一样。”
“但如果我说，我们现在能够做出一些努力，让那个什么极限回到能够被拯救的范围内呢？”
这时，陆绊开口了。
825.深井
听到陆绊的话，老宋笑了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想要将这个异域的未来拉回到赫格拉极限之内又谈何容易，我们已经做了所有的尝试，但只能将污染稳定在这里，却无法延缓外神复苏的节奏。”
“最快三天时间，我们就要做最后的决定了。”
他说道。
“我们能去核心附近看一看吗？”
陆绊又问道。
“核心附近？你疯了吗？”
老宋瞥了一眼那小岛中心逐渐暗淡下来的光柱。
“那里的污染可是远超想象的，就算我们，穿着这样的防护服，也只能在其中待上几十分钟。”
“你们最后应该也要确认一下这里的情况吧，可以带上我。”
陆绊并没有因此而退却。
“也可以带上我。”
希雅也跟着说道。
“......行，等到入夜，我会带人再去最后一次确认核心的状况，你们到时候可以跟着一起，不过那里十分危险，你们最好小心。”
老宋似乎被陆绊说动，他答道。
入夜之后，岛上也没有变得寒冷，反而一直持续吹拂着那带有颗粒感的灼热的风。
等到阳光消散，夜幕降临，那岛屿中央的赤色若隐若现，就像一道不落的晚霞。
老宋虽然说着准备跑路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给陆绊和希雅弄了两件小防护服。
这防护服看起来就只是一层布，但穿起来却很合适，透气却又能阻隔污染，陆绊尝试一下，普通的利器根本没办法划破这衣服，他跳进水里，衣服甚至还能帮助从水中汲取氧气。
这样的高科技，陆绊觉得很不错。
当然，他和希雅走路的速度远没有巨人快，当然，按照体型来看，他们也没办法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就坐在了两位巨人的手上。
穿过沙滩，由老宋带领的小队进入到岛屿的森林之中。
那森林早已经因为污染而产生了变异，只是由于核心的压制作用，还没有达到群魔乱舞的程度，那些树叶呈现深紫，湛蓝，明黄等具有金属质感的颜色，枝头的嫩芽已经开始蠕动，像是要长出全新的枝条。
岛上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动物，那些生物在最开始污染扩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怪物被辉煌境的人清扫干净，此刻，寂静无声，就连月光都为之而沉醉。
哒——
从老宋的肩膀上挂着的白色的盒子里忽然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像是钟表的转动声。
哒——
那声音按照一定的节奏传来，数十秒一次。
“这是能够检测污染浓度的仪器，当这响声的频率变高的时候，就代表周围的污染浓度提升了。”
老宋敲了敲那盒子。
“相信我，你们不会愿意听到它喧闹起来的。”
哒——
话音刚落，那盒子又响了一声。
“这里的污染已经算控制得相当不错了，利用深井技术，我们得以让外神的污染被束缚在岛屿中央不超过三公里的范围内，但污染始终在外泄。”
老宋解释道，他脚步很稳，穿过树林，周围越发变得幽深，但寂静的感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妙的喧闹。
那喧闹声窸窸窣窣，从每一株植物的树梢，从每一片落叶底下，从所有的岩石缝隙之中。
万物生长，所有的植物都想要再度萌芽。
那些植物蠕动的声音令人牙齿发酸，毛骨悚然。
但对辉煌境的人而言，这些都是杂音。
“看来污染对这里的影响又加深了。”
老宋说着，挥了挥手。
一名巨人从他们拖拽的收容设备里取出了一支枪械。
将其拿在手上，他扣下扳机。
下一刻，炽烈的火焰从枪口喷涌而出，那接近青蓝色的烈焰骤然将前方的植物一扫而空。
没有灰烬，没有大火蔓延，所有的事物都在顷刻间升华，成为了气体。
就连地面都被炙烤成了结晶玻璃的模样。
陆绊不禁仔细看了一眼那喷枪。
【不用氧气也可以燃烧，干净，清洁，无污染】
【能够焚烧绝大部分的有机质，是清扫保洁的最佳选择】
【精美设计，工业标准，可以用来当做车内装饰】
“好厉害。”
陆绊赞叹道。
“前面就是核心区域了。”
老宋没有在意陆绊的赞叹，指了指前方。
树林被烧毁之后，视野骤然开阔起来。
只见，在岛屿的中央，那原本应该是山峦的位置，此刻只有一根漆黑的立柱。
那柱子的截面呈现完美的圆形，将一片半径三公里左右的区域包容下来。
某种光芒从那黑色的柱子里透出来，映照到夜空上，一片绯红。
“这就是深井。”
老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通过一些技术，将空间折叠，只要空间折叠的曲率高于污染逸散的速度，就能将污染控制在这一片区域内。”
他的话很好理解。
污染扩散是有速度的，无论怎样的污染，都不可能在不扩散的情况下污染到其他人，就像陆绊，如果他没有看到毕宿五，那么毕宿五的伟大存在是无论如何也找不上他的。
对普通人而言，这个污染扩散速度的下限可以近似于光速，换句话说，当你看到那些神祇的时候，你就已经受到了污染。
所以理论上，如果一个异域能够以超越这个扩散速度的高速逃离污染源，那么这个异域就永远也不会被污染。
这也是辉煌境针对文明存续所设想的几种方案中比较有可行性的一种。
但问题是，以目前的技术，辉煌境的人无法制造出能够让他们安全超越这个极限速度进行旅行的设备。
不过在研究这些方案的时候，辉煌境倒是意外得到了一些别的技术，就像现在使用的深井技术。
针对污染扩散速度的研究有几个方向，一种是主动逃逸的加速派，还有一种则是束缚污染的束缚派，束缚派提出设想，如果能够研究出一个无限拓展的空间，那么是否可以将污染源头置于这个空间里，让空间无限延展，达到将污染源封存的结果呢？
虽然真正的无限延展空间还没有实现，但他们的确造出了能够最大程度限制污染扩散的深井装置。
“在深井之中，就沉睡着那一位外神。”
老宋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从那漆黑的立柱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轰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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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6.计数器
那轰鸣声音低沉，如同大地震颤之前的悲鸣，就像这个世界的哀叹，给人以强烈的忧郁感觉。
如果按照老宋的说法，深井是无限延展的空间，那么能够从深井里逃逸出来的声音，绝对不仅仅只是声音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陆绊就感觉某种事物在自己的身体里酝酿。
当他听到这轰鸣的时候，污染就已经接触了他！
但陆绊只感觉自己的手背长出了一些白毛，更深层次的侵蚀现象却没有出现。
轻轻一拍，那些白毛就掉了下来，如同春天猫猫身上的浮毛。
这有些不太合理，因为能够从深井里逃逸的污染肯定不可能是低级别的，但高层次的污染又不会只让陆绊长一点白毛就完事。
他与希雅对视一眼，希雅看来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想来应该是这一套衣服的原因。
陆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黄色防护服。
这一套衣服隔绝污染的能力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强。
他看到地面因为这声音的震颤而出现了变化，那些石头开始分裂，从断面长出了白色的绒毛，那绒毛不断摇曳，蠕动，很快就将石头变成了黏糊糊的灰色的半固体状态，像是没有干涸的水泥。
陆绊觉得这东西有点儿眼熟，但没等他与这些变异的石头千里姻缘一线牵，他们脚下的大地就变得泥泞起来，无数的水泥沿着巨人的脚往上，想要把他们吞没。
哒哒哒——
陆绊听到，巨人们身上的设备发出了连续的清脆的响声，就像是炸弹的倒计时，让人骤然感到一阵紧张。
其他人努力想要稳住身体，只有老宋默默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了一根粗短的棍子。
那棍子与手电筒类似，只是没有灯泡，表面光滑，漆黑。
老宋把棍子插进柔软如同口腔的地面，那些贪婪的泥浆立刻将其淹没，就像一个饿了好几天的孩子狼吞虎咽，根本顾不上看清楚自己吃的是什么。
下一刻，那泥潭骤然震颤起来，表面浓稠的灰色泥水泛起了涟漪，随即，以老宋为中心，那些泥水逃避开来，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空地。
那黑色的棍子落在地面，也在微微震颤，就像释放出了某种高频的信号，驱散了变异的石头般。
老宋拾起了那一根棍子，可以看到，伴随着棍子位置的移动，那些泥水也跟着移动，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领域。
“我们走。”
老宋紧握着那一根棍子，继续朝着深井的方向移动。
哒，哒，哒——
设备计数声的间隔又再度拉长，虽然比起最开始进入森林来说已经密集了不少，但总归还是没有先前大家被淤泥包裹住的时候那么连绵。
前进的同时，老宋又从收容设备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只真正的手电筒。
那手电筒看起来平平无奇，造型与陆绊认知中的工具没什么差别。
但既然是辉煌境的手电筒，肯定有点区别。
“这个东西是什么？”
陆绊于是询问老宋，还指了指他手里的那只手电筒。
“这是手电筒。”
老宋简单地答道。
“可以照亮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在深井里，绝大部分的区域都相当黑暗，需要用手电筒才能找到前进的方向。”
“......我的意思是，它没有什么对抗污染的功能吗？”
陆绊追问。
“能够给我们带来光明，这不是已经够了吗？”
老宋反问。
“说得很对！”
陆绊点头赞同。
希雅看着陆绊，眼神古怪。
“小心点，深井可不是什么旅游的好地方。”
老宋提醒道。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深井的边缘。
世界的分界线。
陆绊看到眼前这一片漆黑的空间之时，脑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深井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前方就像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中，暧昧而混沌，仿佛能够吞噬容纳一切。
前面极为安静，陆绊产生了一些想象，恐怕石头砸进去，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但那深井又蕴含着一种澎湃的力量，最明显的就是在这薄暮一般的黑雾中，暗色的深红若隐若现，那些颜色穿透了界限，带给人诡谲的印象。
光芒照射到陆绊身上，他发现自己的皮肤也逐渐长出了一些黑色的，短粗坚硬的毛发，他隔着衣服挠了挠，那些毛发没有掉落的征兆，就像已经粘黏在了他的皮肤上。
看起来这光芒对身体的污染要更加强烈。
不过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仔细观察，因为巨人们已经来到了那黑雾的边缘，他们留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设备，剩下的人每人拿了一个手电筒，以及一根手杖，随即走进了黑雾之中。
陆绊一开始以为，按照老宋的描述，深井应当是和黑洞差不多的，具有强大引力的，说不定人靠近了还会被扭曲。
但在他的视角下，却没有任何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们就像散步一般，走进了深井之中。
陆绊看到，世界在骤然间变得冷峻起来，周围被黑色笼罩，这种黑暗不是夜晚的黑暗，而是纯粹的黑，是连自己的存在都可能会产生怀疑的黑暗。
陆绊甚至没办法感觉到托着自己的巨人的存在。
有一种理论，讨论了视觉对于人体感知的影响，实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用东西遮挡住受试者的一只手臂，同时在他的手旁边放上一只假手，通过不断的刺激假手来让受试者观察，最终，他的手臂会对假手受到的刺激做出反应，就好像假的手变成了真的手一样。
所以，当人类陷入这种绝对的黑暗之中时，相应的，其他的感知也会受到影响。
而且，这也并非简单的黑暗，而是无限延展的空间。
其中蕴含的污染也足以折磨人的理性，让人产生各种幻觉，甚至怀疑自身的存在，在这种充满污染的环境下，理智的丧失还会导致更加可怕的状况。
直到，一道光亮起。
这光芒来自于老宋手里的手电筒。
人造的光源从未像此刻般温暖，几道光芒照亮，陆绊得以看清楚这里的环境。
827.逃逸区
哒，哒，哒——
幽邃的世界中，只有计数器的声音清脆回荡。
在这种时候，这声音反而成为了大家安心感的来源。
当然，要是计数器的频率再低一点就更好了。
现在这声音以大约两秒一次的频率有序地响动，陆绊看向周围，手电筒的光芒照得很远，但光芒之外，依旧是黑暗。
他们脚踩的大地亦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土地的纹理或者轮廓，就像一面纯黑的玻璃，手电筒的光在地面没有反射，而是被吞没其中，这导致他们的脚踩在上面看不到明显的分界线，就像踩在了暗色的云中。
手电筒的光四处扫过，陆绊的视野顺着光束移动，周围没有任何信息，只剩下虚无残留。
陆绊本来设想的是这深井里应该会有无数的怪物或者大量的污染，再不济也是无穷无尽的呓语，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就像已经寂灭的世界。
“这里就是深井之内？”
希雅忍不住感慨一句。
她的声音也被这些黑暗吸收，没能传出很远的距离。
“这一片区域还算安全，因为这里还是不断延展的空间的最外侧。”
老宋解释道。
他随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样小玩意，朝着前方丢去，很快，那东西在被黑暗淹没之前，就已经远离他们很多，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开了似的。
“越往前，延展的速度越快。”
他说了一句。
希雅本来以为，深井是以外神为中心，向外延展的空间，可现在看来，恰恰相反，这里是以深井的边缘为起点，朝着中心不断延展的空间。
当空间朝着圆心一点延展的时候，势必会碰撞到一起。
伴随着空间的扭曲，在外神的存在下，扭曲会造成一个凹陷，令外神和祂的污染都陷落下去，并且，伴随着无限的延展，这凹陷会越来越深。
这就是深井。
希雅忽然觉得这个命名十分地形象贴切。
“深井里可以划分为三个区域，我们现在所处的就是逃逸区，在这个区域里，只要掌握一定的技巧，拥有一定的力量，就能从深井里逃逸，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十分安静，什么都没有的原因。”
老宋用手电筒照亮周围，说道。
“再往前是缓冲区，进入缓冲区之后，污染加剧，除非拥有特殊的力量，否则无法离开缓冲区回到逃逸区，缓冲区也是最广阔的一片区域，而缓冲区再往里，就是井底。”
不用老宋解释，陆绊和希雅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封印核心所在，外神和旧日支配者被束缚的地方，绝对的污染源头。
“就算是我们，进入井底之后也绝对无法离开，如果遇到意外跌落井底，那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终结自己的生命，彻底湮灭自己的灵魂，这样至少不会受到太残酷的折磨。”
老宋说着，继续往前走着。
伴随着一队人往前，计数器的响声也在加剧。
很快，手电筒的光芒照到了一处更加幽深的墙壁。
这墙壁无限高，无限宽，吸收了所有的光芒，就像一片浑浊的黑雾。
哒哒哒——
计数器的频率已经接近一秒一次，按照老宋的说法，现在的污染浓度已经是之前的十倍了。
“再往前就是缓冲区，我们的防护服能够抵御大概三十分钟的污染，这并不是说三十分钟之内只要穿着这一身衣服不会受到任何污染，而是三十分钟之内的污染是可以恢复过来的，再往后，每过去一秒，就会导致越不可挽回的损伤。”
老宋将之前驱散了淤泥的那一根棍子拿出来，那棍子微微震颤，与前方的黑色浓雾产生了某种共鸣般，那原本一成不变的雾气忽然激荡起来，出现了明显的涟漪。
继续往前，老宋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球形的屏障，阻隔着雾气。
这屏障的范围很大，笼罩住了一队人。
陆绊往前看了一眼。
骤然，大量的呓语在他的耳畔回荡。
这些呓语之中绝大部分是陆绊无法理解的语言，少量一些能听懂的，也是在讲述着一些最为阴暗，诡异，扭曲的事情。
那一片漆黑之中，一张脸忽然浮现。
陆绊看到这脸像是年轻时候的杜丹平，正以低沉的声音劝诱着陆绊。
在杜丹平的旁边，各种各种陆绊曾经见过的，在异域陨落死亡的人的脸也逐渐浮现，他们的声音重叠起来，充斥着陆绊的大脑。
他看到，在那些脸上，复杂而绚丽的花纹蔓延，这些花纹沿着虚空，来到了陆绊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里，那些炫目的花纹逐渐占据了瞳孔，并且迅速朝着周围扩散。
陆绊的脸上很快就覆盖了同样的花纹，他能感觉自己的脸正在融化，并且伴随着极端的瘙痒感。
光是“看见”这个举动，就会导致污染的传播。
希雅倒是直接闭上了双眼，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防止自己受到污染。
“这些还只是普通的污染，嗯，大概在【异化】浓度吧。”
老宋这些巨人倒是没有受到污染的影响，他们已经接触过太多的异域，早就已经产生了足够的异化，这种程度的污染并不会影响他们。
“不用担心，到目前为止的异化都是可以逆转的。”
老宋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棍子，陆绊立刻感觉那爬在自己身上的花纹开始褪去，呼吸又变得顺畅起来。
而那萦绕在耳畔的呓语也减轻了不少。
陆绊得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缓冲区的地面显得凹凸不平，像是原本的岛屿的大地，可全都是黑色，像是砚台，在天空中，有一轮红色的太阳，正散发出微暗的辉光，照耀整个空间，那太阳光是直视就让陆绊耳边的呓语声音又扩大了许多，初次之外，天空中还悬浮着一些蠕动的血肉构成的怪物，它们就像章鱼一般在半空游曳，有的则靠近地面，啃噬着地上所剩不多的树木。
而那些树木，也是由人类与野兽的肢体构成，皮肤碎裂成了一片片树叶，骨骼成为树枝，血肉则是一颗颗果实，那果实像是人头，发出了诡谲的笑声，每一双眼睛都流着血泪，控诉世间的不公。
“那就是深井。”
老宋指了指那一轮红色的太阳。
陆绊看到，从太阳之中，赤色的脓液滴落，在半空中凝固，扭曲，流转，化为了一条巨大的长蛇，那长蛇蜿蜒曲折，身体由腐烂的黄绿色血肉构成，很快就发现了陆绊等人的位置，那树林上的头颅摇曳，一瞬间全部都看向了这边。
扑哧——
绯红的血构成了一道巨大的浪潮，平地忽然升腾，朝着这边涌来。
伴随着巨人们的进入，这缓冲区似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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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无知才是最大的智慧
万物生长。
高挑的巨树上，没有皮肤的人的头颅流下血泪，他们的嘴巴张开，可以看到喉咙到脖颈之间的空洞，那空洞在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像是在悲鸣，但那些头颅脸上又是狂躁的笑容，笑声与哭泣声混合在一起，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鲜血的巨浪自前方翻涌而来，充满了浓烈腥臭，腐败气味的浪潮卷过那些树梢上的人头，给他们已经干涸的脸上又增添了红润的光泽。
天空中那巨大的长蛇朝着陆绊的位置而来，它身上留下了浓稠的，恶臭的黏液，它与鲜血的海浪共乘，推波助澜，令那道浪潮逐渐遮蔽了天空中绯色的太阳，覆盖了陆绊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事物。
“这是我们带来的扰动。”
老宋倒是不慌不忙，他收起了手电筒，又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把手枪形状的道具。
“污染会倾向于朝着尚未被污染的区域蔓延，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一片污染浓度极低的区域，那些污染自然会朝着这里扩散而来。”
那把手枪没有扳机，也没有枪口，似乎只是一块银色的金属制作成了手枪的形状，将其握在手中，老宋抬起了枪，指向那些汹涌而来的怪物。
下一刻，虽然没有任何扣动扳机的举动，但陆绊却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声枪响。
那铺天盖地的怪物浪潮顷刻间出现了一个空洞，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硬地撕扯开来了一般，无数的血肉化为齑粉，在虚空之中消散。
奔涌的怪物浪潮为止一滞，那巨大的窟窿难以在短时间内被填补上，整个空间微微震颤起来。
但老宋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连开枪，伴随着几道无声的枪响，整片缓冲区内聚集起来的怪物都被打得粉碎，竟然变得如同天堂一般安静祥和。
在神话传说中天使降临能够平息战争和灾厄，但现在看来，这帮降临的天使怕不是一个个都身穿动力甲，手持链锯剑，肩扛喷火器才能与那些恐怖狰狞的恶魔战斗。
与此同时，其他的巨人们也陆陆续续开始了工作，他们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些支架，将几个方盒子放在支架上，与其说是准备清扫战场，不如说是要开始测绘一类的工作。
那些盒子里迸发出了一些光芒，扫过整片空间，连同那绯红的太阳。
很快，盒子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似乎正在采集数据。
“污染浓度又提升了，看起来污染的核心还需要持续压制。”
老宋瞥了一眼盒子上闪烁出来的不知名文字，很快就有了结论。
哒哒哒——
他身上的计数器开始疯狂跳数字，频率俨然已经超过了一秒十次。
“污染浓度极速上升，距离突破防护极限还有九百秒。”
一旁的巨人读出了数据。
伴随着那哒哒哒的计数器的声音，陆绊也感觉自己胸口一阵心悸，他能体验到自己身体发生的某些变化，皮肤底下，蠕虫一般的血管不断膨胀，里面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暗黄的脓液，流动到心脏，令那不断鼓动脏器变得枯萎。
他能看到，在黑色柱子隔绝开来的位置，就连虚空都已经开始飘散起无名的孢子，生长起了灰色的黏稠的菌毯。
光是被赤红的太阳照耀，那光芒就足以辐射到令人发生变异的程度。
如果说知识是污染就已经足够颠覆普通人的常识了，那么这里，深井之中的一切都是反认知的。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同样的，当你认知到外神的存在之时，外神也已经向你投来了目光。
任何试图了解，试图分析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行为，都会招致祸端。
只有无知才是最大的智慧。
“别担心，数据还有大约一百秒采集完毕，稍微支撑一会儿，等带你出去就能恢复原状，嗯，前提你是自己还能保持作为人类的意志。”
老宋说了一句，他专注于数据采集之中，时不时抽空给那些家伙来上一炮以扫除障碍，对于陆绊的生死，这位巨人看起来并不关注。
而希雅，她似乎使用法术封闭了自己的认知，就像一个木偶一般站在设备的旁边，时不时还僵硬地移动一下以防止被其他的巨人踩到。
能够让长大了的书本自己阅读的希雅，显然对于防止污染的手段有自己的理解。
尽管如此，她的身体也产生了一定的变化，那铠甲底下的肢体略微膨胀，就像充气了一般，只是由于坚固的钢铁才没有让那些身体里的事物逃窜出来。
在靠近污染源头的位置，就连只是存在都会导致周围的灾劫降临。
陆绊这时候必须要感谢自己的【真实视界】，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真实视界】也会将第一手的污染资讯呈递到他的脑中，即便称不上是雪中送炭，也可以说是火上浇油了。
他很快倒在地上，身形崩溃，瘫软成了一滩冒着气泡的肉泥。
在这种状态下，陆绊对抗污染的能力倒是变强了不少。
就像身材正常的人想要减下去一两斤都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和时间，但胖子只要少吃一顿就能瘦好几斤一样——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自然就不怕污染。
老宋瞥了一眼陆绊，觉得这家伙也很有趣，脑中闪烁出了几种实验的办法。
但他很快将这些念头抛诸脑后，还是监测数据最重要。
一百秒过去，这缓冲区已经沸腾如同最盛大的麻辣火锅，里面红的，白的，粉的，绿的，黄的，上下翻腾，像是人类与野兽的肢体在半空中打着圈圈，构成了一头又一头狰狞诡异的怪物，那些怪物又迅速被老宋一炮轰穿。
恍惚之间，陆绊感觉，老宋手里的手枪倒是有几分【遗言】的味道。
那红色的太阳的光芒照耀在陆绊的身上，让他感觉暖洋洋的，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就像提着一袋加了椰果的珍珠奶茶。
晃晃悠悠之间，陆绊的思绪也飞到了深井之外，他想到了许多，又忽然产生了一个疑惑。
“嗯？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有三个人来着？”
829.紫光灯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绊已经来到了深井之外。
那黑色的柱子依旧巍然不动，没有人知道在这之中有着足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恐怖。
陆绊被拎着回到了沙滩上，被放在了砂砾上，海水的潮汐时不时蔓延过来，浸没了那不成人形的防护服。
“你的朋友不要紧吗？”
老宋指着那一坨陆绊，询问希雅。
“他应该没事。”
希雅脱掉了外面的防护服，她的铠甲已经扭曲，那些从体内滋生出来的触须已经撑破了甲胄，正试图拧断她的脖子。
一位巨人拿起一个扫描器一般的装备，末端发出了淡紫色的光芒，那光芒照射在希雅的身上，那些触须纷纷枯萎，凋零，希雅也没腼腆，直接抬手将耷拉下来的触须拔了下来，丢到地上。
“这东西可不能照射太久，除非你想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只会复读的机器人。”
那巨人说道，叽里呱啦解释了一通这设备的原理。
在异域，污染是不会主动消失，也是没办法消退的，辉煌境使用的方法，就是用更加强大的污染来覆盖那些意外的污染，比如这紫光灯，看起来像是将希雅身上的污染去除了，可实际上，那只是用更加强大的污染来驱逐这些刚刚附着的污染。
希雅脱落的铠甲底下，依旧可以看到蠕动的血肉，只是这些血肉在紫色的光芒照耀下变得灰暗，像是成为了石头。
希雅敲了敲那一块位置，还挺满意。
但她的眼睛里，深黄色的触须已经开始蔓延，纠缠着瞳孔，仿佛下一刻就会钻破眼球冲出来。
希雅的耳畔也传来了连绵不断的呓语，折磨着她的神志。
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很清楚身体的状况。
由于魔网的效果，希雅的身体承受污染的能力已经远超普通人，但即便如此，理智降低带来的异化还是难以消除的，在进入深井的缓冲区的时候，希雅就感觉到，这里对理智的侵蚀作用远超之前的任务。
抬起手，希雅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发抖，这是由于大脑受损而导致的不受控制的现象，当人老了之后，神经衰弱，失去对肢体的控制，也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至少还可以动。”
她倒是很庆幸，这些侵蚀没有影响身体的绝大部分机能，她至少还可以跑跑跳跳，还可以战斗。
当然，希雅也有一些隐秘的技术，在她之前的异域冒险之中获得的秘术，可以将自己的大部分身体变成木偶，用机械结构来顶替受到了污染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可以将已经异化的部分去除，至少保持人形。
但这种秘术不能阻隔污染本身，就算将手脚换成了木偶，那依旧是受到了污染的手脚，这种污染是概念上的，基于存在本身的。
之所以要保持人形，是因为如果长期处于异化的情况下，要是适应了异化的身体，那么理智就会日渐稀薄，最终对“人类”的身份失去认同感，更快堕化成为怪物。
人类的形态可以算是某种精神上的锚点。
像陆绊那样，虽然可以通过融化来躲避严重的侵蚀，但对理智的影响却是不可磨灭的。
巨人将陆绊连带着防护服挂了起来，就像晾晒衣服一般，在苍白的阳光的照耀下，陆绊很快又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他从防护服里钻出来，宛若新生。
“数据情况正如之前所计算的。”
老宋见状，找到了陆绊和希雅。
“这个世界的未来已经不足以支付封印这一处污染的代价，继续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给这个世界陪葬。”
他的身上也有些许异化，但被紫光灯照射之后，那些变化都被压制了下去。
“我有个提案。”
陆绊这时候说道，他并未因为老宋的结论而感觉绝望，反而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我们还有一位朋友，她或许能够逆转现在的结果。”
听到陆绊的话，希雅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眼中略有困惑，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我们本来是三个人进入这片时间锚点里的。”
陆绊又说道。
“三个人？”
老宋皱起眉头。
“不可能，我没有看到其他的小人在这里。”
但陆绊没有继续和老宋解释，而是来到了大海的浅滩，大半个身子踩在海水里，随后大喊。
“快出来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的声音在海面上随波逐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来必须要吃的才能吸引她。”
陆绊想着，准备回去用石头和木头“制作”出一顿美味丰盛的晚餐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少女。
那少女穿着白衣与绯袴，白色的足袋踩在湿润的沙滩上，已经紧贴皮肤。
“你刚才想用石头来骗我是吧？”
豹豹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看待可以滚来滚去的球的猫咪一般盯着陆绊。
“你刚才去哪里了？”
陆绊问道。
“去见了见老朋友，呵呵，祂现在沦落成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豹豹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坏笑。
“你说的是被封印的那个家伙？”
陆绊又追问道。
“封印？可能只有你们觉得是封印吧。”
豹豹俯下身子，绯袴的下摆被海水沾湿，她伸手，在沙地上捡起了一个贝壳。
“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而言，人类的封印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就像你工作疲劳的时候躺下了，这时候就算窗外响起一两声鸟叫，也不会让你爬起来去驱赶，而要是闹钟响了，那你才会不得不起床。”
“人类的封印，就是那一两声鸟叫，可以在意，但并不重要，何时苏醒，何时沉睡，何时创生，何时毁灭，都不过是祂们的一念之差而已。”
“我不在意这些，你有办法让祂继续睡下去吗？”
陆绊没有和豹豹讨论人类到底能否封印外神，而是着眼于现状。
“办法么，是有的，我和祂的关系也不算很好，这次过来也是看着祂现在这模样觉得好笑，但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豹豹嘴角翘起。
“我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好处？”
她询问陆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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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与虎谋皮
以前有人想要制作一件狐皮大衣，于是就去找狐狸商量，要它们最好的皮，结果狐狸直接躲进山里，再也找不到了，这故事流传下来，逐渐混淆，就变成了与虎谋皮。
而现在，陆绊所做的事情也和与虎谋皮没什么两样了。
要寻求一位外神的帮助，去封印另外的外神。
换成其他人，看到这个想法的一刻就已经疯了。
但陆绊现在在认真地考虑，自己能带给豹豹什么。
“你和祂关系不好，封印祂对你的计划有帮助。”
一旁的希雅忽然开口，她听陆绊讲过一些有关豹豹的本体与化身的事情，她认为豹豹应该是最接地气的外神了，说不定能够以这些人类的诉求来打动她。
只要有所求，那么就必然能够把握其目的。
“可是祂醒不醒过来，都不会对我产生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啊可难以描述得多，就像那些平日里吵架声音打扰你睡午觉的邻居，也会在危难来临之际帮上你一把。”
她用着有些奇怪的比喻。
“其实很简单，要帮你们的帮对我来说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像弯腰去捡起这个贝壳一样，可我为什么要去捡起这个贝壳呢？”
她端详着手里的贝壳，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点。
“因为这样更有趣。”
陆绊接话道，令抬起头的豹豹瞥向他。
“如果你将这个外神封印回去，那么这一片异域就能存续下去，这里生存的人类将会在毁灭的边缘线上苦苦挣扎，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会诞生无数的悲欢离合，所有的人性都将在末日之前得到体现。”
陆绊淡淡地说道。
“而要是这里在这个时候毁灭了，那所有的混乱都会烟消云散，伴随着祂的苏醒，不复存在。”
听到陆绊的话，豹豹莞尔一笑。
“还是你懂我，让我有点儿想把你吃掉，和你放在我的肚子里的蛔虫见一面。”
“我不太好吃。”
陆绊果断答道。
“放心，有机会我肯定要尝尝。”
豹豹说道，又看了希雅一眼。
“这个世界的确有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你说得很有道理，与其让它就这么被那家伙随意打翻，不如由我来......”
她舔了舔上嘴唇。
“放心，我现在就去和祂聊聊，看看能不能让祂多睡一会儿。”
随即，豹豹整个人像是褪色的水彩画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
希雅看着消失的豹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真的会信守承诺？”
看向陆绊，这位法师少女询问。
“谁知道呢，不过我认为我的提议对她而言是有价值的。”
陆绊很清楚，虽然看起来像是玩笑，但刚才那几句话之间，确实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些转机。
就像建立灰塔的乔斯特一般，陆绊所说的，是将和岛短暂的苦难延长千百年。
当外神苏醒，这个世界的人，无论是船长长政，学者阿翔，还是未来会出现的琥珀，红叶，他们都会湮灭于虚空，不会再有任何故事。
而他要求豹豹做的，是将毁灭延迟。
在这期间，和岛的人将会受到污染的苦难，会遭遇到许多诡异可怕的事情，他们会产生纷争，会爆发冲突，会展现人性之中最丑恶与最高贵的部分。
陆绊的行为，就像是用昂贵的机器强行将一位全身重度烧伤的患者的生命延续了下来，并且让他承受数十年的痛苦一样。
无情，残忍，但也是存活下来的办法。
至少在陆绊所视的未来，和岛依旧苟延残喘，那么这一切的代价或许就是有意义的。
他看向希雅，看到了她身上已经异化的部分。
“你不应该继续再往前了。”
陆绊只是扫了一眼，就清楚希雅的状况，她处于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状态，污染已经根深蒂固，如果不是因为希雅本身掌握了魔法，恐怕她早就已经彻底丧失理智，成为一头怪物了。
“人终有一死，不是吗？”
希雅却笑了笑，她将铠甲重新穿好，又恢复成了那个强大的法师的模样。
“你可以来我的世界养老，虽然那里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至少还算安逸。”
陆绊提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那深井的方向，传来了一道低沉的轰鸣。
这声音和之前的大地的鸣动不太一样，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
声音令树木都开始震颤摇曳起来。
沙地上因此而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
大海变得躁动不安，所有的巨人们都变得不安，老宋看着测量器里的读数，表情凝重。
下一刻。
一道光芒自岛屿中央绽放。
那是赤色的光芒。
陆绊曾经看纪录片提到过，在大海的深处，有一些喷涌岩浆的火山口，那些火山口里有时候会流出炽烈的岩浆，那些高温的熔融状态的半固体会与海水接触，翻滚起大量的气体，同时，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此刻，那光芒就像某种带有毁灭要素的事物绽放出来的华光般，在这座岛屿的上空升腾。
岛上的巨人之间立刻爆发了喧闹。
“深井消失了？”
“该死，是发生了什么？”
“未知的污染源正在扩散，我们需要立刻重启深井。”
“不，已经来不及了，赶快离开这里才行。”
伴随着这些喧闹，陆绊听到了一个声音。
哒——
那是巨人们身上的计数器响起的声音。
这声音自从响起，就开始不断加速，变得密集起来。
哒哒哒——
计数器的声音变得急促，很快就达到了陆绊他们在深井之中听到过的频率。
这代表着，污染已经彻底外泄，如今，整座岛笼罩在极高浓度的污染之下。
天空中，红色的太阳升起，那不详的光芒令人感到本能地惊恐与害怕。
“发生了什么？”
巨人们不知所措，只有老宋及时反应了过来。
“污染发生了严重的泄漏，所有的收容措施已经失效了，所有人立刻登船，撤离这一片区域。”
他高呼着。
在这赤红的太阳的污染之下，要是动作慢一点，那么他们的船只也会发生异化，难以逃脱。
“第二小队的人，跟着我一起，去核心，争取时间。”
831.陆绊摸电门
看到这一幕，希雅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是她做的？”
她看向陆绊。
“当然。”
一个甜腻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豹豹正站在那里，她的白色的衣服上沾染了一些污垢，那污垢呈现绚丽的金属色彩，就像血液飞溅一般，从左下到右上。
“稍微费了一点儿力，总算是解决了问题。”
“你管这叫解决了问题？”
希雅不禁问道。
现在深井失效，那束缚着外神的封印外露，在场的巨人可能都要命丧当场，就连外面的事物可能都难以逃脱，这算是解决问题？
“当然，问题的源头，那不净者已经被我踹回去了，但剩下的东西我就懒得管了。”
她挺起了胸脯，那金属色的血迹就像疤痕。
“而且，我都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也该支付一点儿代价吧？”
豹豹的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有些戏谑的笑容。
陆绊看了一眼那红色的太阳。
的确，如果深井失效，那么其中束缚的外神的污染会顷刻间将这里清洗一遍，说得好听点，陆绊和希雅还能对话就已经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了。
可现在，深井不复存在，但污染却只和缓冲区差不多，说明污染核心已经减弱了很多。
“如果你们能够成功解救剩下的污染，那么就能逃离这里。”
豹豹好整以暇地说道，悠闲得如同正在动物园里秋游的小学生。
“我都这么煞费苦心，帮你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让我看看戏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要求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
陆绊倒是理解豹豹。
毕竟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找点不一样的事情来做，找乐子。
现在帮陆绊解决了这个外神的大问题，那她肯定要一些回报。
至于这乐子会导致谁死掉，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对豹豹而言是无关紧要的。
键盘侠在网上口诛笔伐，网暴其他人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考虑那些被网暴的人结局会怎样。
这就是豹豹这个金手指的使用代价了。
不找豹豹帮忙，深井终有一日会塌陷，苏醒的外神将会突破这个时间锚点，毁灭整个和岛，老宋这些辉煌境的人也将抛弃这里离开。
而让豹豹帮忙，便是要处理掉外神离开之后残余的污染。
以一位外神的视角来看，这笔买卖陆绊实在赚麻了。
他看到，老宋已经带上了装备，朝着那绯红的太阳靠近。
这位学者很明显准备抵抗来袭的污染，让自己的同伴能够及时离开。
天空中，那太阳的光辉就像一首炽烈的歌谣，肆意在岛屿上蔓延。
紧接着，那歌谣仿佛戛然而止般停止下来，随即，太阳之中，浓重的黑泥如同瀑布般倾泻了下来。
那黑泥落到地上，迅速浸润了地面。
松软的泥土之中，恶之花绽放。
血肉与骨骼构成的树枝伸展，在枝头，人脸冒了出来，那一张张脸绽放开来，构成了一朵朵花儿，由粘稠的淤泥与血肉构成的生物在半空飞舞，如同离巢的鸟儿。
这场景，让陆绊不禁想到了一首脍炙人口的儿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他忍不住唱了出来，变成了这诡异画面的背景音乐。
陆绊也认了出来，这些怪物就是和岛秽物的雏形，它们继承了一位外神的污染，正迅速朝着这边扩散过来，所到之处，哪怕是枯石也会生长出无数的绒毛，迅速变为活物。
深红的狂潮翻涌。
老宋直视这一切，他抬起了手里的武器，接连数枪。
位于最前面的秽物顷刻间被击碎，但它们并未消失，而是迅速重组，化为了更加诡异的怪物，趋向老宋所在的位置。
这些怪物很明显，已经获得了一定的权柄，普通的物理攻击没办法将其消灭。
轰隆——
有巨人立刻举起了喷火器，那炽烈的火焰长达数十米，燃烧向了怪物最密集的区域，然而，那些怪物却并未因此而折损，反而分化成了无数只，构成了更加澎湃的巨浪。
陆绊也举起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将装有伟大存在呓语的言弹发射进了怪物堆里，然而，正如他之前在和岛所见一般，这些怪物本就已经陷入了最深的疯狂，受到了最严重的污染，因此，那令人倒错狂乱的呓语并没有起到作用。
“这就是为什么没办法生效的原因吗？”
现在看来，陆绊也能理解了个钟缘由，毕竟这呓语的源头已经被封印，而现在的怪物则是直接承受了一位外神的污染造就的，以污染程度来说，陆绊的言弹自然不够格。
嗡——
一道蜂鸣声响起，那是源自大海方向的。
那一艘辉煌境的船只试图启动，逃离这一处时间锚点。
矗立在大海上的银色的钢钉也微微震颤起来。
然而这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就看到那本来悬浮起来船只骤然向下坠落，在海面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蜂鸣的塔维尔时间锚也平息了下来。
“逃逸失败吗......”
老宋看了一眼天空。
这里已经形成了类似缓冲区的高浓度污染区域，想要离开，就需要足够的能源，而很明显，他们的船只并没有适应这种高浓度污染的能力，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控制。
这船只毕竟只是研究与考察用的，设计之初就没有用来在黑泥里蹚浑水的打算。
或者说，有哪个驾驶员把这船开进这么强的污染里，那也不用指望辉煌境的设计师们多看他两眼了。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老宋身为仅剩的一名学者，也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虽然看起来那太阳的污染减少了许多，但眼下这些怪物还是足以毁灭整座岛屿，整个异域，他们必须将这些怪物解决掉才能离开。
哒哒哒——
计数器的声音连绵不断，几乎已经让人习惯。
他朝着船只发出了联络，简单确认了状况，很快，几枚导弹就从船只上发射出来，那些导弹并没有砸进汹涌的怪物堆里，而是精准地砸到了老宋的身边。
那一枚“导弹”一落地，就立刻打开，在其中，各种琳琅满目的武器，以及一套泛着金属光泽的铠甲弹了出来。
“我们的世界可不是沉湎于和平里，而是一路征战至今，才有现在的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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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2.净火
老宋将手放到了那一套铠甲上。
这铠甲与希雅那种充满复古风味，还有装饰与花纹的铠甲不同，更像现代科技结晶的产物，只是一接触，铠甲就立刻裂开，化为无数细小如同砂砾的晶体，蔓延到老宋的身上。
陆绊本来以为，这是像科幻电影那样的纳米装甲，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些晶体撕裂了老宋的防护服，显露出他灰色的皮肤。
皮肤之上，深蓝色的血管迸发。
这些晶体钻入了他的皮肤里，就像一根根触须般探入他的体内。
伴随着晶体的进入，老宋的血管逐渐呈现红色。
下一刻，那些血管爆裂开来。
赤色的鲜血飞溅，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迅速包覆住了老宋的身体。
他的皮肤裂开，肌肉膨胀，虬结，骨骼也开始增生，与包裹住这些的血液一起，构成了红白相间的装甲。
这装甲兼具机械和生物的美感，老宋的脸上，扭曲的血肉构成了一张狰狞的面具，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微微转动，几根触须从后脑的位置延伸出来，在空气中蠕动着，倘若普通人看了，恐怕会立刻吓出半条命，直接晕厥过去。
陆绊想到了类似异形的怪物，而老宋已经从那武器架子上取出了一支枪械。
这枪械通体像是由什么不知名的生物的脊椎骨构成，一环一环，细碎的肋骨成为了枪管，末端的尾椎和胯骨则被当做枪托和扳机。
没有停顿，老宋抬起枪口，没有扣扳机的动作，从那步枪一般的武器里顿时射出了好几道光束。
这些光束接触到位于前方的怪物，骤然炸裂，一朵朵蘑菇云拔地而起，顷刻间，那些怪物连渣都没有剩下，只有一大片浓雾残留。
然而转眼间，浓雾又再度收束，成为了那些狰狞恐怖的怪物。
这就像陆绊所见到的秽物，无法消灭，就算杀死也会立刻复生，就连来自旧日支配者的污染都难以阻挡这些怪物。
除非......
“净火。”
陆绊想到了那苍白的火焰。
被辉煌境成为灰火的事物，在和岛只有被选中的巫女才能完全掌控，由那些可怜的少女最极致的憎恨与怨念作为养料培育而成的火焰。
至少在陆绊的认知中，这东西能够焚烧秽物，抵挡这些怪物。
辉煌境的巨人们还在战斗，各种诡异的武器迸发出光芒，将那些丑陋的怪物一扫而空，但下一个瞬间，所有的怪物又会再度变回原样，甚至变得更加恐怖，防线不断后撤，就连从他们的船只上释放的重炮的轰击也不过只是让更大范围内的怪物消散重组罢了。
老宋的背后已经长出了苍白的骨骼构成的翅膀，那翅膀没有翼膜，只有尖锐的骨刺，那些骨刺深深地插入地面，似乎在支撑着他的站立，又像是正在从大地之中汲取养分，或者将自身内部的热量，污染排出到地面上。
他的身边，漂浮着好几个炮台，这些炮台迸发出来的力量足够让这座岛被犁平几千次，可打在那些怪物身上，就像一拳打进了空气之中，他已经退到了沙滩边缘，退无可退。
再往后，就是塔维尔时间锚。
如果那些秽物摧毁了塔维尔时间锚，那么这里的时间锚定肯定就会消失，污染将会直接外泄，迅速蔓延，在短时间内就将整座星球吞噬。
一名巨人被秽物淹没，瞬间，他的装甲周围产生了一阵风暴，试图驱赶那些怪物，可风暴难以抵挡茫茫无际的怪物，很快，伴随着几声枪响，那里再也没有了声音。
太阳被黑色的潮涌遮蔽，整个和岛危在旦夕。
豹豹站在沙滩上，看着这一幕，颇为期待。
陆绊知道，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只有在这里创造出净火，才有可能拯救这个世界。
接下来的千百年，和岛将会因为陆绊带来的净火而苟延残喘，琥珀和红叶会因为陆绊带来的延续世界的方法而惨死。
他必须见证神樱的萌芽。
他忽然想明白了豹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帮助自己将那即将苏醒的外神又送回去却留下了这一片狼藉的秽物。
因为豹豹，这位外神的化身想要亲眼见到陆绊将这一片异域推入挣扎的深渊的模样。
她想要见证陆绊将所有的美好的事物由自己的手亲自摧毁，达成命运的闭环的过程。
对于一位以最炽烈的情感为美食的外神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吸引人呢？
辉煌境的巨人们被秽物淹没，这些最先进文明的先锋一个个被吞噬，撕扯，化为秽物们的食粮。
老宋还在战斗，但他也清楚，这是一场必输的战斗。
他这时候终于明悟，文明永远也无法对抗污染的侵蚀，自己的世界所做的一切，就像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般，是徒劳无力的。
“啊！！！”
老宋发出了咆哮，身边，所有的武器都一齐开火，那疾风骤雨一般的秽物越发聚集，如同一道摧枯拉朽的洪流。
顷刻间，老宋被那洪流淹没，就连咆哮都被遮蔽。
在那混沌的景象之中，老宋看到了一道火焰。
那火焰苍白，却又像是凝聚了无数的颜色，比星空更加璀璨，又如同深渊般寂静。
火焰平平无奇地触碰到了那些秽物，接着，扭曲的怪物被点燃。
那些被点燃的怪物并未消散，而是就这么定格了动作，化为了柴薪，静静燃烧着。
火焰不断蔓延，扩散，如同一场盛大的落幕，那铺天盖地的秽物被清澈的火焰净化，化为了一片苍白的海洋。
不仅仅只有秽物，就连大地，海水，空气，阳光，都被这火焰点燃，成为它的柴薪。
火焰之中，一个人影从那半空中的秽物里摔下来，他身体残缺，装甲已经破破烂烂，跌落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那塔维尔时间锚的蜂鸣停止了，天空开始被撕裂，凝滞的星辰开始转动，破晓的晨曦从那裂缝之中窥探进来。
幽暗的太阳在苍白的火光下也黯然失色。
从此之后，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事物存在，只有火焰静静燃烧。
833.萌芽
看着自己创造的一切，陆绊有一种命运的洪流将自己裹挟向前的感觉。
净火还在蔓延，不过至少他还有最后的时间和那位巨人道别。
来到坑洞里，陆绊看到，老宋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啃噬殆尽，内脏与鲜血洒落，宣告着他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巨人奄奄一息，他看着那破晓的晨光，双眼失去焦点。
“你们还在吗？”
老宋询问道。
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陆绊和希雅，还是自己的同伴。
“还在。”
陆绊答了一句，火焰正逐渐流淌下来，缓缓浸没老宋的身体。
老宋并没有感觉到痛苦，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感受痛苦的机能。
仅仅只是死亡这个过程的缓慢，让他此刻还能够保有一定的意识。
听到陆绊的声音，老宋微微抬起眼。
净火在他失去焦点的双眼中燃烧，像是一个文明最后的落日余晖。
“你说，你们来自未来是吗？”
老宋用着最后的力气，询问道。
“是的。”
陆绊颔首，答道。
“那么在未来，你们所在的未来，我们是不是已经战胜了这些污染，成功摆脱了外神的侵蚀？我们现在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牺牲，都是有意义的，对吗？”
老宋询问道。
他像是在问陆绊，又像是在问自己。
陆绊沉默了片刻。
“......是的。”
希雅帮他答了出来。
“我们已经战胜了污染，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被我们全部封印了起来，大家可以无拘无束地获得知识，分享知识，我们的足迹遍布了所有的异域，我们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你们这些先行者的雕像被竖立在城市的最中央，受到所有人的崇敬。”
她声音轻柔，就像那寂静的火焰，就像哄婴儿睡觉的摇篮曲。
听到希雅的话，老宋脸上出现了释然的表情。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眼中的光消失了。
火焰吞噬了老宋的身体，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遗留。
天空中，赤红的太阳被净火占据，它不断流出黑泥，那些黑泥化为了狰狞的怪物，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最终，那太阳彻底湮灭，可更多的秽物为了逃脱净火，已经远离这一片土地。
秽物最终还是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它们将会与净火进行长达千百年的博弈，驱赶着这个世界向着毁灭一路狂奔。
净火蔓延，整座岛屿都将陷入火海。
陆绊看到了不远处的船，他想要通知对方，让长政他们赶快离开。
走了两步，他发现希雅没有挪动脚步。
“你要做什么？”
陆绊询问，尽管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还记得我们要做什么吗？”
希雅笑了笑，她指向那焚烧烈焰岛屿中央。
“见证萌芽。”
陆绊答道。
神樱将会在和岛的某处萌芽，生长，成为参天的巨木，成为净火的源头。
这个世界未来诞生的所有巫女，灵魂都会归于神樱，都会化为巨大的意志，与肆虐和岛的秽物战斗。
“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希雅说道，她卸下了自己的铠甲，揭开了自己的衣服。
衣服底下，已经被污染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少女的肉体触目惊心，所有的内脏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化为蠕动的异物，吞噬着希雅的生命。
若不是拥有法术，希雅现在应该已经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即便如此，她也难以抑制最后的异化。
她的生命已经犹如风中残烛。
“我说过，我在荒原遇到了杜丹平，他遇到了未来的你，我没有告诉你，我同样询问了我在未来的结局。”
希雅说道，她的语调平静，就像是那苍白的火焰。
“现在，是时候让那个结局到来了。”
“我也在寂静之地接触过净火，我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它需要最极端的情感来制造，需要最强大的灵魂来控制，我可以做到，也只有我能做到。”
她就像在给导师阐述自己的论文，没有半点儿犹豫。
“崔斯特在你的世界使用的法术，我将其改良了，为了防止某一天出现问题，所以需要不断地投入柴薪，我现在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希雅眼睛稍稍垂下，她知道，这对于陆绊而言是极端残酷的，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又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她开口，继续说道。
“在这里，神樱将会萌芽，生长，我需要持续不断的柴薪，我需要祭品，我需要那些最痛苦的灵魂，我需要那些最充满希望的意志跌落最绝望的深渊的瞬间。”
“我需要你，建立和岛大社。”
听到希雅的话，陆绊默然。
他看了豹豹一眼，那身穿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的少女笑容皎洁，纯粹如同月光。
从希雅的体内，滑腻的触须延伸出来，那些内脏没有了法术的束缚，开始疯狂啃噬起少女的身体来。
她回头，朝向岛屿的正中央走去。
一步迈出，那些净火像是畏惧般让出一条道路。
希雅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焚烧殆尽，显露出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只有那一头微卷的金发在烈火之中飞扬，又在净火的焚烧下，变成了如墨一般的漆黑，她碧绿如同湖水的双眸，染上了火焰的颜色，形成了如同血肉般的粉色。
整座岛的火焰似乎受到了支配，骤然收缩起来。
陆绊很快看到，从岛屿的正中央，某种鼓动绽放。
一抹绿意自山间迸发，那绿色迅速扩散，覆盖了整座岛屿，顷刻间，一株植物占据了视野所及之处。
粗壮的树干虬结，枝头，绿色的树叶繁茂。
忽然，在这无风带之间，一阵风吹来。
伴随着那微风，这参天的巨树带上了一点儿樱色。
无数的花儿争相盛开，零落的花瓣如同一场雨，悠悠飘落。
这就是萌芽。
陆绊现在知道了他所见证的事物。
这里就是和岛大社的所在地，他将会在遥远的未来与悠久的过去，再度光临这里。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枫染龙田川，潺潺流水深。”
一旁，豹豹幽幽地念出了这一首和歌，落英缤纷之下，这位外神的化身就像一位看客，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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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4.我可是神
远处。
看到那参天巨木的阿翔感到了某种源自灵魂的震颤。
他探求未知，追逐知识，可刚才所见，却是那样的幽邃，那样的绝望。
铺天盖地的扭曲怪物如同海啸一般扑来，可又顷刻间被苍白而斑斓的火焰吞噬，最后，令人诧异的，新绿自火焰之中萌芽，那参天的巨树骤然间覆盖了岛屿，飘落的粉色花瓣悠悠，阿翔抬起手，接下其中一片。
两只手指揉搓着那柔软的花瓣，他嗅了嗅，淡雅的清香冲淡了海风的咸湿，令人心旷神怡。
在此之前，阿翔见过海上的怪物，目睹了那些超凡之人的伟业，也接触了睿智工匠们的精巧手艺，而现在，神迹在他的面前显现，足以击溃他此前所有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他忍不住跪倒在地，就像其他所有的船员一样。
扑通——
好几个船员都开始磕头跪拜，祈求神明能够庇佑自己，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无风带已经吹起了阵风。
阿翔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株神樱，他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已经荡然无存，此刻，他泪流满面，只想永远伫立于此。
倒是船长长政，他瞥见，有一艘小船正从岛上朝着这里驶来。
船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陆绊与豹豹。
“他们果然是神的使者。”
有船员这么说道。
“神的使者！”
“神的使者！！”
“神的使者！！！”
船员们立刻匍匐，不敢抬头直视那两人。
陆绊和豹豹回到船上，看着这些人，对视一眼。
“我可不是什么神的使者。”
豹豹说道，令那些正在顶礼膜拜的船员们停了下来。
他们怔怔地看着白衣绯袴的豹豹，她理直气壮地叉腰，挺起腰板。
“不要小看我了，我可是神。”
听到豹豹的话，那些船员们满脸错愕，又急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神！”
“神！！”
“神！！！”
一旁，阿翔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豹豹是不是真正的神，但此刻，展现了那样伟力之后，她理应是神。
“刚才的那些是......”
阿翔问道。
“那是秽物，它们无法用正常的办法消灭，只能以净火祓除......她就是能够操控净火的神子。”
陆绊想了想，指向豹豹。
既然豹豹都这么配合演出了，那么陆绊也就凑合着用用。
“神子！”
所有的船员都匍匐，朝着豹豹跪拜。
“我们要修建一处神社，祭拜神明，抵抗秽物。”
陆绊又开口道。
希雅的力量需要用仪式来固定，只有这样，她才能对整个和岛进行辐射和覆盖，消灭所有出现的秽物。
“我们回岸上，去找更多的人。”
陆绊决定留在这个世界更多一些时间。
听到陆绊的话，长政急忙让水手们扬帆。
直到这时，长政才发现，无风带已经吹起了新生的风。
他们回到了那座作为海盗据点的小岛，与剩下的人汇合，又经历了漫长的航行，才终于回到港口。
陆绊这才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和岛。
这里大约十九世纪末期的生活水平，只是蒸汽尚未普及，畜力依旧是主流，港口繁华，但多是一些小商品的交流，渔业依旧是海边的人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刚踏上港口，陆绊就发现，这里的居民脸上的表情略显凝重。
长政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首都遭到了天灾的侵袭，似乎死了很多人，导致兵荒马乱，各地人人自危。
现在的大陆上还有许多国家，他们各自为战，时有战争。
“天灾？”
陆绊想了想，觉得这个时间点，在大陆内部出现天灾的可能性并不高，有很大可能是秽物的影响。
如果秽物出现在内陆地区，那么那里肯定没办法继续生存。
陆绊想起，神樱所在的和岛大社是未来和岛的政治文化中心，代表着绝大部分的人口都生活在那边，那么这个时代的政治文化中心，势必就是未来的边缘地带。
“去看看不就知道啰。”
豹豹还挺入戏的，她在旁人面前都保持着深居简出的肃穆状态，只有在陆绊面前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直接抓起了陆绊的手，往前一步跨越，周围的景色骤然变化。
天变成了红色，那是火光映照在乌云之上的色泽，前面，原本繁荣辉煌的城市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惨叫声不绝于耳，更加令人胆寒的是某种事物蠕动的声音。
陆绊看到前面，有一队人马。
穿着藤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以及装饰华丽的马车，还有一群奴仆，正行色匆匆地朝着陆绊的方向而来。
他们无视了旁边的灾民，甚至直接从那些来不及躲闪的百姓身上碾压过去，从旗帜来看，似乎是这个国家的王室。
“都让开，让开，给陛下让路！”
为首的士兵吆喝道，可以感受到他们也已经精疲力尽，这无妄之灾并非凡人的力量可以抵御的，再强大的超凡者，在那些怪物面前也只会沦为食粮。
陆绊的【真实视界】可以看到，在马车里，那大腹便便的王却依旧拿着黄金的酒杯饮酒欢乐，怀中抱着妩媚的女子，面前摆放着丰盛的食物。
即便逃难途中，他也没有放弃享乐。
倒不如说，正因为知道凶多吉少，所以要在最后的关头享受一把。
陆绊来到了路中央，挡在了这一队人马的面前。
“让开，别挡路！”
那士兵举起鞭子，想要驱赶陆绊。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陆绊身边的女人吸引了。
那身穿奇怪衣服的女子就像某种具有魔力的事物，一下子震慑住了他，以及其他的士兵，导致车队停了下来，引发了一阵骚乱。
“为什么停下了？”
这个国家的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他急切地问道，手里还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
但一切的疑问都在看到了豹豹之后烟消云散。
“这里遭到了秽物的攻击，我们是来净化这些秽物的。”
陆绊说道。
“将城里还活着的人都带上，去往海边，能够庇佑你们的地方，在大海之上。”
他指向大海的位置。
那些士兵们还有些怀疑，而这个国家的王更是回过神来。
“快走啊，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他催促车夫，见到对方没有动作，还自己牵起了缰绳，试图驱赶马车。
可下一刻，那肥硕臃肿的王就停下了动作，他开始抠自己的脸，鼻孔，嘴巴，眼睛，很快将自己的眼珠挖了出来，满脸是血，那手指没有停下，而是顺着眼睛的凹陷，将里面的粉色事物挖了出来。
扑通——
那原本这个国家最为高贵的人跌落在地上，与牛粪和污泥混在一起。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帝王，只有和岛大社的神子，才是你们唯一应当追随的。”
陆绊立刻说道。
那些士兵，贵族，大臣，平民，见到这一幕，立刻双膝跪地，匍匐倒下，祈求神明。
835.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陆绊做的事情很简单。
将尽可能多的人转移到海上，去往神樱所在的地方。
同时，将这个世界的王权体系彻底瓦解。
尽管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阶级，就会有统治和被统治，但陆绊将这个世界的一切权力都收归了和岛大社。
他必须保证巫女的传承，保证神子的神性不容侵犯，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祭品，奉献给希雅，维持净火的控制。
秽物的影响速度要远超陆绊的想象，几个月的时间，和岛已经满目疮痍。
那些曾经强盛的国家顷刻之间毁于一旦，曾经富庶的山川化为污浊的禁地，生灵涂炭，这个世界的人口在短暂的时间里减少了一半以上。
和岛大社却也在灾祸之中建立。
那些鸟居，门廊，楼阁，平地而起，建造在神樱的枝干之上。
整个世界还有更多的人正朝着和岛大社所在的岛屿而来。
和岛大社最顶端，被称为神子的居所的位置。
看着那高耸的阁楼，陆绊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现在身处的庭院，将在未来成为放置神子骨灰的灵柩，这里将会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生机。
而那富丽堂皇的阁楼，将会摧残更多的生命，理想，希望，用以换取这个世界的苟延残喘。
这不禁让人思考，这样真的值得吗？
空荡荡的正殿里，陆绊和豹豹相对而坐。
“真麻烦，在那些人面前只能保持不苟言笑的模样，还是这样轻松一点儿。”
豹豹倒是没有坐姿，摊在地上，两条纤细的腿一晃一晃的，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你也没必要演。”
陆绊评价道。
“但这样更好玩啊。”
豹豹坐起身子，稍稍凑近了一点。
“我就喜欢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不是你们人类最常说的吗。”
“是吗？”
陆绊淡然答道。
对于豹豹的所作所为，陆绊觉得自己很难评价。
她本身就是混沌而不可名状的邪神的化身，只要自己愿意，那么和岛的一切牺牲与毁灭都可以扭转，甚至于连希雅，未来的红叶，琥珀，都能全部救下来。
但她又促成了这一切。
可以说，能够拯救这个世界或者毁灭这个世界的豹豹，却选择了最折磨的一种方式。
或许这就是外神与人类思维的不同之处。
不要试图掌控，依赖，相信这些家伙，祂们只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
想到这里，陆绊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
他话音刚落，豹豹又正襟危坐，一副圣洁的模样。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衣绯袴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头黑色的短发，看起来稚气未脱，但又显得沉稳干练。
“神子大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现在用餐吗？”
那巫女瞥了一眼陆绊，又垂下头去。
“都端上来吧。”
豹豹煞有介事地说道，那巫女闻言，便端起餐盘，将还算素雅的食物端到了豹豹的面前。
豹豹拿起餐具，看了一眼这量大到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的晚餐。
包括鱼和鸡肉在内的各种肉类，还有蔬菜，水果，汤羹，丰盛而美味，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么多？”
豹豹之前也吐槽过，这哪里是供奉神子，简直就是养猪。
先不提她本身就不用进食获取营养，就算作为享乐，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这样的饮食也足以称得上奢华。
“这是按照王室的标准......我已经和厨房说过尽量做得少一些，淡雅一些，但他们担心神子大人不够满意，所以......”
那巫女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卑怯。
“那些帝王大概一道菜只吃一口。”
陆绊解释道。
“据说是为了防止下毒，要是哪一道菜被吃了两口，那么第二天铁定见不到了。”
“那也挺可怜的。”
豹豹感慨一句，又看了眼那巫女。
“你吃过了吗？”
“......回神子大人，还没有。”
巫女低头，战战兢兢地答道。
“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豹豹说道，将碗放到了她的手中。
“这，这不合礼仪......”
巫女显得十分惶恐，连忙拒绝。
“你不听我的命令？”
豹豹顿时沉下声音。
“不、不敢。”
巫女急忙垂头道歉。
“再拿两副碗筷来，我们三个一起吃。”
豹豹吩咐道。
巫女只能又取来两副碗筷，坐在豹豹和陆绊中间，有些局促。
“随便吃。”
豹豹说道。
巫女夹了一片青菜叶子，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时不时还瞥向豹豹，生怕自己做错什么。
“多吃点肉，瞧你那身子骨。”
豹豹立刻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巫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陆绊。
“吃吧。”
陆绊与对方那琥珀色的双眸错开视线，沉声道。
巫女这才夹起碗里的鱼肉，吃进嘴里，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好吃......”
“我记得你之前应该只是平民？”
陆绊问道。
“是的，我的父母都是农人，只因为我自小就有一些与众不同，所以......”
巫女连忙放下筷子，讲述了一番自己的来历。
她自小就拥有一些超凡的力量，不但能够看到大气之中风脉的流动，而且还能预测农田的收成，伴随着年龄的增长，甚至能够操控一定范围内的天气，于是在秽物作乱之际，她被送到了和岛大神，经过甄选，成为了巫女之一，侍奉豹豹。
吃过晚饭，巫女收拾好盘子，临走之前，又被豹豹叫住。
“你待会儿过来，我还想问问你更多关于这里的事情，今晚就睡这里吧。”
听到豹豹的话，巫女又变得惶恐起来，她又不敢推脱，只能忐忑地答应下来。
等巫女走后，陆绊看了又瘫在地上的豹豹一眼。
“你对待她很特别。”
“那当然。”
豹豹声音懒散地说道。
“她自小就承受了异域的污染，拥有超凡的天赋，如果放在其他的世界，那肯定将会是一个改变时代的天才。”
“当然，在这个异域也不错，我很喜欢她，所以想多了解一下这小姑娘，和她培养培养感情，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美好与希望，最好我们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或者更加紧密的灵魂之友，最好能让我对她产生怜悯，惋惜，疼爱的情感，对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由衷的后悔。”
“只有这样......”
她侧过脑袋，看向陆绊。
“当我将她选作下一任神子，把那些最炽烈的希望扭转为绝望的时候，我才能品尝到最切身的痛苦，我说过，我喜欢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豹豹嘴角上扬，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极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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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6.听书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神子大人一个箭步上前，那怪物前进的势头立刻被一掌遏制，那洁白如玉的手掌与狰狞可怖的怪物形成了对比，令众人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市井之中，一个人手里拿着折扇，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和岛大社的巫女斩除妖邪的故事，说完一段，他还端起茶，喝了一口。
和岛日渐繁荣，这座岛屿现在居住了整个世界超过十分之一的人，而更多的难民居住在周边的岛屿上，不知道是豹豹的操作，还是本身因为秽物出现导致的地壳变动，和岛附近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这些成为了难民们栖身的场所，很快建起了各种房屋，拥挤而卑微地生存着。
听完这位说书人的段落，不少人叫好，还有人丢了几个铜板在他的桌上，他谢过大家，一枚一枚将那些铜板收起。
“师傅，你刚才说的，是亲眼看见的吗？”
这时，一个长发梳在脑后的女子忽然问道。
“这倒没有，神子大人的英姿不是我们这样的凡人能够目睹的，但我相信，如果我能亲眼见到神子大人，肯定会将她的容貌铭记一辈子的。”
那位说书人喝了口茶水，又说道。
“这故事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但我认为神子大人肯定武德充沛，指不定比我描述的更加英明神武，一拳打爆十几头怪物也不在话下。”
听到说书人的描述，那女子微微皱眉。
她身边，另一名年轻的女人忍不住遮住脸在偷笑，而男人则像是在思考什么。
“可我觉得神子大人应该没有......暴力，既然是巫女，总归还是会优雅一点儿的吧。”
那女子又说道。
“优雅？柔柔弱弱的怎么能和那些怪物战斗呢？这位小姐，看你应该没有接触社会很深吧，在生死关头，只有力量才能解决问题。”
说书人笑了一句。
“而且，我是从和岛大社的熟人那边听到的描述，是她更懂神子大人还是你更懂神子大人啊？”
他没有再解释，拿上了钱就离开，去往下个地方说书。
女子嘴角抽了抽，瞥向身边的两个人。
“你们笑什么？”
豹豹看着那忍俊不禁的小巫女，询问道。
“不，没有什么......”
小巫女立刻收敛起笑容，一副正经的模样。
“这些说书的，都胡编乱造，毁坏我的形象。”
豹豹嘟囔道。
“毕竟他们没有见到过真正的秽物。”
陆绊解释道。
“你一个神，和普通人较什么劲。”
“我不管。”
豹豹叫道。
“我就是要让这些乱传的人知道，他们的神子大人有几个眼睛！”
“好了，神子大人，不要生气了，我去给你买吃团子好不好。”
小巫女连忙安抚道。
“好耶！”
豹豹立刻将说书人的话抛诸脑后，两只小脚摇晃着等小巫女把团子买来。
看着小巫女离开的身影，陆绊叹息一声。
“你没必要这么做。”
几天以来，豹豹和这位小巫女走得都很近，不但经常吃睡都在一起，还心血来潮，带着她微服私访。
两人的关系也从最开始的敬畏与惶恐，变成了亲如姐妹般的关系。
撒娇打滚都是家常便饭了。
在陆绊看来，小巫女就像豹豹的监护人一样，操心着各种事情。
而这一切都是铺垫。
陆绊很清楚。
这巫女将会是和岛大社真正的第一个主祭巫女，当一切准备妥当，她将会被献祭给神樱，献祭给希雅，她的灵魂将会糅合进这一株巨树之内，成为净火的柴薪。
豹豹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给她自己寻找更多的刺激。
陆绊很清楚，当一个人就连自己的情感都可以作为棋子玩弄的时候，那么就没有什么东西再能伤害到她。
夜晚，庭院之中，豹豹和小巫女正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几片与西瓜类似的水果。
月色清澈，几片樱花飘落下来，落到西瓜上，小巫女拿起一片，没注意到花瓣，一口咬下，冰冰凉凉的汁水从嘴角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你吃慢点。”
豹豹轻柔地说道，她用手帕为对方擦拭嘴角，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令那位小巫女顿时满脸通红，别过身子。
“神子大人，本来应该是我照顾你的。”
小巫女说道。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豹豹笑道，她的笑容好像有一股魔力，能够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小巫女的脸变得更红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
“神子大人，那些怪物，我们能战胜它们吗？”
“为什么这么问？”
豹豹轻轻将小巫女耳畔垂下的乱发拨弄回耳后，莞尔问道。
“我听说...是听说的，那些秽物无法彻底祓除，而神子大人的力量只能让它们暂时湮灭，神子大人能保护我们数十年，上百年，却不能庇佑永远。”
小巫女垂下睫毛，眼中满是忧郁。
“没错，我也有离开的一天，但神樱的力量将会延续下去，神樱的力量会找到合适的继承人。”
豹豹说道，她看着这小巫女，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成为这个继承人吗？”
“......嗯？”
小巫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过了片刻才发出了疑问的声音，愣愣地看着豹豹。
“我？我怎么可能......”
“神樱已经告诉我了答案，你有这个资格。”
豹豹轻轻握住了小巫女的手。
“你能替我保护这个世界，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听到豹豹的话，小巫女有些迷茫，但很快，她又有些憧憬。
毕竟这可是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力量。
如果，自己能够帮神子大人分担一些的话。
如果，自己拥有力量，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
那么，自己迎来的明天，是否能变得更加美好？
她懵懂地点头，看着豹豹的双眼，那里面似乎有星光璀璨。
深夜，小巫女已经睡着，豹豹起身，为她盖上毯子，自己来到了庭院之中。
月光如水，她看到陆绊正坐在院子里，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她已经答应了。”
豹豹看着陆绊，说道。
陆绊没有回答。
自顾自地，豹豹又说道。
“我的确后悔了，选中了她成为了下一任。”
她的面容带着几分哀愁，更加引人怜爱。
“我时刻都在思考，自己有没有办法让她放弃，令她成为我的眷者，获得永远的生命，陪伴在我的身边。”
陆绊抬头，他看到豹豹已经满脸泪水，眼神里，尽数都是悔恨。
“这正是你所祈求的。”
陆绊淡淡地说道。
“是的。”
豹豹用袖子擦拭掉自己的眼泪。
“这就是我的存在意义。”
837.导演
塔楼的火焰尽管苍白，却如同烟花般绚烂。
人们聚在一起，眺望那燃烧着净火的阁楼，欢呼雀跃。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激动，充满希望的表情。
他们知道，这是新的巫女诞生，这是和岛的延续。
那位崭新的神子大人将会支配净火，为和岛祓除秽物，保护所有人。
人们唱着歌谣，为神子的继位由衷感到高兴。
他们之前见到了那位新的神子大人，黑色的短发，琥珀色的双眸，年轻而美丽，他们相信，这位神子大人肯定可以庇佑他们，为这昏暗的末世带来一丝光明。
神樱的树梢下，豹豹看着那燃烧着火焰的塔楼，表情严肃。
“这就是失去的感觉吗？”
她喃喃自语般说道。
“我亲自为她换上的衣服，送她登上阁楼，锁上门，我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哀求，她的绝望，她的诅咒，我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
一旁的陆绊看着豹豹，又看了看那些欢呼的人群。
这个骗局将会持续许多年，直至和岛毁灭。
一位又一位少女将会被净火焚烧，化为神樱的柴薪。
在豹豹的见证下，那位小巫女的死亡已经是无法被磨灭更改的事实，任何存在都无法篡改，哪怕是她自己。
她甚至不能虚构出一个幻想的存在陪伴自己。
陆绊本来以为豹豹也就是一个乐子人，说着玩玩，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那么入戏。
可能外神都是这样的，只要想要，哪怕自己都可以成为工具。
仔细想想，陆绊又稍微理解了一些。
就像自己在看小说，看电影，玩游戏的时候，如果遇上了什么刻骨铭心的情节，受到了感触，他也会想要把这种感受分享出去，甚至不惜欺骗其他人过来看。
在这种时候，明明让自己痛彻心扉的情节，却会因为导致了其他人的破防而让自己愉快起来。
这种如同伥鬼一般的行为，或许就是人性的复杂之处。
而对豹豹来说，她就是玩家，不论陆绊还是那位小巫女，都是游戏里的角色。
她可以因为沉浸在剧情里体验了深刻的悲欢离合，但她只是一个玩家。
当关掉游戏，一切都回到现实。
甚至豹豹还会回味一下这一段剧情，并且去诱骗其他人来体验，看着他们泪流满面而哈哈大笑。
豹豹当然也可以打开修改器，无论是风灵月影还是蓝绿修改器，把这段不完美的剧情变成她想要的模样，甚至直接去找作者，把他打一顿，关在小黑屋里照着自己的想法改剧情。
但这并不是豹豹想要的。
就像大家看魔术表演，并不是真的想要看出魔术的端倪在哪，而是想要被欺骗。
她所期望的，就是不受自己掌控的故事敲动自己内心的那一瞬间的战栗，就是谁也无法预测的命运的舞台中上演的悲欢离合。
所以豹豹就连自己也会欺骗。
陆绊见证了这一切。
视野之中，银色的文字浮现。
【见证萌芽：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他已经可以回归，陆绊叫了豹豹一声，她擦干泪水，很快又恢复成了原本那个看起来慵懒而狡黠的少女。
【是否选择回归？】
【是/否】
他选择了回归，片刻，周围燃起了清澈的火焰，将陆绊包围。
他看到周围的景色被这火焰焚烧，褪色，又开始流转。
他看到一位又一位巫女登上阁楼，诅咒与痛苦充盈了神樱，化为了希雅的养分。
他看到那些自己熟悉的人迎向命运的终结。
他看到，尽管如此，这个世界依旧会在一声叹息之中毁灭，荡然无存，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它曾经存在的痕迹。
陆绊看着这一切，忽然也有了类似的感受。
当自身被抽离出这些，那么他就能看清楚所有。
他产生了一个新的理解。
一旁，豹豹还握着陆绊的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光怪陆离的异域。
陆绊想到，所谓的旧日支配者，所谓的外神，祂们之所以能够拥有那样的宏伟力量，是因为祂们游离于所有的世界之外。
这些异域对那些伟大的存在而言，就像一部又一部电影。
祂们可以随意调节进度，快进，暂停，后退，反复观看同一段片段。
而当祂们看到那一些片段的细节之后，这些片段就会被祂们记住，固定下来。
可电影实在太多了，并不是每一部电影都曾经被人看过。
观众们有时候只听闻过某些电影的剧情梗概，知道大概流程，却没有细节，就像盒子里的猫，生死未卜。
于是，有些观众为了让电影向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就会运用自己的权能找人篡改那些电影胶卷里的内容。
不同的观众喜好并不相同，有人喜欢悲剧，有人爱好喜剧，冲突与矛盾让他们不断间接改变着电影的内容。
这便是神选者的由来。
而想要从电影之中脱离，成为观众，就需要遍历异域之后，彻底脱离异域。
这便是升华。
鹤鸣道人曾经说过，成神的办法是在世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升华为概念一般的存在。
可现在看来，那只是不完整的成神之路，这样的神祇，只能在一定范围内的异域里流窜，却没办法达到真正的神祇的高度。
而真正的神祇，是玩家。
这异域的观众，读者，玩家，就是那一个个旧日支配者。
至于豹豹这样的外神，则是异域的导演，编剧，演员。
陆绊想要让自己身处的世界免于遭受污染的侵袭，于是事先提供了异域的污染，提高了整个世界的侵蚀阈值。
但要是真正想要令世界脱离污染的影响，就必须让这个异域呈现在“观众”们的眼前。
由一位创作者将其撰写，拍摄，陈述，由无数的旧日支配者观察，凝固，构成一部无法更改的作品。
陆绊必须从异域的一份子，蜕变成为能够掌控异域的“导演”。
他必须将撰写剧本的笔，从那不可知的高位存在手中，篡夺过来，由他自己，亲手写下这个世界的结局与终末。
他必须成为超越旧日支配者的旧日支配者，神上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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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8.【原初落樱】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结算】
【任务探索度：？？？】
【任务完成情况：？？？】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在沉默之中以最体面的姿态迎接死亡，还是不顾一切，在挣扎与失去之中迈过窄门，在你的见证下，渴求生存的萌芽破土而出，它将会以无数的生命的痛苦与绝望作为养料，在这幽邃的世界带来一丝希望，至少它还存在，不是吗？】
【获得寂静点数：500000】
【获得职业奖励：物品：萌芽】
【结算完毕】
【你曾经种下的种子已经悄然发芽，现在，是收获的时间了，想要成为玩家，你必须舍弃一切，不择手段，才能踏上登神之阶，不要犹豫，掀起真正的浪潮吧。】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陆绊看向自己的掌心。
在那里，一片淡粉色的樱花停驻。
【原初落樱】
【神樱最初飘落的一片花瓣】
【笼罩整个和岛大社的神樱最初也只是一株小树苗，人们供奉，呵护，祭拜，神樱成长，庇护众人】
【神樱的花瓣，悠悠飘落，一如既往】
他很难定性神樱最开始是不是一株小树苗，但至少现在，最初的花瓣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陆绊现在有些遗憾，自己在遇到老宋的时候没有询问过【辉煌境碎片】的下落，不过现在想想，这种一个异域的碎片，估计也并不是老宋这些还处于辉煌境的黄金时代的人能够接触的。
“好累，想摸了。”
一旁，豹豹伸了个懒腰，像是非常困倦的模样，站起身。
“我要先睡一会儿，你有事叫我。”
她说着，整个人隐没在空气中。
陆绊看着豹豹消失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到浴室。
镜子里的陆绊朝着他打了个招呼，陆绊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想要成为豹豹那样的“玩家”，陆绊必须超脱于这个世界。
这与鹤鸣道人参悟出来的成神途径截然相反。
鹤鸣道人的成神，需要以异域为依托，而豹豹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异域，她只是外神的化身，她的本体在所有的异域都留下了印记，这反过来也就代表着，祂不依附于任何异域。
陆绊现在在这个世界的确留下了自己的印记，那么下一步，他需要将自己抽离这个世界，让“陆绊”这个存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超脱于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这要怎么做？不然问问豹豹？”
陆绊想了想，决定自己摸索一下。
一来，豹豹只是一个化身，她可能并不清楚那些最核心的知识，否则废都的夏洛特也不会想着背刺自己的本体，成为真正的神祇了。
二来，就算豹豹的本体愿意分享一些知识，祂估计也是一出生就在罗马的神一代，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到时候一问，“请问您是如何成为神祇的？”“不造啊，我出生就是这样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他回到客厅，手中浮现出了一枚种子。
这一次任务的奖励并不是视频或者游戏素材，而是一枚种子。
【萌芽】
【升华】
【与和岛的神樱同源的种子，能够生长出参天的巨树】
【那一株樱花树为和岛带来了救赎，救赎的方式因为异域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在那片大海上，这是净火】
【能够承载足够的污染，意志与扭曲，枝繁叶茂，落地生根】
【只需要一点儿养料，一点点而已】
【“我将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献出自己的一切，还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吗？”】
这种子表面淡灰色，大约指甲盖大小，沉甸甸的，像是里面容纳了一个世界。
按照描述，这与和岛的神樱是同样的，如果种下，说不定也能长出一颗神樱来。
不知道是希雅的法术的结果，还是本身就有类似的超凡物品。
神樱可以容纳污染，控制净火，还能够承载包括希雅在内的所有巫女的灵魂与诅咒，实在是相当厉害的载体。
这代表神樱本身就是严重的污染，甚至超越了净火的级别。
毕竟净火没办法焚烧神樱，神樱的力量却能支配净火。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有了一个灵感。
魔网需要一个载体，这个载体必须能够容纳承受污染同时不失去控制，在夜之国，那是由乔斯特在内的许多法师构成的分布式网络结构。
而在这个世界，则缺乏这么一个支柱。
现在这一株神樱，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反正既然自己拿到了这一枚种子，肯定要分享......要种下去的，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种子就在这里。
一边思考着应该在哪里种下这一枚种子，陆绊视野之中，茶几上的玻璃痕迹扭曲，构成了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
【职业发展任务】
【登神之路需要足够的力量，而知识就是力量最简单的体现形式，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无数人的叠加却能创造奇迹，挑选你的眷族与信徒，将他们散布到各个异域，为你汲取无穷的知识吧】
【任务要求：知识：0/10000000】
【“我还要更多，更多的，我还没有满足，我还想......”】
“收集知识？”
陆绊觉得这个任务有些难以理解了。
他打开电视，电视台里正在播放着偶像剧，陆绊看了一会儿，又瞄了眼进度条。
【知识：0/10000000】
一点儿知识都没有啊......
陆绊感慨。
不过本来看偶像剧学知识也不现实。
他立刻换台，到了一个科教频道，这里正在播放纪录片，讲述着一些动物的生态环境的内容。
陆绊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进度条。
【知识：0/10000000】
“嗯？”
陆绊觉得，虽然这些知识的污染对自己而言应该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总归还是能计算一两点知识的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一点儿都没有提升呢？
陆绊想了想。
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这部纪录片里讲述的内容有误差，并不是事实。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找到纪录片制作组的号码，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我觉得你们的节目可能有一些知识上的纰漏。”
电话接通，陆绊立刻说道。
839.成长快乐
接到陆绊的电话，《动物传奇》制片组的郝涵还有些不太相信。
在对方报出名字，表示自己是陆绊之后，他甚至产生过接下来这家伙是不是要说自己刚刚结束完电影的拍摄，需要打车回家，由于身上没有钱，所以想请郝涵给自己微信打五十块让他吃一顿疯狂星期四。
不过，这个陆绊看起来对疯狂星期四没有什么兴趣，而是讨论起他们纪录片的纰漏来。
“......可是我们的内容都是经过了专业人士的校正的，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尽管对方没有找自己要钱，但郝涵还是觉得这肯定是哪个恶作剧的。
真正的陆绊哪有时间来给他们的纪录片挑错？
这么厉害的导演，那不得每天都往返于世界各地，要么参加各种宴会，与明星结交，或者去往各种美景的所在取材，看这部之前已经播放过好几次的纪录片干啥？
所以，他也很敷衍地答道。
“我明白了，我会和我们的编导讨论的。”
他挂断电话，在工作群里随意聊了聊这件事，大家都赞同郝涵的意见，这可是正经的大学教授背书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工作群里顿时充斥了欢乐的笑声。
另一边，陆绊挂断电话，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他觉得，这和自己的职业发展任务有很大的关系，他需要判断知识的概念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立刻买了一张票，前往那一处湿地，实地考察。
几天后，国内某处湿地公园，负责管理的陶博士带着陆绊，在湿地边缘行走。
他也搞不懂，陆绊一个导演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想了想，可能是想要拍摄相关的作品过来取材了，陶博士也就没有多问。
“你们这里的候鸟平常都是这个季节来的？”
陆绊看着远处聚集在一起的候鸟，问道。
“对，这里是它们迁徙路线上补充食物的地方，如果这一片湿地遭到破坏，那么候鸟可能就得不到食物的补充，最终导致灭绝。”
陶博士解释道。
“但按照路线，它们到这里其实是绕了一段路吧，我看纪录片里说，是因为这片湿地曾经面积很大，覆盖了它们曾经的路线，所以这些鸟儿为了寻找湿地才会绕远路的？”
陆绊又问道，这是纪录片里提到的一个观点，也是他向纪录片的编导们反应的问题。
“是有这么一种观点。”
陶博士心想陆绊还挺懂的，多看了他两眼。
“你们问过它们吗？”
陆绊看着那些候鸟，忽然问道。
“啊？”
陶博士一愣，不知道陆绊在说什么。
这是某种比喻？
还是什么特殊的表达方式？
他没太明白。
但陆绊已经朝着那些候鸟走去。
“请等等......”
陶博士还没来得及拦住陆绊，就惊讶地发现，这些鸟儿竟然像是没有发现陆绊一样，没有飞走，依旧留在原地。
他看到陆绊来到了这些候鸟旁边，像是询问一般和那些鸟儿对话，而那些鸟甚至还点头或者发出叫声，顿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陆绊才走回来。
“我刚才问了一下，它们说不是因为湿地的变化，而是道路就在这里。”
“道路？”
陶博士由于过于惊讶，都忘记了吐槽。
“是磁场吧，它们根据磁场来规划路线，但是这附近的磁场有些问题，所以候鸟会绕道。”
陆绊说道，看向这里。
正常来说，如果一个地方的磁场出现问题，那么大概率是这里有富集的铁矿。
由于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湿地，所以人们也没有发现候鸟绕行这里的真正原因，也就忽略了铁矿。
领悟到这一点，陆绊看了一眼进度条。
【知识：1/10000000】
他的知识刚刚增加了一点。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到的一点，但却是陆绊的一大步。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陆绊忍不住感慨。
“啊？”
陶博士彻底不明白了。
不过，他倒是记住了陆绊的说法，准备回去找勘测队查验一下这里的矿藏，尽管由于湿地保护，无法开采，但能够探明储量，对地质研究和资源规划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看着那些候鸟，陆绊也大概摸清楚了这任务的要求。
“想要获得知识，只靠我一个人的确不够，需要通过魔网，让那些玩家们来获取，才能更快积攒够。”
魔网本身也需要大量的知识作为基础，陆绊觉得，这个任务应该可以一举两得。
不过，首先他需要将这一棵树种出来才行。
如果这是和神樱差不多的巨树，那么最好是找一个人迹罕至的位置，但陆绊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这巨树的养料是污染，那么要是在那些无人区，污染稀少，可能很难长大。
陆绊总不能不断在树的旁边播放伟大存在的呓语，揠苗助长吧。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绝妙的位置。
江城市郊外，水雾氤氲的江城山上，陆绊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地方。
他用铲子挖开一个洞，将种子放到了泥土里，又小心盖上。
江城山封印着一个旧日支配者，祂的封印暂时不会松动，但说不准以后可能外泄污染。
而神樱正是需要汲取这些污染才能成长。
一来一去，这里就是最适合种植的地方。
陆绊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在山上的破旧屋子住下，每天查看种子的生长状况。
一周之后，种子依旧没有发芽。
陆绊觉得很不科学。
当时希雅立刻就生根发芽，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棵大树，现在这种子难道是假货，这么久一动都不动的？
“说不定真的需要一点肥料。”
陆绊暗自想到。
说到肥料，他很快想到了豹豹。
人类的排泄物里富含植物需要的氮磷钾，可以让农作物茁壮成长，那么一个外神化身的排泄物，是不是也能让这一枚种子成长快乐？
想到就做到，陆绊准备去找豹豹，要一点肥料。
可正当他准备呼唤豹豹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泥土里，一点儿新绿骤然钻了出来。
那萌芽见风就长，迅速成为了一株小树苗。
它的根朝着泥土深处蔓延，不断盘结，似乎很快就会变成一棵参天巨树。
“看来不用找豹豹了。”
陆绊觉得省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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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0.热心市民陆先生
江城市。
秦天天躺在床上，正在摸鱼。
她直播的时间是晚饭后到凌晨，有时候八点就摸了，然后自己偷偷玩，总之，她的睡觉时间肯定不会早于十二点，大概率能看到凌晨四点的江城。
这么晚睡，早上醒得自然也晚，在她的直播生涯中，午饭已经是相当遥远的词汇了，醒来就是下午简直家常便饭。
现在，下午四点，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保持着侧身的姿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扫过一个个视频。
【花费了十几万给孩子上学，可高考只考了三本，我该怎么办？】
【猫可以不会抓老鼠，但一定要有个绝活】
【少女感的诀窍，我领悟到了！】
【小伙来到乡间，偶遇一只瘸腿的猪，将其解救做成烤乳猪】
【当你家的狗学会了打开饮水机】
这种有的没的视频相当杀时间，随便看一看，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但秦天天看这些并不是单纯的找乐子。
她身为一名主播，除了打游戏之外，还需要做各种各样的内容直播，看这些视频就是为了寻找一些灵感，直播的时候整活。
现在的直播圈子，卷得很，单纯的唱歌打游戏已经不能吸引观众了，有趣的灵魂自然重要，还需要各种“意外”体现出来。
以前就有直播被家长老师查房的“互动”，现在更是重量级，五花八门，什么逆天的活都能给整出来。
而且这些整活还得具有前瞻性，先进性，不然等到别人都把创意用完了，那就只能跟风看《三国演义》了。
所以，秦天天觉得自己每天为了直播内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忍着想要出门锻炼的欲望躺在床上看三个小时手机短视频，实在辛苦。
很快，她就刷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的标题是【江城山惊现参天古木，主播带你探索真相】。
这视频还挺长的，快六分钟了，视频上传者是一名户外探索的主播，这种主播在陆绊火了之后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很多，有人专门去废弃的幼儿园，游乐场，医院探索，有人则去往野外，在大山里直播荒野求生，这些主播有的讲究一个一眼顶真，纯天然，完全写实，有的则为了节目效果而事先搞了一些有的没的，褒贬不一。
这主播看起来是一个相对比较真实的主播，他过往的视频秦天天也刷到过，都是去一些风景不错的地方露营，顺便科普一下自然环境知识，四舍五入也是一个环保主播了，这种身体力行的科普比起某些环保少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江城山有啥？”
秦天天不明所以，她只知道陆绊在那边有一处实景娱乐项目，现在都还排老长的队了，至于山上有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读书的时候，听本地的同学提过江城山好像闹鬼，但她也只当做每个地方都有的怪谈，没有放在心上。
视频一开始，就是一些网站的新闻截图。
【江城山一夜之间长出了参天巨木，是网友恶作剧还是神秘复苏？】
【当地老人称这棵树早就存在，曾经向当地有关部门反映，但并未得到回应】
【网友热烈讨论，戏称该树是陆绊种下】
【有关专家称，这类品种的树木不可能长到那么大，疑与最近海洋核辐射有关】
“最近，关于江城山突然出现的巨树成为了许多网友讨论的话题，那么这一棵树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又是什么品种，让我来为大家一探究竟。”
他拿着运动摄像机，似乎是在登山。
江城山的上山路蜿蜒曲折，视频里只剪辑了一些片段。
“看，这里是一处废弃的村庄，里面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墙上都长满了青苔。”
“看来这里的居民走得很匆忙，还能看到落下的锅碗瓢盆。”
“不知道这里和那一棵树有没有什么关系。”
主播很快将镜头往上。
只见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上，有一棵参天的大树。
过去，秦天天见过的那些千年的银杏也就只覆盖了一处院落，可现在，这棵树的树冠竟然覆盖了整座江城山。
这大树与山峦对比，就像是在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长出了一株极为茂盛的榕树般，这种突兀感甚至让人产生了一丝恐惧。
这样的树木真的存在于世界上吗？
这真的是这个世界能够出席的事物吗？
这棵树的树干仅仅目视已经足够粗壮，等主播来到树下，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正常来说，这种级别的树木，应该由有关部门保护起来，不让人靠近才对。
可现在，这树却并没有被围起来，在树下，有许多游客正环绕着它。
这是因为根本没办法将其隔离开来。
这巨树的树干粗壮，肉眼看去，其规模比全球最大的体育场更大，来到山顶甚至让人一眼望不到头，这样的巨树，哪怕被山火焚烧都难以摧动其分毫。
在这样的生命前面，一切人类都是渺小而无力的。
“终于来到了江城山最高点，太震撼了家人们。”
主播也惊讶得说不出话，他的镜头环绕大树，又找了几个路人采访。
“我们找到了一些热心市民想了解一下情况......请问你对这棵树有什么看法呢？”
忽然，秦天天注意到，这主播抓到的路人，好像有点眼熟。
虽然对方戴着墨镜和口罩，但她还是第一眼认出来了，这不是陆绊吗？
“我觉得，这棵树长得挺快的。”
镜头里，陆绊答道。
“......是挺快的。”
主播一时被噎住，他又问道。
“这么大的树，你觉得是怎么长出来的呢？”
“应该就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吧。”
陆绊又回答。
“......谢谢这位热心市民。”
那主播决定询问其他人。
秦天天看完视频，感觉多少有点离谱。
自己也就这两天玩一个模拟猫猫的游戏有点入迷，没注意上网冲浪，咋突然就出现了这个玩意儿？
她想了想，立刻给陆绊发了条微信。
【忘川】：你去江城山的那棵树看了？咋回事啊？谁弄的啊？
过了一会儿，就收到了陆绊的回信。
【一动不动】：就是本人。
【忘川】：？
【一动不动】：就是本人。
841.防火防盗好养活
陆绊回复完秦天天的微信，又看了看这棵树。
他也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快，也就一天时间，这棵神樱就从一粒种子，变成了参天的巨树。
大概也是因为这江城山里住着的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吧。
他比较庆幸的是自己之前因为这里封印着旧日支配者的缘故，弄到了江城山的开发权，姑且算是这里名义上的所有者，不然这么大一棵树，想要在上面弄点东西还真挺困难。
只是，这棵树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还没到还是别的原因，并没有开花。
陆绊来到树旁边，将手放在树干上。
无数的文字浮现。
【以污染作为养料的大树，可以吸收绝大部分污染，简单好用】
【防火，防盗，不需要浇水，好养活】
【正常情况下不会导致什么严重的环境问题，但并不能保证完全无害】
【建议搭配一些灵魂，能够盛开更加美丽的花朵】
【不接受任何信仰，请不要对其跪拜】
“所以必须得有灵魂在里面才会开花吗？”
陆绊有些惊讶。
不过他现在没地方找灵魂给它塞进去，只能放着绿树成荫，给江城山增添几分阴凉。
他还在盘算如何将这神樱和【晨星】结合起来，再造一个魔网，就看到几个拿着摄像机的人正在直播。
“......这棵树是我们的汲取了我们圣母的精华，才在江城山上生根发芽，一夜之间长成的，它的出现，标志着我们距离圣母苏醒又更近了一步......”
那穿着白衣，像是什么宗教人员的女性正在直播，陆绊在一旁听了下，好像是这个国外的组织正在播报神樱的事情。
他们宣称这棵树是他们的神明种下的，正狂热地讲解着。
这种事情，陆绊本来也没在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组织，一旦出现这种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就会跑出来宣称自己的组织对此负责，趁机扩大影响，收服信众，顺便赚钱敛财。
他听说有的组织收了信徒的钱，还会全部返还，看起来好像很大度，但实际上是为了钓大鱼，最开始的几千块返还了，信众就会捐赠几万块，甚至几十万。
这组织估计也是听着风声，过来想蹭蹭热度。
可陆绊之前看到神樱的描述里写着不要对其跪拜，虽然具体会怎样他不清楚，但既然人家都说了不接受任何信仰，那还是劝说一下比较好。
他来到了直播的人旁边。
电脑前，正在看着这直播的李纯宰注意到了陆绊。
他是某个喜欢吃泡菜的国家的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家人都是这组织的信徒，这次在江城出现了这一棵大树，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信仰的圣母。
这样的奇观，这样宏伟的景象，不是神明所造，怎么可能！！？
他顿时更加坚定了。
可直播间里，一个男人忽然打断了直播的牧师的话。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那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询问。
直播的牧师有些困惑，但转念一想，以为这是自己组织的信徒，便停下了对自己信奉的神明的宣讲，看向陆绊。
“有什么事吗？”
“那个，这棵树最好不要拜，可能会出问题。”
那男人很有礼貌地说道。
“嗯？这是我们的圣母赐予我们的神树，是神爱世人的证明，你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直播的牧师立刻反驳质问道。
“其实，呃，这棵树是我种的，就昨天。”
陆绊只能实话实说。
看到这一幕，正在看直播的李纯宰差点笑出了声。
“这人神经病吧，他种的，那他还是我生的呢。”
李纯宰忍不住笑道。
直播的牧师一愣，又觉得陆绊估计是什么来找茬的其他组织的成员，本来想要布道的心立刻改了主意。
“其实，种下这棵神树的是我们每个人，只要我们追随圣母，奉献自己，那么每一个人都能种下这棵神树。”
随即，她又让摄像师移开了镜头，想要远离陆绊。
“我是说真的，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陆绊又劝说道。
“神经病。”
那直播的牧师嘟囔了一句，没有再理会陆绊。
陆绊想了想，既然对方不听劝告，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做不到用【遗言】打开对方的脑袋，强行篡改他们的想法这种事。
他还得研究魔网的构造。
夜晚。
李纯宰看到组织的聊天频道里正在转发神树的照片，大家都准备今晚的祷告对象转向这一棵神树，他也不例外。
将其打印出来，挂在家里的祭坛上，李纯宰和家人饭前念诵祷文，吃过饭，感觉自己心旷神怡。
半夜，李纯宰躺在床上，睡前还祷告了一下。
闭上眼睛，他进入梦乡，忽然，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棵参天巨树。
在树下，似乎站着一个穿着宽松袍子的女人。
那女人的脸看不清楚，李纯宰想要走近去看，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这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快，很快，李纯宰发现自己正在做梦。
他惊醒过来，满头的冷汗，心有余悸。
“还好，只是一个梦......”
他感慨了一句，又感觉自己肚子有些不舒服，起身去厕所。
可刚爬下床，李纯宰就看到，客厅好像还亮着灯。
他来到客厅，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
“爸，怎么了？”
李纯宰问道，父亲没有回应。
他走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父亲肚子开了一个血淋漓的窟窿，里面的内脏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不翼而飞。
李纯宰吓了一跳，想叫自己的母亲，却看到，父母的房间里，自己的母亲躺在床上，腹部也是空空如也。
忽然，李纯宰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他连忙回头，只看见，白色的墙壁上，一个婴儿的手印浮现，那手印由鲜血构成，触目惊心。
一阵剧痛传来，李纯宰感觉自己的腹部像是被绞肉机转动过一般，他双腿发软，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下一刻，他看到，自己的肚子里，一只手破体而出，一道影子从那血肉之中钻了出来。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李纯宰看到，那影子似乎是一个女人。
“咦，怎么在这？”
那女人像是很困扰的样子，凑近到李纯宰的面前。
视野逐渐变黑，李纯宰看到那女人绝美的容貌，甚至连自己的疼痛都忘记了。
下一刻，他整个人膨胀起来，化为了一团扭曲的血肉。
在血肉模糊的客厅里，三个类似的影子面面相觑。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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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2.是大冒险
在遥远异国的客厅里，三个曼妙的少女身影正站在一起。
“你是谁？”
“你是谁？”
“你们是谁？”
她们三个长得一模一样，拥有绝美的容貌与令人想要犯罪的身材，但脸上却是迷惑的表情。
“我是炭烤椒盐海豹。”
其中一人说道。
“好巧，我也叫炭烤椒盐海豹。”
“你们都是炭烤椒盐海豹？我也是！”
最后一人闻言，也说道。
“可是很明显，我不是你们，我是我自己，炭烤椒盐海豹只有一个人。”
最开始的那人说道。
“不不不，我们应该可以有很多个自己，我记得就有好几个我。”
第二人答道。
“我觉得无所谓，你们知道哪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第三人似乎注意力只放在了吃的上面，对于自我认知，身份认同一类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我们应该还有很多，我们需要找到她们。”
第一人又说道。
“为什么要找她们，我自己活得好好的，有手有脚，没必要找其他人。”
第二人说道。
“这里有些剩下的米饭和海苔，还有泡菜，你们要吃吗？”
第三人已经从冰箱里翻出了吃的，开始手搓饭团，大块朵颐起来。
“吃。”
剩下两人也来到了饭桌旁，有模有样地吃起东西来。
“这东西的味道不太好，这些人是怎么吃下去的？”
“当人类为了生存的时候，就要学会接受所有的不美好。”
“别废话那么多了，还要吃吗？”
“要！”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将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消耗殆尽。
在躺着三具尸体的房子里，三位一模一样的少女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团的模样，着实有些诡异。
“我刚刚想到了一件事。”
第一人酒足饭饱，又开始发散思维。
“我们应该有一个本体，我的意思是，很明显，我们刚刚出生，但肯定有一个已经在这个世界活了一段时间的家伙，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她问问。”
“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们应该活出自己的风采！”
第二人显然不同意这个看法。
“我还是有点饿，我们要不要出门找点吃的？”
第三人看来注意力只在吃上。
三个人又吵嚷了一下，也没有达成什么共识。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第一人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深夜，漆黑的走廊里，站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第一人打开了门。
“你好，我是炭烤椒盐海豹。”
对方自我介绍道。
“我们准备举办一个集会，你们有兴趣参加吗？”
听到对方的话，第一人转头看了看另外两人。
“还有这么多人？”“去，我饿了！”
她们很快收拾好，走出门，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已经没有营业的商业广场，赫然发现，在这广场里，还有许许多多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粗略估计，大概有三十多个。
“你好。”“你们好。”“大家好呀！”
形形色色的豹豹在一起，她们身上的衣服也不尽相同，大多都是出生地所在家庭里随便拿的。
有的穿着衬衫西装，有的则是丝绸睡衣，有穿着吊带睡裙的，也有短裤凉鞋，甚至还有个穿着比基尼泳装的。
“肃静，肃静。”
站在广场中间，一个身穿貂皮大衣的豹豹说道。
“我们从五湖四海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什么事？”“有什么好玩的吗？”“我饿了！”“为什么是你在说话，不能给其他人说吗？”“这么大晚上还叫人起床，太恶心了！”“本来还挺安静的，你这么一说又吵起来了。”
这一群豹豹立刻吵吵嚷嚷起来，在寂静的商业广场，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你们很清楚，我们都是分身。”
那穿着貂皮大衣的豹豹接着说道，声音提高了不少。
“而我们的本体，总有一天要吸收我们这些分身的。”
“本体？还有本体？”“她有病吧，创造那么多分身。”“她要吸收我们？要吃了我们？”“不是吧，那她为什么要捏这么多人？”
豹豹们吵吵嚷嚷，似乎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还未知晓。
在广场的一隅，一名流浪汉从睡梦中被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这商业广场的喷水池旁边站着许多人，仔细一看，分明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些吵吵嚷嚷的少女，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就在流浪汉准备爬起来逃走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
下一刻，一只血淋淋手从他的肚子里探了出来。
流浪汉感到天旋地转，视野陷入一片漆黑。
而在广场里，豹豹的数量还在增多，为首的那位穿着貂皮大衣的豹豹，正在慷慨陈词。
“我们需要把本体消灭，这样，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新生！”“好耶，是新生！”“大冒险！”“消灭本体，我们做得到吗？”“好饿，谁给点吃的。”
豹豹们吵吵嚷嚷，回荡在寂静的深夜里。
...
陆绊很认真地检查了一下神樱和【晨星】连接的状况。
连通到【晨星】之后，神樱就相当于这设备的服务器，所有的【晨星】都可以通过神樱进行链接，这里就像是具有物理实体的魔网，玩家们可以通过【晨星】将异域的知识灌注到神樱之中存储，也可以通过神樱来互通有无。
接下来，陆绊的发展方向就是让玩家们去往各个异域，或者这个世界的隐秘的角落，搜集知识，完成自己的任务。
毕竟按照之前的例子来看，陆绊想要完全靠自己获取那么多的知识，恐怕得把百大世界未解之谜都解决才行。
就算陆绊疯狂寻找那些诡异之物，破除它们的规则，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而现在，留给他的时间显然不多。
同行者一个个离去，自己接触到的异域的隐秘也越来越深，任务难度越来越高，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噶了。
陆绊需要尽快变强，尽快保护好自己所在的世界。
况且，这个世界已经或多或少开始复苏，越来越多灵异事件或者超能力者出现在大众视野面前，陆绊也需要早做打算。
一旁，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新闻。
“......在某组织总部所在的城市，前几日发生了大量死亡案件，受害者的死状都相当凄惨，目前，尚未有任何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更多相关消息，请关注本台记者的后续报道......”
陆绊瞥了一眼新闻，正好看到，前几天自己在神樱树下碰见的那宗教组织的标志。
842.是大冒险
最近，神樱的新闻应该是江城市的市民最为津津乐道的。
毕竟自家附近出现了这么一个奇妙的事物，大概没有人不感兴趣。
如今，在江城市里稍微高一点的，能够窥见江城上的大楼上望去，都能看见那一棵参天的巨树，甚至一些靠近江城山的小区因此而长期笼罩在树荫之下，采光受到了影响，向市政部门投诉好几次，可得到的回复却是“自然景观，无法处理”。
人类在面对超出自己常识的造物时，总是会表现得焦躁，易怒，眼前这一棵神樱的出现，毫无疑问会导致类似的状况。
只不过很令人意外的是，原本有些专家推测的，会有不少组织崇拜这棵树的状况并没有出现。
倒是全世界各地出现了一些大规模的猎奇杀人事件，令不少组织损失惨重。
而根据留下的资料显示，这些死者大部分都曾经试图供奉这棵树。
当然，大家都是有正经认知的正常人，不可能会找这棵神樱问责，只是拜了拜这棵树就导致惨死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
陆绊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江城山转转。
在和岛经历了挺长的时间，现在正是盛夏。
据说江城市的气温已经超过了之前的高温记录，是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高温，地面上的柏油路快要融化不说，还有许多平常坚持不开空调提倡环保自然生活的人都热出了毛病，医院里患者拥挤。
就连干法医的唐雨都发朋友圈，号召大家尽量不要外出，在家开空调，免得在手术台上看到她。
陆绊走在小区的路上，感受到了惊人的炎热。
这种炎热显然不正常，陆绊怀疑是某些旧日支配者的呼噜声导致的。
他看到一只蝉因为太热而从树上掉下来，刚刚落到水泥地上，还没来得及挣扎，身上就冒出了一阵青烟，陆绊仔细观察，发现已经熟了。
以前就听说烤知了味道不错，陆绊捡起了那一只熟透的知了，嗅了嗅。
蛋白质加热之后的香味十分诱人，陆绊左右看了看，发现小区里没有其他人。
“唔唔唔。”
味道还可以。
陆绊拍了拍手，又确认了一下没有其他人看见。
他来到小区门口。
准备打车去江城山。
车很快打到，陆绊就站在一处阴凉的位置等待。
街上没什么人，很安静。
忽然，某种预感涌上心头，陆绊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一辆车缓缓开来。
那是一辆装载沙土的泥头车，一看就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在陆绊注意到的瞬间，那辆车骤然加速，以一个违背物理学的速度朝着陆绊创过来。
陆绊整个人被创飞，半路就化为了一滩肉酱，飞溅到周围的树上。
那辆泥头车径直冲进了小区的护栏上，深深陷进去，后轮空转。
泥头车的车门打开，从上面，爬下来了一个穿着蓝灰色工人制服的女生，正是豹豹。
或者说，与豹豹长相一样的某些存在。
“啧，我还以为会很困难，怎么一下就成功了，好无聊啊。”
她来到陆绊被创飞的部分最多的地方，看着地上那一滩粉红色的血肉，毫不优雅地蹲下来，伸手，在那血肉之中搅动。
随即，她沾起一点儿那淡红色的黏糊糊的东西，伸舌头尝了尝滋味。
“好难吃。”
她立刻吐了出来。
站起身，她拿出了手机，先给陆绊的遗体拍了张照片，随后拨通一个号码。
“对，是我，成功了，很简单，不用担心啦，我办事，你放心。”
挂断电话，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陆绊。
这时候，她赫然发现，陆绊竟然不见了。
“！！！”
还没来得及确认更多，她就听到自己的耳畔，传来了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细语。
“你不是豹豹，你是谁？”
她急忙想要反抗，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
在她身后，陆绊手中的银色钢笔【遗言】抬起，另一只手翻开了她身上的半透明的书页。
【化身的分身，意外产生，对本体有严重的敌意】
【喜欢找乐子，最喜欢用一些看起来很“咣当”的方式出现】
【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但足够造成混乱】
【由神樱的污染产生，还有很多个】
【不可食用】
“化身的分身？”
陆绊又翻阅了一下，发现这“豹豹”虽然长得和本体一样，但里面的知识却很少，对比之下，连陆绊都像是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客人。
只不过，她本身并不安分，而且缺乏认知，所以对本体具有很强的敌意。
“嗯？”
陆绊让对方睡去，有点怀疑这种背刺本体的念头是不是豹豹和夏洛特的传统艺能。
“由神樱的污染产生，嗯，难道真的是祭拜了神樱就会导致这些分身产生？”
他想起了之前的新闻里提到的那些异常死亡的人。
“这是豹豹导致的污染，还是......”
陆绊觉得豹豹没必要做这种事情，这些分身的目标是豹豹自己，她就算再喜欢混乱，也不至于生产这些分身来背刺自己。
他觉得可能是神樱本身的问题。
在和岛的时候，陆绊就见到了希雅的意识变成巫女来找他。
而现在的神樱，缺乏灵魂，空有污染，的确缺乏引导，容易出事。
想到这里，陆绊翻阅文字的手停了下来。
他看到这些虚幻的文字末尾，出现了一串文字。
这些文字承载着异域的知识，都是陆绊从来未曾接触过的世界的。
这些知识足以令普通人的理智崩溃，迅速异化成为怪物。
“她知道我会翻阅这些？”
陆绊感到血液涌向耳膜的同时，脑中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将具有威胁的知识放在最后，引导陆绊查看，这个开泥头车的“豹豹”只不过是诱饵，真正的陷阱就在陆绊使用自己的能力之时。
扑哧——
陆绊的脑袋炸开来，他的身体耷拉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手指抽动，那些飞溅的脑浆再度聚合。
“看样子这些家伙不处理一下没办法收场啊。”
陆绊想了想，必须要找豹豹要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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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3.泥头车
某处幼儿园里，一群咿咿呀呀的小孩正跟着老师学习。
认字是小学老师的工作，幼儿园的老师大多教授的是基础的认识世界的方法，以及纠正不良的行为习惯等，看起来似乎轻松一点，但由于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没有形成很完善的三观，所以一些大人的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会导致小孩模仿，所以，对老师的要求更加严格。
穿着围裙的老师正在教孩子们指认各种动物，她非常有耐心，孩子们也跟着念，同时配合各种照片和影像，给这些孩子一个初步的对世界的印象。
老师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教室里的，除了那些只有几岁的孩子之外，还有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投影屏幕上的画面，就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好奇，时不时还点点头。
她不是老师，自然也不是家长，更不可能是学生。
古典音乐的下课铃响起，一节课结束，孩子们留在教室里安稳地坐着，他们还没有到会交头接耳的年纪，许多内向的孩子只盯着自己手里的玩具或者橡皮泥，豹豹看着这些小孩，觉得还挺满意。
孩子的内心纯粹，就像一张白纸，对于能汲取人心之中情感的豹豹而言，就像难得的白开水，喝一喝也是很不错的。
她走出教室，来到幼儿园的滑滑梯，与几个小朋友争抢，坐了两轮，很开心。
忽然，豹豹看到有个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对方穿着幼儿园老师的围裙，两只手放在身后，像是很关切地过来，稍稍弯下腰，询问道。
“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对方声音轻柔，就像一位温婉的母亲。
“玩滑滑梯。”
豹豹实话实说。
她发现，整个操场里的孩子，老师，保洁阿姨，都围绕了过来。
如果换做别的情况，可能这会显得有些诡异，危险。
但豹豹看到，所有的老师，孩子，保洁阿姨，都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
无论是穿着素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还是穿着背带牛仔裤梳着背头的小男孩，或者拿着扫把清扫落叶的清洁工，以及那些照看孩子的年轻老师，都长着和豹豹一模一样的脸。
所有的“豹豹”同时从身边各个地方，口袋里，沙堆中，玩具上，掏出了刀子，朝着真正的豹豹涌来。
她们都带着和善的笑容，手里却一点儿都没有放松。
顷刻间，豹豹就被围住，无数只手抓住她，无数的刀刃划过她的身体。
白皙的肌肤被划破，血管涌出滚烫的鲜血，姣好的脸上出现了斑驳的伤痕，豹豹倒在地上，被好几个与她长得一样的孩子用刀反复捅胸口和腹部，她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但喉咙已经被割开，血沫堵住了气管，令其无法呼吸，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杀了她！”“还不够！”“不够，还不够，还不够！”“我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我饿了。”“我懂了，我们还需要更多。”
豹豹们反复讨论，终于，齐刷刷地将眼睛看向了豹豹的尸体。
许多豹豹围起了那一具尸体，就像秋游的小学生围坐在烧烤架旁边一般，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双眼发直。
在她们忙碌之时，又有不少豹豹从幼儿园外面进来了。
其中一个豹豹好奇地跟着其他豹豹，看到前面热热闹闹，便问道。
“这是在干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我们刚刚杀掉了我们的本体，正在汲取她的力量。”
一个豹豹耐心回答道。
“好饿啊，我好想吃东西，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啊？”
另一个豹豹看着前面茫茫多的豹豹抱怨道。
“这么好，我也想要。”
那跟上来的豹豹挤进人群，来到最中间，看到那一滩连骨头都没有剩下，只有几块破布的残骸。
“不是吧，你们都没有剩下？”
她惊讶地看向那些豹豹。
“太过分了。”
“你不是我们？”
忽然，一个嘴角渗血的豹豹看向了那个豹豹。
“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你们啊。”
豹豹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是我们。”“不对，她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她是谁，她是怎么混进来的？”“她是真的？”“不可能，真的已经被我们干掉了。”“她是假的！”“那她是谁？”“她是谁？”
一群豹豹交头接耳，讨论着豹豹的身份。
“我？我是炭烤椒盐海豹呀？”
豹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下一刻，在场所有的“豹豹”的动作都定格住了。
她们就像是失去了操纵者的提线木偶一般，脑袋和手耷拉下来，一动不动。
“有趣，参考了最值得模仿的对象，但本身却没有对应的力量，就和小孩子一样。”
豹豹凑近到一个“豹豹”旁边，仔细观察对方，还拉扯起对方的手查看。
“不愧是我，真是可爱。”
她对着自己的脸花痴了一会儿，又捏了捏对方的软乎乎的脸。
“只可惜，选错了目标。”
没有继续把玩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豹豹来到了幼儿园的午休室，看到所有的孩子和老师都被关在这里，这些人惊恐地看着豹豹，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没事没事，你们再多害怕一点，我还挺喜欢的。”
呼吸了一口恐惧的空气，豹豹猜测估计那些分身担心杀人会引起自己的警觉所以才没有动手，倒也不是什么慈悲或者善良。
这时，豹豹的手机响了。
她想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是自己的铃声，拿起手机，豹豹发现是陆绊的来电。
“喂，怎么想到找我啦？”
接通电话，豹豹问道。
虽然陆绊能打电话找到自己这件事有点离谱，不过想想刚才就有好多个自己来刺杀自己，对比之下，陆绊有自己的电话号码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我刚才被你袭击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你的分身。”
陆绊也没寒暄，询问一位外神的化身吃了吗身体健康否实在太虚伪了，他没有功夫，直接开门见山。
“好巧，我也被袭击了，你有什么头猪吗？”
擅长网上冲浪的豹豹立刻问道。
“可能，大概，也许，的确和我有关。”
陆绊答道。
845.豹豹能有什么坏心思
站在江城山的那一棵参天大树下，豹豹抬头仰望。
“还挺大的。”
她提了这棵树一脚。
“就是你小子搞事情？”
远处，一些正在对神樱进行研究的学者看了过来，但只当做是小孩子的玩闹，没有在意，又继续讨论。
“你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吗？”
陆绊问道。
他看到，树下时不时会有游客路过，而其中不少游客就长着和豹豹一样的脸，时不时瞥向这边。
“这是问题？”
豹豹歪着脑袋反问。
“有成千上万个这么可爱的我，难道不是好事？”
“确实。”
陆绊没有反驳。
“但这些你好像对我还挺有恶意，刚刚就把我直接创飞了，而且，她们似乎对一些人造成了困扰。”
他拿出手机，里面显示的一些国外的组织因为祭拜神樱而导致团灭的新闻。
“东西可以乱吃，神不可以乱拜。”
豹豹点评道。
“这些人面对未知的事物，非但没有产生敬畏之心，反而试图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主张，他们活该。”
“确实。”
陆绊也没有反驳。
和一个混沌阵营的外神化身讨论事情的正确与否，就像在互联网上和不认识的网友争辩事情的对错一样，不仅无法说服对方，而且还会浪费时间。
豹豹说什么就是什么啰。
“但这些分身也攻击了你对吧。”
陆绊又说道。
“这倒是没错，但我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区区刺杀，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值得追究的。”
豹豹挺起了胸脯，令那些正在搞研究的学者们视线不由自主地瞥了过来，视线停留，又迅速转过去，装作在讨论的模样。
“这些分身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绊见状，便决定换个问法。
“很简单啦，这棵树本来就是异域的造物，携带了污染，来到这个世界，总要扩散的，这些分身就是扩散的污染。”
豹豹像是在解释今晚为什么要吃茄子一样，认真地对陆绊说道。
“而污染天生具有的特性导致它们会寻找附近的污染源，要是说到活跃的污染源，除了我，不就是你了？”
“那这些祭拜神樱的人给予了这些污染一个宣泄的出口，就像电车难题里的那一群被绑在铁路上的家伙一样，总要创死一个，不然就创死你吧。”
听到豹豹的解释，陆绊觉得还可以接受。
这些分身可以算是神樱的半个意志，要是有一个强大的意志控制，那么这些分身就能成为神樱的助力，而现在神樱缺少一个中枢，那散漫的污染就会变成豹豹，到处闲逛。
“那我们只能给神樱找一个灵魂？”
陆绊寻思这可算是真正的人肉计算机了，可他本身也不搞什么献祭，哪里来的灵魂塞进去？
要不找豹豹借一个？
她之前去过和岛，理论上也可以产生一个化身，不知道是陆绊没有注意到，还是豹豹没有这么做。
但陆绊转念一想，按照豹豹的性格，大概会成为一个很恶劣的服务器，经常断线重连，或者延迟极高，时不时还弄点带颜色的小广告。
不太合适。
想到这里，陆绊觉得只有自己最适合了。
他的手指融化，滴下一滩血肉。
那血肉迅速蠕动，没入神樱之中。
很快，神樱的内部，陆绊就出现了。
这是陆绊的分身，但与豹豹的本体那样可以随意创造具有独立意志的化身不同，这分身本质上还是陆绊自己。
他用自己的灵魂暂时填补了神樱的空缺。
这其实挺麻烦的，因为神樱在【晨星】里起到的作用是服务器，需要确认每个人玩家的状况，这都是要耗费脑力的，但陆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热心市民，处理不来这么多事情。
但没办法，谁让他深爱着这个世界捏。
“你这样的话，污染会潜移默化地通过你的分身传递给你，你会受到越来越多的污染，最终异化的。”
豹豹点评道。
“那你帮我？”
陆绊反问。
“也不是不可以。”
豹豹玩味地看了一眼神樱。
“算了，我不想哪天那些玩家们摘下头盔，发现都长着你的脸。”
陆绊果断拒绝。
“那不是更好吗？”
豹豹鼓起脸颊，仿佛很生气。
“如果你受不了了，我随时欢迎你成为我的眷族，至少在污染这一块，我可以帮你排解宣泄一下。”
她又说道。
“不必了，我已经是寂静的神选者了，要是更换信仰，可能真的要遭到神罚。”
陆绊检讨了一下自己，确保没有犯下什么傲慢之罪。
“啧啧。”
豹豹似乎也意不在此，她拍了拍神樱，听到了清脆的声音。
好听就是好木头。
“你接下来要让那些......嗯，玩家去往其他的异域搜集知识？”
豹豹又问道。
“是这么打算的。”
陆绊看了一眼豹豹。
“有什么问题吗？”
“那那些异域的污染也会由你的分身承担，你还挺无私的。”
豹豹嘴角翘起。
“这是没办法的事。”
陆绊答道。
“我也不是你们这些生来就是神祇的家伙，为了能够多活一会儿，多看看这个世界，只能这样了。”
“如果你能够最终成功，变成一位旧日支配者，那我很乐意带你再多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
豹豹说道。
“不过我有一种直觉，你可能会带给这些异域一些截然不同的未来。”
“你们不是可以穿越过去与未来的吗？直接去看看不就行了。”
陆绊打趣道。
“那可不行，对我而言，剧透是最下品的行为，为了保持最大的乐趣，我愿意和你以同一个视角观看这个故事的发展。”
豹豹说着，忽然有了些灵感。
“我刚才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什么？”
陆绊警惕了起来。
“你看，你的那些玩家需要探索其他的异域，那肯定会遭遇到各种危险，他们探索的步伐肯定会很慢。”
豹豹说道。
“所以，我可以派出我的分身，帮助你的玩家们进行探索，这样，我能第一时间见证有趣的异域探索旅程，还能保护那些玩家们，是不是很好呀。”
“？”
陆绊看向豹豹，觉得这肯定有点什么问题。
“别这样看着我，小豹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眨了眨眼。
你的坏心思可多了。
陆绊暗自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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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6.临终关怀
尽管陆绊觉得，这位外神的化身有可能的确不怀好意，但她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家伙，真的要搞什么事情，没必要遮遮掩掩。
所以既然豹豹提出可以派出分身来帮那些玩家，那这羊毛不薅白不薅了。
陆绊果断同意。
回到公司，他很快布置，开始了【晨星】的新一轮测试。
这一次，陆绊有两个实验。
一个是原本就因为夜之国的事件而获得了超凡能力的玩家，能否在异域使用自己的超凡能力。
另一个则是普通玩家能否在异域的知识灌注下获得新的超凡能力。
已经有超凡能力的玩家，对污染的抵抗力实际上已经达到了陆绊的基础目标，正常异域的所见所闻对他们而言已经不会导致理智的降低了。
而普通人则是大多数，他们在接下来肯定会或多或少面临被污染侵蚀的状况，如果想要达到陆绊所想要的全员抵抗污染，那么让普通人经历污染也是必然的一环。
第一个好说，那些玩家现在还在陆绊的“寂静之地”里完成那些陆绊曾经经历过的任务，不亦乐乎。
而第二件，就有些麻烦了。
普通人接触污染必然导致精神方面出现问题，理智降低，严重的身体还会异化，尽管在豹豹的协助下，这些人可能不会当场死亡或者变成怪物，但要是玩个游戏就精神失常了，对陆绊的【晨星】的口碑影响还是很大的。
陆绊的寂静传媒又不是横跨几个国家的大资本帝国，可以直接控制舆论把这件事压下去。
所以，陆绊有了另一个想法。
那就是找一些濒临死亡，已经对未来失去希望的绝症患者，让他们来进行尝试。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人道，但都已经是注定的死亡了，不如用来发光发热，度过一段相对离谱的人生。
想到这里，陆绊很快就通过唐雨联系到了江城市第三人民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或者说姑息疗法诊室。
这些病房里住着的大多是已经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患者，他们治愈的几率几乎等于零，而延续生命的治疗手段又过于痛苦，所以，为了在人生的最后保留一丝尊严，获得片刻的宁静，他们就选择了这个诊室。
在这里，医生与护士通常给予的是缓解病痛的治疗手段，以病人的意志为主，家人也常来陪伴，温馨而柔和。
与陆绊最开始的预料有些不同的是，这病房里不仅仅只有老人，还有一些年轻人。
癌症是绝大部分年轻人住进这里的理由，很多人的头发都极短，那是放疗的结果，在停止了相应的治疗手段后，他们反而变得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这位患者之前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据说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十分努力，进入公司后也总是最努力的那个，只是后来换上了食道癌，是饮食不规律和吃的外卖卫生不达标导致的。”
医生看着那位患者的背影，介绍道。
吓得陆绊急忙把手机里的外卖软件卸载掉。
诊室还有一些年轻人，中年人，大多都是因为生活的原因而患上了绝症，在最后送来这里。
可能是由于老人的观念相对传统，家人们还是希望能给老人延续生命，所以反而送来这里的较少，诊室的年轻人比较多。
倒是挺符合陆绊的想法的。
“说来还有些尴尬，最开始唐医生找我的时候，我还在想她们科室都开始预售服务了，哈哈哈。”
那位医生为了缓解看起来相对沉重的气氛，打趣道。
“医生，我会给你们赠送一些【晨星】，这些虚拟现实设备可以让这些病人足不出户就体验到外面的世界，我相信对于他们最后的时光，这也是一种关怀。”
陆绊抛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
他说的倒是没有什么谎言。
如果这些被选中的患者在异域的探索之中获得了什么，说不定还能改善自己的身体状况，延续生命。
再不济，让这些将死之人能够在最后获得一段漫长而又千奇百怪旅程，也算是一种慰藉。
【晨星】设备很快送到了医院。
对这些病人而言，其实现实世界的东西已经不太能带给他们刺激了。
他们的生活大多数平和而宁静，就算还有什么执念，也早就已经强迫自己放下。
在病房的最后时光，就是与自己和解的过程。
或者说，这个阶段，最好不要再与世界产生太多的交集，免得产生不必要的留恋。
所以，即使【晨星】送到了，大部分的患者也没有兴趣去使用。
但也有少数。
柯城就是其中之一。
他就是那位在互联网工作，罹患食道癌的患者。
本来他是一个内卷王，从小卷到大，不论学习还是工作，都十分努力，想要靠这份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成功人士。
可疾病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计划，公司婉拒，好友疏远，就连家人在得知了这绝症之后都鲜少来探望他。
当努力几年攒下的积蓄快要花完的时候，柯城选择了放弃治疗。
疼痛已经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他决定让自己最后走得体面一些。
等待死亡的过程与其说痛苦，不如说是一种虚无。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第二天是否还能醒来，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有一种遗言的意味。
而且，所有知情者看待自己的眼神都是一种怜悯。
夜晚，柯城在自己的病房，看着桌上的头盔。
对于【晨星】，他之前有所耳闻，据说是一项超越时代的设备。
曾经在互联网公司工作的柯城自然很有兴趣，但为了防止自己对世界产生留恋，他一直忍着没有接触。
但现在，没想到医院竟然被人捐赠了一些。
柯城看着那头盔，叹息一声。
如果这东西真的像网上吹得那么神奇，那自己也算见证了历史。
他这么想着，戴上了头盔。
一片浩瀚的星空浮现在他的眼前。
比起周围的环境，柯城最先发现的是一件事，他的身体不再隐隐作痛了。
患病的位置就像已经痊愈了一般，好得不能再好，这让他顿时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想法。
感受了一下健康的身体，柯城正准备按照说明书的内容，去看看世界风景。
可在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扇门。
视野之中，几行银色的文字淡漠浮现。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你想真正地活着吗？】
【是/否】
柯城皱起了眉头。
847.转生异世界
柯城没看过什么网络小说，自然也不太清楚所谓无限流，主神空间，诸天万界这些概念，他看到那些文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本来就是虚拟的。”
他转而又嘲笑自己的想法。
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可能这也是增强代入感的说明文字。
柯城看着那些文字，陷入沉思。
自己是否真的活过呢？
小时候继承父母的期望，只努力学习，仅剩的一些爱好也在漫天的试卷之下灰飞烟灭。
到了工作，他更是没有时间享受生活，只想着趁年轻多赚一些钱。
结果到头来，一场空。
他笑了笑，心想自己的自作多情，人家就是一段文字描述而已。
他点击了【是】。
骤然，身边的星空似乎产生了某些变化，变得幽邃而深沉，前方，一扇木门浮现。
与此同时，一连串文字如同瀑布一般，在柯城的视野之中流转。
【认证成功】
【欢迎成为第37号寂静神选者】
【系统加载中......】
【系统已经加载】
【本系统旨在改善宿主生活条件，提高精神娱乐水平，充实完美人生】
【本系统所有功能免费开放，无需充值，请警惕任何形式的充值诈骗信息】
【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祝您生活愉快】
“......”
柯城一时有些无语。
这文字内容也太像什么游戏的用户说明了。
呃，这本来就是游戏，那没事了。
他推开那一扇充满古朴意味的青铜门扉，很快，雾气缭绕之中，他感到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色失去颜色，变成一片灰白。
再度站在地上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的平衡感出了问题，可很快，柯城就发现，不是他的问题。
而是自己正站在一艘船上。
这船像是中世纪的款式，还挂着风帆，船上的水手来来往往，衣服又像是东方的模样。
“敌袭，敌袭，升起旗帜，都到火炮旁边，准备迎敌！”
一个船长模样的家伙正抓着舵轮，在狂风之中怒号。
不远处，暴风雨正在酝酿，而那浪涛之上，一艘黑色的船证飘摇而来。
在那艘船上，挂着黑色的旗帜，旗帜上还有骷髅头的标志，就像传说中的海盗船。
“这场景......是真实的吗？”
柯城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因为浪潮而带来的水汽，听到了风的呼啸，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场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出过海。
这种感觉，比任何游戏都要真实，甚至于，比柯城平日里感受到的世界还要真实。
他有一种血液上涌的感觉，在确诊之后，他的世界一度陷入停滞，可现在，胸口鼓动的心跳，让他切实有了活着的感觉。
与此同时，在视野里，银灰色的文字再度浮现。
【神秘海域】
【在大海之上，流传着无数宝藏的传说。】
【有海盗王穷尽一生收敛的黄金埋藏于无名小岛，有满载珍宝的船只失事在浅湾，还有那神秘洞窟之内永生的秘密】
【人鱼歌唱，海怪肆虐，风暴与钢铁碰撞，传奇在此拉开帷幕】
【你跟随船队出航，只为了寻找能够让人永生的黄金之酒，只要饮下那金色的液体，所有的疾病和痛苦都将离你去】
【任务目标：寻找黄金酒】
“这真的是游戏吗？也太真实了吧。”
如果不是这些文字浮现，提示着柯城这是游戏，他甚至有一种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异世界的错觉。
“黄金酒......永生之酒，真的存在？”
柯城注意到任务文字的描述，又感到有些心跳加速。
倘若这个世界真的有黄金酒，那么自己的疾病，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东西治好？
“不对，这只是游戏，我在想什么？”
他自嘲道，自己肯定是被这过于真实的场景震撼到了，才会有那么多的胡思乱想。
总之，这个游戏的目标应该是击败海盗，寻找宝藏吧，就像那些印第安纳琼斯之类的冒险电影一样。
柯城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听到了话语声。
“这可不是游戏。”
那是清澈如同凛冽山泉的少女声音，柯城循声望去，看到桅杆上正坐着一名少女。
她身上穿着海员的皮裤与马甲，长靴，黑发在风中飘扬，少女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看起来有些没心没肺，但又令人无法忽视。
柯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一时竟然愣住了，就连那连天的炮火都没能让他回过神来。
“你来到了异世界，不过放心，我会让你至少留下一条小命的。”
少女翻身从桅杆上跳下来，稳稳当当落在甲板上。
嘭——
炮弹从火炮里炸开，飞向远处的海盗船，好几发落到了水里，激起了翻天的水花。
在这危急的情况下，柯城的视线却没办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异世界？不是游戏？”
柯城觉得这少女简直是在开玩笑。
但转念一想，又品出了不对劲。
“你不是npc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你也是玩家？”
他连忙问道。
“你看看你现在能退出么？”
少女玩味地看着柯城，反问道。
柯城立刻寻找退出的选项，可他仔细看去，却发现真的没有退出。
想要摘下头盔，可柯城无论如何动作，都没办法触及真正的头盔。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他们就快来了，你还是先努力活下去吧。”
少女戏谑地笑了笑，指向前方。
柯城看着逐渐逼近的海盗船，感到心跳在鼓膜处震颤，某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在自己的胸口涌现。
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异世界？
在这里，自己的身体是健康的？
而且这里很明显并非现代，是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还有能够永生的黄金酒？
无数的念头在脑中流转酝酿，柯城忽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看着那些已经可以窥见容貌的远处的海盗，一股勇气从掌心涌现。
拿起武器，柯城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活着”的实感。
而在他的身后，绝美的少女莞尔，似乎正在期待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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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8.真正的活着
【任务完成】
【现在开始回归】
柯城看着眼前淡漠冰冷的文字，以及手里那一杯金黄色的液体，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世界竟然真的有黄金酒。
源自大海之上某次诡异的献祭，一位不可名状，无法直视的伟大存在赐予这个世界的珍宝。
当然，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那一艘船上的炼金术师们献祭了整艘船的船员，只换得四杯黄金酒，其中两杯被饮下，而剩下的炼金术师则相互残杀，最终命丧大海。
活下来的炼金术师在之后也遭遇苦难，只留下只言片语，成为了黄金酒传说的温床与土壤。
然而，这酒的确是真的。
柯城一路过来，斩杀海盗，与海怪搏斗，挑战危险的机关陷阱，甚至要直面那诡异莫测的看守怪物。
这个世界的超凡已经远超自己的预料。
哪怕是最疯狂的梦魇里，柯城也没有见过那样不可名状的怪物。
直到现在，已经完成任务的时刻，他的手依旧在颤抖，为着刚才那令人战栗的景象而感到激动不已，也同时为一路上逝去的同伴们感到悲伤。
谁能想到，一整艘船，到达这里的，只有两人。
“活着”的感觉，从来没有如此美妙。
没有犹豫，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冰凉清澈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身体里，某种超越科学理解的力量正在重塑柯城的身体，他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那本来应该夺走生命的巨大坑洞也缓慢蠕动，合拢。
他感到一股力量涌上来，视野变得清晰，整个人宛若新生。
“这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延长你的寿命应该绰绰有余，只是，凡事必有代价。”
一旁，那穿着皮裤与长靴的美少女饶有趣味地说道，令柯城内心咯噔一下。
“延长寿命......不是能够永生不死吗？”
他惊愕地看向那美少女。
这位少女看起来柔弱，但战斗力实在深不可测，哪怕在最危急的时候，她也闲庭信步，全然不理会那些怪物。
而那些杀人如麻，惊悚恐怖的怪物，在这位少女的面前就如同温驯的小猫小狗一般。
她到底是谁？
柯城询问过这个问题，可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
当然，柯城与对方也没有出现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或者危险之下的吊桥效应，他对于这位少女只有畏惧。
现在，这位少女告诉柯城，这传说中的黄金酒竟然只能延长寿命而不是永生，他感到了一阵错愕。
“哪里有什么永生不死，你见到刚才的那些怪物了么，那就是饮用了黄金酒之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是无法死去之人变成的。”
少女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幸灾乐祸般说道。
“你本身就有绝症，黄金酒只能缓解症状，原本你大概也不过半年的寿命，现在至少能再活两三年，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吗？”
听到少女的话，柯城一怔。
的确，自己本身就大限将至，现在经历了一番冒险，竟然能够多活几年，这已经不是医学奇迹可以解释的了。
若不是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做到的，柯城大概就要求神拜佛，认为是什么神祇给他降下了恩赐。
“如果你想真正治好自己的病，就在这异域继续探索吧，等待下一次任务，全力活下去。”
少女像是期待着什么一般说道，令柯城感到一阵恍惚。
周围的景色流转，柯城又回到了那一片星空之中。
他这一次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存在，打开游戏面板，他找到了退出按钮，顿时放下心来。
退出游戏，摘掉头盔，柯城发现，时间竟然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明明在那海上度过了至少一个月！
腹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柯城坐起身，踩在地上，坚实的触感令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到底那大海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现在是真实的？
他身边也没有了那个美少女，一切仿佛一场梦。
柯城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的力气的确增大了不少，他急忙想要确认自己的身体状态。
被柯城找到的时候，医生还有些觉得奇怪。
柯城的身体已经行将就木，他们科室一般也只做常规检查，他现在找到自己，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很多人大限将至的时候，都会心有所感，说不定柯城也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医生简单做了抽血和化验，只是结果要等第二天才能获得，便让柯城安心回去睡觉，末了，还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找心理科的同事介入一下。
第二天，医生拿到了化验报告，双眼瞪大，难以置信。
“......你的身体，虽然癌细胞依旧存在，可是病变的部位竟然开始自主痊愈，一些受到扩散的器官甚至已经修复了，这怎么可能？”
医生对柯城说道，但很快，他又转头说。
“不过，癌细胞依旧存在，你的病症还是需要谨慎对待，嗯，只是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积极治疗，当然，这一切的决定权在你。”
医生也有些纠结，这个情况，如果开始积极治疗，说不定真的能转危为安，存活下来。
可若是治疗无效，这相当于给本来已经准备好告别这个世界的患者希望又夺走，造成二次伤害。
毕竟从姑息疗法科室出去的病人，只有躺着的，从来没见走着出去的。
“我明白了......”
本来还有些迷茫的柯城，在得到医生的诊断报告之后，也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明明只是游戏，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什么心理保持乐观就能做到的，黄金酒实打实地延续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黄金酒，或者类似的事物......
他想起了那位美少女说的话。
自己想要的一切，就在异域之中。
真正活着的感觉......
柯城想到这里，很快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柯城立刻办理了出院手续，他也不需要什么安乐的环境，不需要等待死亡了。
他要活着，要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加精彩。
出院之后，呼吸着外面的没有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柯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最近的商场里，买了一台【晨星】，回家之后，也没顾上打扫，立刻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欢迎光临寂静之地】
熟悉的文字在眼前浮现，柯城感觉相当安心。
849.登神之刻
陆绊睁开眼睛，感受到流入自己脑中的知识。
豹豹的确在帮助陆绊去到各个异域汲取知识，探索未知，保护那些愣头青不会过于深入异域导致脑袋瓦特，从姑息疗法的病房走出来，又跑去精神病院的病房。
而这些濒临死亡的玩家，的确都挺厉害。
或许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看透了一切，只想着能够活下来就算胜利，所以面对各种危险和恐惧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反而比那些拥有超凡异能的玩家们更加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当然，这些人的生命或多或少也在任务之中得到了延续。
因为他们接触到的是异域的污染，而这些污染本身就具备力量，对人类身体的侵蚀，反而令那些病变的部位被遏制住。
区区人类的癌症，哪里比得过异域的异化。
陆绊由此也见证了许多异域之中的历史。
比如和岛之上的惊涛骇浪，那些美人鱼和海怪的传说以及秘藏的宝藏。
比如夜之国在魔潮之间那些发展与兴衰，藏匿在隐匿的角落里滋生的邪恶。
比如废都下水道里挣扎的生灵，纸醉金迷的宴会上交错的阴谋。
比如荒原里寻找水源的探险队，废墟之上重新建立的城市。
又比如未知的异域中，伫立于沙漠上倒悬的金字塔。
这些知识不断涌入他的脑中，对每一个细胞进行着侵蚀，异化，过于庞大的污染令他整个的形态崩溃，沸腾，就像一滩臭臭泥。
当最后一名玩家回归，这一阶段暂时告落，陆绊才终于恢复人形。
他站起身，手还有些不成人形。
从他的耳朵里，一些青绿的枝条长了出来，绿色的树叶贪婪地汲取着阳光，都开出了带嘴巴的花儿。
他的身上时不时浮现出鳞片，又迅速消失，变成了如同鲶鱼一般滑腻的外皮，很快，皮肤又长出尖刺，那些尖刺的末端生长新芽，逐渐凋零。
至于他的内脏，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开展了三次世界大战，肝脏是最早缴械的，被隔壁的肾脏吞噬，胃则和肠子统一战线，准备跨越横膈膜，朝着肺部进发，而心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总之还在保持跳动。
在陆绊的视野中，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桌子，床铺，电脑，都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模样，就像它们本来应该呈现的那样，空气中细小的蠕虫随风飘荡，攀附在墙壁，窗帘上，啃噬着一切。
陆绊闭上眼睛，又再度睁开，总算是让世界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进度。
【知识：8520000/10000000】
在玩家们的努力之下，知识积累的进度相当快，远超了陆绊的预料。
只需要再让他们执行第二次任务，陆绊感觉就能完成自己这一次的小目标了。
他休息了一会儿，打开电视，瞄了两眼新闻。
有关之前外国的大量伤害事件，倒是有许多个组织发表声明承认是自己干的，大概是因为这种诡异的同时死亡事件多少沾点神神秘秘的因素，所以那些组织都觉得能够用来展示自己的厉害之处，于是主动接锅。
调查还在继续，陆绊暂时没有发现豹豹们的踪迹被发现的痕迹。
他又看到第二条新闻。
大致是有关之前发射的宇宙探测器的报道，那个探测器飞向地外，寻找可能存在的地外生命。
这是很早之前发射的，之所以现在提到，是因为探测器似乎接收到了一些有规律的信号。
在宇宙中其实充斥着大量的信号，有的信号来自远古，亿万年前，有的只是杂音，还有的则是恒星诞生和死亡的瞬间迸发的啼哭，这些信号大多杂乱无章，有规律的信号极少。
提到有规律的信号，就能想象这可能是一个文明发出的通讯，就像人类，迄今为止也朝着宇宙发出了许多有规律的信号，倘若未来某一天，有地外生命接收到这些信号，可能也会把金坷垃之歌当做是某个地外文明的最后信息。
新闻里说了一大通，陆绊听着那播放出来的信号，总感觉有点儿耳熟。
就像，某些不可名状存在的呓语。
或者......
“阿嚏——”
豹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人类的身体还真是不便利，怎么还会打喷嚏。”
她忽然出现在陆绊旁边的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略显大号的t恤和牛仔裤。
“有点耳熟啊。”
陆绊看了一眼豹豹。
“这是你的声音？”
他指了指电视机屏幕。
“嗯？好像是耶......咦，怎么被录下来了？”
她凑近电视机，仔细聆听。
“我只是路过那边，自言自语了两句，没对你们的那个探测器做什么事情哦。”
还这么解释道。
“真的没有吗......”
陆绊不禁怀疑，豹豹可能会给这探测器加入一些别的东西，然后让人类发现地外生命，引发一阵疯狂膜拜的浪潮。
“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啦。”
豹豹摆了摆手。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陆绊觉得这读心的实在有些离谱。
“这个先不说，你又准备再让他们去新的异域？”
豹豹用手戳了戳陆绊的手，看着那肌肉就像泥巴一样凹陷下去。
“是的。”
陆绊答道。
“虽然你承受污染的能力远超我之前见过的其他人，但这也不是没有极限的，你如果不能成为我们这样的存在，那么那些存在势必会压倒你。”
豹豹仿佛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种语气，就像是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被邻居家的恶犬咬住，生怕被利齿撕碎一般。
“说真的，要不要成为我的眷族，虽然名头不太好听，但至少也是个旧日支配者级别的存在，很好玩的哦。”
“不用了。”
陆绊暂时还没有当玩具的打算。
而且，他也有一种感觉。
虽然这些来自异域的知识令他的身体逐渐异化，但陆绊的精神却越来越健壮，很多时候，他都可以俯瞰整个异域，洞悉一切隐秘。
这就像，一部游戏里的人物，虽然身体依旧只能被束缚在屏幕里，可思想已经来到了屏幕之外，与玩家们坐在了一起。
或许等到知识达到极限，陆绊也能超越人类的极限，惠临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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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这是知识点，要考的
柯城睁开眼，看向一旁的电子座钟。
时间显示的六点整，天已经亮了，夏天的白昼总是漫长，蝉还尚未醒来，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打扫小区卫生的保洁员的扫把划过水泥地的窸窣声。
“早上好。”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随即拿起笔，将日历上代表今天的日子划掉。
又活过了一天。
自从出院之后，柯城就感觉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虽然身体有时候还是会剧痛，痛到让他想要立刻自我了断，但希望还是支撑着柯城，令他坚持了下来。
走下楼，柯城准备小跑锻炼一下。
他看到了隔壁晨练的大爷，大爷也看到了柯城，眼神有些古怪。
“小柯啊，身体还好吗？”
他一个七十岁的大爷，询问三十岁的小年轻身体好不好，确实有些不对劲。
但这位老大爷当时的确听说柯城身患绝症，住院治疗不回来了，他那时候还和自己一起下棋的棋友说这件事来着，大家各自提醒了一下注意身体，最后还是该抽烟抽烟，该喝酒喝酒。
所以，当他看到柯城又回来住了，还觉得很稀奇，和一起钓鱼的钓友聊天，想着现在医疗技术竟然这么发达了，竟然连癌症都可以治好。
“还不错。”
柯城应了一句，热身之后开始慢跑。
他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可能是因为有了目标之后的主观能动，也可能是黄金酒带来的作用。
晨练完，柯城又开始学习。
上一次异域之旅，他深切地知道，异域并不是自己的世界这样安逸的地方，那里有各种不可名状的怪物，有危险的敌人，还有一些足以令精神崩溃，理智丧失的诡异状况。
自己一个打工人，能够靠着那位美少女的力量活下来就已经是走狗屎运了，他不能指望下一次还能遇到对方。
所以，柯城开始学习一些基本的防身术，搏击技巧，野外求生手段，就算达不到徒手至少再次流落荒岛不至于饿死。
至于武器，柯城是没有渠道弄到什么实用的武器，只能去五金店里买了一根撬棍，还挺好上手的。
学习了一会儿，柯城戴上了【晨星】。
按照之前他收到的信息，这一次任务有一定的准备时间，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在那浩渺的星空中，柯城看到了一扇造型古朴的大门，那门扉之上，以有些凌乱潦草的文字写着这一次任务的内容。
【黄沙之主】
【沙漠是无情的，所有辉煌的造物都会在风沙之中风蚀刀刻，黯然失色，沙漠又是多情的，绿洲之上，万物生长，暴雨倾泻，生机盎然】
【人类从来没有敢说自己支配了沙漠，这片荒原永远那么神秘，即便在虫群已经消失的今天，死在这里的人依旧不计其数】
【如今，在伟大之城里，一些阴谋正在酝酿，当危机消散，一些手段便显得不必存续，阴影处的势力蠢蠢欲动，暴风雨将至，一切都将有所不同】
【你进入伟大之城，在这场变革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存活到最后吧】
【任务目标：存活至风暴结束】
“这一次是沙漠......”
柯城这段时间也在学习沙漠求生的技巧。
比如人在极度缺水的时候，自己的内循环就很重要了。
汗水，尿液，都是珍贵的水源。
而尿液之类的，通常不能直接饮用，因为其中的有害物质反而会导致人体无法吸收，造成浪费以及生病。
这时候，人类的肠道就可以发挥作用了，人类肠道对水的吸收能力极强，还兼顾净化作用，因此，合理的汲取水源的手段非常重要。
这是知识点，要考的。
“风暴结束，这是生存类的任务，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不要去触及那些可能会发生危险的事件，避免和可疑的人接触......”
柯城很快就想到了一些基本的求生守则。
至少这任务看起来是在城市里，不用担心没有水喝。
而那风暴到底指的是沙漠上的沙尘暴，还是城市里的变革风暴，柯城就不懂了。
他不了解政治，也不关心。
推门而入，柯城感到周围一片天旋地转。
空气忽然变得焦灼起来，他感觉自己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颗粒感，呛人，身边也变得炎热起来。
回过神来，柯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土制的屋子里，这屋子的床和桌子都是由泥土堆砌而成，充满着原始的风味。
“你醒了？”
在桌旁，坐着一个身穿舞女那轻纱般衣服的少女，正是先前的任务里柯城遇到的。
她瞥了柯城一眼，又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玩意。
“又见面了。”
柯城站起身，伸展身体，他发现自己的衣服也变成了沙漠里常见的兜帽风衣。
门外喧哗，他向外看去。
虽然说是要找个地方苟到任务结束，但柯城还是需要了解一下这里的状况，至少，他要明确，到底什么地方才“安全”。
外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似乎是在欢迎什么。
柯城看了一眼天空，阳光明媚，不像是有风暴的样子。
挤进人群里，柯城看到，是一队人马正穿过城门，走进城市中。
那些人骑乘着有些古怪的生物，看起来相当疲惫。
令柯城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人身体上都有一些结晶的部分，看起来不像是铠甲，倒像是某种增生组织。
在他们前方，一名衣着古朴，看起来像是古希腊雕塑的男人领队，在他身边，还有气质尊贵之人。
这些人的长相多为混血，既有东方的韵味，也有西方的棱角，只有一人，看起来就和柯城是同一个民族的，黑发黑瞳的东方人。
“这些人是......”
下意识呢喃道，柯城反而觉得，这种人多的地方自己需要掌握的东西反而更多更麻烦了。
“那是杜先生，执政官的首席顾问，圣人之下的第一人。”
旁边，一个热心的市民为柯城解释道。
“杜先生？”
柯城眯起双眼，有些好奇起这个人的来历。
851.【暴雨】
【知识：10000000/10000000】
【恭喜你完成了职业发展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300％】
【任务完全情况：不可名状】
【你收集了足够多的知识，迈出了登神之路的第一步，你的信徒遍布异域，他们的行动成为了足以被历史铭记的锚点，接下来，是时候完成自我的升华，将这部作品推向最后的高潮了】
【获得寂静点数：300000点】
【结算完毕】
【请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陆绊的视野中，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扭曲浮现。
他确认了一下，那些派遣出去的玩家还没有全部回来，但知识已经积累到了足够的程度。
看来陆绊这次采用的方法很不错，竟然能够得到不可名状的评价。
而且，从任务说明来看，他的道路应该是正确的。
接下来，陆绊就需要真正升华自我的存在，成为旧日支配者一类的存在。
说到这里，陆绊根据这段时间玩家们在异域探索时候得到的知识发现，所谓的旧日支配者，也并非全是人类无法企及的存在。
有些自亘古便存在的旧日支配者的确伟大，哪怕存在都会令所有知晓祂名讳的生灵陷入癫狂。
而有些，源自后来者升华而成的旧日支配者，本质是强大一些的生物，祂们虽然具有一定的不朽不灭特征，但在现实世界的投影却能够被击溃，驱除。
至于外神，那才是真正的神上之神，凌驾于旧日支配者之上的存在。
哪怕是化身的眷族，都足以和一部分旧日支配者匹敌。
当然，陆绊没有认真区分旧日支配者到底分几级，没鼓捣出什么低级旧日支配者，高级旧日支配者，半步外神，旧日支配者大圆满之类的等级。
只要超脱了人类的存在，就能称为旧日支配者。
只是，陆绊的身体倒是因为知识已经产生了大量的异化，他需要时不时融化一下来消除这些异化的影响。
这样消除的只是外表，并非根源，只要陆绊还保持人形，那么鳞片还是会从皮肤上生长出来，他的内脏依旧会相互吞噬，只需要一天功夫，陆绊就能从一个人类变成一滩糊烂的血肉。
不过问题不大，还可以接受。
他确认了任务完成情况，又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动向。
按照原本的计划，陆绊应该去往废都找夏洛特，拿到最后一样素材，将【遗言】精萃。
可在听了希雅的话之后，他又对荒原产生了兴趣。
陆绊现在还差最后一片杜丹平的旋律碎片就能收集齐，而最后一片在哪儿，他觉得直接询问杜丹平可能会更加简单。
并且，陆绊也大致了解了杜丹平为什么会对希雅说自己的情况很糟糕，因为现在这身体的模样，的确是挺糟糕的，有一种不当人的感觉。
同时，陆绊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见杜丹平一面，确认一些事情。
“还是看看接下来的任务。”
陆绊看向前方，墙壁上的花纹扭曲流转，构成了系统的文字。
【检测到扰动，正在重新定位任务】
“嗯？”
这提示文字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上次任务就有类似的说法，陆绊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某些伟大存在盯上了，要指名自己去往某些特定的异域。
【暴雨】
【一场荒原前所未见的大雨不期而至】
【荒芜的沙地上留下了生物的痕迹，人类的足迹接踵而至，城市建立，文明的薪火再度点燃，旷日持久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答案】
【只是，在这场暴雨之中，无数的意志涌动，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乌托邦的圣人即将退位，继任者们纷争不息，可没有人知道，在这权力的游戏之下，是更加幽邃而不可名状的博弈】
【你来到这座城市，有人对过去欢呼雀跃，有人对未来满怀憧憬，还有人认为当下危机重重，选择你的阵营，帮助他们获得胜利】
【“谁能想到，千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经历的，我们现在还要再经历一次，这一次，我们能不能走出不一样的道路？”】
【任务难度：辉煌】
任务的说明文字浮现在陆绊眼前，充满着一种不祥的感觉。
【辉煌】难度的任务陆绊都已经经历过了，这些任务都是要接触到辉煌境，触碰到某些异域核心污染的。
而这一次，显然是荒原的。
陆绊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活着的圣人，可即便尸骸，圣人也具有强大的力量，现在这个任务很明显是要在城市里，与圣人的继承者进行博弈。
并且还需要选择阵营，进行对抗，说不定会出现其他异域的神选者。
而且，这次任务也没有同行者，不知道斯通那边怎么样了。
“反正都要去废都，到时候应该能见到他。”
陆绊想了想，一路走来，和自己一起同行的人的下场都不太理想，他只能祝斯通有一个好运气了。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点进这个任务。
墙壁的花纹移动，令人感觉头皮发麻的扭曲之后，呈现出了任务的目标。
【任务目标：选择阵营，帮助其获得圣人的位置】
【任务目标：存活至暴雨结束】
很简单易懂，不像之前的任务那样谜语人。
按照陆绊的设想，这任务想要完成，暴力通关大概是不太行的，只要杀掉其他的继承者自己就是下一任圣人的方法估计会被那尚未退位的圣人制裁。
而投机取巧，陆绊其实不太擅长。
至于另一个目标就简单明了了。
活下去。
思绪之间，那文字又延续了下去。
【对抗任务】
【可能出现敌对的神选者，请清除敌对神选者，并且完成任务】
“对抗任务，果然是有其他异域的神选者。”
陆绊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能摸透寂静之地的套路了。
既然是【辉煌】难度的任务，那么陆绊肯定要做好准备再去。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汲取一点儿异域的知识和任务信息。
打开【寂静百货】，陆绊很快找到了【狂人的知识】，毫不犹豫，点下了一发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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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2.凶多吉少
那头骨颜色偏黄，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霜，表面附着了一层黏稠的釉质，在头颅之中，则是金色的火焰正静静燃烧。
那金色的火焰呈现出一种秩序与混乱并存的错觉，让人移不开目光。
火焰从头骨之中渗漏下来，滴落在陆绊的手中，这火焰并不灼热，只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在指尖流溢的时候，如同细碎的砂砾一般滑过。
陆绊没有犹豫，而是直接将其碾碎。
如同沙尘一般的火焰迅速覆盖到了陆绊的体表，在他逐渐融化的血肉上蔓延，骤然间，陆绊成为了一个火人。
火焰带来了剧烈的疼痛，并且，它不会朝着周围扩散，只冷静地在陆绊的身上燃烧。
在这炽烈的火焰之中，陆绊的耳边响起了无数层层叠叠的虚幻的呓语。
“......我们曾经做错过一次，现在不能再选错了，我宁愿什么都不选，也不想要选错......”
“......走出去才能看到更多，我们已经困囿于这片荒原太久，都失去了对真实世界的渴求......”
“......可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我不认为其他城邦会同意，我们已经不再是过去了......”
“......许多城邦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不应该把这些消息告诉他们......”
“......暴雨将至，在即将迎来变革的当下，某些邪秽之人也在蠢蠢欲动，他们急了......”
“......一旦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未来，那么我们就能掌握现在......”
在这些呓语回荡的同时，陆绊也看到了一些朦胧而模糊的画面。
在巨大的充满古典美学的建筑前方，一位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的男人正俯瞰人群，在他的身边，各式各样的超凡者正交头接耳，他们身后则是不同的势力，正在暗中博弈。
在城市阴暗的角落里，戴着兜帽的人细碎低语，他们手中是扭曲的神像，顶礼膜拜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明，他们口中念叨着某些存在的尊名，隐秘而诡异。
荒野之中，狂风暴雨肆虐，黑压压的军队伴随着雨声而来，静谧而严肃，他们手中握持武器，只为了人类之间亘古不变的命题——互相残杀。
而在那群星点缀的夜空，无数的视线投向了这里，祂们觊觎着，偷窥着，想要在盘踞于此的阴影消散之后，再度成为这里的黑夜。
陆绊整个人成为了一滩沸腾着的肉汤，在地面不住翻腾，那火焰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持续吞噬着陆绊的血肉。
很快，陆绊的血肉蒸发，升腾，化为气体，充盈了整个房间。
猎犬莱卡还在房间睡觉，并未觉察到陆绊的变化。
三天后，陆绊逐渐凝聚成型。
虽然还是处于半固体的状态，但陆绊总算能继续思考。
“这一次的任务，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与人类打交道，但牵扯到的东西并不少啊。”
他大致看明白了这一次任务里的值得注意的地方。
首先，这座名为乌托邦的城市应该是由一位圣人主宰，而他即将退位，由其他的圣人或者超凡者继位。
并且，这些继位者之间有相当严重的冲突，这冲突的来源可能是城市的发展方向，是文明接下来的动向，他们背后则是不同的势力，不同的势力拥有不同的诉求。
随后，除了这些继承者之外，城市里还有其他的势力，可能是崇拜着某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家伙，也有可能是某些邪神的眷族，他们虎视眈眈，想要颠覆乌托邦。
并且，其他城邦的人趁着暴风雨的到来，也试图侵入这座城邦。
最后，还有一些来自遥远群星之中的邪神正觊觎着这里，虫群消失之后，那位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的影响力也不复存在，一些对文明和资源有渴望的旧日支配者便想要君临此地。
这也正是为什么陆绊作为神选者需要帮助某个势力获得圣人的位置的原因。
此刻的荒原，正处于命运交汇的时间点，一旦走错，就会迈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暴力通关看起来的确被堵死了。”
陆绊想到，其他势力也有圣人级别的超凡者，而原本掌控乌托邦圣人肯定也不会对底下的人自相残杀坐视不理，更何况还有外敌的威胁，能够和平继承肯定是最重要的。
“不过我还可以改写这些人的想法，让他们自动放弃。”
陆绊想到。
他正准备站起来清理一下自己融化之后又重聚的身体，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透过猫眼一看，发现是冯羽。
“......你在家都这么穿？”
冯羽看到开门的陆绊袒露出来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番。
虽然都是自己捏的，但经过了那么多次的融化重组，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新鲜感。
“刚刚才变回来，还有点不习惯。”
陆绊随手抓了件衣服穿上，比起人类的形态，他已经更习惯平常那种融化的状态，毕竟人类的躯体限制太多，而一团烂肉显然更加自由。
“你越来越不像人了。”
冯羽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是陆绊的错觉，感觉有些唏嘘。
“有什么事？”
陆绊换好了衣服，询问道。
“你也差不多该去另一个异域了吧。”
冯羽开门见山。
“对，我准备去荒原，那边看起来是到了文明发展的转折点。”
陆绊也没有遮遮掩掩，冯羽这种能穿越异域的，他也没必要瞒着。
“我也一起吧。”
冯羽提议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
陆绊很快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冯羽一般也不会跟着去陆绊的异域任务，而且这一次也是【辉煌】难度，很有可能直面旧日支配者或者外神，极为危险，冯羽为什么要去？
“只是一些预感。”
冯羽没有直说。
陆绊本想追问，但思考片刻，也能理解为什么冯羽要谜语人。
谁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冯羽就算见证过一些东西，也会为了不让这一段命运彻底闭环而向陆绊保密。
更不用说之前希雅提到过，陆绊去往荒原的时候状态不太好，而且后续的结果也并未告诉陆绊。
这一趟旅程，难道真的凶多吉少？
853.名字就是污染
“不用担心，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代表你不会出事。”
冯羽见到陆绊陷入思考，便开口说道。
这样的话语陆绊之前也听过，他当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现在听起来，或许是陆绊的未来与冯羽的过去有某些交集，所以至少在冯羽的认知里，陆绊现在都是安全的。
“那挺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绊问道。
“随时都可以。”
冯羽回答。
陆绊也没让冯羽等待太久，收拾了一下，便又打开了寂静之地的面板。
【是否进入寂静之地】
【是/否】
看了身边的冯羽一眼，陆绊选择了【是】。
骤然间，屋子里掀起了一阵狂风，狂风之中，黄沙漫天，遮蔽了视野，将整幢房子都吹开，墙壁倒塌，砖石在龙卷之中盘旋，这狂躁前所未有，令陆绊觉得有些特别。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陆绊看向一旁，冯羽正抓住陆绊的手，在那龙卷掀起的深紫色雷电里，开辟出了一条稍微僻静的道路。
与此同时，陆绊的视野之中，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异域的时间流速与主世界不一致】
【本次时间比：1:1】
【正在前往荒原】
风暴很快遮蔽了视野，但冯羽的手牢牢抓住陆绊，等到他感觉风暴平息，四周安静下来的时候，陆绊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沙地里。
天空蔚蓝，没有一片云，前方，阳光下，一座宏伟的城市拔地而起，遮蔽了地平线。
那城市大半由深色的砖石建筑，没有高楼，只有一座金字塔般的事物矗立在中央。
在城市周围，骑着怪异生物的商队络绎不绝，越靠近城市，人就越密集，那里就像是沙漠之中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在高温的阳炎之中，熠熠生辉。
只是，比起最开始来到荒原的时候，陆绊觉得这个世界的确显得繁华了不少。
“这就是乌托邦，荒原最大的城邦。”
冯羽指了指那座城市。
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沙漠风格的裙装，用布遮住了头发。
陆绊身上倒还是短袖的打扮。
两人朝着那座城市移动，一边走，冯羽一边说道。
“荒原的城邦就是一个个国家，每个城邦都有自己的圣人，或者说，圣人的传承就是他们建立城邦的根本。”
“圣人到底是什么？”
陆绊询问，砂砾踩着相当松软，在城市里走路用的鞋子很快就陷入了一脚的沙子。
“圣人在这个异域也被称作有名者，有人说，因为荒原的人大多没有名字，所以有名者才会成为超凡者，但其实正好相反，圣人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冯羽看着陆绊把鞋子脱了，从里面倒出了大量的沙子，又重新穿上，她继续说道。
“既然污染是一种知识，那么名字为什么就不可能成为污染？”
“你是说，这些名字本身就具有力量？可那都是地球上神话历史之中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
陆绊尝试在内心想了想阿喀琉斯的名字，并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
如果说旧日支配者的名讳会导致污染，那陆绊觉得很正常，可现在却并非如此。
“在我们的口中，一些名字也并不是禁忌，不是吗？”
冯羽看了陆绊一眼。
“你认为这些名字没有污染，是因为你早就已经适应了，而对于荒原来说，这些名字，以及其背后代表的意义，则是相当强大的污染。”
说到这里，冯羽停下了脚步，此刻他们正好走在一处沙丘上，再往下，就是一片绿洲之外，繁华的沙漠集市。
这样的绿洲还有很多，散布在城市周围，而城市之中，则有着一片小湖泊与大片的绿茵。
“就好像，你觉得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类似名字的人吗？”
冯羽说道。
陆绊一怔。
的确，他自己知道乌托邦，知道阿喀琉斯，认为这是很正常的名字，他们的事迹是常识。
可荒原是异域。
在荒原的历史中，可能根本不存在这些圣人的名字。
那么，这些名字的来源就很值得商榷了。
或许是某位神选者在荒原刚刚重建之时散布的知识，或许是某些伟大存在的一时兴起随意传入人们耳中的呓语。
总之，这些并非来自于荒原的名字到了这里，具备了力量，他们的传说构成了圣人的根基，也成为了荒原城邦建立的基石。
四舍五入，也是一件好事。
陆绊很难说，如果荒原没有圣人的带领，没能建立起这些城邦，还能不能挺到现在，至少，在已经成为末世的世界里，超凡力量总归是有用的。
两人来到城门口，这里的卫兵并没有太严格的审查，荒原的城市间隔距离都极为遥远，能够抵达这里的人，多半都是经商的旅者，他们穿梭在黄沙漫天的荒漠之中，交易着不同城邦的特产，赚取利润。
走进城市，在那简单朴素的主干道上，陆绊看到两旁低矮的房屋，以及沿街的摊贩。
这些摊贩卖的东西倒是很奇特，大多是一些罐头，勺子等金属制品，偶尔能看到一些石雕，至于食物或者衣服，几乎看不到。
这也能理解，荒原本质还是在沙漠之中，资源匮乏，除去那些探险者从废墟里寻找到的上一个时代的遗物，别的应该都统一调配，不会有多余的食物来进行贩售。
路边，有人正在吃着东西，用的是一个破烂的铁罐，罐头里装着类似浆糊的棕色半固体，他一口喝下，抹了抹嘴，相当满足。
陆绊记得荒原的一大食物来源是虫子，现在看来，好像还有别的作物。
“请支持我们黄沙兄弟会，铁蛇大人会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陆绊听到了不远处的吆喝，许多人聚集在那里，陆绊和冯羽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发现，在人群中央，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有一口大锅，锅里炖煮的就是那种棕色的糊状物，他们一边叫喊着，一边还在分发食物给其他人，这才导致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
想到这里，陆绊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碗，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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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4.乌托邦
虽然这城市的建筑看起来风蚀严重，破破烂烂的，可居民的素质倒是都挺高的，大家都有序排队，一圈又一圈。
多数人都在敲碗等着吃东西，真正在听那些年轻人讲话的人寥寥无几。
陆绊一边排队，一边认真听着。
“我们黄沙兄弟会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维护着乌托邦附近的治安，对抗沙漠上的匪徒，为商人们护航，我们的领导者铁蛇大人手腕强硬，将会带领乌托邦开拓新世界，获得更多的资源！”
“我们现在之所以会过得如此艰难，正是因为大量的资源没有人去探寻，如今，应许之地的面目已经明示，我们理应去拿到属于自己的一份！”
“历史的真相广而告之，但我们没有错，你们难道就甘愿被病痛折磨，早早逝去吗，我们应该去寻找治疗自己身上疾病的方法！”
他们的话语很有煽动性，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走出乌托邦，去探索未知的新世界。
但显然，无论哪个时代，真正关心政治的人并不多。
一部分是认为自己的意志微小，哪怕对圣人的竞选有什么想法，也无关全局的痛痒，一部分则是连第二天吃什么都还不能确定，更远的未来自然无法考虑。
他们更多只是木然地排着队，等待吃完，至少吃饱了才能活下来。
陆绊排了十几分钟，总算是等到了自己的那一份。
一勺子下来，那黏稠的棕色液体散发着某种说不上是香味的气味，足以打消绝大部分人的食欲。
“能多给一点儿吗，你看我的碗这么大一个。”
陆绊问道。
那负责分发食物的人瞥了陆绊一眼，没有给他加餐。
“下一个，不要磨磨蹭蹭的。”
对方用勺子驱赶陆绊。
陆绊只能抱着盘子溜走。
这也很正常，这种场合，要是给某个人的食物多了，那么其他人肯定会跟着眼馋，要求自己也要更多，最终导致混乱，争夺。
年轻人们还在宣讲，陆绊已经来到街道边缘，他蹲在地上，很享受般将碗里的棕色的糊糊送进嘴里。
“这质感，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冯羽在一旁嗤之以鼻。
陆绊喝到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仔细观察一下，这种黏稠的质感，这种深棕的颜色，这种奇妙的气味......
“味道其实还可以，比虫子好吃。”
陆绊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看来这里的人竞选还挺会的，还懂得用食物来笼络人心。”
陆绊抹了抹嘴巴，手里的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歪门邪道。”
这时，或许是听到了陆绊的话语，在他旁边一个身穿风衣的男人轻笑道。
他声音很小，但陆绊还是听到了。
陆绊注意到这个人的手臂上一些纹身，与那些结晶构成了奇妙的图案，像是某种组织的标志。
“你觉得他们做得不对吗？”
陆绊出声，令对方看了过来。
那人的眼神有些诧异，像是在惊讶陆绊是怎么听到这些的。
但很快对方又恢复了冷静，只深深看了陆绊一眼，记住他的长相，才转身离开。
“看来争夺已经开始了。”
冯羽意味深长地说道。
陆绊的目标是选择一个阵营帮助他们成为圣人，那么，他首先就要了解目前的阵营，做出自己的选择。
同时，这个任务里会有其他神选者作为敌对方，陆绊认为，如果能够提前找到敌对的神选者，那么对于他选择支持的阵营是很有帮助的。
毕竟敌对的神选者选择的阵营，肯定对这个世界是有危害的，算是一个错误选项了。
“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冯羽指了指前方一片低矮的房屋。
乌托邦的居民很多，但城市本身也很大，分为了好几个区域，其中靠近绿洲的部分居住的是城市的管理者，经常离开城市，去往沙漠之间的遗迹探索的探险者等。
稍远一些，环绕着中央那一座金字塔般建筑的则是一部分维护城市的士兵，行政人员等。
在更远的一圈，就是普通的居民，这些居民大多没有什么财物，虽然身患晶核病，但并没有觉醒太强的异能，无法出去探索。
城市边缘的区域，有大量空出来的屋子，这些屋子都是留给来往的旅行商人们居住的，令陆绊感到有些奇妙的是，虽然这些空旷的屋子一看就很容易被某些不法分子占据，但实际来到这里之后，他发现，这些屋子都干干净净，没有人鸠占鹊巢，一间屋子就住了一个人，大家相互之间也没有纷争。
他和冯羽找了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房子，刚走进去，就被旁边一名年轻的男子叫住了。
“你们最好在牌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对方指了指门口的牌子，以及旁边那些黑色的石头。
“如果不先宣称这间屋子的所有权，那么你们可能会被认为是小偷与盗贼。”
陆绊将信将疑，拿起石头，在门口一块石头的牌子上写下自己和冯羽的名字。
“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冯羽瞥了一眼，两个人的名字一左一右，看起来就像情侣。
“不用在意细节。”
陆绊将那黑色的石头丢回去，又好奇询问。
“这样就可以了？为什么我们要先署名？”
“嗯？你是第一次来乌托邦，不对啊，就算第一次来，也肯定听说过相关的事情。”
那男人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他虽然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留着络腮胡，显得颇为成熟。
“算了，看你们两个年纪这么大，可能记忆力也不太行了。”
他打量着陆绊和冯羽，对他而言，两位二十多岁的人的确算是老大爷了。
荒原由于晶核病的存在，大部分人都活不过二十五，十几岁就已经是中流砥柱了。
二十多岁已经算是日暮西山。
“这座城市有圣人庇佑的力量，任何违反规则的人都会受到制裁，而那位圣人制定的规则就是任何人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屋，只要署名，就能获得所有权。”
他解释道，又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我叫蛮牛，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那里。”
855.广场辩论
“这座城市有必须遵守的规定......”
在对方离开之后，陆绊和冯羽讨论道。
“这有点像诡异之物，不知道违反规则的下场是什么？”
“要不你试试？”
冯羽提议道。
“还是先了解一下规则吧。”
陆绊没有冒险作死，要是单纯的被雷劈之类的还好，要是直接被驱逐出乌托邦，那对任务完成就有害无益了。
他想了想，觉得隔壁的那位小哥人还挺好，会提醒自己，决定待会儿去询问他。
但在此之前，陆绊还是要尽量在街上打探一下情报，防止被一家之言误导。
和冯羽收拾好，来到街上，陆绊很快就发现，许多人朝着金字塔附近的一处建筑走去。
那建筑呈现圆环形，由粗壮的立柱支撑，像是一个圆形广场。
广场的台阶就是座位，人们不论男女，不论是十几岁的壮年，还是只有几岁的孩子，都遵守规则坐在位子上，等待着什么。
这些人的衣服相比较于陆绊最开始见到的要好了不少，看起来他最开始遇到的是居住在城市最外层的流动
陆绊和冯羽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就看到圆形广场中央走来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的衣服打扮就像是古希腊时期的学者，他们身上的结晶分别位于脖子以及腿部，他们看了一眼观众们，其中一人说道。
“各位，欢迎来见证这一次的辩论，我们将会针对接下来乌托邦的发展方向进行讨论，我所代表的野狼卫队和刃足先生代表的学院将会展开辩论，我们之间存在的只有观点的不同，想要乌托邦繁荣的心是一致的。”
两人分别自我介绍，随即开始了辩论。
陆绊听了一会儿，大致摸清楚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野狼卫队是乌托邦的军事组织，负责维护城市内的治安，学院与名字不同，是研究遗迹和古代文明的组织，负责探索外部的遗迹。
这两个阵营显然也是准备争夺乌托邦圣人位置的。
其中，野狼卫队的主张是保护好城邦，首先利用世界产生巨大变化的这段时间，发展自己的军事实力，攘外必先安内。
而学院则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派遣更多人出去争取先机，发掘更多的遗迹获得资源。
两者对于资源的需求是有天然矛盾的，而且各有道理。
听着听着，陆绊倒是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虫群似乎真的已经消失了。
这里的时间点应该是他上一次来荒原，把那旧日支配者与荒原连接的通道击碎之后。
霜心，刹那，以及歌者应当回到了乌托邦，告知了相关的信息，这才会导致乌托邦发生了巨变，人们在这个即将产生剧烈变革的时代里，寻求着未来的方向，因此才会有这样的辩论。
而辩论广场这段时间就是这些不同阵营的人相互表达自己观点的地方。
每一天都有不同阵营的人在这里交锋，而那些具有投票权力的市民们则会在这里聆听他们的观点，从而决定再接下来的投票之中投给哪一方。
陆绊这也理解，为什么白天遇到的那个人会觉得分发食物的方法是“歪门邪道”，因为这相当于用金钱来拉拢市民，而且还是边缘的，那些生活不太好的市民，对于喜欢用观点的碰撞来决出高下的乌托邦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正常的手段。
至于规则，陆绊一边听着他们的辩论，一边观察其他的市民，也大致弄清楚了乌托邦的超凡之处。
这座城市之所以叫做乌托邦，便是因为建立它的圣人名字叫做柏拉图，这个名字本身便是一路传承下来的。
在乌托邦里的规则也并非人为制定，而是由柏拉图这个圣人的超凡能力所规定，在乌托邦里，每个人都拥有决定城市主人的权利，也能够选择自己参与竞选，成为城市的主人，每一次的竞选都是完全公开，由众人的意志来决定圣人的传承，而当圣人失去民心，不被众人所接受时，他也会失去对应的超凡能力。
同时，乌托邦里所有的财产都是公有的，大家追求正义，若是出现了恃强凌弱，或者偷盗窃取，诈骗等行为，就会受到制裁，轻的被驱逐出去，严重的可能会当场死亡。
至于具体的规则，虽然有人总结了一部分，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规则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如果按照正确的，公正无私的方法来生活，那么大概率是不会违反规则的。
或者说，在乌托邦，只要是正义的行为都会受到庇护。
而若是出现了不正义的行为，哪怕是圣人，也会受到制裁。
与其说这座城市是圣人支配的，不如说这里的圣人是由城市支配的。
“所以才是歪门邪道是吗......”
陆绊暗自想到。
要是那个黄沙兄弟会直接用钱贿赂选民，那么肯定会受到乌托邦的制裁，所以他们投机取巧，用的是发放食物的名头，而这个名头显然是符合规则的，是正义的。
这样一来，黄沙兄弟会事实上起到了贿赂选民的作用，但并不会受到乌托邦的判罚。
“看来就算有规则，人们也会找到漏洞。”
在这种情况下，陆绊恐怕也没办法用【遗言】篡改其他人的想法来获得胜利，要么堂堂正正，用出色的观点和实际的行为来征服其他人，要么就另辟蹊径，寻找规则的漏洞来取得胜利。
想到这里，陆绊很快有了打算。
他虽然在乌托邦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个阵营是靠谱的，但既然现在乌托邦是因为霜心等人的发现才有这样的变革，那么就代表霜心等人肯定就在城市里。
陆绊只需要找到她们，表明身份，估计就能获得极大的信任，甚至在乌托邦的市民之间成为英雄。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帮助其他人竞选，陆绊自己当这个圣人，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辩论最终以野狼卫队的胜利结束，比起对外界的探索，大部分市民可能还是更注重于眼下的生活，毕竟在这个时代，仰望星空都是一种奢望。
陆绊看到那位代表学院的辩论者失落离开，他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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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6.我，应许之地，打钱
诗人情绪有些低落，他刚才的辩论失利，很明显，那些观众们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掌声更加热烈。
他检讨着自己的不足。
“的确，对这些市民而言，解决眼下生活的不便更加直观，也更加重要，可实际上我们的探索也能解决这些问题，只是对很多人来说，前期的投入不太能接受......”
“野郎卫队的方案的确听起来更加靠谱，可乌托邦周围的资源有限，就算一时能够满足，但最终还是会消耗殆尽，最终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之中......”
“他不愧是战士，攻击性很强，而且气势足够，我在辩论没办法取得上风，很多时候虽然我说的话更有道理，可在气势上就输了......”
“辩论虽然不是声音大的就获胜，但声音大听起来就很压迫人......”
他喃喃自语着，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前面站了两个人。
“你好。”
直到对方发出声音问候，诗人才猛然抬起头。
对方一男一女，郎貌女貌，令诗人第一反应是城市里有这么帅的人吗，随后才停下脚步。
“你们是？”
诗人狐疑地看着两人，最近乌托邦由于应许之地的缘故，来了很多陌生人，其中不乏其他城邦的间谍，他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跑路。
“我们想找一些人，你认识霜心吗？”
陆绊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开诚布公，直接询问。
“霜心......你指的是带回了应许之地消息的那位霜心大人？”
诗人咀嚼了片刻这名字，才恍然想起。
“应许之地......”
看来他们是将那一片旧时代文明的实验区当做是了新文明的应许之地。
在虫群危害已经基本消弭的今天，那里的确称得上资源丰富，就算大部分贮藏食物可能过期没办法吃了，但或许还存留有一些冷冻的种子或者动物胚胎，就算啥都没有，钢铁也量大管饱。
更不用说还有大量旧时代的资料，就算没有电，在圣人这些超凡者的努力下，总归能有办法提取出来。
从这个角度，应许之地这个名头的确名副其实。
比起流着奶和蜜的天堂，对于现在荒原的人来说，现代科技才是真正的奶和蜜。
“对，我们是霜心的朋友，想要找她，提供一些有关应许之地的情报。”
陆绊立刻说道。
他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诚实。
“你们？霜心大人的朋友？”
诗人警惕地看着陆绊。
“你们别想骗我。”
“？”
陆绊看到对方的表现，头上冒出了问号。
“在这段时间里，冒充认识霜心大人的家伙已经数不胜数了，有人说自己认识霜心大人，可以提供应许之地的位置，有人说自己需要金钱来探索应许之地，你们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怎么可能认识霜心大人！”
诗人说道，这年头，骗子的门槛也太低了点，这两人要是认识霜心大人，早就已经被接去学院里享受了，哪里用得着在路上堵自己。
“你们接下来肯定会说自己知道应许之地的额外情报，然后诱骗我独吞，在卷走我的所有财物之后扬长而去是吧！”
他好像对于行骗的方法很了解。
“我们的确知道应许之地的额外情报。”
陆绊实话实说。
“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是不可能欺骗到我的！”
听见诗人和陆绊的讨论，冯羽叹息一声，随即说道。
“不如这样，你带我们去学院，找到了霜心大人当面对质，这样如果我们是骗子，你就可以当场把我们抓起来，要是我们认识，那你也算帮了我们的忙。”
听到冯羽的话，诗人陷入了思考，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有道理。”
诗人答道。
“我带你们去找霜心大人，你们别想着逃跑。”
随即，他带起路来。
陆绊跟在他的身后，看了冯羽一眼。
“厉害啊。”
“......”
冯羽默然，以一种看着傻大儿的眼神看着陆绊。
就算在荒原十几岁就已经算成年，但看起来人类身体的局限性依旧存在。
十几岁的小年轻，随便说两句就被忽悠了。
学院位于绿洲和金字塔之间，是一座方形的建筑。
说是学院，其实主体部分是一间图书馆，而且这里并不授课，只有去往外面遗迹探索的探险者，会将收集到的事物拿过来鉴定，收藏，分析。
走在路上，陆绊看到了一些现代科技遗留下来的产物，可这些产物大部分并非原本的用途。
接受信号的“锅盖”真的变成了锅盖，装着杂物，汽车轮子被装在了马车上，平板和手机则被当成了镜子。
听说在那金字塔里，还有冰箱和洗衣机，只有圣人的力量能够驱动。
这大概就是废土之上经常出现的现象，人们虽然用着高科技的事物，却并不能制造。
发掘遗迹，就是为了能够恢复曾经的科技水平。
一路上，陆绊还看到了一些竞选的标语，什么“流沙议会让乌托邦再次伟大”“您忠实的守护者野郎卫队”“你永远可以相信黄沙兄弟会”之类的话语随处可见。
陆绊也看到了学院的标语。
【人类的未来在沙漠深处】
怎么说呢，还挺符合学院务实的风格。
就是不太煽动人。
按照陆绊在地球上学到的那些竞选者的做法，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首先要把牛吹起来，把饼画起来，气势上就不能输，这样才能获得选票。
至于什么攻击竞争对手，暗地里使绊子，贿赂之类的手段就不提了，在乌托邦使用是要遭天谴的。
走进学院里，陆绊看到，有一群人正围绕着一辆自行车认真研究，思考它的运作原理，另一群人则对着一台航空发动机苦思冥想，试图拆开它的引擎盖。
三人很快到了学院的二楼，这里陈列着大量的书本，陆绊瞥了一眼，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文学和娱乐作品，鲜少有涉及科技的。
看来旧时代到了末期，人们已经放弃了发展和求生，大多都沉溺于娱乐之中无法自拔了。
在书架之间，陆绊看到了那熟悉的女性，她正和两名女子翻阅着书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那位女性抬起了头。
“诗人......嗯？是你？”
857.理想主义者
霜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再度见到陆绊。
她本以为陆绊已经死在那一场虫群的风暴之中了，毕竟在那些虫子的侵袭下活下来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可现在，陆绊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完好的！
不可思议！
“陆先生......”
霜心感慨的间隙，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是假冒的！
有可能是其他城邦的人伪装成了陆绊过来骗取霜心的信任，试图从内部攻陷乌托邦。
可她转念一想，知道陆绊存在的就只有他们三个，有关陆绊的事情，她只对包括圣人在内的元老院的高层说过，就算他们知道陆绊这个名字，也不可能知道陆绊的长相啊。
“看样子你们过得很不错。”
陆绊不知道霜心的思考，他打量了一圈周围。
“我还以为你们也在虫群的袭击里遇难了，现在看来，你们逃了出来。”
听到陆绊的话，霜心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她不知道陆绊是如何活下来的，但按照杜先生的说法，陆绊应当是具备某些特殊力量的人，就和他一样。
所以，现在想想，陆绊能够从那样的困境里存活下来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你们真的认识？”
诗人看着两人的模样，好像真的挺熟悉的。
“是的，诗人，向你介绍，这位是陆绊，他是带领我们找到应许之地的人。”
霜心又看向陆绊身边的冯羽。
这个她真的不认识了。
“我是冯羽。”
冯羽看出了对方的困惑，自我介绍道。
“你好。”
霜心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她又看向陆绊。
“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准备组织探险队去探索应许之地，那边现在因为持续的暴雨而已经发生了改变，可现在元老院却并不同意我们的外出。”
她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圣人即将退下，在新的圣人决定之前，这样的探索要暂且搁置，并且，根据学院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其他的竞选势力并不想要探索应许之地。”
霜心简单说了一下目前乌托邦的元老院支持的几大势力。
首先自然是学院，作为外出探索的主力，它需要大量的资源支持，和其他势力的有着天然的冲突。
野郎卫队负责城内的治安维护，是乌托邦的军队，野狼卫队的主要策略是发展耕种，加强守备，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黄沙兄弟会由部分商人构成，他们财力雄厚，主张发展商道，与其他的城邦友好交流。
流沙议会听着是个正经的组织，实际上是元老会下属的一个年轻人组成的组织，他们大多是具有超凡能力的人，主张却极为强硬，想要对其他城邦发动战争，抢夺更多的资源。
几个势力之中，反而只有流沙议会在探索应许之地上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愿意在上位之后推动学院派人探索。
这很好理解，对于野狼卫队而言，他们的基本盘就在乌托邦，要是探索应许之地，在那边发展第二乌托邦，那么野狼卫队的势力就会遭到削弱，甚至由于应许之地的资源和雨水，那边可能会比原本的乌托邦更加发达，这是他们难以接受的。
黄沙兄弟会本身以商人的利益为主，自然想要发展旅行商业，探索应许之地可能获得的资源会导致部分商品彻底失去价值，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损失。
流沙议会则是需要利用应许之地的发掘来拓展自身军事实力，才有可能对抗外部敌人。
“所以，你们就只想着探索那座城市，没有别的？”
冯羽听完，反问道。
“还有什么？”
霜心疑惑不解。
“比如，探索这座城市获得资源可以让市民们生活得更好，那些设备可以发展生产力，充沛的雨水能够种植更多作物......之类的？”
冯羽试探性地说道。
“这些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霜心答道。
她看来是真的不关心这些。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探索那些遗迹？”
冯羽不禁问道。
“最开始是为了解决虫群，现在虫群已经被解决了，那就是想要了解更多旧时代的事情，想要获得更多的知识。”
霜心理所当然地说道。
仿佛探索遗迹，寻获知识是吃饭喝水的本能一般。
“这就是你们没有什么人支持的原因......”
冯羽点评道。
陆绊也很快理解了。
这一群学者，只想着探索世界，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的想法。
简单来说，他们是一群见到一道数学题就会下意识去求解，而不会先思考这数学题有什么用。
他们并非实用主义者，而更像一群理想主义者。
这样的人，当然没办法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
在荒原之中，乌托邦的市民们考虑的是今晚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自己能活多久，而这些学者研究的却是世界的本源，天空之上的星辰。
试想一下，当你连工作都保不住，明天的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有人对你说星辰大海，那你肯定也会觉得这人是在发病，懒得理会他。
学院就是如此。
脱离群众也好，沉湎于自己的世界也好，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冯羽看了一眼陆绊。
“这些人看起来很难成功，你要是选择，最好不要选他们。”
她小声说道。
对陆绊的任务而言，学院显然是一个相当难取胜的选项，在任何时候，人类总是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尽管外出探索遗迹能够获得十倍百倍的收益，可绝大多数人却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儿收成。
这也和荒原的人均寿命有关，对这些人来说，别说三十年后了，就算十年后的未来都是无法想象的，他们更倾向于活在当下。
“哈哈，杜先生也和我们说过类似的话，我们也在改进，找到一些能够拿出来说服大家的事物，可没有那么容易。”
霜心说道。
“杜先生？”
陆绊知道，荒原的普通人都以自己的能力作为代号，不会有他这样的名字。
那么这个杜先生......
“对，说起来，你们或许认识他。”
霜心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指向了一处房间。
“他就在这里，杜丹平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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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8.民主
杜丹平。
陆绊听到这个名字，反而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他之前就听过希雅知道了杜丹平在荒原出现过，现在，既然自己的任务受到了扰动，那么遇到杜丹平的可能性必然会大大增加。
现在，只能说陆绊有一种命运的闭环的感觉。
他因为在任务里见证了杜丹平的事迹从而开始寻找杜丹平留下的旋律碎片，经历了诸多异域，现在，他终于要来到杜丹平的面前。
陆绊看到霜心起身，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他跟了上去。
那房间没有门，越过霜心的肩膀，陆绊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件贴合身体的西装，头发服帖，手里则是一本旧时代的文献，他正专注于阅读之中，直到霜心发出声音，才抬起头看过来。
“杜先生，这位是曾经带领我进入应许之地的陆绊先生。”
霜心开口道，向旁边退了半步，让陆绊来到门口。
陆绊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和照片上的杜丹平一样，英俊潇洒，比起平面的影像，杜丹平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深邃。
要是再搭配上出色的音乐天赋，以及作为神选者自带的那种神秘感，很难不令人心动，也难怪身为富家千金的宋云嫣当年那么倾心。
看到杜丹平，陆绊本来有很多话，但一时都噎住了。
“我等你很久了，来坐吧。”
杜丹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霜心离开，陆绊和冯羽走进屋子，这是一间阅读室，通常是让那些颇有名望的学者独自研读书籍用的。
房间不大，采光倒是很好，开了一扇窗户，阳光透过窗沿洒落在书上，打出一道迷蒙的光。
从年龄上看，杜丹平与陆绊年纪差不多。
可陆绊总觉得这人比自己大很多。
“我曾经见过许多神选者，你的确不太一样。”
杜丹平看着陆绊的身体，仿佛已经看穿他的人形只是一个伪装，本体已经变成了一滩融化的血肉。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理智应当早就已经是负数了，竟然还能保有正常的思维，实属奇妙。
按照杜丹平的经历，失去了人形，扭曲成为怪物的家伙通常都已经是疯得不能再疯的，或者，他们已经并非人类，而是类似旧日支配者那样的神祇或者眷属。
因此，杜丹平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冯羽身上。
这位女士很明显并非神选者，而杜丹平第一时间就觉察到，冯羽甚至不是人类。
难道说，这位神选者已经成为了异域生物的眷族？
而且，陆绊的身上还有一些更加特殊的气息，这让杜丹平想到了某些游走于异域之间的寻求混沌与扭曲的家伙。
若不是他知道会有和自己同属的神选者到来，可能杜丹平就要认为陆绊是敌对者了。
“这位是？”
杜丹平决定谨慎对待。
“这是冯羽，她能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陆绊理所当然地介绍道。
“母亲？”
杜丹平看了看陆绊，又看了看冯羽，心想这两人玩得挺大的。
“不用在意我，我只是一名旅行者。”
冯羽笑盈盈地看着杜丹平，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寒意。
“我明白了......这么说吧，我的任务是帮助学院成为这一次竞选的获胜者，同时解决掉乌托邦里可能存在的邪教徒。”
杜丹平言简意赅地说道。
“帮助学院？”
冯羽挑了挑眉毛，虽然她不太清楚陆绊和杜丹平之间的关联，但现在看来，如果杜丹平选择了帮助学院，那么陆绊大概率也会选择这个阵营。
而学院，显然是最难获胜的。
“对，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三个月，在现实里大概应该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幸好我提前做了布置，告诉身边的人我去深山里进修取材了，不然可能云嫣要担心了。”
杜丹平颔首道，提到宋云嫣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不少。
或许他在这些异域之中行走，支撑着他的理智的就是这位在故乡的恋人。
“学院想要取胜，很困难。”
冯羽说道。
“的确，我这三个月以来，虽然通过和元老院的人打交道，我大致掌握了各个阵营的动向，目前，野狼卫队和黄沙兄弟会的支持率最高，其次就是流沙议会，学院的支持人数还不足百分之五，其中绝大部分还是学院本身的成员以及他们的家人。”
杜丹平简单说道。
“可我的任务是帮助学院取胜。”
“你有什么策略吗？”
陆绊询问，他没有提到宋云嫣的事情，对于杜丹平而言，死去的命运还在未来，影响不到现在。
“现在学院有一个最好的机会，那就是趁着应许之地出现，从应许之地里获得一些珍贵的资源，利用这些资源来获得元老院的支持，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杜丹平说道。
“元老院在竞选之中掌握了相当多的票数，他们也有对乌托邦接下来发展方向做出决定的权力，只要能够争取到元老院的支持，那么反败为胜也是有可能的。”
“听起来这里也并非完全的民主啊。”
陆绊点评道。
“真正意义的民主就算存在，也不会是在荒原，这里本身每个人就不同，有人的能力强大，有的人则弱小，人类本来就生而不平等，追求民主本来就只是乌托邦的扭曲而已。”
杜丹平解释道。
如果是普通的世界，那么民主的确有存在的根基，可在异域，荒原这样的世界，片面追求民主就是固执不化了。
这里每个人的力量都不一样，有人强大，在沙漠与怪物之中也能生存，有人弱小如同凡人，不可能追求普通人和超凡者拥有同样的权力，同样的票数。
而乌托邦的规则又本身规定了民主投票，因此，前几代圣人对这个规则进行诠释，引申出了元老院的存在，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达成了民主之上的集权。
“这么一看，就算这个选举在乌托邦的规则下必须公平公正公开，但也是有捷径可以走的？”
陆绊这时候想到了一个华点。
“要是这样，我想我也有一个办法能够帮助学院获得胜利。”
859.【天父】
“你的任务是帮助学院获得胜利，而我的任务是选择一个阵营支持，同时，还有对抗的神选者。”
陆绊说道。
他原本想的是，找到那些敌对的神选者，然后选择和他们不一样的阵营就完事了，现在既然杜丹平的任务是支持学院，那么他自然也会跟着支持。
而其他阵营的神选者，对陆绊而言，倒是有了别的作用。
“这些敌对的神选者，大多都对这些异域心怀恶意，他们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对这里造成某些危害，我们只需要找到这些危害，将其公布出来，那么大多数人应该就会看清楚自己该选择什么。”
陆绊的思路很简单。
要是都是四眼仔小鱼人那样的神选者，那他们多半会出一些馊主意，只要将其暴露出来，随后解决，那剩下的元老院成员大概率是会选择学院的。
毕竟人都不是瞎子，不可能看到这个选项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还一定要撞个墙试试看。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杜丹平赞同道。
“可是能够参加到这个任务的敌对神选者肯定都不简单，你要小心行事。”
他不担心自己，因为杜丹平的任务并没有对抗的成分，所以理论上，那些敌对的神选者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而陆绊很明显，将会和他们正面交锋。
“这一点不用担心。”
陆绊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杜丹平自己曾经去往那些异域里作祟，还顺便见证了那些世界的衰亡的经历。
“一方面，提高学院在元老院成员之中的名声和威望，给他们展示探索遗迹的好处，另一方面，寻找其他的势力可能存在的神选者，将其击溃。”
杜丹平很快总结了他们的任务目标。
“还有，城内可能存在邪教徒，我们也得提防。”
他又提醒道。
“邪教徒？”
陆绊有些好奇，在荒原之上，会有什么样的神秘组织。
“原本荒原上就有一些其他旧日支配者渗透的迹象，祂们大多通过呓语的形式影响一些灵感较高的普通人，蛊惑他们来传播自己的名讳，但由于虫群的存在，这些信仰并不能很好地聚集，形成体系。”
杜丹平解释道。
“可在虫群消失的现在，许多曾经隐秘的神祇信仰都开始萌芽，其中有些甚至在暗中控制了城邦。”
他将手里的书本放下，拿起了一旁写有文字的草纸笔记。
“这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天父】，祂是最早在荒原传播自身存在的神祇，据我的了解，至少有一个城邦已经沦为了祂的乐园。”
陆绊听到这个名字，很快就想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神像。
那神像的描述就是来自荒原，陆绊曾经在护送琥珀去和岛大社的路上得到过一个天父的神像，两个神像之间能够产生感应和联系，他之前以为这只是个通讯器一般的事物。
现在看来，的确有一位神祇的绰号是【天父】？
“【天父】本身散布疾病，瘟疫，腐化，他的信徒都会或多或少产生异化，成为活死人，食尸鬼，丧尸之类的怪物，并且这些信徒还会不断散播疾病，对于文明而言，【天父】的存在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杜丹平说明着。
“【天父】的信徒大多会持有一尊祂的神像，这神像通过某些独特的仪式可以制造疾病，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在人群聚集的城市里散布这些疾病和腐化，让整座城市的人都成为他们的同类，在接受了【天父】的信仰之后，那些病症的痛苦，腐化的扭曲都会变成愉悦的快感，令他们沉醉其中。”
“有点变态啊。”
陆绊闻言，评价道。
杜丹平看了看陆绊，又看了看冯羽，不好评价，转而说道。
“我怀疑，有【天父】的信徒已经来到了乌托邦，试图制造混乱，同时，他们的大军应该也在朝着乌托邦前进，准备发动战争。”
“可是按照你的说法，这些【天父】的信徒都是受到严重腐化的，岂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冯羽提问道。
“不一定，所谓的腐化并非只有外表上的，就像疾病，生理上的疾病和心理上的疾病同样都是病症，【天父】的有些信徒，虽然外表上和普通人一样，但内心早就已经严重扭曲，这些信徒便会混入人群之中，扩散污染。”
杜丹平将那笔记收起来，把桌上的书本放回书架之中。
“可以说，我们不但需要获得竞选的胜利，还需要应对来自其他异域的神选者，以及【天父】的信徒，任何一点没有做到的话，乌托邦就有可能走向毁灭。”
“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寻找那些神选者和【天父】信徒的工作就让我来吧。”
陆绊说道。
竞选拉票什么的，并不是陆绊擅长的，他只擅长把那些人的脑子都写上几句话。
还是和怪物战斗更适合陆绊。
“这倒不用在意，我今晚会参加一场宴会，元老院里能说得上话的几位都会在场，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候接触一下这些人，看看其他阵营的神选者是否在场。”
杜丹平笑道。
“宴会......”
冯羽看了陆绊一眼。
她突然有种，陆绊去了可能学院的竞选会更加艰难的感觉。
“怎么了，宴会就代表有好吃的，我们可以吃顿好了。”
陆绊看向冯羽，兴奋地说道。
“你到时候多吃点。”
冯羽敷衍道。
“没问题！”
陆绊果断回答。
他和冯羽换上了杜丹平准备好的出席宴会的衣服，傍晚，来到了金字塔下的一处建筑门口。
这建筑与其他单纯只有功能性的建筑不同，立柱上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动植物，看起来富丽堂皇，其中灯光明亮，人声鼎沸。
陆绊穿着的是一件素色的长袍，这代表学者的长袍是学院的标志，在后背的位置，有学院的眼睛图标。
冯羽则是一条浅白色的长裙，凉鞋，她至少也是个二十多岁发育良好的女士，比起荒原这些十几岁就要担当管理职责的年轻人要有气质得多，一出现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
只是，当冯羽挽起陆绊的手之后，那些男士们都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陆绊只看着宴会上的食物。
琳琅满目的食物摆放在桌旁，对比白天吃的那棕色的糊状物，这里简直就是美食的天堂。
陆绊拿起了一条像是什么生物的腿的食物，看着表面烤得微微焦化的模样，咽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
他询问一旁的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侍者。
“是虫子腿。”
那位女性的侍者一愣，随即答道。
陆绊的脸皱成了苦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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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0.伟大的音乐家
苦瓜归苦瓜。
只要做得好吃，就算虫子腿也没有问题。
陆绊剥开了烤焦的几丁质外壳，看到里面因为高温加热而固化的胶质虫子肉，那些肉散发着芳香，引诱着人将其大块朵颐。
陆绊撕下一片热乎乎的肉，送入口中。
咀嚼咀嚼。
吃进嘴里，陆绊有些后悔。
好难吃。
虽然表面看起来滋味很不错，但实际上真的很难吃，就像看着相当完美的一块吮指原味鸡，吃到嘴里却是华莱士烤鸡腿，一杯冰镇的可乐咕噜下肚才发现是洁厕灵一样。
陆绊注意到侍者的眼神，他全力控制着脸部的肌肉没有抽搐，也没有呕吐，硬生生将那虫子肉咽了下去。
“如果还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拿。”
那位只有十几岁的女侍者微笑道。
“我先消化一下。”
陆绊谢绝了对方的请求。
看着侍者离开，陆绊急忙躲起来干呕了两声，只可惜吃的虫子腿已经进了肚子里，除非伸手进去，不然掏不出来。
“不好吃吗？”
冯羽见状，问道。
“比你还难吃。”
陆绊实话实说。
“......”
冯羽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绊急忙又吃了一口盘子里的虫子腿。
“果然，还是你比较难吃。”
他改口道。
冯羽还想说什么，但一旁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是杜先生来了。”
看着这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元老”们探头张望的模样，陆绊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厅堂入口，杜丹平穿着具有古典风格的长袍走进大厅，他向众人致意，许多人也向他致以问候，就像一位受人尊敬的长者，似乎所有阵营都与他交好，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杜丹平来到了厅堂一侧，一架钢琴的旁边。
这钢琴显然也是出土的文物，表面的烤漆早就脱落斑驳，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时间才将其修复，它就这样伫立在此处，像是一位从旧时代遗世独立至今的歌者。
杜丹平坐到了钢琴前面。
陆绊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人会弹奏钢琴，但他很清楚，如今的荒原，哪怕是最具有艺术天赋的人，也不可能企及杜丹平的半分。
杜丹平的手指放在琴键上，试了两个音。
这钢琴的音并不准，作为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乐器，能够发出声音就已经是它最大的努力了。
但正如伟大的音乐家哪怕用直尺和计算器都能演奏出美妙的旋律一般，在【音乐家】杜丹平的手下，这架钢琴迸发出了令人惊讶的旋律。
如同流水一般的音乐在他的指尖徜徉，令人沉醉的旋律萦绕在厅堂里，在这废土之上，只有现在存在着一隅片刻的安宁。
如果音乐具有魔力，那么现在的杜丹平就是一位魔法师，能够将人带入幻境之中，如痴如醉。
陆绊毫不怀疑，只要杜丹平愿意，他能够使用这音乐来操控人心，逆转局势，甚至控制污染，阻止异化。
这就是超凡的力量。
一曲终了，人们甚至忘记了鼓掌，仿佛还陶醉于刚才那音乐带来的意象里，久久无法自拔。
陆绊都下意识把盘子里的烤虫子腿吃完了。
“伟大的音乐家。”
一位青年鼓掌道。
其他人纷纷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跟着鼓掌。
在掌声之中，杜丹平又献上了一曲，这首曲子充满惆怅，令众人又陷入了一丝感伤之中。
曲终，杜丹平起身，很快就有好几位女性的元老院成员围聚上来，热切讨论着有关音乐的话题。
杜丹平很有绅士风度地与她们交流，随后，道别了这些女士，才看向陆绊这边。
陆绊手里拿着一个杯子，杯子里装着的是一种荒原的饮料。
“这是利用一种叫做蜜虫的虫子酿造的蜜酒。”
那位女侍者介绍道。
“哦，就和蜂蜜酒一样。”
陆绊喝了一口，酒味不重，但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虽然不如冯羽难吃，但也没有好吃到哪里去。
“是让蜜虫吃掉其他的虫子之后，排泄出来的液体酿造而成的。”
女侍者又补充道。
“也就是......”
陆绊看了看杯子里那半透明的液体。
荒原的生活，真是艰难。
他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悄悄放下了杯子。
“怎么样，宴会感觉如何？”
杜丹平来到陆绊面前，询问道。
“东西都很不好吃。”
陆绊实话实说。
“哈哈，的确，这里的饮食习惯和其他的异域不太相同，但只要习惯了，还是能品出一些滋味的。”
杜丹平轻笑道，说着，拿起一颗由虫子的眼球烹制而成的肉丸，送入口中咀嚼。
“你就是依靠音乐来获得其他人的好感的？”
冯羽倒是对食物不感兴趣，她看着那些杜丹平的小迷妹们，询问道。
“你是指利用超凡的能力来操控人心？”
杜丹平看了一眼那些小迷妹，对其投以微笑。
“我的确可以利用音乐来做到这些事情，但至少在荒原，我没有这么做，那些圣人们能够觉察到超凡的力量，如果我一开始就用音乐来蛊惑他们，那么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异域的文化认知不同，但至少在荒原，音乐是共通的，他们为了存活，舍弃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艺术与音乐，可那份感受和共鸣是留存在基因里的，当旧日的旋律奏响，他们自然会感动。”
听到杜丹平的话，冯羽沉默片刻，又开口。
“可是音乐应该不足以说服那些元老院的人。”
就像现实，就算一个人唱的歌，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前途与身家性命交托于对方，说到底，艺术相较于生存，只不过是一种奢侈品罢了。
“音乐只是拉近关系的手段，在荒原，让你能够与其他人关系变好的最根本原因是体现你的价值。”
杜丹平说道。
“也正因如此，学院的追求才很难被人理解，因为对过去的探索很难直观转化成为可以立刻使用的价值，迄今为止，人们在遗迹里挖掘出来的东西也并没有起到原本应有的作用，就连那钢琴，如果不是我注意到，恐怕也只会散落在垃圾堆里，无人发现。”
他看向不远处，正在低声交谈的人，指了指那边。
“正好，我带你们认识一下这座城市的领导者，乌托邦的圣人，他的名字是柏拉图。”
861.柏拉图
陆绊看了过去。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
在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少女之间显得十分突兀。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如同古希腊的雕塑，充满着阳刚之美，他身上穿着的长袍有金色的丝线点缀，令其更加与众不同，他的头发带着些许灰白，双眸里蕴含着深沉的意志，如同黑洞，令对视者很容易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圣人......”
陆绊轻声呢喃道。
“圣人不会受到晶核病的困扰，他们的寿命甚至超越了正常人，几百岁都很正常，这位正是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的圣人柏拉图，他即将退位。”
杜丹平在一旁解释道。
“他快死了？”
陆绊下意识问道。
“可以这么说，虽然人的肉体可以在超凡力量的加持下长生不朽，但人的精神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相信作为神选者，你也很清楚。”
杜丹平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绊一眼。
“就算通过各种手段强化自身的肉体，可精神和理智是没办法变强的，这就像消耗品，只会在日复一日之间逐渐磨损，侵蚀，最终异化，成为怪物，圣人也是一样的。”
“他们在漫长的生命中受到了力量的侵蚀，最终意志逐渐崩溃，能够活一百多岁，已经算是长寿，继续下去，哪怕圣人也会陷入疯狂，最终被乌托邦排斥，陨落。”
“所以，为了让自己能够以人类的身份死去，他才会选择退位，将圣人的名字传递给继承者。”
他将视线转向那位圣人，随即带着陆绊和冯羽，来到对方面前。
柏拉图正在与另一位年纪看起来不小，似乎同样是圣人的男人交流，见到杜丹平，他友善地中断了当前的对话，看向这边。
“杜先生，你的音乐真是这灰暗的世界里令人感到慰藉的力量，我深受感动。”
柏拉图赞誉道。
“过奖了，我只是偶然聆听到了那些蕴藏于风中的旋律，将其摘抄下来而已。”
杜丹平回应了一句，又示意陆绊和冯羽。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陆绊和冯羽。”
柏拉图顺着杜丹平的手看向两人，他的视线扫过冯羽，在陆绊身上停留了很久，才发出声音。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柏拉图先生，有关我之前提到的......”
杜丹平又很快切入正题。
“那件事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乌托邦而言，探寻遗迹，发掘旧文明的确能够带来丰厚的回报，我个人来说，也很支持这么做，但乌托邦不是我一个人的乌托邦，我们要尊重大家的意志。”
柏拉图说道。
“即便那会导致城市步入毁灭？”
陆绊忽然说道，令柏拉图和他身边的那位圣人看向他。
“即便会这样，也是民众的选择。”
柏拉图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
“理想国并不是因为存续而存在的，而是为了理想而存在，如果某一天，只有依靠个人的伟力和专行才能拯救这座城市，想必到了那个时候，理想国也会支离破碎，失去现在的名字。”
“您的意思是，就算民众们选择了退缩与闭塞的道路，最终导致这座城市被淹没在黄沙里，也是乌托邦的选择吗？”
冯羽询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因为这里是乌托邦，并不是什么不落之城，永恒之城，而是理想之城。”
柏拉图解释道。
“我身为圣人，也是乌托邦的圣人，继承着这里的意志，那么，我遵守的也是民主与正义，假如你们能够说服大部分的民众，以及元老院的超凡者们，那么，乌托邦前进的道路也必将是学院的方向。”
“我明白了。”
冯羽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她与陆绊对视一眼，与柏拉图告辞，来到了宴会厅一隅，留下杜丹平与两人继续交流。
“看来这座城市并不以生存为第一要务。”
冯羽点评道。
“倒不如说，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彰显它的规则。”
陆绊说道。
很明显，从柏拉图的话来看，他相当遵守乌托邦的规则，甚至这规则凌驾于乌托邦的未来之上。
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如果乌托邦的所有人都违背了它的规则，这座城市将会在物理意义上的不复存在，受到反噬。
要么就是柏拉图内心有其他的想法，借由乌托邦的规则来拒绝杜丹平。
两人正在讨论着，忽然，陆绊看到那名刚才和柏拉图在一起的男人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两位，请问有时间吗？”
对方颇有礼貌地询问道。
陆绊点了点头，对方坐到了他和冯羽对面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杯蜜虫酒。
“先自我介绍一下，如你们所见，我是继承了希波克拉底之名的圣人，身为元老院的成员，你们刚才的表现让我觉得很有趣。”
这位中年人笑道。
他的长相更加平庸一些，头发微卷，身上的长袍只有银色的丝线装饰，显示出与柏拉图的不同。
“希波克拉底......”
陆绊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医生而已，比起其他的同僚，我只能在后面支援，甚至连晶核病都治不好。”
希波克拉底叹息一声。
的确，在这个时代，医生的作用相当小，即便拥有超凡的力量，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同一个时代的人逝去而无能为力。
而在废土之上，许多疾病早已经绝迹，正常情况下，需要医生派上用场的机会少之又少。
“我并不属于某个阵营，但年轻的时候，我指的是大约三十年前，我曾经在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在得知应许之地的情况后，我也很希望乌托邦能够派遣人力去探索，只可惜柏拉图大人并不能违背乌托邦的意志，我们也只是这座城市庇佑下的雏鸟罢了。”
希波克拉底唏嘘道。
“看起来，乌托邦的意志凌驾于你们所有人之上。”
冯羽注意到了他和柏拉图都提到过的东西。
“就好像......这东西实际存在一样。”
“那当然，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
希波克拉底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我想要你们帮助我们突破乌托邦的意志，走出这一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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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2.必要之恶
“突破乌托邦的意志......”
陆绊品出了一些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乌托邦限制了你们？”
希波克拉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喝了一口那蜜虫酿造的酒，尽管这行为看上去十分正常，但由于陆绊已经知道了这酒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这画面在他看来反而有些莫名搞笑。
“正如你们所了解的，是乌托邦造就了柏拉图，圣人只是这座城市意志的代言人，我们几百年来都是这么度过的，没有人觉得不对。”
希波克拉底放下杯子，他沉声继续说道。
“的确，在乌托邦的制度之下，我们的生活相当富足，大家生活也和谐有序，在绝对正义的条件下，哪怕有人尝试钻空子，也大多不会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我们应当感谢乌托邦，不应该产生任何忤逆乌托邦的念头。”
在陆绊看来，乌托邦的确做到了一个末世废土之上的理想国。
在这里，人们必须遵守公平公正公开的秩序，必须在绝对的正义之下行动，哪怕元老院对规则作出了解释，但他们的行动目标也是为了乌托邦的存续。
放在现实生活中，这种制度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也正因此，乌托邦才会成为空想的代名词。
这也是两个异域的不同，毕竟在陆绊的世界里，不守规矩也不会立刻被天打雷劈，偷偷干坏事要是没被发现那可能真的逍遥法外，而在荒原，犯了法是真的会当场被乌托邦的天雷滚滚击中的。
这里是正儿八经的法制，而不是以法律为基础的人治。
同时，由于乌托邦本身的性质，这些规则与法律是绝对正义的，永远为了乌托邦的存续而实行，还会伴随着时间进化，可以说，这是一个理想的法治社会。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想要搬到乌托邦还来不及，为什么希波克拉底想要忤逆乌托邦的制度？
正常情况，这种妥妥是反派发言。
陆绊决定再听听。
“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失去了自己成长的力量。”
希波克拉底说道。
“就像一位婴儿，从小就有老师教导其行为，纠正他的错误，一直到他长大，那位老师依旧悉心指导，无论何时何地，他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他逐渐会开始失去依靠自己的认知来分辨正确与否的力量。”
“但你们不会失去乌托邦，不是吗？”
冯羽反问道。
“的确，在可以预见到的未来之中，我们都不会失去乌托邦，至少这座城市会伴随着荒原逐渐变好的气候持续存在下去。”
希波克拉底苦笑道。
“那你们其实也不太需要成长吧。”
冯羽说道，乌托邦这样的超凡城市，对于生活在废土之上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他们也没必要离开。
“如果说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如此贫瘠而危险，那么我们的确不需要脱离乌托邦的掌控，只需要安心待在这里就可以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我所要做的也并非毫无来由的担忧。”
希波克拉底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似乎是在斟酌，他很快又继续开口，没有任何犹豫。
“实际上，在我们派遣出去的探索小队之中，已经发现了乌托邦给我们带来的彼端。”
“这些探索小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拥有能够在荒原之中生存下去的强大超凡力量，也拥有坚定的意志和足够精良的装备。”
“可在外出探索的小队之中，却鲜少有能够完成任务回来的，其中许多小队会在荒原中失去目标，无功而返，也有的会遭遇到变故，全军覆没，甚至还有投诚其他城邦，成为叛徒的。”
听到希波克拉底的说法，陆绊很快就理解了他的一部分意思。
“你的意思是，乌托邦的规则只存在于城市之内，一旦这些从小就在规则的制约下长大的人去到了没有任何规则的荒原之上，就会失去束缚，反而会导致更加严重的情况出现？”
陆绊猜测道。
就像一辆车，永远在公路上行驶，沿着既定的道路前进，可如果忽然道路不存在了，它来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上，驾驶者就会迷失方向，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没错。”
希波克拉底颔首道。
“我对幸存回来的探索小队成员进行了一定的心理干预，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在乌托邦城内，所有的行为都受到规则的约束，他们很清楚什么时候做什么，可一旦远离乌托邦，来到荒原之上，没有了规则之后，他们就会开始迷失，被各种事情扰乱，因为没有一个乌托邦来告诉他们今天应该探索什么地方，明天应该探索什么地方，他们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惩罚。”
“同样，一些幸存者也告诉了我们他们遭到袭击的经历，那是来自荒原上的流浪者，一些从其他城邦叛逃的探索者组成的恶党，在乌托邦的探索小队眼中，战斗是循规蹈矩的，他们没有预料到偷袭，背叛，以及各种阴险下作的手段，即便乌托邦的探索者们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可面对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的各种手段，他们还是难以匹敌。”
“最后，一些人在脱离束缚之后，迅速堕落，他们谋害同伴，或者拿着挖掘探索到的宝藏独自离去，永远背叛了乌托邦。”
听到希波克拉底的话，陆绊也大致了解了这座城市的彼端。
从小生活在天堂的人，是不会理解普通世界里的那些尔虞我诈的。
即便有长者的教诲，可理论知识和实际遇到是两回事，尤其在生死只在一瞬间的荒原，片刻的犹豫可能就会导致败北。
就像从小到大在父母的监督下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勤勤恳恳专注学习的优秀学生，到了大学里反而因为脱离了父母的束缚而放纵自己，成绩一落千丈一样。
永远处于他律之中的人，是没有自律的能力的。
如果荒原永远是荒原，那么乌托邦的确可以存续下去。
可现在，荒原面临着百年未有的变革，在充满的新世界，乌托邦的人如果不自己走出去，那么只会真的消亡。
为了乌托邦的居民的存续，他们必须领悟这个世界必要的恶。
863.买办
对于乌托邦的人而言，荒原是危险的。
如果无法知晓恶为何物，那么在荒原上也很难生存下去。
在乌托邦里感受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探索者们来到了不公平不公正不公开的荒原之上，手足无措。
当然，乌托邦的性质导致了其他人想要入侵这座城市，也必然要遵守规则，这样一来，外来者也会成为乌托邦的成员，就谈不上什么入侵了。
哪怕连圣人都要被这座城市束缚，这才是乌托邦永远屹立不倒的原因。
正如柏拉图之前提到的，哪怕民众的选择会导致自身走向毁灭，但只要是在乌托邦的规则允许下的，那么他们也无法阻止。
因为总有后来者会踏入这里，继续践行乌托邦的完美的正义。
这座城市是不朽的，尽管它的居民可能会尽数死去。
想到这里，陆绊就觉得乌托邦和他的世界的诡异之物没有什么不同了。
“你和我们说这些，难道没有触犯乌托邦的规则吗？”
冯羽忽然问道，毕竟刚才希波克拉底所说的都算是对乌托邦的名声有损的话语，很难保证这座城市真的允许这样的言论存在。
“请放心，言论自由也是乌托邦的规则，只要不是诬告，造谣，只要是真实的情况与话语，那么就连圣人也无法阻止发声，所以，这也证明，我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
希波克拉底笑道。
“但真话只说一半也有可能成为谎言。”
冯羽尖锐地回应。
“你说的的确可能是事实，但也有可能还有其他的我们不知道的信息，真实的情况与你所说的大相径庭。”
元老会的存在，让冯羽和陆绊明白，乌托邦的规则并非无懈可击，只要能有足够的解释与动机，那么绕过一部分的规则也是可能的。
当然，这样的行为肯定必须要是对乌托邦有利的，试图投机取巧损害这座城市的行为，估计分分钟就有天雷落下。
希波克拉底刚才的话语，也是有益于“乌托邦”的，因此不会被认为是要危害这座城市。
“就算如此，你们如果想要让学院的人成为下一任圣人，和我合作也是一个最优的选择，不是吗？”
希波克拉底嘴角翘起，他说道。
在乌托邦，阴谋诡计会在猛烈的阳光下无所遁形，只有阳谋才是最佳的选择。
正如希波克拉底所说，学院按照正常的路子，很难在接下来的竞选中取得胜利，只有跳脱出乌托邦的规则，才有一线生机。
“我们需要做什么？”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陆绊问道。
“据我所知，在最近数年的时间里，前往乌托邦的旅行商人里有不少留在了这里，他们在背后支持着黄沙兄弟会，虽然这符合乌托邦的规定，但潜移默化的，许多黄沙兄弟会的成员已经倒向了外部的那些商人。”
希波克拉底并未直接回答陆绊的问题，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群衣着光鲜的青年人，他们为首的那名女子看起来也有三十的年纪，显然是一位圣人。
“对这些人而言，乌托邦是一个相当优质的市场，最好是能够不再探索外界，只依靠旅行商人们带来的资源来苟延残喘，被榨取财富。”
“这个我知道，买办嘛。”
陆绊很清楚这种行为，在现代，比起武力掠夺，用商品倾销来攫取财富才是更加普遍的手法，既然对方要是进入了乌托邦就会被这里的规则束缚，那么干脆就把这里当做一个殖民地，一个销售商品的地方，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
“买办？”
希波克拉底不太清楚陆绊的意思，但他还是又示意了另一群人。
那是距离这里更远的几个人，他们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皮肤晒成了古铜色，露出了健壮的肌肉，一看就骁勇善战的模样。
其中一人正是陆绊白天在广场辩论是见到的，想必这就是野狼卫队的成员。
“野狼卫队虽然暂时并没有与外界沟通的迹象，但他们的主张便是要维持乌托邦的现状，固步自封，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重要性得到凸显，可困顿于此，总有一天这里会易主，被更强大的城邦占据。”
希波克拉底低声说道。
相较于流沙兄弟会，野狼卫队属于相对短视的类型，他们可能对乌托邦也没有什么恶意，但闭塞的行为最终会导致恶果。
“至于黄沙议会，他们的态度太过强硬，乌托邦不适合与其他城邦开战，我们的超凡者会在战争中死伤惨重，甚至就连城市都会被掠夺走。”
希波克拉底又指向了位于对面的一群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虽然年轻，但眼神中已经具备了乖戾的气质，让人畏惧，只是，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无知者无畏，对于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孩子而言，以暴制暴这样的想法倒也正常。
“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的确不适合与其他城邦发生直接的冲突，至少现在不适合。”
陆绊赞同道。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当走出去，探索这个世界，从旧时代文明的遗迹之中找到我们需要的，复兴这个世界，只有这样，这座城市的人才有可能真正迎来童年时代的终结。”
希波克拉底唏嘘一句。
荒原的人寿命太短，能够传承的知识不多，更多人还尚未有所经历便逝去，对整个文明而言，这样的状况导致了发展的停滞，想要解决这些问题，要么就需要外力加快文明的发展速度，要么就要找到解决晶核病的方法。
对希波克拉底来说，这两种办法的答案都隐藏于应许之地，隐藏于那些遗迹之中。
“很有说服力。”
冯羽点评道。
“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三个阵营的漏洞，让他们失去正义性，一旦这些势力的主张被认为是对乌托邦有害的，那么他们自然就会失去竞选的资格。”
希波克拉底最后说道。
“你的意思是，利用乌托邦的规则来排除他们？”
陆绊想了想，这和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谋而合，假如学院是他需要支持的阵营，那么其他阵营必然会有其他神选者的介入，必然会出现危害乌托邦的情况。
“没错，而目前看来，最容易被击溃，应当就是与外部有所勾结的黄沙兄弟会。”
希波克拉底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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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4.好巧啊
夜晚。
由于没有城市灯光的光污染，沙漠里的星空显得更加璀璨，与地球上完全不同的星座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星空。
陆绊看到，星空之中有一些空缺的位置。
按照地球上的视角，这些星辰肯定不是在一个平面上的，是来自不同距离上的恒星的光芒，所以，从地球上仰望星空，可以看到漫天都是星星，几乎没有什么空隙，倒是能够窥见银河密集的星海。
可荒原的星空，却有一些明显的空旷地带，在那一片区域，没有一颗星辰亮起，显得极为突兀。
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不太合适的情况。
比如那一片区域的星辰，无论远近都被某种摧枯拉朽的力量磨灭了。
比如在那一片区域存在着一个巨大到人类无法想象的存在，它的身体遮蔽了来自这个方向的星光。
又比如，这片星空本来就是虚假的，这空缺不过是系统的bug而已。
灯逐渐熄灭，荒原的灯火有两种，城市的道路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虫子，这虫子就和萤火虫一样会发出光芒，但并不会飞行，只要被装进罐子里，就能保持光照，每天，城市的行政人员就会给这些虫子添加食物，保证它们的存活。
在荒原，至少在乌托邦，玻璃的出现倒是很早，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砂土，高温熔融冷却之后制造出来的玻璃品质虽然称不上优秀，但至少是透明的。
而一般人家里用的，则是另一种虫子的分泌物，这种分泌物可以点燃，静静燃烧，持续一整晚。
荒原的生活，与虫子已经密不可分。
“这就是荒原现在面临的困境。”
陆绊看着屋子里点燃的虫灯，说道。
“无论是野郎卫队，还是黄沙兄弟会，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荒原现在的绝大部分资源，都是建立在虫群之上的。”
无论是吃的东西，日常用品，燃料，衣物，都是虫子。
人们依靠虫子以及各种衍生品才能存活至今。
陆绊注意到，虽然城市里有绿洲和水源，但几乎没有种植业，当然，这绿洲的面积也不足以进行大规模的农业种植，只是可以想见，乌托邦的人大概是不会种田的。
贫瘠的自然条件让乌托邦的居民成为了游牧民族，他们开发了虫子的各种用途，才有了如今的生活。
毕竟比起难以种植还要和人抢水分的农作物，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虫子更加方便，只要去掉头就能吃，鸡肉味，嘎嘣脆。
可乌托邦的居民们没有想到，虫子也有吃完的那一天。
如今，在失去了那旧日支配者的联系之后，荒原的虫子已经不会在增多了。
吃一只，少一只。
与虫子相关的生态将会彻底崩盘，而暴风雨到来之后，整个世界的环境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能适应接下来的变化，固步自封，那么只有毁灭这一条道路。
想到这里，陆绊也大致对乌托邦的“规则”有了一些直观的认识。
乌托邦的绝大部分规则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维持乌托邦的存在，而想要维持这座城市的存在，秩序又是必要的。
混乱和过度自由只会催生堕落，而绝对的正义却能保证乌托邦正常运转，因此，乌托邦才会选择正义的方向。
但它的规则并不能遇见未来，无法对外界的变化做出及时的反应，所以，即使放弃探索会导致乌托邦在之后的时代洪流之中倾倒，可这也并不是现在的乌托邦能够预见到的。
毕竟它只是一个具备超凡力量的城市，并不是具有生命和意识的神祇。
“暴风雨快要来临了。”
冯羽说道。
她看着的并非星空，而是远处夜幕与沙丘的交汇处，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某种超越物理的焦躁感却蔓延过来，就像是临近暴雨之前的耳边回荡的细微电流声。
陆绊的任务里也提到了暴风雨，看样子，乌托邦肯定会经历一场彻底的大雨，洗刷掉一切残旧的事物。
就在这时，顺着冯羽话语看过去的陆绊发现，在夜幕之中，似乎有一个影子正在蠢蠢欲动。
他的【真实视界】告诉他，这是一个人类而并非来自其他异域的神选者。
他走出门，看到那人影立刻想要逃离。
陆绊没有犹豫，直接右手具现化出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对着自己就是一发言弹。
他骤然加速到了小汽车高速行驶的速度，撞向对方。
啪——
陆绊差点撞到墙上，把对方吓了一跳。
“卧槽！”
那人感叹了一句，一时躲闪不及。
陆绊发现，他感慨的话语并非荒原的语言，而是他能听懂的地球的话语。
寂静之地的翻译功能是直接将文字和语言的意思灌注到脑袋里，耳朵听到的还是当地人说的话，所以，陆绊能够听出来对方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他看向对方，那人显然被陆绊吓了一跳，但又迅速摆出架势，准备逃跑。
陆绊自然没有给对方逃走的机会，直接伸手就抓住了他。
那人试图挣扎，想要甩开陆绊的手，可他忽然发现，陆绊的手就像橡胶一般柔韧，径直缠住了他的手臂，那手还如同长蛇一般继续缠绕住了他的身体，令其动弹不得。
“快、快帮帮我......”
那人喉咙里扯出了几个字，似乎还有同伴，正在向他们求援。
追出来的冯羽看到，在陆绊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就像从是从房屋的阴影之中生长出来的一般，与夜色融合到了一起。
冯羽正准备做些什么，就发现，那阴影构成的人形十分娇小，如同一位少女。
它来到陆绊的身边，星光和虫子灯的光芒照耀出它的模样。
那是一位有着绝美容貌的少女，光是存在就足以令人忘记呼吸。
她看了看陆绊，又看了看被陆绊抓住的人，发出了声音。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
陆绊看着穿着舞女般清凉衣服的豹豹，头上也冒出了问号。
865.前辈你好
“你们认识？”
柯城这时候也发现，对方和自己说的语言是一样的。
“当然认识啦，他可是......嗯，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豹豹本来差点儿说漏嘴，但好在及时收了回来。
看到豹豹，陆绊也很快理解了她之所以在这里的原因。
很明显，陆绊之前放出去的玩家，还有一部分没有从异域回来。
看起来这一位就是其中之一了。
由于他还没有回地球，所以陆绊这边并没有他的任务对应的信息。
看了一眼豹豹，又看了看陆绊，柯城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又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不过柯城很快就理解了，这个人应当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神选者！
他可能也身患绝症，在异域之中完成任务，看他的模样，身体都已经产生了变化，可能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任务，是前辈！
柯城深谙抱大腿的道理，既然豹豹认识对方，那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去结交一下。
“前辈你好。”
柯城立刻和陆绊打招呼，并且看到了后面的冯羽。
对方是双人组？或者和自己一样，这个女人也是某种超凡的存在？
柯城脑子转了起来。
“前辈......”
陆绊想了想，四舍五入一下，自己也的确算是对方的前辈。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能在任务里遇到自己派出去做任务的玩家，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你的任务是什么？”
陆绊于是问道，出于人道主义，他觉得先把这位玩家送回去比较好，不然要是在这【辉煌】难度遇到什么旧日支配者，那这倒霉的玩家恐怕就要大脑爆炸，只剩下一团蠕动的血肉了。
“......存活到风暴结束。”
柯城回答道。
“......有点难度啊。”
陆绊忍不住说道。
暴风雨到来之际，这座城市肯定会被各种势力的纷争推向悬崖，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陆绊能够简单保护他的了。
“很难吗？”
柯城以为陆绊曾经完成过类似的任务，便又说道。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星期了，之前的时间里，我白天会去打听一下消息，夜晚就在这边睡觉，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座城市，怎么说呢，很安全，但也给人一种惊悚的感觉。”
“惊悚？”
陆绊好奇询问。
“对，就是，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和气，买卖也相当公平，没有什么仗势欺人或者打架斗殴的现象出现，甚至夜晚睡觉都不需要关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感觉太完美了。”
柯城以他的感受说道。
“这样为什么会惊悚？”
陆绊想了想，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了。
“当所有人都表现得相当守规矩的时候，就会让人感到一种压迫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追逐你一样。”
柯城说道。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在互联网公司工作的日子，那时候，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一个月都没有几天休息，那时候就有一种压迫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
当然，后来柯城患上癌症，就再也不用工作了，反而轻松了许多。
“你会害怕犯错，害怕出现什么意外，害怕那些未知的事情。”
柯城继续说道，他的表情有些迷茫。
“这很正常啦，当所有人都不犯错的时候，自然会给人巨大的压力。”
豹豹很轻描淡写地说道。
作为见过的人类比陆绊不知道多到哪里去的豹豹，她对于人的行为肯定有一番自己独特的理解。
“就像打游戏的时候，要是自己出现了失误，那肯定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聚焦到你这里，让你变得紧张，而将这些换到现实里，正因为没有人违反规则，才更加让人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符合乌托邦的规则啦。”
豹豹简单解释道。
“而这种压迫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想法，最终让所有的人都畏惧尝试，畏惧探索，畏惧追寻未知。”
冯羽接着说道，她警惕的看着豹豹，虽然知道她只是一个化身，并非那喜欢恶作剧的乐子人本体，但她和陆绊的关系让人不得不小心提防。
“这就是乌托邦拒绝探索的根本原因吗？”
陆绊大致理解了。
日常生活里，大家能保持一个相对轻松的生活态度的原因是即便有人犯错了，也不会招致相当严厉的惩罚，犯错是被允许的。
可在乌托邦，一旦违反规则，轻则被驱逐出去，严重的直接死亡。
这太严格了。
就算没有主观上的违规，也会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犯了错。
这样的社会，未免太过严格。
当然，乌托邦的居民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多多少少也习惯了。
而柯城这种外来者，却很难融入。
“你对黄沙兄弟会了解多少？”
陆绊又问道，柯城作为一名玩家，这两周都在乌托邦，他肯定会有一些不同于本地人的视角，说不定能发现问题。
“黄沙兄弟会？他们人挺好的，经常分发食物，虽然味道不太好吃，但至少是免费的。”
柯城说道。
“至于别的，我听说他们和那些旅行商人关系很不错，经常能够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乌托邦的有钱人几乎都是黄沙兄弟会的。”
听起来似乎和陆绊了解的差不多。
“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一些新人，一些值得注意的举动？”
陆绊又询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他们应该不太危险。”
柯城回答。
陆绊想了想，让柯城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的右手具现化出银色的钢笔【遗言】，柯城的头上，无数的书页浮现。
“很多事情他可能自己看到了，但大脑没有理解反应过来，无法形成记忆，还是直接翻阅来的方便。”
陆绊解释了一句，随即开始查看起柯城在来到荒原之后的记忆来。
令陆绊有些惊讶的是，柯城竟然对豹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知道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看淡了这些，还是本身就对女人没兴趣，女人只会影响他完成任务的速度。
陆绊继续翻阅，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处藏匿于柯城记忆里的画面。
这画面只是短短一瞬，柯城自己又根本没有觉察，因此，他的记忆没有任何相关的认知。
那是黄沙兄弟会的成员们正在如同往常一般分发食物的画面。
而在那些人的身边，有雾气缭绕。
那些雾气，构成了人脸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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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6.安心感
那雾气之中的人脸狰狞而诡异，但对陆绊而言，却有一种安心感。
老朋友了。
雾都人看来并不和他的同僚四眼仔一般，整个世界都被外神占据毁灭，他们还能够行走于异域的各个角落，完成他们的任务。
人脸扭曲，环绕在黄沙兄弟会的人身边，如同守护灵一般。
对于普通人，这烟雾稀薄，根本发现不了，也不会注意到，没有对应的异域的知识与和雾都人正面接触过的经历，也完全想不到这竟然是一个人。
“看样子雾都人支持着黄沙兄弟会，他们想要让这里失去探索的动力，由其他城邦来逐渐肢解这座城市。”
陆绊将那虚幻的书本合上，喃喃自语道。
柯城回过神来，他听着陆绊的话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如果雾都人在背后捣鬼，那么为什么乌托邦的规则没有能够探知到这件事？”
陆绊又想到了这一点。
雾都人显然与荒原不是一个阵营，或者说，他们背后的神祇与寂静并非一路神，雾都人肯定不会拿到什么让乌托邦再次伟大，或者带领勤劳勇敢的乌托邦人民走向共同富裕这种任务。
他的任务，十有八九都是让乌托邦走向毁灭的。
那么，在雾都人介入的情况下，黄沙兄弟会为什么没有受到制裁？
难道这些雾都人真的就这么有耐心？
想到这里，陆绊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黄沙兄弟会的状况。
可按照乌托邦的规则，偷窥他人肯定是犯法的，自己想要潜入黄沙兄弟会居所，调查雾都人的行为，必然会受到制裁。
思考片刻，陆绊很快有了方案。
“你打算怎么做？”
冯羽瞥了豹豹一眼，又看向陆绊。
“直接去问问他们就好了。”
陆绊当即答道。
“？”
冯羽不太理解。
...
翌日
位于乌托邦北部的黄沙兄弟会总部。
这里是商会的本部，所有经过了黄沙兄弟会认证过的旅行商人都能在这里受到招待，获得引荐和一些商业上的帮助。
在乌托邦最开始的规则里，所有人的私有财产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但同样的，个人也不能占据生产资料等，可伴随着城市的发展，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不平衡。
强大的超凡者在探索和生产之中能够获得更高的收益，弱小的普通人只能拾取一些残羹冷炙，如果强行让这些收获平等，那么只会削弱强者探索的欲望，最终发展停滞。
所以，在乌托邦不断发展之后，逐渐就形成了商人这一个特殊的群体。
他们依靠最初的探索遗迹获得了原始积累，随后运用聪明才智或者一些运气赚取到了大量的财富，只是，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做到用现有的财富来持续制造财富，因为这是乌托邦的规则所不允许的。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雇佣他人来进行生产的权利，在乌托邦，养殖虫子和生产食物的农夫依托的是乌托邦的圣人，旧时代文明的产物则需要依靠学院的探索者们产出，至于日用品，贫瘠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日用品的需求，绝大部分都是农产品，也就是虫子的衍生产物，还没有发展到手工业的程度。
所以商人们虽然拥有巨量的财富，但生活却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也不是并不需要工作了，只是不用下地干活，基本的以物易物，交易结算还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有的商人还需要旅行到其他的城邦进行贸易。
当然，在漫长的历史中，也有商人选择携带财产，直接逃离乌托邦，去往其他的城邦，只是路途遥远，而且在其他的城邦里，这些商人也并没有受到乌托邦法律规则的保护，运气好一些的能找到一处相对和平的城邦安顿下来，运气差的，要么在沙尘暴之中迷失方向，成为了埋藏在荒原的沙漠之中的一处宝藏，要么就是路上遇到了劫匪，人财两空，还有一些，历经千辛万苦，抵达目的地的城邦时，直接被那城邦的人抓起来，财产全部进了别人的腰包。
正因如此，黄沙兄弟会的商人才想要拿到圣人之位，成为乌托邦的支配者，通过解释规则的方法，来进一步稳固自己的财富地位。
在黄沙兄弟会的商会本部里，坐着一名女子。
她看起来年纪三十有余，却风韵犹存，散发着妩媚的意味。
在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的荒原，这样的女性是极为稀少的。
这并非长得显老，而是某种超凡的力量在彰显自己的力量。
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衣服暴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在那妖娆的身段之间，没有任何结晶的存在。
这是一位圣人。
黄沙兄弟会实质上的领导者，名为克里奥佩特拉，继承了艳后之名的女子。
这位女子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是浅红色的液体，这并不是蜜虫制成的酒，而是运用了旧时代文明的工艺酿造的酒，当然，具体的原材料还是虫子以及一些植物，但味道却回味无穷，冰镇之后，更是让人沉醉，是克里奥佩特拉最喜欢的饮料。
在她的身边，有一团若隐若现的烟雾缭绕，这乍看之下是很普通的画面，可在沙漠之中，烟雾本身就是极为稀少的。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不要在我面前耍那些把戏。”
克里奥佩特拉说道，她看向那一团烟雾，言语之间只有戏谑的情绪。
“可你依然接受了我们的帮助。”
那一团烟雾回应道，他使用的语言并非荒原的本地语言，意思却能通过某些不可名状的超凡力量传递到克里奥佩特拉的脑中。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最根本的目的是毁灭这座城市，你似乎不在意这些。”
“乌托邦并不会因此而毁灭，你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虚无的。”
克里奥佩特拉说道，她放下酒杯，看向那一团烟雾。
“感谢乌托邦，我们才能开诚布公地进行这些交流，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只要能够让我继承这座城市，我不介意和你们合作。”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人，有一个人想要见您，他说自己是学院派来的代表。”
866.安心感
那雾气之中的人脸狰狞而诡异，但对陆绊而言，却有一种安心感。
老朋友了。
雾都人看来并不和他的同僚四眼仔一般，整个世界都被外神占据毁灭，他们还能够行走于异域的各个角落，完成他们的任务。
人脸扭曲，环绕在黄沙兄弟会的人身边，如同守护灵一般。
对于普通人，这烟雾稀薄，根本发现不了，也不会注意到，没有对应的异域的知识与和雾都人正面接触过的经历，也完全想不到这竟然是一个人。
“看样子雾都人支持着黄沙兄弟会，他们想要让这里失去探索的动力，由其他城邦来逐渐肢解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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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城回过神来，他听着陆绊的话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如果雾都人在背后捣鬼，那么为什么乌托邦的规则没有能够探知到这件事？”
陆绊又想到了这一点。
雾都人显然与荒原不是一个阵营，或者说，他们背后的神祇与寂静并非一路神，雾都人肯定不会拿到什么让乌托邦再次伟大，或者带领勤劳勇敢的乌托邦人民走向共同富裕这种任务。
他的任务，十有八九都是让乌托邦走向毁灭的。
那么，在雾都人介入的情况下，黄沙兄弟会为什么没有受到制裁？
难道这些雾都人真的就这么有耐心？
想到这里，陆绊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黄沙兄弟会的状况。
可按照乌托邦的规则，偷窥他人肯定是犯法的，自己想要潜入黄沙兄弟会居所，调查雾都人的行为，必然会受到制裁。
思考片刻，陆绊很快有了方案。
“你打算怎么做？”
冯羽瞥了豹豹一眼，又看向陆绊。
“直接去问问他们就好了。”
陆绊当即答道。
“？”
冯羽不太理解。
...
翌日
位于乌托邦北部的黄沙兄弟会总部。
这里是商会的本部，所有经过了黄沙兄弟会认证过的旅行商人都能在这里受到招待，获得引荐和一些商业上的帮助。
在乌托邦最开始的规则里，所有人的私有财产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但同样的，个人也不能占据生产资料等，可伴随着城市的发展，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不平衡。
强大的超凡者在探索和生产之中能够获得更高的收益，弱小的普通人只能拾取一些残羹冷炙，如果强行让这些收获平等，那么只会削弱强者探索的欲望，最终发展停滞。
所以，在乌托邦不断发展之后，逐渐就形成了商人这一个特殊的群体。
他们依靠最初的探索遗迹获得了原始积累，随后运用聪明才智或者一些运气赚取到了大量的财富，只是，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做到用现有的财富来持续制造财富，因为这是乌托邦的规则所不允许的。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雇佣他人来进行生产的权利，在乌托邦，养殖虫子和生产食物的农夫依托的是乌托邦的圣人，旧时代文明的产物则需要依靠学院的探索者们产出，至于日用品，贫瘠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日用品的需求，绝大部分都是农产品，也就是虫子的衍生产物，还没有发展到手工业的程度。
所以商人们虽然拥有巨量的财富，但生活却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也不是并不需要工作了，只是不用下地干活，基本的以物易物，交易结算还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有的商人还需要旅行到其他的城邦进行贸易。
当然，在漫长的历史中，也有商人选择携带财产，直接逃离乌托邦，去往其他的城邦，只是路途遥远，而且在其他的城邦里，这些商人也并没有受到乌托邦法律规则的保护，运气好一些的能找到一处相对和平的城邦安顿下来，运气差的，要么在沙尘暴之中迷失方向，成为了埋藏在荒原的沙漠之中的一处宝藏，要么就是路上遇到了劫匪，人财两空，还有一些，历经千辛万苦，抵达目的地的城邦时，直接被那城邦的人抓起来，财产全部进了别人的腰包。
正因如此，黄沙兄弟会的商人才想要拿到圣人之位，成为乌托邦的支配者，通过解释规则的方法，来进一步稳固自己的财富地位。
在黄沙兄弟会的商会本部里，坐着一名女子。
她看起来年纪三十有余，却风韵犹存，散发着妩媚的意味。
在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的荒原，这样的女性是极为稀少的。
这并非长得显老，而是某种超凡的力量在彰显自己的力量。
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衣服暴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在那妖娆的身段之间，没有任何结晶的存在。
这是一位圣人。
黄沙兄弟会实质上的领导者，名为克里奥佩特拉，继承了艳后之名的女子。
这位女子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是浅红色的液体，这并不是蜜虫制成的酒，而是运用了旧时代文明的工艺酿造的酒，当然，具体的原材料还是虫子以及一些植物，但味道却回味无穷，冰镇之后，更是让人沉醉，是克里奥佩特拉最喜欢的饮料。
在她的身边，有一团若隐若现的烟雾缭绕，这乍看之下是很普通的画面，可在沙漠之中，烟雾本身就是极为稀少的。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不要在我面前耍那些把戏。”
克里奥佩特拉说道，她看向那一团烟雾，言语之间只有戏谑的情绪。
“可你依然接受了我们的帮助。”
那一团烟雾回应道，他使用的语言并非荒原的本地语言，意思却能通过某些不可名状的超凡力量传递到克里奥佩特拉的脑中。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最根本的目的是毁灭这座城市，你似乎不在意这些。”
“乌托邦并不会因此而毁灭，你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虚无的。”
克里奥佩特拉说道，她放下酒杯，看向那一团烟雾。
“感谢乌托邦，我们才能开诚布公地进行这些交流，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只要能够让我继承这座城市，我不介意和你们合作。”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人，有一个人想要见您，他说自己是学院派来的代表。”
867.克里奥佩特拉
“学院？”
克里奥佩特拉微微皱眉。
这一次竞选，学院也有人参加，可对其他的阵营而言，学院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一方势力。
乌托邦已经探索了很久的外部遗迹，附近一个月之内路程的范围内的旧时代文明遗迹都已经被打扫干净，再往外，就需要成倍的资源和补给，而且也不能保证探索者的忠诚，因此，现在的乌托邦，无论是上层还是民众，都越来越趋向于保守。
在乌托邦刚刚建立的时代，绝大部分人还是怀揣着能够回到过去，重新返回那个璀璨瑰丽的旧时代的想法来生活的，那时候人们更加积极，哪怕面对死亡，也会一代又一代，不竭余力地去探寻。
可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沙尘暴之中磨灭，传承了数十代之后，除了那些有幸经历过当年的圣人，余下的大多数人都是只想过好现在的小日子，不愿意在花费多余的代价去探寻那些遥不可及事物的老百姓，学院的支持率可见一斑。
现在学院来找自己，是有什么打算？
她思考片刻，让对方进来。
与此同时，那一团烟雾也逐渐变得淡薄，就像是融入了环境一般。
克里奥佩特拉很快见到了来访者。
这是一名俊朗的青年，即便以克里奥佩特拉的见识，他也是相当英俊帅气的一类，尤其在人均只有十几岁，充满着青涩和稚嫩的荒原，这种成熟又不失青春的容貌，足以夺走任何一位少女的心。
“您好，尊敬的克里奥佩特拉大人，我是陆绊，来自乌托邦之外的旅行者，我代表学院来访，希望与您商谈乌托邦的未来。”
陆绊的视野扫过屋子，很快，在那空气之中，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
【名叫狂毒，来自雾都】
【最擅长的是蛊惑人心，以及散布毒素，无论哪一种都令人恐惧】
【他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最好不要对他产生敌意】
【幸运的是，他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办法发挥他最擅长的战斗方法】
很明显，那雾都的神选者就在这间屋子里。
陆绊曾经获得过能够化身成为雾都人的面具，他知道雾都人可以稀释自己，从而藏匿于空气之中，哪怕现在，这雾都人也存在于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甚至伴随着陆绊的呼吸，流入他的肺部，融入他的身体之中，这样的能力用来下毒也是极为便利的。
陆绊倒是不用担心狂毒会给自己下药，毕竟这种行为很明显是乌托邦不允许的，就算狂毒铁了心要和自己极限一换一，陆绊本身也可以融化自己，免疫毒素的侵扰。
这也是为什么说狂毒最擅长的战斗方法没办法在乌托邦里使用。
“你的来意，我想想，你是想要依附我们，或者想要给学院争取将来探索遗迹的资源？”
克里奥佩特拉看向陆绊，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淡红色液体。
陆绊看了一眼她的杯子，想到了蜜虫酿造的酒，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克里奥佩特拉微微皱眉，这个男人虽然英俊，但言语举止却并不优雅，反而显得有些粗鄙，现在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这是在愚弄，嘲讽自己？
“我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陆绊答道，他按捺住想象，收敛起表情。
“什么事？”
克里奥佩特拉追问。
“请不要在意，大人，这和我的来意没有关系。”
陆绊回答，接着又继续说道。
“我只是好奇，黄沙兄弟会与外来者合作，想要用什么手段来获得竞选的胜利？”
“外来者？我们黄沙兄弟会向来照顾旅行商人，这些商人们给乌托邦带来了资源，我们也承诺会发展商业。”
克里奥佩特拉解释道。
“不，我指的并非那些旅行商人，而是某些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存在。”
陆绊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听到陆绊的话，克里奥佩特拉挑了挑眉毛。
这个人的话非常直接，这在商业之中是极为少见的。
更加令她觉得奇怪的是，他竟然知道有来自异域的存在造访了黄沙兄弟会，这件事就算是克里奥佩特拉身边的人也没有多少知情的，这个男人是如何得知的？
她本想搪塞过去，可就在准备开口的一瞬间，克里奥佩特拉忽然感到了一阵危机感。
这种感觉，就像她尚未成为圣人的时候，在荒原之中遭遇到怪物时的危机预感，就像被某些超越人类极限的怪物盯上了一般。
骤然间，克里奥佩特拉发觉，自己已经走进了陆绊刚刚布置的“陷阱”之中。
陆绊最开始和自己说的，“商谈有关乌托邦未来的事情”。
这只是简单的一句寒暄，若是在别的场合，那么完全不需要担心会有什么后果，可这是在乌托邦，凡事都要讲究规矩的地方。
在乌托邦，商谈这个行为代表着商业上的谈判，是具有契约的意味的。
而在商谈之中，“欺骗”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克里奥佩特拉想要欺骗陆绊，那么她必然会受到相应的制裁。
差一点儿，自己就落入陷阱之中了。
克里奥佩特拉倒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她之所以能够在黄沙兄弟会成为圣人，也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就算在商谈之中不能说谎欺骗对方，但想要造成欺瞒的效果，可不是只有谎言才能做到的。
利用信息差来制造不对等，利用部分的真话来误导他人，在乌托邦，这样的话术是每个黄沙兄弟会的商人们必须掌握的。
“那些存在如今不会危害乌托邦，只要我还在，这座城市就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克里奥佩特拉答道。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就算两者之间达成的协议将会在遥远的未来对这座城市造成威胁，那么至少，在克里奥佩特拉还在的时候，雾都人无法危害这座城市。
“至于我们的手段，自然是凝聚人心，获得大多数民众和元老院们的支持。”
“通过以给他们服用毒药的形式？”
陆绊又追问道。
他的话令克里奥佩特拉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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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太太，你也不想他们知道吧？
见到对方沉默下来，陆绊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毒药？这位陆绊先生，身为黄沙兄弟会的主持者，我需要提醒你，在乌托邦，造谣也是犯法的。”
克里奥佩特拉并未直接回答陆绊的提问，而是反过来指控道。
“那么换句话来说，我现在说出这些话而没有受到乌托邦的制裁，就代表我说的是实话？”
陆绊针锋相对。
“我没有时间和你玩文字游戏。”
克里奥佩特拉说着，她的耳畔忽然回荡起了一些细碎的低语。
“如果你愿意，可以找人将他带到城外，我会在一瞬间干净利落地将其解决，不会留下任何残渣。”
那是狂毒的声音，他透过自身浸入克里奥佩特拉大脑之中的部分，直接传递着自己的思想。
在乌托邦里，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但出了这座城市，就不一定了。
至少在远离乌托邦的荒原里，杀人是不会受到制裁的，就算杀完人回来，乌托邦也无法追溯。
所以，有些时候如果在城里结仇了，就会想法设法诱导对方出城，然后两清。
这就导致了很多人真的不太敢离开乌托邦，生怕自己走出去就被杀了。
“我想，学院的人过来浪费我的时间，不应该只是为了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吧？”
克里奥佩特拉并未回应狂毒，她想要让一个人从乌托邦消失，还犯不着动用这外来者的手。
“更何况，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在乌托邦的见证下，谁又能给其他人下毒而不被发现呢？”
“下毒的是你的手下，毒药是两种无毒的物质混合而成，如果我说这些，你肯定会有话术反驳，但很可惜，这并非这种简单的计俩。”
陆绊沉声道。
如果自己以这些的理由去公开处刑克里奥佩特拉，倒是可能真的会因为造谣而被驱逐出乌托邦，或者直接遭到天谴。
这种正常人都能想到的计谋肯定不会是克里奥佩特拉的手腕。
她能够在这座城市坐上守护商人的圣人的位置，必然依靠的是超人的计策。
“我听闻，黄沙兄弟会在这几个月期间，开始给住在城里的普通人分发食物，我昨天也品鉴了一下，味道有点像屎。”
陆绊面不改色地答道。
“......你要是来成心捉弄我的，我建议你现在立刻离开，否则侮辱圣人的罪责足以让你痛不欲生。”
克里奥佩特拉觉得这人除了帅之外一无是处，言语之间满是戏谑和粗鄙，哪怕是在荒原上遇到的土匪都比他要可爱得多，至少那些家伙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只是，这屎里有毒。”
陆绊丝毫没有顾忌地说道。
“？”
克里奥佩特拉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疯了，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别急，大人，我告诉你别急。”
陆绊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抬手让克里奥佩特拉停下呼唤其他人的举动。
“你有什么证据？”
克里奥佩特拉这时候又觉得，陆绊说不定真的知道点儿什么，既然对方选择了和自己一对一谈话而不是直接将其公之于众，要么代表陆绊也没有实际的证据，一切全靠猜，想要诈自己，要么代表陆绊别有所图，并不想和黄沙兄弟会撕破脸。
“你的下一句是，‘如果分发的食物里真的有毒，那么我早就被乌托邦制裁了’。”
“如果分发的食物里真的有毒，那么我早就被乌托邦制裁了......咦？”
克里奥佩特拉顿了顿。
这个人怎么知道我要这么说？
他真的什么都料到了？
这时，克里奥佩特拉耳畔，又响起了狂毒那细碎的低语。
“快让我杀了他，我能感觉到，这个人不一般，你不一定能处理得来，让他离开乌托邦，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那如同魔鬼诱惑的低语回荡，克里奥佩特拉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将其驱逐出脑海，她看向陆绊，等待着他的说明。
“在我的世...我的城邦里，有一句俗话，叫做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陆绊随后说道。
“耍流氓？”
克里奥佩特拉微微眯起眼睛，她不知道什么叫做“耍流氓”，这个词组的构成形式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但比起这个，陆绊的话语让她警觉了起来。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完全没有毒性的，哪怕清水，喝了足够多也足以置人于死地。”
陆绊不紧不慢，徐徐说道。
“而你们在分发的食物里添加的毒药，单独的剂量并不足以产生任何危害，可这些毒素无法被人类消化与排解，所以会逐渐堆积在人体内，久而久之，当这些毒素堆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这样一来，下毒的行为并不会被乌托邦的法律制裁，却又能在日渐一日的积累之中完成这一步。”
乌托邦拥有绝对的正义，可犯罪行为却并非绝对的，就算盐放多了会导致死亡，法律也不会惩治一个放多了盐的厨师，这就是漏洞所在。
就像一幢大楼，每天取走一块砖头自然不是犯罪，可久而久之，大楼的地基不稳，最终也会倒塌，酿成事故。
“很有趣的想法。”
克里奥佩特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在商业的博弈上，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就能决定胜负，自己不能暴露出任何问题。
“可是为什么有人要在分发的食物里下毒，毒死了那些普通人对任何一个阵营有什么好处吗？”
这位继承了艳后之名的商人特意选用了不会体现出自己在其中作用的表述方式。
“这很简单，不需要把这些人都毒死，只需要让他们表现出症状，到时候乌托邦就会陷入人心惶惶之中，而在那时候，黄沙兄弟会向这些受难者伸出了援手，运用旅行商人们交易得来的药物治愈了众人，至此，黄沙兄弟会就会成为众人的救命稻草，获得极大的声望。”
陆绊说道，他顿了顿，又接着开口。
“大人，你也不想这些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吧？”
869.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克里奥佩特拉不动声色，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陆绊。
长得是挺帅的，可惜了。
她在荒原混迹了这么多年，有时候也是会有一些需求需要解决的，本来，如果陆绊并不是那么令人厌恶的话，她倒是不介意援助一下这位年轻人。
然而现在，陆绊所说的话都极为危险。
每一句都像是毒药，狠狠地灌入克里奥佩特拉的喉咙里，令她无法拒绝，只能咽下，病入膏肓。
她思绪很快跳转，在内心呼唤。
“我重新考虑了你的建议，你能确保让他永远说不出话吗？”
“当然。”
狂毒的声音变得狂热起来。
克里奥佩特拉沉默下来，她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摩挲，像是在思考。
很快，克里奥佩特拉就有了答案。
“我会让他离开这座城市，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如此回应，克里奥佩特拉看向陆绊。
“你说的这些都很有趣，是一个不错的故事，可惜的是，我们治理这个城邦并不靠讲故事。”
她说道，话术之中并没有对陆绊说法的正面回应。
“请回去吧，我这一次会原谅你的无礼，但没有下一次了。”
克里奥佩特拉厉声说道。
有两个人立刻来到了屋子里，一副要是陆绊自己不走，他们就要帮陆绊体面地离开的模样。
陆绊只能起身离开。
等到陆绊离开，克里奥佩特拉又唤来一位商人。
“今天就不要分发食物了，那些食物都送到城外。”
她指了一个位置，那是旅行商人们聚集的区域，就在乌托邦城外不远处，给一些不想要受到乌托邦规则束缚的商人们营业交流的地方。
至于陆绊，他离开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认真观察了一下。
他发现，今天照例应该出现的分发食物的黄沙兄弟会的成员没有出现，只有那些习惯了每天这个点敲碗等待着的普通人，还在嗷嗷待哺。
“怎么今天没有发吃的了？”
“难道不发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黄沙兄弟会言而无信，竟然不发吃的了，我特地今天早上什么都没有吃，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别的地方有发吃的吗？你们有人去看了吗？”
“该不会是黄沙兄弟会出事了吧。”
一群人议论纷纷，其中不少人对黄沙兄弟会颇有微词，大有升米恩斗米仇的感觉。
陆绊注意到，黄沙兄弟会的人并不是消失了，他们运送着那些食物，急匆匆地朝着乌托邦城外走去，似乎想要将这些有毒的食物赶快处理掉。
他跟了上去。
离开乌托邦，这些运送食物的人很快来到了一处满是帐篷的区域。
这里就是外来商人们聚集的地方。
虽然乌托邦有规则限制，童叟无欺，但对商人们而言，童叟无欺才是最麻烦的。
商业上，欺诈和隐瞒是很正常的，要是没有这些手段，很多商人都不懂怎么做生意了。
所以，更多的商人愿意在城外聚集也不愿意进入城市里免费的房间之中。
陆绊跟上了那一群人，看着他们在帐篷之间穿梭，很快，就发现他们将装着食物的容器放到了一处无人的帐篷之中。
他等待了一会儿，看着对方离开，陆绊确认周围没有人，摸进了帐篷里。
看到那装着食物的容器，陆绊认真确认了一眼。
【虽然味道像屎，但只要你没有真的尝过，那么就不会这么觉得】
【含有微量元素，不要吃太多】
【如果你真的要吃那么多，最好提前找好厕所】
陆绊看到那一团棕色的粘稠事物的浆糊，上面冒出了银色的文字。
“吃多了肯定要找厕所吧。”
陆绊伸出手指，沾了沾里面的东西，尝了下。
“味道果然一样。”
他评价道。
就在陆绊准备装一点儿到盒子里，到时候拿来当做证据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作变得滞涩了。
这种感觉，就像关节里缺少了润滑油的人偶一般，所有的动作都变缓慢起来。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静脉里涌动起了纯黑的鲜血。
伴随着那血液逐渐占据自己的血管，陆绊也感到视野开始摇晃起来。
不同于直接晕厥，陆绊看到，光怪陆离的颜色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连那棕色的食物，都变成了五彩斑斓的虹光。
扑通——
陆绊倒在地上，神经反应带来的抽搐占据了他的全身，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换上了重度癫痫的精神病人一般，在沙地上扭曲。
一团烟雾从陆绊的鼻孔，嘴巴，耳朵里流淌出来，很快构成了一个朦胧的人影。
“简单。”
狂毒看着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陆绊，轻蔑地说道。
他缓缓沉降下去，来到陆绊的脸边，他很享受这种敌人在自己的猛毒之下垂死挣扎的感觉。
克里奥佩特拉的举动并非心虚，而是刻意为之。
倘若她直接找由头或者诱骗陆绊来到城外，那么陆绊肯定会心有戒备，难以偷袭。
所以，她才会故意露出破绽，让陆绊自己追寻。
最好的欺骗方式，就是让对方自己去发掘，人们总是会对轻而易举被告知的答案疑惑重重，而对自己找到的假象深信不疑，人类从来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当陆绊被钓出城外后，一直缠绕在他身体里的狂毒就开始办正事了。
这足够让一百头印度象在顷刻间暴毙的毒素瞬间就伴随着血液蔓延了陆绊的全身，侵入神经，侵蚀血肉，哪怕有超凡的力量医治也无力回天。
几秒后，陆绊抽搐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狂毒感到很满意，他正准备离开，让黄沙兄弟会的人来收拾残局，却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就像明明是大晴天，却感到会下一场暴风雨的预感笼罩了狂毒，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陆绊一动不动，依旧躺在地上。
明明钥匙就在自己手上，却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就走出家门的感觉萦绕着狂毒，令他感到不放心。
狂毒深入到陆绊的体内，确认着他的生死状况。
心脏，停止跳动。
大脑，已经没有反应。
内脏，全部失去功能。
的确已经死了......
正当狂毒确认了陆绊的死亡，准备离开他的身体之时。
陆绊忽然睁开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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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0.打嗝儿
陆绊睁开眼睛，体内的脏器开始蠕动，变形，融化。
这毒素相当猛烈，就像被眼镜王蛇朝着抓住的小白鼠里注入的那些一般，顷刻间沿着血液传导，麻醉神经，同时，融化肌肉组织。
可以说，当中毒的那一刻开始，陆绊就已经开始被消化了。
如若继续，陆绊最后会只剩下一滩糜烂的，方便消化的血肉，以及一副骨头架子。
想想还挺有食欲的。
而这种毒素最大的危险就是，难以从体内分离。
电影里那种吮吸伤口将其排除的方法根本不可能将毒素彻底剥离，除非来一个吸血鬼当场把陆绊的血都吸干，还得赶在那些血液渗透进内脏之前，不然妥妥地只有死路一条。
正因如此，在看到陆绊倒地不起，就连身体都开始冒烟，泛起一些泡泡的时候，狂毒只能说一句，为时已晚，有机体。
狂毒怎么也想不到，陆绊竟然还能活下来。
那些受到毒素侵占的内脏正在以超过原本速度的效率融化，分解，成为了一滩混烂的肉泥，狂毒立刻想要退出陆绊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移动。
那黏稠的肉泥包裹住了每一寸气泡，将狂毒牢牢束缚其中，那些烟雾塑造成了陆绊的形状，不断揉搓，最终肉泥再度重塑成为人形。
而所有的毒素，都被灌注到了那一团空气里。
狂毒自己当然不可能被这种毒素影响，他制造的毒之中，只有少数的几种是针对雾都人这样没有肉体的气态生命的，而那些毒的成分极为复杂，糅合了狂毒自己的超凡能力，普通人是没办法掌握和使用的。
而针对有机体的毒素，对气态生命而言不足为惧。
只是，狂毒依旧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预感。
他此刻正准备寻找机会逃走，用最简单的膨胀来挤爆陆绊。
可骤然间，狂毒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传来了一些低语。
这些低语就像是曾经面对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怪物时所遭遇到的一般。
就像是源自亘古虚空之中那些最深的邪恶的呓语，虽然无法听清其中的含义，可只需要片刻的聆听，就足以让他陷入理智丧失的疯狂之中。
这呓语来自四面八方，狂毒避无可避，整个人停止了膨胀的过程，他的内部开始沸腾，就像那些巨大的气态行星内部涌动的炽烈。
狂毒视野里，提示他理智降低的文字已经如同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可他根本没有余裕去感到恐惧。
直到还存留有意识的最终一刻，狂毒脑海里回荡的是进入任务之前的想法。
“这就是......辉煌难度吗？”
“嗝儿——”
陆绊打了个嗝，似乎刚刚吃了什么容易胃胀气的食物。
【已消灭敌对神选者1/？？？】
视野之中，银色的文字冰冷淡漠地浮现出来。
“嗯？”
陆绊发现，这提示后面并没有仔细的数量显示。
这代表，不只有一个神选者会出现在乌托邦？
总不能每个势力背后都至少有一个神选者吧？
乌托邦有这么重要，值得各路神祇派出手下的得力干将来这里争夺？
陆绊有点理解这任务难度之所以是【辉煌】的原因了。
恐怕乌托邦背后，还牵扯着某些更重要的事情，以至于那些神通广大的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需要派遣众多神选者来解决问题。
实际上，就连寂静之地，也有陆绊和杜丹平两位神选者参与到了角逐之中。
不过至少，黄沙兄弟会这里的神选者应该解决掉了。
接下来陆绊只需要曝光一下他们给予的食物里存在毒物，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克里奥佩特拉就会被乌托邦的法律制裁掉。
他留下了一部分的血肉在这里装作残留的尸体，带上那装有食物的盒子，随即绕开了那些黄沙兄弟会等着来收尸的人，回到城内。
只是，陆绊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接下来的动作，就看到城里又变得喧闹起来。
许多市民都朝着城市广场的方向走去，那里似乎又要进行一番惊心动魄的辩论。
陆绊随便抓了个路人询问。
“听说是野狼卫队有大新闻公布，正在召集全城的人呢。”
路人似乎也不懂发生了什么。
“野狼卫队？”
陆绊跟着过去凑热闹。
路上，他还看到了同样凑热闹的豹豹与柯城，以及冯羽。
“你那边怎么样？”
冯羽询问。
“已经解决了，到时候只需要找合适的时机曝光一下这些食物就行了。”
陆绊回答，这颇有种315晚会曝光劣质产品的快感。
他们来到城市广场，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
广场已经聚满了人，不说全部，至少一半以上的市民都到了这里。
可这并非辩论，至少陆绊没有看到除了野狼卫队之外的其他人站在台上。
倒是有一些黄沙兄弟会，流沙议会，以及学院的人在前排，甚至于希波克拉底与克里奥佩特拉也在列席之间。
陆绊看到，一名身材魁梧，有着古铜色皮肤，肌肉健硕的男人走到了台前。
他身上穿着虫子的几丁质外壳构成的铠甲，同样看不到结晶的痕迹，年龄则接近四十，想必也是一位圣人。
“各位，我是野狼卫队的阿瑞斯，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那人说道。
看来的确是圣人。
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他继续说道。
“众所周知，在这段时间里，黄沙兄弟会一直在乌托邦各处分发食物，这本来应该是一桩善行，可没想到的是，我们发现，他们分发的食物，竟然包含毒物！”
阿瑞斯的话语一出，众人哗然。
市民们议论纷纷，坐在前排的几个势力的人表情各有不同。
学院的代表有些惊讶，他们立刻看向身边的黄沙兄弟会的克里奥佩特拉。
流沙议会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沉默着冷眼看待这一切。
至于克里奥佩特拉，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静静聆听着阿瑞斯的话语，似乎提到的事情与自己完全无关。
“我们野狼卫队从来不说谎话，现在我就可以给出证据。”
说着，阿瑞斯一招手，几个魁梧彪悍的男人抗上来了一个圆桶。
那正是黄沙兄弟会用来分发食物的容器。
871.大家听我说
“各位，这是黄沙兄弟会这段时间在城里分发的食物。”
阿瑞斯沉声说道。
“你们可能会疑惑，如果这些食物里有毒物，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能分发给普通人，这是因为，这些食物里的毒只有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对人产生影响。”
他挥了挥手，几个躺在架子上的人被抬了上来。
“相信各位或多或少都熟悉这些人，他们这段时间里，每天都食用黄沙兄弟会提供的食物，现在，由于他们吃得比较多，所以现在身体里堆积了大量毒素，已经无法正常生活了。”
那些人同时发出了哀嚎的声音，令人心悸。
说着，阿瑞斯看了一眼台下，他的视线扫过了克里奥佩特拉，望向希波克拉底的所在的方向。
“希波克拉底医生，你可以来检查一下，我说的话是否属实。”
希波克拉底沉默着站了起来，他来到这些人身边，将手放在他们的胸口，闭眼数秒，表情微变。
他没有说话，一连检查完了所有人，又伸出手，探了探那食物。
“......他们身体里的确有大量的有害物质，而这些食物里同样存在这些有害的物质，不能排除是因为大量食用了这些食物才导致的病变。”
希波克拉底话音刚落，整个城市广场顿时喧闹起来。
“什么，我昨天才吃了一碗！！？”
“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下毒？”
“黄沙兄弟会背叛了我们！！！”
“他们理应受到制裁！”
“我早就知道这些狡猾奸诈的商人没安好心，还好我一次都没有吃到过这些食物！”
“我之前就提醒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食物，看吧，现在出事了！”
“我也吃了好多，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感觉身体没有任何状况吗？”
“不可能吧，为什么克里奥佩特拉大人要做这些事情？”
众人的目光与矛头同时指向了克里奥佩特拉。
“这是真的吗？”
克里奥佩特拉身边的一名黄沙兄弟会的商人询问，他同样满脸地难以置信。
可这位继承了艳后之名的女子却横眉冷对，不紧不慢地开口。
“阿瑞斯大人说的的确是事实。”
听到克里奥佩特拉的话，整个城市广场沸腾起来。
叫骂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已经变得激动起来，他们站起身，想要讨伐黄沙兄弟会。
可下一刻，克里奥佩特拉的声音再度响起，直达人心。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们向大众提供的免费食物存在着这样严重的问题，事实上，我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已经让所有人撤走了即将分发的食物，各位今天并没有看到黄沙兄弟会在分发食物，不是吗？”
她的话顿时令大家安静下来。
很多人回忆了一下，的确，今天本来应该出现的分发食物的黄沙兄弟会的人并没有出现，不少人到刚刚为之还在抱怨。
“至于这些食物的来源，我也已经彻查清楚了，是负责供应的钢指为了他的利益，与外部的旅行商人勾结，散布毒物，想要依靠药物牟利。”
克里奥佩特拉说道，她挥了挥手。
几个人立刻从场外带来了一名手指由结晶构成的男人，那男人挣扎了一下，被押送到广场正中央，踢了一脚，跪倒在地。
“这一次的骚动，是我的责任，是黄沙兄弟会的责任，我只是想要造福大家，可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克里奥佩特拉说道，眼中似乎含着泪光。
她的表情相当生动，几乎所有人都深受感动。
只有陆绊注意到，她的言语之间有许多取巧之处。
比如她说钢指为了他的利益而与外部的旅行商人勾结，散布毒物，但并没有否认钢指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是否一致，既然这个人能够被推出来当替罪羊，那么他肯定是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了的，他的利益，自然就是克里奥佩特拉的利益。
同时，克里奥佩特拉说这些都是她的责任，这话看起来像是在揽责任，实际上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实话。
在克里奥佩特的真话之下，许多人都被蒙蔽欺骗了。
“原来是这样，看起来克里奥佩特拉大人也是受害者。”
“我就说嘛，黄沙兄弟会怎么可能背叛我们。”
“这个钢指，平常看起来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坏！”
“太可恶了！还好我没有吃那些食物，这个钢指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
“就这样就想撇清楚关系？我不相信圣人会被这么简单地欺骗！”
“大家听我说，克里奥佩特拉大人绝不希望我们受到伤害，是她身边的钢指，对她隐瞒真实的目的，隐瞒这一切的事实！”
大家七嘴八舌，许多人都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义愤填膺，只相信克里奥佩特拉也是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毕竟一位乌托邦的圣人想要毒害普通人，这事情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见到这一幕，野狼卫队的阿瑞斯微微皱眉，他和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又看向跪倒在地的钢指。
“你如果实话实说，野狼卫队可以考虑帮你做出担保，只会将你驱逐出这个城市，不至于受到极端的刑罚。”
他劝诱道。
“克里奥佩特拉真的不知情吗？”
钢指抬头，看了阿瑞斯一眼。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你们根本不明白乌托邦现在的处境，只有最极端的变革，才有可能拯救这里。”
钢指说道。
他的声音并未有颤抖，反而高亢而嘹亮。
“你考虑清楚，这件事并非你一个人就能抵罪的，所有参与分发的人，所有和这些食物有关的人，都会受到乌托邦的制裁，正义自在人心。”
阿瑞斯又说道。
钢指并没有回答。
下一刻，他忽然动了起来。
那按住他的两人像是忽然失去了动力，被钢指推开，这位超凡者的手指闪烁着金属色的光芒，朝着阿瑞斯的喉咙而去，试图取走对方的性命。
在众人的惊呼抵达之前，阿瑞斯抬起了右手。
他的右手平平无奇，抓住了钢指的手腕，那尖锐而危险的手指就这么停在半空中，距离阿瑞斯的喉咙只有半寸。
“何必如此。”
阿瑞斯叹息一声，随即，钢指的表情扭曲。
他全身的血管凸起，就像身中剧毒一般，钢指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瞬间，全身的血肉炸裂开来。
那些飞溅的血肉骤然燃烧，蒸发起来，片刻就只剩下一个黯淡的人影，像是被阳光永久定格。
毫无疑问，他因为试图杀死阿瑞斯未遂，受到了乌托邦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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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2.十五投
阿瑞斯没有想到，钢指并未选择供出背后的人，而是自己通过攻击阿瑞斯了断了。
在乌托邦，蓄意谋杀自然要受到制裁。
阿瑞斯瞥了一眼那两个押送钢指上来的人，内心也大致有了猜测。
恐怕是克里奥佩特拉事先已经得知了事情可能败落，于是安排了这一出好戏。
如今，钢指已经受到惩罚而死，恐怕那些经手过，稍微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也早就从乌托邦被抹除了。
克里奥佩特拉不愧是背负了艳后之名的女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荒原的沙漠中最恶毒的虫子。
他看向克里奥佩特拉，这位女性正展现着自己楚楚可怜的一面，欺骗着众人。
倒也不是说谎，只是部分的真话有时候就等同于谎言。
“为了补偿大家，如果接下来各位有任何身体不适，都可以来黄沙兄弟会接受免费的检查和治疗，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承担，这是我们的错误，理应由我来弥补。”
克里奥佩特拉又说道，令不少乌托邦的居民都连连点头。
这下，就算之前没有吃过那些食物，人们也会去黄沙兄弟会转一转，薅一个免费的检查，说不定还有小零食。
看到这一幕，陆绊倒是陷入沉思。
“看来克里奥佩特拉已经知道光靠雾都人不一定靠谱，从我去找她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不，或许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
无论下毒的计划成功与否，现在看来，克里奥佩特拉都收获了一波民众的好感。
可能对于很多人而言，这种明明不是自己犯了错，却依旧勇于承担责任的领导者更有风度。
反倒是阿瑞斯，刚才的【制裁】虽然并非出自他之手，但那惊悚的画面依旧令许多人对其产生了畏惧。
一来一去，克里奥佩特拉不仅没有失去民心与支持，反而更进一步，获得了更广泛的乌托邦居民的信任。
这也在她的算计之中吗？
对比之下，野狼卫队的阿瑞斯就像是可怜的汤姆，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恐怕就连他发现这些食物的端倪都是克里奥佩特拉故意露出的破绽。
否则以这个老奸商的素质，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就这么出席这场会议。
现在，阿瑞斯的野狼卫队没有讨到好处，反而成为了黄沙兄弟会的陪衬，属实为他人做嫁衣了。
“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啊。”
陆绊感慨道。
他向来不擅长和人类打交道，现在克里奥佩特拉的状态，学院简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十五投都嫌时间太久了。
散会之时，陆绊远远地看了克里奥佩特拉一眼。
他发现这位圣人也在看着自己。
克里奥佩特拉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倒是有几分赞许。
看来她也对狂毒的失手有所预料了。
哪怕狂毒来自异域，是一位神秘未知的神选者，克里奥佩特拉依旧能够将其利用起来，成为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真要讲究，狂毒这样的存在，估计在雾都也比不上圣人在荒原的地位，受到玩弄很简单。
这和她继承了名讳的那位艳后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倒也挺贴合的，毕竟那位真正的克里奥佩特拉可是以一己之力，游走于当时各大帝国的元首之间，让那些枭雄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延续了埃及的历史。
离开了辩论广场，陆绊回到了学院的图书馆。
杜丹平正在桌前书写着什么。
荒原的墨水是用一种虫子的体液制成的，这些虫子大约手指头大小，使用的时候，将其从罐子里取出来，挤出汁液，和一种植物的浆液融合，就成为了能够书写的墨水，这种墨水哪怕沾上了水和风沙都不会褪色，相当常见。
探索者们有时候也能从遗迹里找到一些旧时代文明的笔，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没办法使用，倒是铅笔还勉强可以写出文字，只是这种宝贝在荒原都是高价，只有少部分人能用到。
当然，荒原的文盲率也极高，很多人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人均教育水平只有胎教的世界，不但掌握通用的语言，还能解读旧时代的文字，那是连天才都不足以形容的惊世之才了。
“这一局是黄沙兄弟会赢了。”
杜丹平听完陆绊等人的描述，说道。
“野狼卫队最近一直在加强城内的治安，揪出了不少外面城邦的间谍，可尽管如此，这些举动对普通居民而言影响太小，经过这件事，他们的影响力会变小，接下来流沙议会应该要有动作了，我们得小心提防。”
“为什么是流沙议会？”
陆绊问道，在他看来，流沙议会至少和学院处于友善声望，为什么杜丹平现在要他们提防流沙议会？
“流沙议会的成员里没有圣人，也正因此，他们对于乌托邦的领导者的位置极为渴望，并且，他们虽然是一些乌托邦曾经的功臣的后代，可自己却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与财富，只是单纯的继承了先辈的名头。”
杜丹平解释道。
“这样的一群人，会极端渴望证明自己，由于缺乏实力，所以他们最开始采取与学院结交的策略，试图抗衡黄沙兄弟会和野狼卫队，可现在，黄沙兄弟会一家独大，流沙议会的方针就会发生改变了，简单来说，他们可能会选择更加极端的行为，来为现状重新洗牌。”
就和与熊孩子下棋一样，你正儿八经地和对方见招拆招还挺正常，一旦对方陷入无法挽回的劣势，熊孩子想的一般不是怎么逆转或者反击，而是直接把棋盘掀翻了。
所以，当最开始，四个势力还处于相对均势的时候，流沙议会还能合纵连横，挣扎一下。
现在，很明显，就连最大的对手野狼卫队也差不多被压制住了，接下来黄沙兄弟会可以一家独大，这游戏就没有玩下去的意思了。
更因为流沙议会没有圣人，留给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他们不可能继续等待到下一次圣人更换，想要统领乌托邦，只有现在的机会。
种种压力之下，他们是最容易爆炸的。
“按照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我怀疑，流沙议会与某些邪教徒有勾结。”
873.昆虫卷饼
说到荒原的邪教徒，那就是【天父】了。
这位神祇的信徒在沙漠之上散布疾病，令整座城市都陷入恐怖之中，最终沦为祂的眷属。
陆绊这次的任务里也提到了有可能会有异域的神祇试图染指乌托邦。
从这个角度，流沙议会的确是最适合切入的。
只是陆绊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让柯城去城里打听一下有关流沙议会的情报，包括他们最近有什么动作，与外部的联系，和普通市民之间的关系等。
柯城肯定没办法打听得很仔细，倒不如说，他现在的举动很有可能被其他阵营，尤其是流沙议会的捕捉到，被发现。
这正是陆绊想要的。
有时候，想要知道熊孩子正在想什么，正在偷偷做什么，强行让他说可能不太行，不如反其道而行，用某些其他的手段来曲解他正在做的事，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自己跳出来反驳了。
退一万步说，流沙议会真的如杜丹平所说，与【天父】有染，那顶多也就是被对方做掉。
真到那个时候，有豹豹在，不用担心柯城的安全，那些人也会露出鸡脚。
虽然陆绊觉得流沙议会应该不至于那么愚蠢就是了。
至于陆绊，他现在必然被克里奥佩特拉注意到了，黄沙兄弟会将时刻注意他的举动，贸然行动吃力不讨好。
想到这里，陆绊决定先吃东西。
图书馆里会给访客提供一种类似卷饼的食物。
用灰色的昆虫翅膀当做基底，上面撒各种虫子腿，虫蛹，蠕动的虫子等，涂抹上用植物和虫子汁液混合而成的酱料，再卷起来，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虫子卷饼就做好了。
陆绊的脸皱成了苦瓜。
他拿着那卷饼，有些难以下口。
倒是一旁的冯羽，吃得面不改色。
一口下去，嘎嘣脆的虫子配合那墨绿色的酱汁，沾在了冯羽的嘴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陆绊咽了口唾沫。
咬了一口。
虫子像是炸过，表皮酥脆，内里柔嫩，汁水丰沛，不同的虫子有各种不同的口感，有的绵密如同芝士，有的香脆像是薯片，还有的劲道十足，口感如同牛肉。
酱汁酸酸甜甜，解除了食物的油腻。
最外面的虫子翅膀就像面皮般，具有一定的柔韧性，又不至于咬不动，混合着馅料吃下去，令人相当满足。
只要接受了这种设定，味道还挺不错的。
“呕——”
陆绊打了个嗝，有点儿反胃。
他吃完一个卷饼，还拿了一个，收进口袋里。
“你要做什么？”
冯羽看着陆绊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
“见面礼。”
陆绊神神秘秘地说道。
冯羽皱了皱眉头，没有仔细问。
吃过东西，陆绊与冯羽告别，离开了图书馆。
他走在街上，视线扫过人群，很快就发现有人正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刚刚在和你对视的零点四二秒里，她已经和你度过了没满的一生】
【他的内心正在纠结，到底是左脚先迈步还是右脚先迈步】
【他很担心自己有没有被你发现，但幸运的，他的担心是毫无必要的】
【她在犹豫是否要跟上你，毕竟你刚才已经看过她所在的位置三次了】
诸如此类，路人的行为都被陆绊看在眼里。
至少有五个人在不同的位置跟踪监视着他。
陆绊倒是不担心危险，在乌托邦里，这些人肯定做不出什么逆天的事情来。
只是，就这么一直跟着自己，陆绊也不方便行动。
他自然已经料想到了这些。
陆绊在巷子里穿梭，那些人也装作四处看风景般跟了上去。
他绕了一圈，很快到了乌托邦的那些空房子处，这里白天没什么人，商人们都去街市上卖东西了，这里也不担心有贼。
陆绊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子，很快拿起地上的石头，在门外刻上自己的名字，钻进屋子里。
就在陆绊进入屋子的后一秒，跟踪他的几个人暗叫不好，急忙隐匿身形，观察这边。
他们自然不可能随便进入被陆绊写上了名字的屋子，只能在屋外监视。
可谁也不知道陆绊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藏匿在屋子附近。
而陆绊，他进入屋子里后，看了看周围。
随即，整个人瘫倒下去，融化成为了一团腐烂的血肉。
留下了一点儿，捏成纸片人陆绊的形状，让纸片人陆绊躺在屋子里。
接着，陆绊整个人渗透进沙子里。
沙粒之间的缝隙虽小，但容纳陆绊绰绰有余。
他整个人陷落下去，忽然又钻了出来。
将掉到地上的昆虫卷饼小心包裹起来，陆绊再度沉降下去。
在沙地里穿梭，陆绊很快来到了流沙议会的总部。
这是一幢三层楼高的小屋，靠近绿洲，院落里可以看到绿洲的湖泊，绿意盎然。
几位流沙议会的成员正坐在院落里，吃着一粒一粒手指大小的虫子零食，低声交流着。
陆绊绕过了这些人，他化作一团史莱姆，在地面的砂砾之间流动。
进入这幢建筑，陆绊试图寻找流沙议会有没有和其他存在交流的证据。
一楼是大厅，二楼是会议堂，三楼有许多供人独处的小房间，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陆绊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
他躲过来往的人，又用【真实视界】看了一圈。
很快，陆绊发现，在大厅的一隅，有一处暗门。
这门的机关不知道在哪，但陆绊反正也不需要走正门，他潜入下去。
这是位于建筑物底下的一处地下室。
一进入地下室，陆绊就感到了一阵悸动。
很明显，在这地下室之内，存在着某种超凡的力量，这力量正在与乌托邦的规则抗衡，形成了一片奇妙的，规则无法影响的地区。
在地下室的正中央，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排列在复杂的法阵上，他的血液早就已经干涸，狰狞而扭曲的表情令人由衷感到恐惧。
而在法阵供奉的位置，伫立着一尊神像。
那神像陆绊很熟悉，在寂静之地，它被称作【慈祥的天父神像】。
看起来，流沙议会的确选择了最有节目效果的制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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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4.使用过后请洗手
这神像伫立在一块黑色的方石上，它身材臃肿，青绿色的石头表面有着脓疮与伤口，一个巨大的嘴巴在腹部张开，显露出尖锐的牙齿，它的脸分不清五官，就像被揉捏的橡皮泥般扭曲，给人一种惊悚感。
光是看到这一尊神像，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两眼昏花，尤其这神像上还覆盖着一层早已凝固的污血，浑浊的血像是一张蛛网，覆盖在神像和那尸骸的表面，邪异而惊骇。
可陆绊毕竟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这种程度的丑陋，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内心。
只是，这群小孩子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竟然敢在乌托邦里崇拜这种邪神。
不知者不畏。
陆绊想了想，现实里有很多熊孩子倒是也差不多。
有爬变电箱直接变成熟人的，有炸井盖与粪齐飞的，还有开鬼火车c位出殡的，就算在文明的现代社会，作死的手段只少不多。
拜拜邪神，小事情啦。
陆绊看了一眼尸体，不知道这是一位平民还是这些公子哥里狂热的某人，他蹲下查看了一番，死状凄惨，内脏都不翼而飞，想必是“供奉”掉了。
想了想，陆绊将怀中的昆虫卷饼放到了尸体上。
这样好像有点不尊重食物，但他想要尝试一下，如果自己进行供奉，能否联系到对面的那位【天父】。
鲜血构成的法阵散发出微光，某种神秘的联系从那昆虫卷饼上迸发，如同丝线般与法阵缠绕起来。
陆绊能够感觉到，在虚空里，一个通道正在被打开。
这通道满是粘稠的血肉，越往深处看去，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幽绿的光芒映照了整个房间，陆绊看到，那昆虫卷饼正在逐渐分解，被摄取，遁入虚空之中。
过了一会儿，昆虫卷饼全都化为碎屑，被那幽绿的通道狂暴吸入。
陆绊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按照陆绊的研究，所谓的奉纳这个行为，其实和夜之国魔网的三次握手有点儿类似。
其实供奉的是什么东西并没有那么重要，献上祭品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双方确认连上了。
就像网络传输，为了验证对面确实是自己的对象，总得带上一点儿什么东西来做验证，有的是一段无用的验证码，有的则是一组特定的数字，或者干脆做了加密。
祭品，就是这个验证码。
至于为什么很多仪式都用的是血肉，灵魂之类的，主要是因为这些东西对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而言相对比较容易辨认，很多存在嗅着气味就找过来了，根本不会弄丢。
不同的邪神对应不同的祭品，有人喜欢小鸡脚，有人喜欢小黑子，还有觉得污渍不行的，说不定还有邪神，只要在纸上写下4396就能光速联系到。
片刻后，所有的昆虫卷饼碎屑都被吸了个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儿，陆绊听到对面有了动静。
扑哧——
那昆虫卷饼的碎屑，被喷了回来，溅得满房间都是。
似乎是因为太难吃了，所以被退了回来。
“果然很难吃是吧。”
陆绊这下能确定，自己的味觉没有出问题。
他拿起了那一尊神像，这若即若离的联系立刻消失，虚空中那幽绿的通道也不见了。
陆绊之前见过这种神像，起到的是一个锚点的作用。
在和岛的时候，神像之间可以通讯，陆绊还和雾都人进行过短暂的交流。
只是现在这个神像，应该是直接连接到【天父】那边的。
想了想，陆绊手中具现化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
在神像上，无数文字浮现，构成了虚幻的书页。
陆绊将其翻开，查看神像的说明。
【只要献上奉纳，就能收获馈赠，慈祥的天父不拒绝任何人的加入，祂永远注视着你】
【搭配特定的法阵使用，效果更佳】
【请不要随意投喂食物，尤其是虫子！！！】
【使用过后请洗手，注意卫生】
如此这般的文字在其中交错。
陆绊急忙看了看自己的手。
在拿着神像的时候，他的手就已经受到了侵蚀，现在呈现出墨绿的颜色，如同发霉的蛋糕。
陆绊咽了口唾沫，按捺住尝一口的冲动，将神像放下。
就在这时，陆绊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看样子是有流沙议会的成员走下来了。
陆绊本来想躲藏起来，但忽然转念一想，有了更有意思的想法。
他整个人融化，变成了一团肉泥，环绕在那神像旁边。
嘭——
门被推开，两名刚才还在院子里磕虫子的流沙议会成员走了进来。
“你看，果然是错觉，这里什么都没有......嗯？”
走在前面的那人还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却忽然发现，在献祭仪式中央，神像旁边，有一团肉块正在蠕动。
他立刻警觉起来，以为是刚才卫兵们提到的可能的入侵者，但转念一想，这里是神祇所在的领域，哪怕就连乌托邦的规则都能抗衡，怎么会有什么危险的事物存在呢？
“这是......？”
另一人目瞪口呆，他看着那肉块逐渐蠕动，环绕着神像，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随后，肉块震动起来，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凡人，谁给你直视吾的权利？”
那声音宏大，淡漠，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尊主，令两人不自觉地感到头脑发热，一阵眩晕感袭来，就连双腿都忍不住发抖，差点儿双膝跪地，匍匐下来。
“你......您就是......【天父】？”
走在前面的那人急忙改口，他单膝跪地，向这一团肉块行礼。
第二人还有些狐疑，他看了看周围，感觉的确好像多了些什么碎屑的模样。
“还愣着干嘛，赶快行礼啊！”
一旁的同伴拉住他，令他也跪倒下来。
几乎同时，虚空之中，某种变化产生，封闭的地下室里，掀起了一阵风。
那风里有腐朽的味道，闻到这一股味道，两个人都掀起袖子，确认手臂上的刺青。
那狰狞的刺青微微泛出绿光，令两人的表情变得迷醉起来，耳边似乎传来了低声的呢喃和层层叠叠的呓语。
这呓语他们虽然无法听清，但这正是献上祭品之后的反馈！
难道他们真的把神祇的化身召唤过来了？
两人看着那一团肉块，暗自狂喜。
875.戒律
与此同时，在化为肉泥的陆绊耳边，也同样响起了那破碎层叠的呓语，只是，与那两位流沙议会的小朋友不同，陆绊倒是能听懂一些。
语言混乱不堪，大抵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
对方在谴责自己冒充祂的名字，并且威胁要降下真正的神罚。
陆绊没有在意，甚至还发出了嘲讽。
“略略略。”
那一团肉泥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两个流沙议会的小青年见状，有些困惑，不知道这语言是什么意思。
“你说，这是不是在让我们通知其他人？”
“难道不是不要告诉其他人？刚才祂都说了，不能直视神！”
而那虚幻的通道，同时流入了一些污染。
陆绊的身上，那一团肉泥之中，青绿色的物质蔓延开来，就像是某种瘟疫的病菌。
两人一看，急忙又低下了头。
“这模样，果然是真正的【天父】大人！”
那青绿的痕迹，正是被他们称为“圣痕”的证明，在所有信奉【天父】的人身上，都会显现这样的花纹，越是靠近神祇，这样的痕迹就越明显。
只是，大部分人都对此感到畏惧，他们以“疾病”“瘟疫”“堕落”来形容这样的状况，他们并不知道这是神明投下的视线，是馈赠。
只有真正接受了【天父】的给予，才能成为神明的眷属。
流沙议会的成员，则是想要让乌托邦再次伟大，将【天父】的信仰在这座沙漠之城里传播开来。
他们没有圣人，寿命短暂，可，一旦接受了【天父】的馈赠，那么短暂的生命也就不是问题了，在圣痕的帮助下，他们完全可以活得更久。
这正是流沙议会之所以接受了【天父】的原因之一。
生命璀璨易逝，对这些时刻感受着死亡的年轻人而言，只有活下去才有其他。
在荒原这样的世界里，生命的形态并不应该只有一种，只要能够延续下来，那些侵蚀和异化都是值得的。
他们最开始就没有冲着那仅仅一人的圣人之位而来。
而是想要通过圣人的治理，解决荒原的寿命问题。
毕竟比起区区的圣人，【天父】可是真正的神明！
没想到的是，【天父】竟然现身了！！！
难道真的是虔诚的奉献感动了神明？
“不、不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是否要将您降临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那一名流沙议会的年轻人谦卑地询问道。
“当然，通知你们能够通知的所有人。”
陆绊煞有介事地说道。
片刻之后，在这小小的地下室，很快聚集了六名流沙议会的成员。
为首的一人叫做雷霆，他的手臂上有一环一环的浅蓝色结晶，其中似乎有电光跃动，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在荒原已经是老人。
他的身上并未出现那些青绿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隐藏在衣服里还是别的原因。
雷霆仔细看向陆绊，眼神之中逐渐显现出狂热的神色。
“我等信奉的真神大人，请问您有什么神谕。”
他低下头，尊敬地说道。
“你们为了吾的降临，都做了什么？”
陆绊压低声音，问道，为了表现得更真，他还蠕动了一下。
仔细想想，现在陆绊就是套了个皮的虚拟主播嘛。
“我们在城市里各处已经布置了仪式，准备等到大选当日，在城里启动仪式，令全城的人都成为您的信徒。”
雷霆如实说道。
这群熊孩子还真敢啊。
陆绊想到。
等到大选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齐聚城市广场附近，在那时候启动仪式，十有八九就是散布瘟疫，那可没人能逃走。
乌托邦会在一瞬间被污染，成为【天父】的城池。
想了想，陆绊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开口道。
“愚昧。”
一声呵斥，令地下室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他们急忙低下头，显得更加卑微了。
“不、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妥？”
雷霆壮着胆子询问道，他抬起眼，看到那肉团之中发出涟漪，像是在震怒。
陆绊没有回答，他也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来阻止这些人。
可很快，没等陆绊继续开口，雷霆就领悟到了自己行为的问题所在。
虽然他们通过漏洞，将仪式拆解，分散到了乌托邦的各个地方，可这终究容易被发现。
一旦有人注意到这些仪式，那么他们的行动就会功亏一篑！
自己的准备看似万无一失，可实际上不过只是人类的僭越之举罢了。
真正的神明，又怎么会只有依靠这样的方式才能转化呢？
他们做的这些事，难道不是对【天父】大人的不信任，是多此一举吗？
“我......我明白了，我这就撤去这些准备。”
雷霆恍然道。
“......”
陆绊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但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那也成吧。
“相信吾，念诵吾的名。”
陆绊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句。
地下室里立刻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天父】的默念。
周围的空间又震动了起来。
陆绊听到，在骂骂咧咧之中，他又变得翠绿了一些。
“从今天起，你们应当遵守吾的戒律。”
陆绊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生怕听漏了一句话。
“第一条，勤洗手，多通风，人多不去凑热闹。”
淡漠而宏大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
众人听到陆绊的话，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雷霆琢磨了一下，他脑子飞快运转，很快有了答案。
这些戒律，看起来好像只是要注意个人卫生，但实际上却极为重要。
众所周知，【天父】的信徒身上都会或多或少出现“圣痕”，这些痕迹很容易被看出来，因此他们都穿着厚重的外套来掩盖。
而勤洗手，多通风，指的就是要清理好自己，避免被其他人发现。
人多不去凑热闹，指的也是同样的道理，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只有这样，才能保存实力，等到【天父】降临的那一天。
“我明白了！”
雷霆率先答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雷霆明白了什么，但既然他都说了明白，那自己要是还一脸懵逼，岂不是显得很愚蠢？
看到他们纷纷明白，陆绊又继续说道。
“第二条，多行善事，去到人们需要你们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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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6.我们联合！
“多行善事？”
雷霆听到这一句话，实在摸不着头脑了。
而且，人们需要他们的地方又是什么？
他完全不理解。
这时，雷霆身旁，一名双眼结晶化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其他人同样也是一头雾水，这时候忽然站出来一个人说自己明白了，那自然是好事，于是他们纷纷询问道。
“神谕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只看着自己，要多帮助其他人，获得民心，如果没有民心，就算我们能让乌托邦的所有人飞升，也不过只是重复现在的状况而已，大家还是各自为战，无法团结到一起。”
他说道，同时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把大家都拧成一股绳子一般。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现在，乌托邦的市民肯定有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帮助他们，才能在新时代到来之时让乌托邦走得更远！”
他说完，还期待地看了一眼陆绊，试图得到神明的赞许。
陆绊没有回答，他觉得这帮人实在太能想了，他自己都没想那么多。
既然他们说是，那就是吧。
“第三条，多多学习，接触，拓展眼界。”
“第四条......”
陆绊绞尽脑汁，整团肉都抽动起来，总算是编出了十条戒律。
“第十条，早睡早起，强身健体。”
他每说一条，流沙议会的人就会议论纷纷，讨论出一套行动的准则来。
“的确，就算事情做不完，我们也需要劳逸结合。”
“是啊是啊，只有经历充沛，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决定了，从今天起，做一个早睡的人！”
流沙议会的人很快将这些戒律以及相应的他们总结出来的解释记录下来，作为【天父十诫】，放置在了三楼的房间里。
陆绊寻思这些人暂时应该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就决定撤退。
毕竟已经离开太久了，说不定那些跟踪的家伙已经等得不耐烦，去陆绊的屋子外面偷窥。
“吾还会继续降下神谕，你们应当恪守戒律，赞颂吾名。”
陆绊于是说道。
“赞美天父！”
雷霆率先说道。
“赞美天父！”
其他人应和道。
陆绊听到，耳畔又传来了天父骂骂咧咧的呓语。
他满足地稀释自己，消失在地面之中。
等到陆绊离开之后，雷霆看了眼其他人。
“各位，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天父】大人已经指明了道路，大家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屋子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时，有一个人忽然开口。
“雷霆大人，我怎么感觉，【天父】大人说的这些，有些奇怪呢？”
他的话刚说出口，就看到一群人都看向了他。
“不，我的意思是，这些戒律都很好，但是，和我们之前做的事情的风格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他急忙辩解道。
“神灵给人的启示通常是模糊不清的，因为神从来不会在意人类具体会想什么，做什么，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人，聆听神的指示，并且将其诠释给那些信徒。”
雷霆并未生气，而是徐徐解释道。
毕竟心平气和，善待他人，也是陆绊留下的戒律。
“我们之前对神的启示领悟有偏差，现在【天父】大人亲自显现，给予了修正，这正是我们虔诚的证明。”
雷霆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赞美天父，祂给予了我们这些迷途之人唯一的救赎。”
“赞美天父！”
“赞美天父！”
众人又低下了头，口中念诵。
“首先，就从打扫卫生开始吧。”
见到大家都极为虔诚，雷霆说道。
...
几乎同时，在荒原某处。
一处沙丘之上，天空黯淡，在沙漠之中数十年也见不到的云团正在聚集，那深黑的云团之中，红色的闪电蜿蜒曲折，乌云笼罩之处，滂沱的大雨浸润了沙地，将表面那些尖锐的颗粒冲刷，露出了大地本来的模样。
倘若能够从高空俯瞰大地，就能看到这云团绵延上千公里，几乎覆盖了肉眼可见的大部分陆地。
在暴雨的中央，水聚成了汪洋大海，那些被埋藏在砂砾之下数百年的尘封的事物正在激流中被开启，生命孕育，与剧变的环境发生激烈的对抗。
而在暴雨边缘，一个人影骂骂咧咧，从沙地上站起来。
他虽然有着与人类相似大小的体型，可下半身却由无数章鱼般滑腻的触须构成，而上半身，则包裹在一件黄色的防护服之间，他看起来没有手臂和正常的四肢，脑袋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全透明头盔，头盔里，可以看到他的脑袋。
那脑袋圆滚滚一个，眼睛分散在脑袋周围，窥探着周围，他没有嘴，鼻子，耳朵，只有那无数的眼睛，在光秃秃的脑袋上一睁一闭。
他的触须之中，端着一个诡异的神像。
如果陆绊身处这里，肯定能一眼认出来，这与【慈祥的天父神像】如出一辙。
“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干扰我的通讯？”
那怪物的眼睛不断睁开闭上，复杂的闪动构成了一段信息，呈现着他的思绪。
被神明选中，从自己的世界来到异域完成任务已经很多次，这一次的任务是前所未有的难度【辉煌】。
只是，任务的目标倒是很简单，不过是帮助一支阵营获得胜利而已。
对他来说，毁灭一座城市都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帮助他们取胜。
他实在想不到，这任务能有什么难度。
不过，在了解到那座城市的特性之后，他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使用了这神像。
神像两个一组，可以相互之间通讯，只是，这通讯带有污染的特质，极其容易让弱小的一方臣服。
就算是他，使用的时候也要尽量小心一点，因为这神像所代表的神祇大概是被封印在某处了，尽管不会突然醒来攻击他，可长期使用神像，依旧会陷入污染之中，认知丧失。
本来，他蛊惑了旅行商人，使用这神像潜入乌托邦里，已经控制了那些熊孩子所在的势力。
接下来就是通过神像的力量散布瘟疫，将整座城市的人转化为行尸走肉，只要整座城市的人都成为了丧尸，那他也就算完成了任务。
可是，刚才的那个人，那是什么？
877.章鱼人
那如同章鱼一般的人抬头看看天空。
大雨滂沱，遮蔽了所有的气息。
他的触须蠕动，感受着冰冷的水。
“这家伙具有和我差不多的实力？他想要阻挠我，难道这就是这次任务里的敌对神选者？”
他回忆着刚才通过神像隐约窥探到的画面，对方能够融化成为一滩血肉，不，或许对方的本体就是那一滩血肉，原住民的模样只是伪装而成的。
想到任务里还有清除敌对神选者的条件，他感到一阵烦恼，满脑袋的眼睛眨了眨。
“本来想直接用神像直接异化所有人，连带着那不知名的神选者一起解决，现在看来还得亲自去一趟？”
章鱼人又看了一眼神像，神像上面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纹。
他收起神像，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暴雨。
这暴雨很快就会抵达乌托邦，清澈的雨水将会净化污浊的世界。
章鱼人身上升腾起青绿色的烟雾，那些烟雾扶摇直上，没入了云端之上。
很快，暴雨的云团颜色逐渐变化成了墨绿，那幽邃的颜色如同霉菌，令雨点也变得粘稠，恶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前方，章鱼人看到，有一支行军的军队正朝着远离大雨的地方前进。
这支军队他观察了好几天，经过一些推敲和调查，他得知这是来自西方的一座城邦的军队，他们的目的地同样是乌托邦，是潜藏在乌托邦的间谍发出消息，通知了这座城邦获得应许之地的情报，所以他们才派出军队，想要获得坐标。
只是，章鱼人觉得好笑。
因为他们的城邦已经淹没在暴雨之中，作为章鱼人的试验品毁灭了，现在那座海底的城市，只有全身溃烂的行尸走肉在重复着生前的动作了。
这一支军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就连他们，都要被这雨水淹没。
“让我测试一下这雨的效果。”
章鱼人的眼睛不断闪烁，他看到，尽管那支军队在沙漠之中行进的速度并不慢，可那毕竟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总需要休息的。
半天之后，那绿色的雨终于追上了那支军队。
尽管那军队之前有所觉察，加快了步伐，并没有按照正常的规律休息，可当雨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一切还是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那些强健的战士被雨水侵蚀，血肉绽开了绿色的菌落，他们的内脏在一瞬间枯萎，又膨胀起来，撑破了肚子，流到沙地上，被拖拽着，他们的哀嚎很快被雨声淹没，片刻之后，这支军队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不惧死亡，散布瘟疫，完全服从的丧尸军团。
章鱼人来到他们的指挥官面前，那曾经英武的男子此刻一只眼睛已经从眼眶里耷拉下来，他的嘴唇溃烂，露出了两排青绿色的牙齿，脸颊的空洞里，菌落丛生。
“继续前进。”
章鱼人想了想，利用这支不死的军队直接攻陷乌托邦看起来也是可以的。
当乌托邦变成他的城市，那谁当主宰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章鱼人如此想到，他潜入水中，隐没身形。
...
...
陆绊很快回到了屋子里。
他顺路还看了眼那些盯梢的人，都挺认真的。
陆绊决定犒劳一下他们。
于是，他先潜入回了学院，弄了几个昆虫卷饼，随后，悄悄地将其放到了那些人身后的空地上。
最后，陆绊回到屋子里，和纸片人陆绊完成了交接。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虽然本体已经是一团烂肉了，但变成那个形态还是让陆绊很不习惯。
“还是当人好。”
陆绊活动活动筋骨，抖擞抖擞精神。
在屋子外面。
负责监视的人忽然看到屋子里有了动静，瞌睡虫立刻就蒸发了。
“喂，你看，他动了！”
他急忙摇晃了一下隔壁人的肩膀。
他也想不到，这陆绊进入屋子之后，就坐在那里发呆，一发呆就是小半天。
除了时不时会翻个身之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作。
这人就来这里睡午觉来了？
他极为困惑。
现在透过窗户看到陆绊终于站了起来，他反倒放下心来。
看着陆绊在屋子里活动身子，这位年轻人往后退了两步，想藏得更深一点，防止被发现。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昆虫卷饼。
“这是你带来的？”
他拿起昆虫卷饼，问了问同伴。
“不知道啊。”
同伴也觉得奇怪。
两人嗅了嗅昆虫卷饼，确认味道没有什么异常，便将其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刚开始吃，就看到陆绊离开了屋子。
两人急忙狼吞虎咽，将昆虫卷饼囫囵吞下，追赶了上去。
只见陆绊又回到了学院里，像是真的只过来睡午觉一般，令人一头雾水。
两人还在思考自己是继续在学院门口等着陆绊出来，还是回去通报结果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人吵吵嚷嚷地从街的另一边闯了进来。
“你，衣服怎么破了一个洞，谁弄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见到街上一个路人衣服上的破洞，立刻以昂扬的声音问道。
“呃，在家里不小心划破的......”
路人被对方的气势震慑，有些结巴地答道。
“来人，帮他补好！”
为首的男人说道，立刻就有人冲上来，强行给那位路人修补衣服。
看着两个人凶神恶煞地弄着针线活，莫名有种反差感。
这是流沙议会的老大，雷霆，平日里不说谦虚低调，至少也是个张扬跋扈的主儿，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这样对待其他人。
“你，有什么困难？”
两人在帮路人补衣服的时候，雷霆又抓住一个路人，厉声询问道。
“我......我没有什么困难。”
那女子受到惊吓，急忙说道。
“怎么可能，你肯定有困难，不要藏着掖着，说，我都能帮你解决！”
雷霆又吼道。
那女子缩了缩脖子，苦思冥想，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今天的晚饭还没想好吃什么......”
“来人，给她拿两只最大的虫子，要肥的！”
雷霆立刻派人将两条正在蠕动的虫子塞到了女子的怀中。
“你们还有谁，有什么要帮忙的，都可以和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会尽力帮助所有人，来，都说一说。”
雷霆对着所有人说道。
令大家都一头雾水。
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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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暴雨将至
当流沙议会正在做好人好事的时候。
学院这边收到了一条消息。
众所周知，在荒原中，信息的传递是一项极为艰难的工作，不仅仅没有现代的电子通讯手段，就连古代经典的飞鸽传书都在这沙漠之中消失了，所以，绝大部分城邦接收到的外面的信息都是极为滞后的。
比如应许之地的消息，也是在霜心的探索队先回到乌托邦，再从乌托邦传开，等到其他的城邦知道，多数都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有一些极为特殊的超凡者，他们能够聆听百里之外的声音，或者与自己的孪生兄弟心意相通，还有一些圣人，自带了某些超凡特性，可以窥探特定地点的情况，这些算是荒原之中的千里眼，顺风耳了。
而学院依靠的则是虫子。
他们养殖虫子，从其中挑选出特殊的个体，将其散布到城邦周围数百里的范围。
这些虫子平日里蛰伏于地下，只有受到特殊频率的震动才会破壳而出。
它们振翅的声音则会被一种专门捕食这类虫子的大虫子聆听到，因此，这些虫子就构成了类似雷达的系统，只要有人骑乘虫子进入乌托邦附近，就会被觉察到。
乌托邦获得的，便是这样一条信息。
“有成规模的队伍正在朝着乌托邦前进？”
陆绊听到杜丹平的话，思考了一下。
“不但如此，空气之中的湿度正在上升，暴雨快要来了。”
杜丹平凝望图书馆的窗外，在天空与地平线交汇之处，一抹黑色占据了原本应当是霞光的位置，那里，荒原的人们可能已经上百年没有见过的云层正在聚集。
只是，比起旧时代的小说里描述的秒速五米的蓝天白云那样惬意的风景完全不同，这些深黑的云层之中翻滚着绿色的闪电，给人一种不安感，就像是某种源自末日的审判即将到来。
城内的普通人也很快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
起初，大家的心情是激动而雀跃的。
他们之中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没有见识过云，雨，更不用说风暴和骤雨了，人们聚集在城市边缘，凝望天与地的尽头。
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朝着那里顶礼膜拜，渴求神明的注视，为这荒芜的大地带来一丝救赎。
城市里，逐渐流传起了有关救世主的传说，传说那救世主将会骑乘着六条腿的骏马莅临人世，为荒原吹起第一缕春风，自此，荒原将会再度繁茂起来，再度变得绿草如茵。
当然，这些传说在陆绊看来，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不知道是其他城邦的间谍散布的，还是某些脑子已经不正常的人的臆想。
陆绊对此嗤之以鼻。
但风暴将至，也就意味着陆绊的任务进入了第二阶段。
现在，学院依旧没有获得更多人的支持，黄沙兄弟会则占据了最高的支持率。
而流沙议会，正沉迷于做好人好事之中，依旧没什么竞争力，当然，就算他们想要什么竞争力，已经投靠邪神的这群熊孩子也会被其他三家集体围攻。
至于野狼卫队，依旧在盘算策划着什么，想要在最后扭转黄沙兄弟会的优势。
按照预定，再过三天，元老院就将选出下一任圣人继承柏拉图。
比起竞选，陆绊更担心的这一场风暴。
他和冯羽骑乘着虫子来到城外。
这虫子虽然有翅膀，但无法飞行，只依靠振翅在沙漠上快速移动，短距离内速度较快，但耐力不行，因此只用作在城市周围进行巡逻。
城外的旅行商人们在各自的帐篷里，有人正在犹豫是否要收起帐篷进入城内避雨，有的人则凝视着那风雨飘摇，满是期待。
陆绊和冯羽朝着暴风雨靠近，空气中的潮湿气息越来越重，陆绊也品出了一些不对。
“这些水汽之中似乎蕴含着某些不太好的东西。”
他感到自己的肺部一阵灼烧感，就像在和岛呼吸的那些受到了严重污染的风。
“是疾病。”
冯羽让身下的虫子慢了下来，前方不过百里就是暴风雨，此刻在他们的视野中，大半的天空已经被黑云占据，在那堆积的云端之上，深绿的闪电蜿蜒。
狂风扬起了砂砾，混杂在风中，令人呼吸难受。
她抬起手，在指尖，接触到那湿润的风的位置，一点点异变正在扩散。
冯羽的手指皮肤开始枯萎，随即长出了霉菌一般的菌群，那菌毯不断扩散，试图蔓延到冯羽的身体的其他部分，但伴随着她两指合拢，那刚刚萌发的污染便被摁灭。
“雨水里带有污染级别的疾病，这是不详的雨。”
她说道，看向陆绊。
陆绊也依样画葫芦，学着冯羽的样子，看到自己的指尖长出了绿毛。
他仔细观察，然后舔了舔手指。
“不太好吃。”
将嘴里的霉菌吐出来，陆绊评价道。
“......”
冯羽嘴角有些抽搐，随后说道。
“这雨并非自然的力量，而是经过了其他神选者的干预形成的，我们需要找到污染的源头。”
“味道有点熟悉。”
陆绊还在品鉴那霉菌的味道。
他想到了在流沙议会的地下室见到的【天父】。
如果说【天父】并不是真正的神祇，而是与和岛类似，只是神选者利用两尊神像之间的联系故弄玄虚造成的假象，那么这雨似乎也就可以解释了。
“这雨不能抵达乌托邦，要是普通人接触到雨水，必然会受到严重的污染，直接异化成为怪物的。”
冯羽说道。
虽然有豹豹的分身在，但她对乌托邦并没有什么兴趣，很难说会不会顺手保护城里的人。
至于杜丹平，他作为神选者，就算能够保护这里一时，也不可能保护一辈子，他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迎接自己的命运的。
如果不阻止这隐藏在暴风雨之中的瘟疫，那么整个荒原也会逐渐被侵蚀，最终沦陷。
或许陆绊被选派到这个时间的乌托邦，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场暴雨。
他抬起头，看向尚未被云层遮蔽的天空。
在那蔚蓝的天空之中，似乎有某些来自遥远群星的，超越时间与空间的视线投射过来。
它们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就像观看一场盛大的戏剧。
暴雨将至。
陆绊驱赶着虫子，朝向那风暴的中心疾驰而去。
879.乌鲁克鲁克
章鱼人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
在星球还是一片蛮荒，连生命都尚未出现的时候，污染就已经到来。
在那些炽烈的，熔融的岩浆之中，污染绽放出了花儿，令这些永不停息的奔流逐渐冷却下来。
大地由此诞生。
岩石之上，那些污染并未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不断扩张，在雨水之中壮大自己的力量。
闪电给了物质变化所需要的能量，而污染在其中周转，被称为“有机物”的物质从冰冷的原初大海中诞生，经过某些奇妙的反应，在污染的第一推动之下，意识诞生了。
当意识出现之后，污染的扩散便更加迅速了。
进化如同病毒一般，在整个星球上开始散布。
生命受到环境影响，也影响着环境。
冰冷的石头和温暖的大海，星空下的天穹，奇妙的生物在其中酝酿。
在这个时候，某些游离于群星之间的存在注意到了这里。
仅仅只是视线投下，就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超过九成的生物只因为那些伟大存在的惊鸿一瞥便永远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剩下的百分之十，全都经历了一番超越想象的异化。
章鱼人的祖先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正如同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共同的祖先是五根手指一样，章鱼人的祖先，那触须的特性也被继承了下来。
在大海之中，带有无数触须的水母成群结队，构成了海中的云层。
天空之上，那些依靠触须游动的轻盈的生物逐渐占据天空，遮天蔽日。
大地上，滑腻的，蠕动的生物利用岩石构成了甲壳，逐渐迈出了生物的第一步。
三种不同方向的章鱼人在长达亿万年的进化之中，最终成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三者之间拥有了完全不同的文明结构，科技发展，意识形态。
或许是因为星球实在太广阔，这些生物竟然直到文明逐渐成型，才意识到彼此的存在。
最开始的试探般的交流之后，战争就开始了。
旷日持久的大战进行了百万年，无数的城市被摧毁，无数的同胞死于各种专精于杀戮的机器之中。
大海之中的章鱼人最终获得了胜利。
他们发展的是生物科技，以极其夸张的肉体改造技术，生物工程技术取得了优势，并且制造出了一种奇妙的生物机器。
这种生物机器极为微小，就连细胞，对它们而言都是庞然巨物。
可这机器又极为灵活，能够在短时间不断自我复制，增殖，最终控制有机体的所有细胞，篡改意识。
在地球上，这样的机器被称作病毒。
在章鱼人的世界，这样的机器轻松解决了他们的敌人，最终，章鱼人登上陆地，占据天空，甚至来到了宇宙，群星之间。
由于经历了过于漫长的战争，章鱼人已经成为了一个由战争主导的文明，他们所有人出生就是为了战争，在生物技术的改造下，章鱼人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武装成了武器。
不但可以灵活地操控所有先进的武器装备，还掌握了灵能，可以以意识影响现实世界，迈入超凡，强大的肉体，坚定的意志，甚至就连死亡之后，肉体都可以迅速分解，扩散出足以侵蚀所有有机体的烈性病毒，在统一之后的数十万年内，章鱼人几乎走遍了他们所在的星系。
他们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文明，但对章鱼人而言，只有征服是唯一的道路。
这些强大的生命对于绝大多数的文明都是降维打击，哪怕有些文明的科技发展程度与章鱼人已经相差无几，可那些文明并没有经历过百万年的战争，因此，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这些文明就已经被征服，摧毁，碾碎。
在最强大的时期，章鱼人在他们的宇宙中，一个人就能毁灭一座已经掌握了可控核聚变以及低阶超凡力量的文明。
有不少章鱼人接触到了那些宇宙最深的黑暗，堕落进了深渊之中，游离于文明之外。
还有些章鱼人被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污染，化为眷族与傀儡。
最终，某些章鱼人的窥探引发了那些至高存在的注视。
整个文明在一瞬间遭到了巨大的创伤，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章鱼人在一场波及范围超过百万光年的风暴中化作尘埃，那些曾经灿烂的文明，科技，那宏伟的母星，一切都荡然无存。
剩下的章鱼人，只能依靠一些连他们都不懂得原理的机械，在宇宙的蛮荒地带苟延残喘。
好在遇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神明，这名叫做乌鲁克鲁克的章鱼人才在一次宇宙怪物袭击之中存活下来，进入异域，不断完成，才来到现在的位置。
乌鲁克鲁克在海中游曳，雨水带来的变化让他极为舒适，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星，不知道那幽邃的大海到底是什么样子，但现在，冰冷的雨水让他有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尽管那故乡早已不复存在，他也未曾到过。
在风暴的边缘，行尸走肉构成的军队正在不知疲倦地行进，疾风骤雨没有让他们的速度减慢分毫，这一支军队足够摧毁荒原的任何一座城邦，并且，最恐怖的是，伴随着这满是瘟疫的雨点的落下，所有的人类都将被转化为行尸走肉，这支军队将会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越打越强。
终有一天，这星球将会成为一片汪洋大海，在海中，说不定还能酝酿出新的生命。
不过这和乌鲁克鲁克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并没有让章鱼人再度伟大的想法，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活在当下，尤其是见证了许多伟大存在的痕迹，通过异域的旅途了解到了旧日支配者的威压后，乌鲁克鲁克只想度过一个相对平静的人生。
这次任务，他也只是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问题的完成方式。
只要解决掉所有敌人，那就没有人能够妨碍自己完成任务。
对章鱼人而言，征服才是唯一的主旋律。
乌鲁克鲁克从水中浮起来，他看向前方。
忽然发现，在那飞扬的风沙之中，有一个人人影正在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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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0.菌落
乌鲁克鲁克觉得很奇妙。
水汽蒸发，别说是身处暴风雨之中的人类了，就算靠近这一片区域，人类都会因为瘟疫而生病，受到侵蚀而异化，怎么会有人偏向虎山行？
虽然乌鲁克鲁克不知道有的人类就是会看到提醒山洪的牌子之后继续爬山，哪怕前一天已经有人被洪水冲死了第二天还继续往上爬，但显然，眼前的人并不是那种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熊大人。
乌鲁克鲁克看到，那个人身下的虫子已经开始了变异，在沙地上扑扇的翅膀长出了绿色的霉菌，脑袋上也开了花，动作逐渐迟缓下来。
随后，那个人伸手，轻而易举地将手插进了那昆虫的脑袋里，直接令这虫子失去平衡，陷落在沙地中。
“已经不用再受到折磨了。”
陆绊摸了摸那因为死亡而停止异化的虫子，他的手化作一团殷红的血肉，迅速将虫子的尸骸吞噬殆尽，与自己融为一体。
“味道果然很难吃。”
陆绊看着朝自己迎面扑来的那巨大的雨幕。
这是一场怎样的豪雨？
天空与大地之间如同蒙上了一面模糊的毛玻璃，雨点连成线，映照着外界的一切事物，在那雨幕之后，是一望无际的深绿色乌云，以及其中青绿仿佛长蛇的闪电蜿蜒曲折。
在这场大雨之中，事物的边界都被模糊了。
陆绊能看到其中行走的一支军队，以及更多的，像是旅行商人一般骑乘着虫子的普通人。
这些普通人的身体发绿，皮肤有许多破损之处，从哪些破损的地方，生长出了蘑菇和嫩芽。
他们就像生物和植物的融合体，在雨水的滋润下茁壮成长。
除了滂沱的雨声，世界再没有任何动静。
周围的水汽泛着绿光，仔细观察，陆绊可以从【真实视界】里看到那些水汽之中弥漫着的细小菌落。
这些病菌有着尖锐的外壳，纤细的肢体，像是一枚枚长了腿的子弹。
当病菌接触到细胞，就会用那尖锐的头部刺破细胞膜，将其中的物质注入到细胞内，利用细胞质来增殖，最终占领身体，使其成为不眠不休的战士。
即使此刻，那些菌落也正在从陆绊的呼吸道进入他的体内，试图侵蚀陆绊的身体。
连鼻子里的毛都变成了绿色的。
陆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他的肺部，那些病菌试图依样画葫芦，分裂，增殖，占据所有的细胞，将陆绊改造成那些行尸走肉的“植物人”。
可是，这些病菌很快就被陆绊自己吸收，吞噬，消化，成为了和那虫子一样的养料。
病菌也不过只是一种污染罢了。
这污染的水平并不足以影响陆绊，甚至，他还能反过来，影响这些病菌。
雨幕如同一道叹息之墙，朝着陆绊扑来。
嘭——
一瞬间，陆绊感到自己耳边只剩下了雨声。
由于大量降雨导致的浪涌已经淹没了陆绊的脚，更深处，沙漠已经陷入海中，其中幽邃，不知道蕴藏有什么样的危险。
陆绊首先朝向那一队人马走去。
远远地，在滂沱大雨中，他看到这些“植物人”就像丧尸一般耷拉着脚步，在浅水中行进，一方面是因为浸润了雨水的沙子的确很难行进，一脚一个深坑，另一方面，这些家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动作也略显迟缓。
只是，他们的感官倒是还挺敏锐的。
远远地，他们就发现了陆绊的存在。
好几人手中长出了满是霉菌的骨刺，骨刺与筋膜构成了弓箭，其中拜访的是以脊椎为核心的箭矢。
很快，他们就以这种略显猎奇的方式发动了攻击。
脊椎构成的箭矢朝着陆绊飞过来，但并未等到箭矢落地，它们便全部炸开，分化出无数的碎片与孢子，那些碎片远比这疾风骤雨更加恐怖，顷刻间，陆绊所在区域周围数十米的沙地都受到了碎片的洗礼，激起水花四溅。
孢子则笼罩了那一片区域，高浓度的病菌就连水都开始污染，落地的雨点如同胶水般粘稠，在陆绊身边构成了一处泥潭，限制着他的行动。
陆绊在这碎片的攻击之下自然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他的身体千疮百孔，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在伤口处，无数的病菌开始疯狂增殖生长，撕扯着他的血肉。
陆绊干脆整个人融化，成为了一滩肉泥，没入水中。
在充满着臭味的雨水之中，陆绊能感知到这里大量的菌群。
恐怕这雨要是莅临乌托邦，会在短时间内将整座城市的人都化为“植物人”，更久之后，整个荒原都将只剩下这种受到严重污染的丧尸。
他将自己分为数十块，在水中徜徉，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神选者的痕迹。
很快，陆绊就发现了在深海里游曳的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
那东西长得像一条章鱼，只是脑袋全是眼睛，笼罩在一个透明的头盔之中，如同一位宇航员。
他的触须在水中漫游，十分惬意的模样。
只是，当陆绊靠近，对方立刻觉察到了侵入者的存在，好几只眼睛看了过来。
“嗯？”
乌鲁克鲁克觉得很奇妙。
他本来以为那是荒原的无谋的人类，现在看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类。
难道这就是可能出现的敌对的神选者？
乌鲁克鲁克想到，顿时认真起来。
只是，这气息出现在四面八方，许多地方都有那家伙的味道，就像分身了一样。
乌鲁克鲁克的触须蠕动，很快，其中一根的末端就变成了类似枪管的东西。
章鱼人的种族精通生物改造技术，所谓的生物改造，除了身体强度，精神强度之外，当然还有全身的武器化。
别人的武装到牙齿是一种比喻，但章鱼人的武装到牙齿，是真的可以用牙齿战斗。
此刻，乌鲁克鲁克生成的，便是他们常用的武器之一。
嘭——
在水中，那枪管发出了清脆的一声，一个鸡蛋大小的弹丸从枪管里发射出来，以不算快的速度朝着陆绊的位置移动。
其中一块陆绊正是这弹丸的目标。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下一刻，在弹丸距离陆绊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之时，那东西爆炸了。
一朵蘑菇云拔地而起。
881.核聚变火箭筒
在宇宙之中，虽然文明形态不同，但有些东西却是相似的。
比如绝大部分星球的能量来源都是各自星系的恒星。
也就是太阳内部的核聚变。
这些核聚变释放出的能量供应了大部分具有生命的星球所需要的，令文明发展。
当然，也存在一些极为特殊的异域，其中的生物以其他的物质为食，比如极端的情感或者梦境，受到污染之后的产物等。
但这些的源头本质还是太阳提供的能量。
所以，对于绝大部分的文明而言，太阳的力量可以说是最终极的武器。
章鱼人也不例外。
他们的世界也有太阳，因此在章鱼人结束漫长的战争，飞向宇宙之后，他们也研究了自己的恒星。
可控核聚变以及小型化早就是章鱼人之间的常规技术了，哪怕是刚刚接触教育的新生儿，都能够依靠简陋的原料与埋藏在他们基因之中的那些便利工具搓出一枚小核弹来。
乌鲁克鲁克使用的，就是这样的技术。
他刚刚发射出来的，就是一枚小型聚变弹。
这枚聚变弹的辐射范围很大，几乎一瞬间，陆绊的肉块所在的区域就被蒸发，周围的砂石甚至连融化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为了气态。
至于雨滴，水池，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蘑菇云贯穿了云层，在纯黑的云团里，因为能量外泄而导致的闪电与暴风雨本来就有的深绿色闪电交织，构成了一道雷鸣的交响曲。
以陆绊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数百米的范围内的事物全部蒸发，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更远一些，还存留的砂砾正处于熔融状态，被外面涌来的水冷却，冒出了参天的白烟。
在陆绊的世界，曾经有一些也不知道是整活还是确有其事的设计，其中就有肩扛式核弹火箭筒，由于其毁伤半径大于发射半径，所以可以看做是自杀利器。
而乌鲁克鲁克手里的，就是类似的武器。
他自己也在核弹的杀伤半径里。
只是，在那水蒸气里，滑腻的触须蔓延，乌鲁克鲁克就像没事人一般从灼热的蒸汽里爬出来。
他的触须之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外壳，随意抖动，那外壳就跌落下来，很快溶解在水里，四散开来，污染了水体，冒出许多泡泡。
这是自适应性外壳，每一个章鱼人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就会自动生成，在外壳的防御下，哪怕核弹当面引爆都不会导致任何损伤，更不用说，章鱼人的身体已经改造出来可以吸收核辐射的体质，那些置人于死地的辐射对他们而言不过只是零嘴罢了。
乌鲁克鲁克在面对未知的敌人时，通常都会使用这些武器试探一下，想办法给他们来上一炮。
如果被解决了，那么自然不需要乌鲁克鲁克担心。
如果对方没有解决，那再说其他的。
现在，看着连渣渣都不剩的陆绊，乌鲁克鲁克很满意。
这爆炸同样引起了百里之外的乌托邦的注意。
冲击波扩散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依旧给乌托邦带来了一阵狂风。
在城市中央的大金字塔上，柏拉图远眺那还处于地平线的暴雨，以及暴雨之中升腾的蘑菇云。
“那是不详的雨，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毁灭。”
柏拉图说道。
“是啊，雨水被污染了，你要阻止它？”
一旁，他的朋友希波克拉底询问。
“我已经快不行了，圣人的力量阻断了那些结晶，但无法永生，如果我现在出手，恐怕会迅速衰老，别说三天，就算一天都不一定剩下。”
柏拉图唏嘘道。
他的身体自己清楚，在超凡力量的加持下，他才能拥有漫长的寿命，可如今，一切都走到尽头，他时日无多。
有时候，柏拉图都有些羡慕那些普通人。
他们觉得圣人长寿，却没看到，柏拉图永远都要送走那些未能成为圣人的同伴。
百年来，那些曾经与自己熟悉的人悉数逝去，只剩下他一个。
“如果你现在死去，乌托邦就会缺少一位圣人，我不能保证下一位‘柏拉图’是正确的。”
希波克拉底说道。
他看了一眼柏拉图的手臂，在衣服底下，腐朽早就已经占据了那肉体，污染的侵蚀令柏拉图的内脏都失去了功能，化作腐败的温床，如今他还能站在这里说话，靠的除了希波克拉底的医术，更多的还是自己的意志。
越是使用圣人的力量，侵蚀就会越严重，当污染抵达界限，意志就会溃散，最终归于尘土，灵魂则会成为乌托邦的食粮，令其永远存续。
“我相信大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柏拉图说道，他不清楚拥有自己这个名字的人在他的时代，是否也是怀抱着类似的想法才写下那本巨著。
对方宣称的理性与自由的时代，他梦寐以求。
一阵剧痛传来，令柏拉图跌坐在椅子上，他的腹部蠕动，就像有虫子孕育，即将破体而出一般。
“我的时间不多了，老朋友，召集所有的候选者，我要在今天之内找到继承者。”
他让希波克拉底去找到那些圣人的继承者，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凝望那深绿的风暴。
嘴角抽搐，柏拉图脸上的表情变幻，有时候哭泣，有时候又狂笑，有时候则如同孩子一般纯洁天真。
下一刻，柏拉图睁大眼睛。
某种超越时间的力量令他的意志飞向天空，飞向那暴雨之中。
他现实的身体迅速枯萎，肌肉萎缩，骨头外露出来，两眼凹陷，从希腊古典雕塑一般俊朗的长者变成了一位行将就木的垂死老人。
同时，他的意志却变得越发健壮，在高天之上，柏拉图如同一位巨人，他来到了乌云之上，看着这里的电闪雷鸣。
柏拉图看到了水中游曳的乌鲁克鲁克，敏锐的直觉让他确信，这就是污染的暴风雨的罪魁祸首。
柏拉图伸手，五指张开。
他的手穿过那雷暴的阴云，覆盖住了乌鲁克鲁克周围的空间。
嘭——
一阵巨浪激起，彻底笼罩住章鱼人。
就在柏拉图试图运用力量，将其抓取上来的时候，耀眼的光芒从他的掌心迸发。
灼热的巨浪穿透他的手掌，璀璨光芒刺痛了柏拉图的双眼。
又一朵蘑菇云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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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2.精神攻击
对于柏拉图而言，核聚变肯定是扛不住的。
他就是一个荒原快要噶了的圣人，哪里能正面硬抗核弹？
在乌鲁克鲁克近乎自爆的攻击之下，那虚幻的柏拉图如同泡影一般炸裂，被炽烈的热量蒸发。
只是，那只是一个意识的投影，并非柏拉图本身。
为这超越人类极限的一击感到错愕的同时，柏拉图也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能量和辐射，如果这样的爆炸在乌托邦附近，甚至乌托邦城内产生，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是人为的，而并非天灾。
只要有意志的介入，便是柏拉图的领域。
他的意识分散，如同一张大网一般覆盖在了这片骤雨的沙漠之中，在那雨水里，无数的哀嚎顿时占据了柏拉图的脑海。
那些是派遣而来的士兵们的绝望，被俘获的旅行商人的痛苦，以及更多的，微不可查的呓语。
同时，柏拉图还发现，在这片呓语之中，有好几个声音极为刺耳。
“卧槽厉害啊，是核弹，教练，我想学搓核弹！”
“比起搓核弹，先融合起来比较好吧？”
“咦，我怎么变成两个了？”
“合体！我来组成头部！”
同样的声线交织成了不同的话语，就像一个人人格分裂，拥有千万种意识和分身，正在各自为战。
柏拉图将意识延伸过去，试图窥探这个家伙的内心。
但很快，一阵喧闹的呓语占据了柏拉图全部的意识，他感到强烈的眩晕感，就像从万米高空被抛下地面一般。
在座椅上，柏拉图那干瘪的手也长出了青黑色的绒毛，那些绒毛迎风招展，像是海中的水草。
无数的血管蔓延，凸起，在柏拉图的身体上构成了诡异复杂的纹路，令他本就已经如风中残烛的身体更加破落。
他及时收敛住心神，才没有因为这千万分身狂躁的呓语而魂飞魄散。
“这是谁？”
柏拉图内心惊讶，但同时，他又捕捉到了另一个意志。
比起那有着千万分身的混乱的意志，这个新的意志显然更加有理智。
柏拉图这一次没有贸然入侵，而是一点点试探过去。
很快，柏拉图发现，这意志并不如之前一个那般混沌，但也依旧有着强大的精神外壳，足以抵抗绝大部分的精神入侵与污染。
只是，对柏拉图而言，这都是可以攻破的。
这位圣人的眼中，无数虚幻的符号浮现，他眼中的世界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的形体都被解构，所有的概念都被彰显，在这个新的世界中，事物的本质一览无余。
这就是理想世界，是所有意志聚合的真实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万事万物只有概念的区分，而无形体，个体，个性的差异。
这是最真实的世界，而人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不过是虚妄的投影，由于人类的认知极限，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接触到理想世界，只能沉溺于虚假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而在这虚妄的世界之中，唯一人类能够真实接触到的便是知识。
纯粹的知识能够帮助人逐渐靠近真实世界，升华自我。
但在现实世界的人看来，这些靠近真实世界的人类反而显得怪异，疯狂，不可救药，这是人类的悲哀，是被限制了认知范围的人类的局限性。
可柏拉图却能够窥探这样的世界。
在无数的遮蔽视野的东西被一扫而空后，柏拉图准确发现了那个意志的核心所在。
顷刻间，一个思想的巨人拔地而起，屹立在大地之上。
他朝着那闪耀的意志流动，将其包裹。
接着，锋芒毕露。
与此同时，在暴雨之中。
乌鲁克鲁克感到内心产生了一丝悸动。
就像是若有似无的危机预感萦绕在他的脑中，乌鲁克鲁克的眼睛瞥向四周，寻找着这危机的根源。
下一刻，乌鲁克鲁克全身战栗。
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命脉一般颤抖起来，整个人精神开始涣散，过去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
一阵强烈的困倦感袭击了乌鲁克鲁克，他很想休息一会儿，合上双眼，再也不理会这世间的烦恼与忧愁。
可很快，训练有素的章鱼人发觉了这场阴谋。
他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自然接触过许多精神方面的攻击方式，因此，在短暂的迷茫后，他发现自己的意识被入侵了。
乌鲁克鲁克立刻启动了防御机制。
一瞬间，他的思维出现了投影，好几个不同的思想被分割出来，成为了一块块独立的部分，其中，最核心的本我被藏在了意识的最深处。
这是章鱼人开发出来的应对精神攻击的被动自我防御机制，把思维切割开来，这样，即使有一部分遭到了污染或者入侵，对方也只会留存在这隔离区域，无法将乌鲁克鲁克全部污染。
此刻，在柏拉图看来，一座巨大的思维迷宫伫立在他的面前。
这迷宫有无数的房间，无数的道路，其中藏匿着无数的危险，贸然深入，不但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还容易遇到危险，一旦进入那些满是陷阱的区域，可能连自己的精神都要受到磨损。
只是，伴随着柏拉图和乌鲁克鲁克的攻防，这位章鱼人的身体也陷入了一种近似休眠的状态之中。
他周围覆盖着一层轻薄但坚硬的外壳，足以抵御核爆的冲击，乌鲁克鲁克沉入水中，静静与那不知名的来客进行着斗争。
就在他专注于此的时候，在乌鲁克鲁克的身边，一点血肉聚集。
那血肉很快构成了人形，只在凝聚成某些部位的时候，时不时聚合，时不时分散，似乎正在争执，到底由那些血肉来组成相应的部位。
很快，这些血肉构成了陆绊的模样。
陆绊看着前面的这个“蛋壳”，他首先敲了敲。
发现表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就像一块石头。
陆绊尝试了一下正常的手段，发现这东西的硬度有些离谱，柔韧度也相当不错，如果能够复现这种材料，恐怕人类社会的许多科技都可以得到巨大的发展吧。
虽然生化环材是天坑专业，但不得不承认，现在制约着绝大部分科技发展的，还真就是材料。
陆绊想了想，决定进行新的尝试。
883.理想世界
陆绊将手放在了那坚硬的外壳上，同时，血肉逐渐溶解。
他发现，这材料有着极端致密的结构，分子之间的斥力几乎都消失了，导致它以某种绝对密封的结构成型，在这样的材料之下，别说钢板了，地球都能给你凿穿。
想要用物理的手段来从外部破坏这一层外壳，实在困难。
不过，陆绊又不是普通人。
在外壳上，虚幻的文字浮现。
【来自异域的材料，章鱼人科学技术的结晶，不要用牙齿咬，会磕掉门牙的】
【不要有大胆的想法，这东西远超你的想象】
【很可惜，无法防御精神攻击】
【用来当镜子相当不错，能够映照出你帅气的容貌】
在这些文字之上，陆绊的右手浮现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
翻阅了一会儿这些说明，陆绊开始在上面书写文字。
【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出不来，所以开发者留下了一个后门】
随后，他来到这一枚“鸡蛋”的后面。
蠕动的血肉通过那里的一片区域，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入口。
这入口并不能让事物物理通过，却可以借此来对其中的人进行精神上的干扰。
陆绊将一部分血肉填充进那一片区域，随即，闭上了眼睛。
...
...
与此同时，在乌鲁克鲁克的心灵迷宫中，他的思维正在蛰伏。
位于迷宫最深处，没有人能够抵达这里的地方。
乌鲁克鲁克看到，那两鬓斑白的老者正在迷宫之中前进，对方拥有强韧的精神，已经攻破了好几道乌鲁克鲁克设下的陷阱。
嘭——
又是一声巨响，柏拉图被关进了一间铁屋子里。
这屋子四面都是厚重的钢铁，没有窗户，看起来坚不可摧。
柏拉图看着地上的一根触须，明白这又是另一个陷阱。
“在意识领域的防御很出色，这并非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柏拉图说着，双眼之中，无数虚幻的符号出现。
“只可惜，他并不了解我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
分割意识的确是一个阻断污染的好方法，代价不过是舍弃一部分的理智，换做是其他种类的精神攻击，这样的手段的确可以保住最核心的意识不被入侵。
可柏拉图眼中的，并非虚假的现实世界，而是真实的理想世界。
在理想世界里，万事万物的表象都被剥离，只有本质留存。
比如他手中的这一根触须，实际上是伪装成了乌鲁克鲁克意识，才引诱柏拉图走进了陷阱，这是【虚假的乌鲁克鲁克】。
可在理想世界之下，表象被剥离，【虚假的乌鲁克鲁克】，同样也是乌鲁克鲁克。
换句话说，任何乌鲁克鲁克的分身，都相当于他的本体。
倘若乌鲁克鲁克知道柏拉图的能力，恐怕就要用其他的事物来代替自己，甚至完全不能出现和自己有关的信息才行。
然而如今，为时已晚。
柏拉图手上用力，捏着那蠕动的触须。
迷宫深处，乌鲁克鲁克骤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触感如同实质，扎在了他的身上，令这位章鱼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竟然能够通过与我有关的事物来伤害到我？”
同时，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章鱼人也反应了过来。
他立刻分割自我的意识，彻底舍弃了被柏拉图侵蚀的那一部分。
【你分裂了自己的灵魂，理智-1】
视野之中，系统的提示文字一闪而过。
乌鲁克鲁克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立刻壮士断腕。
柏拉图手中，那一截触须立刻枯萎，化为齑粉。
“发现了吗？”
他意识到对手的经验的确很丰富，能够在顷刻间判断出问题所在。
视线扫过周围，柏拉图很快找到了一条道路。
他轻而易举，向前迈出一步。
在现实里，柏拉图依旧被困厄于心灵迷宫之中，可在理想世界，他前面没有任何阻挡，因为心灵迷宫本身就是一个虚假的表象，它并不存在。
因此，柏拉图只需要一步，就走出了藩篱，来到错综复杂的高墙之中。
“接下来是......”
柏拉图正准备寻找突破口，忽然看到天上掉下来了一个人影。
“嗯？”
他刚想攻击，却发现，这是个人类，而且还是自己见过的。
“你是......陆绊先生？”
柏拉图认出了对方。
可同时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因为陆绊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笔挺的西服，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怀表，头上还有一对兔子一般的耳朵。
“你好，柏拉图先生，我是陆绊。”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道。
很快，他就从柏拉图的眼神中注意到了自己的耳朵。
“这个吗？我觉得既然都进入到了意识空间，那应该打扮得符合场景一些。”
陆绊说着，同时用手抓住自己的兔子耳朵，往上一提。
那耳朵离开了他的脑袋。
“你看，是假的。”
“？”
柏拉图虽然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简单一点儿说吧，柏拉图先生，这家伙是来自异世界的敌人，他污染了雨水，将人类变成那些奇奇怪怪的丧尸，还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必须赶快解决他。”
陆绊简单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
柏拉图看了一眼陆绊，想要通过理想世界来确认陆绊说的是否是真话，可目光还没移动过去，就被陆绊出声制止了。
“请等一下，柏拉图先生，我建议你不要用你的能力来看我，这是为了你好。”
听到陆绊的话，柏拉图很快就想到了刚才那差点儿令他理智崩溃的千万个化身，脑子不笨的他立刻将其与陆绊联系了起来。
柏拉图眼中虚幻的符号消失了。
“很好，我们现在需要将他解决。”
陆绊微笑着说道。
“他将思维分开了好几部分，我可以利用理想世界找到他的主意识。”
柏拉图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散发出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柏拉图感到犹如山峰一般的沉重。
“好主意。”
陆绊拍了拍手，但随即又说道。
“但我还有个办法。”
他抬手，示意那错综复杂的迷宫和高墙。
“这里是他的心灵空间没错吧？”
听到陆绊的话，柏拉图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直接把这里全都炸完，岂不是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了？”
“？”
柏拉图看着陆绊，一时不知道谁才是危险的异世界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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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宝箱怪
陆绊一跑一跳，就像一只兔子般朝着迷宫深处走去，还时不时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色怀表。
“快要迟到了，快要迟到了。”
嘴里念叨着。
柏拉图不知道陆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跟了上去。
“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询问了一句，眼下的状况，陆绊显然是知道更多情报的一方。
“倒也不是，只是这台词很应景，忍不住就说了。”
陆绊当即答道。
“？”
柏拉图不太清楚这位年轻人的想法，但提到了之前的说要把这里全都炸掉的言论，他好奇起陆绊要怎么做。
按照陆绊的说法，这里是章鱼人的心灵空间，类似梦境，但不同的是对方拥有绝对的掌控权，相当于一个主人可以随意操控改变的梦境。
在这里，乌鲁克鲁克可以制造出各种各样的事物，而所有侵入者的改变都可以被一念之间抹消。
即便柏拉图能够洞悉理想世界，找到乌鲁克鲁克的核心所在，但那也只是趁着对方不注意才能达到的奇袭，要是给对方发觉自己的动向，就像之前的切割分身一般提前准备，那么柏拉图也不一定能够轻松得手。
而要是像陆绊说的那样将整个心灵世界都炸掉，势必会打草惊蛇，加强对方的戒备，到那时候再想解决问题，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了。
他决定观察一下陆绊。
只见头上戴着兔子耳朵的陆绊穿行在迷宫之间，巧妙而灵活地避开了那些陷阱和怪物，有好几次，柏拉图都忍不住想要使用能力了，可陆绊却能恰好避开那近在咫尺的怪物。
柏拉图都好奇，陆绊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嗅到这些危险的。
就在他们来到迷宫的边缘，几乎可以看到外侧的思想的虚空之时，陆绊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旁边一条死胡同，在那肉眼可以看到尽头的道路上，有着一个宝箱。
那宝箱装饰华丽，金光灿灿，似乎其中蕴藏着无数的宝物。
“可疑。”
柏拉图发出了提醒的声音。
在这种环境下，这样大大方方地摆放在道路尽头的宝箱，百分之一千是有问题的。
可是，陆绊却径直朝着那宝箱走去，丝毫不在意可能存在的陷阱。
柏拉图狐疑地看着陆绊，没有跟上。
陆绊来到了宝箱旁边，也没有检查或者测试，直接打开了宝箱。
“难道真的是这里？”
柏拉图将信将疑地自言自语道。
下一刻，那宝箱的边缘直接长出了锐利的牙齿，箱子上方睁开了邪恶的眼睛，一口就把陆绊的上半身咬了进去。
哐当哐当哐当——
陆绊一阵挣扎，就在柏拉图觉得陆绊可能撑不住了，准备出手帮助时，这位年轻人终于从箱子里爬了出来。
宝箱怪大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气息。
“这是什么？”
柏拉图来到陆绊的身边，指着宝箱怪询问道。
“应该是一个宝箱怪，很基础的陷阱，通过伪装成普通的宝箱，诱骗冒险者们前去开启，并且在对方接触的一瞬间张开嘴巴将其吞噬。”
陆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你刚才......”
柏拉图欲言又止。
“合格的冒险者，不会放过视野里的任何一个宝箱。”
陆绊仿佛很骄傲地说道。
“......”
柏拉图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信任这位年轻人。
“没事，我刚才通过和宝箱怪的交流，已经弄清楚了这里的大体构造，请放心，我是专业的冒险者，敢于下判断。”
陆绊拍了拍胸脯，更加让人觉得不安。
“首先，我们要离开这一座迷宫，毕竟我们要炸掉这里，要是留在这里，我们自己岂不是也要被挫骨扬灰？”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说得很有道理。”
柏拉图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和自己之间，肯定其中有一方有什么大病。
好在迷宫阻拦的是试图深入的人，而离开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迷宫边缘。
继续往前，是无尽的虚空，这是连乌鲁克鲁克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潜意识领域，尽管章鱼人经过生物技术的改造，自己意识之中的绝大部分区域都可以支配，但总归是有一些本能的片区，难以控制。
当然，要是柏拉图深入这些区域，也会被其中混乱癫狂的思想影响，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
据说这些潜意识的区域还有可能连通着更高的，整个种族的潜意识大海，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还有可能窥见那些伟大存在曾经留存在这些种族灵魂之中的烙印。
柏拉图肯定是不会进入其中的。
他看到陆绊转身，朝向心灵迷宫之中。
随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陆绊掏出了一些金属的物品。
他很认真地将其组装起来，构成了一个肩扛式火箭筒的模样。
只是，正常的火箭筒，也就一次一发，可这个火箭筒，上面的炮孔就像蜂窝一般密集，让人怀疑这到底是怎么设计出来的。
毕竟单就一发火箭弹的后坐力就够人喝一壶，更不用说这密集的炮管了。
柏拉图不认识这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非常危险。
陆绊半蹲下来，举起了火箭筒。
没有任何犹豫，扣下了扳机。
一瞬间，无数的火箭弹从那蜂窝一般的炮筒发射出去，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飞向这一座心灵迷宫。
与此同时，在迷宫深处，乌鲁克鲁克的核心意志正在好奇陆绊他们在做什么。
这两个人似乎并不打算深入迷宫，反而选择了远离，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一旦进入这里，就无法逃离，只会被永远困在乌鲁克鲁克的精神世界，最终消弭。
章鱼人尽管武德充沛，精神上的文化胜利也没少获得。
可是，乌鲁克鲁克注意到陆绊手里的东西之后，他产生了疑惑。
这个人要做什么？
他难道想要通过攻击来击溃这里？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领域，所有的攻击只需要一个念头就会被彻底抹消吗？
乌鲁克鲁克看着那绚丽的烟花，心念一动，所有的火箭弹都立刻消失不见，心灵迷宫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火箭弹飞了起来。
885.百般武艺，此乃饱和式攻击
看到火箭弹一瞬间消失，柏拉图心中莫名失落了片刻。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暗自想到。
虽然不知道陆绊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武器，但看起来，纵使花里胡哨，可在乌鲁克鲁克的心灵世界里，这些都是虚假的，脆弱的，可以被一个想法就直接抹杀的。
只是，陆绊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的火箭筒里，立刻又装填完了所有的弹药。
紧接着，都没有确认情况，陆绊又一次发射了这些火箭弹。
并且，发射似乎没有间隔一般，无数的火箭弹从炮筒里绽放。
乌鲁克鲁克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思绪一转，所有的火箭弹又再度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可没等他放下心来，又有更多的火箭弹冒了出来。
那些火箭弹就如同雨点一般密集，源源不断，每当乌鲁克将其抹消，又会立刻生成，并且数量越来越多，遮天蔽日。
乌鲁克鲁克觉得有点儿心烦，虽然消除这些火箭弹只是时间问题，如同打死一只蚊子般轻而易举，但要是蚊子太多了，也令人感到烦躁的。
两者的攻防持续了一会儿。
直到不知道第几百次消除了陆绊的那些火箭弹，乌鲁克鲁克才发觉有一丝不对。
自己现在需要极大的专注才能将所有的火箭弹消除，尽管这个操作只是一念之间，但总归需要时间和意识。
当陆绊的火箭弹越来越多，这个行为也就需要消耗更大的精力。
乌鲁克鲁克忽然觉察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如果这些火箭筒的数量继续增加，那么自己可能真的不一定能将其完全防御下来。
又是无数的火箭弹升空，这一次，火箭弹铺天盖地，甚至连那潜意识的虚空都被遮蔽了。
很难想象，如此多的火箭弹要是落下来，会有怎样的破坏。
这里是乌鲁克鲁克的心灵世界，换句话说，这里到处都是乌鲁克鲁克的意识，只要对其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那么乌鲁克鲁克就会收到创伤。
只是，绝大多数的攻击都不足以造成威胁。
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天，有人能在乌鲁克鲁克的脑子里放烟花？
无数的火箭弹从天而降，又立刻消失，转眼再度出现。
这火箭弹就像倒计时，一点点折磨着乌鲁克鲁克的神经。
这种感觉，就像在用快刀斩子弹，你必须每一次都成功，而对面只要成功一次你就会万劫不复。
本来，作为身经百战，什么都见得多的战士，乌鲁克鲁克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不应该感到畏惧，他们可是能够在陌生艰苦的外星征战数十年的极限战士，这点小问题不算什么。
可没想到的是，对方用的是加特林！
还他妈是冒蓝火的三管加特林！！！
乌鲁克鲁克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里，陆绊竟然能够在自己的心灵迷宫里制造那么多的武器！
他是怎么办到的？
思维之间，乌鲁克鲁克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将那些火箭弹都抹消了。
一些漏网之鱼落到了心灵迷宫里。
一朵朵蘑菇云升腾起来。
很快，第二波，第三波的火箭弹落下，那些错综复杂的迷宫被炮火摧毁，硝烟之中，什么陷阱，什么怪物，就连宝箱怪都难逃一死。
看到这一幕，柏拉图感到一阵战栗。
毕竟陆绊可是在别人的心灵世界里具现化出了这么多的武器，甚至压过了主人。
这就像是你脑子里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开始反过来影响你，你发现他的存在已经无法抹消，他甚至开始在你的耳边窃窃私语。
用通俗一点儿的话来说，就是快要精神不正常了。
炮火轰鸣，陆绊却没有半点儿停下的意思。
轰隆轰隆轰隆——
无数的火箭弹落到了这一片迷宫之中，将所有存在的事物击碎，焦土之上，连灰烬都不复存在。
另一边，乌鲁克鲁克感到一阵阵疼痛，这些炮火毫无疑问正在撕裂他的意志，视野之中，伴随着陆绊的炮轰，乌鲁克鲁克的理智正在不断降低。
【你受到了不可名状的摧残，理智-1】
惨淡狰狞的文字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乌鲁克鲁克已经没有去数他到底丧失了多少理智了，他立刻分割自己的意志，将陆绊所在的区域彻底分割出去，钻心的疼痛席卷了章鱼人的大脑，可他不能直接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现在恢复活动，那么陆绊和柏拉图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对乌鲁克鲁克的大脑进行攻击，到那时候，就算自己不死，至少也是个陷入疯狂的境地。
进退两难，乌鲁克鲁克决定使用最暴力的方法。
一道虚影出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心灵迷宫上方。
那巨大的阴影像是一只章鱼，粗壮的触须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寻找着陆绊的所在。
火箭弹落在那些触须上，爆炸的火焰吞噬了触须，却并未将其焚毁，强大的自愈能力让这些触须成为了最强大的武器，向着陆绊砸下去。
柏拉图还未出手帮忙，陆绊手中的火箭筒已经开始变形。
它从肩扛式的单兵作战武器骤然变成了一辆满载武器的火箭车。
又从一辆车变成了好几辆车，在虚空之中，赫然扩展成了一个军团。
这些车的模样也有所不同，有的是密集的箱式火箭，还有洲际战略导弹，天基动能武器，甚至还有足以和大部分文明平起平坐的“真理”。
很难想象，这些东西会出现在一个异域的章鱼的脑瓜子里，还摆得整整齐齐。
柏拉图不知道陆绊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他只能看到陆绊一挥手，所有的武器都一齐发射，朝向那巨大的，怪物般的章鱼。
“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话。”
陆绊说道。
“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朵朵蘑菇云升腾，爆炸声此起彼伏，在潜意识的虚空之中，无数的光的轨迹落下，就像一首经典永流传的诗篇。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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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6.四散奔逃
荒原之上，暴雨连绵。
那许多人一生都未曾见过的疾风骤雨正朝着乌托邦汹涌而来，天空已经变色，前所未有的云团聚集，遮蔽了那耀眼的阳光。
幽绿的闪电在乌云之中蜿蜒曲折，蕴含着千万能量的雷光击落到满是雨水的沙地之中，电流蔓延开来，令那沙漠泛出微光。
绿色的雨水带着令人感到不安的气味，潮湿的风吹向干燥的城邦，那是疾病之风，是死亡之风，是来自绝望的风。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城外那些闲散的旅行商人。
他们本来还喜悦于大雨将至，就像久旱逢甘霖的草木般欢欣鼓舞，可当那风吹过他们的脸颊，带有颗粒感的气流灌注到他们的鼻腔之后，这些旅行商人才感到了危险。
许多人立刻四肢失去了力气，跪倒在地，不断挣扎。
不少人在看到前方的其他人的反应后，立刻骑乘虫子向着乌托邦跑去，可他们哪里跑得过一阵风。
虫子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抽搐，而旅行商人则逐渐被那疫病的风包裹，双眼中的高光消失。
更远一些的人目睹了这样的状况，长久以来在荒原生活的直觉告诉他们，这雨远比沙尘暴，比地震，比虫群更加危险。
他们之中一部分朝着乌托邦而去，试图获得城邦的庇佑。
另一部分看得更远的，则直接越过了乌托邦，朝着更远处疾驰，因为他们知道，这滂沱的大雨并非一座城邦能够抵御的，这是灭绝万物的大雨，只有尽可能逃得更远，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城邦的墙壁上驻守的士兵们发现了这个状况，信息立刻传递下去，野狼卫队的阿瑞斯在城墙上远眺，危机感笼罩了他。
他能够带队与虫群战斗，与其他城邦的战士搏杀，甚至如果必要，也可以镇压城内可能出现的反叛。
可天灾，他无力阻止。
他虽然继承了阿瑞斯这个名字，但那只是一位精通战斗的圣人，面对这遮天蔽日的暴风雨，阿瑞斯无力回天。
“柏拉图呢？”
阿瑞斯问了一句身边的人。
“哲人厅没有回应，希波克拉底大人让我们保护好市民。”
这位士兵回应道。
“希波克拉底是想取而代之吗？”
阿瑞斯有些恼怒，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有些人依旧想着明争暗斗的权力游戏。
“这场雨会通过风渗透到每个角落，我们避不开的。”
他断言道。
“乌托邦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们没有必要随它一起陪葬。”
反身，阿瑞斯看向城内。
不少市民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满心期待着骤雨的到来。
有的市民则接触到了逃难而来的旅行商人，知晓了暴雨的恐怖，开始变得惊慌失措，有藏匿到家里的，有试图逃离城市的，还有彻底绝望崩溃，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
混乱在城市里蔓延开来，人们变得惶恐，四散奔逃。
这时，阿瑞斯站在城墙上，以洪亮的声音开口道。
“暴雨将至，逃走吧，逃走吧，这里已经不适合生存，尽你们所能逃跑吧！”
他的声音震慑了所有的市民，无论之前正在做什么，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这话语实在过于震撼，以至于让他们不敢相信。
守护城市的卫队队长，一位圣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且，乌托邦并没有对他的话降下制裁，要知道，这可是妥妥的反叛言论，放在其他时候，这时候天雷滚滚已经落下来了。
而现在，雷声的确在环绕，可那是暴雨的怒号，是令人绝望的背景音。
阿瑞斯说完，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看了天空一眼，随即带着自己的卫队走下城墙，他们骑上了能够耐久的骆驼，带上食物和水，准备从另一侧出城。
“大人，大人，您真的要放弃我们吗？”
有人注意到了阿瑞斯，他们质问道。
“逃吧，有多远逃多远，这里不是我能够帮助的状况。”
阿瑞斯并未暴怒，而是冷淡地说道。
柏拉图的圣人之位，乌托邦的支配权，在此刻已经不再重要。
倘若暴雨倾盆，这座城市是否还能存在都不一定，那虚伪的位置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阿瑞斯自己就是圣人，他又不用担心寿命的问题，可要是留在这里，显然，他应该没有寿命来担心这个问题了。
骑上虫子，阿瑞斯准备出城，这时，他又看到不远处的楼房之上，克里奥佩特拉正看着他。
“这座城市就留给你了，希望我们将来还有机会再见。”
阿瑞斯对着那妖娆的女人说道。
克里奥佩特拉没有回应，只看着阿瑞斯离开城市，扬长而去。
一旁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他忍不住低声询问这位艳后。
“大人，我们不离开吗？”
“离开？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克里奥佩特拉反问，又叹息一声说道。
“我们所有的财富都留在这里，一旦离开，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要还有人，我们迟早能赚回来的。”
另一个人劝说道。
“你们走吧。”
克里奥佩特拉幽幽地说道，她并没有在阴阳怪气，而是非常认真地说道。
“跟着阿瑞斯离开吧，跟着一位圣人，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可大人您？”
她旁边的人有些惶恐。
因为无论如何，克里奥佩特拉看起来都不是那种会选择与城邦共存亡的人。
“不用管我。”
克里奥佩特拉冷声道，又指了指出城的方向。
“你们要是再不收拾东西，就来不及了。”
闻言，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跑动了起来。
很快，这楼上就只剩下了克里奥佩特拉一个人。
她深深地看了那将至的风暴一眼，随后，潜入阴影之中。
片刻后，在哲人厅内，一个阴影如同长蛇一般聚集。
克里奥佩特拉浮现在这寂静的厅堂中。
她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很快，来到了露台之上。
在这里，可以眺望远处的风暴，那毁灭的力量正在汇聚，遮蔽天空。
露台的长椅上，坐着一名老者。
克里奥佩特拉看到，柏拉图身上已经长出了白色的绒毛，他的双眼紧闭，似乎正在沉睡。
“看来你也没能阻止这场灾难。”
克里奥佩特拉叹息一声，她来到柏拉图的身边，将这位老者往前一推，露出后脖颈。
接着，克里奥佩特拉伸手，掌心浮现出一把形状奇怪的短刀，她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将柏拉图的后脑勺切开。
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痛苦的哀嚎，一切都极为安静，如同午后的小憩。
克里奥佩特拉看到，在那大脑本来应该在的位置，却没有任何脑髓。
只有一只蠕动的虫子，正不断抽搐。
887.圣人的秘密
看到这虫子，克里奥佩特拉并没有感到惊讶。
“你现在可真是一条可怜虫，你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很可惜，在祂的帮助下，我现在随时可以取代你。”
她说道，伸手将那虫子拿捏了起来。
虫子似乎并没有恢复意识，依旧在不断抽搐。
这虫子通体白色，表面滑腻如同肥肉，它有着无数对黑色足，脑袋的位置，是一个层层叠叠的口器，其中有无数细密的牙齿。
虫子没有眼睛，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克里奥佩特拉知道，这就是柏拉图。
当虫子离开身体之后，那一具身体迅速老化，腐朽，转眼间便化为齑粉。
这就是荒原圣人的秘密。
所谓的圣人，不过只是特殊一些的虫子造就的。
这些虫子最开始只有绿豆大小，可以通过某些特殊的手段被植入人体内。
伴随着虫子的发育，它会以人类的大脑为食，并且最终将脑髓全部吞噬掉。
在这过程中，人类的意志将会与虫子融合，并且最终成为虫子。
这时候，结晶病的症状就会消失，同时，他们将会获得超凡的力量，凌驾于那些身上存留结晶的人之上。
这很好理解，在异域，污染就是力量，而结晶病本身就是一种污染，想要对抗结晶病带来的副作用，那么只有承受更加严重的污染。
圣人，本身的污染就远超普通人。
这些虫子可以存活几十年，上百年，在生命的最后，虫子会产下虫卵，随后死去，将虫卵植入新的人的体内之后，过一段时间，虫卵发育，吞噬脑髓，又是一个新的循环。
克里奥佩特拉虽然并不打算逃走，但她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现在，只有获得了柏拉图的力量，克里奥佩特拉才能控制乌托邦。
而且，按照她从狂毒那里得知的消息，在荒原之外，还有更多的异域世界。
这雨应当也是那些神选者造成的。
克里奥佩特拉并未对那些“神明”感到敬畏，她从还没有成为圣人的时候开始，就只相信自己。
不过，这一切都在某个时间点之后改变，克里奥佩特拉已经今非昔比。
现在，这可能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
她将虫子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张开嘴。
那抽搐的虫子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似乎还沉浸在梦乡里。
下一刻，克里奥佩特拉一口咬下。
那乳白色的虫子的外皮被撕裂，浆液横流，从她的嘴角渗下来。
虫子在一瞬间剧烈挣扎，但克里奥佩特拉并没有停止进食。
她表情狰狞，两只眼睛翻白，颤抖，此刻，两只虫子正在她的体内融合。
很快，在那白色的嫩肉之中，克里奥佩特拉咬到了一根细长的，如同绳子般的物体。
在那东西的末端，连接着一个鹅卵石般的小黑球。
那黑球微微颤动，如同果冻般诱人。
克里奥佩特拉眼神微动，她知道，这就是几乎成熟的虫卵。
黑球之中，似乎有某种生物正在游动，显出恐惧的姿态。
克里奥佩特拉伸出了舌头，将那虫卵吞入口中。
没有咀嚼，她就这么将其囫囵吞下。
几乎同时。
在乌鲁克鲁克的心灵世界里。
这里已经化为了一片焦土。
每一寸土地都像是被犁过几十遍一般，已经没有任何完好的部分。
至于原本高悬在天空的那巨大章鱼怪物，也已经化为了齑粉。
在绝对饱和的火力压制之下，任何牛鬼蛇神都难以作祟。
当章鱼彻底消失，整个心灵世界都快要崩解之后，陆绊还继续炮轰了一段时间。
用他的话来说，这是斩草除根。
柏拉图感到一阵悸动，他凝望天空。
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了他。
这种疼痛，很快令他想到了一些事情，比起恐惧，某种后悔的情绪更加快地浮上他的眼瞳。
几乎没有给他留下遗言的时间，柏拉图的身形迅速扭曲，消散，伴随着乌鲁克鲁克的意志一同堕入虚空。
陆绊回过头来，没有发现柏拉图的身影，他觉得有点儿奇怪。
寻找了一下，柏拉图的确从乌鲁克鲁克的心灵空间之中消失了。
他思考了片刻，觉得可能是柏拉图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这老人本来就已经行将就木，只剩短暂的寿命，如今在这章鱼人的心灵世界这么一折腾，十有八九是要寄了的。
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陆绊立刻从乌鲁克鲁克的心灵世界离开，回到现实。
他看到，那原本坚硬的蛋壳已经破碎，至于里面的章鱼人，已经化为了一滩半固体的脓液，虽然还有生命，但也时日无多。
这是精神受到了严重打击之后的异化现象，只是由于陆绊将它的理智碾得太碎，所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陆绊没有仔细打扫战场的时间，他直接张开嘴巴，将章鱼人连同蛋壳一起吞了下去，与自己融为一体。
大雨滂沱，雨幕的边界已经快要抵达乌托邦。
陆绊手中具象化出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对着自己连开三枪，以高速朝着乌托邦飞去。
城内。
柯城听到城外的哀嚎与悲鸣，他全身战栗，一种超越想象的恐惧笼罩住了他。
他从未如此害怕一场雨。
如果自己也被这雨席卷的话......
柯城内心涌现出了诸多不好的念头，他看向一旁的美少女。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他询问。
可豹豹却并没有回答，只看着窗外的大雨。
“这雨不太对劲。”
美少女以轻细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
柯城感到一阵慌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女露出那样不确定的表情。
“不，只是......”
豹豹还没说完话，在屋子里，阴影之间，有一个人影逐渐浮现。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豹豹用力拍了一把柯城。
柯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一阵旋涡卷走，周围，五彩斑斓的黑色笼罩了他，天旋地转之间，柯城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豹豹，看向那阴影里现身的人。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瘦，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带着狡黠的笑容，凝望豹豹。
“你好。”
男人朝着豹豹打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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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8.生命的出路
豹豹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她很清楚，就算都是分身，但对方的位格也比自己高不少。
【黑暗之人】在怎么说也是那一位正儿八经的化身，而自己，不过是【肿胀之女】在异域化身的分身而已，论辈分，自己还得叫对方爷爷。
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就算他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
她们这些化身，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类活在世界上，行为举止一般都有内在的逻辑，不管这逻辑是不是合理，能不能被大众接受，但他们不需要。
只是，【肿胀之女】和【黑暗之人】显然不太对付。
一个总想着背刺本体，另一個则更喜欢让世界变得更加热闹。
当然，假如，只是假如，【肿胀之女】真的成功背刺了本体，那么一位外神的陨落将会导致权柄的分散，祂的力量将会由各个化身继承，【黑暗之人】自然能够分到一杯羹，也算是一桩美事。
可问题在于，这些化身之间的权柄和力量相差无几，既然化身可以背刺本体，那化身的分身为什么又不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呢？
同为化身之间，也会有这样的争执，假如【肿胀之女】解决掉了【黑暗之人】，那么【黑暗之人】继承的力量就会转移到【肿胀之女】之上。
就算有些旧日支配者会在无意识间达成合作的关系，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是同伴。
因此，这里的豹豹感到了一阵危险。
“你很独特。”
那皮肤黝黑，俊朗而高挑的男生看着豹豹说道。
豹豹没有回答，而是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可那男人并没有继续和豹豹说话的打算，他转身，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你要做什么？”
豹豹开口叫住了对方。
“我以前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最近突然想了起来就过来转转，没想到那东西已经坏掉了，我倒是懒得修好它们了，但来都来了，总要留下点什么吧。”
皮肤黝黑的男子很难得地回答了一句，或许因为对方和自己有着某种若有似无的联系。
“你要毁掉这里？”
豹豹立刻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这男人就像一个孩子般，好不容易找到了以前喜欢的玩具，可却发现玩具已经脏了，于是干脆就破罐破摔，把这玩具彻底弄坏，不让其他人染指。
“毁掉？你也可以这么说，但让我来形容，应该是升华。”
男人回答道。
“如果我说不行呢？”
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豹豹直接说道。
那皮肤黝黑的男子有些奇怪地看向面前的美少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忽然释然了。
“当然可以。”
他答道，嘴角翘起。
豹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她整个人就失去了形体，崩溃，溶解，化为一滩肉泥，迅速蒸发，连残渣都不剩下。
没有任何的交锋，对抗，博弈。
只是一眼，就已经尘埃落定。
不过只是小小的分身而已，男人并不在意，他走出屋子，来到街道上。
潮湿的风吹拂，许多人已经受到了污染，他们倒在地上，痛苦挣扎，哀嚎声交织成为了一曲令他陶醉的交响乐。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有人挣扎着抓住了唯一站着的男人的裤腿，苦苦哀求。
男人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怜悯地看着那个人，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就好像这种行为能够抚平伤痛，缓解不安一般。
那人的表情变得舒缓起来，他不再呻吟，动作也轻松了不少。
下一刻，这个人的嘴巴张开。
就像是将一件衣服从领口翻面一般，他伸出舌头，以此为起点，舌头无限朝着嘴巴外面延伸，整个人内部翻开，如同盛开的蔓珠华沙，血肉之中，好几对节肢足冒了出来，一只由血肉构成的蜘蛛出现在地面上。
那蜘蛛背上还有一张苦闷的人脸，无数的触须蠕动，让其充满了一种惊悚的诡异感觉。
“看，已经不会再痛苦了。”
男人微笑道。
蜘蛛的腿不断蠕动，它很快朝着其他正在挣扎的人爬去，头部，由四根触须构成的口器径直插入同类的口中，以蛮力将其内部的事物拖拽了出来，转眼间，又一只蜘蛛出现在城市里。
恐惧的惊叫顿时充斥了街道，那些还能有所动作的人类立刻逃窜，连滚带爬，试图远离这里。
皮肤黝黑的男人倒是很轻松的模样，行走在恐惧之中。
倘若这时候能够搭配上一些巴赫或者贝多芬的交响乐，估计会更加凸显他的从容。
他没有像某些电影里的反派一般一边走一边说着中二的“我是开始，也是结束”之类的话语，只闲庭信步，只是每一步，都会让周围的人类变异成为那巨大的血肉蜘蛛，不断朝着城市里的其他地方扩散，增殖。
用不了多久，甚至连这大雨还没到来，这里就会成为一座怪物的城市。
城市的另一隅。
希波克拉底看着眼前这些学院的探索者们。
“你们现在立刻离开乌托邦，有多远走多远，并且要将这里当做禁地，永远不要回来。”
他下令道。
显然，乌托邦即将遭遇史上最大的危机，而且希波克拉底认为，这座城邦可能在这次灾难里无法撑过去了。
所以，他才让学院的年轻人都离开，至少能够保存性命。
“那您呢？”
霜心问道，她作为发现了应许之地的探索者，也被希波克拉底任命为领导者，逃离乌托邦。
“我还有需要做的事情。”
希波克拉底答道。
“可是，如果没有圣人的引导，我们很可能失去方向。”
霜心不安地说道，圣人一直以来并不仅仅是武力的象征，更是长辈与领导者，这些寿命远长于普通人的超凡者拥有丰富的学识和远见，能够给予指导与建议。
正如霜心所言，他们的寿命短暂，如果圣人不存，那么很可能会失去前进的道路，陷入迷茫之中，就像一直以来带领自己的向导消失了一般。
“不用担心。”
希波克拉底说道。
“你们只需要前进就行了，无论如何，生命永远会找到出路。”
他看向那将至的暴雨。
889.医者不能自医
学院的探险者们迅速骑乘虫子离开，希波克拉底叹息一声，他看向城内。
暴雨的前进没有任何停滞的意思，空气之中的污染越来越严重，走到街上，全都是痛苦挣扎的居民。
希波克拉底弯腰，将手轻轻放在那人的头上。
很快，对方陷入了沉睡之中，只闭合的眼皮底下微微抽动，像是在做梦。
希波克拉底能做的，也就是让这些人在一场最后的美梦之中结束生命。
“柏拉图看来失败了，阿瑞斯已经离开，克里奥佩特拉不知所踪，乌托邦看来要在今天灭亡了。”
他喃喃自语般说道。
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这瓶子里装着深红色的雾气，本来应该处于静止状态的雾气却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蠕动，翻腾。
玻璃瓶在荒原也算少见，希波克拉底将瓶盖拧开，其中的雾气倒了出来。
那雾气迅速蔓延，仿佛无穷无尽，滚滚涌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凡是被雾气笼罩的人，都逐渐停止了挣扎，深深地睡去，再也没有了痛苦。
街道安静下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睡梦之中停止了呼吸。
希波克拉底身为一名医生，这时候却无法医治这些人，只能给予他们最后的安宁，他唏嘘不已。
交代完学院的事情，他朝着柏拉图所在的哲人厅走去，一路上，痛苦的人们都陷入沉睡，而暴雨将至的狂风吹起了街道上的东西，扬起砂砾。
希波克拉底看到，哲人厅的守卫都已经化身为了行尸走肉一般的怪物，那压城的黑云只有几分钟就要到来，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抵达乌托邦。
一只怪物朝着希波克拉底冲来，他只是轻轻抬起手，那怪物在冲刺到一半的时候就整个人被拆开，血肉和骨头分离，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对于精通医学的希波克拉底而言，分解一个人是极为简单的。
只需要在一定距离内，他就可以在不需要任何工具的情况下将自己理解的生物彻底解剖，而人类，是他最熟悉的生物。
“这里已经沦陷了？”
希波克拉底看了一眼那些行尸走肉，按道理，这里有柏拉图的存在，而且守卫也大多是意志坚定，身经百战的战士，不至于只因为这些潮湿的风而异化。
如果这里都已经出事，那么柏拉图看起来应该凶多吉少。
虽然知道柏拉图应该时日无多，可真到了这时候，希波克拉底还是十分感慨的。
思考之间，又有两只怪物朝着他而来。
希波克拉底正准备将这些昔日的同伴驱赶走，给他们最后的安宁，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哲人厅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两只怪物的动作顿时静止住，紧接着，它们的皮肤发黑，血管暴起，在一阵剧烈的痉挛之后，纷纷倒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希波克拉底看向那人影。
克里奥佩特拉正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出来。
她的头发变成了白色，两只眼睛泛着淡蓝色的微光，散发着令人忌惮的气息。
这位艳后的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汁液，像是刚刚享受完一顿大餐。
看到克里奥佩特拉的模样，希波克拉底微微皱眉。
很明显，克里奥佩特拉并没有那样操控精神的力量，这是柏拉图的权柄。
既然她已经掌握了这权柄，那么就代表柏拉图已经......
希波克拉底深深地看了克里奥佩特拉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现在你是柏拉图了。”
这位医生说道。
“柏拉图是无法离开乌托邦的，你做了一个没有未来的选择。”
听到希波克拉底的话，克里奥佩特拉并没有表情的变化。
“你认为这里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克里奥佩特拉轻佻地说道。
“你对于人类的定义太过狭隘，在这个世界已经如此的现在，还墨守成规只会导致灭绝。”
“我见识到了来自遥远世界的文明，在他们的世界，人类拥有与现在这般完全不同的形态，我们不必拘泥于过去。”
闻言，希波克拉底眼神飘忽。
“这场雨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他询问道。
“看吧，新时代已经到来了。”
克里奥佩特拉指向希波克拉底的身后。
这位医生回过头，只见原本安静的街道忽然变得骚动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之中，血肉的蜘蛛爬了出来。
那些蜘蛛每一个都极为扭曲，像是蕴藏着这个世界最深的恶意，它们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市民一个个拉起来，改造成同样狰狞的怪物，很快，整条街就都是这样的生物。
“这些都是乌托邦的新市民，他们将会让这座城市再度变得伟大。”
克里奥佩特拉说道，她的语调平静，眼神却透着狂热。
“你疯了。”
希波克拉底知道，克里奥佩特拉大概是接触到了某些来自其他世界的邪神，最终被蛊惑，选择了这样的方法。
当然，按照克里奥佩特拉的想法，这些异化的市民也的确是被她“拯救”了，对乌托邦而言，这样也确实让城市能够抵抗更多的风险，得以在天灾之中存续下来，因此，她并没有受到规则的束缚。
这些市民都已经死了，死而复生，将其变成怪物，并不算杀人。
可是，做出这种选择，也很难说克里奥佩特拉是否还能算得上是一个人类了。
“你永远也不知道我们的世界将会遭受什么，在异域的污染侵袭之下，只有主动进化才能保持生存，至于人类的形态，文明，那些都是在生存之后才能考虑的。”
克里奥佩特拉像是很惋惜地说道。
“可惜，希波克拉底，我本来还认为你是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人。”
她双眼泛起微光，视野之中，理想世界已经浮现。
可忽然，克里奥佩特拉注意到，在希波克拉底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靠近过来。
这并非她预料之中的来客，正想要仔细确认对方的模样。
就看到，一团漆黑的，令人绝望的肉块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一瞬间，无数的呓语在克里奥佩特拉的耳边响起。
就像重锤击中了她的大脑，这位艳后的意识顿时一片模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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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任务失败
在理想世界中，一切的表象都被解构，只剩下最纯粹的真实。
因此，克里奥佩特拉现在看到的，就是本质。
那一团不可名状的肉块表面泛着金属色的迷醉光泽，其中延伸出来的烟雾如同触须般缠绕，那肉块有着无数的凹陷，像是藏匿着许多眼睛，光是看着那蠕动的外表，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精神崩溃。
目视的一瞬间，大量的知识涌入她的脑袋之中，伴随着无数的无法理解的呓语，克里奥佩特拉感到一阵灼热感，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顿时流出了殷红的血液，灵魂的颤抖令她整个人战栗起来。
克里奥佩特拉立刻闭上眼睛，将视野从理想世界拉出来，回归现实。
这时，她才发现，那一团肉块所在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是陆绊。
而陆绊，此时也很烦恼。
在他的视野之中，银色的文字淡漠而冷酷。
【选择阵营，帮助其获得圣人的位置：0/1（已失败）】
【存活至暴雨结束：0/1】
已失败。
陆绊还是第一次遇到任务失败的情况。
整得他都有点不会了。
好在至少自己还活着。
陆绊看到希波克拉底，立刻朝着这边过来，只是，当看到克里奥佩特拉站在柏拉图所在的哲人厅门口时，他就已经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任务的失败让他明白，恐怕克里奥佩特拉已经成为了乌托邦的圣人，获得了柏拉图的名字。
轰隆——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中了那大金字塔的顶端，将一块巨大的石头击落，形状不规则的石头滚落下来，砸中了一旁的房屋，将那屋子彻底摧毁。
下一刻，大雨倾盆而下。
就像是直接泼水一般的暴雨顷刻间覆盖了整座城市。
那墨绿色的闪电在雨中扭曲，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穿梭其中，为世界带来毁灭与破坏。
这雨带着绿色，每一滴都在腐蚀建筑物，空气中充满一阵呛人的腐臭味，混合着雨水被吸入肺部的空气带有明显的颗粒感，在这雨中的每一刻，对于人类而言都是折磨与痛苦。
百年未曾经历暴雨的荒原，第一场雨竟然是这般毁灭一切的，恐怕没有人能想到。
雨点落在那些血肉蜘蛛的怪物上，却并未给它们带来什么变化，这些怪物欢欣雀跃于这雨水，它们的动作变得急促，迫不及待地想要瓜分最后的食物。
希波克拉底在雨中，大雨淋湿了他的头发，衣服，令他显得有些颓废。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吗？”
他看着大雨滂沱的世界，看着克里奥佩特拉，看着“新生”的乌托邦市民，叹息一声。
乌托邦已经不复存在，当圣人之位被克里奥佩特拉篡夺，任由她进行诠释与篡改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乐土了。
但希波克拉底也不确定，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谁也不知道人类是否真的还能保持原本的姿态继续走下去。
实际上，按照霜心带回来的情报，现在荒原的人类，与旧时代文明的人类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就连他们都已经是“进化”之后的新人类了。
那么这些看起来面目可憎的血肉蜘蛛，谁又能说不是真正适合新时代的人类呢？
只是，希波克拉底还是有一丝眷念。
如果这些血肉蜘蛛是新时代的人类，那么他这个旧时代的圣人，能够选择的也只有与这座城市一同陪葬了。
“所以这家伙就是罪魁祸首了？”
一旁，陆绊问道。
“她应当已经吞噬了柏拉图，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圣人，现在，她拥有这座城市规则的解释权力，我们是没办法正面与她抗衡的。”
希波克拉底回答，柏拉图对于整座城市的法律有着一定的解释权，比如对民主的定义，市民的定义等，现在克里奥佩特拉是这座城市的主人，那么对她有害的行为，那十有八九是会受到乌托邦的制裁的。
正因如此，希波克拉底才没想到克里奥佩特拉能够获得柏拉图的名字，除非是柏拉图自己愿意给予她，否则，希波克拉底是不可能依靠杀死柏拉图来篡夺权位的。
但现在看来，克里奥佩特拉应该是通过崇拜某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来获得了超凡的力量，并且以此来屏蔽了乌托邦的制裁，才能获得柏拉图的名字。
“原来如此。”
陆绊倒是不太担心。
现在主要任务都失败了，他只能争取活过这场暴风雨，而暴风雨的源头，看起来似乎就是克里奥佩特拉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邪神。
换句话说，亮血条了。
乌托邦是否能够存续下去，不是陆绊需要担心的问题。
他手中具现化出了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毫不犹豫地瞄准了克里奥佩特拉。
“你想做什么？”
艳后不以为意，陆绊如果想对自己发动攻击，那么必然会被乌托邦的规则制裁，更何况，在双重圣人的名字力量加持下，就算陆绊想和自己极限一换一，克里奥佩特拉都有自信能够存活下来。
虽然陆绊的本体看起来极为狰狞，蕴含着十分严重的污染，但克里奥佩特拉也很清楚，在这座城市里还存在着那一位给予了她力量的神祇，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坐视不理这里发生的战斗。
陆绊没有多说，只将言弹按入枪膛，接着扣下扳机。
下一刻，伟大存在的呓语便穿越虚空，以无可阻挡的势头，命中了克里奥佩特拉。
克里奥佩特拉本想躲闪，或者利用理想世界来规避，可她发现，这攻击带着某种无法违逆的力量，就好像从一开始便存在于自己的身上一般。
她的耳边立刻出现了某种狂乱的呓语，视野被无数复杂诡异的花纹占据，整个人的皮肤开始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骤然，克里奥佩特拉做出了应对。
她的皮肤，血肉，骨骼就这样松软下来，如同一件衣服般耷拉下去，紧接着，一个赤身的虫子从克里奥佩特拉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那虫子细长一条，有着千万条蠕动的腿，头部有四瓣裂开的口器，令人感到恐惧与恶心。
这是克里奥佩特拉的本体，继承了艳后名讳的大虫。
看到这一幕，希波克拉底叹息一声，他很清楚，自己的时刻已到。
891.钢琴声
就在陆绊与希波克拉底正在与克里奥佩特拉对抗的时候。
冯羽在乌托邦的城外，看着逃窜的人群，以及那已经被大雨覆盖的城邦。
她能感觉到，那座城市里，现在正存在着一个任何人都难以抵抗的存在，无论是她，还是陆绊，或者杜丹平，都没办法与对方抗衡。
甚至就连豹豹的本体到来，也不一定能够从对方的手下救下所有人。
更何况，豹豹也不一定会愿意冒着危险帮他们。
距离命运的闭环还有一些缺口，冯羽内心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对策。
这时，她看到，笼罩城市的阴云变得更加浓郁，深红色的闪电落下，将那金字塔直接击溃。
在呼啸的雨声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冯羽仔细聆听，那是钢琴声。
...
...
无数对足蠕动的虫子在雨中变得硕大起来，与此同时，血肉蜘蛛开始朝着陆绊移动，这些都是乌托邦的“市民”，如果对他们发动攻击，那么陆绊和希波克拉底肯定也会遭到制裁。
实际上，刚才陆绊对克里奥佩特拉扣下扳机的瞬间，乌托邦的意志就已经降下了惩罚。
陆绊的血管里像是被灌注了致命的毒素一般开始泛起青黑色，他的血液开始变质，腐蚀着血管，神经，肌肉，骨骼，他的脸变成了黑色，生命力正在消逝。
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稍微接触过一些异域知识的超凡者，此刻都已经命不久矣，只能在悔恨之中闭上双眼。
可陆绊毕竟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立刻融化自己，以此来中和乌托邦的制裁。
从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已经死了一次，自然可以逃避责罚。
只是，在陆绊融化与重组的同时，克里奥佩特拉也没有袖手旁观，而是蠕动着朝他冲来。
那大虫子周围环绕着深紫色的烟雾，凡是接触到烟雾的事物都开始腐败，衰落，这是艳后的猛毒结合了柏拉图的力量之后的产物，剥离表象，能够从本质上瓦解周围的一切。
血肉蜘蛛如同潮水般涌来，遮天蔽日，就连这暴雨都显得有些寂静。
希波克拉底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长叹一声，整个人的身体膨胀起来，撑破了衣服。
肌肉炸开，皮肤皲裂，骨骼破碎，希波克拉底的双眼通红，脸变成了深紫色。
随即，他就像气球一般爆炸了。
在血肉之中，希波克拉底的血肉飞溅，光是这一次爆炸造成的破坏就令好几只靠前的血肉蜘蛛化为了烂泥。
乌托邦的惩罚如期而至，但希波克拉底并不在意。
滂沱大雨的血雾中，一群虫子从他的尸骸里飞了起来。
那些虫子就像八条腿的蚊子，有着三对翅膀，巴掌大，数量却远超想象。
这是希波克拉底的名字代表的飞虫，在飞虫的腹部，就像莲蓬头一般，黑色的雾气喷涌。
这些雾气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在雨幕里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一只血肉蜘蛛接触到纯黑的雾气，顿时抽搐起来，只转眼间的功夫，它就缩成一团，失去了生命。
无数的飞虫朝着城市的各个角落飞去，释放出致命的毒雾。
希波克拉底可能在获得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在乌托邦展现这样的形态。
圣人的力量来源于虫子，不同的虫子拥有截然不同的力量。
比如柏拉图，便是能够影响精神，窥探理想世界，在意志层面直接击溃敌人。
而克里奥佩特拉，则可以控制被她的孢子影响的生物，也能使用毒素来攻击他人。
至于希波克拉底，他本身的能力更偏向于辅助，只不过是救人，但当成虫之后，那黑雾就可以成为杀人的凶器，毕竟药物本身也是毒物。
只要希波克拉底愿意，那么毁灭整座城市也是易如反掌的。
现在，这些飞虫朝着被暴风雨覆盖的乌托邦的每个角落飞去，将剧毒带给这座城邦，毁灭这里的每一个生命。
这是违背医生训诫的举动，但也是希波克拉底能够留给那些逃难者最后的礼物。
如果让这些血肉蜘蛛存活下去，那么那些逃离城市的人肯定不可能逃过后续的追击。
此时，希波克拉底似乎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琴声。
那钢琴的旋律令人心安，好像能够平复躁动的情绪。
无数个他之中的某一些看到，在金字塔下，一个男人正在演奏。
他的面前浮现着虚幻的黑白琴键，从中流淌出了美妙的旋律。
这旋律驱散了黑色的毒雾，也凝固了那些血肉蜘蛛，更是令冰冷的暴雨自动远离。
杜丹平正朝着金字塔而来。
他不断演奏，旋律萦绕在克里奥佩特拉的意志里，劝说着她，令她心智涣散，消弭了进攻的欲望。
而陆绊，听到那琴声，也加速了复原的过程，重塑人形。
克里奥佩特拉的躯体上，忽然裂开，绽放了几对透明的翅膀。
这虫子体型变得极大，就像一头怪物，盘踞在残破的金字塔上方。
嗡嗡的振翅声与琴声交织，似乎减弱了一部分琴声的力量。
陆绊这时候变回了人形，他手中具现化出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朝着那巨大的蠕虫连开好几枪。
嘈杂喧闹的呓语再度占据了克里奥佩特拉的心智，与那令人恼怒的钢琴声一起，令她头疼欲裂。
几乎同时，希波克拉底的飞虫扑向了那盘踞在金字塔上的大虫子，疯狂撕咬着对方，血肉飞溅，克里奥佩特拉几乎难以抵抗。
“这里就交给我，你们离开吧。”
希波克拉底的意志通过虫子流入陆绊和杜丹平的脑中。
“这是我的命运，这个世界终究不是我们这些圣人的，而是生命短暂却易逝的人类的。”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任何痛苦与懊悔。
可陆绊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朝着克里奥佩特拉冲去，如同一枚炮弹，撞进了那大虫子的体内。
无数能够令事物从本质上崩解的毒素侵蚀了陆绊，但同时，他也在摧毁着克里奥佩特拉最后的意志。
两种力量交汇，污染的蔓延绽放出了一朵漆黑的花。
深紫色的闪电落下，击中了克里奥佩特拉，击中了大金字塔。
在那漆黑的云层之中，似乎有一点儿光芒漏下。
那是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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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在不断激化的污染之中，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其中。
杜丹平的周围，旋律化为了实体，形成了一道壁垒，抵挡着那令万物异化的风暴。
希波克拉底的虫群飘摇于风雨中，苦苦挣扎。
污染化为龙卷，其中无数的雷霆明灭，咆哮的风令那些砂石搭建的屋子都被摧毁，在荒原之上，一场超越极限的风暴正在生成。
倘若能够从宇宙之中俯瞰星球，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风暴横亘于大地之上，像是这颗星球睁开了一只眼睛，从漫长的沉眠之中苏醒过来。
在这样超越一切的风暴之中，就连云层也被搅动，出现了一个缺口。
这形成了一个奇妙的状态。
在外侧，雷暴肆虐，狂风怒号。
在内侧，真正的乌托邦里，阳光落下，璀璨光芒，照耀大地。
克里奥佩特拉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上半部分已经被污染所吞噬，绽放出了令人感到恶心的由触须构成的花儿。
陆绊四分五裂，肉泥飞溅到了城市的每个角落，正在以蜗牛一般的速度缓慢聚合。
杜丹平单膝跪地，手中虚幻的钢琴支离破碎，他大口喘息，看向克里奥佩特拉的尸骸。
而希波克拉底，那些剩余的飞虫逐渐聚合，构成了他残破的形态。
“这风暴在污染的冲击下已经要消散，我们至少保护了其他城邦的人。”
杜丹平轻声说道，他已经虚弱而没有了什么力气，此刻，也无法救助希波克拉底。
这位医生也没有治疗自己的打算。
荒原的圣人一旦蜕变，体内的虫子完全成虫，那就是不可逆的，接下来，他们要么成为虫子，在荒原里盘旋，要么就自我了断，留下虫卵。
“我们真的做到了吗？”
希波克拉底问了一句。
他没有期望回答，在这个末日的世界里，谁又能给他答案。
只是，他觉得自己还有可以做的。
希波克拉底身上的飞虫再度散开，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形体，那些虫子飞到四面八方，将陆绊的血肉衔起，聚合到一起。
随即，飞虫身上，鳞粉散播，落到陆绊的身上，散发出绿色的荧光。
陆绊的融合过程被加速了，他很快成为了人形，躺在地上。
睁开眼睛，陆绊看向克里奥佩特拉的尸骸，看向逐渐朝着外侧扩散，但势头正在减小的风暴，他大概清楚，至少自己从风暴之中存活了下来。
视野之中，银色的文字淡漠而冰冷地浮现。
【存活至暴雨结束：1/1】
看到这里，陆绊知道，一切应该已经尘埃落定。
他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希波克拉底的飞虫正在逐渐凋零，那些虫子一只只落到地上，就像乌托邦的最后一场雨。
杜丹平看了一眼陆绊，眼中有些复杂的神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存在。”
他说道。
虽然杜丹平在异域见过各种各样的神选者，但陆绊这样的真的没有见过。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甚至连怪物都称不上，只有那些隐藏于阴影之中的邪神，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才有这样的力量。
在受到严重污染的时候，陆绊并没有产生对应的侵蚀与异化现象，这一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自身沉淀的污染早就已经超越了那些他接触到的。
一位旧日支配者是无法被比祂位格低的存在污染的。
“我倒是见过未来的你。”
陆绊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认识宋云嫣，她是你的恋人吧？”
听到陆绊的话，杜丹平的表情一怔，但很快，又变得柔和起来。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她能够过上一个和平的生活。”
杜丹平说道，他忽然有些犹豫，又咽了口唾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绊知道，杜丹平肯定是想询问有关自己的未来。
可杜丹平也很清楚，一旦从陆绊这里知道些什么，那么未来就会确定。
倘若自己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就再也无法规避了。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询问道。
“在你所在的未来，云嫣过得怎么样？”
陆绊闻言，他沉默了片刻。
“她很好。”
“......那就好。”
杜丹平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已经知道陆绊只提到宋云嫣而没有多说有关自己的事情的原因了。
十有八九，在陆绊的时代，自己早就已经逝去了。
他有些唏嘘，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
既然宋云嫣所在的未来一切安好，那么自己接下来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价值的。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口琴。
“这是我曾经得到的一件超凡物品，可以在污染之中保持理智，希望你能将其交到云嫣的手上。”
陆绊接过口琴，视野之中，寂静之地冰冷淡漠的文字浮现。
【杜丹平的旋律碎片 4/4】
他仔细看向口琴，那之中，似乎有光芒孕育。
没想到杜丹平的旋律碎片最后一块在这里。
不过仔细思考一番，陆绊也能够想明白，毕竟【杜丹平的旋律碎片】肯定是杜丹平留下的东西。
而现在，杜丹平本人就在他的面前，那获得最后的旋律碎片岂不是简简单单。
陆绊看到，视野之中，瀑布一般的文字又再度倾泻而下。
他正准备确认那些文字，就看到，在这劫后余生的世界，乌托邦的废墟之中，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皮肤黝黑，身材高瘦，容貌英俊，穿着修身的亮色西装，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他朝着这里缓缓走来，闲庭信步，在一片颓废的世界里，就像唯一的一道光。
但陆绊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光，反而是最深的黑暗。
“快走。”
陆绊说道，他用力猛推了一把杜丹平，令其跌落到异域之间的虚空之中。
就在杜丹平消失的下一刻，陆绊抬起头，看到那皮肤黝黑的男子正在自己咫尺之内，露出了白亮的牙齿。
“抓到你了。”
下一刻，陆绊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痛，他失去了意识。
...
...
醒来的时候，陆绊发现自己眼前是不认识的天花板。
他没有死。
陆绊很快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都说人死之后，会去往一间电影院，在那里看完有关自己的最后一部电影，落幕人散，才会离席，结束漫长的人生。
而陆绊现在正躺在床上。
他坐起身，发现这里像是一间单人病房。
陆绊的身上穿着条纹睡衣，这是医院的患者的病号服。
他觉得自己手腕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抬起手，陆绊看到，那里是一个塑料手环，轻盈，但是坚固。
手环上，写着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
下意识想找手机，陆绊却并未发现相关的东西。
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间病房，那【黑暗之人】之后对自己做了什么，陆绊一概不知道。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名医生带着护士走进病房，他看到坐在床上的陆绊，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来到床边，对陆绊开口说道。
“感觉怎么样？”
陆绊没有回答。
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医生，正是那皮肤黝黑的男子。
那正是【黑暗之人】！
893.病房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陆绊没有做出很快的反应。
他只是瞥了一眼旁边的护士。
看到那护士的时候，陆绊又一次愣住了。
“冯羽？”
因为站在【黑暗之人】身边，穿着护士服的女生，正是冯羽。
虽然化了一些淡妆，但陆绊不可能认错，这就是自己的老同学，被异域生物夺舍，冒名顶替之后留在这个世界的冯羽！
“嗯？”
护士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陆绊这时候叫她的名字，她看了看医生。
“没事，正常的。”
黑暗之人来到了陆绊的床边，拉出一张椅子坐下。
“陆先生，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语调和善地问道。
“我是陆绊。”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
“还有呢？”
黑暗之人谆谆善诱地询问着。
“我刚刚还在荒原里经历了一场神选者的任务，本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但你突然出现，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陆绊认真地说道。
“神选者的任务是吗，你之前提到过，你是一名神选者，会被传送到各个世界，呃，你们那边的说法是异域是吧，会到异域做任务。”
黑暗之人接过陆绊的话头，说道。
“没错。”
陆绊点了点头。
“能说说有关这次任务的事情吗？”
黑暗之人表情并未有任何古怪，而是继续和陆绊交谈道。
陆绊简单说了说荒原的经历，黑暗之人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只默默地聆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经历之中的细节，并且一边用笔记录着。
在说话的过程中，陆绊偷偷观察了一下护士冯羽的表情。
这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全然没有冯羽那种气质，反而听着陆绊的讲述显出困惑与不解的表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恐惧。
这种表情，陆绊很清楚。
当一个正常人听着精神病人讲述自己的感受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说罢，陆绊看到黑暗之人又记了一会儿笔记，等到停下笔，他嘎达一声将圆珠笔按回去，稍稍放下手里的记录板。
“陆先生，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听完之后不要觉得惊讶。”
黑暗之人露出了一个试图让陆绊安心下来的笑容。
“其实，你所经历的这些，都是你的幻想，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异域，邪神，也没有神选者，你并不是一名家喻户晓的导演，只是一名患病了的大学生。”
听到黑暗之人的话，陆绊反而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那些都是我的臆想？”
他不动声色，寻找着这里的破绽。
“没错，实际上，你已经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很长一段时间，会将现实和幻想混淆，并且建立一个逻辑自洽的世界观，给其中添加许多剧情和人物。”
黑暗之人有些无奈地说道，又指了指自己胸口挂的牌子。
“你看，我的名字叫做吴柯雷，英文名是科雷亚，你将我也投射到你的幻想中了。”
陆绊闻言，用眼睛确认了一下对方的明牌，又看了一眼护士胸口的。
的确是冯羽。
“实际上，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任务里遇到的人，其实大多数是医院里的患者，医生，员工，以及电视里会出现的人。”
黑暗之人示意小护士把平板拿出来，调开了一些照片递给陆绊。
陆绊接过平板电脑，看到上面的照片。
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其中的杜丹平。
“这是杜丹平。”
陆绊指认道。
“对，他叫做杜丹平，是一位著名的音乐家，我们医院曾经播放过他在金色大厅里的演奏视频，你那时候也看了。”
黑暗之人很快说道。
陆绊低头，这些照片有些他很眼熟，有些则相对陌生，他很快又认出了一个。
“这是柏拉图。”
那是一名混血的老者。
“对，他是我们医院两个月前来的尤瑟夫医生，他是中德混血。”
黑暗之人说道。
“陆绊先生，你患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病症，这种病症其实最开始并不算是一种‘病’，因为它能够让你快速记忆周围的一切，同时感知到很多普通人难以感受到的细节，可以算是一种超感觉，只是，人类的大脑拥有遗忘的功能，能够定期清除不重要的记忆，或者将其用另一种方式存放起来，而你的大脑，缺乏了这一块的功能，导致你会记住所有的细节。”
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所以你的大脑不堪重负，又加上学习的压力，导致你的精神状况出现了异常，你会利用所见的一切加工出一个故事，将自己沉浸在故事之中，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你的生活。”
听到黑暗之人的话，陆绊沉默片刻。
他的右手试图具象化出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可很快，陆绊发现，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们后来研究出了一个策略，那就是用神选者这个概念，将你每一次的臆想都化作一个篇章，经过心理暗示后，只要你经历了那一段臆想过程，这一段的记忆就会从你的脑海里被转化，避免你彻底丧失理智。”
黑暗之人又说道。
“这也是一种实验疗法，最开始其实我们还挺成功的，你在自己臆想了一些故事之后，能够恢复一段时间的清醒，可后来，我们发现，你的大脑太聪明了，它很快就将这些故事变成了你认知里的现实，直到前段时间，我们做了一些手术，用药物抑制住了你的一些激素分泌，这可能会导致你的精神略显萎靡，但至少，你现在能与我们交流了，不是吗？”
陆绊没有回答，像是还在思考他说的话。
“没关系的，治疗不是一蹴而就的，正好，你的家人今天来看你了，和他们聊一聊，应该能有助于恢复。”
黑暗之人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他让陆绊等着，自己和护士离开了病房。
陆绊想了想，猜测这十有八九是某种幻境，对方是【黑暗之人】，即便在神上之神的化身中，也是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个之一，将自己困在那幻觉之中，轻而易举。
只是，对方没有直接杀了自己或者强行将自己变成他的眷属，而是制造了这幻觉，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他想要从我这里获得某些情报？
或者单纯只是想找乐子，偷偷观察我迷惑的样子？
思考之时，陆绊看到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
一个穿着校服，脸上还残留着学生稚气的女生踏入病房，一看到陆绊，她立刻绽开了笑容。
“陆绊！”
陆绊看到对方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凝固。
因为这女生，分明是琥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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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4.你已经死了
黑发，浅色的眼睛，身上是高中校服一般的短袖白衬衣与过膝格子裙，短袜，运动鞋，肩上背着一个布艺包，出现在陆绊病房门口的女生，的确有着和琥珀一模一样的容貌。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女生注意到陆绊的视线，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扫了一眼裙摆和衣角，没发现什么问题，才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陆绊的床边。
“你已经死了。”
陆绊看着眼前这充满着青春活力的少女，认真地说道。
“啊？”
女生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
“你又在说那些设定了，唉，医生不是说已经好一些了吗？”
她叹息一声，将布艺包放到床头柜上，从里面拿出两个苹果和一把折叠水果刀，开始认真削起苹果来。
只是，她削苹果的技术不能算是非常优秀吧，只能说是一塌糊涂，一看就是平常洗洗皮就直接啃的选手，陆绊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想要拿过水果刀和苹果。
可没想到，只是这简单的举动，就让女生陡然一惊，急忙站起来，手里的水果刀往身后收，连苹果都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从那后退了两步的，有着琥珀面容的女生眼里，陆绊看到的是惶恐。
还有一点儿懊悔。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伤到自己。”
她将水果刀拿到面前，稍稍下倾身子，又靠近了陆绊一步。
“你还好吗？”
女生确认道。
“我很好。”
陆绊冷静地说道，他将手平摊，掌心朝上。
“我不会伤害你或者我自己的。”
听到陆绊的话，女生才将水果刀放到了陆绊的手上。
陆绊捡起那一个苹果，将其递给对方。
“用水洗一洗吧，还能吃。”
女生点点头，捧起苹果就去洗手间清洗。
陆绊感受了一下手里的水果刀的重量，拿起苹果，干净利落地开始削皮。
等到女生洗干净苹果回来，他已经削完了。
“吃这个吧。”
陆绊将刚刚削好的苹果递给女生，自己则拿起那曾经掉到地上的，啃了一口。
又脆又甜。
“还挺好吃。”
陆绊评价道。
“是吧，我特定和水果店老板说要脆一点的。”
女生喜笑颜开，聊了两句，她有有些激动地说道。
“对啦，我刚才听医生说，你恢复得很不错，可以考虑回家静养一段时间，逐渐适应外面了。”
“嗯......”
陆绊将苹果吃完，果核正准备丢进垃圾桶，又被拦住了。
“这是湿垃圾，要分类的。”
女生用一个袋子装起了两人吃剩的果核。
“没想到在幻觉里还要垃圾分类。”
陆绊感慨一句。
“你又在说这些了，陆绊，你真的没事吗？”
女生有些不安地问道，没等陆绊回答，她又说道。
“之前你就一直说一些奇怪的话，说我已经死了，还是被烧死的，可是我就好好地在这里呀。”
“是啊。”
陆绊没有深究这样的话，只颔首表示同意。
很明显，这个幻境里，陆绊并没有超凡力量，这个世界也相当和平，没有旧日支配者，没有异域，没有污染。
陆绊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患者，因为奇怪的病症和实验性的治疗方式而产生了大量的臆想症症状，如今，经过手术的他终于从那种完全迷糊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尽管臆想的记忆还在困扰着陆绊，但至少他现在可以认知到现实世界了。
自然地，陆绊拥有的各种超凡力量也消失不见了。
他没办法融化，没办法光合作用，也没有【真实视界】，更不能具现化出【遗言】。
陆绊的视野里，也没有寂静之地淡漠而冰冷的文字。
一切都很正常。
但这并不正常。
“......好啦，我先回去啦，等下周一我们就办出院手续，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女生又和陆绊聊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离开。
陆绊又接受了医生的检查，时间流逝，日薄西山，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里，给陆绊一种孤寡老人的感觉。
“不要让等待成为遗憾。”
陆绊忍不住说道。
他没有手机，只能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机。
这电视机也做了保护措施，防止陆绊搬起来，很明显，虽然这不是那种带拘束衣的高危病房，但多多少少也防备着陆绊突然发病。
电视机倒是能正常看节目，虽然台不是很多，都是一些正经频道。
陆绊打开新闻，浅看了一会儿。
他发现这个幻境里的世界和他穿越之前的世界差不多，至少他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看过十几分钟新闻，陆绊换台，看到另一个频道正在播放综艺节目。
这综艺节目类似于男生女生向前冲那种，属于身体挑战类的。
只是，里面的挑战者陆绊看着有点儿眼熟。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去荒原的时候，见到的那几位探索者。
巨腕，焰心，以及旧梦。
由虫子拟态而成的三人现在正在水上乐园里飞奔，看起来过得还挺不错。
按照医生的理论，陆绊的大脑会下意识记住所有自己见到过的事物，无论是文字还是人类，正常来说，人类不会记录那么多的信息，还会定期遗忘不重要的事情，或者将其转化成一些区块记忆。
就像小学时候出过的丑，平常根本不会想起来，但一旦经过某种方式刺激，就能通过联想回忆，让已经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自己。
可陆绊的大脑不会这么做，这令他就像一块不断用下载软件填充自己的硬盘，塞得满满的连形状都改变了的电脑，时常宕机。
这就产生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在引导之下，陆绊会将自己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人物，报纸上看到的文字，转化成一些妄想，这就是陆绊所谓“寂静之地”的解释。
医生还说，陆绊之所以在那些异域的冒险里总能化险为夷，而且不管怎么样都不会陷入疯狂，也正因为他是这些妄想的主人的缘故。
当陆绊过于强大的记忆力，与缜密的逻辑思维，以及一丁点儿精神问题碰撞到一起，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一切都很合理。
毕竟比起什么异域，旧日支配者，邪神，超凡力量，还是神经病的解释更加符合认知。
要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那些超凡的力量，那才是疯了。
陆绊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的人掉进水里，大家发出欢乐的笑声，病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一个人推门而入。
是护士形态的冯羽。
她提着餐盘，是来给陆绊送饭的。
他这样的病人，似乎有专门的饮食搭配，不用去食堂。
或者说，不允许去食堂。
“今天有巴沙鱼，虽然应该没有刺，但吃的时候还得小心些。”
冯羽提醒道，将餐盘放到桌上。
“谢谢。”
陆绊说道，又看冯羽一眼。
“你果然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895.一切都很合理
听到陆绊的话，冯羽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你是在感谢我照顾你，那最好换一个表述方式，我才刚毕业两年哦。”
冯羽与陆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笑着说道。
“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能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之前你说的那些故事，有的还挺有趣的。”
说完，她很快觉察到自己的失言，在一位患者面前说这些显然是不好的。
“咳咳，总之，能好一些就行。”
“你并不是能够穿越时间的旅行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士？”
陆绊确认般问道。
“当然不是，如果我能穿越时间，那肯定要让高三的我好好学习，呃，好像得从高一开始。”
冯羽自顾自地说道，又看向陆绊。
“这些都是你的想象，陆绊，你要学着区分现实和幻想，明白吗？”
“我明白幻想和现实。”
陆绊点头道。
“那就好，可能是因为都是我在给你送饭，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帮助了你很多，给我一些很独特的人设吧。”
冯羽又说道。
“其实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士，也帮不了这里的患者，只能坐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已经很伟大了。”
陆绊沉声道，又压低了声音。
“我现在应该是陷入了【黑暗之人】的幻境之中，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同样陷入其中，或者只是虚构出来。”
听到陆绊的话，冯羽表情有些尴尬。
“陆绊，如果你继续说这些，可能吴医生会让你再住一会儿院的。”
她这么说道。
“看来是虚构的。”
陆绊喃喃自语般说道。
“......你先吃，吃完我过会儿来收盘子。”
冯羽像是逃跑一般离开了病房。
陆绊开始吃饭。
医院的饭味道清淡，但也挺健康的，陆绊很快吃完。
过了一会儿，冯羽来收餐盘，她这一次没有和陆绊多说什么，只匆匆离去。
晚上十点，医院熄灯，陆绊正好看完一部老旧的亲情题材电影，他躺下来，不知道【黑暗之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几天的时间里，陆绊除了看电视，吃饭，最多就是站在有着防盗网的窗边看楼下的庭院。
有许多轻度病人能够外出晒太阳，陆绊看着他们，他认出了不少人。
有的是寂静传媒的员工，有的则是异域里遇到的路人。
一位精神病患者，将自己见到的人物进行加工，变成了一个个连自己都能欺骗过去的故事，这样的解释似乎相当合理。
长得像琥珀的女生每天都会过来，现在是暑假，她不用上学。
从交谈之中，陆绊大致了解了两人的关系。
双方的父母都是大学考古专业的教授，两个人从小一起在家属大院里长大，就算称不上青梅竹马，至少也是两小无猜了。
只是后来，陆绊的父母在国外出了意外故去，陆绊在大学又出现了精神异常，这两年一直待在这里。
没什么逻辑问题，陆绊暗自想到。
自己是孤儿这一点，不论哪个世界都没有变化。
看来是命中注定了。
时间很快到了出院的日子。
陆绊收拾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换洗的贴身衣物，洗漱用品等，他在女生的陪伴下走出了这间医院。
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
原来医院叫这个名字。
陆绊感慨道。
他和女生打了车，上车之后，陆绊仔细看了看车内后视镜里，司机的模样。
他并不认识。
这司机是软件叫的，萍水相逢，陆绊肯定之前没见过，倒也正常。
司机注意到了陆绊的视线，打趣道。
“现在也不容易，很多人都精神压力大。”
“是啊。”
陆绊自来熟地答道。
车开动起来，很平稳，显然，这是一名老司机。
“你们这是探望朋友吗？”
司机操控着方向盘，问道。
“倒也不算。”
陆绊当即答道。
女生拉了拉陆绊的衣服，试图让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呃呃......”
司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看到陆绊这么正常的样子，不禁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孩子。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没想到就出了精神问题。
司机有些唏嘘。
车很快停到了小区门口。
这里与陆绊印象中住的房子倒是一致，毕竟这小区就在江城大学隔壁，其中一幢楼作为家属楼倒也很正常。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有些孤单，也可以来找我们的。”
女生指了指隔壁说道，陆绊已经放下了行礼。
这屋子空空荡荡，极为简朴，倒是也和陆绊之前的屋子差不多。
还算比较新的电脑，老电视，没人用的厨房，空空的冰箱，没有铺好的床，一切都显得熟悉又陌生。
女生很贴心地帮陆绊收拾，打扫，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傍晚。
“我们去学校吃点东西吧。”
女生说道。
看来她的父母也不经常在家。
两人来到江城大学，保安见到女生，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又看到了陆绊，表情略显僵硬，也还是问了个好。
在食堂里打了饭，两个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陆绊拿出了手机，这是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交给他的。
连上网，陆绊首先搜索了一遍自己熟悉的那些词语。
很遗憾的是，这些词语和他认知之中的那些概念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也没有陆绊拍摄的那些电影。
输入旧日支配者的词条，只能看到由作者虚构的现代神话。
他又搜索了一下杜丹平，的确是一位名气不小的音乐家，经常出国表演，还曾经在金色大厅举办个人演奏会。
至于宋云嫣，则是江城实业的千金，她没有成为这家公司的总裁，只负责了文娱相关的业务，两人早已结婚，连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
“你多吃点，医院里伙食肯定不好。”
女生说着，夹了一块排骨给陆绊，她看陆绊一直关注手机的模样，也不太忍心说他，毕竟陆绊也是一年没有摸过手机了。
陆绊将视线从手机屏幕里移开，应了一声。
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我草，我就说是那个嘛，你们相信我，我待会儿就上线，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总之你别急。”
这略显熟悉的声音令陆绊回过头。
他看到，一边用手机发语音，一边单手端着餐盘坐下的女学生，正是秦天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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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6.你的设定
秦天天穿着短袖t恤和背带裤，看起来就像一个大龄的学前儿童，依旧是那初中生体型，与周围的大学生格格不入。
暑假之后，留在学校的大多都是一些大三的实习生，看秦天天的样子，似乎也差不多。
她一边拿着手机叽里呱啦，好像在和朋友语音，一边扒拉着餐盘里的饭，吃也没有个吃相。
给陆绊看笑了。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少女吗？”
秦天天注意到陆绊的视线，她抬眼，不假思索地说道。
但很快，秦天天的表情变化了一下，她狐疑地看着陆绊，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
“你是陆，呃，陆那啥？”
她卡壳了。
“陆绊。”
陆绊答道。
他注意到，身边的女生在看到自己和秦天天开始对话之后，也悄悄停下了筷子，竖起耳朵聆听这边的动静。
“你的病好了？”
秦天天口无遮拦，说完又急忙把手机的语音挂掉。
“好一些了。”
陆绊思考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秦天天好像认识自己，用医生的话来说，正因如此所以陆绊的幻觉之中才有秦天天的存在。
“你呢？”
他又反问。
这语调，有一种秦天天也得病了的感觉。
秦天天倒是没注意，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陆绊，略显迟疑地说道。
“就正常上课吧，说实话，你那时候有点恐怖的。”
“那时候？”
陆绊不解。
“就是最开始犯病的时候，听说你的室友说你会半夜躺在床上数自己的心跳，还一个人黑灯瞎火站在镜子前面一动不动，呃，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秦天天注意到了陆绊身边的女生的表情，对方的眼神就想要杀死自己一般锐利，到处透露着让秦天天不要再说了的氛围。
“呃呃，反正，你好了就行，虽然可能得留级了，但总归能继续上学了，大家还是很担心你的。”
秦天天急忙说道，中断了有关陆绊症状的话题。
“我们是同学？”
陆绊大致推断出来了这边的秦天天的角色定位。
“当然，我们是一个班的啊，呃，虽然之前没说过几句话，哈哈哈，现在说了。”
秦天天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爽朗笑容。
“你平常直播吗？”
陆绊又追问道。
“啊？没、没有，我哪有时间搞那个啊！”
秦天天不假思索，立刻矢口否认。
“哦......”
陆绊应了一声，这反应，十有八九就是有了。
陆绊寻思，可能自己是正好看过秦天天套皮的直播，与她的声音联系起来了，才会有另一边的那样的设定。
如果按照潜意识投射的理论，秦天天在另一边的出现，算是陆绊对现实世界的眷恋，这样一来，她在那边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到超凡力量的影响，是一个根基。
思考到这里，陆绊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知不觉正在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来给这幻境找解释。
明明那一边才是现实。
“别说这个了，我们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有机会找你吃饭。”
秦天天摸出了微信的二维码。
陆绊扫完，看了一下。
【忘川】。
自己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觉得有些奇怪。
“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这时，一旁的女生拉了拉陆绊的衣角，让他不要再和秦天天聊天了。
女生鼓起脸颊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嗯。”
陆绊应了一声，另一边的秦天天则直接端起餐盘，跑到了陆绊这一桌。
“哎，你是九月入学，跟着下一届一起？”
秦天天自来熟地又打听到。
“还不知道。”
陆绊注意到了身边女生的视线，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肉，将其放到女生的米饭上。
那鼓起的脸颊顿时泄了气，女生夹起那块肉，气势汹汹地吃下了肚子。
“陆绊暂时还需要休息，应该不会直接上学的。”
女生咽下那块肉，立刻帮陆绊答道。
“哦，那确实，现在办入学也不太来得及，你到时候要什么学习资料，可以找我要，虽然我成绩也就一般般，但我认识隔壁班的学霸！”
秦天天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女生的情绪一样，叽里呱啦说着。
“那可真是谢谢了。”
陆绊应了一句。
“先吃东西吧，回学校还早呢。”
女生又提醒了陆绊一句。
陆绊点点头，和秦天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逐渐了解了自己在这边的世界之前的一些经历。
他进入江城大学的编导专业后，才读了大半年，就出现了精神问题，最开始还只是影响休息，后来搬了回家住，最后直接无法认知到了其他人，才住院休息。
秦天天是他当时的同学，虽然也没说过几句话，但大概是比较开朗，没心没肺，在陆绊住院之后还和同学一起来探望过一次，所以被陆绊记住了。
“......说起来，我听他们说你之前陷入了挺严重的，呃，妄想症？把身边每个人都捏了个新设定，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我有没有出现过，哈哈哈。”
说着，秦天天又好奇道。
听到秦天天的这句话，一旁的女生瞪了一眼，拳头握紧了筷子，那竹制筷子与餐盘碰撞，发出了声音。
“你不要说这些事了，这对他的恢复没有帮助。”
女生有些埋怨地说道。
“没事，我能分清楚现实和幻想。”
陆绊轻轻按住女生握着筷子的手，接着看向秦天天。
“你也出现了。”
“哇，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很厉害，什么超级英雄，或者天才少女？”
秦天天好奇问道。
“......你是个喜欢打游戏的摸鱼主播。”
陆绊实话实说，无论在现实还是在幻境里，他都是这么诚实。
“呃......”
秦天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陆绊给自己的设定。
说完全一致吧，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说不对吧，好像又挺抓住了核心。
“我就没有什么超凡力量，能够控制金属，或者看穿别人的思维？”
秦天天又尝试着追问道。
“嗯......”
陆绊想了想，开口答道。
“可能永远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就是你的超能力。”
扑哧——
一旁的女生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天天嘴角抽动，忽然觉得陆绊可能是装病的。
897.不出所料
微信也加了好友，饭也吃完了，秦天天和陆绊他们告别，回去宿舍。
陆绊和女生收拾餐盘离开食堂，走在大学的校园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尽管陆绊之前很确定，这里是幻境，是虚假的。
可他想了想，自己穿越的经历也很奇妙，正常人谁会相信穿越啊。
比起穿越，精神病的解释好像更加正常。
一旁的女生看了看手机，回复了消息，又对陆绊说道。
“我有个同学待会儿要过来，你也见过的，杨红叶。”
“哦......”
陆绊听到这个名字，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他和女生在学校的小北门外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名穿着长裙的女生朝着这里摆手打招呼。
陆绊看到她的脸，的确是红叶。
只是比起陆绊记忆中的红叶，要更加稚嫩一些，虽然比起身边的女生要略显成熟，但也不过只是十几岁小女生罢了。
两个人走在一起，倒是挺像姐妹的。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红叶和女生如出一辙，见到陆绊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没，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出现。”
陆绊说道。
“在这里出现？”
红叶不解。
“没什么啦，我们走，先回去再说。”
女生为了防止陆绊再说些奇怪的话，拉起了红叶的手。
两位小姑娘走在前面，有说有笑。
只是女生会时不时注意身后的陆绊，用一些有的没的话题和他说话，防止他一个人在后面走着格格不入。
三人回到女生的家中。
屋子里干净整洁，只是缺少了一些生活气息。
考古专业的父母，女生自己做饭手艺估计也不太行，所以很少开火。
陆绊看着两个女生闲聊八卦，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在现实的世界里，她们肯定是没办法度过这样的日常的了。
她们会奔赴自己的命运，最终凋零。
痛苦与悲伤化作冠冕，戴在她们的头上，沉重而无法舍弃。
至少在幻境里，她们只是普通的女孩子，有着自己的生活，未来充满希望。
他拿出手机，又开始网上冲浪。
这个世界与他熟悉的似是而非，更重要的时候，陆绊想找找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人，能够帮自己摆脱困境的人。
他最开始想到的就是夏洛特和豹豹。
这两人与【黑暗之人】实力相仿，如果这里真的是【黑暗之人】制造的幻境，那么她们两个应该能够做出一些反制的手段。
而且，豹豹的分身也在荒原，现在出了问题，她不可能不知道。
陆绊首先搜索了一下他熟悉的那些名字，可这些名字都很普遍，一搜几万条结果，看起来也没有关联。
他还搜了一下自己的那些电影，自然而然，并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
搜索江城大剧院，大火倒是存在，只是并没有人员伤亡，现在那边倒是挺繁华的，是一片艺术产业园。
而旧日视频网之类的网站都不存在，只有陆绊熟悉的那几个常规视频网站，他的账号也就是一个lv5。
他还搜索了一下那些他知道的旧日支配者的名字，并没有什么有关联的结果。
或者说，能够把那些名字打出来，本身就已经是异常的事情了。
在陆绊的认知中，这些名字都具有强大的污染，光是知晓就足够令人疯狂。
可现在，这些名字可以随便打出来，甚至变成宠物的名字。
“这里果然是幻境。”
陆绊喃喃自语道。
他抬起头，看到两个女生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睡衣。
两个人都是可爱风格，一个粉蓝色有着猫猫头，另一个则是淡粉色有猫咪的图案。
看起来都是这女生的睡衣。
“红叶今晚睡我这里，不可以偷听我们两个的悄悄话哦。”
她说道，将自己家的钥匙给了陆绊，同时也拿了一把陆绊家的钥匙。
当然，留宿陆绊这种事是不可能做到的，陆绊还是回了自己家。
躺在新铺的床上，熟悉而陌生的天花板占据了陆绊的视野。
他一时有些不习惯不需要放歌的夜晚。
十二点，陆绊闭上眼睛，按照之前的记忆，开始数心跳的游戏。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感受到胸闷，身体无法动弹。
数完了心跳，他看向床底下。
床底被封住了。
“好吧。”
陆绊爬起来，打开柜子，看了看空荡荡的里面，几件衣服，没有蓝蓝路玩偶，也没有奇怪的眼睛。
他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同时看了看镜子。
镜子里的陆绊，和他一模一样，完美地模仿着陆绊的动作。
他又吹了个口哨，试图召唤出能够穿梭异域的猎犬，自然，等待了许久也没有回应。
这时，陆绊突发奇想。
自己虽然不能融化，也没办法长草，但这些都是他本质的属性，如果自己遭受到致命的伤害，那么这些能力是否能够自动生效？
毕竟这里是幻境，只是意识的领域，不会对陆绊本身的状态造成任何改变。
所以，陆绊只要对自己造成伤害，就可以尝试回到现实。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去厨房。
好在厨房有菜刀，尽管很久没用了。
陆绊拿出菜刀，看了看锋利程度，倒是也还凑合。
他想了想，自己还真的不太会用刀。
拿出手机，陆绊搜索了一下如何用菜刀杀人的方法，牢记在心。
提起刀，陆绊比划了一下，准备下刀。
刀锋正准备落下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切口不太合适。
陆绊调整了一下，又呼之欲出。
刀压在皮肤上，陆绊想起，自己手机的浏览记录还没清理干净。
虽然不知道这一刀下去会不会死，但总归还是要保证不会社会性死亡的。
他检查完手机，又顺便把电脑里打扫了一遍。
做好准备，陆绊手起刀落。
可就在那刀抬起来的时候，从陆绊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惊呼。
“不行！”
陆绊吓得手一抖，刀差点落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抓住了手腕，整个人从身后被抱住，没办法再下刀。
“不是说了不能伤害自己吗，你在干什么，陆绊！”
身后，那女生的声音传来，令陆绊产生了一丝犹豫。
至少现在是没办法尝试了。
他缓缓放下刀。
月光下，他看到女生因为焦急而落下的眼泪，里面有清冷的辉光。
*
今天开须弥了，又可以遨游提瓦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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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8.拿你试刀
陆绊并不觉得现在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生，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无论多么美好，无论多么令人眷恋，这都是虚假的梦境。
“我没事。”
陆绊将刀放到案板上，轻轻抬起手。
“你怎么过来了？”
他和对方虽然住对门，但总归不是一家，在她已经睡下的深夜，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难道说这个幻境里的自己曾经做过什么禽兽的事情，每到夜晚，她就会偷溜过来，趁着大人不注意做坏事？
“我总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就想过来看看，正好看到陆绊你刚才......”
她解释道。
哦，看来自己是禽兽不如啊，那没事了。
“我只是想吃点东西，就试试刀。”
陆绊安抚道。
“可是你家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啊。”
她不依不饶地说道。
“这是我在医院里学的，叫做观想练习法，因为在医院里很多东西都受到限制，所以只能利用想象力来模拟，像我刚才，因为肚子饿了，但家里没有东西吃，因此就想象自己正在做饭，从而缓解饥饿。”
陆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真的吗？”
女生看向陆绊，她的眼眶还有些泛红，眼眸湿润，映照着月光。
“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才不要咧！”
她被陆绊逗笑，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地轻轻锤了陆绊肩膀一下，又吸了吸鼻子，说道。
“你要是饿了，我给你煮面。”
“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吧。”
陆绊婉拒道。
“没关系，我也饿了，你陪我一起吃吧。”
她以不容拒绝地语调说道。
“那好吧。”
陆绊等了一会儿，女生从她家摸了两袋泡面，很快就在陆绊家里开起了火。
两锅泡面很快就端上桌。
陆绊吃了一口。
他静静地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好吃吗？”
女生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倒也不是。”
陆绊又尝了一口。
他总算是明白为啥刚回家的时候，她直接想也不想就提出去学校食堂的原因了。
这还是陆绊第一次见到煮出来的泡面都难以下咽的人。
可以说是反向的厨艺天才了。
“那就趁热吃吧。”
女生开始吸面，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丝毫没有一般女孩那种优雅与文静。
可能也是因为和陆绊太熟了。
陆绊看着她努力嗦面的样子，也只能含泪吃完了方便面。
大家都有嗦面的未来。
将碗用水泡着准备明天再洗，陆绊回头，看到女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快回去睡吧。”
陆绊说了一声，末了，又补充一句。
“我答应你，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我不太相信。”
她说道，大有一种今晚就要在这里住下的感觉。
“我要看着你，不然我睡不踏实。”
“呃......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
陆绊看着她身上的粉蓝色猫猫睡衣，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全。
“那我们就睡一张床，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吗？”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原来还是禽兽吗？
“你说的这个以前......是小学吗？”
陆绊迟疑地问道。
“幼儿园！”
她立刻反驳道。
“原来还是禽兽不如啊。”
陆绊嘟囔了一句。
“什么不如？”
她没听清，追问道。
“没事。”
陆绊想了想，虽然这里是幻境，好像可以为所欲为，但他毕竟是个正直的人，于是指了指沙发。
“我睡沙发吧。”
“......那也行。”
她没有纠结，把两边的门关好，就躺到了陆绊的床上。
没有关房门，躺在床上的女生可以看到沙发上的陆绊。
陆绊当然也可以看到那边。
窗帘被拉上，空调的冷气在显示温度的指示灯下缱绻，微光可以看到她纤细的脚踝和圆润的脚趾，似乎是注意到了陆绊的目光，那脚趾微微蜷曲起来，像是害羞般藏匿到了被褥之中。
“......你睡了吗？”
忽然，女生问道。
“还没。”
陆绊回应。
“你还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假象，是虚伪的吗？”
她问道，声音比月光更轻，在陆绊没有回答之前，她又继续说道。
“这一年来，你一直不承认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在你的脑子，只有那个充满危机与奇遇，有着怪物和超能力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我听你说过，在那个世界里，不论是我，还是红叶，都死了，死得很惨，还有其他人，你在那个世界永远孤身一人，面对所有人的离去。”
“但是，我是真实存在的啊。”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因为空调的风太冷，还是别的原因。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小学的时候偷偷看电视被爸爸妈妈骂，上了初中，被迫剪了锅盖头还哭了好久，我最喜欢校门口那个奶奶做的炸串，刷了辣酱可好吃了，我还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江城大学，还能当你的学妹呢......”
“这些都是虚假的吗？”
陆绊没有回答。
“我们都是真正存在的人啊......”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
“本来，我以为医生已经治好了你，可没想到，你还是距离我们那么遥远，把我们当做梦里的人，当做是幻觉，不重视自己的生活，生命。”
“求求你，醒过来好吗？”
陆绊沉默了许久。
“好。”
他回应了一声，只听到对方吸鼻子的声音。
相顾无言。
陆绊躺在沙发上，认真思考现在的状况。
他过去经历的，绝对不是虚妄。
而现在这个世界，看起来也自有逻辑。
至少他要是再尝试伤害自己，这位女生肯定会阻止他。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要做什么？
如果陆绊彻底放弃，就在这个世界沉沦，他会失去什么？
不用想着拯救世界，不用面对异域的危险，不用直面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虽然失去了大导演的身份和那些超凡的力量，但在这个世界，陆绊曾经邂逅的人们都幸福地生活着。
好像这个交换也不错？
陆绊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
而幻境将其完美实现了，甚至还把死去的人复活了。
自己还需要和什么战斗呢？
他拿出来手机，翻开微信，看到了位于置顶位置的女生的名字。
夏琥珀。
陆绊闭上眼睛，只有空调的运转声，在房间里回荡。
899.禽兽不如
早上醒来的时候，陆绊发现琥珀还在睡梦之中。
她就像一只小猫，抱着毯子蜷缩着，衣领被拉扯开，两只光溜溜的脚丫正探出床外，仿佛一翻身就会摔下去的模样，又睡得安安稳稳，保持了绝妙的平衡。
陆绊打开电脑。
他继续搜索了一会儿，倒是没有什么收获。
倘若这里真的是【黑暗之人】制造的幻境，或者干脆是他创造的异域，那么肯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或者错误。
想到这里，陆绊打开了文档。
他想试着把之前经历的东西写下来，对照看看。
好在陆绊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是记忆力超群，不会忘记任何事情，所以，他能够将自己经历的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
打字的速度赶不上脑袋回忆的速度，片刻间，陆绊就打了好几千字。
打着打着，他感觉身后好像有动静。
回过头，发现穿着睡衣的琥珀正在看着自己。
“你在写什么？”
琥珀的声音软糯，睡眼惺忪，她凑近过来，看了一眼陆绊写的东西。
“......还挺有意思的。”
她有些心情复杂地说道，又忽然想起了昨晚说的那些话。
“呃，我昨晚说的，你不要太在意，我只是有些想不通......”
琥珀说着说着就双颊绯红，别过脸去。
“总之，你没有我的允许，不能伤害自己，唔，我也不会允许的，你好好活着！”
“哦。”
陆绊应了一声。
琥珀又跟着看了一下陆绊打出来的文字。
“真的挺有趣的，你要不试试发到网上？”
她忽然说道，灵动的眼睛转了转。
“对你来说，这些记忆可能是没办法忘记的，不如就这么把它们分享出来，真正变成一个故事。”
琥珀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陆绊没办法忘记那些事情，那就将其作为一个故事，只要他逐渐承认这是故事，那就会慢慢摆脱这些妄想。
“呃......”
陆绊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而是某些异域，那么势必会有神选者，或者至少，某些伟大存在的视线也会投射到这里，如果自己叽里呱啦把那些神祇的秘密都发出来，说不定真的有哪位爱管闲事的会找过来。
于是他找了个小说网站，注册了个作家账号，把这些文字打包上传。
发表还得取个书名，陆绊没什么灵感，很快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反正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他直接用了对方的名字。
《我打造了旧日支配者神话》。
上传完，陆绊看到自家的门已经打开了，对门也是打开的。
琥珀正在她自家的客厅里，和红叶说些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
她像是在解释什么。
陆绊拿上钥匙，来到对门。
“怎么了？”
他刚问一句，就看到红叶鼓起脸颊，将琥珀往身后护，挡在两人面前。
“禽兽！”
她冲着陆绊叫道。
“？”
陆绊看了看琥珀，又看了看红叶。
“你肯定晚上偷偷骗琥珀去你房间了对吧，然后准备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指责道。
“呃，我昨晚睡的沙发。”
陆绊实话实说。
“......那你真是禽兽不如！”
红叶顿了顿，才说道。
所以还是禽兽一点更好？
陆绊不明白现在的小女生都在想些什么。
两个女孩子要换衣服，陆绊回自己的屋子，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目标。
最理想的当然是找到离开这幻境的方法，只是在没有超凡力量的如今，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双眼和双手。
而琥珀在旁边，陆绊肯定不能尝试一些极端的。
所以，陆绊决定寻找一些错误。
因为按照那与【黑暗之人】一模一样的医生的说法，陆绊的记忆力超群，那些异域的故事都是他自己杜撰的，运用的素材都是他现实里见过的人。
那么，异域的人，应该都在这个世界有对应。
现在陆绊见到了琥珀和红叶，还有冯羽，秦天天，那么崔斯特呢？希雅呢？还有斯通和豹豹。
这些人要么会出现在电视上，是个名人，要么就生活在陆绊身边。
通过与这些人接触，陆绊可以逐渐窥探到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定位。
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他通过手机通讯录查了查，翻看了一下朋友圈，看看那些好友的照片。
有几个倒是认了出来，是他寂静传媒的员工。
还有一些是在异域遇到的路人。
不过崔斯特和希雅，以及斯通，还是没有身影。
咚咚咚——
门被敲响，陆绊打开门，看到两位青春靓丽的美少女正站在门口。
红叶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以看着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陆绊。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
“我们今天逛街去，带你到处转转。”
琥珀说道。
虽然陆绊觉得可能她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去逛街，但反正他也没在这崭新的江城走过，去见见世面也好。
他们乘坐地铁来到了江城市的市中心，这里与陆绊记忆中同样繁华。
在红叶熟练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两个女生正在挑选衣服，陆绊站在原地。
他看到了隔壁的几位陪伴女友或者妻子来的男士，大家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喂，这件怎么样？”
红叶拿起一条连衣裙，在琥珀的身上比划着，转头问陆绊。
“好看。”
陆绊实话实说。
不如说琥珀是个很好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敷衍。”
红叶有些不满地评价道，又拿了另一条裙子放在琥珀身前。
“这一条呢？”
“好看！”
陆绊声音大了一些，显得很有精神。
“我怎么感觉第一条好看点？”
红叶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裙子。
“算了，待会儿一起去试试。”
呵，女人。
陆绊早已经看透了她们。
他往外走了两步，抬头，看向商场外的，街头的那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似乎正在播什么广告，花里胡哨，陆绊看了两眼，正准备移开视线，就看到，一个女生出现在屏幕里，正做出俏皮的表情。
“大家好，今天的豹豹也是元气满满哟！”
那穿着裙子的偶像少女比出闪闪发亮的表情，正是豹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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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偶像
因为豹豹怎么说也是外神的化身，是和【黑暗之人】差不多同位格的存在，竟然也会出现在幻境里。
旧日支配者的名字，形象，声音都是具有污染的，凡有言，必被知，豹豹出现在幻境里，那现实世界的豹豹十有八九也会知晓这件事。
她没有制裁这里的假象，要么是能力不足，没办法越过【黑暗之人】的防御，要么就是，她不在意。
后一个可能性，陆绊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豹豹虽然看起来和自己的关系不错，经常帮助陆绊，但本质上，她只是通过陆绊的经历获得极致的人类情感，如果陆绊生活在这个世界，同样能让豹豹收获这些人类情感的话，她可能真不一定会冒着风险干涉【黑暗之人】的所作所为。
陆绊记住了那大屏幕里的偶像少女的名字，用手机搜索了一下。
还挺受欢迎，就像魅力90的自己。
翻看豹豹的相关资料，陆绊还发现了一些熟面孔，都变成了豹豹相关的经纪人，演艺圈明星等。
“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我之前曾经看到过豹豹，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出现她的形象......”
陆绊自我精神分析了一番。
他回忆，发现自己的确有在电视机里看到豹豹的记忆。
当然，陆绊也可以说，是因为现在看到了豹豹，所以幻境自动帮陆绊生成了对应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个神经病。
毕竟按照医生的说法，陆绊之前经受的治疗会让陆绊将那些不会忘却的事情当做素材编织故事，随后将其封印在大脑深处，不会出现在脑中。
所以自己之前没有想起豹豹是一个偶像少女也是合情合理的。
人类的记忆并不像电脑，是一个个分门别类的文件夹。
人类的记忆更像是蛛网，一些事件并不会事无巨细地留存在脑海中，只会存留一部分核心的概念与关键词，那些概念本身就是日常行为里涵盖的，几乎不耗费记忆资源。
只有当某些事物触及相应的概念与关键词后，记忆才会由这些事物重组，变成能够被意识认知到的回忆。
这也是为什么人会记忆模糊，有时候会把不同的事物记串的原因。
因为本质上人类回忆的过程就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就像同样一篇作文，第一次写和第二次写，哪怕大致差不多，细节也有对应差异。
按照医生所说，陆绊就是将记忆拆解成概念与关键词这部分的功能缺失了，而经过治疗，他强行进行了拆解，这反而导致那部分记忆更难被唤醒。
陆绊的脑中浮现出另外一些熟人的脸，比如崔斯特和希雅，他们的面容依次浮现，陆绊觉得很熟悉，但想不起他们在现实世界对应着什么身份。
或许他们就像豹豹一样，是距离陆绊很遥远的人，或许他们是陆绊曾经邂逅，交流过的人。
幻境里的人的身份和陆绊的认知似乎并没有太多关系，不然冯羽也不至于只是个路人小护士，秦天天也仅仅是没什么交流的自来熟同学。
“在看什么呀？”
琥珀的声音从陆绊身边传来，个头娇小的女孩探过脑袋，看向陆绊视线的方向，大屏幕上，还在播放着青春可爱的美少女偶像唱歌跳舞的视频广告。
“原来你喜欢这种？”
琥珀眯起了眼睛，如同一只猫咪正在观察自己的猎物般看向陆绊。
“这个可是外神的化身，惹不起的。”
陆绊解释道。
“她也出现在了你的想象里？”
琥珀鼓起脸颊，本来就有点肉肉的脸变得圆滚滚的，更加可爱。
“算是吧，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陆绊评价道。
“那就不要想她啦！”
琥珀拉住陆绊，让他回到服装店里。
“我们已经买好衣服了，去买点奶茶吧~”
她手里提着两个装衣服的包，没让陆绊拿着，而是自己提着，走向商场的奶茶店。
陆绊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生喜欢喝奶茶，他觉得白开水就很不错，肥宅快乐水更好。
但既然琥珀和红叶喜欢，那也没办法。
陆绊吸了一口奶茶，很甜腻。
两个女生还在商量着要去哪里逛逛，陆绊还在尝试回忆，回忆崔斯特和希雅，同时还联想着其他的事情，希望能够获得回忆。
一旁卖电视的商场里，好几台面朝店外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新闻。
陆绊随意瞥了两眼。
“江城即将迎来十年来最高温，酷暑之下建议市民们做好防护工作。”
“电动车工厂昨日在江城郊外落成，将逐步投产，带动江城汽车产业发展。”
“江城大剧院近日演出新派戏剧，引年轻人热情追捧。”
“江城发生一起恶性伤害事件，造成一人死亡，警方正介入调查。”
看到凶杀案的新闻，陆绊的心咯噔了一下。
由于这种案子新闻频道一般不会拿到什么第一手的资料，一方面是调查期间，一切都有可能推翻重来，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模仿犯罪。
很多不明真相的围观吃瓜群众，一看到有案子就要求警方立刻发蓝底字来说明情况，实际上是不合理的。
只是，陆绊注意到，这里提到的地点，距离江城大学还挺近的。
他记得那边应该有一片别墅区，如果没有错误的话，在现实世界里，陆绊曾经遇到过一个杀人魔，伪装成房屋中介来连续杀人，即使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也没有被怀疑。
难道说，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杀人魔？
陆绊立刻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这起案件的相关信息。
因为对这边的陆绊而言，他应该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杀人魔案件，可在现实世界里，陆绊早就已经解决了。
按照医生的理论，他应该是在这里曾经见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会幻想现实世界发生了杀人案。
但陆绊发现，这起案件应该是系列的第一起，至少是这段时间里的唯一一起案件，自己之前一年都在精神病院，不可能看过案件的情况。
当然，也有可能是陆绊看的电影有类似的剧情，他脑内加工了一遍。
不过，陆绊还是有点好奇，不知道这边的案子是否和现实世界一样。
想到这里，陆绊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
901.老崔
江城市警察局。
接线员刚挂断了一通报警电话，还没休息，铃声又响了起来。
和很多人想的不同，报警中心其实非常忙碌。
不是只有那种恶性杀人案才会报警，实际上，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导致报警中心的电话铃铛作响。
走在路上和别人撞了一下吵起来了，吃一碗面不好吃越想越气，夫妻因为谁拖地的问题产生矛盾，觉得自己见到了外星人于是报警的。
各种离谱的原因都有。
虽说报假警是会受到惩罚的，但大部分情况，面对这种模棱两可的状况，警方一般也是不会去追溯的。
拿起听筒，接线员礼貌地询问对方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很快听到对方冷静的声音。
“有关江城大学这边发生的杀人案，我可能有一些线索。”
听到这声音，接线员第一反应是这又是开玩笑吧，但职业素养让他继续问了下去。
“请问你有什么线索呢？”
“我需要现场和警方说，我现在在江城市中心，广场这边，你可以通知一下最近的警察局吗，我待会儿过去。”
他的声音非常淡定，而且很有条理。
“呃......”
接线员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既然对方说要去警察局，那好像也没什么危险的。
她便告诉了对方最近的警察局的位置，又给相应的警察局打了个电话通知。
陆绊挂断电话，看了看时间。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给接线员电话里把他猜测的那些情报说出来，但对方是否会相信就是个问题了，陆绊不知道接线员信不信，反正他肯定不会信。
所以，陆绊需要和警方接触，了解一定的案情，看看与自己的记忆是否相同，再提供情报。
陆绊的目标毕竟也不是找到犯人，而是测试看看现实世界与这个幻境的差异。
想到这里，陆绊站起身。
“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琥珀小口啜饮着奶茶，她看向站起来的陆绊。
“我想起了一些事，准备去看看，你们继续逛，待会儿告诉我在哪儿吃中午饭就好。”
陆绊想了想，没有直接和琥珀说这些事。
因为十有八九她肯定放心不下陆绊，要跟着一起去。
虽然这里是幻境，但陆绊还是不太想影响到琥珀和红叶的平静生活。
“你一个人可以吗？”
琥珀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陆绊。
“你要去做什么？”
红叶略显警惕地看着陆绊，虽然口气不太友善，但言下之意还是不太想让陆绊一个人离开。
“没事，我去警察局。”
陆绊只能实话实说，他指了指那卖电视的店。
“刚才不是有个新闻么，江城大学那边发生了案件，我感觉我可能会提供一些线索，准备去找警察同志聊聊。”
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案件？”
琥珀略显不安。
“我们和你一起。”
红叶帮自己的好朋友说道。
“呃，你们不逛街？”
陆绊看了看她们的大包小包。
“没事，街什么时候都能逛，暑假还这么长呢。”
红叶站了起来，还拉了琥珀一把。
陆绊只能带着两个女生朝着附近的警察局走。
市区的警察局很繁忙，由于人多，发生摩擦的情况也很多，喝酒打架就不说了，有时候光是多看了别人女朋友一眼都有可能干架。
看到陆绊带着两个女生，接待的同志下意识以为是陆绊犯了什么流氓罪，对他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你好，我是来提供线索的。”
陆绊打了个招呼，说道。
“提供线索？”
这位同志有些整不会了，他们这个辖区，也没什么案子啊？
这时候，从办公室里走出了一名警察。
“你是陆绊？”
那警察问道。
“对。”
警察打量了一番陆绊，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高中生。
“来这边，你的两位朋友去接待室等等吧。”
他让接待的警察带琥珀和红叶去了一边的空调房，带着陆绊来到办公室里。
“你先在这等一等，负责这一块的同志很快就来。”
关上门后，那警察说道。
“这是连环杀人案吗？”
陆绊忽然开口。
那警察一愣，看向陆绊。
“我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你等他来了再说吧。”
他让陆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随即到电脑后，用手机不知道发些什么消息，还时不时看向陆绊。
陆绊喝了口水，等了十分钟，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有个便衣的男人。
陆绊一看到那两个警察，顿时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两人正是何有乌和陈丹参，现实世界里陆绊社区的片警。
而那便衣的男人，陆绊更是有一种命运的感慨。
那是崔斯特。
“怎么？”
崔斯特看到陆绊的表情，发现了一些微妙，他问道。
“见到你很高兴。”
陆绊说道。
“我们认识吗？”
崔斯特略显奇怪，他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摸出签字笔。
“不好说。”
陆绊的话令三名警察都警觉了起来。
“你说说你有什么线索。”
陈丹参没有了现实世界里那种不靠谱的气质，反而很严肃认真。
“这个案子是在别墅区发生的吗？”
陆绊问道。
听到他的话，三名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是在短视频里看到的吗？”
案子的具体情况并没有公告，除非是当时的目击者，报案人，否则陆绊应当不知道案发地是别墅区。
当然，也有很多围观群众会拍下现场视频，发到短视频软件上博取关注，给警方工作带来许多麻烦，所以，他们猜测陆绊应该是从短视频上知道的别墅区的事情。
“这起案子应该是连环杀人案，监控摄像头没有发现可疑的犯人？”
陆绊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崔斯特拿着笔的手停下，他合上本子，深深地看了陆绊一眼。
“你到底是谁？”
面对提问，陆绊同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崔斯特。
“警察同志，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我姓崔，你可以叫我老崔。”
崔斯特觉得奇怪，他说道。
“嗯，好的，老崔，是这样的，你相信，我们之前曾经见过吗？”
陆绊说道。
“你指的是......”
崔斯特不明所以。
“在现实世界，我们曾经见过。”
陆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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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2.领先版本的理解
听到陆绊的话，崔斯特一脸懵逼。
现实世界，这是什么隐晦的说法吗？
这里难道不是现实？
这个男人看起来只是个长得好看的普通市民，怎么会知道一些只有警方才知道的线索？
看他的样子很正常，也不像喝醉了酒或者磕了药的样子。
而且，自己是接到了报案电话过来的，这男人知道去警察局传递线索而不是电话里直接交代，就是想要见一见自己。
这些信息综合，崔斯特脑子里很快勾勒出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侧写。
一个相当具有逻辑性，充满行动力，并且见识过大场面，能自如应对的人，只是，在这理性的表象之下，他的话语又有一些无法理解的部分，就像一个极为聪明理智的人，却相信某些异常而离奇的事物，并且将其用自己的逻辑补完了一般。
崔斯特以前看过一些案例，在国外，某些极端的变态杀手都具有类似的特质，他们在生活中可能是律师，医生这样的精英职业，却拥有一些阴暗变态的欲望，通过巧妙的手法犯罪，甚至还会挑衅警方。
现在，陆绊掌握了许多只有警方，或者犯人才知道的信息，又来到了警察局里说自己有线索，甚至还在挑逗崔斯特自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人，问题很大！
崔斯特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注意到两位同事都看向自己，他说道。
“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可能你曾经在电视里见过我的报道，但我肯定不认识你。”
崔斯特之前因为破过一起大案，所以接受过电视台的采访，那时候还挺年轻，收获了不少女粉。
“你上过电视？”
陆绊反问一句，他根据这一点回忆，很快想起来，自己的确曾经在电视机里看到过年轻的崔斯特的脸，那时候他还有些害羞，不像如今这般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这些记忆就像从箱子里被翻出来一般，逐渐清晰。
陆绊觉得很奇妙，但同时也产生了一种，说不定是自己遇到崔斯特的瞬间，这些记忆才被灌注捏造到自己的脑子里的猜想。
“都是年轻时候犯下的错了......”
崔斯特奇怪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哦，那没事，我们之前还熟悉的，本来我还找不到你在这个世界的位置，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陆绊没有追问，而是这么说道。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崔斯特皱起眉头。
“当然，在现实世界，呃，你也不是现实世界的，你生活在一个叫做废都的世界，在那里，你是一名侦探，也是和我一样的神选者，后来，我们在一个夜之国的任务里认识，要参加一场婚礼......”
陆绊认真说道，伴随着他的讲述，三名警察同志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崔斯特先不提，何有乌和陈丹参嘴角抽搐，一副强忍住笑的表情。
等到陆绊告一段落，崔斯特注意到了同事的表情，清了清嗓子。
“你们两个干嘛？”
“没有，不是，老崔，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
何有乌忍俊不禁。
毕竟在陆绊的口中的崔斯特，和他们熟悉的老崔有些相似，又有所不同，那些离奇到离谱的经历实在有些领先版本的理解，给他们整不会了。
几个人身在刑侦科，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没见过，但陆绊这种看起来一本正经，说的话又稀奇古怪的，他们真的没见过。
“一边去。”
崔斯特让两人在一旁做笔录，他看向陆绊。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小说里的内容吗？”
“不，这是真实发生的，不如说，现在这里才是幻境。”
陆绊不依不饶。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和我说八月是循环的高发期，你进循环了？”
崔斯特问道。
“虽然八月的确是循环的高发期，但我们没有进循环。”
陆绊认真答道。
“这一切都是幻想，其实就连你也是虚假的，真正的崔斯特已经牺牲了自己，封印了江城山底下的旧日支配者，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看看虚假的幻象得知了这些事情会有什么反应而已。”
“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斯特皱起眉头。
“算了，我们还是先看看案子吧。”
陆绊很清楚，正如他不承认这里是真实世界一样，这个世界的崔斯特肯定也不会认为陆绊的世界是真实世界。
一个人的认知来源于他的经历，对这个世界的老崔来说，他过往的记忆是绝对真实的，无论这里是虚拟的幻境，还是某个似是而非的异域，这里的崔斯特，就是他所认为的老崔。
“首先，这起案子应该是连环杀人案，警方调取了现场的监控，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而且作案手法特别，与之前的某些案子相似，只是间隔比较久。”
陆绊没有纠结，而是说道。
“其次，我估计这案子还是分尸案，死者大概率是来看房，或者像租日租房的人，你们可以调查一下这附近屋子以前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听到陆绊的话，何有乌和陈丹参对视一眼，拿出手机给局里的同事发信息确认。
他们只有最近案子的信息，至于这地方多年前的案件，暂时还没有调查。
毕竟凶杀案其实发生过许多，同一个地方，时隔好几年都有案子，也不算罕见，人都不是一拨人了，很难将其联系起来。
很快，何有乌就收到了消息，他将同事的信息拿给崔斯特看，崔斯特眼睛一动，又从手机屏幕里抬头看向陆绊。
“你说这些，有什么根据？是你亲眼见到了，还是听别人说的？”
“看来我说的没错了。”
陆绊很自然地说道。
“因为在现实世界里，我曾经见过犯人。”
“所以你想说你还是进循环了？”
崔斯特觉得陆绊好像在耍自己。
“不是循环，是现实世界。”
陆绊重复了一遍。
“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只是【黑暗之人】为了某些目的而将我困在这里设置的梦幻，但幻境以现实世界为蓝本，这连环杀人案在现实世界也发生过，当时我也参与了侦破，所以我知道细节。”
听到陆绊的话，崔斯特有一种太阳穴生疼的感觉。
他又看到了陈丹参递过来的资料，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问道。
“......你刚从精神病院出来？”
“没错。”
陆绊实话实说。
903.我不是凶手
崔斯特没想到陆绊这么大方就承认了。
他又看了眼陈丹参调的资料。
陆绊因为父母去世而出现了精神问题，在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休养治疗了一年，最近才刚出院。
虽然不能说精神病人都是潜在的罪犯，但与这些特殊人群相处的过程中还是很容易出现问题，因此，警局才有陆绊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你觉得我是精神病人，刚才的那些话都是臆想？”
陆绊问道。
“呃......”
崔斯特瞄了一眼陆绊的诊疗记录，的确有重度臆想症的标签。
如果不是陆绊刚才说的的确是只有警方才能掌握的情报，崔斯特都怀疑只是陆绊发病过来找他们寻开心了。
“老大，我有个想法。”
一旁，何有乌忽然举手说道。
“你说。”
崔斯特示意他说话。
“我之前听说过有些人，因为记忆力太好，所以能记住所有的事情，哪怕自己都没注意自己记住了，这些记忆会在他们的脑中被自动加工，形成一些推断。”
何有乌看了一眼陆绊，煞有介事地说道。
“所以他们有时候会通过各种自己都没有注意的记忆，推断出很合理的事情，甚至预测未来。”
“这位陆绊小哥说不定就有类似的能力。”
说得陆绊都有点信了。
“你一边去。”
崔斯特让何有乌坐好，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是凶手。”
陆绊冷不防又说了一句。
“正常人应该不会这么说吧......”
陈丹参挠了挠头。
“因为之前的案件发生的时候，我应该才十岁，不满足犯罪的条件。”
陆绊解释道，虽然他现在没有了【真实视界】，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通过刚才崔斯特的表现，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案子基本上与自己知道的一致了。
这很正常，因为这里是幻境，一切都是以陆绊的认知为基础构筑的，崔斯特是一名侦探，所以在这里是警察，至于何有乌和陈丹参，也和现实世界的职业一致。
这些陆绊熟悉的人很多本来是异域的，他们想在现实都市里生活，就必然会有改变。
但有些事情是没有变化的。
比如江城山，的确还在江城市附近，这些东西陆绊根本不会在意是否变化，现实世界和幻境也不需要有什么差异。
当然要是陆绊去爬江城山，估计最多也就在山上找到一些破庙和废弃的村镇，那封印方庚的洞窟和崔斯特的遗骸肯定是见不到的。
又比如这杀人案，虽然其中有某些诡异的元素，但总体来说和陆绊没什么大关联，要是陆绊没有跟着出来逛街，没看到电视里的新闻，再退一步，他没有选择介入，都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所以，杀人案的细节，和现实世界里陆绊认知的一模一样也很正常。
听到陆绊的话，崔斯特再度确认了一下卷宗的档案。
在那别墅区，的确在大约十年前发生过杀人案，是一名住在别墅里的学生被分尸的恶性案件，当时结案是盗窃杀人，因为别墅的财物也遭到了洗劫。
“如果我没有想错，十年前的案子凶手已经找到了其中之一，只是他已经死了，另一个还逍遥法外，他就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陆绊又说道。
“......”
崔斯特觉得有些疯狂，甚至开始怀疑何有乌那推论的可能性了。
但要说陆绊能推断出案子的部分情况也就算了，可十年前的案子的细节，甚至包括后来那劫匪的情况他都知道，那真的是离谱给离谱他妈开门了。
这些信息可是崔斯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看卷宗才了解的。
正如陆绊所言，要不是因为十年前陆绊还是个小朋友，崔斯特肯定要怀疑陆绊就是那个凶手，过来挑衅警方，并且给出误导了。
“如果我们相信你，相信你带来的线索，你会给我们什么？”
崔斯特沉默了许久，继续问道。
“这个连环杀人案的犯人应该还犯下了其他的案子，只是尸体暂时还没有被找到。”
陆绊首先说道，他没有停顿，继续开口。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被监控摄像头发现，是因为他是有一个非常合理的身份可以出入犯罪场所，那就是房产中介。”
听到陆绊的话，三名警察对视了一眼。
“死者是为了联谊活动去预约日租房的人，我们调查过中介，他没有什么问题。”
陈丹参说道，因为死者出现在那个地方的确很奇怪，所以他们也询问了带着看房的中介，可并没有找到什么疑点。
当然，房产中介日常会出入这一片区域，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他很多次，警方倒是没有特别在意这一点。
“你们确定找到的房产中介是真正的那个吗？”
陆绊又问道。
崔斯特回忆了一下，他们调查中介的时候找的是中介公司，通过电话联系到了中介，整个过程倒是没什么波澜。
只是，现在思考下来，好像他们的确没有确认这个房产中介真的就是本人。
因为正常情况下，不会怀疑中介是假的，是凶手伪装的可能性。
他没有立刻改变表情，而是默默拿出手机，给同事发去消息。
“你还知道些什么情况？”
等待回复的时候，崔斯特又问道。
“我觉得你们现在调查，应该找不到那个中介了，他已经脱身了，顺便，十年前案子的其中一个死者的死状是不是非常诡异？”
陆绊平淡地说道，毕竟就算在现实世界里，那凶手最后都没有抓到，而是提前跑路了，要不是后来gank陆绊，恐怕都不一定会伏法。
并且，那死掉的同伙的状况也很值得注意，那就像是被邪神侵蚀之后死掉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想到某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介入。
这也是陆绊现在觉得这起案件可能牵扯到幻境的某些基础的原因。
“的确，他抓破了自己的喉咙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崔斯特主动答道。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崔斯特接过电话，应了几声，表情忽然凝固了片刻。
挂断电话后，他深深地看了陆绊一眼。
“房产中介的确已经失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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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4.你不对劲
在布置人手去火车站汽车站机场蹲守之后，崔斯特看向陆绊。
这年轻人依旧坐在椅子上，像个老年人一样喝着茶，还吹了口气。
“冰的，不用吹凉。”
崔斯特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办公室里除了执勤的人员之外，就只剩下了崔斯特和陆绊，崔斯特想了想，叫了陆绊一声。
“过来这边。”
他带着陆绊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叼起一根，又将烟包朝向陆绊。
“来一根？”
“我不抽烟。”
陆绊谢绝了崔斯特的好意。
“好事。”
崔斯特面朝外面，用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香烟，他深吸一口，将烟雾吐出窗外。
“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现实世界，异域冒险，还挺有趣的，可以拍成电影了。”
他随口说道。
“其实在现实世界里是拍了的。”
陆绊实话实说。
崔斯特笑了笑，权当是陆绊没有分清楚现实和幻想。
“你很有天赋，以后说不定能来当警察。”
他又说道。
“只是，还是得回到现实里来。”
“我正在努力。”
陆绊答道。
“你觉得这里都是虚假的，那你的那两个朋友也是虚假的吗？”
崔斯特瞥了一眼走廊一侧紧闭的接待室大门。
“......是的。”
陆绊停顿片刻，才答道。
“在现实世界里，她们早已经死亡，并且被神选者见证，完成了命运的闭环，是绝对没有可能活下来的。”
“你要是这么对她们说，肯定会让女孩子伤心的。”
崔斯特笑道，他将烟灰抖落到一侧的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里，又说道。
“我不懂医生，也不懂精神疾病，以前遇到过一个案子，嫌疑人也是精神有问题，他总觉得别人要害他，这叫啥受迫害妄想症？反正类似的，后来他为了防止别人害他，就先下手，把自己的家人都杀了，当时的场面还挺惨的，十几岁的小孩子，下半辈子基本毁了。”
他瞥了陆绊的表情一眼，接着开口。
“我没有你的经历，也不知道对你来说，那个什么现实世界有多真实，但要是换做我，比起危险的冒险，可能更加会选择现在的生活吧。”
“刚才听你的讲述，我还挺伟大的，不但能勇敢帮助其他人，还会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但其实我没有那么高大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刚好考上了警察学校，读完按部就班工作，破了几个案子，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崔斯特深吸一口烟，令烟雾浸润肺部，才将其吐出去，拉出长长一道烟雾。
“如果我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说实话，我肯定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我这个人可怕死了，这么说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我应该不可能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放弃活下去。”
陆绊看了看看崔斯特。
他的确和真正的崔斯特不太一样。
或许真正的崔斯特要是生活在现代都市里，也会是这么一个生活状态。
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过着自己的小生活，会伸张正义，但也不会为了他人舍弃自己的全部，看着好像不太靠谱，可实际上却能够信任。
如果没有被寂静之地选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而已。
实际上，所有的神选者，在去往异域冒险之前，也都是普通人。
“我也希望你能胆小一些。”
陆绊说道。
“哈哈，关键的时候可不能胆小，毕竟我还得保护市民呢。”
崔斯特将最后一点儿烟抽干，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你待会儿和我们同事去画一张那个房产中介的画，然后留一下笔录和联系方式，我也给你一个我的微信和电话，你还回想起了什么立刻联系我。”
“没问题。”
陆绊倒是还指望崔斯特能有什么发型呢。
“说起来也挺离谱，我竟然真的会愿意相信你说的那些话，难道我的精神也不正常了？”
崔斯特又有些自嘲般说道。
“你只是相信了事实。”
陆绊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看了崔斯特一眼，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不是因为具有力量才会显得伟大，而是因为伟大，才能获得力量。”
“这是什么书里的句子吗？”
崔斯特不太明白。
“算了，你快去吧，你的朋友们估计都等得不耐烦了，总是让女士等待可算不得什么好男人。”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陆绊才总算得以离开。
他推开接待室的门，看到红叶已经卧倒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琥珀则乖巧地拿着手机正在看视频。
注意到门被推开，琥珀立刻收起手机，半跳起来般来到陆绊的面前。
“你怎么这么久！”
她有些埋怨般说道，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终于放下心来的表情。
“做好人好事太专注了。”
陆绊答道。
“你做了什么好人好事？”
琥珀这段时间听着来给他们倒水的警察提了一嘴，但并不知道陆绊具体做了什么。
“举报了杀人犯。”
陆绊答道。
“杀人犯？”
琥珀瞪大了眼睛，她一时不知道陆绊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掌握了什么案件的情报。
“难道是你在医院里认识的谁？”
“医院里的大家都是好人。”
陆绊否认道，他看了红叶一眼，轻轻拍了拍红叶的肩膀。
“醒了醒了。”
红叶被摇晃而醒来，她双眼迷茫了片刻，才稍稍聚焦到陆绊的脸上。
“哎，没办法，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她嘟囔了一句。
“？”
陆绊头上冒出了问号。
“？”
琥珀头上也冒出了问号。
只有红叶，逐渐意识到了周围的状况，她两只眼睛盯着陆绊，双颊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泛红。
“你、你干嘛？”
她急忙往后退，可沙发已经让她退无可退，脑袋磕到了墙上，发出了瓜熟蒂落的清脆响声。
“你又梦到了什么？”
陆绊觉得奇怪的是红叶才对，他直起身子，看到红叶有些慌乱地整理衣服，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没有，我们可以走了？”
红叶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琥珀，站起身来。
“你不对劲。”
陆绊耿直地说道。
“滚！”
红叶立刻白了陆绊一眼。
905.放弃治疗
夜晚。
在市中心的商业广场吃过晚餐，红叶回家，陆绊和琥珀也没有在外面逗留，直接回到了江城大学附近的小区。
在琥珀换衣服洗澡的时候，陆绊打开了电脑。
他记得，之前自己是因为想去体验一下别墅，所以找到了房产中介，由于见到了诡异之物，才发现了那里曾经出现过的杀人案件，后来被凶手找上门，由于家里的朋友们的帮助，才将其绳之以法。
即便如此，那名凶手似乎精神状态也不正常，联系到他的同伴那诡异的死法，陆绊觉得有些蹊跷。
又查阅了一些网上寥寥无几的资料，陆绊忽然长叹一口气。
他之所以会纠结这个案子，倒也不是什么正义感使然，而是这案件是他所能接触到的最为“非日常”的事件。
自己过去的日常都是充满着异域的危险，诡异之物，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一时回到平凡，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如果这个案子的真相也没办法触及陆绊认知中的超凡，那么他到底该怎么从这幻境之中醒来？
又或者，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平凡而美好的一生，最终撒手人寰，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陆绊甚至想象了一下，自己真的在这里老去，死亡，醒来之后发现又在精神病院里的结果。
“这个世界是基于我的认知而出现的，有我认识的人，而我不知道的情况应该就不会出现......”
陆绊思考着。
通常而言，当自己陷入了一个以自己的过往为基础创造的幻境，找到破绽的办法是看看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而幻境里出现了的。
可那是普通的情况，假如这个幻境是【黑暗之人】构造的，那么身为外神化身的他可以近似于全知，陆绊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黑暗之人】应该都知道。
所以，这个世界会出现什么，陆绊都料想不到。
见到崔斯特的时候，陆绊有些感慨。
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现在都生活在这个幻境里。
他们拥有自己的人生，记忆，未来。
只要自己继续沉浸在这里，至少他们能够收获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生。
没有人在逝去的时候是全无遗憾的，只是命运的时刻到来，没有人能够拒绝。
如果现在，给他们再来一次的机会，能否产生一些不同？
“怎么啦？”
身后传来了温柔的声音，陆绊回过头，看到琥珀穿着那件粉蓝色的猫咪睡衣，正站在房间门口探头。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陆绊问道。
“嗯？”
琥珀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比如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东西，或者见一见谁。”
陆绊继续说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琥珀觉得奇怪，她走进陆绊的房间，坐在床上，两只手放在身侧，手指轻轻抓了抓陆绊的被子，她轻咬下唇，思考片刻。
“我就这样挺好的，要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现在就好了。”
随后这么说道。
“即使这是虚假的吗？”
陆绊沉默片刻，问道。
琥珀听到陆绊的话，没有言语，而是看着他，眼睛里像是在思考。
“你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
她有些难受地说道。
“你认为我们都是虚假的，只有那个有着威胁的异世界，邪神的世界才是真的。”
没等陆绊回答，琥珀就咽了口唾沫，想到什么般，继续开口道。
“......你是对的。”
良久，琥珀才这么说道。
“这里的确是幻境，一切都是虚构的，我也早就死了，现在只是一个亡灵，在贪恋着生命的美好，因为一旦你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我就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听到琥珀的话，陆绊的心咯噔一下。
这并非他真的找到了什么这个幻境的破绽，而是琥珀顺着自己的意愿说出的话。
她就像一个放弃了治疗的病人，选择了接受死亡，哪怕这会迎来无尽的痛苦。
琥珀站起来，她轻轻抱住陆绊，吸了吸鼻子。
“没事，我会陪着你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但你千万不能伤害自己，好吗？”
少女轻声嗫嚅道。
陆绊很清楚，对琥珀而言，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而为了他，她选择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都是虚假的。
在精神疾病的治疗过程中，这种情况经常出现。
精神疾病折磨的不光是病人自己，也有患者的家属。
面对那些认知出现了障碍的患者，家属很多时候要放弃许多东西，甚至不得不顺着对方的妄想来生活。
陆绊没有回应，但能感受到怀中的少女的确正在颤抖。
月光清冷，就像回忆，黯淡无光。
...
...
醒来的时候，陆绊看到的是日渐熟悉的天花板。
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身，理所当然，周围没有琥珀的身影。
听到厨房传来燃气灶和抽油烟机的声音，陆绊下床，看到琥珀正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
“你醒啦，快去洗漱，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
琥珀见到陆绊，开心地说道。
“好。”
陆绊来到洗手间，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还算精神，他伸手，拿起两把牙刷的其中一把，很快洗漱完毕。
早餐是番茄鸡蛋面，味道虽然还是难以言喻，但至少一周来，琥珀的厨艺已经从完全不能吃，到了至少吃了不会死的程度。
“下次还是点外卖吧。”
陆绊说道。
“不行，外卖太油腻了，会胖的。”
琥珀断然拒绝，她看着陆绊，又不自觉露出笑容。
“对了，你上次说的和岛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嗯，诗歌祭吗？”
陆绊想起了昨天晚上给琥珀讲的有关自己异域冒险的故事，正好断在了诗歌祭刚开始的剧情。
这段时间，琥珀真的如她所说，就像自己真的是幻境里的人物一般，耐心地跟随陆绊的思维，还让陆绊讲述了一下自己的异域冒险。
看着她津津有味听着自己讲述的模样，陆绊心中感受复杂。
只是，他很明白，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自己一定要回到现实世界中。
沉湎于这梦境之中，只会止步不前。
刚准备继续讲述红叶的逝去与那燃烧的净火，陆绊的微信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消息提示，发现是崔斯特发来的。
【老崔】：我们抓到了连环杀人案的犯人。
【老崔】：他说，他要见你，陆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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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6.就在今天
略显昏暗的审讯室，崔斯特坐在阴影里，看着前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相平庸，就像随处可见的路人，你永远不会在只看一眼的情况下记住他的任何特征，生命中，无数的过客就像他一样随风而去，倘若不是坐在这张桌前，崔斯特很确信自己不会和这个男人产生任何的交集。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犯下了累累罪行，至少在警方掌握的情况下，他就已经杀死了六个人。
而且他不仅仅只是杀害，还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来残害这些人的尸骸，就像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一般。
如果不是陆绊提供的线索，估计这一次又会让他逃走。
毕竟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篡夺另一个人的身份，还大摇大摆地出入犯罪现场呢。
根据中介公司的其他员工描述，他们之前有看过这名男人出入，但没有人在意他，只当做是新来的，冷漠的社会关系让他有机可乘，甚至于，这男人在伪装成房产中介的时候还真的带着客户签了几套房子的租赁合同。
崔斯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犯人。
他们是在火车站抓到这个犯人的，当时，他刚刚来到座位旁，还在帮隔壁的老人家把旅行箱扛上架子，就被铁路警察按住，一旁的老人还一脸懵逼。
进了审讯室后，这男人也一言不发，面对警方和证据没有任何改变。
要知道，现实不是小说和电影，那种心理强大，甚至可以和警方周旋，博弈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而且现代办案讲究证据，又不是外国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抓人进来的。
进了留置点审讯室，面对铁证如山，正常人十分钟之内不哭出来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强大了，可这个男人，面对那些确凿的证据，竟然面不改色，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
他也没有找律师，没有对那些证据表现出任何的兴趣，就这么坐着。
直到，半小时之前，他终于开口了。
“你们应该认识一个叫做陆绊的人，我想见见他。”
男人说道。
从他的嘴里出现这个名字，令崔斯特极为惊讶。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目击了自己犯罪的证人之类的代称，那崔斯特还只能认为他是极为聪明的高智商犯罪。
可现在，这个人竟然直接点出了陆绊的名字！
要知道，为了说服上面下逮捕令，崔斯特并没有和太多人提到陆绊的信息，毕竟要是别人知道崔斯特是因为一个刚刚出院的精神病人的话才锁定嫌疑人的，那可能崔斯特下一秒也要被关进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了。
他只说是一位匿名线人的情报，因此，也不存在抓捕的过程中陆绊的信息泄露的可能性。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陆绊的？
难道......陆绊说的是真的？
这个世界真的处于他的幻境之中？
不，不可能。
崔斯特将这个想法从脑袋里驱逐出去，他可不接受这种过于离谱的说法。
“陆绊是谁？”
崔斯特回答道。
“你不要装了，你们因为陆绊才能找到我的，我要见他，一旦见了他，你们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
男人淡淡地说道，就好像接受审讯的并不是他，而是对面的崔斯特。
崔斯特不动声色，拿起了手机给陆绊发消息。
又派人直接去接陆绊过来。
走廊里，陆绊看到正在抽烟的崔斯特，这位警察深吸一口气，将烟头摁灭。
“你不要和他说太多，他这个人很不正常。”
崔斯特说道，又叮嘱了一句。
“比我还不正常？”
陆绊反问。
崔斯特一时无语。
他和同事交代了两句，让他们离开审讯室，随后，崔斯特找了一名刚才没有出面的警员，换上便衣，跟着他走进了审讯室里。
“这是陆绊。”
崔斯特指着那个警员说道。
男人看了警员一眼，又看看崔斯特。
“你不要耍我。”
他言下之意便是这是假货，要让真的陆绊过来。
崔斯特看了身边的警员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离开，叫陆绊进来。
陆绊一走进来，那人的表情就有些变化。
可以看到，原本平静的双眼之中，出现了狂热的神色，他盯着陆绊，如果不是手铐已经将其拷在了椅子上，恐怕会直接站起来冲到陆绊面前。
“你就是陆绊。”
男人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绊直接开口道。
崔斯特看了陆绊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不是我找你，是主找你。”
男人说道，语调冰冷。
“主？”
崔斯特瞄了一眼录音笔，确实录下了他的话。
现在这里说的肯定不能当做证词，但崔斯特还是想要记录下来研究。
因为直觉告诉他，这杀人事件并不简单。
男人没有理会崔斯特，而是盯着陆绊。
他的双眼忽然翻白，像是休克般抽搐起来，就在崔斯特考虑要不要暂停审讯，给他找一个医生的时候，男人忽然静止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陆绊，眼眶里只有黑色，没有眼白。
“■■■■■！”
他口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呓语，崔斯特完全听不懂他正在说什么，只能看向陆绊。
陆绊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他说什么？”
崔斯特问道。
“不知道哎。”
陆绊认真地说道。
“......”
崔斯特一时无语。
“嘎嗷，嘎嘎哇哦。”
陆绊模仿对方的声音叫了两声。
那男人没有回应。
陆绊也没办法。
他之前要么就是靠寂静之地的翻译，要么就是脑中那些污染的知识，现在自己听着对方嘎嘎乱叫，自己是真的听不懂。
“你行不行啊？”
崔斯特有些嫌弃地看着陆绊。
“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总之你别急。”
陆绊劝说道。
他认真地对那人开口。
“你也知道，现在这里是幻境，是没有旧日支配者存在的地方，你说这些话我听不懂，能不能换一个我能听懂的语言，呃，英语就算了，我已经快忘完了。”
那人听到陆绊的话，沉默了片刻。
随后，以喉咙里卡着痰一般的声音开口道。
“你，会死，就在今天。”
907.不在今天
“你，会死，就在今天。”
男人以支离破碎的方式说出这几个词。
陆绊听了，下意识开口。
“不在今天。”
“......就在今天。”
“不在今天。”
陆绊觉得不应该这么和小孩子吵嘴一般争执下去，他敲了敲桌子。
“你是谁，你不是来自这个幻境的，还是说，你也是幻境的一环？”
他问道。
这里应该是【黑暗之人】构筑的幻境，其他的旧日支配者几乎不可能侵入，而这个男人显然不是【黑暗之人】的化身。
比起这家伙，倒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更像【黑暗之人】。
所以，陆绊猜测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构筑这个幻境的家伙看着陆绊安逸的生活有些不太顺心，于是让这家伙警告陆绊。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陆绊本来以为【黑暗之人】是想通过制造一个异常美好世界，让陆绊放弃回到异域，可现在看来，这并非他的初衷？
“你，无法，拯救他们。”
男人又开口道。
“他们？”
陆绊瞥了一眼身边的崔斯特。
他们本来就已经是在现实世界里逝去之人，是被见证了终末，完成了命运闭环的人，没有任何获救的机会，陆绊要是离开了这一处幻境，他们自然也会消失。
又哪里谈得上拯救？
难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这些人摆脱命运的闭环，在那几乎无法发生的奇迹之下存活下来？
“就在今天......”
那人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就像一个无情的复读机。
忽然，他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双手使劲挣扎，令固定在地面的椅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你怎么了？”
崔斯特站起来，他看向男人，生怕是伪装的，于是叫来其他的警员。
等其他的警员进门，那男人已经没有了声音，他全身肌肉痉挛，晕厥过去。
“邪门了......”
崔斯特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歹徒，可刚才那样的，真没见过。
短短的几分钟里，这个家伙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那抽搐的模样，肌肉痉挛的样子，哪怕是演技最优秀的演员都不可能表现出来。
而且看起来，陆绊和对方竟然还能正常交流？
虽然都是一些小孩子一般的不在今天就在今天之类的话语，但好像陆绊获取了不少信息量。
“你刚才交流了什么？”
崔斯特询问陆绊。
“可能有危险，我不确定。”
陆绊想了想。
这男人在现实世界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只是当时他被绳之以法，而那个世界有着更多诡异之物，所以这个男人没有能接触到陆绊。
至于他说的“主”，陆绊没有什么头绪。
“对了，他的行李你们查了吗？”
陆绊忽然问道。
“废话，我们是专业的警察，怎么可能忽略这种细节。”
崔斯特立刻答道。
“所以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绊追问。
“还没查完。”
崔斯特答道。
“在鉴证科那边，这不是刚抓到他就找你了么，还没来得及检查完。”
“我能去看看吗？”
陆绊问道。
“你觉得会有什么？”
崔斯特警觉起来。
既然陆绊的那个什么现实世界能够获得有关犯人的情报，那么说不定也能有动机之类的线索？
想到这里，崔斯特忽然有些想笑，他竟然真的相信陆绊能够依靠所谓“现实世界”的记忆来获得线索。
自己是不是也快疯了？
“我不确定，但这个犯人和同伙当年杀了别墅主人的孩子，他们是盗窃犯，那么，谁知道他们当年偷走了什么？”
陆绊看向崔斯特。
崔斯特微微皱眉，不知道陆绊的意思。
陆绊看着崔斯特迷惑的表情，轻声笑了笑，有些感慨。
如果是真正的崔斯特，肯定已经理解，陆绊的意思是，当年那别墅里可能隐藏了某些东西，那东西蕴藏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污染，那两位盗窃犯可能当时意外接触了那东西，受到了侵蚀，所以才当场犯下那样的罪行。
陆绊想到。
“当时的失窃记录里只有一些首饰和现金。”
崔斯特答道，他认真看过卷宗，记得这些细节。
“首饰......”
陆绊猜想，大概率问题就出在了那些首饰上。
说不定哪个首饰就是邪神的造物，只要一摸就会产生污染。
“可能这些首饰会导致他受到侵蚀，在现实世界中，这种物品很容易携带污染。”
“携带污染，指的是辐射？”
崔斯特不太明白，但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鉴证科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在检查行李了，如果他真的随身携带了什么诡异的物品，那那些同事岂不是会很危险？”
他一拍大腿，立刻带着陆绊朝鉴证科跑去。
还在走廊里，陆绊就听到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哐当一声坠落地上。
还夹杂着人的叫声。
来到鉴证科门口，陆绊看到，里面两名穿着白衣的警员撕打在一起，两人的双眼通红，满是血丝。
两人就像要杀死对方一般，手掐住对方的脖子，跌到在地，一旁敞开的旅行箱里的东西散落，现场一片狼藉。
“你们不要再打了。”
崔斯特刚想上去拉开两人，陆绊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急，你现在上去，可能也会变成那样。”
陆绊的视野搜索着可能存在的污染物，可现场实在太混乱，根本找不到有可能是那东西的存在。
两人越打越凶，眼看就要无法制止。
崔斯特咬咬牙，准备不顾一切上去阻拦，这时候，从他和陆绊的身后，一个人影钻了出来。
那略显娇小的人影直接来到两名警员的身边，抬腿就是一脚，力道之大，直接把其中一人踢飞到墙上。
而另一人，想扑上去抓住这个人，那人又是一个回旋踢，将这位警员也击飞到柜子上，跌坐在地。
说来也奇怪，两个人被踢开之后，竟然很快陷入了沉默，他们动作变得迟滞起来，像是昏昏欲睡的棕熊。
“都说了不要再打了。”
那人嘟囔了一句，转头看向陆绊和崔斯特。
“崔叔叔，你们这是干嘛呀？”
陆绊发现，那武力值爆表的少女，正是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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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玉佩
“崔叔叔？”
陆绊看向崔斯特，好奇两个人在这个世界的关系。
“这是乔希雅，同事的女儿，算起来你们应该是同学，她也是江城大学的学生。”
崔斯特介绍了一句。
陆绊盯着希雅的脸，回忆了一下，没有什么清晰的记忆。
他在这个世界拥有超级记忆，所以在看到本人的情况下记忆里还回想不起来，那估计是真的没见过。
尽管现在看来，这里是幻境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了，但陆绊还是不能确定，这里是完全虚构的，还是某个真实存在的异域。
两者的区别在于，假如是完全虚构的世界，那么陆绊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他人，可以大手大脚一点。
而倘若这是某个真实存在的异域，那么崔斯特，希雅，琥珀，这些人都是活生生存在的，其他陆绊不认识的人也有着自己的生活，陆绊就不能如同一位肆无忌惮的神选者一般横冲直撞了。
“你是？”
希雅仔细观察陆绊，很快表情就变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之前的那个发神经的同学吧？”
她直言不讳。
“你那时候在公开课上犯病，还是我制服的你呢。”
还挺骄傲的。
陆绊忽然觉得腹部隐隐作痛，可能是肌肉回忆起来了。
聊了两句，陆绊大概知道了，自己曾经在大学公开课上胡言乱语，然后被隔壁坐着的希雅当场打昏，醒来之后就已经在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了。
陆绊还得谢谢她呢。
“那时候真不好意思，但实在是按不住你，只能动手了。你出院了？病已经治好了吗？”
希雅又问道，略显愧疚。
“还好，都不记得了。”
陆绊实话实说。
“那太好了，我和我爸学了两手，还算能打，当时一拳就揍晕了，没有造成什么麻烦。”
希雅颇为自豪地说道，又看了看那两个倒在地上的警员。
“这是在干啥，我刚才都没注意到，身体先动起来了。”
“原来先直接动手了吗？”
陆绊吐槽了一句，又看向那些行李。
“这里面应该有犯人偷窃的污染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可能受到影响。”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污染有多严重，但看着那两个倒在地上的警员，陆绊觉得可能影响还挺大的。
“戴个手套有用吗？”
崔斯特从一旁的柜子里摸了几双橡胶手套。
“没用的。”
陆绊指了指那些倒地的警员，他们的手上也戴着同款手套。
“这东西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污染，甚至有时候只需要看一眼就会导致疯狂。”
他蹲下来，翻找着凌乱的行李。
整洁的衣服，电脑，洗漱用品，看着一丝不苟，就像一个行为端正的正常人。
“看一眼就会导致疯狂？”
希雅不解，她看向崔斯特寻求答案。
毕竟在希雅的认知里，陆绊还是一位精神病人，不知道说的话该不该相信。
“你先在门外等着。”
崔斯特让希雅去走廊等着。
倒也不是真的相信什么看一眼就会变得疯狂之类的说法，只是以防万一，要是希雅也变成了这些警员的模样，那崔斯特可没有自信能够打过她。
“哦。”
希雅应了一声，也没多问，就溜到了走廊。
陆绊这边也很快找到了线索。
他掀开一件散乱的衣服，看到那里摆着一枚玉佩般晶莹的事物。
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陆绊就觉得内心咯噔一下。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视野里，五彩斑斓的颜色逐渐占据了世界，陆绊感到一阵眩晕，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耳边，如同风的呢喃般传来了一阵阵呓语，细碎而无法听清，只让人觉得烦躁，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从陆绊的心头涌上，就好像这样做能够令整个世界都清静下来。
他看向崔斯特，这位警察已经变成了扭曲的怪物，那几十只眼睛和无数的触须正在寻觅着猎物，不只是崔斯特，就连这房间都变得狰狞而恐怖。
陆绊很清楚，这是受到污染导致的认知扭曲。
实际上崔斯特应该还是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变化。
陆绊可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这种程度的认知扭曲根本影响不了他。
可那些警员就不一样了，他们在承受到了污染之后，就把同伴错认为是怪物，一举一动都像是要伤害自己，于是做出反击，最终才演变成刚才那样子。
陆绊回头看向那一块玉佩所在的方向，在地上，一个不断蠕动的事物正在地面攀爬，它虽然一直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但那颤抖的模样令人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伸手拿起玉佩，又抓起地面上一块貌似毛巾的柔软物体，将其包裹住。
陆绊的耳边听到了蜂鸣，就像有几百只蚊子环绕在脑袋旁边一样。
他闭上眼睛，再度睁开，世界也没有因此而变化。
“拿个铁盒子过来，放在地上。”
陆绊冲着那蠕动的崔斯特说道。
“■■■■■。”
崔斯特似乎说了什么，陆绊是听不懂了，他感到自己的鼻孔似乎流下了鲜血，眼眸干燥，像是身处漫天黄沙之中，他揉了揉眼睛，殷红的液体从眼角沾到手背，弄脏了衣服。
滴答滴答——
血滴在地面上，如同一朵朵花儿，绽放，凋零。
崔斯特终于回来，将一个铁盒子放在地上。
陆绊立刻将手里的包裹放进铁盒里，牢牢关上，推到墙边。
耳边的呓语顿时减弱，陆绊感到视线模糊，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让崔斯特不要靠近这盒子，就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脑袋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缠绕住了陆绊，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一朵蘑菇，安安静静地在墙角生长，很快，他又变成了一只长满了触手的鸟儿，在一片焦枯的森林里游曳，脑袋撞上地面，又变成了一条在泥土里上蹿下跳的鱼儿，那鱼儿有着蜥蜴的爪子，尾部却是水母一样的触须，他感觉自由自在，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他了。
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
陆绊抬起头，他看到，天空中横亘着一个巨大的锈红色的眼睛。
钟声响起，陆绊醒来。
909.我超勇的
陆绊醒来，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女孩子了。”
一旁传来了一个声音，陆绊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还好，没有再穿越一次。
转头，陆绊看向床边的人。
红叶正在削苹果，她技术比琥珀要好不少，苹果皮都没有断掉。
陆绊看着红叶削完了一整个苹果，正要伸手去接，就看到红叶咬了一大口。
“又脆又甜。”
她评价道。
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陆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认知恢复了。
至少他看着红叶没有触手，也不是怪物。
“你裙子底下有触手吗？”
陆绊问了一句，生怕红叶的裙摆底下忽然钻出好几根触手把自己五花大绑了。
“滚！”
红叶差点抬起腿给陆绊一脚，不过顾及到裙底，还是没有付诸实现。
“你去个警察局都能昏倒，行不行啊。”
红叶揶揄道。
“我超勇的。”
陆绊当即答道。
“算了，以后还是别勇了，琥珀可担心死了，她要是担心，我也不好过。”
红叶将苹果吃完，用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指着床的另一边。
陆绊看到，琥珀正趴在自己的床的另一边，似乎因为太困倦而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
他看了眼床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
“也就一天一夜吧。”
红叶说道，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
“我去叫医生过来，哈——”
她打了个哈欠，念叨着困死了就走出了病房。
陆绊没有吵醒琥珀，等待了一会儿，医生就和崔斯特，红叶等一起来了。
这里好像不是精神病院，只是普通的病房。
“感觉怎么样？”
医生检查了一下，询问道。
“还挺好。”
陆绊答道。
琥珀这时候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没回过神来，看向众人。
大家都友善地看着她。
“啊？”
琥珀立刻坐直身子，擦了擦嘴角。
“我不是，我没有。”
她辩解道，尽管大家都不知道她在辩解什么。
“你真的没事吗？”
崔斯特问道，要知道，那两个鉴证科的警员现在还没醒过来，检查的结果也不容乐观，而陆绊现在倒是生龙活虎，只像是睡了一个漫长的觉。
难道精神病人真的能更好对抗那些东西？
他想到了至今放在警察局里的那个铁盒子。
按照陆绊的说法，他们又将铁盒子外面罩了几层，总算是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崔斯特第一次见到这么邪门的东西，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幻觉，陷入疯狂。
他当然没有作死地让人去实验，只等待陆绊醒来再说。
令崔斯特觉得可怕的是，陆绊所说的事情，好像真的都在逐步应验。
那连环杀人犯苏醒过来之后，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陷入了彻底的疯狂，试图咬断舌头自尽，被拦下后，他时刻处于极端的恐惧之中，精神崩溃，无法交流。
就好像和陆绊见面的时候已经将最后的理性压榨完了一般。
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用科学解释。
难道陆绊所说的那些污染，异域是真的？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崔斯特越来越感到不安。
“没问题，看来同样是污染，在这个世界的作用方式还是略有不同的，那玉佩的污染也没有想象中严重。”
陆绊看了看自己，手脚都在，内脏应该也都在原本的位置，并没有产生异化的状况。
而他的精神状况也挺好，没有陷入疯狂之中。
要么就是那玉佩的污染属于很轻度的状况，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污染表现形式不太一样。
也有可能两者皆有。
陆绊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接触到令他陷入理智降低状态的污染源头了，所以对污染的感觉变得迟钝也是很合理的。
令寻常人当场疯狂的污染对过去的陆绊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可现在，估计足够陆绊喝一壶的。
“那东西你们收好了吧？”
陆绊又确认了一遍。
“嗯，在仓库里，按照你的说法又加了好几层。”
崔斯特答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听过会有东西能这样影响人，它是具有辐射性还是化学污染？”
他又问道。
崔斯特知道有些重金属对人有害，如果长期接触，就会导致精神狂躁，情绪低落。
还有辐射源，也是会导致身体损伤，意识混乱的。
再加上陆绊说的将玉佩用铁盒子包裹住就能隔绝影响的做法，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放射源。
“是知识。”
陆绊答道。
“在异域，知识就是污染，污染就是知识，那玉佩表面雕刻了来自异域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模样，当你们知道它的长相的时候，污染就会随之而来。”
听着陆绊的话，红叶一愣一愣的。
她觉得奇怪的是，平常陆绊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家都是以看待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陆绊的。
可现在，琥珀暂且不提，这警察竟然很认真地在听着。
难道疯掉的不是陆绊，而是自己？
“这太离谱了，如果知识就是污染，那我们平常上学的时候不就一直被污染了吗？”
崔斯特觉得不可思议。
“你学习知识的过程难道没有对你的认知产生影响吗？”
陆绊只淡淡地答道。
“我们平常学习的知识只是一些相当浅层的，不涉及世界底层运转规律的知识，这种知识的污染对于已经潜移默化被影响了千万年的人类来说并不致命。”
“这么说来，难怪我平常学数学的时候都会头昏脑涨，原来是被污染了。”
红叶忍不住接了一句。
“那倒不是，可能只是你学不会。”
陆绊立刻答道。
“......”
红叶一时无语。
“多年前，那名商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玉佩，两名窃贼进入他的别墅，偷走玉佩的时候受到了影响，在家的孩子就遭到了杀害，之后，那两名窃贼长期受到玉佩的污染，其中一人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杀，另一个人则变成了连环杀人犯，直到被抓住。”
陆绊简单总结了一下他们掌握的情况。
“确实，目前掌握的状况应该是这样。”
崔斯特颔首道。
“可线索在这里就中断了，呃，或者说，这个案子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一开始追查的就是连环杀人案，这玉佩属于案件之外的了，也不可能和法官们说这人是因为被污染影响才犯下罪行的。
“还没有。”
陆绊觉得自己的思维在受到了那玉佩的冲击之后变得清晰活络了不少，他看向崔斯特。
“既然窃贼从商人的家里偷窃玉佩的时候受到了污染，那收藏了玉佩的商人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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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异域第二定律
远远地，陆绊看了一眼放在仓库里的盒子。
在这个无限趋近于现实的世界里，这样一个污染物拥有极强的破坏力。
陆绊以前在互联网上看过一些网友们自发创造的想象中的怪物，其中有一部分就具有模因传播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除了直接接触之外，可以通过视觉，听觉，甚至名字来传播。
看着很玄乎，但按照科学的理论来说，这些怪物和异常事物的传播途径实际上是靠知识，无论是眼睛看到了，耳朵听到了，还是只不过知晓了一个名字，都获得了相应的信息，相应的污染自然会找上门。
所以，至少在这里，陆绊验证了异域第二定律。
“那么第一定律是什么？”
希雅好奇问道。
“污染无法消灭，只有更强的污染才能覆盖更弱的污染。”
陆绊答道，有些奇怪地看向希雅。
“你怎么在这里？”
“放暑假啊，没事做就过来帮忙了。”
在警察局里，希雅正坐在一边的空调柜机前，大大咧咧地拉开胸口的衣领，让冷风灌进她的衣服里，迅速降温。
“帮忙？”
一旁的红叶不太理解。
他们在陆绊出院之后就坐崔斯特的车来了警察局，在这里看到了刚刚到的希雅。
“她大学学的是心理学，有时候会来帮忙分析一些案情，呃，你们不要出去乱说，说什么警察将案件资料泄露给大学女生之类的。”
崔斯特叮嘱了一句。
“没事，她俩都还是高中生呢。”
陆绊指了指红叶和琥珀。
老实说，他并不想让这两个人介入这些危险的事件，和现实世界里不同，这地方的琥珀和红叶没有什么操控净火的力量，对污染也没有抵抗能力，只是两个普通的女生而已。
“你们两去接待室等一等，或者回家也可以，我要和老崔，呃，崔警官讨论一些事情。”
于是陆绊说道。
红叶瞅了陆绊一眼，又看看琥珀。
“琥珀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琥珀看着陆绊，欲言又止。
她拉扯了一下陆绊的衣角，示意他到一旁。
陆绊跟着到了办公室的角落，听到琥珀的小声嗫嚅。
“你还会遇到危险吗？”
显然，她很担心陆绊再度像之前那样昏厥过去，当时看着陆绊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琥珀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而现在，陆绊还要继续追查这件事，很明显，这肯定会招致危险。
“会。”
陆绊实话实说，他也很清楚这种时候说谎没有意义，他和琥珀都没有必要欺骗彼此。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
琥珀沉默片刻，开口道。
她没有阻拦陆绊，因为琥珀很清楚，面对这种事情，陆绊是不可能选择放弃的。
他有自己的执着。
所以，只能陪着陆绊一起，哪怕前方是无尽的深渊。
这是她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
“......”
陆绊本想劝说，但他也很明白，无论这里是自己的记忆编织出来的幻境，还是某个异域，只要琥珀仍旧是他熟悉的那个琥珀，那么陆绊是不可能劝得动对方的。
“你和红叶不要乱跑。”
陆绊只能这么说道。
“嗯。”
琥珀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绊让红叶陪着琥珀去接待室等着，又看向崔斯特。
“呃，我现在这样参加，你们算不算违规？”
他示意了一下已经休息完毕，彻底活过来的希雅。
“没事，可以给你开一个协助调查的证明，当做我们的证人。”
崔斯特说道。
“这么方便。”
陆绊感慨道。
“她也是这么弄的，而且这种协助调查可以用保护证人的方法匿名，也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崔斯特指了指一旁的希雅，又翻出了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了有些年头的老旧文件。
“之前的卷宗录入了一部分到电脑里，先看看这些纸质档案吧。”
虽然现在都推崇无纸化，但在十年前的时候，很多资料都还以纸质形式留存，一部分的笔录和口供也都可以随时查看。
陆绊翻阅了一下这些文件。
那失去了孩子的商人夫妇显然有些失去理智，他们的证词都有些混乱，需要反复的确认和引导才能构成具有逻辑性的词条。
这倒是很合理。
自己那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以极其惨烈的分尸的形式，随便哪个父母都会精神崩溃的。
从这些证词里，看不出那玉佩对两个人的影响。
只是，陆绊翻阅这些证词和记录，都没有找到有关这一枚玉佩的描述。
虽然记录里这一对商人说自己失去了几件首饰，可其中并没有玉佩的关键词，这东西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他们隐瞒了玉佩的存在，还是说在他们的认知里，玉佩是另外的东西？”
陆绊寻思。
这玉佩具有的污染显然不是正常人类能够承受的，如果这一对商人夫妇真的亲自接触过玉佩，那么他们的精神状态必然会比死了孩子更加崩溃。
“这一对夫妇现在在哪？”
陆绊问道。
“应该已经出国了，他们之后离开了江城，过了两年就去了国外定居，我们找到了联系方式，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直接联系他们。”
崔斯特说道。
“打草惊蛇？”
正在翻阅卷宗的希雅看了这边一眼。
因为崔斯特的话就像是这一对商人也是犯罪嫌疑人一样，身为一名专业的警察，他本来不应该这么早就下判断。
“那玉佩的影响你也看到了，很难想象作为收藏品，玉佩在他们的手上没有出事，那么肯定有什么隐情。”
崔斯特解释道。
“我们直接联系他们吧。”
陆绊说道。
“这么直接吗？”
崔斯特有些不太相信陆绊。
“如果那真的是来自异域的污染物，那么他们肯定想要寻回这一件物品，没有理由直接跑路的。”
陆绊说道。
这一对商人要么是受害者，要么就是知情人，前者的他们要是知道了伤害自己孩子的犯人伏法，肯定会想要了解更多，而后者，他们肯定也想知道玉佩的下落。
“怎么感觉跟你说多了话，我也觉得真的有什么异世界了。”
崔斯特嘟囔了一句。
“说不定真的有。”
希雅忽然开口道。
911.基于理性的分析
听到希雅的话，崔斯特有些诧异，他伸手，给这个同事的女儿测量了一下额头的温度。
“你刚才吹空调太多感冒了吧？”
“我很清醒。”
希雅脑袋往后，躲开了崔斯特的手。
“我只是基于理性的分析......”
说着，希雅就在桌上寻找着什么，说的话也没有下文了。
“你在找什么？”
陆绊看着希雅翻箱倒柜，不知道她的目标物。
这时，崔斯特叹息一声，拉开了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根能量棒，递给希雅。
“这个好，谢谢叔叔。”
希雅立刻喜笑颜开，接过能量棒，立刻撕开包装，啃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能量棒被吃干净，希雅满足地又咕噜咕噜把水喝掉。
“吃饱了。”
陆绊看着希雅的模样，忽然觉得也挺合理。
“不好意思，我平常一旦用脑就想吃东西，脑力消耗太多了。”
希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现实世界里，你也挺喜欢吃东西的。”
陆绊答道。
“啊，说到现实世界，我觉得你的确可能接触过另一個世界。”
希雅说道。
“在心理学的观点里，呃，算了，说那些术语你们也听不懂，反正就是某些事物除了会在个体的脑海里留下印象，也有可能在集体的脑海里留下印象，这就会导致某些认知在个体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情况下产生。”
“这和他的病有什么关系？”
崔斯特忍不住问道。
“所以，可能是某些文明，或者异世界曾经接触过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类，在记忆深层留下了对应的知识，而陆绊只是恰好想起了而已，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都很正常，却忽然在大病一场后开始说这些事情。”
希雅解释道。
“这是否有点离谱了。”
崔斯特不太相信。
毕竟异世界什么的，真的让人很难接受。
“总比说他是穿越了，被夺舍了要好吧。”
希雅又说道。
“这倒是......”
崔斯特颔首道。
“而且，异世界并非不可能，就算出现异世界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可在宇宙的尺度下，这概率就相当于百分之百了。”
希雅又说道，还看了陆绊一眼。
“我们还见到了那个玉佩的危害，这东西很难用已知科学解释，再说了，我们也不可能去另一个世界，就当做一个设定来讨论不是挺好的嘛。”
“确实......”
崔斯特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些幻想小说，里面会有一些光怪陆离的设定，如果一直纠结于这些基础设定的合理性，那小说就完全没有乐子了。
“对了，我听说，我在另一个世界也存在？”
希雅好奇地问道。
“对。”
陆绊答道。
“按照你的病理报告，你是有会记住所有见过事物的疾病，然后在治疗的过程中又出现了会将这些事物加工再创作，变成奇幻故事的情况是吧？”
希雅确认道。
“是这样。”
陆绊颔首道。
“那么，在你的‘现实世界’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希雅询问。
“是一个魔法师，可能因为平常生活艰苦，所以对食物的味道并不挑剔，而且有些大胃王，战斗力也很强，最后为了拯救一个世界，变成了一棵樱花树。”
陆绊沉默片刻，接着说道。
“魔法师，还挺厉害的。”
希雅颔首道，又想了想。
“不过，为了拯救一个世界而变成一棵树，这个想法倒是挺有趣的，你想象里的我还挺高尚的，只是估计真正的我不会那么做。”
她说道，又随之开口。
“这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我并不知道我的牺牲是否能真的拯救世界，要是我被骗了，或者我的能力不够，结果白死了，岂不是很亏？”
“这确实。”
陆绊也点头同意。
“所以，假如你所认识的我和现在的我性格相似的话，我是断然不会选择牺牲这种方式的，倒不如说，我不认同需要牺牲才能完成的拯救，只有能够让所有人都活下来的方法，才会在我的考虑范畴里。”
希雅说道。
“这是基于理性判断的，当然，你认识的我可能在那时候也有一些别的因素影响，只能说，我们是相似而不同的两个人。”
陆绊没有回答，这还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希雅的想法。
如果这里的希雅就是陆绊认识的希雅在现代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模样，那么陆绊可以想象一下，当时在和岛的希雅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以怎样的决心决定牺牲自己，化作神樱，在和岛绵延百年的。
“在你的记忆里，那个世界的商人有什么消息吗？”
希雅又询问。
“没有更进一步的调查。”
陆绊答道。
毕竟在那个世界，还有着远比这些商人更加值得注意的事物，而那犯人又是主动出击落网的，就连玉佩都没有被发现。
“这样啊，还想依靠这个来推测一下这边可能出现的情况。”
希雅托腮呢喃道。
“莪推测，你是有极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再加上超强的记忆力，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加工信息，推导出一连串的结论，这些结论大多都符合事实，所以，给你掌握越多的资料，你就越有可能以‘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的形式来获得结论。”
“那我还挺厉害的？”
陆绊不明觉厉。
两人继续翻阅资料，只是毕竟十年前这商人夫妇是受害者，针对他们的调查浅尝辄止，也没有更多的信息。
崔斯特看着这两个大学生在调查，自己忽然觉得有点愧疚。
不过他早就看过资料了，也没更多的发现，才想着给他们看看，找点灵感。
要不给他们弄点吃的？
崔斯特想着，手机震动起来，是同事的电话。
接通电话，他听对方说了几句，很快脸色就变了。
挂断电话，崔斯特来到正在讨论的两个人旁边。
“刚才我们这边的同事联系了一下那一对商人夫妇的公司，那边说，这对夫妇现在在东南亚那边的一座海岛上度假，听到有当年的案件的进展，想要见一见我们。”
崔斯特说道。
“他邀请我们去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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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暴风雪山庄
“不去。”
陆绊当即说道。
“这种邀请去孤岛上的情况，百分之百有问题。”
“确实。”
希雅也表示赞同。
“暴风雪山庄，被围困的列车，悬于海外的孤岛，这些都是发生案件的好地方。”
“你们在说啥？”
崔斯特不明所以。
“推理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吗，叫一群人去孤岛上作客，或者一大家子人在深山别墅里参加老人的葬礼，结果发生了灾害，导致通讯和交通中断，最后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凶手和大家都不能离开，警察也赶不到的，只能开始推理的那种。”
希雅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呃，这也只能存在于小说里了。”
崔斯特有些恍然。
“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就算台风来了，这种岛屿的通讯也不可能中断，如果遇到极端危险的情况需要帮助，肯定会有人实施救援的，我们肯定不会让老百姓身处危险之中。”
听到他的解释，陆绊放心不少。
看来至少这里是个讲逻辑的世界。
“那一对夫妇的身体状况不好，所以在海岛疗养，他们会提供机票和接待服务，我看了眼，那岛屿是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这段时间也不是那边的台风季，应该没什么问题。”
崔斯特说道。
“我去写一份报告，这两天整理好资料，我们到时候直接坐飞机过去。”
“那岂不是可以顺便旅游了？我能一起去吗？”
希雅双眼发亮。
“呃，这你得问你爸。”
崔斯特揉了揉希雅的脑袋，又看向陆绊。
“也差不多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到时候带你一起去见见那对夫妇。”
“没问题。”
陆绊点头，离开崔斯特的办公室。
虽然去往海岛让他有点觉得危险，但现在看来，想要调查清楚这個世界的事情，只能依靠这微妙的联系了。
而且，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想要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事情上。
毕竟这是这个平凡而普通的世界里唯一的污染源头。
来到接待室，陆绊看到红叶和琥珀正在聊手机里的东西，他叫了一声，随后说道。
“我过两天可能要出国一趟，你们在家自己注意点。”
“出国？”
琥珀瞪圆了眼睛，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对，要去一个岛上调查案子。”
陆绊实话实说。
“那我也要去。”
琥珀立刻不假思索地说道，还拉住了陆绊的衣服，就像是不这么做的话，陆绊就会一去不回般。
“啥玩意儿，你们要去哪里旅游？不行，我答应了叔叔阿姨要看好琥珀的，我也要去。”
红叶不明真相，也跟着叫嚷道。
“呃......”
陆绊本来想说可能会有危险，但想了想，就算自己说会有危险，琥珀肯定也不会就这么放陆绊自己去的，最终可能还会自己想办法跟着过去。
那样反而更加危险。
还不如直接蹭别人的票，就当做是暑假旅游。
“那我去找老崔问问，能不能多带两个人。”
陆绊又折返回去了。
“你们这真当是放暑假旅游呢，还加人的？”
崔斯特下意识拒绝道。
“或者我们自己出钱？”
陆绊说道。
“......我问问他们，毕竟是那边出钱。”
崔斯特还是没有坚持。
他也看得出来，那两个女孩子，至少其中一个可能对陆绊有强烈的依存倾向，这种情况之前他只在一些嗑药的人身上看到过，戒断反应严重。
真要是让陆绊离开她的身边，估计反而对女生的情绪会有影响。
更何况陆绊本身刚从精神病院出来。
崔斯特就算没有和精神病患者一起生活过，也知道，这种疾病的患者对于身边人的折磨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很多严重的精神病患者的家属也容易患上抑郁症，狂躁症等。
虽说精神传染病的理论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精神病的确是容易影响身边的人的。
片刻后，崔斯特回来了。
“......那边说没问题，有多少人都可以。”
“太谢谢你了，老崔。”
陆绊忍不住握住了崔斯特的手。
...
...
两天后，陆绊和琥珀收拾好了东西，和红叶一起，来到了江城市的机场。
就和之前陆绊去往波纳佩岛类似，他们需要先乘坐飞机出国，然后转机到附近的大机场，再乘坐游艇或者直升机去往那座度假的岛屿。
坐在飞机上，陆绊看着蔚蓝的大海，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仔细想想，他原本的确可以在这个世界选择度过一个普通的人生，可能还会拥有一个相对美满的家庭。
但他还是选择了追查下去，哪怕会遇到污染。
身边，靠走道的位置，琥珀已经睡着了，长时间航行让她昏昏欲睡，脑袋都耷拉到了陆绊的肩膀上。
陆绊轻轻把琥珀的脑袋摆正。
过了片刻，琥珀的脑袋又靠了过来。
陆绊又继续将其摆正。
毕竟睡觉的时候要是姿势不对，很容易导致颈椎疾病的。
可那小小的脑袋还是缓慢垂向陆绊的肩膀上。
陆绊无奈，只能从座位上摸出了环绕脖子的靠垫，将其小心垫在她的脖子后面。
琥珀总算是能够端正地靠在椅子上酣眠，不会靠向陆绊了。
他很满意。
“啧。”
身后传来了红叶的不满的声音，陆绊觉得可能是空间略显狭窄吧。
虽然这里是商务舱，但也只是比普通座位稍微宽敞一些罢了。
陆绊翻阅着飞机上的杂志，观看着海岛的风景。
这种大洋上的岛屿，旅游看的无非是阳光，沙滩，蔚蓝的大海，由于在赤道附近，所以平常也没有台风的困扰，四季如春，适合养生。
陆绊好奇的是这里有没有什么古代人的遗迹，或者奇怪的宗教建筑之类的。
很可惜的是并没有这些东西，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海岛。
飞机落地，陆绊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码头。
从大岛屿去度假的岛屿，要么坐船，要么坐私人飞机，陆绊虽然没有什么乘坐的交通工具一定会坠毁的诅咒，但还是觉得私人飞机不太靠谱。
乘坐商人的游艇，陆绊等人很快到了那一座名字很难念的太平洋小岛。
刚刚下船，陆绊就看到在码头站着一男一女。
913.蒸蒸日上
陆绊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或者说，在看到崔斯特给他的资料之前，陆绊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的印象。
这倒也正常，要是陆绊发现这一对夫妇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更加证明这里不过是虚构出来的世界，因为陆绊在现实世界就没有接触过这一对商人夫妇。
他们按道理应该五十多岁，却显得更加苍老，可能是由于丧子之痛导致的提前衰老。
他们很明显是国人，穿着夏威夷衬衫和短裤，表情平静之中带着些许紧张。
“这是邹长宇先生以及他的夫人孙淑芝女士，那边的别墅应该就是他家的产业。”
崔斯特解释道。
虽然是盛夏，阳光直射赤道内，但在海岛上却并不显得炎热，略带腥味的海风吹拂，带走了暑气，反而觉得清凉。
陆绊忽然有一种在异域做任务的感觉，只是现在没有了寂静之地那冰冷淡漠的文字提示，没有了各种诡谲奇妙的超凡力量，一切都要靠自己。
他看向位于山上的豪华别墅，虽然在阳光之下，那别墅却略显阴森。
长年经受的风吹雨打令这幢建筑物外墙爬满了斑驳的痕迹，一些苔藓生长在避光的角落，郁郁葱葱，而经年累月被阳光灼烧的部分则黯淡无光，甚至有些皲裂。
“该死的有钱人。”
崔斯特不禁感叹道。
陆绊在来的飞机上看过相关资料，邹长宇的企业主要的经营范围是外贸，商务等，最开始做的是廉价的日用商品，衣服等，后来开始做机械设备，矿产，瓷器，玉器，借着这几年的东风，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就成为了一家大企业。
虽然这么说有点地狱笑话，但自从丧子之后，他家的确起飞了。
太平洋上的岛屿绝大多数都是海底火山喷发和剧烈的地质运动造就的，特征是岛屿中央大多有一座山，那别墅就坐落于低矮的山顶，也不知道是这里的山峦本来就比较平坦，还是人类的施工直接削平了山顶。
这座岛不算大，乘坐私人飞机就能轻松俯瞰，岛上的居民也早已经历了文明的洗礼，又或者他们也不过是后来的移民，原住民早就已经成为了航海大发现的墓碑，埋葬在这座海岛的某处。
岛上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是电瓶车，陆绊看了一眼，还是国产的牌子。
看起来邹长宇夫妇还真的将国货带出了海。
“虽然很想和警察同志聊聊有关我们孩子的事情，但几位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屋子里吧。”
邹长宇让司机开了一辆六人坐的商务车，载上了陆绊等人，自己则和妻子骑着小摩托，突突突在前方带路。
来到别墅门口，陆绊抬头看了看别墅的窗户。
这边的窗户都敞开，窗帘随风飘荡，他的视线扫过，忽然，看到其中一扇窗户前，好像有個年轻人正在看着这边。
视线追回去，那里又只有淡色的窗帘飘摇，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了？”
琥珀在一旁问道。
“邹先生，你这边还住了什么亲戚吗？”
陆绊没有犹豫，直接询问道。
“没有，除了一些负责打扫做饭的阿姨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怎么了？”
邹长宇反问。
“我刚才看到二楼好像有个年轻人。”
陆绊指了指那屋子。
“那里是客房，没有人住，可能是打扫的阿姨？”
邹长宇略显困惑。
“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先进去吧。”
崔斯特急忙说道，他提着一个箱子，这箱子看起来不大，但略显沉重，其中里三层外三层，将那玉佩牢牢地束缚在其中，不至于影响外界。
走进别墅里，那阴湿的感觉越发变得明显，在没有阳光照耀的地方，这里给陆绊一种鹤鸣道人的暴雨山庄的感觉，像是刚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他看到楼梯的木制扶手上像是有水渍，可伸手去触碰，又是干燥的，一切仿佛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设计问题，房间里必须开灯才能显得亮堂一些，没有急着展开调查，他们先被带到了客房。
陆绊大致模拟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刚才他看到的那个房间。
拧开略显松散的门把手，他看了眼里面。
同样带着潮湿气味的屋子，但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只是一个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罢了。
“我睡这个房间。”
陆绊说道，将包直接放在了床上。
“那我睡隔壁的房间。”
琥珀立刻说道。
陆绊怀疑，要不是这屋子只有一张床，可能她就要睡到自己的房间了。
几个人确定了房间，崔斯特住在最靠近楼梯的房间，旁边是陆绊，再过去是琥珀，琥珀的对门是红叶，而希雅住在陆绊的对门。
何有乌与陈丹参并没有住在别墅里，他们以个人的身份来到了岛上，住在码头处的小旅馆里作为支援。
收拾好东西，几个人下楼，来到了餐厅。
崔斯特手里提着那箱子，他不可能让这东西离开自己的身边。
邹长宇夫妇已经等待在这里，还有一些简餐和零食。
经历漫长的旅行，这群年轻人已经饿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希雅这种吃货，打过招呼就直接开始狼吞虎咽。
“邹先生，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有关十年前的案子。”
崔斯特没有吃东西，而是看着两人说道。
“我们听说了，那个杀害了我们孩子的犯人已经伏法。”
邹长宇说道，他说着的时候，还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而那位母亲则有些颤抖，像是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非常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能在这么久之后还能抓到犯人。”
他诚恳地说道。
换做别人用另外的语气来说，可能略显阴阳怪气，但崔斯特可以看出，邹长宇的确是很认真的。
流窜作案本来就很难抓住，更不用说犯人在之后也几乎没有同类犯罪，直到最近才忍不住杀人，要不是陆绊，估计现在对方也已经逃之夭夭，能够抓到犯人就很不错了。
“本来我还想给几位一些奖金作为谢礼，但考虑到你们都是公职人员，应该不能收这些钱，只能作罢。”
邹长宇说道。
“没事，我不是公职人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可以给我奖金的。”
陆绊果断答道。
“？”
邹长宇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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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4.知无不言
“这位就是之前向您提到过的线人，他还是一名大学生。”
崔斯特立刻开口解释道。
邹长宇看了陆绊一眼，眼神又有所变化。
“你就是提供了犯人线索的那位线人，真是太感谢你了。”
他急忙握住陆绊的手。
“我会向你直接提供一套江城市的房产，用以感谢你的贡献。”
“那可太感谢了。”
陆绊也回握住。
有钱人真是大方，送礼物都是按一套房产的标准送的。
崔斯特看着陆绊，表情有些复杂。
“邹先生，我们这次来，除了告知有关案件犯人的情况，还有一些事情想要了解。”
崔斯特又开口道，将箱子放到了桌面上。
“请说，知无不言。”
邹长宇答道。
“您也知道，当年犯人是因为偷窃进入了您的家中，遇到了您孩子的阻拦，所以杀死了他，窃走了许多财物，当年警方也统计了损失状况，我们这一次在犯人身上找到了一些物品，想核对一下，是否是您丢失的。”
崔斯特说道，他将手从那箱子的提手上移开。
“......那些财物现在看来都并不值钱，为了它们而死的我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邹长宇的表情黯淡下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太想看到那些伤心的东西，就将它们捐给需要的人，或者拍卖掉换取资金来支持慈善事业吧。”
“邹先生，你们当时是否丢失过一个与众不同的物品，它和其他的财物相比，更加特殊。”
崔斯特没有接受邹长宇的话术，而是继续说道。
“这，不太清楚，当时丢失的应该都是一些古董和器物，虽然有些孤品，但也并非价值连城的东西。”
邹长宇思考了片刻，答道，他又看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希雅，转而说道。
“崔警官，有什么事情请你直说，不要和我们这些老年人打哑谜了。”
作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邹长宇很明显能看出来，崔斯特是在诱导自己。
“我们这一次在犯人身边找到了一样东西，它可能具有化学污染或者辐射性，现在，它就在这个箱子里，我再询问一遍，邹先生，孙女士，你们还有印象吗？”
崔斯特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说道。
这对夫妻对视了一眼，眼神略显茫然。
“不好意思，崔警官，我们不太清楚你说的东西，如果很重要的话，可以打开箱子给我们亲眼确认一下吗，或者如果这东西很危险的话，拿照片给我们看也行。”
邹长宇诚恳地说道。
崔斯特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
他最终还是将手放在箱子上。
“这东西很危险，我待会儿让同事把之前拍摄的照片发过来，给两位确认。”
他并没有打开箱子。
“嗯，辛苦崔警官了，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各位的，岛屿附近的海水很清澈，可以潜水游泳，各位可以在这里尽情放松。”
邹长宇答道，又看了崔斯特一眼。
“我还有一些公司的事务要处理，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找我的秘书小李。”
他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年轻人，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陆绊看了一眼那位年轻人，大概也就三十岁左右，一丝不苟，本来听到名字，他还以为会是李梓健在这個世界的同分异构体，但他并不认识这位秘书。
各自回到房间，陆绊刚刚拿出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崔斯特和希雅。
两人进入陆绊的房间，环视四周。
“这就是你刚才说可能有问题的房间？”
希雅饶有兴趣地打开空荡荡的柜子，往里面探头张望。
“现在看来倒是没什么区别。”
陆绊答道，现在三个人坐在这里，让他有一种回到了寂静之地的感觉，引人唏嘘。
“刚才邹长宇的表情和神态并不像在说谎，有没有可能这玉佩不是从他那边盗窃来的，我们找错了人？”
崔斯特说道，他从事刑警多年，自认为判断嫌疑人的状态还是很有心得的，先前邹长宇的神态和表现很自然，哪怕是最老练的刑警，也不会认为邹长宇有所隐瞒。
“的确有这个可能，那两个犯人是惯偷，在偷窃并且杀人之后，可能会持续进行犯罪，玉佩是那之后拿到的也很有可能。”
希雅颔首道，但很快又话锋一转。
“但按照邹长宇的孩子遭到的对待，这个可能性很小，正常的盗窃杀人不至于会对受害者做出分尸这样的罪行，那样没有必要。”
恶性杀人案之所以少，除了会付诸实现的心理变态的确少之外，这些犯罪都十分麻烦也是重要的原因。
抢劫盗窃杀人可能是临时起意，许多犯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杀了人，毕竟他们在此之前可能根本没有犯过罪。
而杀人分尸这种行为，本身就需要很多精力，工具，时间。
作为在偷窃的过程中不小心杀了人的犯人，定然是非常紧张的，没道理还去做分尸之类的操作。
“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了解一下邹长宇夫妇周围的情况。”
崔斯特下了结论，他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难得来这海边，可以去到处逛逛，调查的事情我们来就行。”
“嗯。”
陆绊点了点头。
“你也是，小姑娘不要每天都看那些打打杀杀的，去享受一下生活。”
崔斯特又揉了揉希雅的头发。
“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色吃的。”
希雅嘟囔了一句。
两人离开，陆绊继续收拾东西，他手机自然连不上正常的网络，只靠别墅里的wifi，他看了看天气状况，担心会忽然变化，来个台风什么的，但天气预报员一脸阳光灿烂，告诉他接下来赤道附近的太平洋海域一片风和日丽，丝毫不用担心台风。
实际上赤道附近甚至还有无风带的存在，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有台风出现，陆绊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他放下手机，又听到一阵敲门声。
“是我们。”
陆绊听到的是琥珀与红叶的声音。
他打开门，看到两人已经各自换上了一套有些清凉的裙装，手里还拿着透明的手提袋。
“我们准备去镇子上看看，一起吗？”
琥珀颇显兴奋地说道。
915.阳光，沙滩，大海
走在两位少女身后，陆绊感受到潮湿的海风吹拂。
琥珀头上有樱花发饰，穿着一套米白色的两件式泳衣，外面穿着淡樱色的，有着花瓣装饰的及踝长裙，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之间若隐若现，脚上则是缠绕着皮绳的棕色罗马鞋，露出了纤细的脚踝和珍珠一般圆润无暇的脚趾。
而红叶则是一套亮红色的比基尼，外套一件白色的宽袖衬衫，牛仔热裤，人字拖鞋，长发在脑后束起，她身材比琥珀要好上不少，单薄衬衫之间的泳装勾勒的线条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这两人本来颜值就属于人类前沿水平，如此打扮，自然吸引了镇子上所有年轻人的目光。
陆绊观察着镇子上的人，这里多为渔民，经常出海，加上人种本身皮肤偏暗，所以看着都是黑黢黢的，无论男女都有着强健的肌肉。
镇上还有一些游客，这座岛屿距离最近的机场有一定的距离，因此不算热门景点，但好处就是人不多，众所周知，热门景点人山人海，尤其是海边沙滩，这种僻静的氛围实在难得。
路过旅馆，酒吧，餐厅，沿着下山道的路一直走，很快就来到了海边。
这座岛显然是由于火山喷发的火山岩构成的，靠近海边的礁石多为黑色，沙滩的砂砾细碎，在海水的拍打之下变得幽深。
明媚的阳光下，沙滩上却只有不到十个游客，这些游客各自距离很远，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夏天。
陆绊来到沙滩小屋，这里有更衣室，淋浴间，储物柜，还可以租赁一些阳伞，躺椅等，还可以买食物和水，价格么，只能说景点就是这样。
他租了遮阳伞，躺椅，又买了点冰镇饮料，在沙滩上架起来的时候，女生们已经去更衣室换好了泳装出来。
“好看吗？”
琥珀来到陆绊面前，她满怀期待地询问道。
“还不错。”
陆绊实话实说。
“那我呢？”
红叶像是漫不经心般问道。
“还可以。”
陆绊依旧实话实说。
“啧，不解风情！”
红叶似乎感到有些不满，挽住了琥珀的胳膊。
“我们走，我帮你涂防晒霜。”
“啊，嗯。”
琥珀似乎还想和陆绊说些什么，但还是被红叶拉走了。
看着两个人在躺椅上互相涂防晒霜，淡色的霜剂在白皙的皮肤上被涂抹开来那引人遐想的画面，陆绊决定去海边看看。
他拿着一瓶冰镇饮料，走到被海水浸没的沙滩处，感受着冰凉的海水在浪潮的摇曳下反复拍击，这里的环境看起来相当不错，也难怪邹长宇夫妇会选择在这個地方休养了。
另一边，两位少女已经啪塔啪塔走进了海水里，正在相互泼水嬉戏，这在现实世界是断然无法出现的光景。
他又看向另一边，沙滩之外是礁石与山丘，很多岛屿会有一些山洞，当涨潮的时候被淹没，退潮之时显露出来，成为一些漫画作品里的舞台，不过显然，现在处于涨潮期，看不到类似的洞穴。
只是，陆绊看到有几个当地的小孩子，正在那礁石里玩耍。
浪潮不断拍击，陆绊觉得有些危险，他走过去想劝说一下。
“这边很危险，最好不要在那里玩。”
想了想这边人用的语言，陆绊用他略显贫瘠的英语说道。
小孩子注意到了陆绊，他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里嘟囔了几句，陆绊听不清楚。
他走近了两步。
“死！”
那群小孩子忽然叫道，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陆绊不明所以，但他们很快一哄而散，灵活地在礁石上翻阅，很快消失不见。
当然，作为一名老练的神选者，陆绊很清楚，这种可疑的地方绝对不能用偶然来搪塞。
他暗暗回忆了一遍，记下这些孩子的长相，回到躺椅附近。
两位少女还在水里，陆绊躺到椅子上，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过了一会儿，陆绊感到自己脑袋附近有人走过来，他抬头看去。
希雅穿着一件暗色的系脖比基尼泳衣，搭配一条有着热带印花的沙滩巾围成的半裙，系带凉鞋，她的身材以二十岁的少女而言不算标致，但修长的双腿和纤细的腰身还是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唯一有些破坏画风的是，希雅手里捧着半个西瓜，正在用塑料勺子挖瓜瓤吃，没有半点儿优雅的姿态。
“你要吃吗？”
希雅注意到陆绊的视线，将西瓜往他的方向推了三公分。
“不用。”
陆绊谢绝了希雅的好意。
“哦，是你说的啊。”
希雅急忙将西瓜收回来，又立刻吃了一大块，像是担心陆绊反悔。
“你不去玩水吗？”
她还问道。
“我对大海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陆绊答道。
“你曾经溺水过？”
希雅猜测，她倒是知道一些人，小时候溺水或者经历过洪水，所以对下水有接近ptsd般的抗拒。
“不算溺水，但海里的东西会让人感觉危险。”
陆绊想到，在场的三位女生，都在那一片大海的和岛失去了生命，现在聚集在这里，也算一种缘分。
“你觉得这岛屿怎么样？”
希雅又问道，她坐到一旁的躺椅上，又吃了一口西瓜。
“很不错，但刚才我遇到了一群小孩，他们对我叫着‘死’。”
陆绊将刚才的见闻说了一遍。
“你觉得这很可疑？”
希雅笑了笑。
“你的确与众不同，正常人类不会因为这些事就感到危险或者不安，可在你看来，这个世界的恶意很深重，哪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也有可能造成危害。”
“我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陆绊答道，又看了一眼希雅。
“你为什么会喜欢吃东西？我有些好奇，要知道，现实世界里，你是因为夜之国资源贫瘠，加上一直在外面漂泊，有上顿没下顿，所以才会是个大胃王，可在这里，你没有形成这种习惯的先天条件。”
“我？我从小就喜欢吃东西，或者说，我喜欢尝试不一样的事物，而食物是我能接触到的花样最多的，再说了，难道吃到美味的东西，不会令人心情愉悦吗？”
希雅理所当然地答道，她没有纠结陆绊说的现实世界的说法，只当做是一个聊天的背景，她想了想，又开口道。
“实际上，有一点我觉得很奇妙，如果你原本的现实世界真的存在，这里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为什么你所描述的另一个世界的人，会与这个世界的人性格一致？要知道，一个人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他的性格，而这里与你描述的世界显然有很大的差别。”
“所以肯定有一个世界是虚假的。”
陆绊感慨。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前面的海面上传来呼救的声音。
“溺水了，有人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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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6.溺水者
有同学可能会问，沙滩这么浅的水，都有人会溺水吗？
答案是肯定的。
溺水很多时候不在于会不会游泳，水有多深，因为身体状况或者心理因素溺水的时候，人多半是进入到一个极为慌乱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理性看待问题。
有人会在水只到自己胸口的水域踩不到地面，还有人明明是游泳健将却在游泳池里溺亡，甚至还有在浴缸里被淹死的。
所以，在海边，虽然靠近沙滩的位置水不算深，但对大海的恐惧，强大的潮汐作用，还是会有不少人溺水。
陆绊立刻站起身，他看向琥珀和红叶的方向，发现两位少女也有些懵懂地看着大海。
稍稍放下心，他来到两人身边。
前面的海边，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正试图朝着海中走去，更远的地方，在那此起彼伏的波浪之间，有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浪涛之中浮沉。
“救命，救命！”
那沙滩上的女子惊叫道，回过头，在沙滩的瞭望台上开小差的救生员这时候才吹着哨子，手里拿着一个游泳圈，姗姗来迟。
“你们别去，都回来！”
救生员是个皮肤黝黑，染着黄色头发的健壮小哥，他说着一口带有浓郁地方特色的英语叫嚷道，把那一男一女拉回来。
“我和她说过，和她说过不要游太远，她没有放在心上，我提醒过......”
那女子有点歇斯底里，她跪倒在沙滩上，有些崩溃。
一旁的男人虽然不至于表现得那么夸张，但双眼也通红，一看就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努力保持镇定。
“你们，去找一下岛上的警察。”
救生员对那男子说道，随后带着游泳圈就跳进大海之中。
在那倾覆的波浪之中，他的那一头黄毛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就连那看起来失去了意识的溺水者，也随波逐流，朝着远方涌去。
琥珀忍不住抱住了陆绊，她有些颤抖，像是在害怕。
一旁的红叶也脸色惨白，没有人会预料到，在这阳光明媚的沙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陆绊本身也不太会游泳，自然没办法施与援手，只能按住琥珀的肩膀，让这位埋首于自己胸口的少女不再害怕。
很快，身后传来了警笛声，陆绊回过头，看到是希雅带着岛上的消防员和警察过来，另一边，穿着夏威夷衬衫的警员还开着快艇，朝着溺水者的方向驶去。
这里的海水很清澈，几乎可以看到海底，陆绊看着那碧蓝的海水中，救生员小哥逐渐靠近那女生，将救生圈套在她的身上。
营救溺水者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因为溺水者会乱动，抓住身边任何一样能抓住的东西，这就会导致营救者也有可能被拖拽，尤其是在有浪潮的大海之中，哪怕是最熟练的游泳者，同样会被手忙脚乱的溺水者带入潮汐里，难以脱身。
好在这女生已经失去了意识，就像一根木头一样在水里飘荡，救生员小哥才得以顺利将游泳圈套在她的身上。
陆绊看到，快艇接近两人，一切似乎就要尘埃落定。
可在那蔚蓝的海水之中，陆绊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出没。
就像一名潜水者一般，那人浑身漆黑，就像穿着一套黑色的胶衣，又像是覆盖了大量的水草，给人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人就在落水者下方，陆绊看到，他的手似乎正在拖拽那位女生。
“那是什么？”
陆绊立刻指向那位置，就听到身边，红叶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个人！”
红叶叫道，其他海滩上的人也看到了那黑影，所有人都诧异，惊恐，慌张。
因为没有人能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海里拖拽别人导致溺水。
这是谋杀！
不知道是对方注意到自己被发现了，还是见到救援队到来，那黑影很快放开了溺水女生的脚踝，迅速沉入水中，消失在波涛里。
快艇抵达救生员和那女生旁边，很快将两人捞了上来，回去附近的港口。
那溺水者的同伴跟着走去港口的方向，海滩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刚才那是什么？”
“有人在水下？”
“那个人去哪了？”
“那真的是人？”
“这到底是什么？”
有游客难以置信地问道，大家对于刚才那场景都感到极为错愕，没有人见到这离奇的场景不会觉得理智错乱，世界观崩塌的，原本欢声笑语的海滩，骤然冷清了不少，剩下的人也不太想继续在这海边玩耍，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去看看情况。”
陆绊提议道，那东西显然不是普通的潜水员，他有些好奇，想去看看溺水者的状况，又看了看琥珀和红叶。
“你们要不然先回别墅？”
“我们也要一起。”
这次是琥珀执著地说道，她还抓着陆绊的手，没有半点儿松开的意思。
“那也行。”
陆绊让两位女生去拿东西换衣服，等待片刻，四个人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警察的快艇早已经停泊，溺水者被抬进了港口的医务室，似乎经过抢救，已经基本脱离了危险。
陆绊在医务室外面看到了那一男一女，他们应该是欧洲那边过来旅游的年轻人，此刻正有些崩溃地耷拉着脑袋，一蹶不振。
“你英语怎么样？”
陆绊问向旁边的希雅。
自从没有了寂静之地的翻译，陆绊才体会到沟通的困难以及掌握一门外语的必要性。
希雅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上去，流利地和对方聊了起来，三言两语，原本像是失去了一切希望的两个人就开始叽里呱啦说了起来。
“他们在聊什么？”
陆绊只能听懂一些基础，他问了问身边的琥珀和红叶。
“好像是在聊在这边遇到了什么东西。”
琥珀不太确定地说道。
聊了一会儿，希雅回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和他们说好了，可以让我们去看看刚才溺水的同伴。”
“这么快？”
陆绊有一种除了自己，其他人的交涉能力都相当优秀的错觉。
他们等待了一会儿，等医生离开医务室，让琥珀和红叶在外面等着，便跟着那一男一女进入房间。
刚走进去，陆绊就看到，那溺水的女生的脚踝处，赫然有一个黑色的手印！
917.小孩
溺水者是白人，因此，那脚踝处的手印非常明显，不是淤青，就像是某人的手掌沾染了墨水之后印上去的一般。
她呼吸已经平稳下来，双眼紧闭，像是做了个噩梦一般，能看到眼球的翻动。
在她的左脚有痕迹，身上其他位置只有因为长久泡水而导致的褶皱，陆绊仔细观察，忽然觉得，这手掌印并不像人类的。
他将手放在那位置比划了一下，发现这手掌印要更大，而且似乎有六根手指。
“这不是人类的手。”
陆绊下了结论。
他身为一名专业的神选者，敢于下判断。
“不是人类的手？”
希雅有些诧异，因为正常情况下，只会认为这可能是用什么工具留下的，毕竟人类的手是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这力道已经远超了正常人类在海中能做到的，但陆绊的结论却过于离谱。
“你也看到了，海里的那东西肯定不是潜水员，正常人类不可能那样在水中移动。”
陆绊解释道。
“按照奥卡姆剃刀原则，如非必要，勿增实体，我还是更相信是潜水员。”
希雅说道。
“对了，刚才和他们聊天的时候，我询问了一下有关这里小孩的事情。”
她又补充了一句，是刚才陆绊提到的当地小孩对自己叫嚷着“死”的后续。
“他们说，昨天在海滩附近也听到有小孩在叫嚷，不过只当做是恶作剧，而且那些小孩也没有后续来骚扰他们，因此没放在心上。”
“也有小孩？”
陆绊觉得有些惊讶，一方面是两者的相似，另一方面是希雅竟然还记住了陆绊刚才说的，去询问了一遍。
“我待会儿找崔叔叔看看那些小孩都是谁，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去问问他们。”
希雅说道。
“嗯。”
陆绊和希雅正准备离开医务室，那躺着的女生忽然抽搐了一下，这动作幅度很大，就像被心肺复苏的电击器击中了一般，发出了响声。
这导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女生骤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这眼睛没有童孔，只有眼白。
她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如同猫咪在遭到袭击之后的恫吓，整个人全身痉挛，那硬化的肌肉如同石块一般触目惊心。
她的朋友立刻来到床边，试图安抚对方。
“■■■■■！”
她喉咙里发出了诡异的声音，那像是某种源自亘古的语言，可没有人能够解读，只感觉惊悚。
这是对未知的恐惧，这是对神秘的敬畏。
只有陆绊能迅速分辨出，这声音和当时那杀人犯被“夺舍”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同样的音节。
这种杂乱无章，没有任何人类能够理解的意义的声音想要完全一致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是某种语言。
而这外国的游客与江城市的杀人犯肯定不可能在物理上有所联系，两个人在相互不认识的情况下会说出同样的话，这可能性为零。
这更加肯定了陆绊的猜测，哪怕在这个和平的世界，也存在着某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但对陆绊来说，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他所期望的。
说来也讽刺，想要破局，回到现实世界，陆绊必须借助那些邪神的存在，甚至于，陆绊卷进来的家伙越重量级，陆绊脱困的可能性就越大。
因此，陆绊越是接触那些诡异的存在，就越是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
那一男一女很快按住自己的朋友，可她青筋爆出，肌肉变硬，整个人像一只触电的鸡般不断抽搐，很难平息。
她口中持续发出那样的声音，惊悚而骇人。
就在那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希雅直接抬手，一个手刀直接击中了她的后脖颈，那女生发出了一声惊叫，顿时瘫软下去。
“去叫医生过来，她可能需要镇静剂。”
希雅吩咐道。
男生立刻出门找医生。
希雅则是翻开了溺水女生的眼皮，用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照了照，看到童孔有些涣散，对光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休克了。
“你们时刻要找人看着她，最好用一些能够限制移动的手段，她可能会伤害自己。”
希雅对另一位女生说道。
可那女生完全不知所措，只硬生生地按着自己的朋友，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
“没用的东西。”
希雅吐槽了一句。
这时，医生赶到，看到已经昏厥女生，又看看希雅。
“给她打镇静剂吧。”
希雅说道。
她和陆绊将现场交给医生，离开医务室。
“怎么样？”
琥珀急忙迎上来问道，这里的隔音不太好，刚才在走廊她都能听到里面的叫声，有些狰狞，令人害怕。
“没什么大碍。”
希雅答道，看到两位高中生略显不安的表情，她又说道。
“我饿死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别待在这里了。”
她试图用食物来缓解一下气氛，毕竟任谁在旅游的时候遇到了这种事情都会情绪低落，而补充碳水化合物是能够让人心情愉悦的。
“走，我也饿了。”
陆绊摇晃了一下琥珀的肩膀，让她不要太担心。
几人离开码头的医务室，港口依旧忙碌，现在正是清晨出海的渔船收获回来的时刻，有些鱼贩子还在摆摊，将一些新鲜的渔获陈列在篮子里，供游客们挑选，只要非常低的价格，就能买到刚刚捕捞上来的海产，随便清蒸或者水煮都是非常美味的。
这里聚集了不少游客，很多都是刚刚从海滩回来的，他们和渔民讨价还价，购买海鲜准备傍晚的餐点。
陆绊和希雅挑了一些海产，拎着直接来到镇子上的一家餐厅，让老板帮忙处理，再点了一些小菜，四个人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落下，将海面染成一片金色，晚风吹拂，带来了些许惬意。
回别墅的路上，陆绊等人还路过了那一片沙滩，不知道是大家已经忘记了白天的事情，还是来了一批新的游客，那里又聚集了不少人。
刚进门，崔斯特就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按照希雅说的，调查了一下岛上孩子的情况，你们确认一下照片。”
他将几张照片递给陆绊。
岛上本来人就不多，孩子更少，陆绊很快翻完了所有的照片。
然后他发现，自己看到的那些孩子，并不属于照片上的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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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8.真心话大冒险
陆绊别的不说，记忆力这一块是非常有信心的，只要见过的人，就绝对不会忘记他的长相，因此，仔细查看了一番镇子上小孩们的照片，陆绊确认，自己白天在沙滩看到的三个小孩并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并非因为拍摄角度或者化妆之类的因素而产生的差异，照片里的孩子都是生活照或者合影，他们和那些对着陆绊叫“死”的孩子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岛上的孩子平日里都会去寄宿学校，就是我们坐飞机的那个岛上，现在还在暑假，倒是都在家里。”
崔斯特补充了一句，他是找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取得了合作，对于这种小岛上的警察而言，崔斯特这样来自大国家的警察颇有种国际刑警的味道，他们都很崇拜他。
“没有，我看到的人不在这些照片里。”
陆绊说道，将照片还给崔斯特。
“不在？”
崔斯特不太明白陆绊的意思。
“这些就是全部的照片了？”
陆绊确认了一遍。
“应该是吧，岛上没几个小孩。”
崔斯特自己也认真看了一眼这里的照片，那些孩子大多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充满着质朴的美好。
这些从小生活在岛上，与大海一起长大的孩子虽然可能了解的知识没有城市里的那些同龄人那么多，但他们拥有对自然的敬畏之心，以及经年累月的生活之中感受到的某种朴素的自然哲学，反而更加让人亲近。
但显然，不包括陆绊见到的那些。
“要么就是岛上的警察向你隐瞒了，要么就是这几个孩子有问题。”
陆绊下了结论，从海滩的见闻来看，这里的警察和救生员应该还是干正事的，他倒是想到了那溺水者的同伴，他们之前也见过一些小孩，不知道和陆绊见到的是不是同样的人。
“我再去问问。”
崔斯特收好了照片，又想起什么般问道。
“对了，你们吃过晚饭了吗？不行我让做饭的阿姨热一热，给你们弄点吃的。”
“已经吃过了，是新鲜的鱼。”
希雅抢先答道。
“呃......”
崔斯特一时无语。
“那就好，劳逸结合是不错。”
他只能这么说道。
夜晚，几个年轻人聚集在陆绊的屋子里，本来红叶想玩剧本杀，但希雅很快否决了这个提桉。
“你们确定要和我这个学心理的玩剧本杀？”
“......那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红叶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看了琥珀一眼，又提议道。
“要是有麻将就好了。”
希雅都囔了一句。
但还是陪着红叶拿出了扑克牌。
陆绊上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可能还是正儿八经的学生时代。
这种聚会游戏，说白了就是为了培养情感而创造的，提议玩这游戏的肯定别有用心。
四个人分好牌，开始以抽鬼牌的形式来决定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入夜之后，海岛显得分外寂静，能听到一些虫子的鸣叫从窗外传来，窗帘拉上，外面的树影在月光下婆娑，像是某种怪物正在张牙舞爪。
三位女生倒是很沉浸在这游戏里，很快，希雅就获得了胜利，最先将牌打完。
红叶是第二个，她运气不错，最后的二选一之中，琥珀抽到了鬼牌。
就剩下陆绊和琥珀两个人了。
抽鬼牌，其实也是个心理博弈游戏。
有时候，微表情，神态的变化，都会导致被人看出来。
当然也有一些社交达人，能够通过演技欺骗他人，获得游戏的胜利，至于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拍电影拯救内地娱乐圈而是在这里玩抽鬼牌，陆绊就不知道理由了。
他手上最后只剩下了两张牌，其中一张是鬼牌。
如果琥珀拿到另一张牌，那他就输了。
而要是琥珀拿到鬼牌，陆绊还有二分之一的几率获胜。
决战的时刻到了。
陆绊看到，琥珀的手放在了鬼牌上。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有任何表现，否则就会被看穿。
他保持冷静，只盯着琥珀战战兢兢的双眼。
被陆绊这么盯着，琥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手从刚才的那张牌上移开，像是逃避般抽走了另一张。
“呃......”
陆绊看着自己手里的鬼牌，有些尴尬。
“我赢啦！”
琥珀立刻将手里的扑克牌放下，很高兴地抱住了一旁的红叶。
这种游戏对于小孩子来说可能太幼稚，但对成年人而言却刚刚好。
希雅看向陆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陆绊不假思索地说道。
令一旁的红叶和琥珀都有些失落。
“你就不怕我让你亲这两个小妹妹吗？”
希雅饶有兴趣地问道。
“如果真的要这么做，那也没办法了。”
陆绊叹息一声。
这反倒令那两个小女生惊慌失措起来。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这么做我打死你！”
红叶貌似恶狠狠地对陆绊说道，身体却往前凑了凑。
琥珀没有说话，但还是在偷偷看陆绊。
“啧啧，我不会让你这么幸福的，我想想......”
希雅正在思考，忽然，听到从走廊，传来了很清晰的一道撞击声。
在这相对安静的夜晚，那撞击声十分明显，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毯上。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希雅顿时有了主意。
“你出去看看情况。”
她指挥陆绊。
“这就是大冒险？”
陆绊站起来，瞥了一眼床上的两位女生，两人看着陆绊，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
他打开门，走廊还亮着灯，没有人。
轻轻掩上门，陆绊朝着两边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来到楼梯口朝下看去，空空荡荡，只有餐厅传来一些细碎的谈话声，似乎是崔斯特和邹长宇夫妇正在聊天。
冬——
这时候，又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陆绊听到，这声音来自后方。
他回头，走廊空无一人。
陆绊走回去，穿过客房的门，他很清楚，这声音来自走廊尽头。
鞋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脚步声。
陆绊走了几步，刚刚路过自己屋子的房门，就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就好像，有谁正蹑手蹑脚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他听到自己的房间里传来少女们的聊天调侃说话声，内容听不明白，大概是些情感话题。
陆绊回过头，依旧是空无一人的走廊。
只是，这走廊似乎长了一些。
他转过脑袋，快步来到走廊尽头，这里只有一个装饰的花瓶，以及紧闭的窗户。
陆绊朝着外面望去，想看看声音是不是从外面传来的。
视线移动，从新鲜盛开的花儿移动到玻璃上。
陆绊看到，一个漆黑的人影正睁着两只暗红色的眼睛，与自己隔着窗户对视。
919.有人吗？
在看到对方的时候，陆绊油然而生一股战栗感。
他嵴背上的汗毛骤然竖起，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某种现实被打破的诡异感笼罩住了他，就像此刻的夜色，冰冷彻骨。
那人影一片漆黑，像是笼罩着一道黑雾，又像是被海草包裹，那一双眼睛有着竖童，暗红如血，陆绊没有看到他的其他五官，只有两只手，扒拉在窗口，那手也不是人类的手，更像是触须的集合，那蠕动的触手抓住窗台，不断蠕动，像是蕴含着这个世界最深的恶意。
对视的片刻，陆绊的身体已经自然地动了起来，他嗓子里发出呼喊，同时推开窗户。
彭——
那家伙整个人被陆绊的行为震慑，又像是想要逃窜般，从窗台跌落。
“来人！”
陆绊这时候也喊出了声音，他看到那家伙从二楼落下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就像一滩软泥般散开，但在陆绊的注视下，那东西迅速聚拢，如同毛毛虫般蠕动，逃窜进了黑暗之中。
“怎么了？”
希雅探头出来，看到陆绊打开窗户，在叫着什么。
“我看到了那个，水里的人。”
陆绊简单说道，他试图捕捉对方离去的方向，但别墅周围都是繁茂的树林，在这月光下根本无法看清楚，只能记得一个大致的方位，他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是山下的居民聚落，附近就是港口。
“你看到了？”
希雅从陆绊的肩膀处探头张望，却只能看到一片夜色。
“跑进树林里了，我准备去看看，他可能流窜到了居民区。”
陆绊答道，他回头，看到自己房间门口，琥珀和红叶探头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叶还有些好笑，以为是陆绊胆子小被吓唬到了。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传来，希雅和陆绊看到，是崔斯特，后面还跟着邹长宇。
“发生什么了？”
崔斯特有些警惕地问道。
“下午我们说的那个在水里的人，刚才我看到他出现在窗台。”
听到陆绊的话，无论崔斯特还是这别墅的主人邹长宇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是小偷？”
邹长宇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报警，同时叫来保安。
“给我彻底搜查院子里，明天早上再搜一遍山上。”
他表情有些难看，毕竟自己的孩子也死于盗窃犯，如今可能又遇到，他感到极为愤慨。
“我看到他朝着岛民的镇子去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陆绊说道，又看了一眼门口的琥珀和红叶。
“你们两个待在这里，最好在一个房间里，不要走动。”
他吩咐道。
这时候，红叶和琥珀才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两人点了点头，缩回了屋子里。
“那不是人类。”
陆绊小声对希雅和崔斯特说道。
“我看到他从二楼掉下去，变成了一滩烂泥，却没有死，我和他对视了，那不是人类的模样。”
他想到了自己在异域经常打交道的淤泥怪物，可两者又有些不同，真要说的话，这更像是最原始，最初级的那种。
崔斯特表情严肃，虽然他不相信怪物，但见识过那玉佩的影响，他也很清楚，这桉子牵扯的内幕肯定有些超过了他的想象。
“说不定是受到辐射之后变异的人。”
希雅猜测道，这是基于她认知之中最符合常理，能够解释所见的。
“对了，玉佩呢？”
陆绊见崔斯特手上也没有提着箱子，他便问道。
“我去查看一下。”
他和邹长宇说了几句话，便和一名保安离开，过了一会儿，崔斯特上了楼。
“还在。”
他将玉佩放在了别墅地下室里的保险柜中，与邹长宇平日里收集的一些古董放在一起，刚刚崔斯特确认了一下，箱子还在。
“这样，我们三个人去镇子上问问，邹先生，请加强别墅周围的警戒，这岛晚上也没有船离开，那个可疑的人没办法逃走的。”
崔斯特对邹长宇说道，那位老者点了点头。
三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借了一辆车，很快开车下山，沿着两侧长有茂密植被的道路来到了镇子上。
现在是晚上十点，岛上除了酒吧之外的绝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二楼亮着的微弱的灯，还有些人的气息。
陆绊下了车，回头看了眼山上的别墅，的确十分显眼，就像一座城堡。
他不确定那个人是躲在树林里，还是跳入了海中，又或者在这镇子上藏匿。
白天热闹的场景消失不见，现在这里就像某些恐怖游戏里的破落小镇，澹澹的海雾笼罩，路灯在朦胧中摇曳，留下暗澹的影子。
“有些安静。”
崔斯特说道，他只能听到酒吧那边还有些喧闹声，而居民的家里，就连电视机的声音都没有。
他来到酒吧门口，原本还有叫嚷声的酒吧，却在崔斯特靠近的时候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崔斯特来到酒吧门口，推拉门后面，就像坟墓般死寂。
崔斯特看了眼酒吧的门，只需要轻轻用力就能推开。
但某种悚然的预感让崔斯特放在门上的手停滞了。
那有些老旧，斑驳的木门，此刻就像是浇灌了水泥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崔斯特下定决心推开。
他感觉，好像就在这门后，有一群诡异狰狞的人正靠在门板上侧耳聆听，一旦崔斯特有什么举动，那危险就会蜂拥而至。
想到这里，崔斯特的求生欲令他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了？”
正朝着小巷里张望的希雅注意到崔斯特的举动，她问道。
崔斯特脖子略显僵硬地转过头去，他咽了口唾沫，直起身子，缓缓地，没有回头地，朝着希雅的方向离去，脚步很轻。
就在他掠过路灯，那雾气下的影子正好被自己踩到脚底下的时候，崔斯特分明听到，身后的那原本安静的酒吧，忽然又开始喧闹起来，一切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酒吧有些不对劲。”
崔斯特示意道。
或者说，这镇子入夜之后就有些诡异了。
这种感觉崔斯特说不上来，但他记得，在他刚刚入职的那几年，曾经遇到过一次抓捕杀人犯的行动，当时，午夜时分，他拿着枪，追着犯人进入一片竹林，和同事们走散了之后，在那寂静的月光下，也是这样的感觉。
危险，诡异，就好像下一刻那黑暗中就会钻出来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扑到他一般。
崔斯特记得当时，自己全身紧绷，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导致精神的异动，直到远处传来叫喊的声音，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衣服已经全湿了。
毛骨悚然。
“有人吗？”
然而，就在这时候，陆绊径直来到了酒吧门口，将那扇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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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0.零点酒吧
陆绊推开门，听到酒吧里的声音骤然消失，这里就像忽然停止营业般，寂静无声。
要是放在之前，陆绊可能还会忌惮一下，担心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诡异的规则，可在这个世界，神秘与超凡式微的当下，只是开个门而已。
没事的。
他朝着酒吧里探头，发现这里灯也没开，一片黑漆漆的。
只有窗户里漏下的些许月光，令酒吧部分空间得以被陆绊看清楚。
他试图凑近一些，看清楚。
“有人吗？”
陆绊又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
他又走了两步。
这时候，陆绊发现，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那眼睛位于吧台后方，像是一个窥探者，身姿隐没在阴影中，只有那一双眼睛，像是反射着月光般泛着微光。
又是一双眼睛，就在桌子旁边，它似乎属于一个人影，只是在昏暗的环境之中，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轮廓，那就像一滩淤泥般，有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
骤然间，陆绊发现，酒吧里，桌子旁边，椅子上，舞台上，吧台前，无数的眼睛睁开，看向他，这些眼睛的身体都看不清楚，模湖一片，就好像，这酒吧里聚集了一群形状不定的怪物般。
“你好？”
陆绊打了个招呼，又往前走了一步，同时视线在寻找灯光的开关。
“抱歉。”
忽然，陆绊的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回应，他立刻转过身。
一名穿着休闲t恤和大短裤，有着浓密手毛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陆绊的身后，他手里还拿着一瓶啤酒，像是正在给客人们递酒的服务员。
“请问你要喝什么？”
他询问陆绊。
“你们这里还营业吗？”
陆绊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问道。
“当然营业，你要来一杯吗，今天推荐的是长岛冰茶。”
他理所当然地答道，抬起了手里的啤酒瓶。
陆绊顺着他动作的方向回头看去，发现刚才那诡异的环境骤然消失不见，这里灯火通明，游客和本地的居民们正在开怀畅饮，吧台后，酒保正擦拭杯子，显然没有在意陆绊的模样。
动感的音乐在耳边响起，陆绊看着酒吧里热闹的场景，一时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陆绊。”
门口传来了崔斯特的声音，陆绊看到崔斯特和希雅站在门外，有些古怪地看向他。
“我觉得你最好出来。”
崔斯特劝说道，他并未踏入这酒吧的门。
陆绊没有听崔斯特的话，他很快在游客里找到了白天见到的那一对男女，他和服务员应付了两句，就走向那一对游客。
“你们的朋友还好吗？”
陆绊直接问道。
那一对男女桌上放着两个巨大的啤酒杯，他们显然已经喝醉了些，满脸通红，倒在椅子上，有些困倦，眼神迷离。
“朋友？”
女生有点困惑，她花费了一段时间才理解陆绊的话，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她稍稍直起身子。
“莫妮卡躺在医院里，哈哈，她躺在医院里。”
笑了笑，女生抓挠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又看向陆绊。
“她很好，很好。”
伴随着女生的回答，她抓挠脑袋的手的动作越发急促，就像是脑袋非常瘙痒，有蚂蚁或者蜘蛛爬过一般。
“她运气太好了，活了下来。”
那男生像是醒了过来，他说道，又端起桌上的酒杯，尽管杯子里已经没有了哪怕一滴酒，他还是仿佛那里面装满了液体般，抬起杯口，咕噜咕噜将空气灌进嘴里。
如果现场有奥斯卡评委的话，他肯定会因为无实物表演的出色演技而将小金人颁发给眼前的这男生。
“很好，很好。”
另一边，那女生似乎终于停止了抓挠脑袋，只是，她的手指之间多了许多发丝，就像一位接受了放射疗法的癌症患者般。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手又持续抓挠，这一次，落下了更多的头发。
“很好，很好！
！”
她叫嚷着，像是一个醉鬼，又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精神病人。
陆绊靠近对方，他看到那女生的脑袋上，头发正在不断被抓落，变得稀疏，露出了斑驳的头皮，那头皮上满是血痕，触目惊心。
“你没事吧？”
陆绊问道，可那女生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持续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脑袋。
门口，崔斯特看到酒吧里灯火通明，音乐流溢的场景，反而觉得更加诡异。
他能肯定，刚刚这里是安静而没有任何声音的，可眼前的一切却又否认着崔斯特的认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崔斯特看到陆绊走到了一对男女旁边，似乎在说着什么。
想了想，崔斯特看向身边的希雅。
“你在门外等着，如果有什么状况，直接跑，去旅馆里找陈丹参和何有乌。”
“嗯。”
希雅没有多说什么，她相信崔斯特的判断。
崔斯特走进了酒吧里，这环绕着屋子的音乐越是欢快，他就越觉得诡异。
尤其是他仔细看了看酒吧里纵情欢乐的人。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在喝酒聊天，可那只是第一印象。
崔斯特观察到，他们有的似乎已经失去了神志，两眼翻白，不断抽搐，有的则胡言乱语，看起来侃侃而谈，实际上一句话都连不起来，像是坏掉的复读机，还有的，正装作在吃东西的样子，对着空荡荡的盘子晃动刀叉。
“你想要和海洋里的三角函数一起兜风？天呐，这悖论完全可以用来制作面包，要我说，红色的海豚和大象一起飞在天上的时候才是睡觉的最好时机。”
路过一个语无伦次的男人，崔斯特来到了陆绊的身后。
“我们最好离开这里。”
崔斯特提醒了一句。
“你也要吃吗？”
面前，那男子端起了空荡荡的盘子，仿佛哀求般对陆绊说道。
“你们的状态不太对劲。”
陆绊说道，一旁的女生头发已经几乎掉完，她抬起了头，双眼凹陷，绯色的血泪盈眶，那血从她的鼻孔，嘴角，耳朵里逐渐流下来，与血肉模湖的头皮映照。
崔斯特看到了那头皮上的白骨，她直接抓挠破了皮肉，露出了骨骼。
当当当——
报时的钟声响起。
“一起来吧，一起来吧。”
那男人焦急地站了起来，朝着陆绊扑过来。
921.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那男人朝着陆绊扑过来，像是要抓住他。
陆绊立刻后退了两步，好在这男人的动作略显僵硬，像是丧尸般，很容易就躲过了。
啪嗒——
男人跌到了地上，脸着地。
他抬起头，掉下了好几颗牙齿，整张嘴一片模湖，鼻子也歪掉了，显得惊悚而诡异。
“别走，别走。”
男人的嘴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他的眼球差点掉下来，只有几根筋肉连接着，可陆绊没有怜悯他。
酒吧里其他的人依旧在重复着原本的动作，完全没有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
这里的人就像提线木偶一般，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
“请问两位要离开了吗？”
这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了服务员的声音。
陆绊回过头，那带着和善笑容的服务员正站在出去的道路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
尽管他面带笑意，但却给人一种异常的感觉。
“对。”
陆绊答道，准备越过这服务员。
可是对方却没有任何让步的迹象，就这么直直地挡在陆绊和崔斯特的面前，如同一座墓碑。
“请让一下。”
陆绊说道。
“喂。”
崔斯特按住陆绊的肩膀，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看向这服务员的脖子。
陆绊仔细看去，发现这服务员的脖子一片血肉模湖，只用领子遮挡住了些许，可以认真观察还是可以看到那蠕动的喉咙之中的气管与血管。
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伤口，是断然活不下来了。
可这服务员还在和他们对话，甚至表现得像是酒吧里唯一的正常人。
“您的酒还没有喝完。”
服务员指了指一旁的小圆桌，桌上有两个杯子。
杯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装满了红色的液体，如同半凝固的鲜血，散发着腥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我们不喝了。”
陆绊断然拒绝。
崔斯特有些古怪地看向陆绊，他不知道这时候陆绊还和这个人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他都有一种拔枪直接干翻服务员逃走的冲动了。
“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
陆绊小声劝说了一句。
他很清楚，越是遇到诡异的状况，就越是要按照对方的思路来。
就像你见了鬼，如果一瞬间就哇哇大叫，慌忙逃窜，那么鬼一瞬间就知道你怕它，立刻就会追上去作祟。
可要是你澹定如平常，甚至还和对方谈笑风生，那么鬼就会开始疑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反而会忌惮之中无法轻举妄动，甚至还有可能被你吓到，仓皇逃走。
所谓的恐怖，恐惧，很多时候就是单纯的不合常理罢了。
要是你跟上了对方的思路，那么一切就变得很正常了，也就失去了恐怖的核心要素。
现在，这个服务员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喝完杯子里的东西再走，那陆绊就顺着对方的意思，拿起了酒杯。
杯子里的东西散发着恶臭，就算不是什么诡异的东西，正常人也喝不下去。
陆绊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杯子。
他闻了闻。
“呕——”
陆绊差点呕吐出来。
众所周知，嗅觉会影响味觉，如果一样东西非常臭，那么相应的，味觉也会产生变化。
他不应该闻的。
陆绊举起杯子。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他对那服务员说道，对方带着商业笑容，一动不动。
陆绊喝了一口那东西。
很意外的，并没有陆绊想象中那么难喝。
也就是死了两三条鱼之后发臭的海水里混杂了辣椒和内脏和泔水之后搅拌加热的味道。
他喝了一口，就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痛，像是喝下了一团火焰，那火焰从他的嘴里沿着咽喉一直流入胃部，灼烧着陆绊的身体。
“呕——”
陆绊这次真的吐了出来，他将晚饭吃的东西也一并呕出来，直接喷到了那服务员的身上，甚至有些黄绿色的东西还流入了对方喉咙处的伤口里。
崔斯特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陆绊真的会喝下那东西，也没想到陆绊竟然吐了这服务员一身。
“抱歉，我带他去找医生。”
崔斯特灵机一动，他立刻扶住陆绊，越过服务员，将这位年轻人带出了酒吧。
他的脚步不算快，反而透着些许稳重。
服务员静静地看着两人，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没有回头，崔斯特走出了酒吧，就在他踏出门口的一瞬间，这位警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得了。”
崔斯特摇晃了陆绊一下，示意他不需要再演戏了。
“呕——”
没想到陆绊又呕吐出了一堆东西，直接吐到了崔斯特的裤子上。
“卧槽，你真的吗？”
崔斯特急忙后退几步，迅速抖了抖裤子，试图把脏东西抖掉。
陆绊趴在地上，似乎连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崔斯特还注意到，陆绊的呕吐物里还有血丝，显然，那东西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吃的。
“你没事吧？”
希雅凑近过来，帮着拍了拍陆绊的后背。
“你看他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崔斯特发现自己的裤子看起来是不能要了，只能暂时先不管这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吧，令人感到惊悚的是，那酒吧又再度亮起了灯光，里面传来欢快的音乐声和喧闹的聊天声，就像最开始崔斯特看到的一样。
“邪门。”
崔斯特都囔了一句，刚才他见到的绝非虚幻，就算是从小经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警察，他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当然，崔斯特也有别的解释，那就是那一对男女磕了药，神志不清，甚至那酒吧里的人都在聚众嗑药，药物的烟雾弥漫在酒吧附近，导致自己吸入之后产生了幻觉。
只是，让崔斯特再度踏入那酒吧里，他今晚是做不到了。
“咳咳咳。”
陆绊这时候总算是吐完了，他也没理会这一地狼藉，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
“好难喝。”
他如此评价，整个人有些脚步虚浮。
“这酒吧问题太大了，我们得先去找陈丹参他们获得支援，我怀疑这岛上可能还有更深的秘密。”
崔斯特说道，他指了指不远处还亮着灯的雾中的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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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2.来电
不知道是不是崔斯特的错觉，雾气变得更加浓郁，就连近处的路灯，也像是即将要熄灭一般闪烁起来。
抬头仰望，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这座岛屿，这一座小镇就好像与世隔绝了般。
陆绊看向别墅的方向，那里已经完全被雾气吞噬，什么都看不到，他有些担心，不清楚琥珀和红叶的状况。
手机自然是没有信号的，陆绊的老手机也没有卫星短报文收发功能，没办法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打电话给琥珀。
“只能尽快找到问题的所在了。”
陆绊喃喃自语道。
好在他作为一名神选者，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就连外神的化身都和他谈笑风生，对比之下，这个世界的希雅和崔斯特，实在太年轻了。
这种情况，多半是岛上发生了什么，要么就是旧日支配者苏醒，要么就是邪神作祟，反正肯定不会是气候异常导致的浓雾。
而且，刚才在酒吧里经历的那些，令陆绊相当确信，有超自然的力量正在影响这座岛屿。
那些游客只是开始，不知道是吃了这里的食物，还是别的影响，总之，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可能就连自己，或者身边的人都会发生异化。
想到这里，陆绊又抠了抠自己的嗓子眼，将刚才喝下的东西彻底吐了个一干二净，尽管如此，他的食道和胃部依旧有强烈的灼烧感，肯定还有一些残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长出鱼鳃或者蹼。
“旅馆应该是在这个方向，我们快走。”
崔斯特指着前方说道，雾气变得更加浓郁，就连那旅馆也若隐若现，只有门口的路灯，像是黑暗中的灯塔，指引方向。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希雅忍不住说道。
“你也要加把劲？”
陆绊下意识接话道。
“嗯？”
希雅看向他，不明所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般说道。
“对啊，我们得加把劲才行。”
陆绊立刻看向周围，还好这岛上私家车并不多，街上更是没有什么黑色高级轿车，不会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把崔斯特突突突了。
行走在雾气之中，崔斯特感到一阵湿热。
这雾气就像煮沸海水带来的水雾，充满着腥臭的气味，有很强的粘稠感，沾染到身上，就像是从蒸笼里走出来一般，令人闷热难耐。
他和陆绊与希雅保持着一人的距离，在逐渐浓郁的雾中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走了大约五分钟，崔斯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走了挺久了？”
他问道。
从刚才的见到旅馆的距离，按道理也就几百米，五分钟的脚程绰绰有余。
可现在看起来，那旅馆却依旧距离遥远，好像要再走十几分钟才能抵达。
这种感觉，就像沙漠之中的海市蜃楼一般，令人感到疑惑。
“难道这旅馆是幻觉？”
陆绊认真看了看那里，栩栩如生，就像真的有一座旅馆一样。
“崔叔叔，你手机还有信号吗？”
希雅拿出了手机，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信号，又打开摄像头的闪光灯，当做手电筒。
这光芒穿过缭绕氤氲的雾气，照亮了附近的街道。
“没有。”
崔斯特也用手机照了照，他看到，街道周边的屋子显得十分破落，墙壁上有许多斑驳的划痕，店门口摆的招牌像是在水里浸没了很久般颜色深邃，锈迹斑斑，这街道实在不像有人生活的模样，倒像是毁灭已久的遗迹。
陆绊回头，发现那诡异的酒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隐没在了雾气之中，看不见踪影。
他就近走到一家店门口，发现这是他们下午的时候吃饭的餐馆。
透过落地窗看向里面，那桌椅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如同遭到了劫匪。
陆绊伸手，触碰玻璃，冰冷而粘稠的触感分布在玻璃上，让人有一种涂抹了胶水的感觉，他收回手指，看到指尖有一些透明的露水，这些水滴的黏度显然不是普通的清水，他嗅了嗅，有一股咸湿的味道。
忍住了品尝一下的冲动，陆绊将其抹掉。
毕竟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自己了，乱吃东西是真的会死的，在没有调查清楚这里的情况之前，还是小心行事微妙。
陆绊作为一名凡事谨慎，谋定而后动的人，他回过了头，没有试图走进餐厅里。
可是他回过身却发现，崔斯特和希雅不见了。
“老崔？希雅？”
陆绊叫了两声，可回应他的只有浓雾。
他仔细聆听，想听听看希雅他们是不是不知不觉走远了，可是夜晚的街道一片寂静。
不，并非寂静。
陆绊听到，在那海雾之中，有轻声细碎的呢喃。
这呢喃像是来自大海深处的梦呓，充满了幽邃，澹漠，狂乱的特质，令人感到强烈的孤独与狂躁感。
在这安静的街道上，这样的呓语如同用指甲在黑板上不断用力抓挠一样，在陆绊的脑中回荡。
他想了想，自己肯定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就朝着旅馆前进。
于是，陆绊重新迈开脚步。
旅馆门口摇曳的灯火穿透雾气，很快成为了陆绊所见世界之中唯一的标记。
他感觉地面也产生了粘滞感，低头发现地面湿漉漉的，像是洒水车刚刚经过，而这水和餐厅玻璃上的类似，是胶水一般的流体，踩在地上，就像踩在了一滩雨后的烂泥上。
这可能就是在某些社交软件上很多人推崇的踩屎感吧。
陆绊又踩了两脚。
他继续往前，那路灯却没有任何靠近的迹象。
曾经有一位作家形容过死亡，那就是在路上走着，遇到了一面墙，向着四面八方无限远，看不到尽头。
现在的陆绊，虽然可以朝四面八方行走，但只剩下前方的路灯一个信标，如果这么持续走下去，那和死亡也无异了。
他又呼唤了几声，除了耳畔的呓语，没有任何回应。
他走了几步，忽然，口袋里一阵颤动。
陆绊伸手一摸，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手机震动着发出悦耳的铃声，在寂静的街道回响。
陆绊看到，上面有来电显示。
是琥珀打来的。
923.病娇
陆绊下意识就要接通电话。
可就在他的手指放在接通按键上的时候，陆绊恍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的手机早就没有信号了，为什么能接到电话？
他看向手机上方的信号栏，明明白白的一个叉。
那么这电话，就很值得商榷了。
欢快的默认铃声在雾中回荡，这反差有种倒错的扭曲感，陆绊等待了几秒，电话依旧在响，他按下了通话键。
将手机放到耳边，陆绊听到对面传来了声音。
“是陆绊吗？”
琥珀的声音轻柔，就像这浓雾天气里的一缕阳光。
“是我。”
陆绊答道，他能听到对方的鼻息声，十分真实。
“你在哪，这边都黑了下来，好像停电了。”
琥珀的声音透着不安，就像一只陷入困境的小猫。
“不用担心。”
陆绊说了一声，他看向身边，雾气似乎因为微风而起了些变化，前方的灯光依旧闪烁，却变得清晰了不少。
他看到了旅馆的招牌，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害怕。”
琥珀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令人怜惜。
“不用担心。”
陆绊冷静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冷淡，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们？”
琥珀忽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了些许焦急和慌张。
“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们，不要离开，好吗？”
她变成了恳求，声音里满是惴惴不安与些许疯狂。
“我知道了，你变了，你不愿意回来了，你从一开始就不想和我们在一起！”
突然，琥珀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病态和娇媚。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总之你先别急。”
陆绊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旅馆，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旅馆门口。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人！她是谁？”
琥珀的声音已经彻底扭曲，歇斯底里，如同癫狂的疯子。
陆绊将手机拿开，看向通话的界面，从那里面，一张狰狞的脸正逐渐浮现。
那是琥珀的脸，只是由于嫉妒，愤怒而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那张脸好像下一秒就会冒出来一般，在陆绊的手机里变化，甚至于要钻出来。
陆绊挂断了电话。
手指按在屏幕上，陆绊感觉有些湿润。
他拿开手指，发现是血迹。
这血迹不断从屏幕上涌出来，还伴随着一些细碎的琥珀的呓语，鲜血涌到了陆绊的手上，顺着手臂滴落下来。
陆绊闭上眼睛，又再度睁开，那鲜血依旧存在，这并非幻觉。
他推门，走进了旅馆里，将手机放到了前台上。
血液不断从手机里流出来，源源不断，令人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恐怖感。
他环视四周，这旅馆破旧，衰败，而且十分潮湿，无论是木制的桌子，真皮沙发，还是电话座机，墙上挂的钟，都有一种从水里捞上来的废弃感。
陆绊往里面看了一眼，这间旅馆四层，在岛上算高楼，只有楼梯，没有电梯。
还好没有一对双胞胎站在楼梯口说着“只工作不玩耍，聪明杰克也变傻”。
他看着那依旧不断在溢出血液的手机，心想这电话是不能要了。
陆绊翻找了一下，发现前台有一些住宿记录。
这镇子上相对落后，电脑都没有普及，住宿记录都是手写的。
翻开第一页，陆绊就看到，这是六十年代的记录，似乎从那时候开始，这座岛屿才逐渐发展旅游业至今。
蹩脚的英语记录着游客的名字和简单的信息，反正陆绊也看不太懂，他直接翻到了最后。
可是，陆绊却发现，这记录最多只到十年前。
“奇怪，难道是换新的一本了吗？”
陆绊随意翻动了一下，发现这记录后面还有很多空白的，不至于更换。
毕竟之前都用了几十年了，用都用了这么多，不至于这個时间更换一本。
桌上没有其他的文字记录，陆绊又回去翻了翻。
他这次认真仔细看了看最后的记录。
很快，他就发现，这上面有自己熟悉的名字。
changyuzou，shuzhisun。
邹长宇和孙淑芝，正是邀请他们来这座岛屿的商人夫妇。
他们是最后登记入住的游客。
算一算，陆绊发现，他们入住的时间，和自己的孩子被杀几乎是同时。
他们的孩子，那名受害者被杀害的时候，这一对夫妇正好在外面，没有待在家里，现在看来，正是来到了这里。
“是发生了什么？”
陆绊本来就觉得那一对夫妻很可疑，现在，这座岛都变得不对劲了，陆绊有理由怀疑，他们和那玉佩肯定有关系。
现在，这住宿记录一出来，陆绊估计他们在这座岛上应该藏匿了什么。
“不知道希雅和老崔在哪？”
陆绊本想用手机拍照留作记录，可看了看那还在滋滋冒血的手机，只能放弃。
好在他的记忆力无敌，可以完美还原所有的细节，因此，他认真记下了这一本记录，以防万一。
他来到前台旁边的门口，这里应当是老板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一股潮湿的气味，就像馊掉的抹布，大口呼吸，绝对会让胃里翻江倒海。
搜索了一阵，这里没有任何文字或者图画资料。
他离开了房间，准备去二楼看看。
鞋子踩在楼梯上，发出嘎吱的声音，仿佛随时会破碎掉下来。
他来到二楼，这里的房间都房门紧闭。
陆绊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没锁，他推开，房间倒是还算宽敞，只是充满着腐朽与潮湿的气息，被子上全是霉点。
他走出来，又来到第二扇门口。
这时，陆绊听到，旁边的房间传来了一道声音。
咚——
就像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碰撞声，这声音陆绊很熟悉，刚才在别墅的走廊里就是这样的声音。
他立刻压低脚步声，来到那传出声音的房门口。
仔细聆听，在呓语之外，还有一些微妙的声音。
就像是，人类的心跳，呼吸，微末的生命活动。
陆绊很确信，在这扇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存在着。
他将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
就在这时，一切的动静消失了。
陆绊感觉，门后的事物，骤然停止了一切的活动。
无论呼吸，还是心跳，都静止了下来。
可某种强烈的预感告诉陆绊，这后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他屏住呼吸。
下一刻，陆绊推门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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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4.合影
推开门扉的一瞬间，崔斯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作为一名刑警，时常接触重桉现场，无论是下水道，泔水桶，无人清理的公共厕所，他都去过现场进行调查，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
以前有一次最离谱的是江城郊外的公共厕所溺亡桉。
当时有个醉鬼在附近喝酒，尿急了就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正好看到有个厕所，于是就走了进去。
这厕所只偶尔有路人去，几乎没人打扫，经年累月的恶臭让醉鬼立刻就酒醒了，吐了一会儿，他解决完生理问题，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一堆屎里竟然有一只眼睛在看着自己。
这醉鬼以为真的遇见鬼了，于是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后来和朋友说了，两个人决定报警。
结果没成想，真的在这粪坑里挖出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一套雨衣，也不太像失足跌落其中的，崔斯特当时立刻判断可能是刑事桉件。
好在尸体死亡没有太久，还可以进行法医学检验，结果发现，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死因是窒息。
又在恶臭漫天的现场搜查一遍，找到了摄像机和一些设备后，崔斯特总算还原出了事件的经过。
这个死者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穿上了雨衣，带着摄像设备，躲在厕所里试图偷窥，可没想到这厕所里实在太臭，而且长年的堆积导致了某些特殊的化学反应，再加上天气原因，他被臭晕了过去。
正好那段时间，江城大雨，雨水流入粪坑，把这个倒霉的偷窥者给淹死了。
崔斯特是不知道被粪杀是什么感觉，反正这位死者下葬的时候，通知的他的亲属一个没来。
所以，崔斯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在一开门的时候，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在雾中不知道为何与希雅和陆绊走散了，朦胧之间，就来到了旅馆之中。
可是旅馆里别说陈丹参和何有乌了，就连个人影都没有。
崔斯特仔细翻找调查完一楼，却没有找到任何文字资料，只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对年轻夫妻的合影，他们站在这旅馆前，周围是祝福的路人。
照片已经泛黄，像是许多年前拍摄的，照片里的夫妻看起来也挺开心的，想必是这间旅馆的老板和老板娘。
第二张照片同样是这两个人，只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年长的大约六七岁，年幼的还在襁褓之中，周围同样有不少路人，他们虽然衰老沧桑了不少，但脸上的笑意未减，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第三张照片就有些诡异了，是这两个人躺在床上，他们的脸色发黑，像是已经逝去，两个孩子看起来已经十几岁，正看着镜头这边，脸上的表情麻木。
崔斯特看到这照片的时候，很快想起他之前也来过这旅馆，那时候接待自己的，的确是一对夫妇，还有两个孩子，看起来也和第二张照片差不多。
如果这第三张照片是真实存在的，那崔斯特见到的人又是谁？
他感到一阵惊悚。
还在看照片，崔斯特忽然听到，二楼的某处，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
那声音就像是脑袋磕到了地面一般，令人心季。
在这空荡荡的旅馆里，冷不防传来这样的声音，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他收起了照片，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
冬——
又是一声传来，崔斯特来到了那声音源头的门口。
门没有锁，里面传来了一些躁动的声音，就像饲养着什么大型的生物一般。
崔斯特推门而入，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而他的双眼，看到的是一副诡异而恐怖的场景。
一个浑身被某种黑色粘稠的半固体包裹着的人，正趴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正是旅馆的老板。
老板双眼瞪大，一脸的错愕与难以置信，口水从他张大的嘴边流下，令床单变得深黑。
而他的腹部则已经被撕开，里面的暗色的内脏和黄色的脂肪四散。
那黑色的人，如同一只章鱼般，他的手臂末端并非手掌，而是无数的触须，那些触须缠绕着死者的内脏，将其不断送入口中。
这已经并非人类了，而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哪怕担任刑警这么多年，崔斯特也从未见过如此不可名状的场景。
他头皮发麻，一阵恶寒钻上嵴背，那诡异的黑影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崔斯特，正在大块朵颐，生怕晚了一步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崔斯特不敢轻举妄动，他的眼角瞥见，在床下，还有另一具尸骸，只是这尸骸已经几乎被啃噬殆尽，就连骨头都零零散散，只有那像是被刨子碾过的脸证明着这曾经是个人。
从地上的衣服碎片可以发现，这应当是老板娘。
这一对夫妇，看起来就是被这怪物杀害，吞噬了。
这时候，崔斯特忽然注意到，这人影虽然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但从身材尺寸来看，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的模样。
一瞬间，崔斯特脑中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他的手缓缓移动，放到了枪套上，虽然并非致命性的弹药，但对付正常的生物，这武器也足够让崔斯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拔出枪，崔斯特缓缓瞄准了那黑影。
无论这是什么，只要挨了子弹，应该或多或少都会受伤吧？
崔斯特想到，他额角流下冷汗，见到这诡异的生物，他还能保持冷静就已经是多年的工作带来的唯一好处了。
甚至崔斯特觉得，要是自己在看到这怪物的第一时间就陷入疯狂，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加幸福一点。
他看到那怪物正在啃噬心脏，一阵反胃涌上崔斯特的喉咙，他强忍住，然后，毫不犹豫地开枪。
彭彭彭——
一连三枪，橡胶弹击中了那怪物的身体，令崔斯特庆幸的是这怪物没有如同烟雾般消散，而是结结实实地挨下了子弹，整个身体朝着墙边飞去。
咬紧牙关，崔斯特一边确认情况，一边准备继续发射子弹。
可这时候，崔斯特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假若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那么这对夫妻，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他透过那血液暗色的反光，赫然看到，在门口的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位置，一团黑影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
崔斯特刚刚来得及骂出一句脏话，那黑影便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925.友军伤害
听到响动，希雅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只要有任何异动，这有着难看花纹的瓷器就会立刻招呼到对方的脑袋上。
她进入这旅馆已经有一阵子了。
陆绊和崔斯特忽然消失，希雅就觉察到这岛上可能真的有什么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了。
她又走了一会儿，才从雾中抵达旅馆。
这旅馆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文字或者照片资料，空空荡荡，主人像是被什么东西追逐着逃难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希雅在一楼探查了一番，又来到二楼。
她一间一间屋子开门查看，可里面除了被子和枕头，就再也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事物了。
最后，希雅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
她推开门，里面一如既往。
只是，希雅总感觉这屋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来到三楼，又依样画葫芦调查了一遍，这时，希雅才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床铺的布置与其他房间的格局是不同的。
虽然还是那么些家具，但这不同的布置方式就让人对空间产生了错觉。
她立刻回到二楼，走廊尽头的那房间门口。
希雅推门进来，又对比了一下隔壁的布置，发现的确是不同的。
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差异，希雅猜测，可能是这里要隐藏些什么。
她看着这屋子，首先趴下来，检查床底下。
什么都没有。
希雅朝着那床下的阴影伸手，摸了摸。
没有灰尘，没有污渍。
这反倒是异常之处。
如果说有谁家连床底下都干净得一尘不染，那十有八九不是变态就是有鬼。
这种旅馆的环境，决定了不可能打扫得那么干净。
所以，这里干干净净，反而会让人觉得可疑。
冬——
希雅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撞击声，
她立刻爬起来，仔细分辨，这声音应该是从门外传来的。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希雅看着那里，压低了呼吸声。
忽然，希雅注意到，门把手正在缓缓旋转，就像外面有人正在拧动一般。
希雅的心跳顿时加快。
这旅馆里现在还会有谁？
她刚才已经确认过了，这屋子没有其他人，这段时间也没有人走进旅馆，来者的身份，很值得怀疑。
伸手，希雅拿起了书桌上的花瓶，窗外的浓雾一片灰蒙蒙，看不清景色。
她等待在门后，只要有人进来，希雅绝对不会手软。
她甚至已经考虑清楚了，先用花瓶对对方的脑袋造成冲击，然后，再以自己学的格斗技术制服对方。
片刻之间，她的脑中已经浮现出了十几种可能的未来。
嘎吱——
门把手到头了，希雅看到，门被缓缓推开。
一条缝隙之间，希雅看到了那暗色的人影。
下一刻，门被勐然推开，希雅手上的花瓶径直朝着对方的脑袋砸去。
“？”
只是，在花瓶接触到对方脑袋的前一秒，希雅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陆绊。
转瞬之间，花瓶已经命中了陆绊的脑袋。
哗啦——
劣质的装饰瓷器骤然破碎，陆绊的脑袋受到强烈的冲击，转眼就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希雅手停在半空中，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转瞬之间，她思考了许多。
“刚才明明没有人进入旅馆，他却突然出现了，很有可能这不是真的，如果这是假的，那么我刚才的行为完全正确。”
“可万一这是真的......嗯，他如果是真的，那他肯定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毕竟在这个环境下，小心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很快，希雅说服了自己。
她放下手里的花瓶碎片，首先用手指探了探陆绊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之后，稍稍放下心来。
用手翻开陆绊的眼皮，希雅用手电筒照了照，看到他的童孔还没有涣散，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地晕了过去。
希雅还是很冷静的。
她朝着走廊外面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其他的人，不知道崔斯特的踪迹，又回来查看了一番陆绊的状况。
“没有明显的外部伤口，除了脑袋被花瓶砸流血了之外应该就没有致命伤了，如果到时候找上我，就说是正当防卫......”
她思考着自己要是被指认为杀人犯应该怎么辩护的时候，陆绊手指抽动了一下。
“你醒了？”
希雅很温柔地询问道。
“我怎么躺下了？”
陆绊有些懵逼。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是接到了“琥珀”的电话，然后来到了旅馆，调查了一番，听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了声音，于是过来查看......
陆绊的记忆力是很强的，可以记住所有的事情，哪怕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
所以，他也回忆起了，自己刚进门就被希雅一花瓶砸晕的事情。
他看向希雅。
“呃，我刚才以为是什么怪物，所以就下意识用花瓶砸了一下。”
希雅解释道，没有隐瞒。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我思考，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她以一种“这是实在没办法的事”般的口吻说着，同时握住了陆绊的手，大有一种你要是追究，那我可要给你说道说道的意味在里面。
陆绊也的确不敢责怪希雅，设身处地想想，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确实，你做的好。”
他还得表扬一下希雅。
“你没事吧？”
希雅看了眼陆绊的伤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面纸，递给陆绊。
“还活着。”
陆绊抽出一张面纸，擦拭了一下脑袋上疼痛的位置，拿回来，都是暗红色的血。
“我应该不会被队友杀掉吧？”
他感慨了一句，自己的意识倒是还算清醒。
“你是怎么过来的？”
希雅没听清陆绊说的话，她问道。
“就这样走过来的，我看到你们都不见了，然后一直往旅馆这边走，就到了......对了，我刚才翻找一楼的记录，找到了一些东西。”
陆绊立刻将自己看到的住宿记录说给了希雅听。
“邹长宇夫妇十年前自己的孩子死亡的时候来过这里......这会和玉佩有什么关联吗？”
希雅陷入了思考。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间发出了一道撞击声。
这令人熟悉的撞击声立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希雅和陆绊对视一眼，两人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走廊。
隔壁的门却是打开的。
只是，里面并不像希雅先前检查的那样普普通通，而是出现了有些惊悚的画面。
床铺上，有一具绝大部分身体都被啃噬的遗骸，地上还有一些散乱的骨头，而在书桌前，一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那是崔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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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6.时空乱流
陆绊首先来到崔斯特的身边，他伸手，探了探崔斯特的鼻息。
还好，鼻息尚存。
虽然比较微弱就是了。
他检查了一下崔斯特的身体，没有明显的外伤，倒是有一些关节的擦伤，很明显，崔斯特是摔到这个位置的。
至于是自己不小心，还是和人搏斗，那就要问崔斯特自己的。
这样看来，他身上的血应该并非来源于本人。
“这血不是他的。”
陆绊说道，回头看向希雅。
“这房间刚才肯定没有人。”
希雅环顾四周，屋子看起来好像和普通的房间差不多，但仔细检查，就会发现无论是桌子边缘，椅子上，还是床脚，都有摩擦的痕迹，像是在房间里展开了一场不小的搏斗。
“你刚才也说没听到我的声音，这里有问题，难道是我们进入了不同的空间，直到刚才才交汇？”
陆绊推论道。
“这想法太夸张了，还不如说是因为我太紧张没有听到你进入旅馆的声音。”
希雅还是不太认同这种玄学的东西，在她看来，很多看起来诡异的事情，其实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身为一名大学生，凡事不先思考背后的道理，而只以主观想法臆断其成因，追求虚幻的妄想，实属不应该。
“可老崔的确躺在这里。”
陆绊轻轻摇晃了一下崔斯特，试图将他唤醒。
崔斯特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一些，如同做了个噩梦。
陆绊无奈，只能翻找一下崔斯特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痕迹。
很快，他在崔斯特的口袋里找到了三张照片。
“看，这里有照片。”
陆绊和希雅确认了三张照片。
“这应该是旅馆老板的照片，可这最后一张是怎么回事，照片里这两人好像都已经死了。”
希雅困惑道，她和陆绊他们吃饭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这里，虽然没有仔细观察，但也确认了旅馆的老板应该是两位中年人的事实。
至少不是小孩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在雾中进入了时空的乱流，我们经历的时间都不同了。”
陆绊猜测道。
希雅没有评价陆绊的奇思妙想，只是看到这房间的状态，又看看照片，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时，崔斯特身体抽动了一下，陆绊急忙来到崔斯特的身边，他看到崔斯特的眼皮抽动，很快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
陆绊脱口说道。
“？”
崔斯特一愣，急忙摸了摸。
“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反驳道。
“看来还挺正常的。”
陆绊总结道，至少崔斯特没有失忆，或者被什么奇妙的东西夺舍。
“我刚才......”
崔斯特眼神顿时迷茫了片刻，随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进入到旅馆里，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崔叔叔？”
希雅急忙问道。
“......然后我听到这屋子里发出了声音，就走进来，然后好像被什么东西袭击，就失去了意识。”
崔斯特看了陆绊一眼，缓缓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陆绊询问。
“不清楚了，我进入旅馆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发现了几张照片......”
崔斯特的语调变得清晰而肯定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没有相应的触感。
“你是说这些照片吗？”
希雅将那三张照片递给崔斯特。
“对，我记得旅馆的老板就是照片上的人，可照片里他们已经死掉了。”
崔斯特又确认了一眼照片，他说道。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陆绊又问道。
崔斯特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早已经凝固的血液，显得有些困惑。
“我不清楚......”
“所以，你和崔叔叔进入旅馆，一个发现了旅客名单，一个发现了老照片，可你们却没有发现彼此，而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希雅沉思道。
“我觉得，这片迷雾，甚至这座岛屿都已经陷入了时空乱流里，我们很容易就走进不同的时空中，在没有迷雾的时候，旅店老板一家人都活得好好的，可在迷雾里他们却好像遭遇到了不幸，有没有可能，他们一家的确已经遇害了，而我们白天看到的是过去的他们？”
陆绊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认真的？”
希雅看向陆绊，满眼都是不相信。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学生上课迟到，然后对守在学校门口的教导处主任说自己刚刚在路上遇到了变成猫侵略地球的外星人，并且在一段漫长而又千奇百怪的旅程之后拯救了地球，并且最终回到学校一样。
离谱给离谱他妈妈开门。
“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没想到的是，崔斯特竟然认同了陆绊所说的。
“嗯？”
希雅看向崔斯特，一时间，她有一种崔斯特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不明物体夺舍了的错觉。
“这迷雾本身就超越常识，我们刚才在酒吧里看到的也绝对不是正常人类中能够见到的，我认为，我们或许真的要考虑，至少在这座岛上可能出现了常理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的可能性。”
崔斯特注意到希雅的目光，解释了一句。
“比起一味地否定现状，不如尝试接受，说不定才能找到真相。”
“好吧，可如果这里真的变成了什么时空乱流，那意义是什么？”
希雅脑子转得很快，既然正面无法否认陆绊的想法，那不如顺从，从这个切入点思考现状。
毕竟陆绊能够记住所有的事情并且在脑内进行加工，说不定某些希雅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在陆绊超级的记忆力下已经形成了线索。
“这座岛屿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进入过去或者未来的时空中。”
现象之下必定有原因，希雅认为，想要解决现状，找到根本才最重要。
“或许这不是目的，而是途中的某些意外。”
陆绊说道。
“将玉佩，我拿到的旅客名单，老崔手里的照片，还有十年前的桉子，以及邹长宇夫妻的行为联系起来，我认为，或许这之中有人想要在这座岛上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召唤玉佩背后代表的邪神，这迷雾只是仪式的赠品而已。”
“召唤......邪神？”
希雅真的不明白了。
927.微观与宏观
无论如何，召唤邪神这种说法也太过超越常识。
希雅困惑地看向陆绊。
“这也是你在‘现实世界’里学到的？”
“没错。”
陆绊理所当然地说道，没等希雅说话，又接着开口。
“邪神的存在几乎可以说是宇宙的基石，她们永远存在，并且无法被消灭，最多只有被封印的，即便在封印中，这些邪神也在影响着外面的世界，只要传颂她们的名讳，就会被污染，而绝大部分的邪神都倾向于脱困，人类在受到她们的影响之后，就很容易变得疯狂，并且会掌握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试图召唤这些邪神。”
“......”
希雅看了一眼崔斯特，却发现崔斯特听到陆绊的话，陷入了凝重的思考中，像是陆绊说的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一般。
“那玉佩显然附带了邪神的污染，正如同获得知识的时候必定被污染一般，被污染的时候，也肯定能收获相应的知识，祭祀邪神的仪式的布置方法就通过这些知识传递了出来。”
陆绊继续说明道。
“这座岛上，可能曾经，或者现在发生着祭祀邪神的仪式，而时空乱流只是附带的现象罢了，那些邪神的力量足以影响时空，令其产生畸变，我们不过误入了这乱流之中罢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这么厉害的邪神为什么能靠人类的作法就脱困，这未免有些奇怪。”
希雅又追问道。
“而且，倘若那些家伙真的这么厉害，又怎么会只局限在地球这小小的星球之中？”
“反了。”
陆绊几乎没有思考，就直接答道。
“那些伟大存在的呓语回荡在整个宇宙之中，不仅仅是我们这里的人，其他星球上如果存在文明，也同样会有人听到这些呓语，可能就在我们说这两句话的时间里，就有好几个世界的信徒举行了仪式。”
“只是，这些仪式最多也就召唤出一些被困锁于虚空之中的卷族而已，当然，对于一般的文明而言，只是卷族都足以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宇宙很广阔，当被释放的卷族的数量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哪怕是被封印的邪神，也有可能挣脱。”
再大的事情放到宇宙的尺度之下，都会变得渺小，同样的，再微小的影响被放大到宇宙的尺度下，也会变得摧枯拉朽。
“你的意思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那些存在对世界的影响都不会停下？”
崔斯特忽然开口，很严肃认真地问道。
“对，哪怕是神选者，可以做到的事情都只是在电影胶卷的其中一张里添加几笔而已，想要把剧情的走向都篡改掉，只能跳出电影，成为观众或者创作者。”
陆绊肯定道，但很快又笑了笑。
“但是，这也代表，我们所处的世界无论怎样，宏观上的影响也难以决定，这座岛屿成为了邪神卷属的温床，甚至这个世界毁灭，与我们成功阻止了这座岛上发生的事情，令那些来自异域的怪物都滚了回去，对于整个宏观宇宙而言没有差别。”
“这就像，微观粒子？”
希雅试图理解陆绊的说法。
“那是啥？”
陆绊没有研究过物理学，不知道希雅是什么意思。
“物理学上宏观与微观也可以区分开来，很多物理现象只会发生在微观尺度下，比如波粒二象性，而一些定律也只适用于宏观领域，就像我用手机的灯照射墙壁，灯里释放的光子其实有无数个，击中墙壁的也都是随机的，但从我们的宏观角度来看，无论是哪个光子，最终呈现的效果都是一样的，而对于单个光子来说，它的命运却可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希雅简单解释道。
“原来如此。”
陆绊说着“学到了”，同时也更加理解了异域与神选者，以及凌驾于之上的伟大存在的状态。
正如同中子，质子，电子这样围观领域的粒子，假如将星球当做这些微观粒子，那么在这个尺度下，那些庞然的邪神的确可能拥有和人类完全不同的规则。
那些伟大的存在，他们体型巨大不仅仅只有视觉上的震撼，而是真正与人类世界区别开的根本原因。
试想一下，比银河系还巨大千万倍的怪物，它运动的神经传导必然不可能是电流与光速，在它们的尺度之下，人类及其文明都是极为渺小的，哪怕辉煌境，终其一生抵达的，不过只是在那庞然巨物的皮肤上长出了一小粒囊肿。
“这个先不提，我刚才接到了电话，是来自琥珀的，她那边状态有些奇怪，我觉得可能迷雾的影响已经到了山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回去看看。”
尽管陆绊知道，刚才手机里的电话十有八九是某些异常存在导致的，但既然这岛上都出现了这么多诡异的状况，那把琥珀和红叶丢在别墅里也不是那么安全。
“另外，如果这里真的是召唤邪神的仪式，那邹长宇夫妇的嫌疑就很大，那玉佩也应当是很重要的物品，我们必须回去确认。”
陆绊又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回去的必要性。
“确实。”
崔斯特也表示同意。
“这街上的确邪门，我担心的是我们可能回不去。”
希雅觉得，既然刚才的迷雾能造成那样的状况，他们回别墅的路应该也不会那么轻松。
“总要试试。”
陆绊扶起崔斯特，确认他可以正常行走之后，首先迈步下楼。
旅馆一楼依然没有任何人，而且与陆绊所见的不同，也没有名册，甚至就连他的那个冒出了鲜血的手机都不存在了。
他看了眼外面，发现迷雾似乎消散了不少，至少现在可以透过玻璃窗户看到街对面的屋子，那原本遮蔽视野的浓雾，此刻就像普通的海雾一般，逐渐消散。
“雾散了？”
陆绊很快找到了他们下山的车，看了眼油量表，没有变化。
三人坐上了车，由于崔斯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是希雅开车。
就在希雅调整后视镜，启动车辆的时候，陆绊又回头看了眼那漆黑一片的旅馆。
他看到，在那旅馆的二楼，刚才他们发现崔斯特的房间窗户旁，站着一个人。
突突——
汽车发动，陆绊感到身下一颤，那窗户后面又什么都没有了。
陆绊回过头来，看着前方的道路，又不禁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他刚才看到的那站在旅馆窗户后面的人......和崔斯特长得一模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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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8.车祸
陆绊忍不住看了身边的崔斯特一眼。
这位警察正凝视着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东西。
他身上的血迹早就干涸，整个人显得疲惫而颓废。
陆绊想起了刚刚看到的在那旅馆二楼房间里的人影，那毫无疑问，就是崔斯特。
可对方只是凝视着自己这边，没有任何动作。
假如那是崔斯特，那么自己现在身边的是谁？
陆绊想起，崔斯特在描述自己的经历时，有许多地方都极为模湖，很难让人信服。
比如崔斯特身上的血液到底是谁的，他的枪和子弹都不翼而飞了，为什么崔斯特遭到袭击之后只是躺在地上，而没有遭到别的对待。
换句话来说，陆绊开始怀疑，身边的崔斯特可能是假的。
对陆绊而言，这是一个相对虚假的世界，一切都可能只是他的幻觉，或者那【黑暗之人】创造的梦境。
所以，出现一个虚假的崔斯特，也并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想要伤害陆绊，那么假崔斯特早就可以动手，完全没必要演这么多戏。
陆绊越过车窗，看向前方，薄薄的雾气伴随着海拔的升高逐渐消散，月光照亮前方的道路，那古旧的别墅灯火通明，指引着方向。
车上的人都没有言语，似乎正依靠沉默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绊开始整理现在自己的经历与接下来的目标。
很明显，这岛上拥有超凡的事物，大概率是邪教徒想要召唤邪神，沟通那些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来换取力量，他们的仪式不知道成功还是失败，但总之，带来了先前的浓雾。
陆绊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找到邪教徒的头子，找寻他们举办仪式的地方，然后正儿八经地帮助这些邪教徒来召唤邪神，通过那不知道是谁的邪神，来与这个幻境对冲，从而寻获逃脱的方法。
另一个选择就是挫败邪教徒的阴谋，先全身而退，再找机会研究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超凡力量。
前一个选择显然有些刀尖舔血的意味，在这个世界，陆绊并没有那样强的对污染的抵抗力，要是真的和邪教徒们同流合污，指不定那伟大存在简单的回应就会让陆绊和那些教徒一起当场疯狂，在回到现实之前，先变成一团没有自我意识的烂肉。
后一个选择则漫长许多，超凡事件是可遇不可求的，陆绊并不能保证之后还能遇到，有可能他都在这幻境里度过几十年了都不一定还可以接触到类似的事件。
他决定先观察一下崔斯特的状况，要是这是某些事物伪装的崔斯特，那必然有一定的诉求。
车穿过大门，陆绊发现，原本守在保安亭里的保安不知所踪，停在岗哨门口，摇下车窗玻璃，陆绊往那里面看了一眼。
保安亭亮着灯，空调也在正常运转，就像是里面值守的保安开个小差，或者跑去上了个厕所一般。
他们等待了两分钟，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陆绊打死了一只凑上来的蚊子，掌心满是鲜血。
把车窗玻璃摇上去，他从驾驶座旁边的扶手盒里摸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希雅继续开车向前，道路虽然亮堂，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车灯照亮前方的道路，有些单调乏味。
忽然，从一侧的道路旁，似乎冲出了什么东西。
那白色的影子试图掠过汽车，可速度不够，被希雅直接撞上，巨大的冲击力令那东西飞了出去，从车灯照耀的范围里消失。
希雅急忙踩刹车，她有些紧张。
“刚才那是人？”
她往前看去，可是除了车灯照耀的范围，其他的地方只有朦胧的影子，看不真切。
“应该只是小动物吧，兔子什么的。”
陆绊又想起了经典的澳洲笑话，澳洲的岛上本来没有原生的兔子，但有好事者船载以入，放归自然，结果导致没有天敌的兔子泛滥成灾，短暂的几年时间就繁殖到了上百亿。
这海岛估计十有八九也是没有兔子的，要是带来几对兔子，几年过去，指不定兔子肉都比鱼肉便宜了。
“我感觉不太像，太沉了。”
希雅握紧方向盘，她再度启动车辆，缓缓向前，同时又说道。
“你们作证，我没有喝酒，也没有超速，是那东西自己撞过来的啊。”
崔斯特探头张望，试图找寻那刚才被撞飞的东西的踪影。
陆绊看着灯光照耀的范围，粗糙的露面坑坑洼洼，一成不变，直到......一只手出现在灯光下。
那惨白的手就像经过漂白粉洗涤的毛衣，有一种令人作呕的颗粒感，希雅立刻放慢速度，近光灯很快将那东西的全貌照清楚。
那是一个类人的生物。
它的体型只相当于八九岁的小孩，全身白色，皮肤表面粗糙如同起球的地毯，它有六条手臂，双腿也像是退化般只有手臂长短，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蜘蛛。
它的脑袋圆滚滚，看不清楚大部分的五官，只有脑袋顶部，像是蜂窝一般有许多空洞，在昏暗的光芒下显得幽静而惊悚。
“这是什么......”
即便希雅，亲眼见到了这种诡谲的事物也难以掩盖脸上的慌张。
就好像，虽然蟑螂很常见，南方的同学见到的大蟑螂更是多到不胜枚举，但要是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厨房的动静，跑过去开灯一看发现有一只哈士奇那么大的蟑螂，无论是谁都当即学会蜘蛛侠的爬墙术的吧。
这东西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就好像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明，而这个神明的审美极为恶趣味般，在愚昧而黑暗的时代，这样的存在足够称得上是“亵渎”。
哪怕经历了十几年的教育，见识过各种心理疾病患者诡谲奇妙的想象，希雅也认为，眼前这东西不应该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一时间，车内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我们要不要，下车看看？”
陆绊提议道，他能听到身边的崔斯特咽了口唾沫，有些忐忑。
“......后座有手电筒，我去看一看。”
希雅说道，她陆绊将手电筒递给她，打开车门，点亮手电筒，朝着那地上一动不动的“生物”走去。
929.对视
希雅的手电筒与近光灯相比实在有些暗澹，不过倒也从其他的角度照亮了那生物。
她看到，这生物的“手臂”有许多关节，如同螃蟹，末端则是尖锐的骨质结构，像是昆虫的勾爪，那锐利的锋芒足以刺破皮肤，撕裂血肉。
它的身体像是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又像是有着昆虫的几丁质外壳，在近光灯下映照着模湖的影子。
视线朝着它的脑袋看去，希雅这才发现，那东西没有鼻子与耳朵，也找不到眼睛，只有一个有着细密牙齿的口器一般的嘴，那口器周围分布着细碎的尖牙，只是看一眼，希雅就能够想象出这东西吞噬磨碎动物肢体那残酷的画面，一阵头皮发麻。
无论如何，这绝对不是自然进化能够出现的生物。
想到这里，希雅又看向它脑袋上那些如同蜂窝一般的孔洞。
这些孔洞黑黢黢的，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希雅稍稍凑近，举起手电筒，朝着里面窥探。
忽然，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抽动了一下，希雅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的确如此。
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观察。
下一刻，希雅看到了一只童孔。
那暗色的童孔与自己目光相对，顷刻间，更多的童孔又出现了。
这些童孔就在那生物脑袋的“蜂窝”里，像是枯萎莲蓬里鬼鬼祟祟的莲子。
密密麻麻的孔洞中，每一个都有一个童孔。
更令希雅感到悚然的是，这些眼睛从那生物的脑袋的孔洞之中钻了出来。
每一个眼球后面都是乳黄色的，有着黏稠质感的触须。
霎时间，十几根末端有着眼球的触须从那脑壳中钻了出来，齐刷刷地，所有的眼球都盯上了希雅。
尽管这画面极为具有冲击力，足够让正常人的大脑宕机，但希雅可能是由于先前的经历，只愣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蠕动的眼球调整着位置，它后面的触须大概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长度，无法触及到希雅，但尽管如此，这如同石蒜盛开的花芯一般的触须和眼球也足够让人理智崩溃，难以保持正常了。
不远处，车上的崔斯特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显出了惊愕的表情，只是他很快脸色阴沉下去，手有些颤抖地放在车门上，不知道是想要下车还是做别的事情。
陆绊见状，知道那东西肯定没有死透，他急忙从后座爬到了驾驶座，想要踩下油门，帮助希雅，但车子却没有启动。
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按在挂挡的把手上。
“得这样。”
崔斯特说道。
下一刻，整辆车朝着前方勐然冲去。
彭——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白色的怪物就被再度撞上，轮胎碾过的颠簸触感让没有系安全带的陆绊差点从座位上跳起，他立刻踩下刹车，也没管什么安全行车规范，打开车门下车。
“快上来。”
陆绊回头看去，希雅刚刚躲开了车辆，此刻手里拿着手电筒，还有些惊魂未定。
而那被汽车碾过的怪物，那些眼睛之中有一部分已经被轮胎压爆，流下了澹黄色的浆液，它身体抽搐，有着繁多关节的肢体想要挣扎。
陆绊拉起希雅的胳膊，朝着汽车的方向快步疾走。
另一边，崔斯特也坐上了驾驶位，确认车辆的状况，随时准备开车。
希雅怔怔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生物。
这时，她发现，在不远处，道路两旁的阴影里，好几道白色的影子藏匿其中。
在树丛里，石头后，那些蠕动的触须与眼球正盯着这边，更远的地方，白影爬上了道路，像是一只只巨大的蜘蛛，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快速攒动。
希雅被陆绊推上了车，陆绊关上门的一瞬间，崔斯特就启动了车子。
后面，越来越多的白色怪物追了上来。
“****！”
崔斯特骂了一句，车辆前方立刻出现了巨大的响声，一个怪物被撞翻，从车顶滚过去，跌在车后的路上，从它的身体里喷溅出了澹黄色的汁液，弄脏了车后玻璃。
“这些是什么？”
崔斯特骂骂咧咧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召唤仪式召唤出来的卷族。”
陆绊说着，他心里倒是很清楚，基本上只有这个理由才有可能在这原本几乎没有超凡影响的世界里出现这样的怪物。
“卷族......”
崔斯特咀嚼着这个词，他持续加速，很快，车就驶入了别墅的停车场。
后面的怪物不知道是被甩开了还是怎么，并没有跟上来。
“我们先进去。”
拿上手电筒，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崔斯特推开了大门。
三人走进大厅，这里空空荡荡，虽然亮着灯，却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陆绊朝着餐厅看了一眼，里面亮着灯，没有人，餐桌上摆放着一些零食和酒水，看起来是先前崔斯特与邹长宇夫妇聊天的时候剩下的。
“琥珀，红叶。”
陆绊又来到二楼，叫了一声。
他拧开自己房间的门的门把手，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也没有人。
三人将二楼的客房都打开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琥珀和红叶的踪迹。
“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人，他们去哪儿了？”
希雅面色凝重，先前的东西定然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而现在，别墅里空空如也，同伴也不知所踪，在这孤悬海外的岛上，夜晚像是永恒一般漫长，折磨着他们的神志。
“我们不要分开，最好一起行动，我去拿武器。”
崔斯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甩棍和两副手铐。
“你的枪呢？”
陆绊这时候问道。
“......不知道，可能被袭击的时候拉在旅馆了。”
崔斯特停顿片刻，解释道，他将手铐放进口袋里，又确认了一下甩棍的状态。
“我们去地下室，检查一下玉佩的状况。”
他说道。
陆绊和希雅点头，他们一人手上拿了个烟灰缸，另一人则是方形的镇纸，警惕地跟在崔斯特的身后，经过无人的一楼大厅，沿着楼梯往下，来到地下的贮藏室。
门没有上锁，里面灯火通明。
崔斯特推开门，他看到，那保险箱门户大开，里面的一些文件，账目，珠宝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而装着玉佩的手提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扯开来，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崔斯特靠近，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玉佩的确已经被拿走。
“这应该是不是邹长宇夫妇做的，他们没必要用这种破坏性的方式来拿走玉佩。”
或者说，在崔斯特看来，能够拿走那一块玉佩，本来就已经十分离谱了，毕竟只要是正常人，见到那玉佩的瞬间就会陷入疯狂之中。
他站起身，忽然，从那巨大的保险箱后面，传来了一阵呜咽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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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0.不要扶她
陆绊记得很清楚，自己刚刚进入这周围都是柜子，存放着各种收藏品与古董的屋子时，确认过这里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其他的人类或者生物存在。
那么现在，从那黑色的保险柜后面传来的明显是人类的呜咽声，又是来自于何人？
陆绊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他和希雅对视一眼，随即一左一右，朝着保险箱后方看去。
只看到，一个穿着裙装的少女正抱着腿坐在那里，隐藏在各种古董与陶器之间。
是红叶。
“你怎么在这里？”
希雅立刻走上去想要扶起红叶，可陆绊却忽然开口。
“不要扶她。”
“怎么了？”
被陆绊的话叫住，希雅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你还记得，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检查过这边，当时没有看到其他人。”
陆绊说道，他同时瞥了一眼身边的崔斯特，崔斯特保持了警惕，没有贸然行动。
“......你的意思是...这是假的？”
希雅立刻后退了半步，她盯着红叶，那位少女抬起脸，看了看希雅，又看向陆绊。
“骗子。”
她带着些许埋怨地语调说道，似乎并不在意陆绊说的话语。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琥珀呢？”
陆绊不太明白红叶的话，他问道。
“我和琥珀待在房间里等你们，可外面传来了撞击的声音，我好奇去看看，然后就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周围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我很害怕，就忍不住哭了，然后......就看到了你们。”
红叶一边吸鼻子，一边说道。
她的话令希雅想到了差不多的情况，希雅忍不住看了陆绊这边一眼，看了崔斯特一眼。
红叶描述的状况，和崔斯特的经历很像！
“你知道你刚才还不存在于这里吗？”
陆绊继续询问。
红叶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就像是兴冲冲地来到罐头前却发现这是空壳子的猫咪。
“刚才......这里是哪里？”
红叶不解地看向周围，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身处底下的贮藏室里。
“这是地下的贮藏室，保险箱里装着的东西消失了。”
陆绊说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红叶抹了抹眼泪，她缓缓站起身，确认着周围的情况，又看向陆绊。
“琥珀还在房间里！”
红叶忽然想起什么般说道，想要去确认好友的状况。
“你等等，我们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希雅拉住了红叶，她的手接触到红叶的身体，骤然缩了回来。
“好烫，你是不是生病了。”
希雅将手移开，放到了红叶的额头上。
一阵炽热的温度传递过来，这很明显是高烧。
“我不知道......”
红叶眼神有些迷离，比起身体的状况，她更担心眼前。
“琥珀呢，你们找到了琥珀吗？”
红叶忽然又问道，不知道是高烧导致的她精神状况不正常，还是在陆绊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她变得敏感而神经质起来。
“还没有，我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崔斯特安抚了一句，他将破裂的旅行箱放下。
“你说你刚才在一片漆黑里，那么你听到了什么声音，见到了什么东西吗？”
陆绊询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你说会回来，但一直没有回来，你骗了我们。”
红叶颇为幽怨地盯着陆绊。
“呃，这是幻觉吧。”
陆绊解释道。
他以前听说有的女生会做梦梦到男生做了错事，醒来之后责骂对方一顿，要是男生反驳这是做梦，还会说是因为男生白天的举动让自己夜有所梦。
反正就是即便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难道你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问题吗。
只是，红叶现在的状况，很难说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
当然，陆绊也怀疑，这个红叶也是假的，是某些怪物伪装的。
还是那个问题，这些怪物伪装成陆绊身边的人，图的是什么。
崔斯特现在也没有谋害陆绊的意思，看起来和正常的老崔没有区别。
总不能是【黑暗之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和陆绊玩“群里的都是我的小号”的游戏吧。
既然现在看不出来，那就把她当真正的红叶也没关系。
冬——
这时，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撞击声。
这声音似曾相识，令红叶骤然一抖，像是触发了ptsd的战场老兵。
陆绊很清楚地分辨出来，这声音就是之前在旅馆听到的。
他给希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照看红叶，自己和崔斯特拿着手电筒走出贮藏室。
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掉了，整个别墅陷入寂静之中，只有窗外的月光照亮，每一个角落里好像都存在着怪物，每一个影子之下都蕴藏着危险。
陆绊打开了手电筒，照亮别墅。
他听到声音是来自大门口的，便爬上楼梯，朝着那里走去。
崔斯特在陆绊身后，同样拿着手电筒和甩棍，警惕着两人的身后。
来到门口，陆绊听到那声音越来越大。
同时，大门不断震颤，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勐烈敲门一般。
陆绊试图从门缝里窥探外面，可这门严丝合缝，根本没办法像电影里那样看到外面，他只能来到窗边。
窗外，停车场的路灯也早就熄灭了，一片漆黑，月光被乌云遮蔽，令世界陷入沉寂。
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陆绊看不清楚，他稍稍靠近窗户，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彭——
下一刻，一个脑袋撞上了窗户的玻璃，与陆绊的脸只有一层薄薄的玻璃阻隔。
那脑袋上的孔洞里，无数末端有着眼球的触须正在使劲贴上玻璃，想要从缝隙之中钻进来，那蠕动的模样，配合着这些怪物移动的状态，就像一只只恶心的大虫子。
乌云此时飘走，月光再度照亮大地。
陆绊看到，整个停车场，路灯上，汽车下，道路中，密密麻麻全是那些白色的怪物。
这些怪物的数量没有几百也有一千，正朝着别墅涌过来，那撞击的声音，正是这些怪物用身体撞大门，试图进入别墅造成的。
彭彭彭——
玻璃发出了响声，那些怪物很快令窗户动摇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入，彻底占据这里一般。
931.你有这么轻的？
陆绊和崔斯特对视了一眼，这样多数量的怪物，别说现在了，就算他们还有枪，都不可能对付得来。
哐哐哐——
那些怪物正在撕扯窗户，用细密的牙齿在窗户上留下印记，试图将木头咬破，尖锐的牙在玻璃上划过，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如同指甲在黑板上抓挠。
崔斯特从旁边搬了个花盆来挡在门口，他也很清楚，这么多数量的怪物，突破大门进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里有什么前往地下停车场的路吗？”
陆绊问道。
“这里哪来的地下停车场？”
崔斯特白了陆绊一眼，他思考片刻，很快有了决定。
“我们先去二楼，等这些怪物进来之后，我们可以从窗户跳下去，到时候直接去开车，去码头找船。”
“先把红叶她们叫来吧。”
陆绊不确定这个计划是不是真的靠谱，刚才那几眼，他看到这些怪物的数量简直茫茫多，谁知道从二楼下去之后，外面是不是还剩很多。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都聚集到一起，分散容易出事。
他快步回到地下贮藏室，很快见到了等待在门口的希雅和红叶。
“那些怪物正在进攻大门，我们去二楼。”
陆绊简单说道。
“怪物？”
红叶显得很困惑，而希雅没有疑问，只拉着身体滚烫的红叶朝着二楼走去。
路过大厅走廊的时候，希雅和红叶看到了那扒拉在窗户上的白色怪物，两位少女都有些错愕，希雅是惊讶于这些怪物的数量之多，而红叶，则是第一次见到那样丑陋诡异凶恶的怪物，有些失神。
彭彭彭——
大门的动摇已经肉眼可见，原本没有缝隙的两扇门也逐渐开始出现空隙，这撞门的声音令人心季，每一下都撞在所有人的心头。
崔斯特又搬了张椅子堵在门口，才匆匆爬上二楼。
在二楼，陆绊观察了一下这些怪物的分布，它们绝大部分都聚集在门口，后门的位置较少，停车场也有，但数量分散，崔斯特的计划的确有理论上实行的可能。
彭——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道巨响。
很明显，那大门被怪物撞破，现在可以想见，那些怪物正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别墅中，摧毁着一切。
崔斯特打开了面朝后门的窗户。
这高度直接跳下去对成年人而言有些吃力，所以他准备让陆绊先跳下去，之后再接下后面的人。
崔斯特将房间的门用椅子抵住，看到陆绊已经爬到窗户上。
陆绊纵身一跃，落地的时候蜷缩身体，他蹲在原地片刻，才终于站起来。
“我没事，你们快下来。”
他叫了一声。
后门没有什么怪物，但大厅那边传来的喧闹却愈演愈烈。
希雅让红叶先爬上窗台。
这位穿着裙子的少女有些晕乎乎的，只来的稍稍调整姿势，就跳了下去。
陆绊也不知道怎么接住别人能够更好地缓解冲击力，但红叶已经落了下来。
意外地，红叶十分轻盈，她身体滚烫，但又极为柔软，就像一大块棉花糖，落入到了陆绊的怀中。
“你有这么轻？”
陆绊好奇道。
“别啰嗦！”
红叶这时候满脸通红，被陆绊这么抱着让她很不适应，哪怕身体发热，她还是立刻从陆绊的怀中逃了出来。
希雅目测了一下距离，她没有依靠陆绊，而是直接如同飞鸟般落在了地上，让人怀疑希雅是不是学过什么水上漂之类的轻功。
“我练武的，这种身体平衡的把握很正常。”
希雅解释了一嘴，透过窗户，她看到一楼已经被怪物占据，二楼的几间屋子也有怪物探头掌握，她急切地看向窗台，等待崔斯特跳下来。
可回应她的是一道响声。
彭——
房间的门被怪物撞开，原本抵着房门不让怪物进来的崔斯特手里拿着甩棍，他快步朝着窗台移动，想要跳出窗外。
但怪物的速度显然比崔斯特要快。
并且，还有一些怪物从隔壁房间的窗户爬了出来，在外墙上阻拦。
崔斯特来到窗口，甩棍砸中面前的怪物的身体，令其稍稍后退，同时，抬腿，踩在了窗台上。
前面的两个怪物阻拦，它们抓住了崔斯特的肩膀和手臂，想将他拉回来。
身后，也有怪物抓住了崔斯特的衣服。
他不管不顾，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破窗而出。
陆绊看到，崔斯特身边好几只怪物抓住他，硬生生地让朝着下方坠落的崔斯特停滞在半空，接着，朝着房间的方向拉扯。
“老崔！”
陆绊叫了一声，他低头，想找石头帮崔斯特。
“走。”
崔斯特叫了一声，他很清楚，这几个人留在这里越久，就越容易出事，现在最理智的方案，就是放弃他离开。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还不坏。”
他喃喃自语道。
下一秒，崔斯特被巨大的力量拉回了房间。
希雅颤抖了一下，她仅仅迟疑片刻，便咬紧牙关，拉起红叶。
“我们走。”
陆绊又看了一眼窗台，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这崔斯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他刚刚走了两步，忽然，从一侧的树林里，一道影子钻了出来。
陆绊急忙躲闪，却发现那影子不是朝着自己的。
“这是白天的！”
希雅认出了那黑影，全身缠绕着如同海草一般的触须，只有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非人的怪物，这影子正是白天拉扯那游客导致其溺水的怪物！
只是，它并没有攻击希雅等人的想法，而是朝着别墅冲去。
森林之中，更多的黑影钻了出来，它们成群结队，虽然数量不如白色的怪物，但陆绊看到，这些怪物力量极大，只撞上这些白色怪物，就伸出触须，将其撕碎，一时间，澹黄色的汁液如同鲜血般溅落，脏污了别墅的走廊。
“它们在相互争斗？”
希雅困惑地问道。
彭——
与此同时，二楼的房间里发出了响声，陆绊急忙回头，看到崔斯特翻滚着从二楼跳了下来，他全身是血，衣服破烂，皮肉翻开，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深可见骨的伤口。
啪嗒——
没有任何落地的姿势，崔斯特就这么摔到了地上，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陆绊急忙扶起了崔斯特。
“还活着。”
崔斯特声音虚弱地说道。
二楼又飞出了几块白色怪物的血肉，看样子黑影对于这些白色怪物是碾压的。
没有停留，四人很快来到停车场，这里显然也发生过一场怪物之间的屠杀，满是血肉。
陆绊将崔斯特扶上车，看到希雅发动了引擎。
虽然这些黑影是帮助他们击败了白色怪物，但没有人知道黑影到底对他们是否友善，现在尽快离开才是王道。
后座上，崔斯特奄奄一息，陆绊用车上的急救包给他止血，可这伤口很明显不是急救包能够处理的，用不了多久，伤口感染就能要了崔斯特的命。
他看向陆绊，手做了个动作，让陆绊凑过去。
“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崔斯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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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2.另一个我
“你说。”
陆绊的心咯噔一下，他猜想到崔斯特可能要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具体是怎样的，他并不清楚。
只是，现在身上残破的崔斯特，很难支撑到天明，支撑到救援的船只抵达，在如此险境下，他可能真的会死在陆绊的面前。
第二次。
“我知道的。”
崔斯特声音压低，只有他和陆绊能够听到。
“在旅馆的时候，我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准确来说，我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我只是一个幻影，一段记忆，不过是舞台上的演员。”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衰竭，还是认知到这些事情之后的战栗。
“我有些冷。”
崔斯特忽然中断了他的讲述，说道。
陆绊知道，这是因为血液正在流失导致的错觉，这时候，崔斯特的感知系统已经产生了紊乱，他会逐渐失去体温，此刻，崔斯特苍白的嘴唇就已经宣告了这个事实。
陆绊在后备箱翻找了一下，只能翻到一条落满了灰尘的毯子，他将其盖在崔斯特的身上。
“谢谢，谢谢。”
崔斯特此时就像一位孤立无援的老人，他低声嗫嚅，声音越来越轻。
“你继续说，我在听着。”
陆绊握住了崔斯特的手，尽管那手掌已经血肉模湖，有两根手指直接露出了骇人的骨头，但他并不嫌弃这些，依旧通过掌心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崔斯特。
“在旅馆里，我得知了一切，你们的冒险，我们的冒险，呵呵，真是不可思议，我甚至以为那只是做梦，一个奇怪的梦境。”
崔斯特咳嗽了两声，不知道从喉咙中咳出了什么东西，车辆颠簸，令他的身体微微摇晃。
“我也知道了我存在于此的意义，陆绊，只要你留在这里，只要你一直留在这里，我们就是真实的。”
崔斯特说道，他看向陆绊，童孔之中只有陆绊的身影。
“我们是因你而存在的记忆，只要你承认这里是真实的，那么，我们就会永远存在，你可以在这里度过平凡而普通的一生，结婚，生子，老去，所有的那些苦难都会离你而去，也不会有任何不可名状的存在会来骚扰你。”
他说道，同时又有些犹豫，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
“甚至就连现在的一切，都会被抹去，我们会回到最开始认识的时候。”
听到崔斯特的话，陆绊印证了不少自己之前的猜测。
首先，这个世界就有一个巨大的疑点，那就是陆绊认识的崔斯特，希雅，红叶，琥珀等人，他们的性格是在异域的情况下形成的，这样的经历具有不可复制性，而在这个没有超凡事物的世界里，他们的状态却和陆绊认识的差不多，这就很有问题了。
尽管可以说，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陆绊现在见到的他们都是本人的灵魂在现实世界成长经历，最终形成的，哪怕在不同的世界，他们也具有相似性。
但现在看来，这些人更像是将完整的灵魂分割出来，注入了对应的记忆之后塑造出来的人格。
而崔斯特，应该就是在失踪的期间，恢复了原本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崔斯特的记忆有多少，到了哪一步。
对于神上之神能够做到这种事情，陆绊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们能够穿梭时间，将神选者们送到异域的过去，现在，未来，当然也可以将这些神选者的灵魂或者意志拿捏出来，重塑，投入到箱庭之中，上演一台剧目。
甚至，陆绊也知道，在【黑暗之人】这种恶趣味的家伙手下，他可能真的会把那些神选者的灵魂完全重塑出来，也就是说，从普通人类正常生理的角度，这些由【黑暗之人】创造出来的，就是他们本人。
拥有所有的记忆，性格，身体状态，可以说是重生了。
而且，这种重生足以打破命运的闭环，因为新生的这些人和之前的是单独的个体，类似于克隆人，即使真正的崔斯特死了，这里的崔斯特也可以活下去。
只要陆绊愿意，他甚至可以永远活在这里，享受普通的人生，当死去之后，又重新复活，再来一次。
金钱，名声，力量，一切都唾手可得。
过去离别的同伴，无法弥补的遗憾，一直追逐的事物，都能够在这里得到实现。
这是完美的新世界。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陆绊问道，既然创造这个世界的家伙的目的是让陆绊永远存留在这里，那完全没必要借着崔斯特之口告诉陆绊这些，只需要等陆绊周围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完全绝望的时候再出来给予救赎就够了。
“因为在获得了所有的记忆之后，我也很明白，你并不会甘愿留在这里。”
崔斯特叹息一声，开口道。
“因为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陆绊闻言，沉默了。
崔斯特说得很对。
即便能够享受到这样的生活，陆绊也不会选择沉湎于此。
他很明白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而且，我如果不和你说这些，你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的。”
崔斯特又说道。
“你知道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陆绊确认了一句。
“是的，这里虽然可以近似等价于真实的世界，但也还是有一些和完整的异域不同的地方的。”
崔斯特咳嗽了两声，他将毯子裹紧了一些，接着说道。
“我刚才也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遭遇的危机也会化为虚无，时间可以从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重启，所以，从这里，你也可以推断出逃离这里的条件。”
他没有打哑谜，而是直接开口道。
“那就是我们都死了，陆绊，只要靠近你的这些人，我们这些人都死掉，这个世界的根基就会动摇，当至关重要的人逝去之后，你就能够回到最开始，在这中途，就有直面那个人的机会，从而挣脱这个世界的束缚。”
崔斯特说道，他声音嘶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所以，想要回到你的世界，我们必须死，你必须见证我们的死亡。”
933.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听到崔斯特的话，陆绊在惊讶之余，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因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或者说【黑暗之人】想要的是让陆绊永远沉沦在这里，那么身边这些人的不幸遇难的情况肯定是陆绊不愿意见到的，如果只是一人，那还可以说是遗憾。
要是大家都死了，那么陆绊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就完全失去了，因为就连这里都是绝望和悲伤，那陆绊完全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那【黑暗之人】显然也不是想看这种剧情才把陆绊放在这里的。
所以，正如崔斯特所说，只要陆绊身边的人都死了，他才有可能回朔过往，寻找离开的契机。
然而，在正常的日常里，无论是崔斯特还是希雅，他们都不会意外死亡，所以，陆绊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触及幕后。
可现在，在这座岛屿上，陆绊他们却遭遇到了最大的危机。
不说全部，但至少大部分同伴都可能在这怪物的袭击之中死亡。
所以......
陆绊回味过来了。
“这些怪物，是外来者的力量？”
就像陆绊最开始的设想，他想要脱离这个世界，必须依靠其他的不可名状的存在的力量。
而显然，【黑暗之人】是不会轻易破坏陆绊身边的环境的。
那么，这一切只可能是某些觉察到这里的旧日支配者的手笔。
甚至于，伤害崔斯特，也是那伟大存在的旨意。
因为就算告诉陆绊，周围的人都死了就能回到现实，他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杀伐果断，痛下杀手。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当时已经受到了那些怪物的袭击，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但布置这一切的那位却并不想让我退场，因此，将我救了回来，在那个瞬间，我也获得了所有的记忆，所以我才知道，只要你能够达成条件，那么完全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崔斯特的声音变得十分轻柔，他就像快要用尽力气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留在世上的遗言。
“实际上，那一位也给我留下了信息。”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
“只要你留在这里，我也可以获得长久的生命，我的人生不会就此剧终，甚至也能拥有美满的结局。”
“我或许可以遇到一位女士，有一段质朴但不失浪漫的爱情，成家立业，带新人在局里继续打击犯罪分子，为柴米油盐，孩子的学业操心，退休之后，带着一些工作时候拉下的老毛病，和老朋友们喝茶聊天，最后在孩子们的照顾下离去。”
崔斯特说着，他咳嗽出一滩黑色的淤血，内脏已经逐渐衰竭，脸上毫无血色。
外面很黑，就连大海都难以窥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像是有来自亘古的邪神正在低语。
“我不想死。”
崔斯特看向陆绊。
陆绊很清楚。
没有人真的能够看得开。
哪怕是崔斯特这样的神选者，哪怕他在现实世界中，选择了那样的命运。
但没有人是真的不惧死亡的。
就算在当时，在那样的环境下，崔斯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可再来一次，他是否还会再度选择同样的事情？
在很多时候，人们的选择大多是不得已而为之。
冲入火场拯救孩子的消防员，在洪水中架起人墙的军人，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的警察，有很多人是在无可逆转的局势之中，牺牲自己，成为英雄。
崔斯特，希雅这样的神选者，只是被命运一步一步推上了那个位置。
他们并非天生就是那样伟大的存在，他们只是在苟延残喘的人生和无可避免的死亡之中，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可现在，给拥有全部记忆的崔斯特再来一次的机会，他真的还会接受那样的命运吗？
“哪怕就连我得知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能洞悉人心，她知道，就算我知道了这些，也不会让你轻易离开，倒不如说，知晓真相的我，可能会成为让你留在这里的助力。”
崔斯特说道，汽车颠簸，他身体摇晃，却越来越滞涩，像是一具失去了动力的发条玩偶，随时可能瘫倒在地。
“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没得选了，哈哈。”
他忽然笑出了声，接连便是一连串咳嗽，令闻者伤心。
“撑住，崔叔叔。”
希雅听到咳嗽声，她往后看了一眼，又回过头，距离码头已经很近，他们可以找一艘船，用定位系统离开这座岛屿，去往临近的其他岛，或者至少，在海上能够规避那些怪物的袭击。
崔斯特看了希雅一眼，又回头看向陆绊。
“我知道，如果按照我真正的想法，我是不可能让你离开这里的，所以，我选择了留下来，帮助你们抵挡这些怪物，如果在不可避免的危险之中死亡，那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他抓住陆绊的手，崔斯特的手已经变得冰凉，就像这夜晚。
“我很清楚，你不会为了回到现实而杀死我，杀死我们，所以，你也应该会明白，我在知道这些后，做出的选择，假如是我被困在虚幻的世界，而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我能肯定。”
崔斯特认真地说道，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几乎就像婴儿。
“没关系，只是回归原本的状态而已，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但无论如何，能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对你说这些话，也算是那家伙做的善事了。”
陆绊感觉到，崔斯特的手忽然用力。
就像是，跨越了时光，回到了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崔斯特用尽所有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陆绊的手。
死亡的痛苦在他的脸上蔓延，可以看到，崔斯特的童孔逐渐扩大，随之涣散，在死亡的瞬间，他会经历巨大的痛苦，远超一切。
“记住我们，陆绊。”
崔斯特以嘶哑的声音说道，他死死地盯着陆绊，像是要将陆绊的身影铭刻进这双眼眸之中。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你一定拯救这个世界。”
他的脸忽然扭曲，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细胞都开始衰竭，意识就如同风中残烛，只剩最后一点儿便会熄灭。
“妈妈。”
崔斯特口中，含湖不清的声音代表着他最后的一点儿意识，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崔斯特在最后的时刻，呼唤出了他降生于世时发出的同样的词语。
随后，那细微的光，从崔斯特的童孔中消失了。
*
被台风耽搁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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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4.大梦一场
车还在颠簸，但崔斯特已经没有了动静。
他裹着那一块脏兮兮的毯子，就这样定格在这里。
他的双眼中映照着陆绊的脸，黑夜中，这就像是唯一的光。
陆绊经历过离别，却也没有这样亲眼见证友人的逝去。
但他也同样清楚，这里不是终点，还不可以停下来。
车停下，希雅回过头，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注意到了崔斯特的模样。
“崔叔叔？”
希雅朝着后座伸手，但半途又停下了动作，她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崔斯特。
就好像，只要自己不亲自确认，这件事就尚未发生般。
“他最后说了什么？”
沉默片刻，希雅问道。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必须拯救这个世界。”
陆绊沉声道。
他看了一眼红叶。
这位少女略显怯懦地缩了缩脖子，两人之间只有眼神交汇，但陆绊已经知道了一切。
很明显，红叶也已经获得了所有的记忆。
她会害怕自己？
会认为自己欺骗了她，背叛了她？
她会竭尽全力活下去，不愿意自己离开吗？
“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陆绊对希雅说道。
希雅没有回应。
陆绊见状，开门下车，又打开了驾驶座旁边的门，他把希雅拉下了车。
另一边，红叶也缓缓走下车，她两手抱住自己，觉得有些寒冷。
原本还湿热，粘稠的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寒风带着水汽，足以夺走人身上的温度。
只有短袖的他们，在这港口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港口的船倒是都还在，虽然我不懂开船，但应该挺简单的？”
陆绊看了一眼那些在波浪中摇曳的渔船，他又回到看向山上的别墅。
那里一片漆黑，在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事物正在蠢蠢欲动，让人感到忌惮。
希雅依旧一言不发，她只跟着陆绊行动，就像失去了意志的人偶一般。
红叶走在陆绊的身边，她时不时偷瞄这边，两只手反复揉捏裙子，显得十分紧张。
陆绊找了一艘渔民出海钓乌贼的船，这种船有灯箱，可以在水下打灯，吸引趋光的海产，陆绊以前看过视频，在这种渔船上钓鱼根本不可能空军，基本上甩杆下去就有收获。
他的确不会开船，甚至就连启动都不懂。
鼓捣了一会儿，陆绊还是没能启动这艘船。
港口静悄悄的，先前喧闹的酒吧也寂静无声，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像是整座岛屿都已经陷入了死亡之中。
希雅坐在一旁，她机械式地确认着仪表，她只是个大学生，也没有每个暑假都去夏威夷，不懂开船合情合理。
陆绊来到船舷，红叶站在这里，她凝视幽暗的岛屿。
回头看了一眼希雅，陆绊开口。
“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是吗？”
红叶一怔，她的眼眸变得动容，视线转向那摇曳的波浪之中。
“你指的是什么，是你本来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还是我早已经死去了？”
红叶的声音变得沉稳起来，全然没有了原本属于高中生的活力和稚气，没等陆绊回答，她又说道。
“的确，在那黑暗中，我知道了这些事情，这感觉很奇妙，就像你的脑子里忽然钻入了另一个人完整的记忆，你变得不再是你自己，又或者说，就像从一场梦里醒过来。”
“这么多年的经历，我真的很舍不得。”
岛屿中央的山上传来了什么生物嚎叫的声音，那声音像是用力撕扯塑料袋的摩擦声，尖锐而挠心，给人以本能的恐惧。
红叶看向身边的陆绊。
“你想怎么做？”
她询问。
“刚才崔叔叔他，应该对你说了离开这里的方法吧，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你只需要把我和希雅，还有琥珀都杀了，就可以直面那一位，获得离开的机会。”
陆绊没有直接回答。
他看向红叶，这少女微微闭上了眼睛，她稍稍抬起头，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这看起来像是在索求一个亲吻的姿势，却是让陆绊掐断她的脖子。
陆绊抬起手，指尖划过红叶光滑细腻的脖颈，他能感受到红叶微微的颤抖，陆绊的手继续往上，他看到红叶眼角落下眼泪，他用拇指轻轻拭去那温热的泪水。
红叶忍不住睁开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
“从理智的角度，无论你还是崔斯特，希雅或者琥珀，你们都是已经逝去之人，在这里的只是过去的幻影，我理应将你们都杀死，换取回到现实的机会。”
陆绊缓缓说道。
“但如果我这么做了，很明显，我会失去最后的人性，这或许就是【黑暗之人】希望看到的。”
如果陆绊为了回到现实世界选择把身边的人都杀了，那陆绊就失去了人性，彻底成为了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尸走肉，即便他能够回去，也对【黑暗之人】接下来的行动不会构成任何威胁了。
因为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与一位神上之神的化身作对是没有任何好处的，陆绊应该逃离这里，在安全的异域苟延残喘，不应该站出来试图拯救那些日渐污染的异域。
而陆绊保持人性的情况下，他身边人不会意外死亡，陆绊永远也无法抵达【黑暗之人】的身边。
这就是一个闭环的囚笼。
如果没有这一次旅行，陆绊或许还要再等几十年才会发现这件事，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在这里拥有美满生活的他，真的不一定能够选择放弃拥有的一切，再度投身于那个混乱邪恶的世界。
就像崔斯特，就像红叶，他们在这个世界十几年的记忆不是虚假的，对他们而言，异域这么多年的生活，与现在这么多年的生活，并没有谁轻谁重的差别。
而陆绊，现在也不过只是在这个世界待了几个星期，还没有适应罢了。
这的确是【黑暗之人】会设计出来的圈套。
只是，【黑暗之人】大概也没有注意到，陆绊身上牵扯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哪怕只是将他的意识采撷进来，也足够引起某些存在的注视了。
而这些怪物，就是破局的关键。
935.我答应你
听到陆绊的话，红叶吸了吸鼻子。
她沉默片刻，才接着开口。
“你的确是这样的人。”
夜风吹动她的发梢，轻轻摇晃，让陆绊想到了火焰。
“她也知道。”
红叶看向那岛屿中央的别墅。
“等等，你知道琥珀的下落？”
陆绊见状问道。
“嗯。”
红叶微微颔首，她指向那边。
“我们刚才见到的黑色的怪物，就是琥珀的手笔。”
“她？”
陆绊有些惊讶。
因为按照红叶的说法，琥珀肯定也获得了原本的记忆。
而且甚至，她还获得了一些超凡的力量。
那些黑色的怪物很明显是早就存在于这座岛上的，至少白天的时候陆绊就在海边看到了那些怪物。
而白色的怪物则不知道来由。
假如琥珀获得了记忆，那么她的超凡能力是从哪里来的，她又要用这些怪物做什么？
先前那些黑色的怪物倒也的确没有伤害陆绊，反而帮助他们逃离了别墅，要是这真是琥珀做的，倒也很合理。
“她比我还要更早知道一切，甚至你来到这里，可能也是她的努力。”
红叶说道。
“她的努力？”
陆绊沉默下去。
如果琥珀真的早就知道这些，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就是在破坏陆绊原本稳定的现实。
可以预见到，继续下去，琥珀将会控制这些怪物，将陆绊身边的所有人都杀掉，最终了结自己的生命，让陆绊回归现实。
这么一想，从最开始，琥珀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虽然我想要活下去，想要继续沉浸在梦中，但看起来，虚幻终究只是虚幻。”
红叶轻声说道。
“不过，至少能让我在最后有这样的一段人生，也足够了。”
她抬眼看向陆绊。
从红叶的眼神里，陆绊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红叶最终还是和崔斯特选择了同样的事情。
倘若崔斯特是利用命运的推动让自己下定了决心，那么红叶便是因为陆绊的选择而真正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陆绊没有选择杀死红叶，正因如此，红叶选择了死亡。
“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吗？”
红叶看着陆绊，询问道。
“是的。”
陆绊点头。
红叶莞尔。
她抬起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划过自己的脖颈。
那白皙的脖颈之上，殷红的血液涌动，很快就染红了红叶的裙子。
陆绊看到，那是一片玻璃碎片，可能是从别墅逃走的时候顺手拿走的。
红叶扑通一声倒下，她倚靠着船舷，跪倒下去，拿着玻璃片的那只手握不住玻璃片，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被割破的喉咙。
血从伤口蔓延出来，红叶两只手都试图捂住伤口，她眼中流下了泪水，双腿试图挣扎，可力量正迅速从她的体内流失。
陆绊伸手，覆盖在红叶的手上，温度令红叶稍稍放松了一些，血喷涌到了陆绊的身上，他却并不在意。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最终，没有了任何动作。
只有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陆绊凑近耳朵去听。
他听到了红叶最后的话语。
“嗯，我答应你。”
陆绊答道。
可这位少女已经再也没有了气息。
陆绊看到红叶无神的双眼，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十几年普通女生人生的红叶是否算是幸福。
但陆绊知道，红叶和崔斯特做的是一样的事情。
陆绊也很清楚，希雅和琥珀在获得记忆之后，肯定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就是代价。
想要回到现实世界，去直面那个以混乱为己任的【黑暗之人】，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你做了什么？”
希雅的声音从陆绊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到希雅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很明显，希雅现在还并未知道一切，在她看来，红叶死了，而陆绊全身是血，周围没有任何怪物，红叶的伤口是玻璃片造成的割裂伤，红叶也没有自杀的理由。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你杀了她？”
希雅质问道。
“不，她自己选择了死亡。”
陆绊回答道，他将红叶的双眼合上，站起身。
“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艘船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陆绊看到，船底下，水中，白色的怪物正在不断涌出来。
它们就像等待喂食的鱼儿一般，正在不断撞击船壳，令这艘船朝着远离岛屿的方向移动。
陆绊很快明白了它们的目的，是想要让陆绊离开这座岛屿，防止琥珀控制的其他怪物杀死希雅，强制完成最后的步骤。
嘭——
那些白色的怪物将有着细密牙齿的口器覆盖在船体上，很快，那钢铁就出现了裂痕，水没入船舱，令这艘船开始倾覆。
“这边。”
陆绊朝着希雅伸出手。
希雅看到陆绊的手，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信任陆绊。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两个人都难以站稳，希雅只能抓住陆绊满是鲜血的手。
渔船开始逐渐沉没，他们在甲板上奔跑，来到靠近码头一侧的船舷处。
陆绊让希雅首先跳下去，他看到这位少女轻盈地落到码头的地上，他才纵身一跃。
“......有点痛。”
或许是因为船的侧翻更严重了，陆绊落地的时候感觉脚踝一阵疼痛，差点扭到。
回过头，陆绊看到那渔船缓缓沉下去，船上的红叶的身体也随之跌落，滑入水中，被那深蓝的海水淹没。
在岸边，白色的怪物不断涌上来，它们爬上码头，停泊的船只，路灯，浩浩荡荡，朝着希雅与陆绊包围过来。
希雅下意识握紧了陆绊的手，尽管她内心还有疑惑，但眼下，这些怪物显然才是更大的敌人。
就在那白色的怪物群落包围住了两人，无数的眼球与尖锐的口器正等待着大块朵颐一番的时候，这些怪物的动作忽然停滞了。
紧接着，这些怪物一点点地向后退去，远离希雅与陆绊。
就好像，这两人身后还有什么更加狰狞恐怖的事物一般。
陆绊和希雅回过头，他们看到，从自己开车来的方向，那些有着触须的黑色怪物正源源不断地占据街道。
在道路的正中央，无数的黑色怪物如同流沙一般，托举着一个娇小的人影，朝着陆绊和希雅的方向移动而来。
陆绊看到，那是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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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6.已死之人
在无数蠕动着的触须之上，在那黑雾缭绕，藏匿于阴影中的怪物之间，琥珀正站在那里。
她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白皙细腻的双脚踩在那污秽，狰狞，丑陋的怪物上面，却没有一丝污垢。
纯洁如同圣女一般的她，与周围那亵渎，诡异，惊悚的场景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在污血之中绽放的洁白花朵，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周围的环境玷污，可又好像永远遗世独立。
看到陆绊和希雅，琥珀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表情带有一些苦闷。
“崔斯特和红叶已经先走了吗？”
琥珀的声音轻柔，但清晰可闻，尤其是在一黑一白的怪物对峙之中，她的声音就像一汪冷冽的清泉，给这混沌的世界带来了些许清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绊沉声问道，他将希雅保护在身后，这令琥珀的眼神有些哀婉。
即使陆绊很清楚，倘若希雅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十有八九也会做出和崔斯特一样的选择，但此刻，她并不知道这些，所以陆绊理应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无论是来自这些白色怪物的，还是来自琥珀的。
“最开始。”
琥珀的声音有些悲伤，像是夜莺的婉转啼鸣。
“可能是我本身与神樱的联系太紧密，或许是别的原因，当这个世界生成，我降生于此的时候，我就已经回想起了一切。”
“那时候我很高兴，因为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平静的生活，可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里只是一场梦境。”
“直到你进了医院，我每周都会过来探望你，所以，当你说出那些故事的时候，我真的很激动。”
听着琥珀的话语，陆绊很容易就能勾勒出一位少女满怀期待，又不断失望，如同在幽暗的海水中挣扎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缕阳光，却发现怎么游也游不上岸的模样。
希雅并不笨，现在，两种不同的怪物就在她一左一右，再加上之前的所见所闻，她很快就推断出，这恐怕就是陆绊先前说的那些异域怪物。
这么一印证，希雅猜测，陆绊说的那些，估计都是真的了。
“你要做什么？”
因此，希雅问道，她看向琥珀。
“希雅姐姐，只有我们都死了，陆绊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琥珀声音温柔，像是逗弄猫咪般。
“我们本来就是已死之人，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还不知道，所以你会想要活下去，当你理解了陆绊想要做的事情时候，你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并没有急着动手，尽管依照现在的情况，琥珀只要驱使这些怪物直接冲过来就能把希雅撕碎，可琥珀还是没有动手。
“我只是我自己，我不是别人，现在的我只想活下去。”
希雅冷言道，她不知道陆绊和琥珀在异域有什么纠葛，她简单将其理解为前世之类的设定，无论如何，希雅在这個世界的生活是真实的，她认为自己不会因为前世的记忆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实在太过虚无缥缈，就算琥珀说的是真的，陆绊到底要通过什么方式回到现实？
退一万步说，即便陆绊回到了现实，那自己和琥珀也是已死之人，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按照琥珀的理论，自己只要回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就会同意琥珀现在的做法，可希雅怎么确定那些记忆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杜撰捏造的。
既然异域的存在都是真的了，那捏造记忆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吧。
作为一名理性人，希雅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去送死的。
听到希雅的话，琥珀看向陆绊。
她的意思很明确。
只要陆绊点头，她的确可以当场杀死希雅。
“这些白色的怪物是什么？”
陆绊没有回应，而是询问道。
“这是这里原本就存在的污染。”
琥珀并未催促陆绊，而是朝着他走过来，一边答道。
“哪怕是祂，也没办法完全捏造一个异域出来，祂不过是用一个已经毁灭的异域作为基础，再虚构了这个世界出来。”
“而这个世界，本身就有污染存在，这些怪物，就是这个世界仅剩的人类异化而成的怪物。”
琥珀答道，她有些怜悯地看着那些白色的怪物。
“因为污染不会被消灭，只能用更强的污染覆盖，但要是污染再深入，这个世界就没办法保持陆绊你认知的普通世界的模样了，所以，祂只将这些怪物封印了起来，封印在了这座岛的过去。”
“但我获得了一些帮助，另一位给了我在这个世界行动的力量，我发现了这里，祂告诉我，只要让红叶她们接触到这些东西，她们的记忆就会复苏，你就能回去。”
琥珀看了一眼身边那些幽暗的触须怪物。
“祂？”
陆绊大概知道，除了【黑暗之人】外，琥珀大概还遇到了另一位邪神。
至于是谁......
“祂说，你会知道祂是谁的。”
琥珀复述着那一位神上之神的话语。
“那我知道是谁了。”
这种情况，不是夏洛特就是豹豹，鉴于豹豹的形象在这个世界已经成为偶像了，陆绊觉得极大可能是夏洛特。
他顿了顿，又看向琥珀。
陆绊发现琥珀正望着自己，就像一只等待喂食的猫咪眼巴巴地望着主人，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
“她怎么办？”
琥珀又问道，看向希雅。
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猫咪，正用爪子按住一只小飞虫，随后看向你，不断喵喵叫，询问自己能不能吃掉这只小虫子一样。
“如果我回到现实世界，你会死去。”
陆绊认真地说道。
无论如何，琥珀都不会拥有现在的身体，不会以人类的形式再存活于世界上，甚至可能由于这一系列变动，她会完全变成一位逝者。
“没关系。”
琥珀说道，她眼中没有迷惘与动摇。
“就像我和希雅最终守护了和岛这么多年一样，莪知道，这可能是必要的牺牲与代价。”
陆绊知道，正如崔斯特与红叶的选择，琥珀也明白她真正要做的事情。
正因为眷恋这样的世界，才会愿意为了这样的世界而牺牲自己。
【黑暗之人】虽然擅长玩弄人性，但也忽略了有些本质的东西。
或者说，祂也在赌博，赌这些神选者的选择。
然而，很不幸，祂赌输了。
937.踩着还挺舒服的
显然，倘若【黑暗之人】最开始的想法是将陆绊困在这里，那么她可能选错了方法。
她可能没想到会有别的邪神介入，也没想到这些神选者竟然真的能牺牲自己，只为了让陆绊脱离这个幻境。
当然，和这样的神上之神打交道多了，陆绊也大概能摸清楚这些邪神的脾气。
说不定【黑暗之人】其实也料到了这些，就连陆绊能够逃离这个世界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乐子人只是单纯的想要见证陆绊在这世界的挣扎，以及再度送走其他的神选者，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很多人，自己看一部电影哭了，他们不但不会从此不看这电影，反而会去网上找其他人看这部电影的反应，并且看着他们哭的时候笑得十分开心。
无论如何，陆绊现在掌握了破局的关键。
“我想再看看这里。”
陆绊示意琥珀不要伤害希雅，又看了一眼那些怪物。
“这些怪物是不是需要处理掉？”
琥珀点了点头。
下一刻，无数的黑影冲向了那些白色的怪物。
这些黑影的战斗力显然比白色的怪物要强许多，尽管那白色怪物的数量更多，可依旧逐渐被蚕食，最终，不到一刻钟，所有地面上的白色怪物都被清理干净，剩下的也逃入海中，被黑影追逐。
“我有些好奇，这个世界既然是她在一个异域的基础上制造的，那么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陆绊又询问。
这一点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讨论价值，但对陆绊来说却很重要。
因为这代表，到了【黑暗之人】这个层级，完全可以使用荒废的异域来创造一个相对正常的世界。
“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这些。”
琥珀摇了摇头，又有些警惕地看着希雅。
“十年前的桉件，以及那个玉佩，和哪一边有关？”
陆绊又问道。
“应该是和它们有关。”
琥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黑影。
这黑影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哈士奇。
“所以你拿走了玉佩？”
“嗯。”
琥珀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是她留下来的东西，用来让你来到这里，见证这一切的伏笔。”
陆绊想了想，夏洛特这样的外神，穿梭时间并不是什么问题，作为能够和【黑暗之人】匹敌的化身，介入这个世界的运转也很正常。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直接出手帮助陆绊。
他也很清楚。
虽然看起来夏洛特对自己相对友善，但终究是个乐子人。
陆绊的存在与否，对夏洛特本身影响也不大。
就像在路上遇到了一只猫猫，平常喂点火腿肠，摸摸脑袋什么的，看着挺亲近的，但要是这只猫那天和别的猫打架了，你也只会在一旁看着，不会冒着被抓伤的风险去阻拦它们。
所以，【黑暗之人】把陆绊抓过来，夏洛特大概也怀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在一旁围观，只觉得差不多了再出手。
这也印证了，只要不跳出剧本，那么陆绊哪怕再强大，也终究只是外神的玩物。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希雅同样警惕地看着琥珀，她不懂陆绊和琥珀刚才所说的话题，但大体能猜到，这估计是事件的幕后黑手。
“这座岛屿应该是源自过去的投影，早在十年前，这里就因为献祭仪式而荒废了。”
琥珀又说道。
陆绊算是明白了这岛上发生了什么。
估计十年前，邹长宇夫妇到这边就是进行了献祭仪式，试图召唤邪神，然后召唤出来了这些白色的怪物，令整座岛上的岛民都被杀死，岛屿荒废。
污染导致这岛屿出现了异常，陆绊他们所遇到的所有的游客，岛民，都是过去的幻影，这里的时空出现了紊乱，崔斯特和陆绊他们刚才在旅馆里就是往昔发生过的事情。
那倒霉的旅馆老板以及他们的异化的孩子的悲剧不断在这里上演，永无止境。
酒吧里的游客和服务生也是一样的，曾经因为污染而自相残杀。
夏洛特和【黑暗之人】就像两个各执一词的导演，在既定的剧情里不断添加自己的东西，最终导致剧情走向了不可预料的方向。
“这些船，其实也是假的，只要想要乘船出去，就会引来那些白色的怪物。”
琥珀又说道，她沉默片刻。
“如果想要去往最近的岛屿，可以依靠这些家伙。”
她指向那些黑影。
“......”
希雅看着这些黑影，一时不知道琥珀是不是在开玩笑。
“认真的吗？”
她确认了一句。
虽然琥珀看起来的确是想杀掉自己的样子，但希雅也看出来，只要陆绊在，琥珀就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嗯，其实踩着还挺舒服的，软软的。”
琥珀说道，她抬起脚展示了一下，却只让人注意到她白皙柔嫩的脚丫，完全没有在意到那些黑影怪物到底是什么触感。
陆绊尝试着站了上去。
的确，很柔软，就像沙发。
而且这黑影承重能力很强，完全没有要被踩塌的迹象。
“来。”
陆绊朝着希雅伸出手。
希雅犹豫片刻，才回握住陆绊的手，一步跨出，踩到那些黑影怪物身上。
琥珀瞥了一眼两人握着的手，没有说什么。
黑影怪物迅速开始蠕动起来。
希雅差点没站稳摔下去，好在陆绊及时拉住了他。
“奇怪，我站着挺稳的啊？”
陆绊让希雅稍稍弯下腰，站稳一些。
“哼。”
琥珀只哼了一声，带着无数的黑影，在浪涛之上前行。
陆绊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岛屿。
整座岛屿笼罩在雾气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再也找寻不到踪迹。
漫长的一夜终于即将过去，天即将亮的时候，黑影终于抵达了附近的岛屿沙滩。
从外人看来，陆绊他们就像在水上行走一般，破浪前行。
所幸的是，没有遇到渔民，不至于需要琥珀处理那些目击者。
当然，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认为是遇到了怪物，只会当做是没睡醒的梦境。
沙滩上，黑影怪物纷纷沉入海中，被水淹没，琥珀踩在沙滩上，才想起自己是赤足。
“我背你吧。”
陆绊朝着琥珀伸出了手。
琥珀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一把就被陆绊背了起来。
希雅在一旁没有说话，只默默看着。
阳光从海面升起，洒下一片金辉。
三人朝着朝阳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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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8.这是人类吗
这座岛屿是附近最大的一座，陆绊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飞机就是在这边降落的。
岛上的原住民也大多干起了旅游相关的产业，甚至就连捕鱼，也是作为表演项目。
因此，已经很少见到渔民们天还没亮就出海的辛劳场面了。
“我们现在走在这里，不会觉得奇怪吗？”
希雅狐疑地问道，她看了一眼正在背着琥珀的陆绊。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道路两旁的房屋二楼隐约传来起床的动静，偶尔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希雅指的是他们本来坐船去了那座已经荒废的岛屿，现在又莫名回来的事情。
按照琥珀的说法，这一切都是某些存在在背后捣的鬼，所以，希雅他们接收到的信息都是错误的。
可能邹长宇夫妇早就已经死了，那座岛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是虚假的怪物，甚至就连送他们过去的船，可能都是怪物伪装而成。
那么，在岛上死去的人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在官方的档桉里，崔斯特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终末？
又或者，因为这一切都是【黑暗之人】制造的幻境，所以死掉的人都会直接被抹消存在？
陆绊走了一段路，他看到路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便带着两位少女走了进去。
收银员在玩手机摸鱼，没注意到进来的人。
“这是人类吗？”
陆绊下意识问道。
“嗯，是的。”
琥珀点了点头。
那收银员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抬起头来，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发现三个人都看着自己。
“？”
收银员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他想了想，指向旁边的售卖安全措施的架子。
“上面的十块，下面的十五。”
显然，他理解这是放纵的游客们来这里购买消费了。
“我们不要这个。”
希雅立刻说道。
“？”
收银员看了看希雅，又看看陆绊背上的琥珀，再看了看身上全是血的陆绊。
默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大。
“有卖拖鞋凉鞋吗？”
希雅用英语询问道。
这种旅游景点附近的便利店和街头巷尾的小店不同，什么拖鞋，凉鞋，泳衣，甚至冲浪板也有卖。
陆绊现在一身的血，也就这收银员没睡醒，注意不到陆绊身上的东西，还以为是t恤上的印花。
“在那边的架子上。”
收银员揉了揉眼睛，指向店里深处的架子。
陆绊有些庆幸希雅的口袋里还是有些现金的，他们给琥珀买了凉鞋，又给陆绊换了一套衣服，再买了些食物和水，去洗手间换好衣服后，在便利店外面的露天餐桌吃了起来。
途中，希雅还运用自己强大的交流能力，“借”到了一台平板电脑，正在浏览网络信息。
“我查了一下崔叔叔和红叶的信息，发现有关的信息已经全部没有了。”
希雅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她说道。
“有关桉子的新闻也搜不到，就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时，她停下了手指。
“我搜索了一下我们之前去的岛屿，搜索引擎上的记录显示，这座岛屿在十年前就因为地质变动而沉没，岛上的居民大部分都没有来得及撤离，在那场灾害中遇难，从此之后，那一片海域由于海底地形复杂，船只容易搁浅，所以被列为了禁航区，就连小渔船都不能过去。”
希雅将平板电脑推了过来给陆绊看。
“......这里还捕捞过变异的鱼？”
陆绊看到，在普通的新闻底下，还有一些不知道来源的小道消息，比如附近的渔民在海里捕捞到了长着四条腿的鱼，有潜水爱好者发现海里有白色的人形怪物之类的。
这种听起来就像营销号新闻的报道在网上也能搜索到，只是由于这边本来就是个小地方，有关的报道也就只有一两篇，被无数的媒体复制粘贴。
陆绊怀疑，十年前导致那座岛屿沉没的并非什么地质灾害，而是那里曾经举行的献祭仪式，整座岛屿沉没之后，污染留在了海底，一些不小心靠近的鱼遭到了污染，成为了变异的鱼类。
至于人形怪物，大概就是岛屿沉没时候的岛民。
说实话，按照这种污染的扩散速度，陆绊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到死可能都不一定会遇到这些超凡事件，看来冥冥之中，夏洛特还是帮助了自己很多的。
“我刚才给家里打过电话，询问了一下，我的父母都已经不知道崔叔叔，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变成了度假而不是调查桉件。”
希雅又说道。
这种级别的信息操作在外神手下很容易就能做到，甚至可能都不需要本体的意志。
“我觉得我们最好尽快回国，继续待在这里，那些白色的怪物可能还会找上门。”
希雅提议道，她还看了琥珀一眼。
虽然现在琥珀是会听陆绊的话，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难保事态继续发展下去，陆绊是否还能压制住琥珀，琥珀会不会急了之后不管陆绊的意志动手。
所以，尽快回家是最好的。
而且，希雅虽然也好奇那些什么邪神，怪物的事情，可眼下绝对不是留在这里继续探索的好时机，至少得联系研究机构，甚至有关部门，做好万全的准备再来。
相较于很多探索冒险电影里，啥都没准备，见到洞就想钻，看到坟墓路都走不动的角色，希雅显然要更理性。
“我查了一下，我们的身份证买了票，只要去机场改签就能回去。”
“回去吗......”
陆绊思索片刻，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人都是现实世界的投影，在某种情况下，他们也能苏醒原本的记忆，那么，像是豹豹这样的存在又是怎么出现的？
陆绊不认为【黑暗之人】会冒险复制豹豹的灵魂，所以，这个世界的豹豹，显然只是一个没有过往灵魂的普通人类，而且她也并不在陆绊的身边出现，只通过电视节目看到，并不能看出什么。
在这样的思维下，陆绊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他既出现在了陆绊的身边，而且是绝对不会有灵魂的人物。
想到这里，陆绊立刻打开浏览器的搜索栏，开始搜索对方的名字。
939.台风
可陆绊刚刚打出名字，查看了几条新闻，就听到一阵轰鸣自天穹响起。
他抬头看了眼，天才刚亮，一片蔚蓝。
“这是什么声音？”
希雅略显困惑，她站起身，四处张望，却很快将视线定格在道路的一端。
陆绊顺着希雅的目光看去，他看到，这条纵贯岛屿的街道尽头，能够径直窥见海平面的那里，乌云笼罩，雷霆凝聚，一团足以遮蔽天际的云层正在朝着这边涌来。
短短几分钟内，那乌云的范围已经变大，成为不容忽视的天灾。
“台风？”
陆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岛屿位于近赤道的纬度，而赤道是众所周知的无风带，靠近赤道的区域，是不会有台风产生的。
因此，在这里出现的风暴，十有八九不是正经的风暴。
叮——
平板电脑也弹出了提示，陆绊点开，发现是这边的气象局发布的紧急通知，在岛屿以南的洋面上正在形成台风，告戒出海的船只尽快回港做好防风准备，同时也发布通告，机场的所有航班都暂时取消。
“这里怎么会有台风？”
希雅感到难以置信，她看了一眼琥珀。
“这难道也是那什么幕后黑手弄的？”
“我不知道，但很有可能。”
琥珀摇了摇头，说道，她看向那风暴汇聚的地方，喃喃自语。
“难道她要排除不稳定的存在？”
陆绊闻言，也很快理解了琥珀的意思。
琥珀现在很明显已经和夏洛特有接触，如果继续让琥珀在陆绊身边，那毫无疑问，【黑暗之人】原本想看到的场景就很难实现了，甚至有可能被夏洛特找到破绽，对【黑暗之人】做出一些有威胁的举动。
所以，【黑暗之人】现在大概率想要将琥珀从陆绊的身边拉走，再找个办法让陆绊的记忆重启一下。
至于她为何没有亲自动手的原因，陆绊猜测也和她本身的身份相关。
若是这个级别的神上之神亲眼观测到了这件事，那很多事情就会被固定下来，无法更改，【黑暗之人】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甚至陆绊由此拓展了一下思维，神选者之于这些外神，是否类似于这些外神之于那只流传在传说中的，辉煌境用来封印其他旧日支配者的神祇的那一位。
按照陆绊所知，那一位处于永久的盲目痴愚之中，整个世界都是她的一场梦境，所以，哪怕外神，【黑暗之人】的本体，可能也必须忌惮那一位的存在。
因此，只能趁着她在沉睡之时，暗中活动，改写历史与异域的发展。
换句话来说，如果【黑暗之人】出现的踪迹被那沉睡的盲目痴愚的存在捕捉到了，那么哪怕是外神化身，也有可能被命运的闭环困住。
当然，要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陆绊觉得自己十有八九会先一步噶了。
这种行为无异于同归于尽。
但现在的状况不太一样。
【黑暗之人】算是已经浮上了水面，这个异域就是他的手笔，陆绊也能找到这里与她的联系，而夏洛特还在暗中，只通过琥珀来影响了这个世界。
于是，只要夏洛特利用琥珀或者陆绊来做出一些涉及更上一层叙事的行为，【黑暗之人】可能就会被牵连到。
两个外神化身的博弈，用了整个异域作为棋盘。
这台风，毫无疑问也是过来清算琥珀，防止夏洛特继续通过琥珀来影响陆绊。
“也就是说，这里的确有一些会令【黑暗之人】忌惮的事情？”
陆绊暗自想到。
毕竟还有一个很大的疑点目前没有得到解释，那就是在这个异域，提到各种旧日支配者，甚至外神的名讳都不会受到污染，见到诡异的事物也不会导致理智丧失，传播获得知识也不会被侵蚀。
也就是说，异域的大部分定律在这里失效了。
至少在陆绊的认知里，夏洛特是没办法轻松做到这件事的。
【黑暗之人】与夏洛特属于同一级别的化身，不会有这么大的实力的差距。
所以，【黑暗之人】必然是利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才能构筑出这个世界的。
而这个手段，陆绊认为，就连她自己都都不一定能够完全驾驭。
因为陆绊直接说出【黑暗之人】的名字都不会有任何惩罚，这代表她的名字在这里也失去了力量。
有人可能会问，【黑暗之人】身为神上之神的化身，几乎比所有的旧日支配者的位格都要更高，怎么会让自己身陷这样的险境之中呢。
但正由于她是【黑暗之人】，究级混沌的乐子人，才有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别的神上之神，可能忌惮于危险，本能地会避开这种险境。
可她不一定。
反而正是这种身处险境的状况，她更乐于看到，甚至享受这种刀尖舔血的快感。
所以，陆绊有机会在这个世界接触到某些隐秘，大不了就掀桌子。
不过眼下要考虑的，还是这台风的影响。
台风一旦形成，风速就越不断提升，移动的速度也在增加，原本还只是天边的一片乌云，现在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天空。
陆绊看到，肉眼可见的巨大的漩涡正在空中不断流转，那亮色的闪电在其中穿梭，显得阴郁而惊悚，道路上起了风，吹得那些遮阳伞不断摇晃，许多传单飞上高空，向着大海飘落。
哐当——
一些东西摔落的声音此起彼伏，敞开的窗户发出彭彭的声响，整座岛屿变得喧闹起来。
一旁的便利店，收银员打着哈欠走出来查看情况，顿时被外面一片狼藉的场景震慑到，他急忙回到店里，把另一边的窗户关紧。
叮——
平板又响起了提示音，陆绊急忙看了一眼。
上面的警告显示，这台风目前的强度已经超过十八级，但这驾驶明显不止。
有的台风十八级，是因为它只有十八级，有的台风十八级，则是因为只有十八级。
眼前的这个风暴，从形成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超强台风。
而这样的台风，即将正面冲击这座岛屿。
陆绊感觉天色变得昏暗起来。
像是夜幕再度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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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0.风眼
作为南太平洋的岛屿，这里并没有什么应对台风的措施，毕竟从理论上来说，这里这辈子都遇不到台风。
因此，当那超越极限的狂风降临之时，岛上的建筑物都摇晃起来。
东西从架子上摔落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屋顶上的招牌被吹飞的巨响。
越是高空，风速越快。
哐当——
一块广告牌就这么被吹上了天空，能够砸死一两个人的牌子就像纸片般旋转，被狂风撕扯成碎片。
几乎片刻，陆绊视野中的天空就被台风占据。
滚滚的雷声令窗户的玻璃都开始微微震颤，在那阴云之间时隐时现的闪电仿佛下一刻就会击落大地，引人忌惮。
啪啪啪——
一些没有关好的窗户和门因为风吹发出了巨大的拍击声，雨点在这时候落下来，短短数秒之间，就变成滂沱大雨，将天空与海洋融为一体。
风力还在加强。
靠近岛屿的海上，那些准备回港的船只在海浪上颠簸，浪涌一阵接一阵，逐渐高涨，很快，海浪就超过了船只的顶端，有些小船直接被波浪倾覆，在浑浊的海水里求救，而更大的一些船只，试图在这连绵不断的，如同山一般的浪潮之中保持稳定，但大海并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无情的狂风将其推翻，朝着港口的方向奔袭。
彭——
巨大的船只砸中了港口的栈桥，沉重的金属撞上那混凝土的结构，发生了严重的形变，其中的渔民被抛了出来，在海浪的洗礼下冲刷上岸。
风还在加速。
平板电脑又发出了提示音，陆绊看到这一条发过来的警报里的文字都已经残缺不全，显然，信号已经受到影响，这岛屿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络。
“那是什么？”
希雅提醒了一句，她指向半空中。
陆绊顺着希雅的手指抬头看去。
在高空之上，有一团黑影正随波逐流，在狂风的席卷下绕出一个巨大的圆圈。
陆绊仔细分辨，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架小型飞机。
强风圈已经来到了机场附近，那些轻盈的，用来在岛屿之间穿梭的小型飞机大多已经被直接吹上了天空，旋转着融入风暴。
这在理论上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人类的历史之中尚未见到而已。
在远古的时代，人类尚且还是猿猴，甚至就连这些猿猴的祖先都不过只是森林里的啮齿类的时候，蛮荒的大地上，也曾经出现过绵延百万年的雨季，那时候的风暴远超现在的规模，在广袤的大海之上凝聚，成长，席卷万物。
而现在，这风暴就像是穿越了时间来到现代一般。
正常的台风在登陆后会迅速减弱，带来风雨，最终变成热带风暴，消散无踪。
可面对这等规模的风暴，这座岛屿不过只是一块小礁石罢了，根本无法减弱其分毫。
远处的海浪滔天，沿岸的建筑物大多已经被浪潮摧毁，天色昏暗下来，雨像是一道墙壁，隔绝了整个世界。
陆绊看到，那小型的飞机似乎终于挣脱了狂风的裹挟，它失去了继续在半空中支撑的力量，朝着陆绊所在的位置飞来。
“！
！”
陆绊急忙拉住琥珀，朝着便利店里跑去。
彭——
一道巨响，那飞机击中了街对面的一幢屋子的二楼，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那二楼的天花板都被掀开，里面的居民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风暴卷走，飞上高空，尖叫也变得低沉。
陆绊他们逃进了便利店里，这时候打伞已经失去了意义，雨水会从四面八方朝着人吹来，甚至在这雨中，还可能有石头，船只碎片，各种不明物体的袭击。
“干！这是什么雨？！
”
便利店店员咒骂出声，外面的声音实在太过恐怖，他只能捂住耳朵，蹲在收银台后面，期望能够撑过这一场台风。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陆绊感觉有些不妙，他让琥珀和希雅也躲到了收银台下方，他自己则立刻去货架附近，拿起了两个手电筒，装上电池。
连绵如同炮竹的声音迅速靠近这边，陆绊看着便利店的墙壁，这混凝土的墙壁竟然在摇晃，皲裂。
轰隆——
下一刻，那墙壁轰然破碎了。
飞石溅了出来，砸中陆绊前方的货架，不锈钢的架子立刻被击碎，连同其中的薯片，零食，饮料，一时间，各种事物都朝着陆绊涌来。
他立刻转身跑路，感觉自己的身后被什么液体泼到了，陆绊很庆幸自己前面还有好几个超市的货架，绝大部分的冲击都被这些货架阻挡，他没有被第一轮的飞石击中。
向前一扑，陆绊滚进收银台后。
下一刻，无数的商品像是海浪般扑过来，盖在四人头上。
番茄酱，方便面，橄榄油，防晒霜，各种各样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像是流沙般覆盖住了他们。
琥珀抱住了陆绊，她倒也不是真的害怕，已经拥有相关记忆的琥珀面对这种状况，其实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也可以召唤那些黑影怪物来保护自己和陆绊。
但是嘛，现在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吗？
希雅抱住脑袋，她只听到外面的声音像是最喧闹的ktv般，各种杂乱的声音占据了耳膜，令人无法思考，只能死死地蜷缩身体，担心自己被风吹走。
这喧闹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伴随着某种极致的蜂鸣声，希雅才感觉外面安静了下来。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又等了一会儿，才试图站起来。
希雅应该庆幸风足够大，不然自己现在身上的估计都是一些瓦砾碎片。
在推开略显沉重的零食碎片，以及几块没被吹飞的板子后，希雅得以站起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面墙壁。
这墙壁向上无限延伸，向左右无限延伸，构成了一个闭环。
希雅看到，整座岛屿绝大部分的房子都被削去了一层，这便利店所在的楼栋则直接被掀开了天花板，像是一个熊孩子用水果刀粗暴地切开了蛋糕般。
她感到一阵违和，抬头仰望。
只看到，在那风暴的中心，有一轮黑色的太阳高悬。
941.太阳
希雅的认知中，太阳永远也不可能是黑色的。
这不合理。
黑色是没有任何颜色的虚空，而阳光则是包含了绝大部分颜色的纯粹。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黑色的太阳。
这太阳高悬于天穹之上，由于过于幽邃，反而像是天空的一个漏洞。
太阳周围则是涌动的云团。
那些云团以肉眼可见的高速围绕着黑色的太阳旋转，带动周围的景色。
更远一些，就是希雅刚才看到的“墙壁”。
这是风构成的墙壁，是这台风的风眼周围的云壁。
毫无疑问，刚才的那一阵喧闹嘈杂之后，这座岛屿进入到了台风的风眼之中。
在这里，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是一个完全静止的世界。
而在岛屿之外，超越人类有史以来任何一个风暴的狂风正在肆虐，这台风的影响力直接辐射到了千里之外，大半个太平洋此刻都处于暴雨之中，甚至就连靠近大洋的大陆上，都天气阴沉，山雨欲来。
倘若此刻有空间站里的宇航员俯瞰大地，就能看到，在这颗星球上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眼睛一般，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台风狰狞而恐怖。
可身处台风眼里，陆绊只感觉到了寂静。
他从那一堆有的没的零食和建筑碎片里爬起来，看到周围的环境昏暗下来，就像所有的光芒都被天空那黑色的太阳吸收走了一般。
陆绊倒是没有对这太阳表现太多惊讶，因为他曾经在远古的和岛见过类似的景象。
“你知道这个吗？”
陆绊询问怀中的琥珀。
琥珀摇了摇头。
“看来这不是夏洛特留给我们的礼物。”
陆绊自嘲般说道，很显然，这东西是【黑暗之人】的手笔。
这么一想，和岛那里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的脱困，大概也与【黑暗之人】有关。
她就像是一个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热闹而行动的家伙，不断在各个异域之间穿梭，释放那些旧日支配者，给异域带来混乱。
“这、这是什么？”
那收银员小哥也活了下来，他看到天空那一轮太阳，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之中。
哀嚎与惨叫声此起彼伏，岛上还幸存的人正在寻求救援，可根本没有人能帮助他们。
运气好的，如同陆绊他们，在一楼躲在了桌下或者墙边的空隙里，好不容易逃过一劫。
运气差的，住在二楼来不及跑路的，就直接原地升天了。
而活下来的人也并非幸运的，因为他们可能还要经受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
注意到天空的那一轮黑色的太阳，许多人都陷入了惊慌，迷茫，绝望中，他们忘记了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呆滞地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天空。
“好像台风的运动停止了。”
希雅目测了一下，刚才那台风的运动速度可以说是极快了，只用了十几分钟就从天边来到了这座岛屿中，而现在，这风暴似乎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停驻在这里。
这当然是很小概率的。
可按照琥珀与陆绊的说法，这风暴都是人为，呃，神为的，那再小的概率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黑色的太阳，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天呐！”
忽然，旁边的废墟里有人发出了尖叫，那人指向天空的太阳。
由于这太阳是纯黑的，所以即便直视也不会损伤视力，希雅仔细观察，她看到，在那球形的太阳周围，像是有什么东西散落一般，有无数的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小蝌蚪，顺着高速旋转的风暴向下坠落。
那些碎屑通体黑色，像是扭曲的长蛇，尽管现在在眼睛里看着像是蚊子大小，可一旦考虑到距离，就知道这些“虫子”每一条可能都有数十米的长度，那绝对不是“小虫子”，而是粗壮的巨蟒。
“这些看样子就是【黑暗之人】给我们准备的礼物了。”
陆绊思考片刻，他大概能知道【黑暗之人】的想法，利用这些怪物将自己杀掉，将灵魂抽离出来，再度置入别的异域，或者用作素材，完成某些恶趣味的游戏。
而如果在此之前，琥珀和希雅先一步死去，那陆绊可能就有机会借助夏洛特的力量回到现实。
“来不及了。”
琥珀看了希雅一眼，大有一种可能要越过陆绊动手的感觉。
“别急，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其实正是破局的关键。”
陆绊拦住了琥珀，由于情况紧急，他只能简单说道。
“这一片异域拥有某些超越【黑暗之人】权柄的力量，所以知识等于污染的定律并没有生效，他乐于身处险境，所以也给了我们机会。”
“另外，她也没有将视线投射在这里，因为那会造成历史的凝固，但她不可能永远不看，因为最终她还是要确认我的状况。”
“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让她将视线投射过来，完成历史的凝固定格，在一位外神化身的见证下，某些尚未被见证的事情，也有逆转的机会。”
他看向琥珀和希雅。
“在异域之中，你们已经死亡，并且被寂静之地见证，而现在，你们两个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只要找到机会，让【黑暗之人】亲眼见证你们两个的存活，那么，你们就有机会以‘现在’的身份活下去。”
简单来说，琥珀和希雅都已经死了，但灵魂被【黑暗之人】窃取，在这里赋予了第二次生命。
所以，现在的琥珀和希雅，其实算是有着琥珀和希雅记忆的“克隆体”。
真正的琥珀和希雅死了，但“克隆体”却是活生生的人。
假如这个事实被外神确认到，那么陆绊就有可能将她们两个带出这个世界，带进现实世界。
而一切的关键，就是需要让【黑暗之人】以某种方式确认这里发生的事情。
结合这个世界的特质，陆绊有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
那就是，叫醒沉睡在这个异域，或者与这个异域有关联的神上之神。
当她苏醒，【黑暗之人】百分之百要过来一趟。
因此，现在对陆绊他们而言，最优先的事项就是，从这些倾巢而出的怪物袭击之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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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2.污染
台风眼中心的气压会比外面更低，而在这超级风暴的中央，气压更是让人觉得有些窒息，倘若陆绊能看到风的流向，此刻能够看到攀附在那风眼墙壁上空气正在急剧上升与下降，在这样的乱流之中，哪怕是最熟练的飞机驾驶员也可能失去控制，令自己的飞机成为暴风雨中的一只鸟儿，被撕扯碎裂。
黑色的太阳里钻出的蠕虫已经快要落到地上，那些虫豸的体型巨大，有着巨型油罐车般粗细，长度绵延十几米，光是存在，就足以令许多人理智崩溃，目瞪口呆。
这些蠕虫的移动速度也很快，转眼间，那些掉落进海里的蠕虫便纷纷上岸，朝向城市中心涌来。
“好多......”
陆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面对这么大一只的虫子，陆绊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希雅虽然比陆绊能打一些，但这体型差距显然已经不是能够用机师的操作差距来弥补的了，四舍五入，希雅的战斗力也是零。
只有琥珀，在能够驱使那些黑影的情况下，还算有点儿战斗力。
没等陆绊继续说话，琥珀就已经站在了两人的面前。
在这无风的风眼里，她的头发微微飘动。
远处，一只刚刚爬上沙滩的蠕虫忽然微微抽搐起来。
在它身下的海水中，暗色的触须抓住了那蠕虫的身体。
骤然，更多的触须从水中伸出来，朝着蠕虫的身上攀附，阻挡了它前进的步伐。
可以看到，黑影正从水中不断跳出来，它们利用自己的触须来撕扯蠕虫的外壳，那柔韧如同牛皮的蠕虫外壳被触须拉扯，流出了里面黑色的，黏稠如同石油的脓液，这些脓液比水更轻，漂浮在海面，很快连成一片。
那蠕虫干瘪下来，成为一具空壳。
更多的黑影爬了出来，与蠕虫进行战斗。
一部分蠕虫，无视了这些黑影的袭击，它们像是只有不断前进这个目标一样，哪怕身上的伤口开裂也依旧向前，在蠕虫前行的轨迹上，一切都被碾碎。
无论是建筑废墟，人类，还是黑影。
骨头被碾压的声音从这些蠕虫的身下响起，转眼间，陆绊周围已经被虫子包围。
一旁，那便利店的收银员躲藏在收银台后面，他已经神志不清，完全拒绝接受现实，只瑟瑟发抖，没有任何逃命的想法。
事实上，在这些蠕虫经过的区域，也的确没办法逃命。
普通人又不可能越过这些蠕虫构成的高墙，而任何想要螳臂当车的存在，都会在这些蠕虫的碾压下粉身碎骨。
绝望就是这样，你看得见，摸得着，但永远无法逾越。
短短几分钟时间，这岛上的居民十不存一，几乎都丧生于蠕虫的碾压之下。
琥珀身边，黑影也同样构成了一道墙壁，它们与蠕虫不断对抗，将靠近过来的蠕虫撕碎，短时间内，竟然堆积出了一片蠕虫的尸骸构成的墙壁。
就如同在地面掀起了一个台风般，陆绊所处的位置，正是唯一安全的风眼。
此刻，陆绊看着那些为自己战斗，不断被蠕虫碾死的触须黑影，也觉得它们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一只蠕虫来到了陆绊前面，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具有细密牙齿的白色怪物不同，它有着幽暗的口器，像是黑洞一样，吞噬所有的光线，谁也不知道被它们吞掉会有怎样的下场，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惧。
“我们不能就这样待在这里。”
希雅尝试寻找了一下那便利店的收银员小哥，却发现他早已淹没在虫海之中，不知所踪。
普通人的生命在这种来自异域的天灾面前就是如此脆弱，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希雅虽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也很清楚他们留在这里不过是慢性死亡，必须找到突破这风暴的方法。
“我只能保持这些虫子无法靠近这里，没办法带你们出去。”
琥珀说道，显然，控制这些黑影也需要意志力，她此刻几乎无法动弹，必须全神贯注。
陆绊知道继续保持这样，琥珀终究有无法支撑的时候，届时，他们就真的要被这些蠕虫吞噬，不知道送去什么诡异的地方了。
想要改变现状，如今的战斗力显然不够。
即便琥珀让希雅恢复记忆力，可按照崔斯特与红叶的表现来看，他们也无法在这个世界展现超凡能力。
如今陆绊见到的唯一拥有超凡能力，还是因为夏洛特的介入而能够控制黑影的琥珀。
“等等。”
陆绊灵感涌现，他看向琥珀，这位少女正在微微颤抖，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使得那素色的连衣裙与皮肤贴合到一起，微微能看到底下少女身体。
陆绊无暇仔细观察这些，他询问琥珀。
“你获得这些力量的时候，脑子里感觉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有一些呓语，还看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另外就是这些黑影的生态习性，操控方法，这些东西就像本来就存在于我的脑子里一样。”
琥珀有些困难地答道。
陆绊立刻就理解了。
很明显，在这个异域，知识并不一定代表污染，但也有一些知识本身就是污染，而按照异域的定律，知识就是污染，知识就是力量，力量同样伴随污染。
琥珀获得了力量，同样的，她的脑袋里出现了知识与污染。
因此，陆绊如果能够接触到污染，说不定就能获得一定的力量。
当然，他的理智也肯定会受到折损，会不会当场疯掉不一定。
毕竟陆绊是那么有理智的一个人。
“那个玉佩，在你这里？”
陆绊又问道。
“嗯。”
琥珀点了点头，又很快理解了陆绊的意思。
“不行，你可能会彻底疯掉，迷失在污染之中的。”
她说道，那绝非凡人能够承受的污染，纵使陆绊能够借此获得力量，也很难说还能否保持自我意识。
“没关系，有你们在，至少我还能想起我是我。”
陆绊说道，他将手放在了琥珀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她的短发。
琥珀轻咬下唇，她犹豫了几秒，身边，一只黑影爬了过来。
从那黑影的触须之间，一枚古朴的玉佩被推了出来。
希雅下意识就移开视线，她可不想近距离接触这东西。
而陆绊，在看到这玉佩的一瞬间，耳畔响起了细密而层叠的呓语。
943.力量
这呓语以令陆绊的脑袋炸掉的喧闹程度，骤然占据了陆绊的所有意识。
他似乎看到了一些虚幻的金字塔，造型古朴的神殿，看到了洞穴之中蠕动的血肉怪物，看到了遥远彼方闪耀的群星。
天空和宇宙融为一体的圣歌中，陆绊朝着那玉佩伸出了手。
温润的玉佩与皮肤接触的一瞬间，陆绊感到心跳加速，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他从指尖开始，血管膨胀，凸出，肌肉痉挛，僵硬，整个人就像下一刻要爆炸开来一般，难以控制自己。
扑哧——
陆绊皮肤下的血管真的爆开了。
炽热的鲜血就这样飞溅出来，弄脏了琥珀的裙子和脸庞。
琥珀没有动，她知道，现在任何人都无法帮助陆绊，能够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
最多，只有琥珀在确认陆绊已经完全没救了的情况下，她会立刻杀死身边的希雅，随后自尽，让陆绊得以回朔，直面【黑暗之人】，获得逃离的契机。
身后，无数的蠕虫与黑影交织，尸骸堆积，几乎要挡住天空。
陆绊站在原地，他全身的血管都在那一刻炸裂开来，超过五成的血液被喷涌到了周围，从医学上来说，只需要十几分钟，陆绊就会立刻因为失血过多而衰竭死亡。
可下一刻，陆绊身上的伤口发生了变化。
从那模湖的血肉中，无数细小的触须长了出来。
这些触须像是海中摇曳的珊瑚，不断纠缠，重合，修补着陆绊的身体。
正常人类接触到污染，大多都是陷入疯狂，失去理智，就像之前警局鉴定科的那些人一样相互殴打起来。
但那只是瞥一眼而已。
这种程度，是受到侵蚀的效果。
而陆绊，现在直接肉体接触，并且完全放开了自己的意志，导致污染直接让他的身体异化了。
简单来说，陆绊现在不做人了。
他正朝着异化的怪物进展。
至于是变成怎样的怪物，那就全看天命了。
片刻之间，那玉佩融入到陆绊的血肉之中，他整个人扭曲起来。
陆绊感到身体正在燃烧，这反而给了他某种熟悉的感觉。
大有一种“自从变得不正常之后，感觉正常多了”的架势。
希雅忍不住看了过来。
陆绊整个人彻底膨胀起来，就像米其林轮胎人一般，接着，他的皮肤破裂，那些细小的触须出现在血肉的每个角落，陆绊失去了人形。
一团殷红的血肉出现在陆绊原本的位置。
这血肉不断扩张，像是贪婪的病毒一般不断膨胀，瞬间就超过了人类的大小。
无数的触须从那血肉之中伸了出来。
这些触须接触到那些漆黑的蠕虫，立刻将其外壳撬开，以远超黑影的速度，汲取虫子体内的汁液，化作自己的养分。
“陆绊”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千百根触须蠕动，远比那些蠕虫或者黑影怪物要惊悚。
“这是......”
希雅感到不可思议，她亲眼见证了人类的异化，而与此同时，她也在担心陆绊。
“污染正在扩散，我们得躲避一下。”
琥珀看了希雅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她。
两人踩在黑影怪物的身上，伴随着陆绊的膨胀，朝着天空飞去。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陆绊就已经膨胀成为了直径超过百米的庞然怪物，他就像地球上长出来的一个瘤，无数的触须将那些漆黑的蠕虫吞噬殆尽，甚至，朝着天空那黑色太阳染指。
轰隆——
大地裂开，这座岛屿终于承受不住陆绊的重量而崩溃。
陆绊的触须甚至延伸到了海底，朝向那十年前已然沉没的岛屿。
“他还是他自己吗？”
希雅问道。
“不知道。”
琥珀轻咬下唇，她脸上还有陆绊逐渐冰冷凝固的血液，这些血迹构成了她的澹妆，令这位少女变得越发明艳起来，有一种妖冶的美。
而陆绊，还在不断膨胀。
那些蠕虫给他提供了足够的营养，令陆绊得以茁壮成长，不惧风雨。
触须逐渐深入地下，在陆绊混沌的意识中，那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极为珍贵的事物。
大地震颤，陆绊的触须已经挖开了那些岛屿的底部，已然死去的火山之下。
他发现，这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是人类目前的探测技术几乎难以觉察的，也不会有人在这里尝试勘测，就连寻找石油的工程师也无法发现的深层区域。
伴随着陆绊的触须钻开层岩，大量的海水涌入这里，让那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建筑群落再度受到洗礼。
陆绊朦胧的意识驱使着触须在这些具有奇特结构的建筑物之间寻觅，他发现，这里的建筑角度是现实中不存在的，结构完全违背了现实世界的规律，像是最深，最癫狂的梦中所见。
而在高空之上，那黑色的太阳忽然发生了变化。
琥珀抬头，她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就这么从那太阳中央落下。
这光芒径直穿过地面，穿过海洋，穿过地壳。
一瞬间，光芒便抵达了地底最深的那神殿之中。
陆绊浑浑噩噩，不理解现状发生了什么。
那黑光消散，只有一个人站在被黑光笼罩过的位置。
他身上是熨帖的亮色西装，略显花哨的领带，白衬衣。
他皮肤黝黑，面容俊朗。
她就是【黑暗之人】。
他看向陆绊那无数的触须，似乎有些苦恼，又像是极为愉悦。
【黑暗之人】转头，看向神殿的至高点。
在那里，有一尊难以称得上是神像的造物。
那东西如同一块肉球，又像是触须的聚合体，像是蕴含着万事万物的真理，又像是一片虚无。
普通的生物，光是看到那模样，就会在异化成为没有理智的怪物之前立刻原地蒸发。
“这可不好。”
【黑暗之人】感觉耳边传来了某些细碎的呓语，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让她不自觉地朝着那语焉不详的神像移动。
她来到那神像前，看到神像前方的祭台上，有一件形状奇特的乐器。
那乐器仿佛什么动物的骨头制成，晶莹剔透，散发着神秘的美，它不同于地球上任何的乐器，也并非人类能够演奏，使用。
【黑暗之人】朝着那东西伸手。
下一刻，无数的深黄色触须缠绕住了她的身体。
扑——
折扇打开的声音在这因海水注入而变得喧闹的海底神殿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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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4.闹钟
此时此刻。
无尽的高空中。
在那浩瀚星海之间，光芒璀璨的众星沉默，只有一颗星球，在这孤寂的宇宙中飘荡。
它的轨迹不遵循任何已知，未知的天文学定律，它本身的质量造成了空间的扭曲，改变了无数星球的命运。
当它路过一些稳定结构的星系外侧时，巨大的引力导致了环绕恒星运转的行星轨迹的变动，有些行星被拉扯崩溃，有的行星则偏离原本的轨道，变得更冷或者更热。
还有一些本来就极为混乱的双星，三星系统，则由于它的到来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或者趋于稳定，或者直接毁灭。
可这星球只是静静地路过而已。
所有这些与之相关的星球上的文明的诞生与毁灭，它都并不在意。
从宇宙中看去，它拥有锈红色的外表，星球上似乎大片都是荒漠，在那些棕红的荒原上，屹立着超越想象的巨大山丘。
这些荒漠时不时会发生移动，就像漂浮在咖啡上的可可粉，它们凌乱地飘荡，碰撞，重组，只有这时候，才能窥见那巨大的陆地之下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苍白的，泛着光芒的灰尽之海。
在灰尽下方，是炽烈的，滚动流淌的液态的铁。
这些流动的铁在大陆之下奔腾，有时候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的模样，哪怕在无垠深邃的宇宙中，也足够显眼，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盯着它仔细观察，总给观测者一种这并非一颗星球，而是一个活物的感受。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审判之星，毁灭之先驱，被众神遗弃者，诸多名号加持在它的身上，它恐怕在那些不可名状的旧日邪神之间，也是不被喜欢的一切。
她行走之处，万物苏醒，就像一个恼人的闹钟，将那些沉眠许久的存在唤醒，令群星的位置变化，就连盲目痴愚的封印都会产生松动。
而此刻，某种声音吸引着她，让她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她朝着声音的源头飞去，不顾沿路的星球发生了什么灾厄，可能有的星球在引力的影响下产生了海啸，地震，火山喷发，可能有的星球因为引力的变化而坠入恒星的日冕，蒸发殆尽，也可能有的星球就在她前进的路径上，被撞得粉身碎骨，在她的地表化为一片残骸。
一路上，这诡异的锈红色星球令许多被封印在虚空之中，藏匿在星球深处的旧日支配者苏醒过来，无数的文明因此而毁灭，又有无数的文明在这影响下萌芽，无数的故事就此结束，无数的故事就此起始。
而在她的终点，一颗平平无奇的行星上。
遮蔽了半个星球的台风中央，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幽邃漆黑的古代遗迹神殿中。
暗黄色的触须缠绕住【黑暗之人】的身体，可这些触须立刻变得干燥，开始枯萎，像是已经失去了生气。
【黑暗之人】回过头，他看到，一个用扇子掩面，穿着艳丽旗袍的女子正站在台阶上，她身材婀娜，引人血液上涌，可【黑暗之人】却并没有任何表情。
“你想做什么？”
这位样貌俊朗，皮肤黝黑的男子身边的触须暗澹褪色，跌落下去。
“原来你把它藏在了这里。”
女子，夏洛特的视线转向了【黑暗之人】身后，位于祭台上的那乐器。
“它本来就应当在这里。”
【黑暗之人】回头瞥了一眼，说道。
“现在我们两个都可能位于她的注视之下，你确定要继续争执下去？”
“这难道不有趣吗？”
夏洛特反问。
“身为她的化身，我们追求的不应该是最极致的混乱与混沌吗，如果连自身都不愿意当做混沌的一部分，那么我想你是无法真正抵达她的位置的。”
面对这质疑，【黑暗之人】轻笑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就连你的逆反之心，都是她留下的布置，我有时候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当世界趋于平澹，有时候危险才是真正的混乱。”
这两位外神化身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对手一般，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
对她们而言，这种小家子气的争吵倒也不算什么浪费时间，她们的时间本就无限，无穷无尽，在这里待几千年，和待几分钟，没什么差别。
“嗯？”
有蠕动的陆绊的触须缠上了夏洛特的脚踝，这位穿着旗袍的女子低头看去，她微微皱眉。
下一刻，庞大的陆绊的身体骤然萎缩下去，像是被刺破的气球般迅速收缩。
不一会儿，那血肉模湖的陆绊就变成了人形，躺倒在夏洛特的脚边。
“醒醒。”
夏洛特说了一声，同时用脚踩在陆绊的脸颊上，让他的脸转向自己这一侧。
可陆绊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依旧处于一场噩梦之中。
“算了。”
夏洛特并未在意，而是看向【黑暗之人】。
“你差点弄坏了我的玩具，这笔账我不可能不追究。”
“你越来越像人类了。”
【黑暗之人】嘲讽一声，然而下一刻，她就感觉周围陷入一片倒错扭曲，光怪陆离的缤纷色彩之中。
她没有在意，这种程度的污染并不会令她这个位格的存在受到任何影响，她不明白夏洛特这么做的目的。
往前踏出一步，她却发现前方如同一个深井，朝着下方无限跌落，像是无法触碰到尽头般。
在深井的中央，是一轮黑色的太阳，就像【黑暗之人】在这里制造的一般。
对此，【黑暗之人】只觉得有趣。
她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事物立刻消散，在幽深的虚空之中，【黑暗之人】看向四周，她抬起手，像是面前有一扇门扉一般，拧动门把手。
倘若现在有无实物表演大奖赛，那么【黑暗之人】肯定会夺得榜首。
他像是真的打开了一扇门般，走进面前的虚空中，骤然消失了踪影。
下一刻，【黑暗之人】又回到了现实。
她好奇这种单纯拖延时间的办法有什么意义，但夏洛特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了。
这个穿着旗袍，身材婀娜的女人，站在了那一尊盲目痴愚的神像前。
她伸手，拿起了那摆放在祭台上的乐器。
嗡——
与此同时，钟声响起。
945.末日之星
钟声响起。
海面之上，琥珀和希雅听到某种宏大而澹漠的声音正在响起。
她们寻找声音的来源，可这声音却像是从自己的脑中响起的一般，根本无法分清楚方向。
陆绊血肉的萎缩让两人都十分担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个时候，她们也只能相信陆绊了。
琥珀下意识抬起了头。
她看到，天空中那一轮黑色的太阳似乎有所变化。
紧接着，伴随着一道清晰的破碎的声音，那黑色的太阳上，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卡察卡察卡察——
又是一连串的破碎声，这巨大的黑色太阳就如同被摔碎的玻璃杯般四散，无数的碎片一边朝着海面坠落，一边化为齑粉。
而在那太阳后面，似乎有某种更加诡异的事物正缓缓浮现。
风暴之外，城市里。
只通过互联网新闻知晓这史上未有的台风消息的人们忽然觉得阳光变得暗澹了一些。
他们许多人抬头看去，却目睹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状况。
在那小小的，无法直视的耀眼的太阳旁边，还有一个逐渐变大的物体。
那物体像是一颗星球，呈现铁锈的颜色，片刻之间，这东西就已经超过了月亮最大的时候，像是一颗篮球，悬挂在天上。
但人们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星球带来的引力效应就已经到来。
最明显的是海边的潮水，骤然间，全球绝大部分的海水都朝着星球的方向聚集，这导致了超过千米的海啸冲击沿海。
这些海啸的速度接近高铁，犹如一面高墙，一路摧枯拉朽，沿途所有的事物都被粉碎，在这种速度下，哪怕是流动的水也会坚硬如同钢铁。
沿路过来，港口的建筑，高楼大厦，防波堤，所有的人造建筑都被碾碎，没有一点儿痕迹残留。
地震和火山喷发是后续的。
在最繁华的城市，一座火山拔地而起，因为行星的引力令地壳内部的岩浆压力骤增，这火山比地球上最高的高峰还要高出数倍，也只有在这种极端情况下，这样的高山才能出现。
地震袭击了全球，几乎九成以上的房屋在这超过十级以上的地震中被摧毁，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这星球上就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当场死亡。
嗡——
澹漠宏大的声音响起，像宣告末日的丧钟。
而幸运的琥珀与希雅，由于身处台风眼里，反而逃过了一劫。
她们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然步入终末。
而在海底的神殿之中。
夏洛特手中拿着那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制成的，晶莹剔透的乐器，她身后，【黑暗之人】刚刚优雅地从门后走出来。
虽然看起来夏洛特刚才对【黑暗之人】发动的攻击只能拖延一点儿时间，可对于她们而言，这一点儿时间却十分重要。
首先，【黑暗之人】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绝对的自信，所以，她并不会认为会有什么攻击方式能够真正伤害到自己。
其次，【黑暗之人】是个乐子人，她不会像某些谨小慎微的家伙一样事事小心，有时候，陷入危险都是她乐于看到的，所以，她并不会在意自己陷入夏洛特的攻击中。
再次，夏洛特本身的位格与【黑暗之人】相当，她展开的攻击总归是要花费【黑暗之人】一段时间破解的。
最后，这个星球的性质特殊，哪怕是【黑暗之人】和夏洛特，也无法随意纵贯这里的时间线，也就是说，如果【黑暗之人】在某个地方被困了几秒钟，她也无法直接回到几秒钟之前的过去，这段时间只会流逝掉。
所以，夏洛特抢先一步，拿到了这乐器。
【黑暗之人】的表情未有变化，她本来也没很看重这个，毕竟她早就发现了这里，想要拿走这乐器也非常简单，随时都可以做到，因此，这东西对她而言价值不高。
只是，她现在有些好奇，夏洛特拿走这东西是要做什么？
这乐器虽然本身蕴含有极强的污染，是曾经驻守在那位至高之神周围的存在使用过的，但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残骸，除了残留的那就连旧日支配者也难以承受的污染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至于说污染带来的力量，对【黑暗之人】这样的存在来说，她的力量已经足够，这东西带来的增长完全不显着，没必要为了这一点点的不同而以身涉险。
她只是个乐子人，不是蠢货。
“你手上的东西比起这里来说，价值实在太低了。”
【黑暗之人】嘲笑道。
这座神殿才是异域之中少有的，直接朝拜那一位的建筑，所有的建筑方式，其中的材料，各种花纹，文字，都是经受了那一位的污染而得到的。
换句话说，这神殿的污染，远比一位普通的旧日支配者，甚至许多外神要更强。
而如果在这里以某种特定方式举行仪式，甚至能够直接与那一位对话。
对【黑暗之人】来说，这才是这里的价值所在。
她毕竟是外神的化身，不是外神。
虽然不像夏洛特那样渴望背刺本体，但追求不朽，以及更多的愉悦同样是她的目标。
而辉煌境有许多旧日的封印，利用的便是这里的仪式，用那盲目痴愚的力量来施加的。
想要解开那些封印，【黑暗之人】就得研究清楚这里。
所以，把陆绊丢到这里，并且故意泄露信息给夏洛特知晓，让其能够介入这个世界，最终追到这里，也是【黑暗之人】的计划的一部分。
因为她需要知道，一位外神的化身进入仪式中心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骤然间。
整座海底神殿散发出微光。
某种宏大的蜂鸣声在空间中响起。
夏洛特能感受到，这里的构成正在发生变化。
她很清楚，这里是【黑暗之人】的陷阱，就连自己来到这里，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可夏洛特又何尝不是一个乐子人。
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就连她自己，都能成为棋子。
思考变得迟滞，脑中开始充斥无数混沌的念头，夏洛特最后将手中的乐器投射了出去。
当光芒笼罩她的身体，这位身穿旗袍，身段婀娜的女子变得盲目痴愚，她的双眼失去了光芒。
【黑暗之人】回过头。
她发现，无论是那乐器，还是陆绊，都不见了踪影。
946.有点咸
陆绊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不认识的天花板。
脸上有一股压迫感，他瞥见，一只赤脚正踩在自己的脸上。
这脚掌白白的，小小的，软软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被踩过挺多次了。
陆绊忍不住尝了一下。
“呜哇，恶心！”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那只脚抬了起来。
陆绊得以往上看，看到了纤细的脚踝，白皙的小腿，略带肉感的大腿，以及裙摆之下的。
扑哧——
陆绊又被踩了一脚。
“看什么呢？”
被训斥了。
如果换做是某些心理不正常，有着特殊癖好的人，这时候看到了，肯定会叫嚷着“闪开让我来”，“再多骂两句”之类的凑上来。
但陆绊是一个思想正常，心理健康，理智极高的正常人类。
他只觉得有点咸。
很快，那只脚还是移开了。
陆绊看到，豹豹正坐在自己前面的床上，两条柔嫩的腿交叠，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你醒了。”
豹豹说道。
陆绊缓缓爬起来，他首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至少还是个人。
视野之中，有一些银色的光斑摇曳，想要重新组成有意义的文字符号，但支离破碎，难以为继。
陆绊身上也没有什么超凡物品，他试图具现化出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令人安心的武器出现在掌心。
回来了，但没有完全回来。
“这里是哪里？”
陆绊朝着四周看去，发现这一处房间有床铺，桌椅，窗户，从装修风格来看，像是上个世纪早些年的产物，桌面上有钢笔，墨水，摊开的书籍，其中的文字陆绊并不认识。
“如你所见，废都。”
豹豹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里是废都？”
陆绊有些不太相信。
他来到窗边，看向外面，发现是雾霾笼罩的天空，远处工厂的烟囱正冒出滚滚浓烟，屋子可以看见的街道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
“这是什么时代的废都？”
陆绊转头询问。
豹豹身上穿着现代的衣服，短袖，短裙，像是来旅游的初中生。
“废都只有一个时代，在她的注视下，这里的时间是没办法逆流的哦。”
她莞尔说道。
“你没有发现，你在废都经历的时光向来都是从古至今的吗？”
经过豹豹提醒，陆绊简单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不多的来到废都的任务，发现尽管中间的时间流速可能不太一样，但的确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没有出现忽然回到了废都的远古，又穿越到了废都的当下的情况。
之前他都没有在意，只觉得是巧合。
现在仔细想想，神选者拥有强观测者效应，能够改写历史，并且借由寂静之地将其固定下来，而旧日支配者，神上之神，她们则是更强的观测者，一旦见证，命运闭环，无法篡改。
这样一来，在废都，夏洛特本人就存在于此的情况下，想要篡改废都的历史，难上加难。
至少陆绊在废都的任务，都并没有涉及太过超凡的事物，哪怕和鹤鸣道人有关，也只是对方意志的残留，最后还没夏洛特一锅端了。
至于黑帮火并之类的，对整个异域的历史进程的影响微乎其微。
“夏洛特呢？”
陆绊又问道，他来到豹豹前面，这少女的衣服尺码好像略大，一侧的衣服从肩膀滑落下去，不禁让人感慨老肩巨滑。
“你在这里，还问她？”
豹豹略显古怪地看向陆绊。
“我还想问你呢。”
陆绊不明所以，他只记得自己在荒原解决了那一场暴雨，随后，见到了【黑暗之人】，来到了一个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世界，遇到了许多已死之人，随后，他接触到了那个世界的一些超凡力量，最终逼不得已，只能接触污染物，试图回归超凡。
陆绊的记忆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再往后，就是不断膨胀的肉块，各种疯狂而没有逻辑的思绪，以及一抹锈红色的巨大星球。
对了，琥珀和希雅。
陆绊勐然回想起来，那两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虽然只是抽取灵魂制造的伪物，但对于真正已经死亡的两人而言，这无异于第二次生命。
更何况，已经达成闭环，无法拯救的是原本的她们，而并非新生的她们。
而崔斯特，红叶，还有更多的那个世界的人，也有机会再度回归。
“我不知道。”
陆绊实话实说。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豹豹又问道。
陆绊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从刚才开始，手里就一直握着一个棍状物。
这东西像是笛子，晶莹剔透，如同某种生物的骨头。
在棍子上还有一些孔洞，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这是......？”
陆绊拿起这东西，他脑中并非浮现出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
这东西没有污染？
陆绊觉得奇怪，因为这个质感与他的唢呐差不多，很明显，这绝非人类世界的造物，而来自异域的事物，必然有污染存留。
就算污染程度很低，不足以对现在的陆绊造成侵蚀，但污染随之而来的知识也应当是存在的。
可是这东西竟然不携带任何的知识或者污染，就像是这个世界本应存在之物一般。
“你吹一下？”
豹豹说道。
陆绊举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是能吹的孔，他胡乱一气地吹了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要不你试试？”
陆绊将这乐器递给豹豹。
豹豹接过来，刚将嘴放到其中一个孔洞上，又忽然挪开。
“你吹过的，好脏。”
“这又什么脏的？”
陆绊觉得不可思议，豹豹竟然还会嫌弃自己。
“你刚才不是还舔了这个吗？”
豹豹又抬起腿示意。
“那我已经咽下去了。”
陆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啧啧，恶心心。”
豹豹说着，在桌上拿起一张手帕，擦了擦乐器，尝试一番，也没有任何效果。
“你这个吹奏的姿势不太对吧？”
陆绊看着豹豹粉色的舌头划过那乐器上的孔洞的模样，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还给你。”
豹豹将乐器扔给了陆绊。
陆绊用手帕擦了擦满是口水的乐器。
“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问道。
“还用问吗，当然是她让我来的。”
豹豹理所当然地答道。
947.【废都旧闻】
“她？夏洛特？她让你做什么？”
陆绊又追问。
“她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豹豹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的身下——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焐热的裙摆底下——的一本小册子递给了陆绊。
陆绊看到上面写着奇妙的废都文字，寂静之地看起来暂时难以帮助翻译，陆绊便具现化出了银色的钢笔【遗言】，直接在小册子上翻开虚幻的书页。
【废都旧闻】
【记载了废都历史的文献，其中多有隐秘，不要轻易阅读，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便是因为其危险】
【包揽了人文，地理，神话，以及传统，足够令人受益匪浅，当场异化】
【甚至蕴藏着废都最深的秘密，当心，阅读的时候最好保证写好了遗书】
陆绊没想到这就是他最后欠缺的东西。
【废都旧闻】。
只要拿到这个，陆绊就能对【遗言】完成最后的精萃。
至于最后能让【遗言】变成什么状态，陆绊不清楚。
他翻看了一下这本小册子，其中的字密密麻麻，但很可惜，陆绊一个都不认识。
这东西也并不具有接触便传播知识与污染的特性。
放在普通人手里，大概就是一本寻常的鬼画符书籍，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而对于能够认知废都文字的人来说，这其中可能就蕴含着废都最深的秘密了。
当然，这秘密陆绊用膝盖想也想得到，那就是废都的幕后主宰者是夏洛特，一位外神的化身。
“夏洛特让你过来？”
陆绊想到这里，又觉得奇怪。
“对啊，我怎么说也是她在你们异域的化身，过来串个门还是很轻松的。”
豹豹说道，她随手就在桌上变出了一些小零食，有曲奇饼干，肉脯，水果等，一边吃着一边和陆绊对话。
陆绊也拿起了一块饼干，他吃进嘴里，味道倒是挺好，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啥东西做的。
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陆绊心想自己吃过的东西也挺多种了，只要吃不死，就能往死里吃。
“她的状况怎么样？”
陆绊又问道。
这一问，豹豹沉默了下来。
“联系不上她了。”
“啥？”
陆绊还没反应过来。
“作为分身，我本来应该能够大致知道她的位置，至少能够感知到她的状态，可现在，我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豹豹嘬了嘬手指上的食物碎屑，没啥大不了般说道。
“当然，要是她死了，呃，她应该不会死，要是她被封印了，那我也没什么影响，反正还是该吃吃该玩玩。”
听到这里，陆绊总感觉这中间可能有出了什么问题。
自己遭遇了【黑暗之人】，接触污染膨胀之后，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手里还多了个奇怪的笛子。
而夏洛特又失去了联络，还让豹豹在废都等着陆绊，将【废都旧闻】交给他。
陆绊强烈怀疑，夏洛特在这其中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既然如此，陆绊觉得，夏洛特肯定是希望陆绊能够获得【废都旧闻】，将【遗言】精萃的。
自己只要能精萃【遗言】，大概就能理解夏洛特的用意？
想到这里，陆绊手中具象化出银色的钢笔【遗言】。
在此之前，【灰塔基石】和【原初落樱】都已经放置在这里面了。
陆绊不知道在寂静之地的系统宕机的情况下能否使用，反正他将三样东西都集齐了。
万事俱备，就差系统。
想到这里，陆绊忽然突发奇想。
假如寂静之地的系统出现了故障，那么他自己现场捏一个系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自己完成精萃。
他立刻用钢笔开始在自己身上书写。
虽然不知道寂静之地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但陆绊心想一个系统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他写写画画，很快就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将“寂静之地”写进了自己的dna里。
视野之中，那些银色的光斑很快重组，构成了寂静之地冰冷澹漠的文字。
“好像可以用了。”
陆绊喃喃自语般说道。
他熟练地点开【精萃】的界面，将三样素材放了进去。
随后点击确认。
骤然，陆绊手中的钢笔破碎，化为了齑粉。
这些粉尘如同星屑，在陆绊周围构成了银色的星云，环绕着他，逐渐在陆绊的手中凝聚。
在这其中，似乎有超新星爆发，又炽烈的岩浆冷却，有文明诞生，有毁灭降临，万事万物的一切都蕴藏其中。
这时，陆绊忽然灵感将至。
他立刻伸手，将那古怪的“笛子”放入了这一片星海里。
刹那间，那“笛子”融化了。
像是一团淤泥，污染了这清澈的银河。
漆黑的污染在星河之间蔓延，这些污染在那些行星上散布，聚合，有的令文明变异，走向疯狂，有的则让混沌生长，生命萌芽，无数的世界因此而发生改变，宇宙从最初的死寂，开始朝着混沌发展。
陆绊的耳畔，也响起了无数细密的呓语。
他的眼中，掌心的宇宙与真实世界相互重叠。
他看到了遥远虚空之中那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超越一切极限的极限，伟大中的伟大，神上之神的主宰。
在那恢弘的宫殿中，有乐曲响起，有歌声婉转，那舞者蹁跹。
比黑暗更加黑暗，比无名的雾气更加幽邃，比伏行之混沌更加混沌。
终极的终极。
陆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开始战栗，直到，那星海绽放，凝聚成为一本书的模样。
陆绊看着变成了一本书的【遗言】，某些知识涌入他的大脑。
这是【遗言】最后一次精萃之后的效果与使用方法。
或者说，当【遗言】变成这样之后，它就已经完全与陆绊的灵魂融合，成为了他存在的一部分。
打开虚幻的书本，那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全是空白。
陆绊右手抬起，虚空之中，一支晶莹剔透，如同动物骨骼制成般的钢笔出现在他的手中。
握住笔，陆绊想了想，在书本上写下文字。
【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肴，烤鸡，牛排，炖羊肉，排骨汤，不一而足】
伴随着落笔，陆绊看到，桌面上，豹豹原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小零食旁边，陶瓷的盘子骤然出现，上面摆放着香气诱人的各式食物。
烤鸡，牛排，炖羊肉，排骨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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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8.最后一次精萃
陆绊看着面前的烤鸡，香气四溢。
这烤鸡表皮焦脆，散发着油光，令人光是看着就垂涎欲滴。
陆绊掰下鸡腿，嗅了嗅，和真的一样。
吃进嘴里，汁水丰沛，鸡肉柔嫩，咸香可口。
尽管这不是真的鸡腿，但陆绊还是吃了下去。
“看着还挺不错啊。”
豹豹也扯了另一条鸡腿，大块朵颐，吃得相当满足。
陆绊用桌上的餐巾纸抹了抹手指，继续在手中那半透明的虚幻书页里用具有骨骼质感的钢笔写下文字。
【敲门声忽然响起，造访的是琥珀与希雅。】
刚刚落笔，陆绊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豹豹看了过去，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候还有谁？”
她一蹦一跳地跑到门口，打开门。
陆绊越过她的肩膀看到，琥珀和希雅有些懵逼地站在门口。
“这里是？”
琥珀不太明白，警惕地四处打量，直到看见陆绊，她才忽然放下心来。
“陆绊。”
琥珀啪塔啪塔跑了进来，一把就抱住了陆绊。
“你是怎么做到的？”
希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刚刚还在海上，周围都是喧闹的声音，海洋沸腾，大地颤动，一切都好像即将毁灭。
可转眼间，自己就来到了一处走廊，还见到了陆绊。
不可思议。
如果说之前遇到的事情让希雅觉得这个世界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那么现在，希雅能肯定，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科学什么事儿。
全都是不科学的事情！
“你们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陆绊指了指桌上那琳琅满目的食物，他让琥珀坐到床上，又开始在虚幻的书页上落笔。
【然后，红叶和崔斯特也很快到来。】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陆绊抬起头，发现崔斯特和红叶正站在门口，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希雅目瞪口呆。
她明明亲眼见到这两人的死亡，可现在，他们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死人复生，这是只有神才做得到的事情吧？
陆绊仔细看了看两个人。
他们都是确实存在的人类，倒不如说，正因为【黑暗之人】将他们的灵魂采撷了出来，所以现在他们才并非处于命运闭环之中的“本人”，而是虚假的伪物。
同时，由于见证他们死亡终末的时候，陆绊的神选者系统宕机了，所以那时候的陆绊并不是神选者，并没有强观测者效应，所以，他们的死亡的命运也并未闭环。
或者可以说，无论琥珀，希雅，还是崔斯特，红叶，本质上是拥有他们记忆的克隆人。
当一个克隆人的记忆，性格，与原本完全一致的时候，他是否能够取代原本的个体？
这种哲学问题并不是陆绊思考的范畴，毕竟真按照忒休斯之船的理论，陆绊自己估计也已经早就不是原本的他了。
因此，陆绊能够让他们复活过来。
他让迷惑的两人先进来坐下吃点东西，又提笔，继续在那虚幻的书页上书写文字。
【夏洛特姗姗来迟，她刚刚经历了一番冒险，略显疲惫。】
落笔之后，陆绊看向门口。
可并没有人出现。
等待了片刻，陆绊确认了夏洛特并没有如同文字所书写的一般到来。
“是因为位格吗？”
陆绊大致了解了自己目前【遗言】的作用范畴。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创造，改写，覆盖现实。
就像之前，可以化作钢笔翻阅物体的属性，并且添加信息一样，现在的遗言，能够通过简单的描述来直接修改现实。
比如让希雅和琥珀从异域来到废都，让死去的崔斯特和红叶复活。
这已经是接近神祇级别的力量了。
只是，这能力依旧有一些局限性。
比如目前不知所踪的夏洛特，陆绊就没办法将其召唤过来。
至于更高位的存在，或许按照陆绊目前的位格，还没办法能够掌控他们。
除非，利用某些更加高位的力量。
陆绊看着自己手里的钢笔，陷入了思考。
刚才那融合进【遗言】里的，显然并不是普通的乐器。
陆绊虽然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力量来源，但由于那过于高远，所以他也不敢过多窥视。
只是，想到辉煌境曾经做过的事情，陆绊很快有了主意。
毕竟他很清楚，【黑暗之人】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她很快就会到来，陆绊如果不能做出一些事情，那么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湮灭。
他立刻在那虚幻的书页上开始书写。
这一次的文字并不简短，反而很长。
写了差不多三分钟，陆绊才终于落笔。
下一刻。
陆绊听到了走廊的脚步声。
他没有犹豫，立刻在虚幻的书本上书写文字。
【所有人都暂时离开，去往了陆绊的家中。】
瞬间，屋子里除了陆绊之外的人都消失不见。
豹豹还在啃着一根羊骨头，忽然就来到了陆绊的房子里。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柯基立刻凑过来，绕着几个人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琥珀的旁边，蹭着她的脚。
“发生了什么？”
希雅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她现在就像浪涛中的一艘小船，随波逐流，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他把我们送了回来。”
豹豹很快就觉察到了陆绊的所作所为，她来到窗边，抬头看向天空，晴朗和煦，万里无云。
“他想做什么？”
豹豹若有所思，急忙将手里的羊排啃干净。
而在废都，房间里，陆绊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看向门口。
一个皮肤黝黑，容貌俊朗，身穿西装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他上下打量了陆绊一眼，嘴角翘起，露出一抹笑容。
“看来她给了你最后的一片拼图。”
他轻描澹写地说道。
“那么现在你要怎么做呢？你刚刚把同伴都送走了，但那个异域并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你现在打算在这里拖住我？”
“夏洛特被你吃了？”
陆绊问道，他像是不经意般在桌上的书本上写下文字。
“怎么可能，用你们人类的角度，那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我怎么忍心做那样残忍的事情呢？”
【黑暗之人】说道，他走到了桌前，看了一眼陆绊手里的书本。
下一秒，【黑暗之人】周围陷入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缤纷色彩之中。
949.“故事”
【黑暗之人】周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缤纷色彩，这些色彩之中满是五彩斑斓的黑色，那颜色扭曲，倒错，只需要看一眼，就会令人理智崩溃，精神失常。
可对于【黑暗之人】而言，这种情况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她也记得，夏洛特之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吃一堑长一智，【黑暗之人】立刻往前迈步，走出了这一片虚幻之中。
他发现周围不再是废都的房间，而是一片荒芜的大地，这里似乎只有黄昏存在，那斜阳拖拽出长长的影子，天空中，一道幽绿色的火焰就这么撕裂了黄昏，熠熠生辉。
大地皲裂，其中喷涌出了炽烈的火焰，像是要吞噬万物。
这是一个已然死寂的星球。
【黑暗之人】觉得十分有趣，她顺着虚空之中的联系，像是拉扯绳子一般，迅速地一扯。
她整个人又立刻穿越了异域的空间，来到了一处礁石之上。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浪涛翻涌，墨绿色的海水之中，似乎有什么怪物蠢蠢欲动。
【黑暗之人】又纵身一跃，跳入了海中。
落水的一瞬间，她就跌落到了一片沙漠之中，附近的沙丘像是虫子般不断蠕动，远处，巨大的金字塔让人感到敬畏。
【黑暗之人】感到有些奇怪，他爬起来，踩在砂砾上朝着金字塔前进，片刻便来到金字塔前，他看着那巨大的尘封的门扉，伸手，推开重达数十吨的石门。
瞬间，【黑暗之人】又进入一片云海中，这里上下左右都没有任何地面，她只能不断朝着下方坠落，这坠落像是没有尽头的，宛若永恒。
就在【黑暗之人】正在那无数的异域之中穿梭的时候，陆绊坐在废都的桌前，他拿起笔，在虚幻的书本上继续书写。
陆绊很清楚，在这个须臾与永恒的间隙之中，他只有一种办法才能解决问题。
文字的力量化为了具象，陆绊看到，无数银色的丝线朝着虚空之中蔓延。
这些丝线穿越时空，穿越异域，来到了一些人的面前。
比如，遭到同伴的背叛，倒在沙漠之中，濒临死亡的雇佣兵。
比如，生长在贫民窟，不知道希望为何物的流浪儿。
比如，在海上漂泊多年，被风暴摧毁了船只，只依靠一块木板延续生命的水手。
又比如，自己的世界被毁灭，在最后一抹落日余晖之中准备闭上眼睛的少女。
少女感到自己全身的力量正在耗尽，她看向一侧，壮烈的夕阳照亮颓废的世界，这是一个文明的落日。
她的族人尝试过各种方法拯救自己的世界，可最终，这里还是无可奈何地跌入了深渊之中，再也没有办法存续下去。
她的父母早已经在拯救世界的过程中牺牲，身边的友人也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在这一片区域，只剩下了她最后一个人。
她感到极为疲惫，眼皮沉重，准备陷入永眠之时，视野之中，银色的光芒构成了澹漠冰冷的文字，组成了某些她不认识，却能够理解的文字。
【检测到灵魂特征，认证完成】
【欢迎成为第001号寂静神选者】
【系统加载中......】
【系统已经加载】
【本系统旨在改善宿主生活条件，提高精神娱乐水平，充实完美人生】
【本系统所有功能免费开放，无需充值，请警惕任何形式的充值诈骗信息】
【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祝您生活愉快】
“？”
少女愣住了。
这些文字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认知里应当存在的东西。
这是什么？
是不知道在哪里的神明的恶作剧吗？
她甚至都因此而精神了一些。
少女仔细观察视野之中的文字，很快，她就发现这东西似乎正在引导自己做出一些选择。
她看到地面上，那瓦砾和碎石的形状变化，构成了澹漠而冰冷的文字。
【开始设定】
【选择职业】
以少女能看懂的方式，许多选项在那地面扩散开来。
有一些很容易理解，比如【战士】【学者】【老师】等，有一些则完全不明白，像是【导演】【侦探】【魔法师】。
少女翻看一遍，也不知道这些文字到底要让自己做什么。
她最终选定了一个。
【旅行者】。
对于现在的少女而言，她想要的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已然毁灭的世界。
很快，文字变化，她的眼前出现了三道门扉。
就像这位少女一样，无数的异域之中，银色的丝线将这些人串联在一起。
生存，毁灭，相聚，分离，在陆绊构造的剧本之中，这些神选者们穿梭于异域之中，完成着所有的“准备工作”。
好在陆绊现在拥有足够多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废都的落日的最后一抹光辉消散，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陆绊面前，虚幻的书本上不断出现文字，那书页无风自动，像是正在自动记录着什么。
走廊响起了脚步声。
陆绊抬起头，他看到，【黑暗之人】正站在那里，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窘迫，反而显得从容，优雅。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你比那个女人更加具有天赋。”
【黑暗之人】说道，他看了一眼陆绊手中的虚幻的书本。
刚才陆绊，用“故事”困住了她。
这是相当巧妙的技巧，因为如果陆绊只是单纯将【黑暗之人】传送去了异域，那么身为神上之神的化身，【黑暗之人】可以立刻穿越异域，回到废都。
可实际上，陆绊并没有将【黑暗之人】传送走，只是将他写进了“故事”里。
在这种情况下，【黑暗之人】将会经历陆绊所创作的世界，如果她没有觉察，那么根本没办法离开，因为无论【黑暗之人】如何穿梭异域，也不过是在陆绊编织的“故事”里游走。
当然，在位格上，陆绊可能并不如【黑暗之人】，所以这样的困境也只能牵扯她几个小时，对于神上之神漫长的人生而言，微不足道。
“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黑暗之人】问道。
陆绊摇了摇头。
“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他放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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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0.吹笛人
陆绊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那就是将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历史都纳入自己的“故事”里。
当虚幻书页上的文字凝固成型，这些便是不可更改的“铁律”。
而在“故事”之外的陆绊，就能够成为俯瞰全局的局外人，真正跳出剧本，成为类似神上之神的存在。
因此，陆绊以寂静之地的形式，招揽了各种各样的神选者，让他们往来于各个异域之间，去往那些异域最关键的节点，去经历，去见证，去改变。
将那些可能会走向歧途的异域，回归到最初的样子。
就像电影的胶卷也并非连续，只不过是一秒二十四幅的画作罢了。
异域的历史也是如此，在特定的时间节点里，会有足以影响整个异域发展的重大事件出现，只要影响这些节点并且将其凝固，那么整个异域的发展就不会产生巨大的偏差。
就像电影的胶卷，只要在其中的几幅进行修改，就能让故事产生不一样的走向。
觉察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黑暗之人】左手轻轻一抓。
半空中，黑色的丝线纠缠。
这些黑色的丝线同样朝着虚空之中延伸，在无数的异域串联。
就像无尽海渊之中游曳的鱼人。
就像旋云之巅狂躁的大气生命。
就像无尽的黄昏照耀下的恶徒。
无数的异域生物被这黑色的丝线牵扯，遁入异域，依照着【黑暗之人】的意志，对陆绊涉足的异域进行篡改。
有人肆意屠杀，制造毁灭，有人欺诈诓骗，引发纷争，还有人暗害谋算，导向歧途。
两者的博弈仅仅只发生在片刻。
但对这些被选中的异域的存在而言，却已经度过千万年。
【黑暗之人】叹息一声，她本不必这么麻烦，可这的确是当初自己的玩乐之心造成的后果，她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而且，现在对她而言，也是有趣的展开。
她往前走了一步。
“你确定要这么做？”
【黑暗之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共振，如同鬼魅的诱惑，蛊惑人心。
“你已经抵达了不朽的彼岸，却要试图否定这一切，要知道，无数人穷尽一生，舍弃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爬到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而已。”
陆绊并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沉默。
“明明还有这么多快乐，你却并不享受，毁掉这一切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呢，甚至就连你最珍视的人都会在你的举动之下万劫不复。”
【黑暗之人】来到了陆绊的桌前，她身体稍稍前倾，以带着些许威胁的语调说道。
“你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陆绊与这面容俊朗，皮肤黝黑，穿着西装的男人对视，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在某种情况下令对方感到危险了。
【黑暗之人】继承了本体那一位的大部分性格，向往混沌，崇尚愉悦，是个十足的乐子人。
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乐子人是不可能破防的，他们只会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嬉皮笑脸，不同情灾厄，也不沉浸喜悦，一切事物在他们看来，都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快乐，可以澹漠看待的玩具。
除非，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个乐子人可能会看着别人身上发生的惨剧拍手叫好，甚至开发出一些地狱笑话，但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恐怕他就没办法笑出来了。
对于【黑暗之人】而言，她拥有足够强的力量，可以游走于时间之外，异域之间，唯一对她有威胁的，不过只有与本体相同级别的那几位，以及至高的存在。
但这些存在本身处于极端的污染之中，不会特意分神来关注她的所作所为，因此，这整个世界对于她而言，都是玩具。
可陆绊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最终极的掀桌子。
他将要把一切都化作“故事”，念诵给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就像在宇宙最深处，那巍峨高耸的神殿里演奏的吹笛人。
当她醒来，此间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当她沉睡，全新的世界又将诞生。
无人能够逃过这中间的毁灭。
除非，陆绊的故事能够影响到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就像对睡梦中的人讲述的童话，虽然无法真的影响对方的梦境，但总归能在对方醒来之后，残留些许。
陆绊讲述的，就是这样的故事。
正因此，这些故事才必须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正因此，【黑暗之人】才要阻挠陆绊。
无论她是否在故事中，无论她是否能够成为醒来之后的一缕思念，那时候的她，终究已经不是自己了。
当乐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再如何混沌的乐子人也会破防。
毕竟她只是个化身，并非最原初的那个存在。
倘若是那一位，或许也会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并且兴致勃勃地接受吧。
从这一点来看，夏洛特倒是继承了这样的特质，就连自身的变故也可以作为棋子。
“意义？”
陆绊反问。
“我曾经认识一些人。”
他开口道。
如今，陆绊正在直面【黑暗之人】。
疯狂已经无法令他产生变化，扭曲阻止不了陆绊的行动，就连混沌，都难以再侵蚀他半分。
“他们本来都只是普通的凡人，命运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在无可奈何的毁灭前，他们选择了以自己最重要的事物来延缓那悲剧的车轮。”
“在不可名状又诡异恐怖的世界，在注定终结的未来前，抗争有时候就是全部的意义。”
听到陆绊的话，【黑暗之人】微微皱眉。
“必须会有一个吹笛人在她的身侧，你选择了这么做，你将永远被束缚在那里，在无限的盲目痴愚之中度过无尽的岁月，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诡谲的万古中，就连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他提醒陆绊，这么做的代价。
“我明白，就像一位作家，永远端坐在那门扉前面，为伟大的存在献上无尽的诗篇一样，我知道这么做的结局。”
“倘若以能够达成的结果而言，不过一人的牺牲，就能换取值得期望的未来，代价，微不足道。”
陆绊答道。
于此同时，虚幻的书页翻动。
一道悠扬的乐曲声在所有生灵的耳畔开始回荡。
951.电影院
大银幕上，故事还在继续。
电影院里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只能看到心不在焉只想着待会儿吃什么的情侣，还有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一些没有工作的闲散人员，看得最认真的大概要数一旁准备收拾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
陆绊坐在后排，他看着电影里的悲欢离合，却有一种疏离感。
他的身边坐着杜丹平和宋云嫣。
两人看起来都十分年轻，就像定格在了那最好的年纪，拥有无限的希望。
“怎么样？”
陆绊问了一句。
两人看了过来。
“还不错吧，要是我最后死的没有那么惨就好了，被撬棍当成棒球打飞了脑袋，怎么看都很离谱啊。”
杜丹平抗议了一句。
“我觉得我的演技还可以再更好一些，哎，没有把握好角色的心理。”
宋云嫣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说道。
“挺好的，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陆绊笑了笑，和两人握了握手。
抬起头，他们的身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斯通。
“我本来还以为我是主角呢，毕竟你看，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黑帮一把手，还邂逅了爱情，幡然悔悟之后又继承了侦探的衣钵，这完全是主角模板啊！”
斯通穿着长风衣，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
“下次一定，主角就找你。”
陆绊笑道。
“说好了啊，我得要个好结局。”
斯通说道。
“这不是还没有写么。”
陆绊拍了拍斯通的肩膀，身边的椅子上又变成了娇小的少女。
少女正在哭泣，两只眼睛红肿，看起来楚楚可怜。
“别哭了，琳，你表现得很不错了。”
陆绊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真的吗？”
琳不太确定地问道，眼巴巴地望着陆绊。
“当然，你最厉害了！”
陆绊捏了捏她的脸，又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所以，该前进啦。”
“嗯。”
琳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转身小跑，很快就消失在座位的尽头。
“你还挺会哄小孩的。”
陆绊的另一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陆绊转头看去，红叶正坐在与陆绊隔开一個的位置上。
“也不算什么。”
陆绊答道。
“我本来以为已经杀青了，结果还被你拉回来又补拍了一段，只是这个剧情，总感觉意有所指。”
红叶略显不满地说道。
“这不是觉得你适合出场嘛。”
陆绊笑道。
“......算了，反正我也挺喜欢这个故事的。”
红叶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笑出声了，她又问道。
“我倒是有些好奇，我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还没想好，不过可能是在某个地方安静地生活着吧。”
陆绊思忖着回答。
“那还不错。”
红叶点了点头，又苦口婆心般说道。
“你呀，总是对女孩子这么绝情，这个毛病得改一下，你看看你拍的剧情，你难道没有心吗？”
“下次一定。”
陆绊回答。
“那我先走了，看起来那边等着你的人还有挺多。”
红叶悠然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不过，如果让我们换一个场合遇到，说不定我真的会动心，嘻嘻。”
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这边一眼。
“啧啧。”
从陆绊的身后传来了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夏洛特正坐在他的正后方。
“结果我付出了那么多，就换来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她似乎有些不悦。
“你看，你的目标不就是想要背刺本体，现在我安排分身连带着本体一起挫骨扬灰了，是不是完成了你的夙愿？”
陆绊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夏洛特不屑地说着，又往前靠了靠。
“但即便如此，在新世界里，你也无法阻止一切朝着悲剧奔跑，世界本来就会逐渐冷却，再长的梦也有醒过来的时候。”
“我明白。”
陆绊点了点头。
电影里的剧情似乎正好演到了激烈的地方，光影交错，不少本来心不在焉的观众反而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作为本来就是化身的我大概是没办法理解人类的情感的，但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人类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很有趣。”
夏洛特手指放在嘴唇旁，边思考边说道。
“或许在那边，我能够以一个人类的身份体会这些吧。”
“会的。”
陆绊颔首道。
“那我先走啦，看来你还挺忙碌，不知道这部电影结束的时候能不能解决问题呢。”
夏洛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扇子，她打开折扇，遮掩住了自己的脸，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没想到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陆绊的右手边，一名穿着衬衣的男子仿佛释然般说道。
古都像是很感慨般看着陆绊说道。
“就和你一样，不是吗？”
陆绊反问。
“倒也是。”
古都并未否认。
“我听说，人在死前都会进入到一间电影院，放映厅里播放的是他生前所有值得铭记的事情，等到电影落幕，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陆绊喃喃说道。
“我听说的倒是小说版本的。”
古都看着银幕上展现喜怒哀乐的角色们，唏嘘道。
“这电影还有一会儿，但我该走了。”
“嗯，一路顺风。”
陆绊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应该说再见才对吧。”
古都说道，他见陆绊没有回应，便抿嘴笑了笑，离开了这一排座位。
陆绊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
他得以能够抽出时间来看这部电影。
以陆绊的角度，这电影的设定满是缺陷，自相矛盾和语焉不详之处也俯拾皆是，演员们的演技时好时坏，剧情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都是些老生常谈，在莎士比亚时代就被讲述过的故事。
但总归还是有一些闪光点，令人在许久之后的某个下午，忙碌完工作，站在茶水间的窗台前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世界时，依旧会想起的桥段。
陆绊跟着电影里的角色们大笑，有时候又陷入沉默，光影映照着他的脸上，五彩斑斓。
“好看吗？”
陆绊的身边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他转头，看到了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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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2.落幕
电影的光影照在她的脸上，映照出略显淡漠的表情。
“还不错，至少能让我看到这里而不是中途就转身离开。”
陆绊评价道。
“那就好。”
琥珀应了一声，她没有和陆绊说太多话，而是仅仅坐在他的旁边，安静地看着电影。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发出细微的响动，相互确认彼此的存在，就足够令人安心。
对每个個体而言，生命永远是一场孤独的冒险，每个人都是过客。
但总会有一些人，能陪伴自己更长一些。
“我要前进了。”
琥珀忽然说道。
陆绊看向她，少女并没有看过来这边，只直勾勾地盯着电影屏幕。
就好像，如果回看一眼，就再也难以离别。
“嗯。”
陆绊应了一声。
琥珀站起身，朝着离去的方向缓缓前进，她走了两步，忽然又停顿下来，某种犹豫纠缠着她，但最终，她握紧了拳头，头也没有回地离开了。
陆绊松了一口气。
“这电影还挺好看的耶。”
在与琥珀离去相反的方向，一个轻快活泼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绊转过头，看到豹豹正蹲在椅子上，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看电影，她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充满期待的孩子。
“也只有你会这么看电影了。”
“有什么关系嘛，只要能看到好看的内容，躺着看，趴着看，甚至睡着了看也完全没问题。”
豹豹不屑地说道。
“睡着了怎么看？”
陆绊下意识反问。
“当然是在梦里看啦，我们现在不就处在梦境之中吗？”
豹豹理所当然地说道。
“也是。”
陆绊点了点头。
“不过，下次我得要一个有重要戏份的角色，比如什么最终兵器少女，有天使心的人形电脑之类的，又美又强又惨。”
豹豹又吃桃子般说道。
“要求还挺多。”
陆绊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我尽量吧。”
“好耶。”
豹豹说着，爬下了椅子，站起身。
“那我先走啦，后面还有好几个等着你呢。”
她挥了挥手，摆出了一个很酷的姿态。
“你最后还是完成了这部电影。”
声音从陆绊的旁边传来，冯羽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她侧过脑袋，看向陆绊。
“我能做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个了。”
陆绊轻笑一下，开口答道。
“真的还想再继续旅行啊，不过看来，旅途的终点就在这里了。”
冯羽唏嘘一声。
“是终点，也是起点。”
陆绊纠正道。
“也对，只是接下来我得自己一个人走了。”
冯羽说道，又莞尔一笑。
“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能不能再遇见像你一样的人。”
“那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遇见比较好。”
陆绊自嘲般笑道。
“那还真是.....寂寞啊。”
冯羽叹息一声。
她盯着电影屏幕，收敛了一下情绪，最后还是看向陆绊。
“电影很好看，我还挺想继续看下去的，可所有的电影终究还是要有结局的，就这样吧。”
她说道，电影的画面变得昏暗，整个电影院都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原本还在耳鬓厮磨的情侣也不禁被剧情吸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在一小段压抑的剧情之后，画面再度明亮起来，陆绊身边的冯羽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头娇小的女生。
“所以我的角色到底有什么用啦！”
秦天天略显不满地抗议道。
“调节气氛？”
陆绊也不确定地说道。
“难道我没有什么隐藏身份，比如是什么盲目痴愚的神明，或者整个世界都只是我的一场梦境而已吗？”
秦天天质问道。
“那样不是太无趣了嘛。”
陆绊一本正经地答道。
“也不用每个出场角色都那么苦大仇深，至少大家看到你的时候可以放下心来不是吗？”
“也就是说，我是恐怖电影里用来让观众们掉以轻心的陷阱对吧？”
秦天天后知后觉。
“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知识的？”
陆绊皱了皱眉头。
“算了，下次再找我，一定要给我安排一个特别厉害，百转千回，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气回肠的身份！”
秦天天强调道。
“有点难度啊。”
陆绊摸了摸下巴。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毕竟你可是导演！”
秦天天拍了拍陆绊的肩膀，像是很放心地点头。
陆绊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消失不见。
“差不多到尾声了。”
“确实。”
两个声音一左一右，从陆绊的两边响起。
他看了看，是希雅和崔斯特。
“也到了主演登场的时间了。”
陆绊说道。
“对啊，可惜我最后没能大发神威，来点高光剧情。”
崔斯特挠了挠脑袋。
“也不用一直都是高光吧，我倒是觉得现在正好。”
希雅评价道。
“两位辛苦了。”
陆绊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还挺开心的，能够出演这部电影。”
崔斯特揉了揉鼻子。
“是啊，本来觉得还挺普通，但没想到竟然意外不错。”
希雅也感叹着，又看向陆绊。
“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找我们合作，嗯，他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为什么我就是再考虑一下？我觉得我表现得很好啊。”
崔斯特抗议道。
“都很好，都很好。”
陆绊安抚道，电影就快进入尾声，一切的高潮都已经度过，主角们费劲心力，战胜了所有的敌人，接下来就是在夕阳的映照下，主角团队开着车奔赴远方。
十分美好的结局。
“那莪们也该离开了。”
希雅说道。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肯定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再度相遇的。”
崔斯特拍了拍陆绊的肩膀。
“嗯。”
最后一缕夕阳没入地平线之中，陆绊看到银幕陷入一片漆黑，演员表正准备升起。
他看到自己一路上遇到的人，所有人都站在电影的银幕前。
他们有人开心，有人感伤，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嚎啕大哭，但他们都在电影幕布前，并未走到观众席上。
他们看着陆绊，像是正在道别。
“落幕之时已至。”
陆绊说道。
整个电影院陷入沉默的黑暗，像是寂静酣眠。
随即，散场的灯光亮起。
953.（大结局）
散场的灯光亮起，电影院里却显得略显喧闹。
“这是什么电影，拍的什么东西？”
“不知所云，完全没看懂！”
“我倒是觉得还挺感人的，中间差点落泪。”
“不管怎么说，结局好像还可以。”
“还没看够，怎么就这样结束了呢？”
“感觉导演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心理创伤，怎么能拍出这种剧情？”
“我感觉这电影我也拍得出来，我上我也行。”
“有点浪费门票钱啊，下次得先看看评价再买票了。”
“本来还觉得有点刺激，但没想到竟然结局是这样的，难以评价啊。”
“导演还有其他作品吗，有点感兴趣。”
演员表还在滚动，观众们已经嘈杂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对于电影的感想。
他坐在观众席，并未立刻起身。
刚才的电影，怎么说，虽然中间有不少剧情自己没能理解，但那些表现方式，还有人物的表演总让他内心有所悸动。
倘若一部作品能够触动人心，那就算是基本成功了。
身为一名创作者，他怀抱着如此的想法。
身边的人催促他起身，那是一对情侣，看样子赶着准备去下一场聚会。
他礼貌地让开了路，自己跟在人群后走出电影院，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电影剧情。
与妻子分居后，他时常受到一种浓烈的忧郁的情绪困扰，年轻时，他曾经饱受精神类疾病的折磨，甚至因此未能完成学业，好在后来的生活逐渐治愈了这些痛苦，令他能够专注于创作。
只是，这样的情绪伴随着一些争吵，纷乱，背弃而被重拾，最近的日子里，他夜晚时常失眠，被噩梦困扰。
在那些诡谲而奇异的梦境里，某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事物影响着他的意识，他看见了许多自己未曾见过的奇观，瑰丽的世界，光怪陆离的异域风景，也梦见过某些奇妙的旅程，探索的人类，疯狂的万物。
而这一切，由这部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电影激发，令他难以遏制自己的想象。
走在街上，所有东西都显得极为新奇。
战争已经结束，但人们的生活并未变得更好，经济的衰退与崩溃让平民越来越艰难，可在更高层面上，那些新式科技又令大家充满希望，仿佛世界会因此变得更加美好。
他行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这座港口城市在他小时候便已经相当繁华，如今，码头多了许多钢铁船只，那些烟囱里冒着漆黑浓烟的轮船朝着远方远航，带来的是希望，还是灾厄，无人知晓。
只是，在他的眼中，这样沉闷而压抑，未知又冷漠的世界已经变换了模样。
那冰冷的白船在海上，是否会遇见一座从海底升起的青绿色神殿，当星辰归位，是否有来自远古的呼唤回荡在异乡人的梦境之中？
在巷道那超越时间的阴影中，是否有狰狞的野兽正虎视眈眈，每当暗夜降临，那细碎的呢喃又在月光之下与谁共舞。
司空寻常的行人之中，是否隐匿着不可名状的外神，潜伏的恐惧自外而来，在这些人的脸上落下来自星空的色彩。
无数的臆想在他脑中犹如烟花般绽放，盛开，炸裂，对常人而言，这样的精神状况实在难以称得上是健全。
他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一路上撞到了不少人，引来一些白眼与谩骂，活像个喝醉了酒的流浪汉。
回到冷清的家中，他摘下帽子，脱掉西装，来到书桌前。
拿起钢笔，他随意抽了一张稿纸，开始在上面记录自己刚刚诞生的梦魇。
“人的思维无法将已知的事物相互关联起来，我认为，这是这世上最仁慈的事情了。我们居住在一座名为无知的平静小岛上，而小岛的周围是浩瀚无垠的幽暗海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应当扬帆远洋......”
他的笔很快，但依旧追不上思维的速度，在讲究文法与技巧的铺陈之间，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宇宙之外，群星之间，那幽远，亘古，深邃的虚空之中，那淡漠，宏大，巍峨的宫殿之上。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等到夕阳日暮，他才终于停下笔，长舒一口气，像是刚刚通过写作，将自己脑中那些凌乱琐碎，折磨心智的东西排解了出去。
他有些累了，额头满是汗水，放下笔，他想要闭幕养神一会儿。
这时候，一阵笛声响起。
这并不是常见的长笛，反而像是某种来自东方的新奇乐器，曾经在纽约，他听过一些街头艺人吹奏，他本以为那是极为欢快的乐器。
可现在，这乐曲声却显得哀婉，惆怅，尽管高亢，但仍旧掩饰不了其中的悲伤。
他仔细聆听，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稿纸的文字上，显出迷离的光泽。
拿起笔，他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正好继续将这个故事写完。
数天后，依旧被噩梦与那些若隐若现的呓语困扰的他终于完成了这一部小说，整個创作经历可以算是酣畅淋漓，甚至于在写作期间，他的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
又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故事，他觉得相当满意，但在此之前，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聆听一下友人的建议。
将稿子托人誊抄一遍，他抽出信封，将副本妥善折叠好，塞入其中，又拿出另一张稿纸，将其铺平，以优雅而端正的字迹，开始写一封信。
“亲爱的友人，如你所知，我最近被失眠和噩梦困扰，这些琐事折磨着我的心智，令我无法平静，我听从你的建议去看了看最近流行的电影，不得不说，这让我有了一些巧妙的灵感，我将其融入故事里，写得了一篇还算不错的小说，随信附带......”
“......正如上述，我准备将其投稿，希望能换取一些稿费来支撑我的生活，我这个人的优点不多，也只会写点文字供人消遣罢了，如若有什么批评与建议，请尽快回信，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我。”
写完这封信，他又思考了一下，随即在最后落下署名。
“......你忠实的朋友，.洛夫克拉夫特。”
*
全书完
番外001.我无敌了金手指才来？
【检测到灵魂特征，认证完成】
【欢迎成为第996号寂静神选者】
【系统加载中......】
【系统已经加载】
【祝您生活愉快】
看到眼前的文字，齐林一时有些感到难以置信。
电视机里正在播报新闻的记者面容扭曲，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霓虹映照的广告牌，安静的夜色，全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给人一种超现实的感觉。
毫无疑问，穿越到这个世界三年后，齐林终于获得了金手指。
还是个系统。
齐林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某天在大街上玩手机等红绿灯的时候，被酒驾超速疲劳驾驶的泥头车司机送走了，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齐林作为新时代擅长上网冲浪的好青年，自然熟知各种穿越套路，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开始寻找自己的金手指。
只可惜，齐林并没有发现什么系统，戒指老爷爷，超强记忆，倒贴的白富美青梅竹马，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比任何人都玩得花的仙子。
他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小市民。
甚至连文抄都做不到。
没办法，齐林只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可一切都在某一天网吧包夜回宿舍的路上改变了。
齐林那时候，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外，的确见到了名为怪异的存在。
那吞噬人类血肉，狰狞而恐怖，冷血无情的怪物。
然后，九死一生之际，齐林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本能，竟然一拳将那怪异打爆了。
被打爆的怪异化为丝丝黑气，流入齐林的身体里，竟然让他感觉精神抖擞，拳头还更有力气了。
于是，齐林踏上了寻找怪异，在黑夜之中维护世界和平的道路。
至今已经三年，齐林手撕过的怪异无数，他自己也越来越强，从最开始只是力气大亿点点的普通人，逐渐发展出了诸如灵视，沟通亡者，精神扫描之类的超凡力量。
在自己生活的城市之内数百公里的所有怪异都被齐林吃光抹干净后，齐林决定退休。
虽然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很多怪异，但只要不影响到齐林，他也犯不着坐飞机去制裁别人。
人，有时候还是摸鱼一点儿好。
就在这种情况下，金手指忽然冒了出来。
不得不说，有点小尴尬。
齐林看着电视机里那些淡漠而冰冷的文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不就当做没看到？”
齐林之前帮过几个有钱人驱邪，赚到了一大笔钱，现在吃喝不愁，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那般穷困潦倒的模样了。
金手指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
就像你给世界首富一个过目不忘的异能去当文抄公，他能乐意吗？
可金手指来都来了，是不是应该多少看一下，反正不要钱？….齐林想了想，还是按下遥控器。
【开始设定】
【选择职业】
“还要选择职业的？”
齐林不太理解。
他浏览了一遍，发现五花八门，什么【导演】【音乐家】【侦探】就算了，还有【考古学家】【小丑】【欺诈师】之类的奇怪职业。
“感觉和玩游戏一样。”
齐林不知道这个寂静之地是什么东西，寂静又是哪位神的名字，他浏览了一遍名单，最后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挺适合自己的。
【民俗学者】。
这个世界上要说谁对这种怪异民俗最了解，那莫过于齐林自己了。
那些研究古籍的人懂个屁的民俗，齐林可是正儿八经在太岁头上动过土的人。
点击了职业后，电视机里的内容又再度扭曲，很快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设定成功】
【神选者，欢迎来到寂静之地】
【开始新手引导任务......】
【加载中......】
【加载完成】
【作为一名民俗学者，实地考察是研究的重要一环，请先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请完成新手引导任务，获得新手奖励】
电视机里的画面变化，变成了一间医院的模样。
齐林发现可以换台，他连续切换，发现一共有三个不同的画面。
他仔细看去。
【医院旧闻】
【医院，生离死别之地，难免聚集阴气】
【传说这间医院曾经发生大火，多人枉死，有人说是疯子丧心病狂的报复，也有人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只是真相，无人知晓】
好家伙，这医院齐林知道。
他在刚刚开始解决怪异的那一段日子里，齐林疯狂在网上寻找附近有没有什么都市怪谈的圣地，容易闹鬼的建筑物，结果就发现了这一间医院。
齐林后来去这医院蹲了一晚上，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是这医院过去的院长和一名护士搞地下情还受贿，事情即将败露之际，院长杀人放火，试图掩盖犯罪事实。
齐林当时就物理超度了一下那些孤魂野鬼，顺便给警方投了匿名举报信，狠狠地制裁了一波那院长。
现在让齐林去这医院探查阴谋，是不是有点儿太晚了？
他换了一个节目。
【悬梁高校】
【这所学校曾经有一名女生上吊自杀，众说纷纭】
【为情所困，他人的排挤，又或者是更加阴暗而不为人知的秘密，放学的钟声响起，夜幕笼罩了校园，该进去了】
“这个我也去过啊。”
齐林一拍大腿。
这废弃的学校也是一个著名都市传说的地点，齐林当时过来蹲了一晚上，发现的确闹鬼，那女生被一名年轻老师欺骗怀孕，又被始乱终弃，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齐林自然帮忙往生超度，又顺便去找了那老师，在他的老婆孩子面前把所有事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也算做事有始有终。
可现在过去，别说什么闹鬼了，那边现在都已经变成商品房小区，地基都打好了，还要自己有啥用啊？
齐林只能看向最后一个。
【孤身走暗巷】
【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不要轻易回头】
【夜半的暗巷里，藏匿着非人的事物，嘘，仔细聆听，它就在那角落的阴影里滋长，轻轻地穿过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见怪异的那地方吗？”
齐林彻底搞不懂了。
*
求......不对。
番外大概五章，是个没头没尾的沙雕小故事，更新完之后发新书，大概十一月一，到时候也会在这本书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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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梦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番外002.新手任务失败
齐林的大学后门外，巷子里，之前就有一些传说，说是什么有男生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遇到了抢劫的，然后拒不给钱，最后被捅死，事后发现犯罪者是学校里的留学生，结果那男生宿舍的其他人都保研了。
所以这条路也被称作“保研路”，据说每个大学都曾经有一条保研路，齐林是不知道真相了。
反正他当时一拳打爆了那个怪异，也没有调查清楚背后的故事。
为此，齐林很后悔。
因为他发现，这些怪异其实也并不是自己想成为怪异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很多都是生前遭遇到了极端恶劣的对待，心怀不满才会伤害其他人的。
当然，齐林也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拥有了力量之后反而去迫害其他普通人，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
所以他也没手软。
只是，齐林在掌握了与这些怪异沟通的力量之后，就会弄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顺便制裁一下导致这些怪异出现的罪魁祸首。
现在这三个任务冒出来，按道理，齐林应该要选择其中一个完成，才能获得奖励。
这只是新手任务而已。
但问题就在这里。
这三个任务，每一个都是齐林已经探查过的灵异地点的，但那里的怪异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这任务该怎么完成？
或者说，那些地方的怪异其实并没有被自己彻底消灭，还有残留？
齐林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来。
毕竟这系统可比怪异什么的玄幻多了，他觉得，专业的金手指要敢于下判断，可能真的有什么问题也说不定。
想了想，齐林将频道换到了【孤身走暗巷】。
这个就在他的大学旁边，而且齐林先前没有确认过那里的怪异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形成的，心有执念。
齐林觉得，自己想要精进一步，必须就要化解这个心魔。
按下按钮，那原本静止的画面开始跳出噪点，老旧收音机般的旋律回荡在客厅里。
齐林看到其中文字变化，构成了更加具体的任务描述，跳过那些有的没的，他直接看向任务目标。
【任务目标：午夜零点，穿过暗巷】
【任务目标：消灭暗巷里存在的怪异】
【任务目标：活下来】
“？？？”
齐林头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暗巷里存在的怪异，早就被自己挫骨扬灰，三年过去，恐怕就连巷口的黄焖鸡米饭都换了个老板了，哪里还有什么怪异哟。
他感觉这任务在搞自己。
但好奇心还是促使齐林上网搜索了一下那边的状况，万一真的还有怪异作祟呢？
然后齐林就发现，自己毕业的这三年，简直日新月异。
之前学校后门的小巷之所以存在，是后面对面有一片老破小的居民区搞不定拆迁补偿款的问题，所以一直拖着。
后来，可能是齐林解决那边怪异问题的时候动静太大，让人以为要地震了，所以那老破小的居民纷纷同意拆迁，现在那边已经被推平，楼都建好了。
巷子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学校直接拓展了一圈，那条路现在是学校里的一条主干道，晚上灯火通明，只有一些按捺不住的情侣会手牵手，在那里一直走，给蚊子喂饱饱。
至于什么怪异，什么都市传说，都不存在的。
“这个系统的延迟是不是有点高？”
齐林纳闷了。
不过他这个人讲究实事求是，肯定还是得去看一眼的。
说到做到，他立刻来到学校外，给还留在学校里读博的同学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带自己进入校园。
这同学头发都快掉光了，看来读博的确十分辛苦。
等到夜晚，华灯初上，在食堂里吃过饭的齐林来到那条小巷原本所在的位置。
有轮滑社的正在播放音乐进行社团活动，还有上自习的情侣，以及吃完准备去上网开黑的单身狗们。
齐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静静等待着。
夜深了，学生们纷纷回宿舍，保安也打着手电筒，开始在学校里巡视。
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逐渐接近的保安，他心念一动。
保安手电筒的灯光扫过长椅，可他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齐林一般，就这么愣愣地走了过去。
达到齐林的程度，已经完全可以屏蔽其他人的感知，让他们对自己视而不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十二点，熄灯之后的宿舍逐渐安静下来，整个校园如同陷入了沉睡般静谧安详。
齐林双眼泛出光泽，他开启了灵视，这样的力量，能够看到那些隐藏起来的不净之物，令怪异无所遁形。
可是，当他探查过这边之后，齐林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怪异，没有不净之物，也就有几只蟑螂吧。
南方蟑螂，还挺大一只的。
“难道我没有搞错，是系统弄错了？”
齐林来到巷子原本所在的道路上，零点，他走了一圈。
【午夜零点，穿过暗巷：0/1】
【消灭暗巷里存在的怪异：0/1】
【活下来：1/1】
好家伙，自己连最基础的任务都没完成，合着就只活下来了。
他又转了一圈。
任务目标还是一动不动。
齐林彻底糊涂了。
坏了，这新手任务，难道自己永远完不成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努努力力地十里坡剑神了几百个小时，达到天下无敌之后出门遇到了新手村的boss，自己明明一刀就能解决，结果通关的条件是需要攻击三次boss一样。
我起了，一刀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卡关了。
这种感觉如鲠在喉，齐林觉得自己的心上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焦躁的齐林在学校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这年头大学生活变好了，还是这附近的风水变了，连个怪异的苗头都没有。
太安全了。
“这下该怎么办？”
齐林十分烦恼。
这就像你的新手任务没有完成，不管以后多厉害，界面上永远会有一个红点提示你该完成新手任务了。
贼难受。
他等到了天亮，却依旧没有解决问题。
三年来，齐林第一次失眠。
清晨，早起的学生们都开始晨练或者去图书馆占座了，齐林坐在长椅上，看着这世界。
忽然，他脑中灵感迸发。
“如果没有暗巷，也没有怪异给我解决，那我在这学校里再造一个不就完事了？”
番外003.收音机
齐林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不抽烟，不喝酒，生活规律，不树立令自己夜不能寐的敌人。
就连医生都说他很健康。
如果不是这系统忽然出现，齐林肯定已经过上了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相对稀有的人生。
而不是在这到处都是大学生情侣腻歪着一起早起去图书馆占座的校园里待到早上。
齐林已经悟了。
这里没有什么怪异，也没有什么暗巷，本来的任务早就在几年前被自己挫骨扬灰，连渣渣都不剩了。
所以，齐林要么就当这系统不存在，继续回到自己朴实的退休生活中。
要么就想办法搞出来暗巷和怪异。
暗巷什么的好说，大不了齐林用自己之前的人脉找学校借点地方，就当做拍电影搭一个台子。
而怪异
齐林有点犯难。
因为这方圆几百里内的怪异早就被自己解决掉了，现在一时去哪儿找怪异来啊？
打开手机，齐林简单搜索了一下隔壁城市的都市传说，果不其然，大部分都是他之前见过的，有的是真的，有的只是人云亦云罢了。
他翻阅手机，看了挺久，终于物色到了一个适合的。
那是距离这里快八百公里的一座小县城，据说每到十二点，县城里的收音机就会收到奇怪的信号，里面播放的是四十年前的保健品广告，培训班的招生信息，说诡异吧，是挺诡异的，这些广播的内容字正腔圆，反倒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不诡异吧，也只是会传来这样的声音，没有人受到伤害。
齐林看到这些描述，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是怪异在作祟。
实际上和很多人认知中的不同，怪异也并不是都是穷凶极恶的。
怪异的成因，齐林不太清楚，不过大概和人类的理智有关，当人类经历极端恐怖与惊悚的事情时，理智将会迅速降低，人会变得疯狂，甚至形体改变，堕落成为怪物，这是这个世界的底层设定之一。
就像齐林，其实在吸收了这些怪异的精华之后，身体也会产生变化，这些变化虽然看起来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了，但齐林很清楚，这也是自己朝着“非人”逐渐迈步的过程。
他之所以会对这系统感兴趣，也是在好奇这系统能不能帮助自己解决这些问题，获得一个正常而健全的提升实力的机制。
想到就做到，齐林很快买了去往那座县城附近城市的高铁票，一番舟车劳顿后，终于来到了这座小县城。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县城，有自己出名的农作物，出过一两个历史书上找不到名字的历史名人，还有一些不去网上搜索就根本没人知道，可当地人却引以为傲的小商品牌子。
这里没有连锁酒店，倒是还有招待所这种历史的产物。
齐林办理了入住手续，这里平常根本没有游客，接待的人都显得懒懒散散。
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的房间，齐林又问道。
“你们这里能借我一台收音机吗？”
“收音机？”
接待的人皱起眉头，但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客人，他很快摸到了一台收音机给齐林送过来，又推荐了一些当地的“旅游”景点。
齐林谢过对方，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另一台收音机。
这是对照组实验，他要看看到底是收音机的问题，还是信号的问号。
收拾好，齐林还是决定去街上看一看。
倘若这里真的有怪异，那县城里肯定有会有一些端倪。
街上没什么人，沿路开着的店铺里，老板们坐在柜台后，或者玩手机，或者看电视，百无聊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亏本经营，更多的店铺则直接拉上了卷帘门，只路过的时候能听到里面传来些微的声音，带有某种神秘而古旧的气息。
齐林扫视周围，他能感觉到，这座城市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凡与普通，在街道上萦绕着一丝丝黑色的雾气，这些是人类的眼睛无法觉察的怪异的踪迹，只是，令齐林觉得奇妙的是，正常情况下，怪异的踪迹都是聚集在一片很小的区域内，比如一条小巷，一间屋子，甚至有的只在一个小小的八音盒里。
因为怪异本身就属于世界的扭曲，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因此，自然会受到一定的修正，想要造成影响，那么就要提高浓度，自然就要聚集在一起。
可这县城，好像整个都被怪异笼罩了一般，到处都是怪异的痕迹，要是和齐林说这里的人类早就被怪异吃干净了，他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然而这里活着的的确是人类。
齐林沿着县城的主干道走了一圈，他发现这里的确很蹊跷，但身为一名专业的怪异杀手，他并不准备贸然行动，而是在县城里吃过晚饭，回到招待所。
回去的时候，之前接待齐林的人正在前台坐着看手机的短视频，一边还发出乐呵的笑声。
齐林瞥了一眼，确认对方是人类，他关上房门，将两台收音机放到桌上，打开。
嘈杂的声音就这么从两台收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后，收音机传来了话语声。
“.广播电台”
里面似乎是正常的汽车广播电台的播报，现在的收音机都具有一定的自调频功能，会不断搜索附近有信号的频率，看起来是跳到了这个电台。
齐林就这么听着广播电台里的播报，有路况报道，点歌台，深夜情感分析，一直到午夜，电台才终于停止播放，只剩下音乐回荡。
齐林看了眼时间，正好零点。
下一刻，本来还播放着优美旋律的收音机，忽然像是没有电了一般，播出的声音变得扭曲而嘶哑起来，调子忽高忽低，带出几分惊悚的味道来。
齐林注意到，一阵黑色的雾气缠绕住了收音机，像是具象化的信号一般。
收音机里，人类的声音传来。
“我最喜欢喝强生一号，喝了强生一号，头脑聪明，成绩提高，做父母的好孩子.”
“锻炼特异功能，首先需要吸收逸散在宇宙之中的能量，而吸收这些能量，就需要用到这一款宇宙能量接收器”
“在新年的钟声中，我们欢度佳节，每一个掌声都会露出笑容，每一句问候都盛开鲜花”
这些颇具年代感的广播混杂着从两台收音机里钻了出来。
齐林看了一眼两台收音机，他将手放在上面。
一瞬间，齐林的双眼泛起微光，他的视野穿透了黑色的雾气，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他看到，一间屋子里，有一团人形的影子，正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雾气，像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番外004.借你一用
在县城某处的地下室里，那一团黑影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
它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后。
可哪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空荡荡的墙壁。
它并非恶灵，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是，始终有些放不下这里。
这屋子里摆放着一些已经老旧，废弃，没有能源让其动起来的广播电台设备。
它的意志尚未死亡，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就喜欢鼓捣私人电台。
那时候，上面对这些管的还不严格，只要仔细挑选好一个隐匿的频段，就能自己播放出来，与遥远某处的另一个电台接到一起。
那时候，电视还是和自行车，缝纫机并列的“三大件”之一，很少有人能拥有，大部分人能弄个收音机就很不错了，那是广播电台最发达的年代，时至今日，许多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还是习惯手里拿着一台干电池收音机，一边遛弯，一边听着里面播放的节目。
它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而含恨去世，被某些藏匿于这古朴城镇地下的事物污染，成为了怪异。
它平日里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通过自己的力量影响县城里的收音机，播放一些它的年代里流行的内容。
只是，现在除了开车的人会经常听广播之外，其他人已经鲜少接触这收音机，而这破落的小镇子本身车又少，所以觉察到的人也越来越少。
能够被齐林在网上搜索到，也只是因为之前有人开夜车路过这座县城，才会听到那吓死人的广播，差点出车祸撞到树上。
今天很奇怪，它感觉到，总是有一种不顺的意味，好像电波的流向正在改变。
不知道为何，它此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要是自己再继续下去，就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正当它准备提前结束今晚的广播，藏匿起来之时，它又感觉自己的身后，有谁在注视着自己。
可就连这个房间都已经深埋底下，没有活人能进来。
这么想着，它回过头。
一张脸正与它面对面。
“嘿，找到你了。”
对方开口道。
下一刻，它陡然一惊，黑雾构成的身躯不住地战栗起来，某种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住了它。
会死，绝对会死。
不，自己早就已经死了，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它立刻想要逃离，顺着信号传播离开，可没想到，那人竟然直接伸手，试图抓住自己。
人怎么可能抓住没有形体的怪异？
然而它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手穿过狭窄的空间，就这么伸过来，抓住了自己。
抓住了自己。
“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对方十分诚恳地说道。
它不理解。
这真的是人类？
还是说，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它曾经聆听过来自地底的声音，在这片土地的深处，某种源自亘古的呼唤正唤醒那些沉睡已久的邪恶。
有那么几个瞬间，它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的本体。
被抓住了。
它无法动弹，就像是小麻雀被野猫盯住，源自本能的战栗令它只能束手就擒。
“我想借你用一下，咱们到时候弄一出剧本，做过一场，你看怎么样？”
齐林觉得自己的提议相当完美。
自己能够完成任务，对方可以去往新的世界，这座县城也将会收获平安的夜晚。
所有人都能幸福的世界，就这么达到了。
它感到惶恐，它很难理解齐林话语之中的含义，只有一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紧迫感，就好像下一刻，自己会被对方手撕一般。
“你要是不说话，那就代表同意啰？”
齐林翘起嘴角。
“■■■■■”
它这次听懂了，它努力挣扎，想要拒绝，可它早已不知道人类的语言。
无数的黑雾弥漫，渗透进了那些设备里，发出了凄苦而悲切的，由各种广播交织而成的声音。
“......不要......”
“......放开我......”
“......拒绝......”
听到这些，齐林皱起眉头。
他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怎么会做出违背他人意愿的事情呢。
“我明白了。”
齐林点了点头。
那怪异似乎松懈了一点儿，原本翻涌的黑雾放松了下来。
接着，齐林拳头挥出，将屋子里所有的设备都砸了。
“好了，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这些东西，现在它们都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了，你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们一起上路，也算有个陪伴。”
“■■■■■？”
那黑雾似乎变成了问号的形状。
瞬间，它感到周围的空间变化，自己来到了地表之上。
月光清冷，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齐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空罐子，抓起黑雾就往里面塞，很快就将这一团怪异都塞到罐子里。
正常情况下，这种物理的束缚是断然不可能挡住怪异的，但它试图逃走的时候，却发现这玻璃罐子就像骨灰盒一般，难以被突破。
“放心，你睡一觉就没事了。”
齐林轻轻拍了拍罐子。
他回到招待所，前台的那位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齐林小心翼翼，没有吵醒对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齐林买了最早的一班火车回家。
同时，他还打电话给之前帮忙过的一家富商家里，让他们出钱，以拍摄广告的名义租赁了学校的那一条街，在两天时间里将其打造成了齐林过去熟悉的模样。
三天后，傍晚。
外面好奇围观的学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景色之后，齐林来到了这里。
他看了看时间，等待着午夜的降临。
十一点，齐林决定将这怪异放出来透透气，免得到时候像个病秧子一样，系统判定不成功。
只见他一打开玻璃罐子，那黑雾立刻朝着远处逃窜，想要脱离齐林的控制。
可当黑雾试图离开这条街道的时候，它却发现这外面似乎还有一道无形的壁垒，阻挡着它前进的步伐。
脱离了小瓶子，又进入了更大的瓶中。
它这时候想起了这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家伙。
它回过头，看到齐林正坐在巷子一侧的苗圃围栏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这边。
“多熟悉一下，咱们马上就开始。”
齐林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番外005.孤身走暗巷
怪异立刻藏匿到了小巷的角落里。
它窥视着这个男人，一切都十分奇怪。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带来这里，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个地方，他到底想要什么？
怪异拥有一些本能，它知道自己已经并非人类，无法与人类共存，哪怕只是接触，都会带来一定的污染。
那沉眠于地底的伟大存在的呼唤令所有人的意志沸腾，可却对这个男人无效。
它很好奇。
更加恐惧。
寻常的凡人，碰到它这样的怪异，必然会惊慌，会战栗，会不顾一切地逃走，而某些僭越了超凡之人则会试图将其杀死，驱逐，封印。
可眼前这个男人.
未知。
它只感觉到了未知。
它无法猜透对方想要做什么，无法理解自己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更不能知晓那终末会是如何。
虽然这么说有些地狱笑话，但求生的欲望，此刻占据了这个已死之人被污染的灵魂。
它开始试图攻击那个男人。
带有强烈精神污染的黑雾如同狂风一般在暗巷里席卷，朝着齐林的位置扑来。
可齐林却只是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还没到点。”
他说了一句，瞬间，风凝固了。
那一团黑雾就这么被束缚在原地，像是定格的电影画面。
它大受震撼，它无法理解。
就像是猫咪正在玩弄老鼠一般，齐林正肆意支配着这怪异的行为。
对齐林而言，这的确很简单，眼前这个怪异以他自己拟定的评级来看，也就是一个比最低级的要厉害一点点的水平。
两根手指就能捏死。
只是它身上的确有些气息挺有意思，让齐林感觉到有点儿熟悉。
现在还没到十二点，不到任务要求的时间，他自然不会解决掉这怪异。
就这么干等着也挺无聊，他将手伸进那黑雾之中，从里面拉扯出了一团如同毛线般的半固体。
那东西像是从猫猫嘴里呕吐出来的毛线球，上面的黑雾构成了一根根触须，正在不断蠕动，其中似乎有五彩斑斓的黑色酝酿，再往里，则是如同死亡恒星一般灰暗与沉寂的球形核心。
这就是这个怪异的本体，那些黑雾都是由此产生，也可以说，如果破坏了这个地方，就能直接消灭怪异。
正常情况下，这东西当然不可能像这样被人掏出来，可这是齐林，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个怪异了，这种小阵仗，他轻而易举。
在掌握了这个技巧后，齐林经常和怪异们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齐林将其放到面前，猛地嗅了嗅其中的味道。
一阵令人反胃的恶臭涌入鼻腔，其中满是腐烂尸体的臭味以及下水道深处的发酵气味，只需要闻上片刻，就足够将昨天的早餐吐个精光。
在这气味之中，齐林看到了成为这怪异核心的逝者的一生。
就像看电影一样。
齐林通常利用这种方法来看看这些怪异的成因，并且记录下来，警示后人。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如果能够将所有怪异的成因都解析，记录，或许就能避免这个世界上再出现类似的悲剧了。
齐林是这么认为的。
看完这个怪异的生平，齐林只能感慨世事无常，这位同学只是躲在自己偷偷搭的广播电台小屋里进行非法广播的时候身体不适，突发猝死了而已。
由于这小屋极为隐蔽，是一处烂尾楼的废弃地下室，在那个时代，全国的这种县城里不说几百栋，至少也有几十栋类似的楼房，所以，他的尸体没有被发现，而是一直存留了下来，直到彻底腐败。
真要从这里得到什么教训的话，那就是出门最好和家里人说一声自己去哪儿了，以及不要非法广播吧。
齐林想到这里，又确认了一下对方的家里人的姓名地址等，准备之后给他们通知一声，至少把尸骨给埋了。
想到这里，齐林将那怪异的核心放了回去，又解除了对它的控制。
那黑雾立刻四散开来，像是惊弓之鸟般躲在阴影之中，瑟瑟发抖。
“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知道了你的家人的名字和住址。”
齐林和善地对着空气说道。
听到他的话，怪异立刻变得更加胆战心惊起来。
虽然它已经没有了人类的理智，但听到类似的话依旧会感到恐惧。
“我会妥善处理好他们的。”
“？”
它的黑雾构成了问号。
齐林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时间到了。”
他喃喃自语道，来到了暗巷中间。
那黑雾并没有出来试图攻击齐林，因为之前的交互已经让它明白，这人类完全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存在，自己在他的面前只能等死。
呃，已经死过一次了，那没事了。
齐林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有些烦恼。
好在系统任务也没有要求一定要让怪异袭击了自己才能还手。
齐林双眼泛出光芒，他扫了一眼街道，很快发现了那怪异的藏身之处。
“不用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会感到痛苦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巷子的一隅。
昏暗的路灯下，齐林的影子越发深沉，遮蔽了那黑雾。
齐林伸出手，那怪异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般，被拎了起来。
“安息吧。”
他念道。
下一刻，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那怪异的核心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整团黑雾也逐渐消散，在一阵无声的哀嚎中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齐林看到，地面的落叶扭曲，构成了淡漠冰冷的文字。
【午夜零点，穿过暗巷：1/1】
【消灭暗巷里存在的怪异：1/1】
【活下来：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30%】
【任务完成情况：平庸】
【孤身走暗巷，你见到了恐怖的阴影，虽然你成功活了下来，但记住，在你的身后，永远会有那么一双眼睛注视着你。】
【获得寂静点数：100点】
【获得新手引导任务奖励：固有技能：孤注一掷】
【获得职业奖励：暗巷】
【结算完毕】
【考证了一段都市传说的你，是否想要将其传递与发扬，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选择完成职业发展任务，获得进阶奖励】
【欢迎再度光临寂静之地】
“好像有点意思。”
齐林摸着下巴，注视着这上面的文字。
忽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身后注视着自己，这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一阵悚然令他汗毛竖起。
回过头，齐林看到在暗巷的尽头，站着一名身穿长风衣，头戴猎鹿帽，嘴里叼着一个石楠根烟斗的外国男人。
“咦，我本来以为这里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灯光照亮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看起来不太靠谱的脸。
“嗯？你是这个异域的神选者吗？真巧。”
对方来到齐林的面前，即便在齐林看来，这个男人也具有某种极强的压迫感。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侦探，叫做崔斯特，你可以叫我老崔。”
对方说着，朝齐林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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